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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真道士梁兴扬     返真txt下载     返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 神虚初现结缘度?稚子难明父老苦

    夜色之中,林浩宇跪在卧虎庄北门外,沉默不语面色木然;而将他送出的两名林家子弟则站在庄门外,冷冷地看着他,手握着刀柄,似乎只要林浩宇敢于踏前一步便斩杀当场。

    天光渐渐放亮,林浩宇用力地向着卧虎庄宗祠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不管自己已然流血的额头,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建宁府方向走去。

    城墙上,林家的几位老人看着林浩宇的背影,满脸的唏嘘,林伟昌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也有些释然:“这样放他离开,也算是对得起老二了吧?究竟是福是祸,连承照都无法卜算出来,由得天命吧。”

    “可是那残简中明明有‘灯灭卧虎兴,灯燃乾坤清;灯离神龙变,灯隐大道生’,让浩宇离开难道不是卧虎庄的机缘么?”

    “卧虎不一定是说的卧虎庄,更不一定说的我们林家,神龙变也不一定就非要是林家子弟,我等凡修,怎敢妄自揣测天意。只是不得不如此行事啊。”

    “那何不让承照带走油灯?浩宇步入江湖无依无靠,万一二房绝后,那……”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众人都知道其中的关碍,先不提林承照在离去之前那番交代,便是这半年来林浩宇的遭遇,这几位老人哪里能不知道?哪怕将林浩宇留下,仅仅是仆人们的异样眼神,就足以让林浩宇变成一个偏激、阴暗、自卑等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现在放他离开,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林伟山给他的钱财,足以让他在外面成为一方小富;至于那盏油灯,如果真的应验了残简上那只言片语,帮他打通经脉,便让他修炼又有何不可?林家的白虎神诀,虽然比不了修真界的极品法诀,但放在凡俗之中也是一门绝学!真若修炼有成,说不定还能在外给卧虎庄留下一份香火,再说还有那大道生的**。

    另一边,一身儒袍的林浩宇行走在山路中,哪怕只是清晨,也令他汗流浃背,两日多来的水米不进、不眠不休,加上自身的体质虚弱,他的身体已然达到极限。

    因为走得人多的缘故,这条路倒是平坦,没什么荆棘树干拦路,但这地方距离官道也实在是远了些,那路况不说惨不忍睹,也实在无法让他放心地迈开步子,偶尔出现的碎石、树根等杂物,哪怕他一个不留神都会让他摔一跤。

    好在这里仍旧处于卧虎庄的势力范围,所有的大型野兽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否则,只要出现一头狼,就能让现在的林浩宇尸骨全无,以他现在的状态,连激发林伟义留给他的保命招数都难!

    远处,一阵潺潺的水声从远处传来,令林浩宇瞬间精神一震,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流水方向走去。只是这速度一快,就会不由自主地分神,精力不集中之下,他一连趔趄数次,要不是伸手扶住一棵大树,必然摔倒在地。

    趴在水边,大口地喝了水,林浩宇靠在树荫下狠狠地喘着气。只要再坚持一下,上了官道,他就能找个茶棚之类的地方补充一下体能。就在这时,一只野兔蹦蹦哒哒地从面前经过,他不由得腹中一阵雷鸣。

    伸手抓住一块不大的石头,他用力向那只野兔掷去。那野兔如有所觉,猛然向前一窜便躲了过去。然后加速向密林里面冲去。林浩宇有些无奈地堆坐回去,自嘲地说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他的一声叹息还未落定,就看见一个穿着青布道袍的老道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了出来,看着这个老道,林浩宇的眉头就不由得挑了挑。

    只见这老道,须发皆白,看不出多大的年龄,一身道袍破破烂烂,连前襟画的那个太极图都显得脏乱不堪;但那颌下的三缕长髯打理的根根透风,随风飘舞之下,端的是道骨仙风。

    这个年月,修真界道门显赫,凡俗之间却是佛显道隐,江南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寺指的就是佛寺;而道观,往往都修在深山之中,无人问津之处。

    相应的,俗世行走的道士绝对不多,同时,修仙得道的大多又是道家神通,故此显得神秘了些。很多时候只要出来一个真正的道士,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人物,面前这个老道,和说书的话本里描绘的世外高人,实在是太像了。

    这老道看了看林浩宇,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然后解下腰间的葫芦打了一葫芦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贫道神虚子见过小友,这位小友,你周身清气缭绕,却有一丝红线自额头垂下,应该是富家子弟,因犯了大错被罚出门户的吧?”

    林浩宇悚然而惊,看着老道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老道悠然开口道:“小友的面相、根骨,应该是修道的好苗子,却因为幼时遭逢大变失了资质罢?我这里有些法子,不知小友愿不愿听?”

    林浩宇打了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地上碎石,连滚带爬地冲到道士脚边,跪地磕头不止:“道长所言不差,真乃神算!神算!还望道长慈悲,广开方便之门,度弟子入道罢!”

    那老道微微一笑,伸手将林浩宇扶起,却是轻轻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转身就走。

    随着老道士的几掌,一股磅礴的内力涌入林浩宇的体内,将他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林浩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是哀求这道人接引自己入道。

    但这老道士却是摇摇头:“这修炼之法却是玄之又玄,非有缘人轻易不可得啊!”

    听到这句话,林浩宇顿时便急了,自己这离开卧虎庄,好不容易遇到这老道士,却是知道这是缘分;那说书先生可是说过的,这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自己现在若是放弃了,那实在是难受。

    看着林浩宇这一脸心急的模样,老道士又和声说道:“小友莫急,这所谓天道最慈,你既然与贫道相遇这荒山野岭,便是与贫道有缘,贫道又怎能弃小友于不顾?只是,这个法子嘛……”

    “还请道长指点!”柳暗花明又一村,听到对方这么说,林浩宇顿时便眼前一亮。

    “嗯……”这老道士思索了一阵,忽然便锤了锤手心,“有了!”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小本子,上面都勾勒着太极图,写着几个蝇头小篆——中土修道士联盟:修仙许可证,他慢慢打开,问道:“敢问小友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林浩宇自幼没有修炼的天赋,所以这书是必读的,只一眼就认出这几个字,他有些疑惑:“小子姓林名浩宇,不知这是……”

    “这是我中土的道门善信的修仙许可证,大约就类似官府引发的路引、盐引一般,持着它,你便能受到这中土大多道观的礼遇,才有了修仙入门的资格啊,想要么?”老道士说道。

    “啊!竟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有了这东西就可以修仙了么?”林浩宇惊道。

    “当然,如假包换,假一赔十!!!今天道爷心情好,颜色随便挑!!”

    “哇,谢谢道长,我要,我看看,我要这本。”

    林浩宇虽然对这么多证件毫无认知,打小见识多,知道手感越舒服的材料,看起来可能不显眼,实际上却是好货,五颜六色的棉布手感,远远比不了素色的丝绸,他从中拿起黑色的一本,边角虽有点破,质感却格外舒服。

    那老道心中一紧:“难不成?莫非?出现了?我的失魂落魄之旅要开始了么?”

    面色上却显现不出来任何异常:“你真要这一本么?这个是二手的唉,贫道给你换本新的,你看这本蓝色的不错,你的道缘哦;要不还有金色的,土豪金华丽丽的……”

    林浩宇却未听出异常:“老仙长莫要多虑,小子要这本就好了,看着顺眼。”

    “你确定要?”

    “确定。”

    “你真的要?”

    “真的。”

    “好吧。”

    老道士越劝说,林浩宇越觉得自己选择正确,生怕老道士再收回去换其他的。

    老道士只得无奈摇摇头,在这本修仙许可证上填上了林浩宇的名字,说道:“你现在虽说有了这证明,却也没有历练,虽说是那人的徒弟,也要该经历的经历一把,否则,那人不会认可你的。”

    听到老道士这句话,林浩宇便迷糊了。

    “什么那人的徒弟,这个不是修仙许可证么?”

    “啊,没什么,贫道看你面善,感慨一下而已。还有句话记住,无财不养道,财侣法地,缺一不可,切记切记啊。”

    在卧虎庄的时候,林浩宇也见过一些贵胄被和尚道士礼遇,据说这些人都是给道观、寺庙捐了不少香油钱的大款,听得无财不养道也略略颔首。

    这时候,老道士又说:“你持着这个,到建宁府西边百里的青霞峪青霞观,只要有足够的诚意便可窥得道门一二。”

    “建宁府青霞观!”听到这两个名字,原本还心存怀疑的林浩宇,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这建宁府乃是省府,这青霞峪青霞观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观,据说千年前还有真人出世!虽然现今之时青霞观已经没有千年前那么有名气,但却也曾经是林浩宇之前离家出走的目标之一。

    若这道士说的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庙,林浩宇或许还会有所顾忌,但这是有真法传承的青霞观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先和青霞观打好关系,然后请仙长出手,我就有救了!”

    林浩宇心中激动无比,他双手托起自己的那些盘缠连声说道:“道长慈悲,小子无以为报,还请道长收下这些许俗物。”

    那老道闻言,哈哈大笑,伸手一招,一贯大钱隔空飞去,而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贫道之贫,乃道行微末之贫,非浮财之贫。些许俗物,对我等出家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贫道只收这一贯的工本费,记住哦,一贯的工本费,不是九九八,也不是八**,仅仅一贯哦,其余的小友速速收起罢!”

    说罢,这道士飘然而去,那姿态却是说不出的潇洒与洒脱。

    而在原地,只留下林浩宇长跪不起,泪流满面;半晌,他收起随身的包裹,仔细地将那修仙许可证揣好,就如同收起整个世界、然后,他一扫方才的颓废,大踏步向着建宁府方向奔去。

    在林浩宇看不到的地方,神虚子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身躯:“我的亲祖师爷唉,任务完成,又要自爆了!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有了油灯,又有了高人指路,我今后的日子,还能不好过么?林家,我会回去的,我会以修道者、世外高人的身份回归,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林浩宇的前程!”林浩宇攥着拳头,默默地想着。

    正想着,远处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烟花。

    “看来都知道小爷要走运了,烟花这么炫丽,biu……”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猛然给了自己一下:“父亲现在正在闭关,怕是没办法知道这等事情了。等到了建宁府,一定要想办法给母亲送信,让他们也跟着高兴些!”

    想到这里,他似乎是更加欢快了,连步伐都加快了几分。不到午时,便已经上了官道。看着道上来往的马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加紧速度去寻找茶棚。一是为了寻找些干粮果腹,二是看看有没有可能搭顺风车,快些到建宁府。

    ……

    林家,宗祠。

    林承博和林王氏二人神色木然地站在堂下,看着林家掌事的四位伟字辈老人。林承博面色灰暗,声音发苦:“四位叔伯,承博,想要一个解释。”

    林伟山轻轻地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原本放油灯的地方,又指了指祠堂四周突然多出来的十数盏油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儿孙自有儿孙福,承博,不要想太多了,容他去吧。至于其他的,我实在不方便说。”

    听了林伟山的解释,林王氏同样的面色灰白的脸色下出现一股黑气。她喃喃自语,最后忍不住放声痛哭:“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不就是你们算计我二房,欺我公公离世没有靠山,彻底剥夺二房权利么?为了一盏油灯,不惜被逐出家门!浩宇他怎么会这么傻?不,浩宇他不会这么傻……”

    林伟昌皱了皱眉,冷冷地说了一句:“祠堂之内,不许放肆!”

    强悍的内力将这冰冷的声音直接送到林王氏耳边,林王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渐渐止住了哭声;毕竟也算是大家闺秀,林王氏很快冷静了下来。

    林王氏神色冰冷地看着四位老人,声音如同带上了冰碴:“驱逐出林家也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逐出卧虎庄!别忘了,卧虎庄还不是你们林家一家独大的地方!浩宇再不争气,他身上也有我王氏血脉!最起码让我夫妻见我儿一面,你们想让二房绝后了才甘心吧?!”

    林伟志摇摇头,指了指屋外院中的那块石碑:“林王氏,休要胡言乱语!家法第十七条,你去仔细读读罢!”

    林王氏摇摇头,突然发出一声惨笑:“不用了,反正这卧虎庄虽说是林、张、王三姓共管,但整个建宁府,谁不知道这卧虎庄实是林家一家独大?也罢,宇儿都被你们逐出家门,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宇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王家与你林家誓不罢休!”

    说罢,她转向林承博,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林王氏请夫君赐下一封休书,自回娘家去罢!还望夫君看在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答应妾身,免了妾身睹物思人之苦。”

    林承博灰白的面色逐渐发黑,急火攻心之下,一缕黑血已然顺着嘴角流下。林伟山飘身而近,一掌打在他的天灵盖上,帮他稳住内息,同时柔声对林王氏说道:“何苦来哉,族内自有决议,也有不能言的苦衷,你也不必这般,是福是祸还不一定?信老夫一句话,先莫妄下短语,平和处之为佳。”

    “那是我儿,也是你侄孙,你让王氏如何平和?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这林家没什么公道可言,若浩宇他祖父还在……”

    林王氏面色悲苦,不再言语,显然是铁了心,祠堂中陷入了死寂,无论是掌事的老人,还是林承博夫妻,都不再言语。

    少顷,林承博调顺了内息,面色悲苦地拜伏于地,他刚想说话,就听林伟昌说道:“事已至此,你便去老爷子们潜修的地方闭关罢了。林王氏,你的去留,我们不再干涉。散了吧。”

    “唉,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夫妻这么一闹,未免显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太小气了,只是想不到,竟然会是浩宇。”等林承博离开之后,这林伟山却是忽然发出了感慨。

    “照儿在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嘱咐我等见机行事,切莫顾虑太多。”

    “是啊,承博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将油灯给……”

    “此事莫要再提。”林伟昌挥了挥手,不许众人再讨论这事,“这古灯已经帮我们林家镇压了近千年的气运,这也是命中注定。浩宇有幸,也是卧虎庄有幸,浩宇有难,说不定就是卧虎庄的难;我等林家子孙,莫可堕了祖辈锐气,任他闲言碎语,老夫一力承担便是。”

    “……”林伟山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林承博离开的方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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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偶遇算师求占卜,前程真假谁辩出

    建宁府内,林浩宇在上好的松江绸缎铺中换上了一套儒雅的文人长衫,摇着折扇开始盘算接下来怎么办。那青霞观,他是一定要去的,但怎么去、或者说带什么去,可都要仔细思量一番了。

    从山间那位神虚子前辈的着装看,在这个佛显道隐的时代,道士们过得肯定不如香火鼎盛的寺庙里的大和尚,所以买上一些布料也是理所应当;只是那道家清苦,绸缎一类的可以免去,买些上好的细布便可。

    无论什么评书、传记之中,记载的仙家都是好酒的,所以带上一车上好的酒水,也肯定会让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另眼相看,但这酒却贵多不贵精,毕竟自己身上的银钱数量有限。

    最后便是拜师的程仪,这是万万不能寒酸了的,想那神虚子前辈,也曾嘱咐这俗礼不可免;这程仪虽以俗礼微暝,却不可太俗,于是他开始为这拜师的礼物发起愁来。

    摇着折扇走在建宁府的西大街上,林浩宇有些烦躁地看着周围的景物,猛然间,一张桌子映入眼帘,上面一个斗大的八卦图,周围写着两行字: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林浩宇见状,面色就是一喜,大隐隐于市,这年月街上摆摊算卦的大多会与道门有关联,对道门的习俗理解也比自己要深刻得多。自己只要上前找个由头搭讪,便能知悉到底该送些什么。

    于是,在桌后那名中年儒生波澜不惊的目光中,林浩宇坐在了桌前。中年儒生微微一笑,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看相、算命、还是测字?一吊钱也。”

    林浩宇沉吟了一番,说道:“测个字吧,小可想问个前程。”

    中年儒生点点头,送上笔墨纸砚:“请。”

    林浩宇看着那笔墨纸砚,便不由得微微点头,上好的宣纸、上好的狼毫,便是那墨的色泽,都非同一般;想必,这也是个前辈高人,在这里游戏人间罢?

    想到这里,他提起笔来,用全力在纸上写下一个“师”字。中年儒生笑了笑,拿过纸来看了看,点点头:“公子写的一笔好字!那下面,我便与公子分说一番。只是不知公子想听真话,还是要听好听的话。”

    “有何分别?”

    “真话往往难听些,却也真实;假话往往虚伪些,却也好听。世人多爱听好听的假话,却不愿意听难听的真话,公子如何选择?”

    林浩宇欣然说道:“既然来了,便是要听真话,还请先生赐教。”

    中年儒生点点头,沉吟了片刻,说道:“师者失也,欲得师也,需有失也,失者得也;红尘有道千秋在,低头便入此门中,公子如今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看来难以低头,所求之事,注定不顺,所遇之人,皆有口无心之辈,虽散尽钱财,却不得实惠。最终情势陡转之下,怕是一无所有,彻底**,才得低头。依卦象来看,你的师父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浩宇闻言,眉头就是一皱,张口道:“晦气,晦气,你这字测得,不准,不准!我方出家门,便遇到贵人,赐了仙缘,又怎会不得实惠?小爷这刚刚准备前往青霞观拜师,你却说我师父不在人世了,好晦气也;再写一字,你若测得准了,卦金照付,你若再测不准,公子我抬屁股就走。”

    说罢,提笔又写了一个“家”,那中年儒生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多说,拿起那字来仔细看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叹息,似乎是怕林浩宇不信,这次竟然慢慢地解释了起来:

    “家中有豕,豕为猪,观公子入笔苍劲,有铿锵壮烈之相,本义可有以豕化龙之兆,公子出身富贵之家,衣食无忧,这不说也罢,但这豕上有宝盖封堵,无法化龙而出,料想是公子家中因异宝生变,有大机缘的前辈陨落。豕字二分,乃是父母离异之象,表面光鲜,实则……”

    这中年儒生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林浩宇听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怒喝道:“你这算命先生好生无趣,只是算对了一半,料想也是胡蒙乱猜罢?小爷乃是仙缘深厚之人,得了道门前辈点化出来拜师,却说前途不顺,真真是岂有此理!”

    说罢,扔下半吊钱向着一家酒楼大步走去。却听背后的中年儒生问道:“得了点化出来拜师?那想必已经决定了拜谁为师。敢问尊师上下?”

    “上下?什么上下?你这算命先生好生古怪的问题!我确实是想着拜师,人家收不收还两说呢,你没要再纠缠小爷,竟敢诽谤仙长,动我道心,小心小爷把你告上衙门,定你一个蛊惑民心之罪!”林浩宇没好气地叫道,头也不回地便欲离去。

    那中年儒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古怪的问题?我就问问你师父姓字名谁,就叫古怪?又是一个愚夫,还是个注定要散尽浮财的愚夫。但关我什么事呢?不才送你一首道歌,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知道个中真味。”

    说罢吟唱到:

    “来人问,道何凭,我有感,颂来听:人随人后便为从,人跪人下便为令;人在谷底易流俗,人在山上仙道逢;三人众口可毁金,为人伪字谁不曾?人在吏前听使唤,人前也言他人听;人尝他食必偿还,人财一多侈字成;人有担当方为大,人有本心体悟中;红尘有道千秋在,低头便入此门中。”

    再说那林浩宇听也不听,气哼哼地走进了酒楼,在小二的引导下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点了几样小菜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哼哼,那算命先生,好生的无理,简直败坏了我的兴致,那半吊大钱是不是给多了?”林浩宇气哼哼地想着,“想自己也是,去寻什么晦气?买好了拜师的程仪,直奔那处,岂不是万事如意?”

    有些郁闷地喝了口酒,却感觉一股火热直下丹田,好不舒爽。一时间灵感如泉涌:“噫,这就不错,就用这酒送上山罢!万事如意,万事如意……那评书之中,所说的道门高人不都有一柄如意么?就送一柄上好的玉如意罢,价值不菲,却也不落俗套。”

    想到这里,他伸手招来小二:“这个醉仙酿,多少钱一坛?”

    小二一听要买酒,连忙点头哈药地过来,连声应道:“那得看您要的是那个年份的。新出的是一贯铜钱一坛,五年的陈酿,十贯一坛,十年的那就是五十贯一坛。”

    林浩宇想了想,点点头:“给我来一百坛新酒,二十坛五年的,再来两坛十年的。”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五百贯的票据:“再给我雇一辆马车,把酒都装到车上,等会儿我回来告诉你们要送到哪。”

    小二“嗳”了一声,喜滋滋地拿了银票下楼。这么一大笔单子,他得的分红也不会少于十贯。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林浩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二,稍等一下。”

    小二以为林浩宇要反悔,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走回来不情愿地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林浩宇笑了笑,说道:“剩下的钱,你去帮我买些青色的细布,就是做道袍的那种,也装在车上。顺便问一下,这建宁府的玉器古玩哪家好一些?”

    小二一听这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回答:“当然是城北的松石斋,那可是建宁府最大的店面,品种齐全。”

    林浩宇点点头,挥手让小二退下,慢慢地吃完了饭,转身向着城北的松石斋走去。这拜师的程仪中最重要的部分,可是马虎不得的。

    一番忙碌,转眼已到了下午,林浩宇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一面给车夫许下许多好处,一面吩咐车夫将一车的货物送到自己租住的客栈,只等第二天天亮,便去青霞峪青霞观寻自己的仙缘。

    夜里,林浩宇抱着那盏油灯,兴奋的睡不着觉,心愿达成之前的忐忑、激动、兴奋,夹杂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他只感觉心痒难耐。

    转眼,夜已深了。打更的更夫在窗外轻声呼唤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已经不知走过了多少次。林浩宇终于经不住困倦,倒头沉沉睡去……

    梦里的他还是那个林家的嫡子,受尽万般宠爱的嫡子,被卧虎庄内那几个有名的地痞点头哈腰地恭维着的林浩宇。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指使庄内任何一个非林家嫡系的子弟,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卧虎庄逞着威风。

    大体而言,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年月……直到林家决定将他的婚事作为家族大事来办为止。

    那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啊!整个卧虎庄周围,有头有脸的家族基本都会派媒人来说媒。虽然他这个二房的长子没什么本事,但架不住林家势大啊!

    可以说,三年之间,基本上能叫得出名号的家族都来了一遍,那厚厚的名帖,甚至堆得他林浩宇满屋都是!

    于是厌倦了这种生活的他开始离家出走,从一开始威胁性的离家出走,变成了后来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走,他的观察力得到了锻炼,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

    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在庄中那几条大狗的鼻子底下,他林浩宇逃不出多远就会被追回,轻则一顿呵斥、重则一顿棍棒。

    看着那些多多少少都有些内力的家丁,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打翻在地,然后捆成粽子一般带回去,他的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修炼!修炼!我要变强!”梦中的他不止一次地嘶吼着,但每次向父亲讨要修炼的功法,都会被三言两语地遮过去。

    “你的体质很特殊,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但不能在二十岁之前接触内力,否则这种天赋就会白白浪费。你太爷爷他们正在着手整理庄内的典籍,很快就会给你一套最适合的功法!”

    这是父亲最常用的说辞,他一直深信不疑,直到最后一次逃走,听到那几个林福安排的家丁的言论。

    画面陡然一转,他看见了一地鲜血,满身三角形伤口正不断向外喷射着鲜血的林福,一脸和煦地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宇少爷,老爷叫您回去……”

    “啊!”林浩宇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已经放亮的天光,狠狠地喘了口气:

    “什么孤魂野鬼都来搅扰少爷的梦境!林福你这个叛徒,待本少爷学了一身神通,定然将你的魂魄拘来,让你再死一次!老子也是能修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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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青霞观里见观澜,道从陋处陋室连

    两匹驮马拉着的货车艰难地行在城外的道路上,任凭车夫如何挥舞那根鞭子,也无法让那两匹马快行哪怕一点。

    青霞峪所处的位置,着实太偏僻了些,虽然有历代的信众不惜人力物力打通了一条民道,却仍然显得偏僻了些。

    眼看那两匹马身上开始出汗,车夫吁了一声,将车停下,他还仗着这两匹马吃饭,可不能因为这一次的赏钱就把它们累坏了。

    林浩宇有些焦躁地扇着风,嘴里不住地嘀咕着:“车夫,快一些啊,小爷的仙缘可就在前面,耽误了小爷的大事,小心小爷扣了你的赏钱。”

    车夫擦了擦汗,点头哈腰地回道:“回禀公子爷,不是小的不用命,实在是这山路陡峭难行。这俗话说,好事多磨,公子上山这事情如此多的磨难,定然是好事中的好事啊,还是莫要焦躁,莫要焦躁!”

    林浩宇一听车夫如此说法,顿时心下大喜,点头说道:“你这小老儿倒也识趣,话说的中听,中听!等到了青霞观,小爷给你加一贯大钱!”

    那车夫闻言,心下不由得一阵得意,他见过这往寺庙求缘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为了所谓仙缘,当真是不顾一切,随便说两句好话便轻飘飘了,他看着公子爷一心求道便用上了这番套话,却没发现这有钱的公子爷当真是人傻钱多;不过这表面上,车夫却还在说:“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容马歇了口气,便继续挥舞着鞭子向山上赶去,远远的,就看见一座道观在绿树的掩映中露出一角。

    一个穿着青布道袍的老道士站在路边的树荫下,一见马车从山道上了,便知道来了大户,连忙迎上来,手抱太极,长声问道:“慈悲慈悲,贫道稽首了,这两位施主,可是要来我青霞观么?”

    车夫急忙停下车来,林浩宇从车上跳下去,对着老道连连施礼:“这位仙长,小生正是要去青霞观找缘,这里是神虚子道长送我的证明,还望道长做个引荐。”

    那老道一听“神虚子”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不过看了看林浩宇的表情里全是恭谨,手中那个更是捧着那一本小小的修仙许可证,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

    只听这老道拿捏了半晌,轻咳一声:“这倒好办,好办。既然是神虚子前辈介绍来我青霞观的,那便好说。请问这位公子,车上装的都是何物?”

    “几许布匹,百坛好酒,算是给各位仙长的见面礼。”林浩宇恭恭敬敬地说道,随手扯开车棚的一角。

    那老道看了看酒坛上“醉仙酿”的标记,顿时眼前一亮,嘴角隐隐约约有一丝晶亮的光芒闪烁,他勉强守住心神,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随贫道上山罢。”

    这青霞观,从外边看起来颇为恢弘,但走近了才发现它的破败之处:正殿倒还好些,偏院、厢房、丹房却是破败不堪,有的干脆以几把茅草、几块木板勉强遮住房顶的破洞,比起那些佛寺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不过林浩宇可不在乎这些,世人都有一种偏见,那便是道士表现得越穷苦,越像得道的高人,因为道家无为嘛,都无为了,还求什么享受?

    所以林浩宇笑嘻嘻地对着一个个赶来的老道打躬作揖,口里左一句仙长、右一句仙长叫个不停,那些道士也是呵呵笑着,帮着车夫将酒、布匹卸下,还是不是嗅嗅酒香,对布匹品头论足。

    这时候的林浩宇,浑然忘了自己之前才是因为觉得这“青霞观”靠谱,才下定决心前来的。

    结清了车费,打发了车夫,林浩宇随着一个三十上下的道士向着后面的丹房走去,那道士左看林浩宇一眼,又看林浩宇一眼,就像看着一件稀世奇珍。

    林浩宇最初还没感觉出来什么,但到了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张口问道:“这位仙长,您为什么总看着小可?”

    那个道士脸上古怪的笑容一闪而逝,有些敷衍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我青霞观好久不见公子这样虔诚的善信,一时好奇罢了。”

    林浩宇想想道观里那些破破烂烂的房屋,心下了然,这青霞观如今香火凋零,收入比之山下的佛寺古刹少上不知多少,虽然有仙缘深藏,但这仙缘又哪里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

    到了后院的正房,那个中年道士伸手向里面一领,说道:“施主请进吧,敝观监院观澜道人正在里面等着施主。”

    林浩宇点点头,有些局促、又有些兴奋地向丹房走去,他的身后,刚刚收拾好一堆酒、布匹的道士们则嘻嘻哈哈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观澜道人比起神虚子也是不相上下,单单是手持拂尘那么一坐,一身紫色的法衣,勾勒着金丝,坐在红木椅子上,端端是世外高人,古朴的脸上皱纹堆累,似乎是道韵深刻,那双眼睛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应有的,仿佛拥有着直透人心的能力。

    “小子林浩宇,拜见监院。”林浩宇也不等那观澜道人发话,便撩衣跪到,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那本证明。

    观澜道人的眉毛挑了挑,眼神微不可察的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伸手虚扶,一股庞大的力量将林浩宇扶起,而那本证明则宛若舞蝶一般,晃晃悠悠地飞入他的手中。

    这只不过是最基础的内力应用,林浩宇此刻一心为入道参玄的未来所牵,只当是玄奇术法,心下钦佩更甚。

    观澜道人展开那本证明,脸色一变,却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说道:“林浩宇施主,你是神虚子前辈介绍到我青霞观悟道参玄的罢?”

    林浩宇点点头,将当日的经历说了个明白。声音中那对神虚子的无限崇拜之情,简直就像是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

    观澜道人听罢,略一沉吟,说道:“你既然是诚心问道,又有神虚子前辈的指引,本是无甚阻碍,但这求道问仙,讲究的乃是一个‘缘’字。再说,你这个修仙许可证是二手的,师父姓名这处,看不清姓甚名谁,也分明填写过,这缘分嘛……”

    观澜道人似乎已有所指,这林浩宇却未听真切,只是用力点头:“小生当然有所准备,入道参玄,实乃小生毕生之心愿。”

    说吧,林浩宇便将自己之前买的玉如意双手奉上。

    观澜道人看来那玉如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而后伸手将他扶起,慢慢说道:“施主请起,咱们修道之人,讲究的乃是参玄悟道、了尘登仙,这些许俗物,又有什么重要?”

    观澜道人一边这么说着,另一边却不着痕迹的将这玉如意收入袖中,然后边拿出了一个玉质印章,然后在林浩宇的修仙许可证上盖了一个章了:“这便可了。”

    林浩宇没注意那小动作,他接过修仙许可证,此时已是喜上心头。趁热打铁,林浩宇立刻又说道:“道长,小子为求仙缘而来,还请道长收在下为徒!”

    “这……”观澜道人看着林浩宇,眼中却是露出了为难,但是他看着这林浩宇一身锦衣,眼珠子又是一转,边说:“这收徒却不是简单说说便可,还看诚意;再说,你这修仙许可证上明明是二手的,虽然师父名字模糊不清,总归有了师父,不过,施主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在我青霞观体验一番,如何?”

    重复两遍,林浩宇才听得明白,心中一阵郁闷:“靠,真是个二手的啊,我以为那道士逗我玩的,竟然真是个二手的,我师父是哪根葱都不知道,毛线的师父啊!我为什么就不拿那个蓝色的道缘呢?”

    嘴上却不敢应声,只是恨自己闹的这个乌龙,反正一个修仙许可证而已,大不了小爷烧了了事。

    当面林浩宇激动的说:“小子求之不得啊!”

    “嗯,”看到林浩宇这激动的模样,观澜道人又装模作样的说道,“施主既然想在这生活,那一切便要依我门中规矩行事,可否?”

    “没有问题!”林浩宇立刻说道。

    “如此,那现在就开始施主的入门第一课如何?”观澜道人又说。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林浩宇忙不迭送的说道。

    “这给施主的第一颗嘛,便是‘劳骨静心,遣欲伐髓’。”说罢,也不等林浩宇多问,便将方才领林浩宇入内的那名道士唤入:

    “了欲,你带施主四下走走,答疑解惑一番。多多嘱咐庙中规矩,待明日早课结束后便开始吾门第一课,记住,一定要好生照料施主才是。”

    了欲领命,便带着林浩宇出了门,领着他在青霞观中漫步。林浩宇问道:“不知日后如何称呼道长?”

    “为兄姓姜,俗名姜源,师尊赐名了欲,你以后便叫我了欲道人便是。”那了欲笑了笑,温和地说道,“这青霞观中,有师尊亲传弟子五人,贫道法力低微道行微末,只列在第五,其余四人,分别是大师兄了心、二师兄了月,三师兄了绝,四师兄了然。大师兄、二师兄在外游历,三师兄庙中闭关,四师兄你明日早课时便会见到。”

    “那庙中的其他人呢?”林浩宇不禁问道,进门的时候,他看见的道士至少十数人。

    了欲笑了笑:“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都有亲传弟子两三人,其余是来此挂单的道友。如今本观香火不盛,倒是鲜有帮忙的居士了。如同施主一般诚信问道的,过往曾有,现在却是少之又少啊!”

    林浩宇点点头,算是记下了。一路上,他随着姜了欲走遍了整个青霞观,参观了一处处据说历史悠久、故事丰富,实则年久失修的建筑,了解了整个青霞观的历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林浩宇突然问道:“了欲道长,不知观澜道长所说的第一课那八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是说‘劳骨静心、遣欲伐髓’这八个字吧?”姜了欲笑了笑,温和地回答道,“我道门首重修心,这劳骨静心,出自《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便是要通过劳动感悟天地,正所谓‘动者静之基’。知动方能守静,知辱方能求荣。”

    听着这句解释,想起自己在卧虎庄的遭遇、以及之后的想法,林浩宇满脸崇拜地点点头。

    只听姜了欲继续说道:“所谓遣欲伐髓四字,便是求‘寂’。《清静经》中云‘寂无所寂,欲岂能生’,便是要将**排遣出去,使得无欲之寂深达骨髓,自然无欲则刚。”

    说道这里,姜了欲露出一个微笑:“这八个字结合,便是《清静经》中所云‘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林浩宇听了,一脸的崇拜加向往,二人一问一答,不久便回到了后殿,也就是诸多道士居住的所在。

    姜了欲指着一处厢房道:“那便是庙中为香客安排的丹房了,只是,庙中并无太多钱物,所以这日常用度也便苦了些,还请施主见谅。”

    林浩宇看了看那座可以称得上四处漏风的厢房,眉头狠狠地挑了挑;他曾经想象过入道的苦楚,但何尝想到过会如此之苦?但事已至此,自己的选择究竟是要走到底的。

    领着林浩宇进了房间,他便说道:“施主既然有心求援,那稍后贫道会为你送来一些道门必读的资料,事涉我们道观的禁忌、道教的规矩和一些常识。”

    “那便谢谢道长了。”打开房门的林浩宇转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屋中的一切,让他那颗年轻的、充满理想的心倍受打击。

    那是怎样一个丹房啊!

    天棚上,两个大窟窿用茅草、木板草草堵住,几个小窟窿干脆就没人去管。一张用石头垫平的单人床,上面铺着一床破破烂烂、都露出了棉絮的被子;最离谱的是,那床头上就有一个大洞,呼呼地往屋里刮着风!

    林浩宇只感觉一阵眩晕,险些当场栽倒在地!

18. 经声道韵道门窥,欲得高妙思绪飞

    当姜了欲敲开林浩宇丹房的门、看见林浩宇那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林浩宇看见这一缕笑容,一时间有点邪火上涌:“了欲道长,就这房子、这房子,怎么是人居住的?”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姜了欲摇头晃脑地说道,开始掉起了书包。

    可他的书包刚刚掉了一半,就被林浩宇粗暴地打断了:“了欲道长,苦也要有个限度吧?难不成我也要学你们餐风饮露?还是坐在这四处漏风的丹房中,高歌一曲《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姜了欲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他面色冰冷地说道:“施主,我知道你必然是来自富贵人家,但这里是青霞观,与世无争,超然世外,凡俗的那些东西,还是别拿出来比较好!”

    说着,这姜了欲站起身,四下里走了走,说道:“你只道你这丹房破旧,其他的道友,还有不如这间的!道门,讲的就是修心养性、随遇而安,若连这些许苦楚都受不了,又谈何修仙?”

    林浩宇闻言,面皮为之一红,默然不语。

    姜了欲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若只是这等模样,趁早回家去罢。入门所需的第一课,可不是你这种心性可以承受的。”

    林浩宇一听“回家”二字,顿时一个激灵,起身坚决地说道:“小子向道之心天地可鉴,道长休要再提‘回家’二字。些许苦楚,料想习惯之后也便没什么了。”

    想到这里,林浩宇却又是想到了之前的观澜道人,这观澜道长要看的,却是林浩宇的“诚心”。念及至此,林浩宇说道:“小子可捐献一些香油钱,为诸位道长修缮一下居所。”

    “使不得,使不得!”姜了欲这么说着,脸上的寒意却是陡然消失了。

    姜了欲顿了顿,接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本子丢了过去:“好好看看吧,这些便是道门谨记,附上本门立教根基《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一篇,施主也好对我青霞观有个了解。”

    说着,姜了欲站起身向丹房外走去,同时说道:

    “明日清晨,待晨钟敲响,施主请往正殿而去,参加入门后的第一次早课,开始这第一课。”

    林浩宇恭声应是,直将姜了欲送到门外,才回头查看那个本子。丹房门外,姜了欲回头看了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屋中,林浩宇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个本子,开始仔细地阅读。这本子的内容很是枯燥,无非是一些道教禁忌罢了。但他一心向往着修仙成真,哪怕是再枯燥的东西在他的眼中也堪比绝世经典。

    首先是道门中称呼的规矩,道门不分男女,以乾坤为称。男为乾道女为坤道,连道袍的样式都是一样的,统一以“师兄弟”相称,可谓是男女平等之典范;不过青霞观是个小庙,不收坤道,日常上倒是省了这些区分。

    林浩宇现在还是俗人,但日后若是入了这青霞观,那边也给按照这规矩来。

    其次便是道不言寿。佛讲来世道求今生,说穿了就是道士大多求一世飞升,年纪这玩意在道士看来不过浮云,问道士多大岁数、尤其是一个老道士多大岁数,那简直和问禅院方丈娶亲了没有一样,犯忌讳。

    再次讲的是道不朝亡。和上一条一样,道士们重生轻死,又想避免沾染阴晦之气;因此,除了父母、师长逝世羽化之时叩拜,其他亡者均不下跪。

    ……

    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斜。

    前院传来诵经声,料想是道士们开始晚课了,大小道士二十许,诵经声琅琅,虽然那经韵林浩宇一句也没听懂,却自有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林浩宇听得那诵经之声,不禁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舌尖一顶上牙膛,照着林家《白虎神诀》的入门篇开始搬运体内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真炁。

    良久,诵经声渐止,林浩宇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不觉腹中一阵雷鸣,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露出一缕苦笑:

    “嘿嘿,从早晨到现在,只有一张炊饼下肚,果然是撑不住了。但愿,但愿在这里能学到餐风饮露之法,也不至于饿死。”

    这样想着,门外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施主,马上晚斋了,了欲师叔吩咐我过来请您过去。”

    林浩宇翻身下床,整理了一番衣帽,打开了丹房门,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站在门外,一脸的恭顺。瞧那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分明是修炼内家功法已然小有成就。

    林浩宇看着他,温和地说道:“那便走罢。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位道长的徒弟?”

    “家师了绝。”小道士低眉顺目地说道,“小道俗名李林,得家师赐名尘心。”

    “那日后如果我拜入监院门下,你道法比我先成,是否我该称呼你师叔。”

    “使不得使不得,我道门历来注重尊师重道,尊长有序,乱不的乱不的,休要乱说,哪怕你道法低微,师爷门下,总是小道的师叔。”

    林浩宇点点头,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地向着斋堂走去,其间,林浩宇也不知道在肚子里把村里那个狗屁的说书先生骂了多少遍:“所谓天地君亲师,这是最最基本的东西了,可你个老王八蛋,为了招徕那帮闲汉去赏个茶水钱,都干了些什么?”

    “按你所说的,功力提升一个境界,门派中的地位提升一个境界,那这个未来小师侄不还得爬到我的头上去?可你看人家,恭恭敬敬的,礼节上做得分毫不差,尊师重道的习惯多好?”

    “小爷当面骂你不知礼仪,可笑那帮闲汉还帮你搭腔,说是甚么‘若功力高辈分低,岂不被弱者当做狗来使唤,好没道理。’可你们也不想想,刚入门的哪怕是辈分再高,又怎么好意思指使人家?”

    “你老爹耕田,一年不过百十贯大钱的收入。可你呢,说书赚钱,那帮闲汉听得爽利了,打赏的铜钱加起来又何止百贯?可我也没看见你拍着你爹肩膀叫大哥啊!”

    也不管远在卧虎庄的那位说书先生打了多少个喷嚏,林浩宇就这么一边骂着,一边跟着李尘心进了斋堂。大小老道规规矩矩地站了两列等待开饭,就连身为监院的观澜道人都不例外。

    林浩宇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饭菜,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两人一碟发黑的咸菜。都说修道艰苦,可就拿自己去过的那几次佛寺,人家的斋饭素食是素食,可最起码精致啊!

    林浩宇乃是客人,那些道人虽是好奇,却也没有过来打搅他,眼见着时辰已到,道士们恭恭敬敬地开始餐前的供养,然后才默默无语地吃饭。

    虽然不知道该想点什么玄门经典,但林浩宇还是在仪式上把这一套学了个十足十。方才那个小本子上写着“三不起”,林浩宇可是记得分明,因此即便这一餐难以下咽,他依旧未发一语。

    “诚意……观澜道长要看的是我的诚意……”

    晚餐简便到这种程度,吃完的速度也便可想而知,但想着观澜道人,林浩宇还是将这难以下咽的饭菜给塞了下去。林浩宇摸了摸依旧干瘪的肚子,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都说仙家法术神奇,修仙者也大多拥有餐风饮露之能,想必这道观如此饮食,多半也是因为这些吧。

    “努力,努力!修仙,修仙!”

    林浩宇坐在自己那张破破烂烂的床上,捏紧了拳头告诫自己,“都说勤能补拙,如今我也勤快一些罢,把那白虎神诀的入门篇搬运三十六个周天,那观澜道长看到我的基础,定然也会欣然将我收做徒弟的!”

    想到这里,林浩宇也不顾腹中空空,伸手从背囊中取出那盏油灯放在床头,试着用火石点了下,却总不能点着,只得将破败丹房中原来的那盏油灯点着,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搬运,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开始随着他内功心法的运转在体内游走。

    所谓:坐卧不拘,宁心和气,手抱太极,闭目下视,意想丹田,舍弃万物,无我无他,静极观照,如闻泉响,如沐神光,在尘世如在仙境,闻喧闹如得天籁,静寂一刻也罢,休憩三刻也得,随心随意,长视久往,自得玄妙。

    昏黄的灯光下,林浩宇逐渐进入了空灵的状态,这一刻,除了他体内的气感,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猛然间,下午刚刚看过的那篇《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涌上心头,他一边运行着功法,一边思考着《清静经》中的文字,竟然无意中达到了分心二用的境界!

    他的丹房外,观澜道人静静地站在那,仔细地感应着室内的一切。林浩宇的状况,自然无法瞒过他的那双眼,因此看见林浩宇五心朝天的举动,不由得哑然失笑,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转身就走。

    一股晚风吹过,顺着林浩宇床头墙上的大窟窿吹入,林浩宇那始终点不燃的油灯灯捻中似乎出现了豆大的火焰,一阵摇晃,溅出一颗微不可见的火星,随着风飘飘摇摇地进了林浩宇的鼻腔。

    “……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苍老而飘忽的声音在林浩宇的心头响起,这一次再不是那不知名的、醒后记不住的咒语,而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中的原话。这声音洪亮却飘渺,几乎要带着林浩宇走进另一个层面!

    林浩宇体内的真炁,随着这诵经声时快时缓地运行着,不知不觉间,似乎粗壮了那么一丝,等到诵经声毕,林浩宇轻轻地张开嘴,喷出一股微不可查白气。

    “小爷,小爷却是来对了地方!”林浩宇感受着体内那强了一点点的真炁,忍不住泪流满面,“仅仅是一篇入门的经典,就有如此奇效,果真是仙家法诀!我林浩宇修仙有望,修仙有望啊!”

    一边想着,林浩宇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对着卧虎庄的方向连连磕头:“感谢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让浩宇有了绝处逢生的能力!i’llbeback!”

    这时候,林浩宇已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进入这青霞观了,一定要拜入观澜道人门下!

19. 欲解前因烧证件,神虚再现说师缘

    想起来前日,观澜道人推托自己已经有了师父,因为修仙许可证不能拜师的问题。

    林浩宇心里顿时打起鼓来,一来神虚子说修仙许可证是入道凭证,二来观澜道人说这个证明了自己已经有师父了,想必熟悉之后,这修仙许可证就没了用途,不如趁早烧了。

    心里如此想着,林浩宇摸索那本阻碍他拜师的修仙许可证,在燃着的油灯就着火焰,开始烧了起来,丝丝火焰舔着这个小本,过了好大一会,还燃烧不起来,林浩宇当下诧异。

    从盘坐状态起身,林浩宇打开修仙许可证,这才细细端详起来,只见打开封面第一页,首先有一个红红的青霞观的印章,在旁边有这样几项内容:

    姓名:林浩宇

    道名:

    籍贯:玄都下界中域建宁府卧虎庄

    法脉:

    师父:

    上面最清晰的就是林浩宇的名字和籍贯,在道名、法脉、师父处,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好像被涂改过,林浩宇便用指甲上去扣动。

    指甲在上面的感觉如同在牛皮上划过一样,那些灰蒙蒙的痕迹不见动静,当下就取出火石,使劲在上面划动起来。

    但是,哪怕划动了半刻钟,那几栏内容都是灰蒙蒙的,纸张也不见损伤,便放弃下来,向后翻去,这一翻不打紧,却发现后面几页早就被撕去了。

    “我靠,真是二手的,这神虚子老骗子,怎么这样坑骗小爷!?”

    恼火下,林浩宇用力一撕,却见一点诡异的光芒在证件接缝处出现,好奇之下,便对着灯光细细看去。

    光芒之内,看见一个道士的虚影,那个道士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样子,头顶之上却有一个太极图流转,林浩宇想看清楚,便凑近油灯旁边,却见灯焰接触到修仙许可证,一阵火光亮起,林浩宇“啊”的一声,把着火的修仙许可证丢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修仙许可证成了一堆灰烬,林浩宇不禁恼怒起来,刚刚看出一些端倪来,想烧的时候,不着,不想烧的时候,反而烧着了,真是郁闷透顶。

    当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重新坐下,愣愣的有点发呆,发呆的同时感觉到自己腰包里有些微微发烫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伸手一套,刚刚烧成灰烬的修仙许可证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自己腰包之中。

    林浩宇心中一阵怪异,感觉一切都不正常起来,难道说刚刚自己没有烧的是其他东西,不是这修仙许可证,话说人的好奇心最可怕,他拿起这许可证,又伸向那燃着的油灯。

    “嘭”,一团火光闪过,那修仙许可证又变成了一堆黑灰,再一摸腰包,又是一本同样的证件出现。

    连续三五次,地上多了一堆堆的黑灰,那许可证总是应声而燃,地上多了黑灰,许可证丝毫不变,林浩宇也是少年心性,觉得奇怪,就一次次烧了起来。

    如此多次,地上的黑灰越来越多,林浩宇越烧越兴奋,好像发现了不得的秘密,一阵风过,感觉下半身凉意袭来,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短了很多,已经到了膝盖之上。

    难道?林浩宇不信邪,再一次烧起来这个修仙许可证,烧的同时低头看自己的裤子,只见火光中,裤子分明在慢慢变短。

    烧完之后,再摸那许可证,仍旧在腰包之中,似乎耳旁一阵声音传来:“一如仙途深如海,一皈大道莫徘徊;烧尽衣裳烧灵骨,叛离师门元神衰。”

    昏黄的灯光下,配合这侵入脑海的声音,林浩宇一阵冷战,想也不想,把修仙许可证从丹房的破洞里丢了出去,那许可证在雨水中竟然也是一阵火光,再低头看,林浩宇的**已经露出了半个边角。

    当下,只能唤尘心过来,拿了一件道装穿上不说,林浩宇却只得失眠了,摸摸口袋中的修仙许可证,对那神虚子腹诽不已:

    “究竟这个是什么鬼东西,难道还真能耽误我拜师不成?烧也烧不坏,丢也丢不得,究竟如何是好?这师还拜不拜。”

    一阵思索后,虽然畏惧,却也拿出那修仙许可证准备细细观看一下,两页接缝处再去看,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好像刚才的燃烧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一样。

    再去烧,林浩宇已经没有了这种勇气,说不定还要浪费一条裤子呢,总不能在这个青霞观里光着屁股修道吧,那样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林浩宇再抬头的时候,却见自己那点不着的油灯在灯光的衬托下,灯捻处映出了一个倒影,仔细看来,不是神虚子还有谁。

    怪异的事情多了,也不顾得神虚子如此诡异的出现,当下林浩宇怒从胆生:“你个老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生真心求道,你给小生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耽误我的拜师入道?快把我钱还回来,哪怕不要也罢,这证件你且收回,我已经到了这青霞观了,向来也没用了。”

    “我的小爷啊,你当贫道愿意给你这本本啊,你可知道,贫道比你还要郁闷!小爷你不停的烧啊烧,你考虑到贫道的感情没有?当初告诉你是二手的,不愿意给你,你非不听,这些倒怪罪贫道起来!”

    林浩宇心中一虚:“那你当时怎么不明说?”

    “我不明说?我不明说?贫道可冤死了,比窦娥还冤!当初明明不给你这本,你非要这本,你在修行的路上,贫道在不断冤死的路上!你以为贫道想给你那东西,要不是你师父……”

    “我师父?仙长,我师父究竟是谁?你总要让小生明白一二吧,否则别人问起来小生如何应对?”

    “你那师父,不说也罢,机缘到了你自然知道,总之,你要记住,你是有师父的,要是背叛师门,天下道门共唾弃,按照你师父那脾气,不做什么坏事还好,万一做了坏事,说不定被全天下追杀!”

    “仙长的意思是我要见我那师父,非要我杀人放火,引我师父出来?咋就跟用肉骨头引狗一样呢?”

    神虚子的虚影似乎忍受不住笑意,连那火光都有点摇曳,却憋着笑意故作严肃说:

    “噤声噤声,小心你师父听到,理是这个理,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了,你知我知就好,别让你师父知道。”

    “难道我师父还真是神仙不成?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我受苦的时候不来救我,我做了坏事就来找我麻烦,哪有这师父啊!?”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指不定你师父就突然知道了呢。对了,不要再烧那个许可证了,你烧一次,贫道就冤死一次,这次迫不得已才现身交代你这些事情!”

    “对了,你现身是怎么回事?”

    “小子唉,贫道厉害吧?贫道化身万千,这等小术等你修真有成自然就可信手拈来。少年啊,勤修学无为,有心道自成,切记不可放弃,你的未来是光明的,虽然现实是残酷的。再次提醒,不准烧这修仙许可证了!”

    “那小子丢了也罢!”

    “不可不可,这是你的仙缘,以后你会知道的,贫道先闪,记住,不可丢不可弃,如果你再烧,贫道指不定烧掉你**里面的什么东西代替贫道受罪。”

    林浩宇还想再说些什么,那灯焰一闪,绽放出一丝火花,神虚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再想烧一下试试,却看看自己的裆部,谁知道这神经老道是不是说到做到,万一说到做到,一言九鼎,日后可怎么办啊!**里的东西可真不是普通东西啊!

    “怎么看着跟那天的烟花有点相像?这神虚子……”嘴里不断埋怨着神虚子,恍恍惚惚就入梦了。

    不觉之间,一股清风迎面而来。

    “乖徒儿,为师等你好久了!”

    空中显现出来一团金光,耀眼的光芒中,一位鹤发童颜、穿着九龙法衣的老神仙显现出来。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都是为师的错,来,这里有九转金丹一枚,你且服下,祛除体内尸气,为师带你进入真正的师门;拿着,这个是为师的本命法宝。还有……”

    很快,林浩宇便被散发着各种仙气的法宝包围着,一柄金色的飞剑、一个绣着八卦纹的锦囊、几本修仙秘诀,同时周边传来了阵阵寒暄之声:“师叔祖,你以后一定要罩着我们啊!”甚至还有几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对他眉目传情,顿时一种豪气和认同感油然而生!

    “师父,我找的你好苦啊。”

    “且起且起,那些都是小小阻碍,我等修仙之人,必有仙缘,你福缘深厚,仙根深重,贫道实在不忍你让人间那些来污浊你的心性,且随我来……”

    一阵祥云托起林浩宇,轻轻飞出青霞观。

    梦中,林浩宇也留下了哈喇子,打湿了本来就有些脏兮兮的枕头,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虚空抓着那虚无缥缈的法宝。

20. 青霞观内躬行道,平易相处难逍遥

    要说这青霞观,在三五十年前,却是这建宁府中数一数二的道观,只是在上代掌教仙逝之后,这青霞观就日益堕落,相反,在那之后建宁府中的金来寺却愈发的兴盛起来。

    直到今日,这青霞观已经是冷清如斯,再不负以前的盛况,而那金来寺,却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佛寺。

    不过林浩宇对这金来寺压根就没有兴趣,别的不提,那前来夺宝的和尚,就已经让林浩宇对佛寺的观感直线下降,而那神虚子道人的出现,却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出来。

    “唉,也不知道道长究竟怎样才肯收我为徒……”兴许是太激动了,这还只是凌晨而已,林浩宇便已经清醒过来。但他却只是枕着头,望着窗外的天空。

    说来也怪,之前那中年儒生问自己的师父何人,之后这观澜道人又说自己已有师承,这倒是口径一致。

    “只是我却从未说过自家的境遇,他们怎么就一口咬定呢?”林浩宇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到后来,他大概也是明白了,“大概那儒生就是胡扯,大师则是想委婉拒绝吧?只是他们用的借口也都一样,所以我才多虑了。”

    林浩宇自己想到的这解释,却也是合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林浩宇自己对自己的境遇却是清楚,虽然贵为林家二房的嫡子,但林浩宇却从小没有学过武学,更是全无半点仙缘,若真有什么师父教导、替自己洗筋伐髓,他也不至于与家里断绝关系,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青霞观来。

    正当此时,这道观里的晨钟却是敲响了。

    “早课之后才是用膳之时,但道长不肯收我为徒,肯定是看我诚心不够……”

    一念至此,林浩宇也立刻起身,走出了房子。

    他刚刚出来,便看到了欲道长。了欲看到了林浩宇,也朝着他打招呼:“施主。”

    “了欲道长可是要去做早课?”林浩宇问道。

    “是的,我观如今虽香火不盛,但这玄门早课乃是修道必修的,无论有没有人看,都要做的用心。”了欲道长说道。

    “道长,不知我可否去观摩一二?”林浩宇腆着脸说道。

    “这……倒是无妨。”了欲道人想了想,也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

    两人说完,便结伴而行。

    而这时候,林浩宇又问:“了欲道长,这青霞观数十年前也是一处大派,究竟是何缘故,竟然落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

    “唉,这事情不好说……”了欲道长对此只是摇头,却似乎没打算告诉林浩宇。

    了欲道长说完这句之后,便直往前走,林浩宇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对方这是不打算和自己详谈了。

    等到了地之后,林浩宇果然没有被拦,他学着这群道士的模样,在最后一排跪坐了下来,只是一身便装的他混在一群道装的道士之中,要怎么显眼就怎么显眼。

    仍旧是林浩宇听不懂的经韵调子,在观中仅有的几样法器的伴奏下,被这些道士们鼓足了劲,唱得声震屋宇,林浩宇看着面前的早课本子,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唱的。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海河静默,山岳吞烟;万灵振伏,召集群仙,**洞清,大量玄玄也。”

    这是本子上写的,总共只有三十三个字,做道士居然要各种变韵唱出接近小半刻钟的时间!如果读的话,还不是张嘴就完事?

    早课接近一个时辰,林浩宇就那么空着肚子跪了一个时辰,这些道士没走,他也就没走。

    早课结束,观澜道人却是走到了林浩宇的面前,做了个稽:“施主向道之心如此强烈,贫道也是佩服。”

    林浩宇一听,笑呵呵地站起来:“仙长哪里的话?”

    说完这句,林浩宇便准备将拜师的事情重提,但就在这个时候,观澜道人却抢先说道:“施主此番前来,应当是为了仙法、仙缘吧?只是奈何施主已有师承,我不便教授。”

    又是这番推辞的话!林浩宇这便准备出口反驳,但就在此时,这观澜道人却又说:“不过嘛,如果施主想要学习一些法门,却也不是不可以。”

    “这—这也可以?”林浩宇顿时眼前一亮。

    “没错,只要你诚心、有缘,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缘法呢,也有一个讲究。”观澜道人说道。

    “那在下先为道观捐一些香火钱……”林浩宇立刻说道。

    观澜道人这时候说道:“唉,本来这钱不该收的,但所谓法不轻传,道度有缘,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施主你这也是出钱买断因果了。”

    这因果来因果去的,怎么像是和尚说的话?

    只是林浩宇现在向道之心强烈,这疑问随是出现了一刻,这疑虑却很快就被自己给打消了。

    “此事便这样吧,稍后我会与了欲吩咐一下,让他安排一番,可传授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打下基础,日后便可传授一些妙法给你。现在,施主暂请自便。”观澜道人摆了摆拂尘,转身向后院走去。

    林浩宇拜伏在地,闻言忍不住问道:“道长慈悲,为何直接不传下玄门秘法?”

    “心不静,欲未遣,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便有秘法又能如何?”观澜道人冷哼了一声,语气之中了冷了许多,林浩宇生怕对方会因此出尔反尔,所以不敢多言。

    此刻的了欲道长正在安排几个弟子打扫庭院,种菜除草。有外来挂单的,也有新入门的,但数量却是不多;安排完弟子之后,了欲道长便往观澜道人那边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然后便到了林浩宇的面前:“施主是要学习我玄门之法么?”

    林浩宇当然点头:“还请道长赐我妙法!”

    了欲道长叹息了一下,又问:“施主这又是为何而看中我青霞观?那金来寺香客众多,寺庙繁盛,为何不选那处?”

    “哼,那些个秃驴,只不过是虚伪之辈,满口的大道理,手上却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哼!”林浩宇对这和尚的偏见也是大,这又是连哼了几声才作罢。

    “施主慎言,这话的可不能给师父听了过去。”了欲道长赶紧说道,“我师父对这佛教颇有好感,这话可说不得。”

    “哦……难怪。”怪不得之前观澜道长的说话透着一股佛家的味道,如果真想要入道学法的话,那这话就不能继续说了。

    之后,了欲又唤来了两个道士,说道:“尘心,尘运,你二人入门不久,对门内的一应规矩、一应活计却也能得心应手。今日这位林浩宇施主想要学些强身健体的功法,便由你们带他,上午去后山砍些柴火回来,下午将庙里的水缸打满水。”

    林浩宇听了安排,不由得皱起眉头:“了欲道长,小生此番前来青霞观乃是为了求个仙缘,并非是为了做苦力而来。”

    “施主体格弱小,学些强身健体的法子也是好的,何况,这也是师父的吩咐,我虽有心直接传授施主一些功法,但师父说施主基础不好,应当锻炼一番。”了欲道长摇摇头,似乎也有些无奈。

    林浩宇听着这话,除了叹息再也干不了别的了,心里,对着观澜道人更加信服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被尸气入体,林浩宇的体格本就不是太好,又学不得武功,自然是没法强壮起来,就这体型,加上还算清秀的面庞,即便换上一身女装都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只是这信服归信服,腹诽也是免不了的,早上那一碗稀粥半碟咸菜,可不够他的消耗的,打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林浩宇,忽然之间便遇到如此落差,实在是受不了:“你那本子上,还说道教不禁荤腥呢,可这庙里的食物,嘴里淡的出鸟来!”

    此时,林浩宇也跟着两个小道童向着柴房方向走去,这道观里面有二十多人,吃喝用度全靠自给自足,后面开的耕地,可不是要这些道士自行耕种么!

    三个人背着斧头大筐,腰间系着褡裢,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观里生活清苦,这路上要是遇到野菜一类的,那也是不能放过的,拿到观里腌制一番,也算是加餐。

    这走了一会儿,林浩宇却是感觉到了不同,若是平日的话,他此时定然已经是气喘吁吁,但是换到了现如今,林浩宇却发现似乎有一道力量从丹田走过,让自己不至于力竭。

    “这是油灯的功劳啊!”林浩宇顿时便浑身一震。

    自己的身体,林浩宇自己清楚,现在自己这体力大涨,可不就是这秘法和油灯的功劳么?

    林浩宇这个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连那没吃饱的怨念都抛掉了,眼前一片清明,闭上眼,耳边也能听到一片虫鸣鸟叫……

    “虫鸣鸟叫?对了,二位小道长,我有一点不太明了,为什么山中如此多的鸟兽,不打了做荤腥改善一番伙食?”林浩宇想到这点,忽然便好奇地问了一句,“以你们师尊的能力,怕是伏虎都不甚困难罢?”

    两个小道童相互看了一眼,一道童笑着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修道之人身处化外,是必然不能妄谈杀伐的,万物有灵,为了一己私欲妄谈杀伐,岂不罪过。”

    林浩宇闻言,心中就是一阵的哀叹,他看了看这个小道童,又看了看另外一人,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总不能就这么饿着吧?我可没有餐风饮露、结丹辟谷的本事,一天没有油星,现在腹中难受至极啊。”

    两个小道童互相看了一眼,坚定地摇摇头:“路上若是有果子一类的,施主自可食用,若是想要食用荤腥,建宁府酒楼甚多。这杀伐之事,万勿再谈,万勿再谈!若让师爷知道,非打断我二人的腿不可。”

    林浩宇长叹一声,这往建宁府可要一天的时间啊,他这么做,岂不是证明不了自己的“诚心”了吗?

    他伸手从腰间掏出一贯大钱,请求道:“你二人帮我弄只活的,我自己杀了烤吃如何?”

    两个小道童拼命地摇头,再不说话。

    “这观澜道长还真是特立独行啊……”林浩宇叹息着,这道家的事情,林浩宇是不清楚,只知道逍遥自在,但是佛家不吃肉、不杀生倒是知道不少,现在看这观澜道人,竟然也有几分高人风范。

    兴许是不想再听林浩宇的唠叨,这两个道童低声念叨几句,在虚空中比比划划一番,一掌拍在腿上,然后飞也似的向着后山跑去,脚步轻盈,落地无声,看得林浩宇心向往之。

    “这便是仙家术法?倒是神奇异常啊,嘿嘿,我林浩宇也能做个陆地神仙!”

    林浩宇见到这一幕,顿时也放下了抱怨,这仙法才是自己要学的东西,其他的……都是俗物!这饮食乃是俗人才有,仙家都是可以辟谷的,自己这口舌之欲,怕是落了下乘,让人小瞧了。

    这么想着,林浩宇也纵身追了下去,体内那不甚多的内力全力运行,灌注双腿之中,一时间也是速度大增。

21. 劳其体肤累其骨,冷暖自知因猛虎

    青霞峪虽然地处建宁府,距离府城也不甚远,但山势着实太险,山中别说是农户,就连个猎户都难找。数十年前青霞观香火鼎盛,这地方倒是修出过一条大道来,然而在二十年前,这条道路却遭了塌方,之后这青霞观似乎也没钱修缮,于是就这么放着。

    在此之后,那些常来的香客想要上山,就需要走另外一条路,却是路途遥远,道路险阻,也就是林浩宇过来的那条路。这香客、信徒发觉这一来一去就要一两天的时间,自然是不愿了,再加上建宁府又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金来寺,这青霞观也逐渐的荒废了。

    所谓官道靠维护,山路靠常走,这青霞观香火一旦凋零,挂单的、寻仙的也就少了,走山路的人也就不剩多少了;因此,即便林浩宇走的这条路是打柴常走的,也是荆棘丛生,委实难行。

    但林浩宇可就只能叫苦不迭了,不但要努力加快速度不拖慢行进,还要注意脚下不被绊倒、衣服不被刮破。青霞观远离城市,周围也没个村落,若是衣服破了,却是只能靠自行缝补,他这个大少爷可做不了这种活计;但若是说要让别人来的话,又生怕观澜道人看不到自己的“诚心”。

    于是,林浩宇那点真炁就变得促襟见肘了,没过一刻钟,那点真炁消耗殆尽,汗水如同泉涌一般淌了一身,将内衫都湿透了。

    两个小道童看了看他,嬉笑着放慢了脚步。

    “你们,真真是要累死小爷啊。”林浩宇嘴里嘟囔着,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块巨石上,掏出葫芦咕咚咚就是一通灌。

    其中一个道童瘪了瘪嘴,有些犹豫地说道:“林公子,不是小道二人为难您,打柴的地方离这里还有接近三里的山路,回来更是难走,要是稍慢一点,午饭前回不去可就要挨饿了。”

    林浩宇这自称小爷,这两人也跟着称了他林公子,这林浩宇听到这句话,眼珠子就是一瞪,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地憋了回去,自己这本身就是外来者,若是耽误了这两个道童吃饭,却也是自己的不是了。

    有些气苦地站起身,林浩宇挥了挥手,摇摇头说道:“唉,那就加快速度罢,可是那也得以小爷的速度为准,否则我是追不上你们的。”

    “公子无妨,我们之前说的是两人的工作量,再加公子一个,咱们就有三人,却是可以省下一些气力。”另外一个道童看林浩宇这模样,也是知道他累得不行。

    有关杀生、荤腥的话题不提之后,林浩宇也终于和这两个小道童搭上话了,这两人一个名叫李尘心、一个叫王尘运。

    李尘心、王尘运两个小道童,那是自幼被收在门下的,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可以说熟悉无比,再加上学了几手,不说身轻如燕也差不多。

    这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三人便再度上路,林浩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向着山路的尽头奔去;两个小道童则是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喘一口,看得林浩宇羡慕不已。

    远远的山峰上,两个纤长的身影在艳阳之中伫立,似乎是融身于整个天地,又似乎与整个天地格格不入,一层细细密密的金光护住二人,却是看不清两人的脸庞。

    “无意间的一言一语,很可能就留下一段公案啊,即便是你我这身份,生受了这种公案,也难免魂飞魄散的下场。”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点疑惑,也带着一点点不解,“如此做,却是为何?”

    “我什么时候无的放矢了?放心罢,放心罢。”另一个人嘿笑着,“我看你这酸儒,是孔孟之道读傻了,这天下,能奈何你我的人,能出那一掌之数?”

    “当年卧虎庄一役,出手的那位,嘿嘿。”那人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笑声,“这人间界卧虎藏龙啊,这一界……”

    另一人的护体金光瞬间闪动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天上:“你是指那个玩意?也是,也是啊……罢了,罢了,你我不过化外的野人,机缘也是争不来的,徒惹是非,还不如现在这般逍遥好了,管那些做甚!”

    说罢,这人影一道清风遁去,只留下一个渺渺之音:“欲出红尘先染尘,铅华尽洗方为真。金阙浩瀚天门广,不若浮生一闲人。”

    “倒是看得开,可是,不入此门,怎得真知?”剩下这位摇摇头,化作一道霹雳瞬息远去。

    再说那林浩宇,听得晴空之中打了一个霹雳,手中的斧头险些丢出去。这打柴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件难事,砍了小半个时辰,早已是手臂酸麻不堪,虎口甚至都快要裂开。

    “贼老天,好好的大晴天,你打雷做甚!吓得小爷险些斧头脱手!”林浩宇骂骂咧咧地说道,“观里也真是的,这斧头就不能换几把好些的么?刃口都快卷了,我怎么劈柴!”

    听着林浩宇的抱怨,那李尘心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低声说道:“林公子,慎言,慎言!不敬天地神祗,呵风骂雨的事情,可不是我们修道之人能做的。”

    林浩宇想了想那本禁忌里的东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念叨了几句“慈悲慈悲,罪过罪过”,这才抓紧斧头,对着一株枯树比比划划。

    那位名叫李尘心的小道童又说:“非是我们为难公子,实在是道观穷困,您手上这把斧子,却是咱们道观最好的了。”

    “啊?”听到这句话,林浩宇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这青霞观的穷困,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穷困到这个地步,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林浩宇心中暗道:“这青霞观也是有不小底蕴的,就算是没落,这数十年的时间竟至于此,也是奇怪……”

    这青霞观好歹也曾兴旺一时,究竟要多么败家,才能在数十年之中,将其败坏到这个地步?而且林浩宇瞧着这些道童,又想到了了欲道长,却是发现他们似乎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些莫不都是观澜道长的错?”心中有了这想法,林浩宇却是忽然一惊,然后甩甩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自己的心中剔除出去。

    就在这时,一股恶风凭空吹起,风中带着煞气,鸟巢中的鸟儿吓得叽叽喳喳地飞了起来,向着远方急速飞去。

    林浩宇还没什么感觉,那两个小道童却是吓得一机灵,王尘运刚刚伸出右手想要掐算一番,就听得一声虎吼自身后传来!

    三人转过头,就无比惊恐地看见一只吊睛白额大虫站在那里,一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一边看着他们。看那身长,怕不有一丈余?

    林浩宇有些哆嗦,指着那老虎,对着两个小师侄说道:“快……快赶走他,你们……你们学了那么多年的仙术,想必学过些驱兽的本事。”

    “这……这老虎可不是普通的兽类啊。”王尘运有些气苦,“这山上的猛兽,早数十年就被门中的前辈驱逐的驱逐、击杀的击杀,这孽障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老虎看了看三人,猛然发出一声威慑性的咆哮,震得树叶都一阵响动,把三人吓得一个激灵。

    这时候,那李尘心说道:“林公子,我有一枚火符,我到时候趁机打在着老虎的身上,咱们分头跑,如何?”

    “嗯。”林浩宇后退了一步,也不敢动,只是小声的应了一句。

    趁着这个时候,李尘心掏出了一张符箓,然后低声念了一段咒语,这符箓便被他打出,一下子就扑到了老虎的面门上,发出了一阵火光,老虎此时也是狼狈无比,发出了一阵阵的嚎叫,似乎是想要扑灭脸上的火焰。眼见如此,李尘心猛然大吼一声:“快跑罢!”

    说完,三人便分头跑开。

    这林浩宇选的回头的山路,那条路常有人走,按他的想法,应当是安全一些。可没过一会儿,林浩宇便又听到了一阵响彻山林的虎啸,他壮着胆子回头一看,便见到那老虎竟然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并且在以极高的速度朝着自己跑来!

    林浩宇看着渐渐接近的老虎,脸上闪过一丝绝望,这老虎也是聪明,那两个的道童跑得速度比自己快不少,这柿子捡软的捏,这老虎自然是盯上了自己。

    看这情况,林浩宇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不掉,他干脆反过身来,然后握紧了斧头,脚下站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

    那老虎的脸动了动,似乎是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然后带着一股恶风,向着林浩宇猛然扑下!

    “我命休矣!”林浩宇不管不顾地向前挥起一斧,心下哀叹,“仙路多艰险,看来我与道无缘啊!”

    就在这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体内那刚刚恢复了一丝的内力顺着《白虎神诀》入门篇的路线运行,直接沟通中丹田内那柄金色的小剑!

    一股锋锐的庚金气息自丹田之中涌出,顺着双手的经脉直接奔涌而出,在斧刃上凝结成一道金色的光辉!

    真炁一到先天之境,必然会带上一点点异象,这异象便与所修的功法有关;林家的白虎神诀,据传是林家那位老祖宗从白虎的形貌上感悟出来的庚金法门,其中自然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虎威。

    一声弱到几不可闻的虎啸随着真炁的奔涌,在斧刃上振响,在诸多虎之中,这白虎绝对算得上老祖宗一级的,就这一声虎啸,落在那头吊睛白额大虎耳中,又与晴天霹雳何异?

    那吊睛白额大虫扑到一半的身形骤然停下,拖着尾巴掉头就跑,哪里还有一点点万兽之王的风范?而林浩宇斧刃上的那一道精光,也是收之不住,打着旋飞出,将一排四棵合抱之木砍倒,才缓缓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已经离开的两个道童,这个时候却是去而复返。原来他们离开之后便碰上了,但却一直没有见到林浩宇,后来又听到了这异响之声,暗道糟糕。

    只是,等他们回来之后,这现场却并没有他们臆想中林浩宇被扑食的血腥场面,只有几棵合抱之木倒在地上,和那老虎亡命逃窜的背影。

    两个小道童的脸色瞬间要多精彩就多精彩,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如金纸、跌坐在地的林浩宇,却是说不出话来。。

    林浩宇跌坐在地,仰望着湛蓝得不见一丝云彩的天空,万千思绪禁不住涌上心头,却是感慨万分。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看着那只老虎离去的方向,林浩宇默默地想着,感受着中丹田内那似乎黯淡了些许的金色小剑。刚刚的自己,当真是生死一线,现如今,自己却将那老虎给赶跑了,以前的林浩宇无比羡慕那些武者,而现在自己却也能够做到这些了……

    听见脚步声,林浩宇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去,想要笑,却是发觉自己的脸皮都动弹不得,他勉强说道:“你二人,一起抬一棵树回去,应该足够观中两日的用度。小爷累了,在这里歇歇,歇歇……”

    话音刚落,林浩宇再也支撑不住,一阵阵倦意袭来,直接昏睡了过去。

    两个小道童又哪里敢真个听他的话?真把林浩宇扔在这,万一那老虎再回来,自己二人可就逃不脱罪责了。想到庙规之中那些最严厉的条款,两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当下,两个小道童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林浩宇的一应物事,将林浩宇抬起,向着青霞观中飞奔而去。

    正殿内值殿的了欲道长一见三人回来,眉头就是一挑,当他看见林浩宇的脸色时,面色就是一变:“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尘心二人先小心翼翼地将林浩宇放下,才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欲师叔的话,后山打柴的地方,出现一直体长近丈的吊睛白额大虫,林公子为了掩护我等,与那大虎拼命,虽然将那大虎吓走,却也……”

    “笑话!”了欲道长一边为林浩宇诊脉,一边呵斥,“这位林公子什么修为,还用得着我说么?不说实话便罢了,还编的这么离谱,你二人皮痒了不是?”

    王尘运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回道:“那处现场还保留着,这位林浩宇一斧斩断四棵合抱之木,那等内力,可不是师侄们这微末道行所能施展的。”

    了欲道长冷哼一声,却是不信;这林浩宇什么修为,他自然知道。眼下他便是认为这两个小道童出了什么岔子,从而导致了林浩宇遭了秧,现在却谎话连篇。

    他又说:“你二人先将林公子送回丹房,他只是内力亏耗过剧,静养数日便是了。我去你们师爷那里汇报一下,你二人若有半点谎言,小心门规伺候。”

    两个小道童应了一声,如获大赦一般抬起林浩宇就走,就听了欲道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林公子上山时带的酒液,拿一坛给他罢,再从库房中提一株十年年份的人参,他需要进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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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因祸得福法诀传,是否能开一片天

    且不提林浩宇还昏睡在自己的丹房里,那了欲道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观澜道人的丹房外,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师尊,观中弟子日常伐木砍柴处,今日出现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可有造成伤亡?”观澜道人不咸不淡的声音从中传来,倒是很有些波澜不惊的意味。

    了欲道长摇摇头:“据尘心、尘运二弟子回报,是那位林公子骤然发威,惊走了那大虎,弟子修行浅薄不敢擅专,特此前来禀报师尊以作定夺。”

    人影一闪,一身华贵紫袍的观澜道人已然出现在门外,大袖一挥,说道:“那便走罢。”

    日常打柴之处,就是这些管事之人挑出来的,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为的就是锻炼新人,因此这地方,观澜道人比李尘心二人还要熟悉几分,也就免了带路这一节。

    只见这观澜道人,一步踏出就是丈余,不带丝毫的烟火气,后面的了欲道长不紧不慢地跟着,也是不见丝毫的吃力,不出半刻钟,二人便已到了现场。

    “师尊,这……”了欲道长看了看那四棵合抱之木,哪怕被两个小道童提前告知过,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整齐的切口,光滑的切面,流畅的角度,绝对是一斧之作,即便是他也没有这等实力!之前他还道这两个小瞳骗了自己,如今看来……这竟然是真的了?

    观澜道人走到一棵树桩前,仔细分辨了一下,摇了摇头:“先天级别的内力,已然有了属性的加持,庚金气息浓郁。神虚子送来的这人,不简单啊。”

    了欲道长的神色就是一变,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他为何要求师我青霞观,他明明已经被那位收……”

    “没甚,估计只是历练罢了,”观澜道人甩了甩一袖,“大家族子弟,哪个又没有些保命的法门?神虚子既然将他交给我们,那就是说明可以任凭我们施为,在这点上,他还是有些信誉的。”

    了欲道长点点头:“那待三日后,林浩宇的身体恢复了,便继续罢。入门期,便依旧是三年,传些养气锻体的法门也便是了,只是我这青霞观道统早已……”

    观澜道人又打断了这了欲道长的话:“这些事,你有个主意,然后再告知与我罢。我先去寻那老虎,将其惊走为妙。至于这林浩宇的事,他自有传承,又要我们费心什么?你急个甚!”

    “是,师尊。”了欲道长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观澜道人这模样,他也是欲言又止。

    ……

    闻着一股酒香,林浩宇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床头的油灯,又透着棚顶的破洞看了看漆黑的天色,这才看向地上放着的酒坛。

    那是他带上山来的百多坛酒之一,酒坛子的旁边放着几个白面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白粥,虽然是凉的,但按照自己吃过的伙食,这也应该算是奢侈了。

    他艰难地翻身下了床,几乎是一步一颤地走到那些饭菜面前,直接坐在地上,伸手抓过粥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不说是道士应有的仪态,就连自己从小培养出来的大家族子弟的气质,都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吃完,林浩宇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坛酒上。他仔细地朝酒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有一棵不大的人参,想必是用来给自己补身子的。

    “好歹也是仙家嫡传的玄门正统,好生的小气。小爷在家的时候,吃过最差的人参,也要有个三十年火候,这一棵,有十年都撑死。”林浩宇嘀嘀咕咕地说着,这青霞观莫不是真穷到了这种地步?一想到自己以前的富贵生活,又见到这里如此困顿,林浩宇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落寞。

    他有些吃力地抱起酒坛,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很干脆、很干脆地将酒坛举起,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一滴滴酒液顺着嘴角、面颊流下,打湿了他的脸,也打湿了他的衣物。

    隐约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与那些酒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直到一坛酒饮尽,他才尽力将酒坛放下,抓起那株人参,如同啃萝卜一样嚼了起来。

    一边嚼着萝卜,他一边晃晃悠悠地向着自己的床走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家……爹……娘……”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就那么含含糊糊地睡了过去,还剩下的半截人参也脱手,叽里咕噜地掉在了地上。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中天,却也没有人来打扰自己,不过想想也是,他昨天消耗过剧,想必道观里这二十几号人都知道了吧?

    就在这时,他丹房的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他皱了皱眉,扬声问道:“外面何人?”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回禀林公子,小道林尘玄,师爷计算着公子已然醒过来,特意派小道前来请公子。”

    林浩宇挑了挑眉,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自己刚醒,就被那观澜道人知悉,想必那观澜道人对自己是真个关心,道法想必也是通玄。

    想到这里,他本来灰暗的心情亮起一丝光芒,翻身下了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就打开了丹房的门。

    这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也不知是那几个“了”字辈中谁的门下。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看那小道童打量他的眼光有异,这才发现自己宿醉醒来,浑身衣物狼狈不堪、还沾染着一身的酒气。

    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小道长,观澜仙长让你来找我,有何吩咐?”

    “师爷未曾对小道说,只是让小道来请公子去丹房一叙,公子的衣服已经破烂,这里还有一身道袍,还请换上。”林尘玄微微一笑,“还请公子赶快收拾好仪容,随小道去罢。”

    林浩宇点点头,转身进了屋,仔仔细细地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了这身道装。别说,林浩宇相貌不凡,配着这身道袍,到也有些模样,若不是身上那股酒气的话,应当是更好的。

    不过这林浩宇也发现自己的道装与林尘玄的道装似乎有些许不同,那便是少了两根飘带似的装饰,领子上也少了一道纹路,不禁开声问道:“小道长,你我这道袍与我这道袍,为何有差别?”

    林尘玄听了,笑笑说道:“想必林公子指的是三清纹和定慧剑吧?这两种装饰,必然是要出家做了正式的道门弟子后,才可以佩戴的,而公子的道装,只是凡俗的一种常服。”

    林浩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若我想穿你这种道袍……”

    “必须是皈依道门、正式被师父师爷收录门下的,才能穿这种衣服。”林尘玄很认真地说道,“这里面可是有着不少的讲究,公子若是想要拜师,还是要问问师爷的意思。”

    林浩宇无奈,只得停下心头的念想,可那拜师的心思却是盘盘旋旋挥之不去:“即便有神虚子前辈的推荐,入了这道观门下修习仙法,但毕竟不是人家的正式弟子,会不会教些真正的东西还不知道。不过经过上一次,观澜道长也应当了解了我的诚心了罢!”

    被林尘玄接引来到了观澜道人的丹房外。林尘玄对着房门打了一个稽首,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爷,林公子来了。”

    观澜道人苍老的声音从门中传来:“请他进来吧。”

    林尘玄伸手推开丹房的门,把身子一侧,伸手引领:“林公子请进。”

    “请坐吧,林公子。”观澜道人微笑着说道。

    林浩宇点点头,坐在了下首。

    好不等他发话,就听观澜道人说道:“还要多谢林公子昨日挺身而出,以莫大的功力惊走了那老虎,否则,贫道的两名徒孙,必然要折损在那山间。贫道在这里,先代两位徒孙谢过公子了。”

    说着,这观澜道人起身就是一礼。

    林浩宇哪敢受这一礼?慌慌张张地起身拦下,口中连连说道:“道长客气了,只不过是自救之时救了两位小仙长,哪里敢受此大礼?”

    观澜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林公子有恩于我们道观,贫道又岂是不通情理之人?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罢,只要贫道有那个能力,必然不予推辞。”

    一听这话,林浩宇只感觉一股清气从头顶灌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知道多少,他躬身就是一礼:“还请道长慈悲,将小生收入门墙,传下仙法,普度世人。”

    观澜道人闻言,眉头就是一皱,有些尴尬地说道:“按理说,贫道收徒倒也没什么,只是林公子你早有师承,与贫道的缘分仅在传法,不在师徒。”

    似乎是看见林浩宇眼中的犹豫,观澜道人笑着说道:“不过林公子尽管放心,既然有了神虚子前辈的吩咐,贫道定然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一听见“倾囊相授”四个字,林浩宇那不能拜师的郁闷心情刹那间灰飞烟灭。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以后,先生便称呼小可浩宇,小生便对仙长以先生相称,如何?”

    “这倒是无妨,无妨。”观澜道人笑道,伸手一指地上的蒲团,“还是坐下说罢,放开些。”

    两人坐定,那林尘玄已然送来了两盘洗好的山果,一壶清茶。小心翼翼地为二人满上之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山中条件不甚好,所以这生活清苦了些,林公子还能习惯吧?”观澜道人问道,言语中满是关切之情。

    林浩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实话,适应有些困难,但浩宇向道之心拳拳,天地可鉴,这些许的苦楚,咬咬牙也便挺过了,待习惯了观中的生活,也能提升一下心境。”

    一听“心境”二字,观澜道人的脸瞬间露出了一丝得色:“本观流传至今依然数百年,期间几度兴衰,一些典籍也失传了,但本门这入门熬炼心性的功夫,哪怕放眼整个建宁府,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说着,他掏出一个有些破烂的卷轴,送到林浩宇的手上:“浩宇你既然能惊走那猛虎,想必有些基础。这卷入门的心法,便先送给你参悟参悟,其中有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无论是贫道还是贫道门下的弟子,都会为公子细心讲解的。”

    林浩宇一把抓住那个卷轴,连连点头,指关节却已经用力得有些发白了。似乎,他手里抓着的不是一本卷轴,而是整个世界。

第二三章 初识道法运行炁,将心比心头亦低

    丹房之中,林浩宇静静地坐在那张床上,凝神静气地按着刚刚拿到手的法诀,开始运气。那一丝真炁,依照与《白虎神诀》入门篇全然不同的轨迹,开始在经脉中不断地运行。

    不过,林浩宇总感觉不对劲,因为体内那丝内力的运转速度、增强的速度,都不及林家祖传的《白虎神诀》的十分之一。

    “或许是因为需要厚积薄发?这仙家的法门,到底是与俗世的内功心法不同么?”林浩宇默默地想着,在第三十六个周天后停下搬运,开始默默地在心底背诵那部《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一句句简短、但内涵丰富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他床头的那盏油灯,随着他的思维不断地跳跃着,使得他那昏黄的光芒也随之跳跃不休。

    就这样,林浩宇渐渐入定,体内那一丝真炁则无意识地流动着,不是他所学过的任何法门,却稳定而缓慢地荡涤着他的经脉。似乎,那凝成实质、连内视都无法发现的白色尸气,随着这真炁的荡涤都有了一点点的溃散。

    听着晨钟的声音从前殿传来,林浩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向前殿行去。虽然如今还算是有伤之身,不便行动,但这道韵玄音多听听,也能荡涤心灵。

    待早课结束,了欲道长满脸微笑地找到他,问道:“林公子,身上的伤势可曾好转?”

    林浩宇点点头,看着林尘玄、王尘运两个小道童避瘟神一样远远躲开自己,一边说道:“伤势本就无恙而已。”

    “既是无恙,那便一切如常罢。这玄门的功课,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东西,早一日完课,早一日有能力接触更高深的修炼法门。”了欲道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昨日家师已经惊走了那只猛虎,林公子放心去罢。”

    “我已经知晓了那里的方位,也用不着人陪着了,稍后去柴房取了工具,自行赶去那里就好了。”林浩宇叹了口气,转身向柴房方向走去。

    了欲道长挑了挑眉,看向李尘心、王尘运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叫来一个道士:“去将李尘心、王尘运二人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询问。”

    再说林浩宇,从柴房取了斧头、绳索等物品,系上褡裢,便向着昨日打柴的地方走去。盛夏的阳光透过层层树林,照在他的身上,没多久便让他汗流浃背。

    不过这一次林浩宇没有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力,因为青霞观的斧头,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昨天那几下,几乎卷刃的斧头把他的双臂震得发麻,户口都险些裂开。

    可是到了地方,他才看见地上胡乱地摆着四棵大树和一堆的树枝,他这才想起了昨天自己那一斧造成的破坏力。

    他对着那几棵合抱之木比划了一番,选取了一棵开始劈砍,打算弄成木柴背回去;下意识地,体内那不强的内力顺着《白虎神诀》的路线迅猛的运转,然后加持在斧刃之上。

    一下、两下……

    林浩宇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一日所需的木柴劈好,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喘息:“青莲剑仙李太白曾经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看着修仙之难,难于登蜀道啊!”

    有些无语地灌了半葫芦的水,他小心地从背囊里掏出那盏油灯,仔细地擦拭了一番,然后才站起身,将那捆木柴上肩,摇摇晃晃地向着青霞观的方向走去。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这背上一多了近百斤的重物,上山也就比下山难上太多了,以林浩宇这小身板,走出几十步远便要停下歇息一番。

    好容易赶回青霞观,林浩宇放下肩头的担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却发觉即将到午时,他也顾不得一身的灰尘,撒腿就往饭堂跑去。庙里的规矩很是森严,过了饭点,无论是谁都不能单独开伙。

    远远地,了欲道长便发现了林浩宇的身影,微笑着冲他拱拱手,待他到了近前,才开声问道:“林公子,你没有回自己的丹房么?”

    “我看午时将至,唯恐错过了饭点,放下担子便赶了过来。”林浩宇拍了拍满是灰的手掌,有些尴尬地说道。

    了欲道长叹了口气:“这也是那两个孽障的缘法罢,也是贫道,一时失察,险被尘心、尘远两个孽障蒙蔽过去,他们明知自己速度快,在关键时刻却扔下了公子,分明是将公子弃之不顾。大难当头,扔下门中善信逃跑,唉……”

    了欲道长朝着林浩宇又是拱拱手,才说道:“我已经问明了一切,现在那两个孽障正跪在林公子丹房前,等候林公子发落。既然林公子未曾回房,便也是他们的缘法,就让他们跪着吧。”

    林浩宇默默地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原本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听这了欲道长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两人速度不凡,若是先替自己引开老虎,未必不能跑掉,可是在那时候他们分头跑,表面上是为了安全,但实际上他们速度快,老虎能追的也就只有自己而已。

    眼见着负责伙房的道士将午饭分到个人手中,就默默地跟着众人开始饭前的供养,至于那两个因为自己没回丹房、无法赶来用餐的小道童?林浩宇可没多想,心中有些闷气,由得他们跪一跪算了。

    “既然我不回去,他们就要一直跪着,那我稍后便直接去挑水罢了。”一边吃着糙面窝窝头嚼着咸菜,林浩宇一边想着,“挑水那处所在,离着这里也有三五里路,是一处水潭,想必鱼必然是不少的。公子我抓点野鸡什么的或许不行,但弄几条鱼总没问题吧?”

    “找些干柴,架上火头考一考,也算是弄点油星解解馋,改善一番伙食。”想着那烤鱼的香气,林浩宇觉得嘴里的窝窝头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虽然,虽然没有香料盐巴,那烤鱼的味道可能不会太好,但只要有点肉就行……”

    但是,他的想法注定是不能实现的,结束了午餐,就听了欲道长说道:“林公子病体初愈,上午又走了接近十里的山路,想必是累极了。下午公子便不必做功课了,好生歇息一番。”

    林浩宇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了欲道长继续说道:“修道一途,须得一张一弛;一心想着勇猛精进,往往会适得其反。稍事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更好地做功课。”

    林浩宇张了张嘴,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点头说了声“多谢关心”便向自己的丹房走去。只是在他的心里,也不知把那两个小道童骂了多少遍。

    “当时抛下小爷跑路也就算了,今天小爷打算弄点烤鱼开开荤,你们还挡了小爷的去路,真真是该死!”林浩宇咬牙切齿地想着,“也罢,也罢,就让这两个孽障跪在那一下午得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理似乎平衡了一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着自己的丹房方向大步走去。可是没走出多远,就放满了脚步,再次计上心头:

    “怎么说,小爷也是寄居在这道观之中,而这两个小崽子却是嫡传的弟子。若小爷一意惩处这二人,固然会得一时之快,但在观澜仙长那里……”

    有些气苦地摇摇头,林浩宇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罢了。就放了这两个小混蛋一次,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不定那观澜仙长一高兴,就传下一两道符法,够我受用半生。”

    这样想着,已然到了后院。李尘心、王尘运两个小道士可怜兮兮地跪在阳光下,即便已有了不俗的内力,但这两人哪敢在这个时候动用?

    于是,林浩宇就看见两个小道士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任凭一滴滴汗水滑下,将地面打湿。

    这一刹那,林浩宇似乎有种错觉。错觉自己就是那两个小道士,老老实实地跪在自家的后院,等候父亲、三叔的发落。

    这一瞬间,林浩宇的心软了下来,他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将两人搀起,说道:“罢了,罢了,还跪着干嘛,又没出多大的事。赶紧回去喝口水罢,告诉你们了欲师叔,我没把那事放在心上。”

    两个小道士相互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施礼,一连说了数句“多谢林公子宽宏大量”,才跑了回去。

    林浩宇看着两个飞也似的逃开的小道童,轻轻地叹了口气,眯起双眼,透过院里的树荫看向天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夫妻都是如此,何况是认识不到几天的庙中善信呢?”

    以己度人,林浩宇自己若是遇到那种情况,怕也是第一个跑的,更何况,这两人恐怕未必想得那么深,只怕是无心之过,这现在想来,却是自己性格偏激,钻牛角尖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就那么在太阳底下打起了坐,只是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就算是默诵那部在他看来无往不利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都不行,反而是越发的心浮气躁。

    一个没留神,体内那股微弱的内力运行上出现了偏差,直接从青霞观的入门心法拐到《白虎神诀》上,顿时岔了气,一股子逆血当即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道求无为,师法自然……果然如此么?”林浩宇有些苦笑着睁开了眼睛,缓缓调动那一丝真炁平息内乱……

第二四章 鬼物侵袭道辉现,化度妖邪惊观澜

    夏日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傍晚时分还是晴空万里,转瞬间就是乌云弥漫,眼看着就要大雨倾盆。

    林浩宇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丹房,发出一声哀叹。屋顶的几个窟窿,在此刻还透着天光,透着这几个窟窿,那天空的乌云清晰可见。他仔细地打量了几下屋内的结构,发下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那张破床移到没有雨的地方。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该死,想不到小爷也有今天。还是想办法修补下这破房子吧。”

    胸中尚且淤积着一股怨气的林浩宇咬牙切齿,就在肚子里把负责修葺房屋的那名老道问候了一百遍,然后朝着柴房走去。

    等他到了柴房才发现,那里的干草都已被先来的分了个干干净净,几棵散落在地的干草凄凉无比地躺在那里,一如林浩宇现在凄凉的心情。

    他认命地叹息一声,转过身准备去山上砍些树枝,好歹也要扛过这个雨夜。哪怕现在淋点雨,晚上终归要休息的,否则,总不能一夜泡在水里。

    一道并不算耀眼的闪电过后,一声滚滚的惊雷在天空中炸响,那浓厚的乌云渐渐变得低沉下来,天色愈发的暗了。

    林浩宇现在倒是不敢行那呵风骂雨的勾当,只能在肚皮里暗骂自己后知后觉,一边向着山间一处草木丰茂的所在走去。

    一道耀眼的闪电刺破苍穹,将天地耀得一片闪亮。借着这个光亮,林浩宇看见还有两名老道在那里已经弄了些树枝一类的东西,打算回去修补漏洞。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两人行去。

    一声惊雷过处,风起云涌。狂风呼啸着刮过山林,带起道观房上不少的茅草,很显然,那是一帮敷衍了事、或者说粗心大意的道士的杰作。

    林浩宇看着那随风飘飞的干草,有心吟诵几句“茅飞过山落山腰,高者挂罥长林梢,低着入土做肥料”之类的歪诗,却见那豆大的雨点噼啪啦的往下掉。当下他也不敢再作,胡乱地将上衣裹住脑袋,拼了老命地朝林中赶去。

    一个四十多岁、林浩宇还叫不出名字的道士看见林浩宇一脸的狼狈,不由得笑了笑,将手中收集的树枝递了过去:“林施主,拿了这些快回去堵住屋顶罢,你大病初愈,又是自幼体弱,可受不得风寒。”

    林浩宇见了,连忙摇摇头:“道长,这怎么能行?既然入了这青霞观,所有吃穿用度自然要与道长们看齐才好修心,若心不修,怎能修炼那高深的法诀?”

    “施主,这炼心固然重要,但直到羽化登仙之前,这皮囊却也不可舍弃。若是肉身出了大问题,莫说修仙,便是生活都难以为继。”

    那道士呵呵笑道,“快回去吧,贫道修道已有数载,这身体还是不惧这些许风雨的。”

    林浩宇感动地点点头,接过那些枯枝,深深地鞠了一躬,在那道士“不敢不敢,施主速回”的劝诫声中,向着自己的丹房跑去。

    就在他刚刚抵达丹房之际,就听得一声充斥着惊恐的尖叫从自己来时的地方传来,却是直叫了一半便被生生掐断。而后,一个变了调的“救命”传来,但第二句也只来得及喊出“救”字,便只剩下半声惨叫。

    “桀桀桀桀……”一阵阴冷的笑声从那里传来,带着一股阴风在道观后院回响不休。

    林浩宇打了个机灵,慌慌张张地回到屋内拿起油灯,想回去看看——这个时候,他根本忘了那里应有的危险,只想去看看那位道士到底怎么了。

    还未出门,就听到观澜道人一声怒喝传来:“呔!大胆妖孽,岂敢在我青霞观放肆,伤我观中之人?”

    “桀桀桀桀……”依旧是那个阴森的声音,依旧是那缭绕不断的阴气。只是从那“桀桀”的不同语调中,林浩宇感觉到这似乎是一种语言。

    观澜道人听了那声音更加愤怒,大骂出口:“不过百多年道行的孤魂野鬼,也敢在三清祖师的面前装神弄鬼,谋害性命!给我看招!”

    说罢,这观澜道人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铃铛,立案摇九次,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道观,令人神魂为之一振,那阴气带来的阴冷感觉不翼而飞。

    而后,这观澜道人手掐剑诀,向着那个方向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有精炁,浩然道自通;流形共日月,器物御临风。急急如律令!疾……“

    只见一道金灿灿的剑光向着那道鬼魂飞去,长长的尾焰在雨夜中留下一道绚烂的轨迹。

    与此同时,一个漆黑的珠子从那鬼魂手中飞出,也不见任何响动,便于观澜道人的剑光撞在一起。

    一声大响过后,观澜道人的飞剑光芒黯淡,摇摇晃晃地飞了回去。反观那珠子,却无太多变化,依旧带着阵阵劲风,向着观澜道人打去。

    “妖孽,休要狂妄,看贫道收了你!”观澜道人心疼得大叫,抖手就是一道灵符拍出,口中念道:“酆都懿旨,超度冤魂,往生极乐,返本还源!嗡嘛呢叭咪哄……”

    那灵符爆发出一团灿烂的金光,将那珠子牢牢裹住,一股股禅唱从那金光中传出,那珠子在金光的冲击下,一肉眼可辨的速度减小。只是,这符咒的效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道教正统,倒和佛宗的法门颇为相似。

    “桀桀桀桀……”那鬼魂又是一通尖叫,只是这次的叫声之中怎么听都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天空中的珠子猛然收缩,然后轰然炸裂,发出一声轰鸣,将那团金光轰得分散开来。

    虽然这符咒是一次性用品,但观澜道人与这符咒之间的联系却是异常的紧密。眼见着金光溃散,他一口黑血便喷出口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宛若闪电一般划破长空,向着观澜道人冲去,直到此时,庙中的大小老道才看清这鬼魂的模样。那是一个近乎实体的黑影,看不清面庞,却显示出一股破障中期的强横波动。

    林浩宇看了看屋中地上的枯枝,又看了看那正与观澜道人激斗的鬼魂,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不是那个中年道士慈悲为怀,将自己所拾的枯枝送与他,现在失去生命的,便是他林浩宇吧?

    “慈悲为怀,慈悲为怀,却是反过来害了自己的生命!”林浩宇低声说着,猛然抬头看向那鬼魂,眼中有着说不出的仇恨。

    似是感受到林浩宇的愤怒,他手中的油灯晃了晃,那个飘飘渺渺、却又洪亮异常的声音再度在林浩宇耳畔炸响。

    如同被附身了一般,林浩宇也下意识地跟着那声音,将一段经韵唱了出来:“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屈曲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升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救等众,急急超升。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这段经韵,似乎从天地之间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萦绕在道观周围,令那与观澜道人厮杀在一起、切越来越占据上风的鬼魂身形为之一颤,同时,不远处山林中模模糊糊出现那个道士的身形,向道观方向五体投地,三拜而散,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看似对着道观大殿,却不经意向林浩宇这边偏了一偏。

    “莫非我这青霞观中还有那些老杂毛留下的至宝?难道是大殿?改天挖开再看。”

    心里想着,手头却不见迟钝,这观澜道人也不愧是青霞观监院,对战机的把握超群。仅仅是这一个空隙,就连挥出四剑,转眼间占了上风。

    那鬼物落得下风,羞恼地发出一声“桀桀桀桀”的怪叫,浑身邪光大盛,当下舍了观澜道人,转头就要向丹房方向扑来;其他人或许未感觉到其中异样,唯有林浩宇自家知道自家事,这鬼物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下子,浑身三千六百毛孔刹那间张开,恐惧到了极点。

    下意识地,林浩宇就跟着油灯中的声音颂唱:“道祖在世之时,宣说道法,其时,众魔来袭,一时张牙舞爪,座下弟子欲斩灭妖魔,道祖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妖魔巫仙,天地载之,行其道必有其因,天地有生存之道,万物有兴衰之理,非不得故,不可轻易毁伤物命,以大衍教化,留其生机。我门中弟子,且自安定心神,持诵神咒,吾当授汝,流传世间,利益众生,凡人间读诵者,得十天善神拥护,得天地神灵佑持。

    当下,道祖传神咒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道观半空中青光大盛,层层光辉笼罩住了几乎整个道观,经韵的声音高古而飘渺,同时那鬼物虽然凶焰大盛,在这青光下,任凭他张牙舞爪,却破不开那层青光,反而为青光所伤,那上肢随着“嗤嗤”之声,逐渐变淡,仿佛那雪遇骄阳一般。

    此刻,简陋的丹房中,林浩宇已经迷迷茫茫、恍恍惚惚,连雨水都被他周边的虚空逼离,整个人身上出现紫色的淡淡光辉,自己却如同失去知觉,面上宝相庄严,机械性地诵读连他都未曾听说过的神咒,若非诵读的都是些道家的典籍,便是像和尚多过像道士: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方一出口,就见天空中一道雷霆划下,与那普通的雷霆不同,这一道雷霆呈淡淡的紫色,直扑鬼魂而去。

    那鬼物凶焰一退,看似露出无限恐惧,就要逃跑,可是却哪里跑得掉?在雷霆及体的一个刹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天地间。

    没有人注意到,一股精炁被林浩宇手中那破破烂烂的油灯一口吞下。一颗火星从油灯之中跳出,摇摇晃晃地飞进了林浩宇的鼻腔……

    随之,那空中的道辉也消失的不见分毫,观澜道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大殿,将鬼物留下的黑色珠子收到衣袖中,吩咐众道士收拾残局。

    而林浩宇则昏迷在自己丹房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不见寒冷,却显得有一丝红晕的感觉。

25.进机阻止口舌欲,观澜细说道门密

    时光荏苒,转瞬已过三个多月。鬼物闹腾产生的风波早就慢慢平息,观澜道人其间化缘准备装修大殿,庙里略微忙碌了点,也没有人再特意留意林浩宇。

    索性林浩宇还是一边诵读学习经文,一边考虑着如何改善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说这林二少运气太差也罢,说是林二少眼高手低也罢,总之这三个月里,他林二少是一条鱼都没有抓到,就更别提烤上一条解馋了。

    不过要说这位林二少毫无所得,那也不现实,最起码,三个月诵经、养炁、锻体,心里的杂绪闲思少了很多,身体也比以前精壮了不少。

    “鱼啊,鱼啊,烤鱼啊,鱼汤啊……”林浩宇一边打着水,一边念念有词,“见鬼了,难不成这养炁锻体的功夫真的能够静下心?我怎么……对抓不抓到鱼,感到无所谓了呢?”

    一边嘀咕着,林浩宇一边将两桶水放在地上,一边跑到水潭的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树上取出一个柳树条编成的鱼篓。

    这鱼篓用一条麻绳系着,可谓是粗制滥造,网眼倒是不大不小,但是这工艺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哪怕是鱼稍微大一点,都能从这鱼篓中溜走。

    颇有些肉痛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窝窝头放进去,林浩宇直接就将这玩意扔到了水潭里,然后一屁股坐在水潭的大石上。

    林浩宇长嘘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盯着天上的云朵:“这个,好像是一碗红烧肉;这个,像是一条清蒸鱼;这一个,恩,这一个简直就是一只猪肘子;这一个,不就是一大盘的烤腰子么?人生啊,烤腰子才是一大乐趣,没有烤腰子的人生太不完美了,没有烤腰子的修道之路简直泛然无味……”

    一面臆想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一面强迫自己忘了青霞观中的“美食”,入了道观三个月,林浩宇总共改善了三次伙食,最好的一回,不过是最次等的白面,配上加了香料的水煮蔬菜。

    “出家人慈悲为怀,慈悲为怀~”咬牙切齿地嘀咕着,林浩宇突然感觉手上一紧,明显是有鱼钻进那鱼篓之中!

    林浩宇大喜过望,双手一紧手上的绳索,用了一个巧劲往上一提,他可不放心自己编出来的这玩意,他林二少手上细活的功夫如何,看看身上道装上那些歪七扭八的线就知道了。

    当他把那鱼篓提起,便看见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正在那里扑腾着。看那体积,怎么着也有半斤余罢?

    “慈悲慈悲,感谢祖师爷恩典。”就在他刚想收好鱼篓、好好烤上烤了改善伙食的时候,就听一声爆喝从身后传来:“林施主,慈悲为怀,慈悲为怀,万勿杀生啊!”

    林浩宇回头,就看见一个老道疾行而来,正是外来挂单的道士之一,名叫张进机。正所谓道不言寿,虽然满头银丝,却是步履矫健,看不出多大的年龄。

    看见他那副神色,再看看手上的鱼篓,林浩宇磨着后槽牙,强笑着说道:“道长说笑了,我也只是玩心重罢了,这才作此游戏。我一心向道……”

    “唉……”那张进机长叹一声,伸手震碎了鱼篓,由那条鱼游入水潭之中,缓缓说道,“施主切莫再行这等游戏,一念可断一物生死,慈悲为怀啊。”

    林浩宇张了张嘴,强辩道:“姜太公祖师也曾渭水垂钓,为何我捉鱼就不行了?”

    “姜太公渭水垂钓,‘不为锦鲤,专钓王侯’并无杀生之意,实乃上应天意之举。施主妄自与祖师相提并论,实在是……”这张进机听了林浩宇的话,实在是气得不行,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林浩宇看着这老道的模样,也是怒由心头起,恶声恶气地叫道:“小爷不过观中修行的善信,又不是真正出家的道人,这些规矩怎能拿来约束小爷?更何况,你们是道士,又不是秃驴!”

    那张进机闻言,更生恼怒:“既入了青霞观,便要依照观里的规矩行事,怎敢稍有逾越?你、你这般口吻,简直生生气煞了贫道!贫道这便回观中,禀明监院,看你到底有没有罪!”

    说罢,这张进机一甩袍袖,直接就往青霞观去。林浩宇吓得打了个哆嗦,这门规森严,既入了庙修行,便要遵循,稍有逾越,轻则罚跪香,重则打板子、乃至“催单”,林浩宇虽是外人,但若是恶了这观澜道人,人家说不得便不给自己传法了,这却是大大的不妙!

    林浩宇这番吓着,却没有注意到,这张进机羞恼的时候,却是在听到林浩宇说“秃驴”这两个字之时。

    他连忙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张进机的袍袖:“道长慈悲,小生知错了,小生知错了。待小生得准许下山后,定然为庙里多做功德,以赎今日之罪。”

    张进机闻言,脸上就是一丝红晕浮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知错就改,好事!做功德随心而为,无为之善乃是大道,此为阴骘也,切记不可偏执,慢慢来,慢慢来。”

    林浩宇做了一个意会的表情,然后慢慢地挑起扁担,担着水桶向山上走去,他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个即将接触新东西的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毁了前程。

    回了青霞观,林浩宇就看见林尘玄正在自己的丹房门口等待着。从这三个月的时间观察,这林尘玄应该是最受观澜道人喜爱的三代弟子,每次他来找自己,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这林尘玄远远地冲着林浩宇打了一个稽首,然后满脸喜色地说道:“林公子,贫道奉师爷法旨,请公子往丹房一叙。”

    林浩宇点点头,进屋整理了一番仪容。等出了门,便问林尘玄:“小道长,不知这次监院找我,有何要事?”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因为在这三个月内,公子的心境、养气的功夫都有长足的进步,就连基础的锻体功夫也是颇有精进,因此,师爷此番召见,必然是决定给公子传下更高深的法门。”林玄尘笑嘻嘻地说道。

    林浩宇心头就是一喜,看来这三个月的功夫是没有白费,良好的表现终究是换回了想要的东西。这一瞬间,他体内的内力似乎都运行加速了。

    待入了丹房、与观澜道人对坐,就听观澜道人说道:“近日整修三清殿耗资甚巨,贫道不日将会外出云游,以寻十方道友功德捐助重建祖师容光,了然了欲二人修为也是到了瓶颈须得闭关。因此,贫道才下决心,先给林公子传下法门再行离去,一面耽误了林公子的修行。”

    林浩宇闻言,站起身来深深一礼。观澜道人一把扶住,笑着说道:“浩宇你何须行此大礼?入我观中,便是与贫道有缘。虽无师徒的缘分,却有授业的缘分。”

    林浩宇努力地点点头,见观澜道人又取出一个卷轴递过来。比起前一个,这个卷轴便要新的多,保存的也更加完好。

    只听观澜道人说道:“浩宇你可以先在这里翻阅一番,有什么疑问也好直接问明,免得过些时日无人可问。本门的道法,只传有缘人,却不可泄露给那些挂单来的道人。”

    林浩宇闻言,展开那卷轴,仔细地翻阅起来。这一卷文字,比起那篇入门级别的功法来说,艰深了何止数倍?哪怕一林浩宇的知识,也读得艰难无比。

    好在有了第一卷总纲的题头,林浩宇对于句中的某些特殊名词甚是熟悉,省却了不少的时间。若是没了前面的铺垫,只怕是一天能理解出一段便是难得。

    不过,哪怕林浩宇的脑子再好使,在这卷玄之又玄、晦涩难懂的心法面前,也很快败下阵来。他指着其中的一段,恭恭敬敬地问道:“先生,请问这一段作何解释?”

    观澜道人顺着他的指引,看到了这样一段话:“法随心定一念灭,器缘道中元无穷。”

    观澜道人看来这句话,眉头就不由得向上一挑,说道:“这一句,讲的乃是‘器’的重要性。这修习仙家术法,自身实力固然重要,但身外之物也不得不带的。”

    “举个例子,凡俗的武林之中,若有一柄神兵利器傍身,那么在遇到高手时便可以说占尽了上风,这一件好的法宝对于你我修仙之人,也是极其重要的。”

    听到如此说法,林浩宇心中顿时释然,当日林承照与空色和尚一场大战,他虽然没有旁观,但事后通过他人之口,也算是窥得一鳞半爪。林承照赢得相对轻松,那一身堪称极品的法器却是功不可没。

    接着,就见观澜道人将手向下一指,说道:

    “魔由心生意难定,器中蕴法道自成。我等修道之人不同于凡间武林,讲求的不是锻炼己身,而是沟通天地;在达到破障境界,也就是武林中的先天境界之前,就要拥有沟通天地的本事。”

    听了这话,林浩宇不由得想起那日空色和尚响彻整个卧虎庄的禅唱,比起林家那四位才字辈老祖,这空色和尚的修为、真元的雄厚程度未必高到哪里去,但就是凭借着那更加强悍的沟通天地的本事,硬是生生撕裂了四位老祖维持的白虎四象阵!

    两相印证之下,林浩宇不由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一见林浩宇如此架势,那观澜道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说道:“沟通天地,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寄托神念与虚空之中,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心火,滋生心魔,一个控制不好,轻则重伤、重则前途尽毁乃至直接身殒!”

    “而这时,要是能有一件上好的法宝祝你一臂之力,就能压制思绪不再乱动,也就不会滋生心魔。退一万步讲,有了好的法器,就算是滋生了心魔,也会被瞬间镇压。”

    这一番话,听得林浩宇满眼的桃心。他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先生,您这青霞观中,可有这种仙家法器?小生想要借一件护住自身,去修炼那真正的仙家法术……”

26.千万功德换法器,偶然又把算师遇

    看着林浩宇眼中的热切,观澜道人的脸色闪过一丝红晕,似乎是有些尴尬地说道:“若说法器,贫道这青霞观中,倒是有那么几件,都是当年观里祖师爷流传下来的,件件堪称极品……”

    “小生想要请一件傍身,帮助镇压心魔便可,不会动用它进行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先生成全。”林浩宇声音亢奋,整个人宛若打了鸡血一样。

    观澜道人略一沉吟,坚定地摇摇头:“倒不是贫道小气,这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倒不是说价值如何,单单是这几百年的历史,便不是可以轻易放弃的。若将此等重宝轻易交到浩宇你的手中,哪怕你是神虚子介绍的,也是一样。观中诸人都不会服气,因此,再议吧。”

    林浩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咬了咬牙,说道:“小子入门修习三月余,自觉道教以慈悲为怀,定然需要广布功德,常发善念。因此,小生愿尽散浮财,广结善缘。一者捐印经文,广传道众;二者多捐善款,重修三清殿,谢三清道祖再造之恩。”

    一听林浩宇的说辞,这观澜道人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他从袖口中伸出左手,仔仔细细地掐算一番,说道:“方才贫道计算了一番,即便施主重修三清殿,所出的浮财换算成功德也不过万余而已。而我道教,讲求的是平衡之道、心诚则灵。”

    轻轻地叹了口气,观澜道人继续说道:“但是,世事多艰辛,人心又是最复杂的,这衡量一个人是否诚心,也便只有通过他所愿意出的浮财来计算。祖师爷留下的法物里,哪怕是最便宜的那枚‘混元一气伏魔令牌’,若没有十万功德都无法兑换的。”

    林浩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道观中三清殿的破败,他这三个月以来早已了解得通透,单单是那三清祖师,就都要全部重塑金身。而那原本的大殿,也早已破败不堪,按照观澜道人的想法,肯定要大修一番的,着实与再重建一座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能更省事一些。

    可就这算是这么大的工程量,也不过是折算了万余功德,也就意味着,几乎将整个青霞观全部翻修一遍才有可能凑足功德兑换一枚“混元一气伏魔令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气苦,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说话,就听得观澜道人说道:“贫道自知浩宇你独自漂泊在外,身上定然没有太多这些浮财。不过这些并无大碍,只要心思到了,祖师爷会理解的。”

    说着,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观澜道人站起身来,一边向后屋走去,一边说道:“也罢,也罢。贫道即将云游而去,也不知回来之时是何年月,今日便将这‘混元一气伏魔令牌’交到小友手中,免得耽误了浩宇你的修行,也算是结下一段善缘!”

    林浩宇闻言,一瞬间热泪盈眶。他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对着观澜道人的背影就是躬身一礼:“多谢先生您高恩大德,浩宇明日便下山购买香油、贡烛、檀香等物,供奉至三清殿前,感谢三清祖师天恩浩荡!”

    没过多久,就看见观澜道人双手捧着一枚古色古香的令牌,近乎虔诚地走了出来,郑重地将那令牌交到林浩宇手中,说道:“此令牌,乃是本观第二代祖师武玄机所炼制,仅仅是佩戴此物,便有镇压邪魔、驱除杂念的神效。”

    林浩宇恭恭敬敬地接过令牌,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番。就见这令牌,乃是实木雕刻,上面刻着一道符篆,也不知是什么功效。但单凭雕刻的精细程度,便已足以称得上是精品,再加上这令牌外沿均以金丝勾勒,端的是华贵无比。

    就在林浩宇翻看这枚令牌的时候,就听观澜道人讲解道:“此物,乃是千年桃木遭雷击后取木料制成,仅仅是材料,就拥有辟邪、保神等等神效。”

    “盖因降魔卫真之法,以雷部正神最为厉害,因此令牌上面,以云篆雕刻着天界令谕‘雷霆都司’四字,虔心诵念雷部诸位祖师,以气沟通这令牌中深锁的雷霆之力,自然是却邪卫真,无往不利。”

    听了这一番解释,林浩宇已然感动至极。他恭恭敬敬地将令牌收起,再次躬身向观澜道人施礼:“多谢先生慈悲,先生之恩,浩宇没齿难忘。”

    见林浩宇这般恭顺的姿态,观澜道人哈哈笑道:“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所谓道门广开,普度有缘之人。浩宇你与道有缘,又虔心信仰,贫道再不相帮,怎么说得过去?”

    说到这里,观澜道人话音一转:“中土教派,无论佛道,均最重誓言、发愿。浩宇你既然发愿要感谢三清道祖的再造之恩,那便不再多做停留的好,早些去山下买些香油、贡烛等物,也算是了一份心思。至于其他的功德,你大可以修书一封,让家中帮忙想想办法。”

    林浩宇闻言,连连点头称是:“谨遵先生法旨。不知先生何时准许小生下山?”

    观澜道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计算了一下日落的时间,才开口说道:“你若喜欢,今夜便可下山。想来三个月不曾离开山中,你早已难耐寂寞了罢?”

    林浩宇欢喜地应了一声,恭敬地告退了。观澜道人看着林浩宇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然后唤道:“尘玄,上好茶!”

    被观澜道人一番话说的,林浩宇顿时也有些轻飘飘了,等从观澜道人的房间出来,林浩宇便急不可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屋里面。

    脱去那身在自己的修补下几乎全身都是歪歪斜斜的针脚的道装,林浩宇小心翼翼地从床下取出上山时传的那套白色的儒衫,抓着那把折扇就正殿处登记。

    青霞观戒律森严,观内任何人外出都要到正殿的执事堂登记,哪怕是领了监院的命令也要详细登记一番,一旦发现私自外出者,必然严惩不贷。林浩宇不是青霞观之人,但这礼数却是要尽的,更何况这观澜道人对自己还有传法之德。

    今天职殿的张了绝显然先一步得了观澜道人的口谕,因此见到林浩宇前来,也不多话,只是拿出一个本子给林浩宇让他登记了一番,然后笑着说道:“恭喜林公子,得了师尊的首肯,能够下山啦!”

    殿内的道士们闻声都把目光转到林浩宇身上。林浩宇只感骨头一瞬间轻了三斤,笑着对众人拱拱手,然后向着山下行去。

    此时时值初秋,在这中域南方的建宁府,旁晚正是一天之中最凉爽的时刻。林浩宇独子走在山路上,直觉得神清气爽。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更能让人感到兴奋的事情了吧?

    他这样想着,心里开始打起了腹稿,准备修书一封,让舅舅转交给母亲。一者,自己现在仙缘深厚,将这些告知父母,必然使得二老宽心;二者,也能讨要些钱物,补足这功德上的差价。

    “既然观澜道长对我如此信任,我总不能就这么辜负了道长的信任。那功德款,也是要尽早补足了罢。”林浩宇默默地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想必父亲和母亲知道我仙缘深厚、修仙有望之后,想必也会高兴万分罢?这钱,他们掏出来也便不会觉得肉痛了。”

    想通这个关碍,林浩宇的步伐越发的轻松了。手中的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在晚风之中徐徐摇动,配合着他经过三个月磨练、变得稳定、成熟了许多的步伐,也颇有一股潇洒之气。

    紧赶慢赶,林浩宇终于在建宁府城门关闭之前走进了城内。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心里对观澜道人的计算能力越发的佩服了,若非他能算到自己进城的时间来得及,又怎会让自己离开?

    沿着建宁府的中央大街,林浩宇三步并作两步,向着醉仙居酒楼奔去。上次入山前,在这里吃的那顿饭菜让他记忆犹新。

    “一份红烧肘子、一份清蒸鲤鱼、一份……小爷这次可真是要大吃一顿。”林浩宇这样想着,嘴角上居然有一丝口水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儒生映入眼帘。正是林浩宇进山之前,在醉仙楼外为他测字的人。

    只见此人手中提着一张幡,背后背着一个帆布包,显然是刚收摊不久。只见那幡上写着:“阴阳勘天地,术数济群生。”

    林浩宇一看见这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险些被扰了心境、放弃拜师的后怕瞬间涌上心头,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这中年儒生,厉声喝道:“你这神棍,可算是被我找到了!”

    那中年儒生一见自己被人抓住,也不见半分的慌乱,反而仔细地打量了林浩宇一番,这才张口说道:“这位公子,不知道你这光天化日之下,拉住我做甚?”

    “你究竟骗了多少人,居然连我也不记得了?”林浩宇咬牙切齿地说道,“三个月前,醉仙居外不远,我在你那里连测了两个字,你居然就忘了?”

    “我每日里为人卜算,一天也不知道多少回,怎么可能记得起公子?”中年儒生颇有些疑惑地问道,把林浩宇也整的一愣。

    不过林浩宇的愣神很快被怒火所淹没,他指着儒生的鼻子大声吼道:“当日,你险些耽误了小爷的大事,这还不够小爷找你麻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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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诘问反遭人奚落,卦象始验怎分说?

    眼见着林浩宇抓住算命先生不放,路边的众人瞬间围了上去,越聚越多,都想着看个热闹。

    林浩宇一看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越发的有恃无恐起来,看着那个中年儒生的眼光犹如在看一个笑话。

    不过很奇怪的是,那中年儒生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慌乱,有的只是一股淡然,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

    不过林浩宇可没有心情察觉出这种淡然,在他看来,再装作若无其事,也只不过是神棍被揭穿了真面目想要一次来蒙蔽围观者罢了。

    只听那中年儒生开腔了,语气平淡中带着一股子温厚:“这位公子说我险些误了你的正事,而那正事是三个月前的,那便请公子仔细说说当日之事罢,若我能想起来,定然给公子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林浩宇冷笑一声:“你倒是能装镇定。三个月前,我因为要拜师学艺,青霞峪中求一份仙缘,故此特来测一个字,求一个吉利话。”

    说着,林浩宇就感觉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我一共写了两个字,一个‘师’一个‘家’,可是你测出来的东西简直和现实背道而驰!若是当时我听信了你的话,现在又怎能寻得仙缘?你说,你若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那中年儒生闻言,温和地笑了笑:“公子此言诧异,我所测的,都是测出什么说什么,并不以客人的希望为转移。难不成,不遂了公子想着的心愿,便胡诌八扯?那公子还来我这里测字做甚!”

    周围的人一听中年儒生如此解释,顿时又一大片的叫好声。林浩宇直觉脸色通红,被人抓住语言漏洞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听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中年儒生话锋一转,“三个月前,我的确测过那两个字,所得的也的确结果并不好。我只不过是个算命先生,又不是打的是悬壶济世的招牌,哪里有骗你钱财的道理?”

    林浩宇哼了一声,一掌打身边的木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

    在任何一个时代,掌握高杀伤能力的,注定只能是一小撮人,对于普通的劳苦大众而言,林浩宇所在的江湖与他们的距离,并不比林承照所在的修仙界与他们的距离近上多少。

    所以,这一掌下去,造成的轰动就远比一个算命先生的波澜不惊、甚至是唇枪舌剑要厉害的太多。

    看着四周百姓们惊奇、乃至敬畏的目光,林浩宇禁不住面带得色,嘿嘿笑道:“看看,老子拜的师,也是略有所获嘛。”

    这个算命先生全然没有半点吃惊的神色,轻轻地甩了甩袍袖,问道:“你可真拜师了么?人家可收了你这徒儿?谁认了你的道统?”

    林浩宇哑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三个月里,除了身体比之前强壮了一些,也就剩下对心境的把握了,同时还拿了个二手的修仙许可证,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在哪里,还被观澜道人拒之门外。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那儒生再度开口:“或许,你学会了道门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皮毛功夫?养炁?静心?遣欲?虽说有些经典,怕是入殿诵经、道门科仪、符法、经韵都没学到吧?你确定你真的是青霞观道人?或者只是一个居士?这岂不就是我当时说的‘有口无心’?”

    说完,这中年儒生摇摇头,挤开人群消失了。林浩宇张口结舌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咒骂着:

    “装神弄鬼的死神棍,小爷才入门三个月,又能学到什么高深的法门?那本二手的修仙许可证回去就烧了它,拜观澜道人为师,谁知道那什么不在人间的二手师父,不在人间,难道还是神仙不成?不过,嘿嘿,这算命先生先声夺人的招数可真不错,以后也要学学才是。”

    想是这样想着,林浩宇的心头却仿佛扎了一根刺一般,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因此,进了醉仙居,他听着伙计报菜名的时候也显得心不在焉。最后计划内的全荤宴,就变成了只有两道菜、一壶酒的家常便饭。

    这一餐,他吃得是味同嚼蜡,一点没有了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开荤的激动和兴奋。

    吃罢饭,他也不等小二来,随手扔下一吊大钱后向着入青霞观之前住宿的那个客栈走去。当时,他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机会进入青霞观修仙,所以将父母回信的地址写成了这座客栈。

    急匆匆地进了客栈,也没理会小二的招徕,林浩宇急冲冲地直奔柜台而去,直接开声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三个月前在这里住过,走时曾经和你说过,若有我的回信我会回来取。不知……”

    那掌柜的一看林浩宇一身儒衫,一望便知是富家子弟。虽然已经记不得林浩宇是何许人也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这位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容小老儿查查账目,便可知晓。不知公子姓字名谁,何方人士?”

    林浩宇这时才想起拿信件所需要的手续,一拍脑袋,急速说道:“建宁府卧虎庄林浩宇,掌柜的帮忙查查有没有我的信件。我是三个月前入住的这里。”

    掌柜的点点头,说了声“稍等”便打开账目开查看。这客栈里人流量大,又是人多嘴杂,所以寄存在这里的东西想要去走,那是要严格把关的,否则来一个无赖硬说丢了整坛的黄金,那么这客栈也就瞬间倒闭了。

    少顷,这掌柜的停下来翻找,抬起头来说道:“是有林浩宇的信件,公子所说的身份、地址也是分毫不差。但,您得将路引等等能证明您身份的东西拿出来,让小老儿过过目。”

    林浩宇点头应是,伸手从贴肉处取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连同二十枚大钱交给掌柜的。掌柜的笑呵呵的收了钱,验了身份,才将信件连同那份证明一同送了回来。

    随意在大堂里找了一张桌子,林浩宇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他草草得看了一下结尾,却发现这封信并非是母亲所写,而是舅舅的,顿时,他的心里就是一咯噔。

    林浩宇勉强压住内心的不适,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读那封信。可还没读出三行,便被信中舅舅冰冷的语气弄得一颗心宛若坠入了冰窟。

    当他读到“汝父因汝犯下大错,族内决议,禁关处闭门思过,恐无出头之日;汝母怒而离家,誓不来往……”时,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逆血直接喷出,把这一页信纸染成了殷红。

    “家中有豕,豕为猪,观公子入笔苍劲,有铿锵壮烈之相,本义可有以豕化龙之兆,公子出身富贵之家,衣食无忧,这不说也罢,但这豕上有宝盖封堵,无法化龙而出,料想是公子家中因异宝生变,有大机缘的前辈陨落。豕字二分,乃是父母离异之象,表面光鲜,实则……”

    那算命先生的话语一字一字在他的心头响起,于是,有一口逆血喷出,将那张纸直接打碎!

    “可有以豕化龙之兆……但家有宝盖封堵,无法化龙而出,料想是公子家中因异宝生变,有有大机缘的前辈陨落……”

    这句话,说得可不就是爷爷么?爷爷天纵之资,乃是伟字辈第一个突破锻体境界、到达破障境界的先天强者,若非他林浩宇打翻油灯惹来空色和尚,岂不早已化龙而出?而他林浩宇,在爷爷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一等一的宝贝?!

    “豕字二分,乃是父母离异之象。表面光鲜,实则……”

    这一句,不也是一语成谶?自己出身卧虎庄林氏二房,这种出身即便放眼整个建宁府,也是少有的,父亲身为二房嫡长子,手握权柄,岂非风光无限?母亲出身王氏,虽不如林氏这般耀眼,但放眼整个卧虎庄内,又有几个能与母亲相媲美?

    而到如今,父母分离,自己也算是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回林家,家法森严,断然不会给自己钻空子的机会,就看自己在家中半年时间所遭受的冷眼,即便是回去了又能如何?没有父亲保护,指不定就被哪个心怀怨愤的家丁毒死!

    回王家?先不说自己姓林而非姓王,单单是母亲回了娘家变相被休,就使得母亲这一支王家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单看舅舅在回信中冰冷的语气便可知道,母亲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林浩宇勉强压住胸口的逆血,下意识将《白虎神诀》的入门篇心法运行了一个周天,然后不管衣襟上还有的血迹,直接将那封信搓成碎末,扔入纸篓之中。然后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着醉仙居前的酒楼奔去。

    “找到那位大师……问问他如何解救……”

    林浩宇无意识地咕哝着这几句,只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而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既然,既然家中的事情都被他说中了,那修仙求道之事……”

    于是,那醉仙楼门前的大街上,众人就看着一个衣襟前满是血迹的年轻男人如同疯了一般,见到人就问:“见没见到一个摆摊算命中年儒生”,可这天色已晚,还哪有人摆摊算卦?

    林浩宇失魂落魄地回道客栈,租了一间上房,然后自言自语,宛若疯子一般:

    “凡俗的事情,他能蒙对,但修仙的事情,他是不可能也算对的。对,他不可能算对的……明天,明天一早我就不去找他了,直接回青霞观中罢……”

28.世间变幻谁知晓?是非黑白谁为妖?

    第二日鸡鸣破晓,林浩宇便从睡梦中醒来,家中遭逢大变,加之心神受到震动内力逆转,他可以说身心俱伤;此刻的他,面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去不去找那个算命先生呢?”林浩宇盯着窗外被阳光照得金黄的地面,默默地想着,也默默地纠结着。

    良久,他才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不去罢,免得又惹一肚子气。那算命先生固然卜算很准,但也仅限于凡间之事。若能卜算仙缘,那岂不是逆天的功夫?”

    说完这番自我安慰成分居多的话,林浩宇慢慢起身,洗漱完毕,就在客栈里对付了一下早餐,然后向小二打听了一番城中点心铺的信息,这才向客栈外走去。

    买点心,自然是为了堵住张进机的嘴,名头也好说,就说对自己有指点之恩便罢了;至于香烛之类的,也是要带上山一些的,拿了监院的法器令牌,就必然要做出相应的补偿,哪怕如今无法从家中获得援助,也要尽力而为。

    当林浩宇再次回到青霞观之时,时间已是戌时。

    天色将晚,林浩宇慢慢地走进偏殿,将香烛等物交割给正在职殿的姜了欲,这才慢慢地回到自己的丹房。

    没过多久,林浩宇的房门便被敲响。他挑了挑眉,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请进罢。”

    就见张进机轻轻地推开门,见他伸手一抹胡须,说道:“贫道林施主此番下山,不曾久留,却未曾忘却香烛,实在是向道之心拳拳。此次贫道前来,便是要告知施主,虽说这‘善以心论,恶以行断’,但若心怀恶念,行难慈悲。”

    说罢,也不等林浩宇说话,转身就走。

    林浩宇这才来得及下地,提起点心就要追,却听那张进机的声音远远传来:“若施主想因此事送贫道些东西,还是算了罢。你入本观不过三月,又能看懂什么呢?”

    林浩宇悚然一惊,只得回房默坐。草草的吃了些点心,便默诵着《清静经》打算入定。

    但近日里,他经历的曲折实在是太多太多,心难静,意难平,久久难以入定;眼见着天已二更,林浩宇只得作罢,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后院解手。

    今夜天上无月,四下里漆黑如墨,林浩宇提着自己那盏油灯,熟门熟路地向着茅房走去。无意中,他发现监院观澜道人的丹房方向有些许亮光透出,一股股青烟在亮光上升腾。

    “观里的灯光,可没有带冒烟的,那便只能是火光了。”林浩宇想着,当下就是一个激灵,“难不成观澜道人刚刚云游出去,便遭了火灾?这可不好,我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林浩宇提着油灯大步向着那里走去。可是没走几步路,就感觉右肩被一只干枯的手抓住。

    他刚想尖叫出声,就听得张进机淡然的声音响起:“只管看着、听着就好了,莫要出声。”

    说罢,林浩宇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自己变得耳聪目明。

    林浩宇那到了嗓子眼的声音被他生生憋了回去,他抬头望向火光处,就发现本应该云游而去的观澜道人正在和姜了欲、王了绝、林尘玄三人围着一个小火炉坐着,一边喝着林浩宇送来的醉仙酿,一边从火头上拿下一串串肉食。

    “师尊,那林浩宇果然好哄,这次回来,巴巴的拿了价值百多贯的香烛黄纸,还都是上乘的货色。”姜了欲嘿嘿笑道,声音里满是兴奋。

    “一门心思寻仙得道的这种小娃,总是最好骗的,贫道略使点手段,还怕他不服不成?

    对了,城北王老财这个月的分红,到了么?那老家伙在这方面还算是有信誉的,他欠了为师的一坛酒钱,就要给为师一个说法,不然……”观澜道人嘿嘿笑道,喝了一口酒。

    王了绝放下酒杯,恭恭敬敬地说道:“到了,比上个月足足多了一成,已经入了库,那账本明天做出来便可送到师尊的案头。师尊真个英明,每日里不用劳顿,便有大把的财物送上门。”

    观澜道人嘿嘿冷笑:“如今算是盛世,这道观的香火,哪怕再好也不会有和尚的好,这是道士们先天上的缺陷,为师势单力薄,改不了;所以只好与那王老财签了协议,让你几个师兄弟到他那家庙中镇场子,一来周围人等不敢捣乱,而来我们也有这等好处,等挖开大殿,看看前几日那宝物到底能不能找到。

    如若真是道家法宝,我等更名正言顺,可恨当初下的药太过霸道,静恒那老杂毛没来得及交代那些隐密,就先自挂了,留下我这个空头住持,着实无力啊。”

    说到这里,观澜道人不由得面带得色:“有了那法宝,虽说这道求无为,嘿嘿,没了钱财,想为也不可为。道法、经韵、符法、武艺、内丹、药石……道门分类众多,想要练好任何一项都是花费巨大!

    哪有佛门好混,要不是我等被逐出金来寺,整天敲敲木鱼念念经,那些愚夫愚妇就前来供养我等,岂不妙哉?

    不过这青霞观底蕴,倒也有一些,学了这些法门,日后挖干净此地根基,我等重归佛门,也学学那慈航道人由道入佛的佳话,这些神通披上佛门外衣,我等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些愚夫愚妇见这神通,更会信服佛法无边。

    弄死静恒那个死鬼,也算是我们的佛缘,这次三清殿的关窍一定要弄明白,就算是我们的道缘。”

    看了看三个徒子徒孙,观澜道人很认真地说道:“钱,我们是永远不嫌多的。否则,为师为甚要将那不知用途、不显法力的令牌卖给那林浩宇?传承有什么用?钱才是最根本的,了欲,记住了,至少要在那林浩宇身上再弄出千贯大钱的财物,为师才不算亏。”

    若不是张进机一指戳中,定住了身形,林浩宇险些飞扑过去,大骂出声;只是这样,林浩宇也感觉一股逆血直冲顶梁门,一时间可谓是血灌瞳仁。

    “马上要来人了,你看好吧!”张进机长叹一声,就在这一刻,夜空中划过一道金光,一柄勾勒着如意纹的重剑从天而降,直接将那小小的火炉的粉碎,火光四溅之下,观澜迅速躲闪。

    “青霞观,放眼千年之前也算是名门正派,贫道初出宗门想要寻访一番古迹,追忆先贤荣光,却不曾想发现此地如此落魄、出了如此的败类!真乃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清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传遍了整个青霞观,一个道袍随风飘舞、潇洒无比的青年道士站在飞剑上。

    观澜四人见被撞破行径,一阵愕然,四个人分散看来,看似慌乱,却占了四象方位。

    观澜从口袋中摸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瞬间做了几个指诀,一道黑光向那道人抛去,黑光之上,一阵鬼啸。

    那道人口念:“临兵斗者借阵列前行——疾!”

    地上的重剑拔地而起,猛击在黑光上,黑色的鬼脸纠缠住重剑,一股股秽气沾染到重剑上,一股黑烟过后,重剑腐朽掉落在地,连那道士站立不稳,飞剑险些失衡。

    “慈悲慈悲,何方道友来访,观澜有失远迎,敢问上下。”

    “贫道……”

    空中道人话音刚刚响起,观澜猛然前踏三步,踏在被击毁的小火炉处:“金刚伏魔小阵——起!”

    了欲、了绝、尘玄咬破指尖,随同观澜一起勾画起符文来:

    “佛以慈悲,化度红尘;道以明志,方显正伦;大道无情,佛陀无心;金刚法阵,佛道乾坤。封!”

    四道金光从青霞观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瞬间而来,瞬间形成一柄金光灿烂的降魔杵,直奔那道人而去。

    降魔杵击打在道人的飞剑之上,或许是那道人初入江湖,不知人间险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一阵青翠的“嗡”伴随着类似金属撞击的声音,降魔杵消失的同时,飞剑失去了光泽,道人从空中瞬间跌落,栽倒在旁边的大坑里,尘玄上前一步,观澜接过一个背囊,取出一把符咒砸了过去。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佛道共尊……”

    黄色的符纸将那道人包成一个粽子模样,了欲与了绝飞身上前,不知道从何处摸出来一个大桶,大桶上萦绕着刺鼻的味道,满满一桶红黑色的东西倒了上去,黑红之物在上面蜿蜒流动,竟然成了一个太极的模样。

    “哪里来的妖孽,敢私闯青霞观,了欲、了绝,将此妖投入焚化炉镇杀!!!”

    观澜在闻声赶来的道士面前大声喝道。

    赶来的道士不明就里,便上前欲帮助了欲、了绝,林浩宇被几个赶过来的道士挤了出来,回头再看张进机,却不见了身影,想说什么,看到面色凶狠的观澜道人,竟然说不出口。

    观澜道人向了绝、了欲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略略向后一退,道观的其他道士七手八脚的把包的严严实实的道人抬了起来,径直向焚化炉走去。

29.昊天初展凌天威,看破关窍失落归

    “天照**,地承四象。运扶乾健,德合离明。太阳丹天之炁,太阴蟾宫之炁,阴阳妙转,焚尽妖魔。盛德在火,炎帝持衡……”

    青霞观中,环绕着日月以及八卦图案的焚化炉炉口一片火红,火色似乎要冲出炉膛,夜空中本来漆黑一片,随着那些道士齐声诵读焚丹神决,空中都似乎出现了一丝丝火光。

    眼看那道人就要被丢在焚化炉里,林浩宇也不知怎么办,想开口阻止,却畏惧观澜四人淫威,唯有心中默念《清静经》,唯有这样,才能驱散他心中的恐惧和阵阵忐忑。

    七八个道士抬着那道人就要丢进焚化炉,那黑红之物覆盖的符纸的缝隙里,却透出一阵阵金光。

    “难道黑狗血和镇魂符还不能压制这道士?这家伙有来头?”

    观澜迅速从背囊中再拿出几张符纸,心中刚想让那几个道士加快动作,嘭的一声,符纸炸开,正在抬着那道人的青霞观道士被炸到四周,残腿断臂散落四周,眼看就不行了。

    金光显现,飞剑徐徐升起,道士的身影显现出来,青色道袍一尘不染,头顶还有一柄长不过三寸的小剑急速盘旋,显示着这道士已经怒不可遏:

    “你四人如此心性,与那江湖上的骗子又有何区别?佛道本连声同气,哪里都容不得恶徒;尔等先佛后道,却始终污浊不堪,既然道门不幸,出了你四人这样的孽障,贫道好心提醒,却下狠手欺凌贫道,一时不察竟着了你们的道,小爷这就替三清祖师清理门户!”

    周围的道士一阵愕然,这道士明显是大门派人物,再看那观澜,反手伸到身后,正要有所动作,那道士从袖中拿出一个太极盘,口中喝道:

    “太极封万物,两仪镇四方;昊天覆乾坤,仙界招神将!”

    太极盘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发出几道金光,将观澜四人定住,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年轻的道士伸手,轰隆隆,地表一阵轰鸣,青霞观山门的竹林升起一座石碑。

    道士头顶的小剑绽放万道毫光,将那石碑上的字照得分毫毕现。

    只听这道士冷声宣读:“止静聚众,跪香;食荤饮酒,杖责逐出;违令公务,霸占执事,逐出;结党营私,勾结外人,逐出;坑骗善信,败坏门风,杖责逐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道人不顾四人惊恐的目光,先是一掌拍出,将四人头顶的头发吹起,一字一顿地读到:“败宗坏教,残害同道、恶贯满盈者,火化示众!”

    四下里死寂无声,因为在剑光下,此刻的四个老道明明是顶着戒疤的和尚!

    “带艺拜师,皈依道门者,无妨。道门广开,普度有缘之人,无论贫贱富贵俱是道祖门生,但心怀不轨、借机敛财者,着实可恶!今日贫道便依着青霞观之清规,将你四人火化示众!”

    “我们并非道门中人,要收拾我们也要是世俗官府!”观澜的怒吼响彻整个道观:“我们是犯了戒律被逐出佛门,金来寺才是我等法脉,你这道士,怎能视官府律法如无物!

    你们这群杂毛老道,静恒当年也干了不少不干净的事情,我杀了静恒,理当官府来管!难道你们就不怕金来寺报复吗?佛爷我杀了静恒,你们报官啊!!!”

    “辱我道门,不知悔改,那贫道就更饶不了你们了!贫道今日替天行道,贫道就是天!贫道就代表天理,道规与律法有什么区别么?不是要报官么?我来报官也罢!我让你们看看,今天道爷就是法!!!今天道爷就是天!!!我看谁敢不从!!!”

    那道士的怒喝声中,直接将目光投向建宁府方向,遥空而问:

    “此地供奉是何方高人?贫道昊天宗柏岩,今日要为青霞观清理门户,诛杀这观澜众干人等,前任监院报仇,清理我道门门户,以正清规,建宁府可有什么异议么?”

    “贱名许亦才,有辱仙长耳听,此事仙长但行无妨,昊天宗本有监管人间之责,斩除宵小之辈,理所当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遥遥传来,“我等这便着小吏备案,法理上也是说得通的。且观澜此人,业也招供,明日四门张榜,恢复青霞观名誉便是。往日老身对观澜恶行未能察觉,仙长目光如炬,还望仙长不要归罪我等,来日还望照拂一二。”

    柏岩道人点头称善:“老修行客气了,人间世事繁杂,哪能事无巨细明察秋毫,贫道才器堪堪,也无能做此劳心镇守之事,今日仅此一事;日后有缘,当报答老修行方便之谊。”

    “客气客气,劳烦仙长替建宁符斩奸除恶了。”

    余音方了,柏岩道人回首问道:“尔等还有何狡辩?”

    那观澜大呼:“我乃金来寺僧众,你罔顾佛道之谊不成!怎生也要知会金来寺方丈我等才可服气!佛道自古同根连炁,慈航道人由道入佛,是为观世音菩萨,照样佛道共尊,我等由佛入道有何不可?你这道人难道不怕佛祖怪罪与你,三世因果毁你今生道基!!!”

    柏岩道人冷哼一声:“口吃倒是伶俐,还敢拿慈航道人自比,不怕羞了脸面!!!贫道也尊敬那佛门高僧,如若尔等烧出舍利子来,贫道自会向金来寺方丈交代!此刻还是闭口的好!”

    指诀随手而动,太极盘中一阵闪烁,旋转中,观澜四人只感觉一股利剑径直冲丹田而来,一阵哀嚎之下,修为尽废。

    看着失魂落魄的四人,柏岩道人说道:

    “这等家法,如要快意,稍后还请诸位道友行使。另选贤举能,新推出一位监院罢。”

    回头又看向周边死去的那七八个道士:“那几位道友合该天命如此,贫道无耐之下,不得已之举,尔等且做三天超度道场,也算祖师庇护,愿来世还能皈依大道,尽节玄门。”

    此刻林浩宇见了这柏岩道人这等神通,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还怕柏岩道人不信,又双手奉上那本修仙许可证叩首不止:“仙长慈悲,还请仙长慈悲,我有神虚子道长给我的修仙许可证,收下小子,救小子脱离苦海。”

    此时,林浩宇身上尘土遍布,连手上都是不少的灰尘,那柏岩道人接过林浩宇手中的证件,嫌弃的弹了弹上面的尘土,挑了挑眉毛,也不顾其余老道的窃窃私语,伸手接过看了看,然后发出一声冷哼:“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明明有了师父,却还想着拜师,莫非你想学那观澜叛师不成?”

    林浩宇目光闪烁,刚要开口问摆脱之法,柏岩道人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莫要想丢了这本修仙许可证,神虚子既然给了你,哪怕你丢到九幽黄泉,都没用,还要小心万劫不复。问贫道也无益。

    好好存着吧,贫道虽然看不明白,却也觉出其中另有门道,既然其上有你名讳,贫道也不好夺你机缘。来日再叙吧,或许有朝一日,你还能入我昊天宗,到时再叙话不迟。”

    说着,将那本子直接扔给林浩宇,正要离开,却转回头来,随手打出四道火光在观澜等人身上:

    “贫道恐还有观澜余孽,或观澜道门之徒有碍颜面,尔等或不知其罪恶从师,或不明就里,也恐汝等不忍心做处罚之事,贫道越俎代庖,一刻钟后,火符自然将观澜焚化示众。

    尔等还从青霞观法脉,观澜之名,且记道门逆徒便可,也可给后代弟子以警示。一些人情了亦了,不了亦了,贫道尚有俗务缠身,去也!”

    说罢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远空。

    林浩宇看着柏岩道人消失的方向,再也不理众人,整个人如同丢了魂魄一般,在其余道士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向自己的丹房行去:“被骗了,果然被骗了……我那有什么师父?这么说,但那道人为何不说我这证明有假?证明丢也丢不得,还万劫不复……我亏大了!”

    随手收入衣袖中,又碰到了那大功德的换来的令牌,寻思莫非以后也丢不得,不如现在丢了算了;想罢便打算丢掉,却发现在昏暗光线下,令牌中似乎潜藏着一股紫色的光芒!他的心颤了一下,想到观澜道人那句“不知用途、不显法力”,才小心翼翼地将令牌贴身放好。

    青霞观一干道众或失落、或愤恨、或窃喜,谁也没留意到林浩宇的动作,林浩宇默默回屋,脱下道袍,换上那身上山前穿的儒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山下行去。

    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被骗了,果然被骗了……可我那可怜的师父是谁?真的不在人间么?”

    一个平日里与林浩宇相熟的中年道士见林浩宇向外走去,连忙问道:“林施主,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来处来,去处去。”林浩宇那仿佛是死人的声音传出,加上手里那盏昏黄的油灯,着实诡异无比。

    此时,观澜道人已然燃烧起来,阵阵惨叫传来,那中年道士也顾不得拦阻林浩宇,急急忙忙转身过去,去瞧个热闹。

    林浩宇早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唯有这几日的变化,让他失魂落魄,心中失落到了极点。

    山道上,死气沉沉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回荡:“少小离家,苦难深重,锻体炼心,终是一梦,跪问上苍,仙缘何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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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最符合现实的修炼体悟,感受最接近现实的修真。 修行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优秀的更优秀,还要让有缘接触道法的人逐步走向完善。 一盏油灯结缘,开启修行之路,不是那良才美玉,也不是那盖世奇才,只是凡俗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个人,偶尔结下道缘的林浩宇来前行的路。 天符宗、昊天宗、佛教、真神教、魔教、天地教,谁为正道? 入道、筑基、炼体、破障、化液、凝丹、元婴、羽化、归真,何处尽头? 善、恶、傲、鄙、进、退、高、低、舍、得,前路如何?随贫道一起看下去吧。 贫道全真教龙门派第三十代玄裔弟子梁兴扬,陕西西安终南山子午峪金仙观修行,前来写写故事。 如果你愿意沉静下心来,那么从最开始的章节,随同我慢慢来,前面交代略多,贫道带你感悟修行的喜怒哀乐。 如果你想看的爽快淋漓,那么请从第三十章开始阅读吧,遇到看不懂的要么跳过去,要么回头再看看前面,一切都好,慈悲慈悲。返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返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返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