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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真道士梁兴扬     返真txt下载     返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从来不存在奴役人的神佛

    世上神佛有三尊,一尊是本来面目的神佛,一尊是人们眼中的神佛,一尊是被人挟持的神佛。

    谈起对世界的认识,谈起宗教,避免不了接触神佛,避免不了封建迷信的各类说法,好像宗教就与科学对立一样,当然,也有了对神灵的认知,有的宗教认为世界的一切都是神灵创造的,我们的一切都是神灵赐予我们的,神佛永远是正确的,那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呢?

    从人类仰望星辰,浑浊的眼睛中透露出那一丝智慧的光芒后,整个人类的发展便分裂成感性与理性、唯物与唯心、有神与无神两部分,慢慢形成了宗教,从公正的角度来说,宗教是一种探索认识世界的手段与方式,很长一段时间内,领先于当时相对不开化的世界,尤其是在蒙昧时期,神巫人员简直是先进科学技术的代表,因为他们用他们的方式在跟天地沟通。

    随着社会的发展,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精细化,从蒙昧的原始崇拜有了各种各样的具象崇拜,慢慢几乎所有的宗教都有了神佛的形象,由于人本身的立场,慢慢完善后的神佛都基本具有人的形象,但是有超脱人的能力,比如各种大神通、动不动就毁灭世界的能量,实际上在这个阶段,人类是把对自然的恐惧和希望改变自然的能力寄托在人格化的形象上,代表了人的愿力。

    如果猪产生了智慧,崇拜的神灵肯定是猪八戒;如果猴子产生了智慧,孙悟空是他们最好的崇拜对象,其余身上没毛的一切物种都没有爱。同时,他们的神灵会整天惩罚邪恶的人类作为,他们的英雄会以消灭万恶的人类为拯救世界的终极使命。

    在历史上,黄帝、伏羲、周文王、老子、佛陀、耶稣都曾经是当时的觉者,都代表了在他们历史阶段下,他们掌握了认知世界的方式,不分贵贱种族,都是在人类文明史上当时的先哲先贤,在探寻真理的道路上他们走在了众人之前,他们探寻真理的道路给我们可以借鉴的模式。

    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或者说死了之后,后人为了自我的利益或者相同的价值观,形成了宗教团体,可能还有一些先贤的信徒形成了各类的宗教团体,但是由于其局限性或者没有把握当时的历史潮流,被淘汰了而已。

    在当时的情况下,感性可能占了上风,目前理性占了上风,尤其是现代科学的兴起,对于宗教的发展以及认知更是产生了问题;一部分人迷信科学,一部分人迷信宗教,在这条道路上,走的不偏不倚太难,人类五千年都未曾解决的问题,我们这一代注定也无法解决。

    但是正因为科学的对人类观念的冲击,科学技术的运用,让一些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宗教理念与现代发展思路产生了碰撞。

    正是因为有了冲击,才产生了波澜,如同一块石头投在水面上,对一些固有的宗教理念产生了冲击,才造成了各种骚扰,任由某些宗教发展,可能永远就那么一团和气,但是,人类整体不会获得进步。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当太多人思考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有上帝在害怕呢?

    错了!!!

    哪怕神佛,都没有害怕的时候,真正害怕的是窃用先贤名义达到自己目的的各色人等而已,质疑真神、诽谤经文、诽谤佛法、诽谤道法就会**地狱的类似的说法,从来不是佛陀、神灵、上帝说的,而是各色宗教人员说的。

    真正的神佛从来不会恐吓人,从来不会诅咒人,而是人借神的名义来诅咒人、恐吓人甚至杀害人。

    信谁不信谁,不代表谁是天然正义的,不能因为信仰什么不信仰什么区分人的好坏、善恶;学好,善良,不迷信,无论信仰什么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无论有神论无神论,都能让自己不断圆满自在;不学好,不向善,迷信,信仰什么宗教或者打着多么科学的名义,都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愚昧偏执迷信。

    唯有不断的探寻真理,探寻真知,才能一步步走上真正的光明。神佛先贤都曾经是我们探寻真理道路上的引路明灯,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盏明灯过于光明,已经过度燃烧起来,烧掉了我们的自我,烧掉了我们的积极主动性,变成了一座迷信的火焰山,迷信不能让我们看清前行的路,反而会让我们为这座火焰山增加了更多的火焰,从而阻挡后人寻求真理的路。

    很多宗教发展到现在,从历史的大浪中存在下来,自然要有人的支持,要有人来重复各种宗教活动,对于某些宗教,教理教义都已经完善化,形成了一整套**信众、发展信众、强化信众、洗脑信众的方式方法,从神佛的恐吓到因果层出不穷,从精神上到**上的毁灭具有各种方式。

    诚然,当时先贤认识世界的手段和言论是正确的,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他们就代表了真理,但当我们的眼界足够开阔,我们认识到世界的不断发展变化的时候,曾经的真理、曾经的先贤还适应这个时代么?神说、佛陀说的话,还永远正确么?

    或许先贤自身根本不愿意成为被崇拜的对象,但是在这个探寻道路上,我们不得不需要榜样,不得不需要从先贤身上汲取经验。从公正的角度来说,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先贤不代表迷信,反而是代表先知,现在,一些人有意把神佛变成了迷信的火焰山。

    人对于未知有种恐惧感,利用这种恐惧,便于一部分人奴役趋势另外一部分人。传播越猛烈、信众越偏激、教义越严谨的宗教,往往是最迷信的宗教;因为在这些宗教的发展中,需要广大的迷信人群来支持他们,群众的目光从来不是雪亮的,而是最容易盲从的,如同各种商家促销活动一样,商家最不需要的恰恰是到处比对价格的客户,所以,很多宗教很多时候不需要明智明心的信众,他们需要迷信者,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好的发展。

    口中说着你是迷途的羔羊,其实在神职人员眼里,只不过是待宰的肥羊,只有你迷信了,才可能在你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只有你迷信了,才可能对某些神职人员言听计从。

    当然,宗教发展到这一步后,既然存在到了今天,必然有为自己开拓的本领,你说某些人迷信,他说他们不代表我们这个宗教,你说这些经典迷信,他说我们有不迷信的经典。就等于用迷信的经典发展迷信者,乐观其成,当受到质疑的时候,用其他经典来给自己辩白,反正怎么说都是神佛的道理,所有对这些宗教的攻击都落到了诡辩之中。

    当然,这些辩论的终极目标是要有一个整体维护的对象,要有一个对所有信众的震慑力,于是,变有了世界是某个造物主创造的,某个神佛代表了真理,不准质疑神佛,不准质疑造物主,我们生来是有罪的,我们需要忏悔,我们要上天堂,我们要去西方极乐世界,反正总是给你很多死后世界的许诺,因为你无法证明真伪;同时当你质疑的时候,马上有各类的经典甚至因果诅咒对你进行轮番洗脑。

    这个就产生了必然的一个唯一正确不允许质疑的神佛或者造物主,只有这样,才更有利于广泛性洗脑,让更多人迷信的拜服在某些神佛或者教职人员脚下,智慧不得启蒙。他们要的就是一个能够震慑你灵魂的力量,要的就是一个对所有人集中恐吓的对象,这些先贤都没错,只是解读经典的人,解读圣贤的人。

    那究竟存在不存在一个人格化的造物主呢?为什么道教没有变成一神教,为什么道教的神灵层出不穷呢?

    我们民族对待宗教的态度在骨子里与其他宗教不同,我们不仅仅有跪下去的勇气,也有站起来的勇气,我们敬畏苍天大地,但是我们不迷信苍天大地,我们敬畏先贤,但是我们不迷信先贤。

    大洪水灭世的传说,很多宗教都引申为一个人格化的造物主的怒火,只有我们不迷信某个人格化的造物主,把洪水制的服服帖帖,如果我们迷信造物主,大禹留不下万世名声,四川还是一片泽国,是都江堰,是我们的先贤把泽国变成了天府之国。

    我们的先贤在不断改造这个世界,而不是怨天尤人祈求什么造物主原谅自己的罪孽,祈求来生到什么天堂到什么西方极乐世界,而是今生,我就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只有产生了恐惧,只有产生了畏缩,才甘愿拜在某一个造物主脚下,虔诚礼拜,只有没有自信心,才不允许其他质疑自己的教义,我们的先辈无疑是勇敢的,他们在与自然的斗法中,在与各种具象化的灾难斗争中,赢了!

    堂堂正正的赢了,所以,就丧失了对自然那种不可战胜的恐惧感,这个也造成了看起来我们民族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这些从另外一个方面上,说明了我们祖辈的伟大之处,他们成功的把我们面对自然的骄傲写在了我们的文化中,篆刻到了我们的血脉中,可惜某些人已经忘记了这些光荣,在民族的落后期没有建立自信,反而因为自卑对传统文化嗤之以鼻,因为否定而否定。

    我们傲娇地领先世界好多年,在领先的阶段,因为领先,所以我们依靠的是信仰自身的智慧和能力,我们依靠的是信仰我们自己也能行的勇气,我们信仰的神灵会根据我们社会的演化而改变,因为当一个神灵不能代表我们价值观的时候,便是我们抛弃他的时候。但是当落后与社会的时候,我们内心有了不自信,有了畏缩,有了恐惧,这种不自信演化成了自卑,造成了目前的信仰现状。

    精卫填海、夸父逐日、愚公移山、姜子牙封神、钟馗捉鬼、沉香劈山救母、孙悟空大闹天宫,试问,世界上哪个民族敢这样面对神灵?那个民族的人有这样的气魄???

    没有其他的,只有我们有这样的勇气,我们面对神灵从来不是跪下来的,从来不是畏惧,而是哪怕崇拜神灵,也是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祖辈,他们是我们指路明灯。

    所以,我们有牵红线的月下老人,我们有眉开眼笑的弥勒佛,我们有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们有嫁给董永的七仙女,我们有和颜悦色给我们送福利的福禄寿三星,相对于其他民族,简直太人性化了。(我并不排斥佛教,也不排斥正信,只是看不惯迷信的人而已,无论佛道。)

    所有宗教的起源几乎都跟自然灾害脱离不开关系,都神话背后的力量,都在不断加深自己内心的恐惧,同时,不断追求超自然的力量,也就是神通、异术,不断将之神化。唯有我们民族,在与自然的搏斗中取得了胜利。

    对于我们的民族认识来说,成神不是奢望,我们不是造物主创造的,我们也可以封神,我们也可以羽化成仙,这简直是对某些神佛的挑战,如果在其他宗教,简直是大逆不道,我们看来,却理所当然。

    我们的神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从来不是颐指气使的,他们从我们中来,代表完善的道德,所以为我们有了问神、成神的权利,所以我们有了不迷信的权利,所以我们有了相信自我的自信。

    以上也造成了在民族辉煌期,气宇轩昂、华夏气度,在民族低迷期,崇洋媚外、自贱自轻,这是我们的优势所在,也是我们劣势所在,但是我们要有信心,我们总归会再度走向辉煌,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不丧失信心。

    那人格化的造物主究竟存在不存在呢?在我看来,哪怕存在一个造物主,哪怕是道教,我们信仰的不应该是道教这个团体本身,而是道。

    道是万事万物背后的真理,不存在一个人格化的造物主,不存在一个由阿訇、教皇、教主、神父、和尚、道士操纵的造物主,不存在一个因为阿訇、教皇、教主、神父、和尚、道士的喜好而肆意惩罚或者奖励人的造物主,不是信我者到天堂,不信我者下地狱,念佛号者西方极乐,谤佛者投胎畜牲,这些都是用来恐吓人的,用来威胁人的,用来骗取信仰的。

    还是那句话,任何宗教离不开三个因素:爱、恨、恐惧。热爱类似卫道让人有了善念,憎恨类似除魔让人有了区别善恶的能力,恐惧类似因果束缚了人心中的恶念,都是修行。

    只是有的宗教把愚弄也掺和进来,其实不信他们也不会下地狱,念阿弥陀佛不能让人升极乐,枯坐十载不能让人成仙,修心、修德、修行,无爱、无憎、无惧自是人间仙佛。

    归根到底,无论从人类的历史发展还是现代科学研究来说,宗教就是人创造的,并且不断完善教义,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服务于人类的精神世界。

    神是人造的,真主是人造的,上帝是人造的,佛陀也是人造的,从人类进化出智慧来,开始用我们的智慧认识世界之后,神就不断被创造出来。

    从来不是什么人格化的造物主创造了人,如果真有这个造物主,那也是包含大道至理的宇宙,是地球的特殊环境造就了人类的存在,感谢神还不如感谢让恐龙灭绝的那颗小行星呢。

    唯有认知到这些,才能真正正信,而不是恐惧自己生来就有罪,所有的都是神赐;睁开眼睛看看,无论在哪个国家,一切的一切都是祖祖辈辈以及先贤达人努力得来的,我们的文明是由千万年来集体智慧的结晶凝聚起来的,是由我们认识世界和看待世界的方式慢慢获取的,从来不是一个人格化的造物主赐予我们的。

    当然道教也有神,道教的神是什么呢?是不是奴役人的人格化造物主呢,是不是把你当作羔羊看待的所谓的神呢,是不是让你不管对错都要敬畏的神佛呢?

    不是!

    道教的神首先是人,然后诠释了道的一部分,比如功德成神炎黄二帝、比如功德成神尧舜禹三官、比如道德五千言老子、比如慈悲救人孙思邈真人等等,他们在世界上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靠奴役人成为神的,而是真正有利于人而成神的。

    成神先做人,或者诠释了仁义、功德、慈悲、勇猛,或者探索了宇宙的真理,在这个意义上,现在的科学家探索自然的方式也是修行的方式,他们不断改造世界,丰富我们的智慧,当真正能够有益于人类的进步并让后人铭记的时候,他们也是道教意义上的神。

    我们从来不是神的奴隶,我们从来不需要一个奴役我们的神,神应该是指引我们前进的先贤。神也从来不是一个,当你能够诠释道的存在,当你大功德能够成神的时候,后人也会铭记你的功德,你也可能成为神。

    寻找信仰,首先应该知道自己是谁,不让自己迷信,不让自己偏激,不让自己因为宗教的迷信就抹杀了对正信的追求。

    不要迷信任何一个所谓神的代言人,不要迷信任何一个和尚、道士、神父、阿訇,当你迷信的时候,他们会阻碍你寻找真爱,阻碍你寻找真善,阻碍你寻找真正的信仰。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这样的人格化的神,那么我们可以把神降低一个档次,把人也降低一个档次,更公平的看待这个真相:

    把神降低为人,把人降低为猪,因为对于猪来说,人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猪圈中有宗教,某个猪是神父,他说,信我者得永生,信我者成人,你们吃胖点,当你们吃的最胖的时候,人就会来接应你,去一个叫“屠宰场”的圣地,在那里,你会脱胎换骨,变成人,就可以享受猪圈中得不到的快乐,那里还有十八头**猪让你享用,达到生命的大和谐。

    如果有的猪不信,那么神父就会说,不信我者下地狱,不信我者永世不得超升,不得诽谤神的存在,吃胖点就好了,这就是禅机。

    当大部分猪安于现状,好好吃饭慢慢变胖,猪们的神也就是人最高兴了,因为你是他放牧的羔羊,你是他养育的猪,当你最肥的时候,当你觉得升入天堂脱胎换骨做神的时候,就是人最高兴的时候。

    这就是如果存在一个人格化的造物主所反映的**裸的现实,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养你、作为羔羊放牧你,是有用处的,你知道所谓的天堂和西方极乐世界不是神的餐桌或者食堂么?

    真相是不存在这样一个奴役世人的神,我们的探寻的大道是宇宙的至理,我们的智慧我们的目光允许我们看待这个世界,允许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完善自己,找到真正的自我,找到真爱、真善,你自己就是你的神佛,不必跪下来祈求所谓的神,不必去贿赂神祈求改变。

    信仰不应该是迷信,任何宗教包括道教都不应该是迷信,信仰应该服务于我们世人,宗教应该为我们提供解决问题的方式与思路,而不是需要我们跪拜,敬畏之心需要有,但是我们敬畏的是道,敬畏的是诠释道而成神的人,不是奴役我们欺骗我们忽悠我们的人格化的造物主。

    我们历史上先贤有这个自信,我们的祖辈有这个自信,我们也应该有这个自信,不应该因为暂时的失落而放弃了希望。

    民族的发展,寻求信仰的道路上,如同阴晴一样,总会有变化的,强大我们的内心,增强我们的自信,找到属于我们真正的信仰才是根本。

    任何盲从都是不对的,任何迷信都是不对的,哪怕迷信科学,哪怕迷信专家,哪怕迷信和尚,哪怕迷信道士。

    佛曰正见,道讲至理,总归一也,让先贤继续做我们的指路明灯,让我们有跪下去的勇气和觉悟,让我们也有站起来面对神佛的勇气和觉悟,不要人为的把明灯幻化成火焰山,不要人为的愚弄他人,才是正法。有信仰的动力,有质疑的勇气,有虔诚的愿力,有前进的勇气。

    我见时,世间如法如愿,我见如来;我不见时,世间如法如愿,我即如来;觉悟自我时,神佛注定是我们路途上一处风景,我们注定从神佛的脚下仰望神佛,我们注定从头上俯视神佛,注定有人超越神佛,注定有人代替神佛,后人注定追寻更多的真理,后人注定探知更多的世界,或许以后我们的未来根本不在地球之上,而是我们头顶上的星空。

    到那时,宗教也会存在,神佛也会存在,后人也会演绎他们的精彩,也可能会有人格化造物主的争论,只不过我们尽可能做出我们时代背景下,我们应尽的责任而已。

1.灯中乾坤似如梦,盘龙卧虎相争雄

    楔子:

    贫道乃邱祖门下全真教龙门派第三十代玄裔弟子梁兴扬是也,之后的故事跟贫道无关,只不过会在故事里放入一些道教真正能够入门的修真方法和方式,希望在娱乐中了解真实的修行方式,法门留待有缘,颤抖吧,地球上的人类!

    其中有些章节因为情节需要,进行了设置,没有其他意图,如须了解真正含义请追更,不要因为部分章节误解。

    首先,我们讲个小故事: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治下第八宇宙第七区银河系猎户旋臂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之亚欧大陆华夏大陆之陕北有个真实的故事:

    在那万恶的旧社会,陕北有一户人家,非常勤劳,品行非常善良,但是生活非常困苦,一直不得生财法门。有个道士路过,见他们可怜,便说:“因果因果,众人说得,人善人欺天不欺,既然有缘,我告诉你你们个办法;无论你起的早晚,哪怕回去睡觉,卯时开始点亮你们家的灯。”

    那家人听了,每日卯时便点亮他们家的油灯,每当有路过的人,便说:“这家真勤快啊,起的真早,肯定是富户人家。”

    过了几年,这家人真发家了,这句就是叫做众口有毒,也是信仰力量的体现,按照现在的话,就叫做舆论的力量。

    善恶就在人的一念之间,当世人被蒙蔽了眼睛的时候,亿万人称赞的恶人也会被树立成圣贤,亿万人唾弃的善人也会被打落地狱。

    当然,哈姆雷特也说过一句话:“哪怕把我关在一个果壳里,我也自认为是无限空间之王。”

    修道,便是寻真,便是在寻觅到真正的自我,于是,我们的故事便从一斤柿饼,哦,不,从一盏油灯开始……

    正文:

    林浩宇瑟缩着,将自己藏在一块稍微能挡些风的大石头后,抬头望着天上那皎洁的圆月,两行清泪缓缓眼角滑下,秋风一过,马上风干成为两道淡淡的泪痕。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梆硬的黑面包,用尽力气咬下一块,慢慢地咀嚼着。

    懊悔、憎恨、悲伤、绝望……

    无数种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纷至沓来,一起涌上了林浩宇的心头。由于饥饿的缘故,他的眼前已然出现了幻象,那是曾经的、独属于家的温暖。

    如今的破衣烂衫、食不果腹,与家中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画面不断重合,鲜明的对比令他奋起余力,攥紧了拳头,任凭指甲刺破了掌心,也毫无所觉。

    当眼前的幻象中出现母亲那温柔的笑容时,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刹那间化作一股悔意,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凉,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数落着自己的不是。与哭声相比,那低低的数落声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能听清,却是愈发的加重了他内心的伤痛:“我真傻,我真傻啊……无忧无虑的少爷不当,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却非要跑出来学什么武、修什么道?修个毛线的道,成个毛线的仙啊?”

    他努力地调动运起不多的真炁内视,看着中丹田内那柄金色的小剑,那是爷爷临去前留给他最后的遗产,于是,他的声音中又多了几许伤悲:“林浩宇,你就是个丧门星,丧门星!为了修真,你打翻了油灯,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为了修真,你不顾家人劝阻,费尽心机拿走了油灯,被逐出家门,害得父母两地分居不得再见。甚至,就连你自己,自认为聪明绝顶的自己,现在不也流落荒野,眼看要被活活饿死了么?”

    像突然间想到什么一样,林浩宇豁然站立,伸手从背囊中掏出那盏油灯:“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若不是你,小爷岂能沦落到这步田地!你倒是显灵啊,你不是牛逼冲天啊,你再牛啊!!!我操!!!”

    一边哭一边骂,林浩宇疯狂地将油灯砸到石头上,全然不顾被震裂的虎口上的鲜血沾满了油灯,石头的粉末夹杂着他的吐沫星子,混合着血液,林浩宇的面目狰狞起来,如同恶鬼一般。

    随着撞击,鲜血不断流入灯芯处,恍惚间,早就熄灭的油灯闪现了豆大点的光芒,随着林浩宇掌中的鲜血,猛然间爆发出一层青蒙蒙的光辉!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一瞬间,林浩宇犹如被摄魂夺魄一般,无意识间,油灯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漂浮在半空中,清辉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中格外醒目,林浩宇在浑浑噩噩的跪在了油灯面前,同时,另外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中,声音不见丝毫的洪亮,仔细听来,却参合着晨钟暮鼓的韵味:

    “一味道,一味禅,佛道韵味归自然;茶色青,耳听泉,云霞色彩恋青山。秋树伤落叶,秋月恨秋蝉,秋花终究谢,秋雨有茫然,问道在何方,走寻山野间,痕迹有时没,归留寻炊烟,道友茅庵中,传承此中连,我在道门修,君修为得仙,何处是正道,问心问经卷,法门千万种,这般与那般,肆意踏秋草,行得路无边……”

    在那声音不断的回响中,林浩宇早就止住了哭声,右手的血迹慢慢消失不见,只是在掌心留下一个暗红的斑点,他内心的负面情绪也随之缓缓沉寂、消散。在朦胧的灯光中,林浩宇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那是一种近乎大彻大悟后才能获得的微笑。

    朦胧的灯光中,林浩宇天灵盖上突然冒出一个虚幻的小人,就像缩小版的林浩宇一样,随着那跳动的火焰不断震颤着,似乎在重复某种动作,随着诗韵的徘徊,小人的眉心化出一缕金丝,飘动着接近油灯上面的光芒,直接扎进油灯的青焰中。与此同时,林浩宇的眼中倒影出一副光怪陆离之景:

    黑云蔽日,恶风盈野;龙战与郊,虎啸止遏。

    一盏油灯悬浮在半空之中,任凭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兀自绽放着万千毫光。

    正如同那说书人口中的的:七宝琉璃,五色祥瑞;七色琉璃宝光蕴,五色祥瑞乾坤临;勾勒阴阳妙笔恰,融汇日月星辰金。宝光祥瑞罩四海,斩妖除魔法中君;看罢天下隐身去,谁是今生掌灯人?

    无论是上面勾勒的日月云纹还是华丽霸气的色彩,更不用说绽放在空中的万道霞光,都与林浩宇手中的油灯风牛马不相及,但莫名的熟悉感和直觉充斥在林浩宇的神魄中,林浩宇就是坚信着,这盏油灯就是他的油灯,这盏油灯真的就是他的油灯。

    猛然间,一声震天的龙吟响起,一条阴郁云雾之中、看不出多长的青色长龙从云里探出头来,如同渡了光泽的长须颤巍巍将要垂到地面,这一刹那,仿佛整个天地间的灵炁都被调动起来,就连早就枯萎的野草,此时都起死回生鲜活起来!

    仿佛是为了回应那声龙吟一般,一声虎啸从西方传来,狂风中一头体长近百丈的白色大虎显现身形,风声不同以往的呼啸,而是有种金属撞击的声音参杂其中,让人感觉浑身都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两大神兽的目光同时落在那盏油灯上,目光之中的闪烁着不应属于圣兽的贪婪。

    白虎猛然发出一声威慑性的咆哮,随后口吐人言:“慈悲慈悲,道友且住,你我圣兽,各守东西,向来奉天镇守,不知道友为何而来,擅离本方,行杀伐之事,有伤天和。”

    那青龙闻言,发出一声冷笑,而后缓缓说道:“乾坤定位,阴阳分化,木生金伐,水缓火烈,四圣兽之中攻击力最强、战意最强、杀性最强的白虎,当本座面前,竟然能说出‘有伤天和’四个字来,这是本座生平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说罢,这青龙发出一声咆哮:“这油灯合道而生,你我知其中关窍,本座感天机而动,此行以杀止杀,实为救济苍生而来;虽有旧情,但事关天下黎民苍生,本座宁可与你交恶,也要普渡众生;落入你手,定当生灵涂炭,天尊慈悲,本座今日便是为此油灯而来。你若识趣,速速退避,免得动起手来,让你颜面无存!”

    白虎双目一瞪,仰天咆哮:“你个修道的,什么不学,偏偏学那几个秃驴信口雌黄,嘴上食素念佛,内里肥肠满肚,气煞我也!!!老子跟你拼了,不就是夺那一点合道的机缘么!说的冠冕堂皇,徒让周边小辈笑话。

    贫道还以为你剃度了呢,正好刮了你的龙角跟鹿茸一起泡酒!哈哈哈,我辈修道,当坦荡荡求个自在,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德行!我呸!!!”

    青龙通体愈发青辉闪现,目光中透出一丝恼怒,紧跟着发出一阵龙吟,只见四下里、云层间,几十位或僧或道、衣色门派不均的身形显现出来,慌慌张张地对着两大圣兽行礼不迭,口音虽是杂乱不堪,表达的意思却是出奇的一致:“俗世凡修,见过两位守护圣座!晚辈因近日心血来潮,推算此地有大变故,为保一地百姓特来相护,无疑冲撞二位圣座的云路,还请恕罪,恕罪。有圣座在此,弟子回避即是。”

    白虎双目一瞪,喝了一声:“滚!”

    就见各色霞光、飞剑、钵盂、飞马等等,载着这些修行者远遁,这些放在俗世中足以称宗道祖的修行者,在两大圣兽的威压下犹如草芥,仅仅是虎啸龙吟便破了藏匿之法,那么一旦两者相争,仅仅是争斗的余波就足以让他们化作飞灰,虽然也贪图机缘,谁曾料到青龙白虎齐齐出现,只得远遁。

    虽说远距离观看这龙虎相争不真切,但只要稍稍领悟一点金、木二系的运用法门,便是受益无穷,近道一步,总归比魂飞魄散生路断绝来的好一些,至于去浑水摸鱼拣点便宜,人间谁敢?或许争斗之后,去抢夺一些残羹冷饭,哪怕龙鳞虎须也是天大的仙缘。

    眼见着一众修行者离开,白虎猛然发难,一个虎扑向着云中的青龙扑去;四团金灿灿的庆云出现在他的脚下,使他带着一股恶风冲天而起!

    那青龙把眼一瞪,就见一条粗壮的龙尾自云中探出,向着白虎猛然抽去。一声轰鸣之后,白虎、青龙各自后退一步,远遁的修士甚至被震晕了半数以上。

    “来得好!”青龙怒吼一声,随后一阵青光冲天,却是朝着白虎直冲而来。

    白虎也不敢示弱,身上的气息被提起,也是猛地朝对方扑去,这两者之间正面硬撼,余波朝着周围的空间扩散,整个天地也忽的好似发出了一声哀鸣一般。

    “轰隆隆……”

    “轰隆隆……”

    这天地之间猛地发出了一声声与雷鸣类似的声响,这却是周围空间都被这两个圣兽的力量所震撼而发出的波动。

    但青龙白虎却都不为所动,纷纷张开大嘴,吐出精血真元,又是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在青龙白虎的争斗中,时间急速流逝着。这两兽无愧于圣兽之名,不仅仅是**强悍,各种神通术法全都是瞬发!一时间,天地之间成了金、木两种属性能量的战场,虚空之中的水、火、土三种能量被排斥一空!

    按实力而言,青龙的实力远在白虎之上,奈何五行相克,金克木,这属性上青龙被吃的死死的。因此,即便数量上有压倒性优势,却也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最后一击,无论谁落了下风,掉头就走!”青龙猛然发出一声龙吟,然后将身体全部隐藏在漫天的云朵之中。

    白虎发出一声咆哮,应道:“现在不学那秃驴慈悲度世了?早该如此,徒让这些人间的小修士看了一回热闹!”

    说罢,这白虎仰天用力一吸,一股锋锐至极的庚金之炁在他的口中缓缓汇聚,然后慢慢转化为一道强横至极的庚金神雷。而那天地间的甲木之炁也纷纷向着青龙汇聚而去,猛然化作一道甲木神雷轰然劈下!

    二雷相撞,周围的修士也都纷纷吐血。

    这一下攻击,和之前那震撼天地不同,却是半天声响也无,青龙白虎将这力道运用到了极致不断调动周边的木金之炁!

    但是在油灯的光辉中,庚金神雷与甲木神雷本来相克的炁息,竟然形成一个太极的图案,笼罩在油灯之上,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同时,从白青两色的太极图中缓缓散发出一阵吸力,竟然主动吸取青龙白虎身上的本源之炁!

    此时,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谁也不愿退后,看到此异状,青龙白虎均觉得油灯果然玄妙,竟然能调和金木相克之力,不分青红皂白的加倍调动金木之炁。

    油灯之上的太极图越来越大,青龙白虎一个是脸色更青,一个是脸色更白,突然之间,油灯上面的火焰高涨,火焰似乎烧到了金木太极中的白色部分,随即太极中的白色急速缩小,青色灌注在火焰中,火焰愈发明亮起来,紧着一声巨响.

    “轰!”

    庚金神雷与甲木神雷形成的太极猛然在油灯处爆炸开来,似乎天地都被炸开,青龙和白虎从中间被炸飞,周围的修士更是哀嚎着掉落到了下来。

    紧跟着,又是轰隆隆一声,地下传来震震巨响,力量的余波竟然震入底下不知道多深,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修士直接掉入了深坑,无数白气从地下喷薄而出,周围的地表迅速的开始干裂,植物枯萎,野兽悲鸣,就连这千里之外的人,也听闻到巨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头发莫名白了许多,感觉身上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了一样。

    空中的油灯失去了光彩,黑乎乎的看起来跟林浩宇手中的油灯有点相似了。

    青龙和白虎一边吐血一边怒视对方,眼睛的余光看着油灯,却是半句不说,都在缓慢回复气力准备伺机夺取这残破的油灯。

    “唉……”就在此时,一个幽幽之声发出了叹息,紧接着,一个穿着又脏又破的老道,忽的出现在了两圣兽的面前,却是一脸不忍与慈悲的神色。

    “你这老杂毛,居然还赖在人间!”青龙看了看面前这个破烂老道,禁不住大吃一惊。

    老道脸色一正,捋了捋没有几根的胡子,悲天悯人的说到:

    “你们争夺道机,本也没有什么,油灯合道自然有其缘法,世上万般纠葛,皆因一个贪字,贪财贪色,贪名贪利,素不知,你们修行求个成仙,看起来清心寡欲只求成仙,其实更贪,如今竟然还无法参悟修道本义。

    你看那凡人:一日忙忙为得饥,既得食来又思衣,衣食刚有双足份,房中缺少美貌妻,有了**并美妾,出门无轿少马骑,牛马成群田万顷,没有官职怕人欺,五品六品还嫌小,三品四品还讲低,当朝一品当宰相,还想面南做皇帝,当了皇帝想成仙,此生绵绵无穷期。

    尔等镇守人间四大神兽,受亿万人供养,得千万年寿命,云从龙风从虎,人间任尔等笑傲,可悲可悲,却贪图合道,夺这不属于你们的道缘,实在痴迷。

    争也罢,斗也罢,皆因贪字,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把地脉打穿;你们可知道,这要我来给你们擦屁股的!!!”

    老道猛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看向两个圣兽,右手缓缓抬起。

    “此地不宜久留。”青龙一见这架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转头飞遁,一股青色光影只奔东方而去,比来的时候更快了几分。

    可那边的白虎却是不明就里,傻乎乎地停留在原地聆听老道教训,心中还不时有些愧意。那老道右手已经抬起,中指一顿,白虎当即定在原地,不得动弹分毫。

    只听这破烂老道淡淡地说道:“你这小猫不如那长虫知机,便留下受过罢。”

    白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禁不住大吼道:“你要作甚?!”

    破烂老道摇摇头,说道:“尔等击伤了地肺,坏了这一方水土,便以身赎罪,先借你本源金炁化水为用,暂时缓解地肺溃退之相,贫道还要另想办法修复地肺,你就待到地肺修复吧!修复不了你就永远在这里蹲着吧!”

    他挥了挥手,这白虎还来不及说什么,竟然便直接化作了一块巨大的卧虎石……

    紧接着,这老道虚空中摘下油灯,端详了好一阵子,又是摇摇头。

    “也罢,这也是天意,合该如此而已。”

    说完,老道便将油灯扔到了白虎所化的石头上面,想了半晌又放下一本凡间的武林秘籍,再也不管周围的修士,身影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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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灯入体仙缘续,狼口乍离遇旧敌

    随着老道身形的消散,林浩宇眼中的景象慢慢化作金光,半空中的油灯竟然不断掉落黑色的灰尘,也跟着融化成金光,变成虚幻的一盏灯影,随着小人眉心的金丝的扯动,逐步靠近,慢慢重合在一起,从天灵盖上缓慢下降到心脏的位置;猛然,金色小人散发无数光点消散,油灯散发出一阵金光似乎要把林浩宇的**穿透一样。

    如同烙铁一样,油灯的虚影烙印在了林浩宇的心脏上,极端的疼痛让林浩宇瞬间到底打起滚来,想大声呼喊,却跟溺水了一样,喉咙只能“呃呃呃”的发声,眼泪与鼻涕一起留下,身体弓成了虾形,还在不断扑腾。

    恍惚间,又一阵声音从心脏处传来:“斜月三星洞,烈日四海宁;寻道澄其心,有缘道自逢。举头观天地,俯首龙虎从;祥瑞照四方,万古耀心灯。”

    声音缓缓结束,一股清凉之意从林浩宇心脏散发出来,仿佛刚才的剧痛仅仅是幻觉,林浩宇这才缓过气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堆黑灰,不断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靠,这真是大神通,油灯果真有大玄机,我也要修仙,小爷发了!小爷发了!!”

    刚才的沮丧似乎一下子远去,连饥饿感都感觉不到了,林浩宇马上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只见心脏处有一盏油灯的虚影,灯捻处还散发着点点光辉,虽然看起来还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但是傻子都明白其中必有玄妙。

    林浩宇咧了咧嘴,这段时间的郁闷一扫而空,嘀咕着:“既入吾心,便唤作心灯罢!小爷这次一定要得道成仙、光宗耀祖,不对,老子这次一定要得道成仙、光宗耀祖。”

    一边嘀咕,一边调理,打算细细研究下油灯,说不定一下子就筑基成道了呢,毕竟这可是青龙白虎打破头争抢的玩意啊!

    就在这时,一阵铿锵的马蹄声夹杂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将林浩宇的计划瞬间扼杀,那熟悉的声音是缠绕林浩宇数日之久、挥之不去的梦魇——真神宗的神殿骑士!刚才油灯散发的光辉早就成了神殿骑士的指路明灯了。

    “一帮拜神把自己拜傻了的死心眼,小爷不就是偷了你们教堂的两块黑面包,至于追杀我这么久么?你们耗费的这些体力,只怕是十块黑面包都补充不回来的罢?连帐都不会算,连人都不会做,还拜个毛线的神!”

    林浩宇低声咒骂着,迅速爬起来,猫着腰向着一旁的树林中跑去。

    追来的两名神殿骑士都穿着奇异的盔甲,全身覆盖式的设计令他们看起来笨重不堪,但考虑到教堂中那十余名骑士人人都拥有至少筑基期的实力,这个重量似乎也就不那么令人难受了,只是这种设计到了山野之中,便是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成,不得不牵马而行。

    在教堂中混过些时日,对真神宗的教义有所了解的林浩宇,虽然不认为自己偷面包这点罪责会被处以极刑,但那顿胖揍他是绝对不想挨的;甚至,只要回想一下那位神父看向自己的**眼光,林浩宇就感觉一股凉气直冲顶梁门。

    正想着,神殿骑士已经冲到了近处,低矮的小树林已经藏不住他的身形。

    “小爷我闪,快跑,快跑……”林浩宇奋起余力,向着山里逃去。身后,两个摘下头盔、露出金发碧眼的神殿骑士气急败坏地追着。

    “林,你是逃不掉的。在圣神的双眸下,你的一切罪恶都将无所遁形,你的一切罪责都将受到应有的处罚。

    唯有忏悔你的罪孽,信仰唯一的圣神才能消除你的罪孽,我等秉承神的意志,消灭一切异端,净化了你的灵魂,让你魂归天国;荣耀永在!!!”

    一个骑士用生硬的中原官话吼道,那调子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若是放到平时,林浩宇肯定要停下来好好地笑上一阵,但此刻追兵在后,他连哭的功夫都没有,又哪里有心情露出半个笑脸?

    此地的山势也算是陡峭,虽然不比青霞峪中那条打柴的道路,却也能让人如履薄冰。林浩宇仗着自己有着三个月的打柴经历,在其中闪转腾挪,好不灵活,虽然没有使用内力,却也将距离逐渐拉开。

    “穿着那么厚重的盔甲,在建宁府这种多山的地方追小爷,你们一定是唱诗把脑子唱傻了!比驴还笨!”

    林浩宇得意至极地叫唤着,还时不时回头嘲讽一下两个笨重的西方骑士,把二人气的呜哇乱叫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不犯贱就不会贱,林浩宇这边溜得飞快,还不时回头嘲笑,结果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站立不稳,叽里咕噜地向着山下滚去。

    好在此处山势虽然陡峭,却也没有太多的悬崖峭壁。加上山间树木丰茂,林浩宇这向下一掉也仅仅是顺着山势滚动而已,因为林浩宇是向着山上跑的缘故,向下滚动反而是拉近了与神殿骑士的距离!

    林浩宇暗叫一声不好,把身子一蜷,尽量让自己不受伤。他想的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保护好自己、不受太大的伤害,就足以从那两个神殿骑士的追杀下逃过一劫。

    无意间,林浩宇看见远处有几处灯光在闪烁,一时间大喜过望。只要找到人烟稠密、还没多少人信仰真神宗的地方,就能彻底地逃过一劫——真神宗说白了也就是外来户,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公开罔顾王法,与凡俗间的官府叫板。

    一个懒驴打滚站起身来,林浩宇顾不得再和那两名神殿骑士叫板,撒腿就往灯光处跑去,也顾不得身上的衣物被划得破破烂烂的,直接在荆棘密布的山林之中穿行。

    那两名神殿骑士很快看出来林浩宇的意图,不约而同地拔出长剑,向着挡路的植物用力砍去。

    洁白的光辉在剑刃上闪耀着,那本来就算得上百炼金钢的宝剑愈发的锋利了三分,但凡是挡在路中央的植物,除非是粗壮的树木,其余的全部是一剑砍倒!

    林浩宇听着身后隆隆作响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一个哆嗦,险些被一截树根绊倒。他当下再也不敢回头,借着如水的月色向着那处村庄跑去。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是中域正教的慈悲心。可这帮天天念叨着忏悔消罪往生天国、不信我者下地狱的神殿骑士,怎么砍起树来毫不手软?你不知道有多少鸟儿虫儿在树上做窝吗?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林浩宇心里想着,却是再也不敢吼出声来。一是怕泄了这一口气,二是怕激怒了后面那二位,让他们更加舍生忘死的追杀。

    眼看着前方的村庄就要到了,而后方的神殿骑士也是越来越近。林浩宇强行提起的那一口丹田气再也坚持不住,一瞬间泄了个稀里哗啦,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栽倒在地。他回过头,看了看剑刃上放着光的神殿骑士,咬牙切齿地说道:“别追了,小爷认栽还不行吗?”

    林浩宇喘了口粗气,恶狠狠地说道:“和你们回去,最多也就一顿毒打罢了,难不成你们还敢罔顾朝廷法律,真个用那教典上的极刑给我走上一套?还让我信你们那套《唯我真神经》啊?”

    感觉自己缓过气的林浩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做出一个不反抗的姿势。两名神殿骑士见状,慢慢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用生硬的中原官话喊道:“迷途的羔羊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早早诚心忏悔,自然不会有太严重处罚,为什么还要跑?如果你不跑的话,我们最多让你去忏悔室中赎罪。

    但是现在,唯有消灭你的**,才能让你灵魂上得到净化,圣神是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神,渎神者只能被毁灭,世上只应该有光明不应该有黑暗。”

    林浩宇恶狠狠地在地上吐了口吐沫,然后无比阴郁地说道:“啊~呸!还唯一圣神,还光明正大,还忏悔室,我现在提起那地方都反胃!神父在哪里做过什么,要是别说你们这帮当护卫的骑士不知道,秋霜过后百花杀,神父最爱是那个什么花!”

    接着,就在两骑士无比尴尬的脸色中,林浩宇跳着脚的狂骂:“小爷虽然算不上名门望族出身,但一出生好歹也是锦衣玉食。自幼熟读经典,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一脉,可就我这一个男丁!我要是染上分桃断袖的爱好,那岂不是天底下最不孝的?你们要学点礼义廉耻好不好?不拜祖宗光拜你们什么狗屁圣神,有种让你们圣神咬我啊!!!你们杀了我,小心卧虎庄找你们麻烦!!!”

    这两名神殿骑士能被派到中域,那必然是对中域典籍无比熟悉的。毕竟照现在来看,中域还是五域之中最为强大的,任何宗教、文化想在中域找到一席之地,应和本土化必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到真龙盘踞之所。

    眼见着两名骑士放慢了脚步,林浩宇磨了磨牙,看了看百多米外的一堵墙。那墙并不高,却让林浩宇喜上眉梢,因为在林浩宇眼中那是个实打实的避难圣地——那是一座和尚庙!哪怕是一座荒废的和尚庙,那也是和尚庙!

    中域历来有种说法,叫做高道不忌僧,高僧不忌道,指的就是这二者在长久以来的磨合中相互渗透,很多观念是相近的,甚至某些神祗都是两家齐供,但对于在西域近乎一手遮天的真神宗,可没有这个习惯。

    因为真神宗是一神论嘛!都不允许信奉真神以外的任何神祗,他是根本不可能进庙的!不管你是好人坏人,真神宗的就是好人,不信仰真神宗的就要下地狱被火刑,甚至在庙门口溜达,都有可能引起教派争端,蛊惑信众去仇视杀害任何不信真神宗的人!

    于是林浩宇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步,看见那两个神殿骑士没有反应,转过身来提起一口真炁,也不管甚么节约内力了,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然翻上了墙头,笑呵呵地冲着那两名神殿骑士挥挥手,直接滑入院内。

    院外的两名神殿骑士互相看了一眼,想上前叩门或者冲进去,但是思量了一下,不敢擅作主张,还是垂头丧气地停了下来,真神宗刚入中域不久,这个时间上要是和中土的教门引发直接矛盾,实在是不智之举。

    满身泥泞的林浩宇彻底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如今油灯已然化入心中,做了心灯,除了那块贴肉收藏的令牌,他是身无长物,这身儒衫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再脏上一点又何妨?于是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狠狠地喘息了几口。

    就在这时,他听得后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很是古怪,偶尔能听清一两句“阴阳交泰”、“双生互补”之类的话语。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可是道门的精义啊……莫非这破落了的和尚庙里,还有一个道士不成?”林浩宇心下疑惑着,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走去。

    可是,当他透过窗户,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看见一个光头的和尚嘴中念念有词,正在与一个艳丽女子行那**之事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和尚,不就是当日遁被林承照所伤,遁走的空色和尚么?这和尚的画像,可是卧虎庄人人传阅、见之必要上报的人物!

    “要不要……小爷在这时候趁着他分心,一刀宰了他?拎着他的人头,回到卧虎庄,应该就能得到庄里人的宽恕了吧?”林浩宇这样想着,手禁不住摸向了怀中的匕首,就要冲上前去。

    空色和尚早听到外面动静,只不过正在兴头,懒得理会罢了,听得林浩宇前来,一声:“我佛慈悲!”反手一掌,将林浩宇震落闯下。

    林浩宇情知这和尚伤的再重也非自己的所能对付的,于是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猛然间用杀猪一般的声音大声吼道:“捉奸啦!死贼秃与村姑行那苟且之事啦!捉奸啦!着火啦!捉奸啦!着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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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厄运难逃祸临头,妖僧魔头恰聚首

    却说那空色和尚,被人大声喊破了好事,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那女子,披上一领袈裟就往外追去,赌咒发誓要把那个坏他好事的小贼打成肉泥。

    那女子满脸潮红,被他推下仍不自知,就那么呆愣愣地躺在床上,明显是遭到了暗算,才被这空色和尚占了便宜。

    林浩宇一声声“捉奸啦、着火啦”在黑夜里传出老远,寺庙附近几户人家急忙忙赶来,随后骂街声就在整个村庄的上空回荡:“这个妖僧,贼秃!当时怎么就没把他扔到山里喂了狼,巴巴地把他救了回来?老尹家年方二八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他给生生祸害啦!灭了这天杀的!”

    听着这声音,几个性格火爆的猎户、樵夫当即拎着弓箭、斧头,闹哄哄地向着林浩宇和和尚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有一个箭法好些的猎户弯弓搭箭,对着空色和尚就是一箭。

    那空色和尚一心记挂着拍死林浩宇,哪里有心思搭理身后的猎户?再加上被林承照破了法门,一身修为十去其七,这五感也随着弱了下去,因此,那猎户的一箭正好扎在了空色和尚的右腿上。

    这修道之人虽然号称是陆地神仙,但除了那些一门心思熬炼皮囊、以求肉身成圣的,其他人在没运功的情况下也不比凡人强到哪去。因此这一箭直接扎进了空色和尚的右大腿上,好在这箭头属于粗制滥造的,血槽开得不深,否则空色和尚这一条腿就得交代在这。

    空色和尚方一中箭,立刻发出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嚎,忙不迭地用真元将伤处镇压住,同时右手向后一切,将整个箭杆打掉。只不过,这追击的速度瞬间就降了下来,也快要被众人追上。

    顿时回头向众人喝到:“我佛慈悲,贫僧一向清心寡欲,奈何那小贼辱我佛门清誉,尔等愚夫愚妇,怎能不分是非,我在此时日也是不短,难道还信不过贫僧不成!是那贼子祸害尹小姐,贫僧定当斩妖除魔,还大家一个公道。”

    追上来的众人都在懵懂之间,半夜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是非非只能凭着第一本能判断,看着正气凛然的空色和尚,顿时也迟疑下来,脚步慢了下来。

    “妖僧,光着屁股穿袈裟却口口声声斩妖除魔的高僧,小爷生平第一次见!哈哈哈”

    林浩宇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空色和尚脸色一变,一掌向众人打来,激起地上无处尘土,尘土消散,空色和尚已经不见了身影。

    寺庙不远的两个骑士因为盔甲厚重,再说早就疲软了锐气,又见那和尚生猛,想追也不敢追了,只得悻悻而归。

    “小爷这几天是怎么了?拿个面包被追杀,追来追去追到乡间小庙里,本来以为遇到哪个高僧,却又被这个秃驴追杀又难不成是命里犯了走头星?这幅模样,休说回家,不会直接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林浩宇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拼老命地奔跑着。空色和尚的沉重的脚步他听得分明,虽然不知道具体哪里受伤,但只要能拖慢这和尚的速度,在这夜色中的大山之里,自己早晚都能将他甩开。

    可是,那空色和尚伤再重,也曾经是破障境界的强者,无论是经验上、技巧上、功法上,都不是那两个神殿骑士所能比拟的,而对自身的**力量的把握,也绝非那两个筑基期的神殿骑士所能媲美的。因此,他很快压制了伤势,向着林浩宇疯狂地追击。

    空色和尚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切莫再逃了,既然坏了老衲好事,就沾惹了老衲的因果。世上唯有因果最难了,此时回头,老衲绕你一条性命。”

    林浩宇只感觉背后的破空之声越来越近,不由得后心一阵发凉。他一点也不敢放慢了速度,甚至连吼声都因为要维持速度而变得很低很低:“空色秃驴,卧虎庄口吐莲花你就忘记了嘛,小爷就是卧虎庄的,小爷信了你那鬼话才当真完蛋了,你这秃驴只会嘴上说的好听,却和尚嘴脸、山贼心性,夺人法宝、淫人妻女,修那欢喜禅法,你就不考虑考虑因果?”

    “牙尖嘴利的小儿,佛法你了解多少,敢如此诽谤,老衲行事,自有因果,哪里容得了你多嘴多舌?黄口小儿,纳命来吧!”这空色和尚也是急了眼,口中没了半分慈悲之语,眼中的凶光直放,端的是摄人心魄。

    只是林浩宇看不见他的脸色,更察觉不到他的目光。他的心里此刻满是绝望,只是不断的咒骂,他说什么也想不到,一个身受重伤、甚至伤了根基的贼和尚能恢复得这么快,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一股凌厉的掌风直奔林浩宇的后心而去,带着一股淡粉色的内力,这是和尚急了眼、直接动用了本源真炁的体现,若是让这一掌拍实了,林浩宇就可以直接在阴间过今年的寒衣节了!

    就地十八翻。

    关键时刻,还是这一招保住了林浩宇的性命,那股掌风贴着他的后背打在地上,溅起一地泥沙。但即便是内力的余波,也让林浩宇内腑震动,加之近日消耗过剧,一口逆血顺着嘴角喷涌而出。

    “我佛慈悲,了结你我因果的时候到了,下辈子记得不要招惹佛爷!”空色和尚怒声喝道,抬起手来,又是一掌拍下,这那是佛门菩萨,明明是地狱恶鬼的模样。

    林浩宇睁大了眼睛,眼看着那一掌就要及体,难有活路,一时间也是亡命徒的气息爆棚,不管不顾地用真炁沟通中丹田处的那枚金剑,一股子金光顺着右手喷涌而出,先天级别的庚金之炁如一柄锐利的匕首,向着空色和尚刺去。

    “秃驴,老子和你拼啦!”林浩宇满脸狰狞地吼着,“就算你我同归于尽,老子也是赚大了!老子一条烂命换一个先天,还为爷爷报仇雪恨,值啦!”

    空色和尚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股金光刺过左臂,险些就将那左臂一斩而下,而空色和尚这一掌,却被一层淡黄色的光晕阻住,不得不停在林浩宇头上三寸之处。

    空色和尚惊叫一声,反手在左臂上连点数下,止住血水,看着坐在淡黄色光晕之中的林浩宇,恶狠狠地说道:“佛爷倒要看看,你这防御到底什么机巧,能持续多久!佛爷就告诉你,今天你死定了!佛爷今天灭定你了!”

    说罢,空色和尚忍不住打量了林浩宇一番,却发现眉目间与卧虎庄的那个先天极像,忍不住开口问道:“小贼,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卧虎庄,口口声声报仇?我且问你,你可是真是卧虎庄子嗣?说不定佛爷看待林承照面上,饶你一命!”

    林浩宇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向空色和尚,声音里透着恨意、狰狞:“和尚的鬼话向来就多,老子行不改名座不改姓,卧虎庄林浩宇是也,你入侵我卧虎庄,害我爷爷身殒道消,老子就要杀了你为爷爷报仇!”

    “方才那一击,你还能打出来么?”空色和尚禁不住狂笑道,“一个死鬼先天留给你的保命绝招,你能连发两次么?这简直是佛爷我听过的最好的笑话!放心,稍后佛爷就会送你下去那十八层地狱,与你那死鬼爷爷团聚!不,佛爷要散了你魂魄!”

    说着,这空色和尚一脸的狰狞,哪里还有一丝的宝相庄严?而他声音中那杀气,也绝非出家人应该有的,说罢狂击笼罩在林浩宇身上的光晕,连续几下后,光晕破裂,空色和尚大喝:“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都救不了你!”

    “天王老子?谁叫本座呢?”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穿着黑色轻盔的人影出现在空色和尚与林浩宇之间,月光下,一张俊秀中透着邪气的脸带着不屑的笑容。

    空色和尚看见这人,如同见鬼一样连退三步,满脸惊恐地吼道:“魔教杜傲天?你怎么会来里?!”

    杜傲天笑得很是邪意,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戏谑之意:“你来得,本座来不得么?想不到啊,名震西域的大上觉寺空色和尚,也有今天。道基崩坏,实力百不存一。本座最看不得你们这群装腔作势的秃驴了,要不今天我替你们佛祖超度了你?”

    说着,拔出背后的长刀,对着空色和尚比划了一下,那空色和尚下意识地一缩头,引得林浩宇哈哈大笑起来:“这秃驴……好生有趣!”

    空色和尚气煞,刚想说点什么,就听杜傲天慢慢说道:“甚是甚是,小兄弟面对这秃驴,还面不改色,本座佩服佩服。那和尚,本座不管你和这位小兄弟之间有何恩怨,这小兄弟的气魄,本座甚是欣赏;空色,本座有个绰号,就是‘天王’,你这么盼着我来,天王老子来了,这个小兄弟本座是救定了。至于你,本座没有兴趣杀一个落魄的妖僧,脏了我的手,识相点,本座可以放你走!”

    “你想要什么?”空色和尚谨慎地倒退了一步。

    “你在中域这段时间的厮混,本座突然很有兴趣,一来了解中域风土人情,二来既然遇上了你这个故人,想知道你和这位小兄弟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敞开识海,不抵抗本座的大搜魂术,本座保证只查看这段时间的记忆,绝不伤你根本。”杜傲天嘿嘿冷笑着,满脸的戏谑。

    空色和尚面色就是一变:“休想窥视本门绝学!”

    “你在那大上觉寺的地位如何,你比本座清楚。本座还不至于为了几门下三滥的采补、固体、男女双修之术,被大上觉寺的那帮老秃驴满天下追杀!

    我魔教功法就是逆天夺命,不似你们佛不佛道不道,捡了道家几门摒弃的法术当作宝贝,胡乱开炼。本座如果愿意,魔教万千美女纳入房中,岂会学你那种阴损门路!”杜傲天冷笑,“本座以傲天为名,便要行那傲天之事!我魔教信誉一向比你这秃驴强上百倍!”

    空色和尚面色一苦,只得认命:“小僧从你便是。”

    杜傲天收刀入鞘,转头对林浩宇道:“小兄弟,不知为何,见你就有几分相熟,你二人恩怨,自何时而起,怎生到了这方?”

    “自去年起,不共戴天之仇,又撞破这秃驴好事,才落得这份光景。既然大侠能救我一命,为何不帮我除了这恶贯满盈的秃驴?”林浩宇咬牙说道,同时握紧拳头,一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内力在他的拳上缓缓流动,恶狠狠的盯着空色和尚,散去的黄色光晕竟然慢慢出现。

    杜傲天摇摇头,伸手拍拍林浩宇肩膀,却没发现那黄色光晕与自己没有任何抵触,然后对林浩宇说:

    “莫要称我大侠,本座不是什么善人;世人谓我魔教,畏我魔教,唯有我魔教,喜之悦之,以魔为名,世上多痴人,我魔教行逆天夺命之事,与世间门派不同,我手下也有千百条人命,有善有恶,今日小兄弟甚合我胃口,看起来也有几分面善,我魔教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如这些正道的伪君子般表里不一。

    今日本座说不杀他,便不杀他,留他一条贱命,容你日后报复,他气焰嚣张时斩杀方为快意,比杀一只唯唯诺诺的鹌鹑不是好上许多。你这性子,却是入魔道的上好材料,若是想追随本座,本座便给你一个更方便的复仇门径!”

    杜傲天这番话说的林浩宇热血沸腾,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他顿时觉得莫非祖宗庇护,仙缘到了?这魔教,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光明磊落,君子坦荡荡,话说大道三千,不分上下,皆可证道,如此血性狂傲的魔教,岂不是比眼前的空色和尚、曾经的青霞观强了百倍?林浩宇闻言,当即口称“但听大哥吩咐!”拜服于地。

    杜傲天上前一步,扶起林浩宇,哈哈一笑:“快哉快哉,小兄弟且起,期待你日后功法早成,亲手戮此妖僧,快意江湖。我等再合力捅了这老天!”

    两人相视大笑,空色和尚却腹诽不已:“魔教天王看别人有几分面善?真是荒谬到了极点,贫僧还是遛了为好。”

    正想着,杜傲天一个箭步来到空色和尚身边,一掌打在空色和尚的天灵盖上,雄浑的真元以一个邪异的方式流动,配合着杜傲天的神识,直接进入空色和尚的体内,空色和尚不敢抵抗,唯有默默承受!

    不过半刻,杜傲天收手而立,一脚将昏迷过去的空色和尚踹倒在地,而后哈哈大笑着抓起林浩宇:“有趣,着实有趣,来,陪本座寻一风景优美之所,好好地和本座说说!本座先将这贼秃的经历与你说说,你整理一番,再与我说不迟!搜魂刮骨未免动了小兄弟元气。”

    说罢,杜傲天架起林浩宇,林浩宇一阵眩晕,已经到了山中一处自然的平台处,杜傲天掌心覆在他眉心,一点与林浩宇相关的记忆缓缓流入林浩宇的脑海之中。

    接受了这点记忆,林浩宇苦笑一声,心念电转,开始回忆起这这段时间的种种,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别人在修真,我却在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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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忆念当初富贵身,订婚宴上离家门

    秋风瑟瑟,月光如水。

    林浩宇在广阔的麦田上发足狂奔,宛若一匹受了惊的野马。他的右手不断的拨开前面的稻草,手上衣袖都已经破烂,却浑然不觉。

    他的左手则死死地抓着一个不大的包裹,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那一身似为价值不菲的儒雅白色长衫,也不知被麦秸刺出多少个窟窿。

    他一边奔跑,一边还不时慌慌地回过头看向远处的一处亮光,那边是卧虎庄的所在,但现在却几乎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些许的微光,只是从那个方向上看去,却有几个灯笼在黑夜中格外的显眼。

    他知道,那些都是抓他回家的家丁,这些家丁都是习武之人,虽是在夜间的麦田之中,速度却是不慢。

    “坏了,要被追上了!”眼见这些家丁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林浩宇知道自己定然是跑不过对方的。

    但正当此时,他却忽然看到了一个麦秸垛正在这不远处。他眼前一亮,直接便朝着麦秸垛钻了进去,然后伸出手来,划拉了几下把洞盖住,又拨开一个小口,偷偷的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这天上是月朗气清,煞是好看,但那远处的灯笼光芒,却摇曳不定,如同鬼火。林浩宇看着那光,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那清秀的脸上顿时便透着一股子狰狞。

    林浩宇咬牙切齿,他抬着头看着那轮明月,心中却是暗暗发誓:“这次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是不会回去的。和那张家的大小姐结婚?小爷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林浩宇虽然算不上**倜傥、英俊潇洒什么,但最起码也是个眉清目秀吧?若真要我和那婆娘结婚,这比跳进粪坑还难受啊!”

    一阵冷风吹过,穿透了这稀疏的麦秸垛,寒气丝丝的便打在了林浩宇的身上,衣衫单薄的林浩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前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家大小姐的形象。

    原本不想着还好,现在一想起这张家大小姐的模样,林浩宇脸上的表情就愈发的狰狞——那是怎样一张“娇颜”啊!鹰勾鼻子蛤蟆嘴,草包肚子罗圈腿,至于优点?

    呵,林浩宇可是记得的,那媒婆说张家大小姐屁股大能生养,可在林浩宇看来,这一个屁股都快有两个自己这么宽的女人……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而且这个暂不用论,他林家作为卧虎庄第一大家族,四房分支,四世同堂,单单浩字辈的就有不下十五人,下面辉字辈的都有四五个,哪里差他能添的那几口人丁?

    “哼,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就下死心娶了李家的三闺女,好歹还有些女人味。嗯,这么说来,刘家的二女儿也算得上少有的美女……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想定了修仙呢?到现在被逼上绝路,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林浩宇一边回忆着这些年的相亲经历,一边咬牙切齿地后悔着当年的不知珍惜。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两个家丁的对话传来。林浩宇生怕被对方发现了,赶紧停止了自己那恐怖的联想,然后努力屏住呼吸,暗自祈祷不要被这两名家丁发现。

    “……这林荣大管事也真是,黑灯瞎火的把咱们叫出来找那个废物少爷。”

    那家丁的声音由远至近,林浩宇也是听清了两人的话语,其中一人便正在抱怨,“唉,现在老七他们应该都喝上酒了吧?订婚宴,啧啧,也不知道有多少美味,偏偏我们现在在这里找那废物,真是浪费!”

    “就是,这该死的废物,经脉闭塞,前途无光,用恒三爷的话说,林家养他这么大都是亏了老本,安排一门婚事还有脸拒绝?还有脸逃跑?害得我们大冷天出来找他。真真是该死。”另一人也应道。

    “就是就是,哪怕那新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他也应该甘之若饴啊。张家老太爷的嫡亲孙女,真要是娶了家里谁还敢不正眼看他?……”

    听着两名家丁的对话,林浩宇的脸色变幻,手上的拳头也是握起又松开,松开又握起,反复多次,掌心被指甲刺破也浑然不觉。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家族中有那么多人对他阴奉阳违,为什么有那么多地位不如他的旁支子弟、甚至是实权家奴对他不假辞色,为什么父亲各种推脱,不传他内功心法。原来,他是个经脉闭塞的废物!

    他伸手摸了摸身包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只要逃出卧虎庄到了府城,他就算是海阔凭鱼跃。据说府城有一传承了千年的道观,等逃到了那儿,自己凭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盘缠,也能够去到道观钻研,指不定还遇到自己的仙缘,成为飞天遁地的神仙。

    就算不去道观,这天下五域那么大,中域没有的话,他也大可以去东域、去西域、去北域、去南域!若是有幸找到那传说中的神仙洞府,求那些慈悲为怀的老神仙帮他打通经脉,甚至收他为徒,他到时候一朝得道,便可风光的回到这卧虎庄,让以前这瞧不起自己的人瞧瞧……

    想到这里,林浩宇也是一番感慨:“此番离家,我决计是不修仙得道便不回来了。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就是不知道爹娘此时会是如何想的……”

    就在林浩宇一边想着那不找边际的事情,一边在叹愁父母如何的时候,却不知道现在他的父亲林承博正气得不行,而在众宾客面前,他偏偏还要和颜悦色,却是真难受。

    此时的林家二房院内,正是灯火通明,在举行这林浩宇与张家大小姐的订婚宴。凡是卧虎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齐聚在此,为林家二爷林承博、二房独子林浩宇贺喜。行酒令、喝彩声、劝酒声、起哄声不绝于耳,端的是喜气洋洋,和和睦睦。

    林承博看着满园的宾朋,蹙着眉头,却是沉默不言。

    作为一名父亲,他也知道为林浩宇定下的这门婚事怕并不能令林浩宇满意,甚至自己也是脸上无光,但一想到儿子日后的生活、尤其是那个秘密曝光后的生活,他便不得不狠下心来。这张家虽说为人粗鲁,但背后的底子却很硬,有了这张家打底做他后盾,林浩宇日后的生活应当是无忧了。

    他扭头看了看后院,夫人的贴身丫鬟小翠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那。他挑了挑眉毛,冲着小翠招了招手。小翠一溜小跑地赶过来,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整个后宅都被翻了一遍,没有找到宇少爷的身影。福管家那边已经知会了恒三爷,请他加派人手四处寻找。”

    林承博默默地点点头,示意小翠下去。就在这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我说林二爷,怎么不把今天的主角请出来,陪大家伙喝上几杯?我们在这里就这么喝,可是乏味到了极点啊。”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得一群人开始鼓噪:“就是就是,快把即将当上新郎官的宇少爷请出来,我们也跟着粘粘喜气不是?张老太爷视为心头肉的孙女,可不是谁都能行的。”

    听到这句话,林承博顿时冷下了脸来。他看了一眼出声的汉子,这人正是靠在林家大房下面的一个实权管事。而那些叫好的,身份也是差不太多。谁不知道林家大房和二房势成水火?现在这样做,无非就是要狠狠地羞辱他一番,毕竟张家那位大小姐相貌如何,十里八乡哪里还没个公论?

    但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着想,林承博却是不能翻脸,他强压着火气,眼中的阴霾一闪而逝,拱手笑对在座的宾朋做了个揖,说道:“犬子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却是不能出来陪大家喝上几杯了。我这个当父亲的现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再替犬子敬大家三杯,如何?”

    “博二爷此言差矣,贵公子的喜酒,怎么可能是您替他敬呢?这酒啊,不喝也罢,不喝也罢!不过今天,咱们卧虎庄第一神医卫平老先生也在,何不请他老人家为贵公子瞧瞧?我们也正好见识一番神医的妙手回春啊!”一个汉子站起来嘻嘻哈哈地说道,看那架势明显是酩酊大醉,可眼里却不时闪过一丝精光,显然是要看林承博的笑话。

    这汉子话音刚落,就有四五个汉子开始鼓噪。林承博只感觉一股怒火直冲顶梁——这酒,不喝也罢?这句话着实太过阴毒,暗地里讽刺他林承博要逾礼扒灰不成?

    但林承博却是丝毫不让,他提起一口气,朗声说道:“柴松,你这是不肯赏我的脸了?还是你认为,我林老二的内宅是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就能进的?嗯?!”

    这几句话连消带打,以攻为守,不单单跳过了柴松的话中之话,更是强硬地展现了自己林家二房嫡子的威严。而最后的那个“嗯”字,明显带上了内力。只这一个字,震得柴松头昏眼花,心下大骇,加之这酒桌上也有不少内家高手,从这一个字上看出来端倪。

    “这林承博竟然到了这种程度?也难怪能与大房抗争许久……”林家的实力,周围众家也都是知道的,但林承博鲜有出手,如今亮出了真货,却是比传闻更加吓人。

    也不等柴松回话,林承博伸手拿起一碗酒,大声说道:“这第一杯酒,祝我林家上下和和美美!”

    说罢,林承博将碗中酒一口干下,席间众人互相看看,也端起碗来,学着林承博吼一句,然后一口干下。林承博四下打量一番,待侍女满上酒,再度举起:“第二杯,祝我林家蒸蒸日上!”

    “第三杯,祝我儿浩宇,婚姻幸福!”

    三杯酒喝完,林承博放下酒碗,冲着在座的诸位拱拱手:“大家吃好,喝好!犬子身体不适,我还要去看看,这就先告退了!”

    “宇少爷身体重要,博二爷先去看看也是好的!”这找茬的人毕竟是少数,众宾客见此情形,也纷纷抱拳回礼。

    林承博看了看众人,转身离去,一股子酒气从他的头顶冒出,化作一股雾气散去。

    众宾客看在眼里,惊在心上,这原本的评价,却又是提高了一等。林承博今天表现出来的功力,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林承博不过四十来岁,但这等逼酒的法门,少说要一甲子的内力才成,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开始在心头算计。

    再说转回内宅的林承博,脸色却是冷了下来,就好像是要结霜了似的,内宅的丫鬟小厮见到林二爷如此气势,也是胆战心惊的。

    此时,林承博的心腹管家林福凑了上去,低声禀报道:“二爷,庄子四周总共派出家丁二十八人,都是些略有功夫的心腹,料想宇少爷是跑不过他们的。我已经照您的命令吩咐下去了,一旦见到宇少爷,哪怕是打伤了也要带回来的。”

    这林福是二房管家,平日里也是老好人一个,二房的产业被对方管起来也是井井有条,甚是放心。

    林承博哼了一声,一脸的怒容稍缓,有些苦涩地说道:“唉,浩宇他离家出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两年前起,几乎每安排他相一次亲他都要跑上一次,现在怕是经验丰富了,那班家丁又怎能轻易寻他出来?”

    林福苦笑着回答:“可为了压低影响,家丁们这次绝不敢带狗出去的。否则被张家人撞见,岂不是折了老爷的面子?只是这时值秋季,庄子四周的麦子还未收完,麦秸堆得四处都是,怕是没那么容易发现宇少爷的踪影。”

    林承博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一枚古色古香的小铜镜来,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后交给林福:“这是照四爷从天符宗送回来的法器,只要没有修为之人便可追踪。你拿着它向府城方向去,就能查出浩宇的踪迹。”

    林福的眉头跳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接过镜子,转身退下,然后便离开了卧虎庄,纵身向着府城方向飞驰而去。

    那矫健的步伐、一步一丈多的距离,又哪里是平日里在林承博面前唯唯诺诺、一脸和气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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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心难测谁为真,是是非非皆有因

    眼见着两个家丁越走越远,藏在麦秸垛里的林浩宇长舒了一口气,很小心地从麦秸垛里面爬了出来,却是又往回折了回去,朝着另外一条道路便走了回去。这一带家丁们已经搜索过了,现在却是没什么人在了。

    站在这麦田之上,林浩宇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意味复杂的笑容:“从十六岁相亲开始到现在,小爷起码逃了四五次了吧?这逃多了,总会总结出经验的。虽然没有修习,或者说根本不能修习内力,但瞒过几个小小的家丁还是不成问题的。”

    眼前得以逃出生天,林浩宇才来得及抖掉衣襟上的杂物,他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却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一股苦涩、怨毒、悲哀夹杂的笑容:“只是我却想不到,三叔,我的三叔啊,原来……你也是面慈心毒之辈。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用来联姻的废物。想必这次相亲,家族长老会那边你也没说什么好话吧?!”

    林家的二房和三房一项联合起来对付大房,两者之间关系一向不错,但是经过此事之后,林浩宇却是发现这林家的水却是如此之深,自己虽是二房的少爷,却不过是供人取乐的笑料而已。

    想着这些,林浩宇便甩开大步向前奔去。此时的他,眼中已不见了原有的一丝丝留恋,而是透着一去不复还的决绝。

    “庄里的说书先生可是说了,这经脉堵塞算不上什么大毛病,那些传说中的仙人一指便可点化……只要我找到那些传说中悲天悯人的仙人,就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我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我一定要修仙!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只是,林浩宇刚刚下定决心,可没等他走几步,就听得背后一声怒吼传来:“啊……呔!兀那贼人,你要往哪里走!偷了我卧虎庄的财货,还想留下个囫囵不成?!给本大爷留下吧!”

    说时迟那时快,林浩宇只觉得脑后响起一阵风声,那人的攻击未至,林浩宇便哎哟一声惨叫,下意识就是一个懒驴打滚,却是堪堪躲过身后那人的一掌。那掌风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打在地上,足足留下来一个寸许深的掌印!

    接着,就听那粗豪的声音惊奇地说道:“噫,你这小贼倒也有趣,明明没有半点内力,这反应速度却也不慢。来来来,只要你躲过本大爷三掌,本大爷便放你离去又如何?你给我接招吧!”

    说罢,也不等林浩宇答话,这人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光从气势上来看,与前一掌可谓天差地远,不挂一丝风声。但躺在地上的林浩宇却瞬间寒毛直竖,宛若遇到天敌的雏鸡,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不过这人掌力雄厚,他这躲不躲,恐怕也都没什么区别了,说白了就一个“死”字而已。

    “掌下留人!”

    忽的就在此事,一声爆喝从远处传来,同时一股柔劲推着林浩宇在地上滚了三圈,刚好躲过这一掌,只见这一掌直接拍在地上,一阵烟尘升起,竟是留下一个方圆一尺、深达一寸半的掌印!

    停下翻滚,林浩宇才借着月光看清这想要打杀自己的那人的模样。那真是:七尺壮汉立身前,虎背熊腰体格宽;威武雄壮人挺拔,方方正正国字脸。试问英雄男子汉,咳咳……一对招风耳破坏了所有的形象,让眼前这个豪气冲霄的汉子多了一丝的滑稽。

    那壮汉一看有人插手坏了自己的好事,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向卧虎庄处望去,同时吼道:“我就觉着不对劲,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小贼,怎能潜入卧虎庄?原来你只是放风的,那帮凶,纳命来!”

    说罢,这壮汉又是一跃而起,向着救了林浩宇的那人便就是一掌拍出。那人的声音倒是温和,与这壮汉对掌的同时又说道:“张三少爷勿恼,在下可不是贼人,公子难道不记得在下了?”

    两人这一掌对的无声无息,但那壮汉却是噔噔噔连退三步,明显吃了个闷亏。他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管家服色的中年男子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满脸的云淡风轻显然是未尽全力。

    “你是林福?林家二房的那个……那个管家?”壮汉故作惊讶,哼了一声,“倒是想不到,你一个管家会有如此身手。你们林家果然是卧虎之地。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出,你怎么会和这个没有内力的小贼有关系。”

    林福闻言,微微一笑:“张三少爷谬赞了,林福不过一介家奴,哪敢接下‘卧虎’二字?况且如今,我家宇少爷已经与令妹小倩订婚,这林张两家已然一体,何分你我?”

    说罢,林福笑着向林浩宇一指:“至于这位,想必张三少爷尚有误会。你仔细看看,他可不是什么小贼,而是我家宇少爷。近日来宇少爷身体不适,兼有心情苦闷,因此得了梦游之症。

    林福方才得二老爷吩咐,才追出来,话说要不是林福赶来的及时,你差点就打死你家姑爷了。”

    这位张三少爷挑了挑眉毛,哼了一声,面有异色,语气古怪尴尬说道:“小倩……嘿嘿,嘿嘿。既然是梦游之症,那还是赶快就医的好,免得再出差错,让我那妹子守了活寡。”

    说罢,这张三少爷头也不回地向卧虎庄走去。听着这位张家三少爷的话,林福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两声“恒三爷”,才向林浩宇走去:“宇少爷,和老奴回家吧。”

    林浩宇看见林福,手就是一抖,认命的低下头,乖乖地跟在了林福的身后。

    这林福走在前面,林浩宇走在后面,却是盯着林福的背影不说话。

    看刚才两人对战的模样,这林福应当也是一位高手了,然而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他却也从未与自己说过半分……

    “如今我被抓住,这该如何才能脱身?”

    林浩宇现在满脑子就是离开这卧虎庄,去到外面的世界寻仙求缘,一门心思根本不在此处。但林福也是一高手,林浩宇自知不是对手,被这家伙逮着,逃跑是不可能了,今次恐怕只能作罢。

    “这娶个媳妇也是如此不能如意……哼,等着吧,等我离开卧虎庄,修仙有成,定然要娶个仙女给你们看看!”

    林浩宇打不过这林福,只能在内心之中幻想以后修道成仙娶个仙女,那仙女肯定比凡间女子更美貌靓丽一些,修仙、长生、仙女、神通、法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跟现在的世界简直是天渊之别。

    到时候拜到神仙门下,长生不老的丹药、飞天遁地的法术、点石成金的窍门、姿色不同的美女、肆无忌惮的实力,简直绝妙。

    想着想着,只是这不多时,他便已经被林福给带回了卧虎庄。

    林福带着林浩宇进了卧虎庄,避开了宾客,便到了二房的内宅。

    “请吧,宇少爷,二爷正在书房等着呢。”

    林福带着林浩宇到了书房前面,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浩宇看了一眼这满脸恭敬的管家,也是咬咬牙,然后便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林承博此时正站在书房书桌的前面,背着手,盯着大门,林浩宇一进来,便看到了林承博的目光。自知犯错的林浩宇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跪下:“爹……”

    林承博看着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林浩宇,眼中闪过一丝溺爱、一丝无奈、以及一丝愧疚。但这复杂的目光也只是转瞬即逝,他严厉地盯着林浩宇,声音宛如深冬的寒风:

    “你翅膀长硬了不是?不仅抗拒家族安排的婚事,还带着钱财连夜出逃,你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子孙!”

    林浩宇看着这熟悉的书房,又看着那伟岸的父亲,却是想起了过往的种种,但在这个时候,林浩宇却又分明想到了自己在麦秸垛里面听到的那些冷言,脑海中那些温馨的画面转瞬无踪。

    他咬咬牙望着林承博,一脸决绝的样子,就如同是上刑场一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当然是林家的子孙,但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经脉堵塞、无缘武道仙途的废物!所以,我不服,我要抗争,我要夺自己的仙缘……”

    “够了!”林承博喘着粗气,粗暴地将林浩宇的话打断,“这些胡话,你都说听谁说的?我林承博的儿子,怎么回事一个废物!”

    说罢,林承博一掌挥出,身前坚若金石的梨木书桌寸寸断裂,然后继续说道:“我迟迟不传你内功心法,只不过……”

    “父亲,不要再骗我了!这些,我听林七他们都说过了!”林浩宇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整个人宛若被抽干了精气神,“当时我躲在麦秸垛中,一字一字听的分明。再加上这些年来,家里那些实权的管事、甚至家仆头子对我如何,对其他几房兄弟如何,我怎么又品不出……”

    “这……”林承博哑然,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幸好这时林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老爷,家族长老会来了命令,让您带着宇少爷去宗族祠堂。”

    林承博长叹了一声,对着林浩宇摆摆手:

    “回去换身衣物,待会儿和我去一次宗族祠堂。”说罢,又对着门口说道:“林福,你且进来,我有话问你。”

    林浩宇听了父亲的发落,神色木然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房外的林福看在眼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手让两个小丫鬟跟上,然后走进屋子。

    “把你的所见所闻,给我说一遍。”林承博冷声说道,林福哆嗦了一下,一五一十地将今夜发生的事情说出。

    最后,林福有些迟疑地说道:“老爷,恒三爷那边……”

    林承博长叹一声,有些颓丧地摆了摆手:

    “林福,你自幼在我林家长大,我林家的这些猫腻你还看不出么?家族的族长,那是必然要从四房嫡长子中选出来的。当今的族长是长房的山叔父,因此九个宗祠位大房独占其三,业大爷的实力也是最强大的。”

    “本来四房的承照可以与业大爷分庭抗礼,但他仙缘深厚,被收入天符宗修习仙法,这世俗的权利必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了。因此,为了能与业大爷抗衡,我和老三不得不联手。而这联盟中,我的实力又具有压倒性优势。所以老三坑我一下,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我想不到啊……他居然把那话讲给了家丁,又招呼张家的三公子坑害宇儿,看来,我也是顾虑太多了。”

    林福听着林承博的口气,心下微微一惊,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我们用做些什么么?”

    “等我从宗祠回来再说吧。看来宇儿这次,真的是把某些老家伙惹急了。但愿,但愿老爷子能及时出关,老三还能站在我这一边,否则宇儿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林承博摇摇头,慢慢站起身,“现在还得通知老三,该借力的时候,还是要借的。”

    毫无疑问,林浩宇的此次出逃的确触及了某些人的底线,也正是因此,刚刚被带回二房的他,就被林家长老会一个命令调到了宗族祠堂,接受林家掌权者的连夜会审。

    也不只是哪代族长定下的规矩,夜里祠堂中不许点灯,只有一盏据说是灵物的古旧油灯放着昏黄的灯光。

    祠堂之中,一干族老、各房主事和伺候的家族心腹依序列坐,盯着迈步而入的林浩宇。

    作为修炼世家,能坐在这里的林家子嗣都有着强悍的内功修为,因此当林浩宇这个毫无内力的菜鸟走入时,只感觉一阵压抑,连脚步都必须要放得极为缓慢才能保持平衡,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眉梢鬓角滑下,在祠堂的地上摔成一地晶莹。

    “这就是内力么?如此厉害……那么说来,仙家法术岂不是更加神奇?”

    这样想着,林浩宇艰难地走到祠堂的正中,心里愈加坚定了修真的决心。他缓缓转头,想看清祠堂里众人,但在这幽暗的环境下,他的目力却只能看见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恍惚之间,听到一阵声音:“天地茫茫,苍穹无尽,其中有正有邪,有善有恶,有人有兽,有生有死。初始之时,世间唯有人类得智慧而有灵识,知生死,辩吉凶;万物得阳气而生,万物失阳气而衰,有大智慧者,盗天地之灵气,夺阴阳之造化,修灵性而不泯,修**以成圣,大道万千,而法不同,天地无私,而路有异,是以天地之间,有鬼有仙,有妖有魔,有神有圣,其时,尚未有佛……”

    林浩宇听得惊愕,这个飘渺的声音如同刺穿了自己的灵魂,竟然压力略小了一些,正要寻找声音来源。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如山般的压力:“你这孽障,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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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唯有强横方自在,写意逍遥始开怀

    “林承业,你!”跟着林浩宇进祠堂的林承博怒哼一声,就要伸手将林浩宇拉起来。

    可他还没伸出手,就听得高坐上首的五大族老中一人开腔:“承博啊,还是让他跪着好些。这么晚了,害我们一帮老家伙来教育他,单单是跪着就已经很宽恕了。”

    说话的正是三房的老人,林承博的叔父林伟志。林承博的眉头跳了跳,还没等再开口,就听族长林伟昌说道:“让他跪着吧。”

    林承博轻轻地叹了口气,放弃了争论,转身走向自己的位子,缓缓坐下,那上好的梨花木椅子吱嘎一声响,便知道林承博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糟糕。

    族长林伟昌扫了林承博一眼,又看了看祠堂中的椅子,便点了点头:“有资格坐在这里的,本族固定九人。现在除了伟义长老在闭关,承照在天符宗修道外,其余人都已经到了。那么,开始吧。”

    话音刚落,就听长房的林承业缓缓说道:“林浩宇,你可知错!”

    林承业这句话说得很慢,其中蕴含的力量也是相应的巨大。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一柄千斤巨锤砸在林浩宇的心头,令他脸色一阵苍白,可偏偏其中的力道恰到好处,虽是难受,却不至于真个留下内伤。

    巨大的压力下,林浩宇努力地用双手撑住地面,使得自己不至于整个人瘫倒在地。但无论是哆嗦的双臂还是发抖的双股,都证明他挺得实在艰辛,或许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毛孔已然被迫关闭,否则必然会有脱水而死的风险。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林浩宇猛然抬起头,眼中透出一丝狰狞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一阵沙哑的嘶吼:“浩宇,不知何处犯错!”

    这句话说完,林浩宇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勉强支撑住身体,但祠堂上坐着的诸人面色却是齐齐一变,那被当面顶撞的林承业更是面色一黑,似乎可以滴得出水来。

    “哼!”林承业发出一声冷哼,双目间一片冰寒,“拒不认罪,祠堂内当面顶撞家族元老,二房嫡子林浩宇,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话,屈指一弹,一道指风奔着林浩宇的右臂弹去,同时喝道:“来人,上家法!”

    “谁敢!”林承博一声爆喝,同样一指弹出,那一缕指风后发先至,在半路上便将林承业的指风截住,侍立一旁刚要动作的几个林家心腹也被这一声喝止。

    林承博缓缓站起身,看着其余诸位家族元老嘿嘿冷笑:“浩宇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我今天晚上把他领过来是受教育的,可不是领家法的!你林承业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直接对别房嫡子喊打喊杀,视祖宗规矩为何物?!”

    林承业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方才林承博露的那一手,可是高明异常,已经不输于某些伟字辈的老人;这在重视武力的林家,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信号;而当面直接驳斥他这个长房嫡子,更是强硬到了极点;二者结合,也不知会让多少三、四房的元老对他表示支持!

    就在这时,坐在左下首的三房林承恒笑着开声:“大哥二哥,还请暂息雷霆怒火。可不要小字辈的没教育好,我们自己却起了内讧,徒生笑话。”

    和事老一样和了和稀泥,林承恒话锋一转:

    “二哥说得在理,浩宇的情况咱们心知肚明,这在当年才字辈老爷子们主事的时候也定下了规矩,所以嘛,教育一番便可,动家法就有些过了。”

    一边说着话,林承恒一边挥了挥手,于是侍立两旁的林家心腹缓缓撤去针对林浩宇的压力,一直保持着对林浩宇压力的林承业双目一凝,面色愈发的难看,然后猛然将压力撤掉。

    压力骤减,林浩宇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此刻的他宛若离了水的鱼儿,张大了嘴拼命呼吸;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衫,甚至连他身下的地,都瞬间有了水意,他眼睛盯着屋内的唯一那处光源,任由几名家族心腹为他服下温水。

    林承博悄悄地松了口气,看向左上首的三房老太爷林伟志,恭声说道:“浩宇虽是情有可原,但毕竟犯下了错误,令诸位长老担心,因此,承博斗胆,请家族刑律长老定夺。”

    林伟志看了看林承博,又看了看林承业,略一沉吟,然后缓缓说道:“虽然浩宇此子犯下家族律法,但终究未铸成大错,一切影响,却也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但犯错终归是犯错,若是轻判了,家法威严何在?”

    长房二太爷林伟河插言道,面色有些发寒,“林浩宇作为家族嫡子,不以家族兴盛、家族大义为己任,所犯罪责,更应该从重发落,以儆效尤!否则家法威严不立,何以震慑那些肆意妄为的旁支庶出子弟?”

    话音一落,林伟志、林承博、林承恒三人脸色就是一变,反倒是长房林承业面露喜色。四房老太爷林伟山摇摇头,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看不出来喜怒哀乐;而这时,族长林伟昌的神色便变得高深莫测。

    谁都可以看出,这次对林浩宇的处罚,已然升级为长房和二房的直接对抗;若处罚轻了,则林承博在族中的声望必然为之大增,反之则林承业大获全胜。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祠堂,飘飘渺渺让人无法感知远近:“浩宇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死扣着规矩不放,这和张家的联姻必然告吹。你们也不想想,那家族三木的威力,便是二代子嗣,又有几人能接五十下?”

    林伟昌听着这话,眉头一阵乱跳,不由得出声问道:“伟义长老,你可是突破了炼体境界?”

    武者境界分为入道、筑基、炼体三大阶段,如卧虎庄林家这种大家族,嫡系子弟往往在七岁入道熬炼身体,打好修炼的根基;只要不是资质太差,待“一阳生”之后便可达到筑基阶段。

    所谓筑基,便是筑炼炁之基,或者自行凝练,或者由一名炼体境界、有一甲子以上内力修为之人在他的体内种下一颗炁感之种,然后以此为根基慢慢锻炼内力。

    到了炼体阶段,便是体内真炁都已达到一甲子,开始反哺**。这个阶段的武者强大之处便已不单单是内力的强大,肉身碎石裂碑亦不在话下。

    而炼体之上,便是传说中的破障,方可炼炁;所谓破障,便是三千六百窍穴一一贯通,与外界产生联系,可以用天地元炁补充自己的内力消耗,达到生生不息的境界,在这个境界,便是传说中的先天之境,谓之炼炁,凡人无知,往往以炁讹传为气,倒成了修真无门,见真经而不知解读,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老夫闭关十年,幸得列祖列宗庇佑,突破到了这炼炁之境,晋身先天。”林伟义的声音缓缓传来,而后,一个身穿白袍的、面色红润的老者从祠堂门口迈步而入,端的是仙风道骨,潇洒异常。

    二房的老太爷林伟义晋身先天,即便放在卧虎庄、甚至卧虎庄所在的建宁府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在才字辈老爷子们都隐修的今天,他林伟义无疑可以一手遮天!一时间,二房三房欣喜若狂,长房诸人这面色狂变。

    族长林伟昌双目一凝,缓缓点头:“伟义长老说得在理,那便小惩大诫吧。伟志长老,依家法,浩宇该当何罪?”

    林伟志沉吟一下,慢慢说道:“那便罚他在祖宗牌位前长跪三日,宁心静气反思己过,而后再行考校,如何?”

    “善。”林伟义点点头,就算是把这件事敲定了。他迈步来到林浩宇面前,伸手按住林浩宇的顶梁,一股浩浩荡荡的真炁灌入林浩宇体内。

    林浩宇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眼中却是闪着落寞。已达炼炁境界的林伟义五感何等敏锐?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了其中意味。他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乖孙在这里好好思过,三日后再说其他。”

    林浩宇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一边拼命地点着头,一边有些僵硬地站起来,走向祖宗牌位前的跪垫,扑通一声跪在上面。

    家法既判,受之者止语,哪怕是打烂了屁股,也不能吭一声;传说止语是修道的一种高深法门,林家只能窥得一鳞半爪,不得其妙,唯有用此让家族子弟静思而已。

    “散了罢,老夫新近突破,还要稳固一番境界才好。”林伟义说了一句本应是族长说的话,随后飘然而去;不过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人敢于质疑,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族长的名头就和那娼妓的遮羞布一样无用。

    随着林伟义的话语,祠堂中的人迅速离开,而祠堂中发生的事情,也将很快传遍整个林家,甚至整个卧虎庄,很多人的立场,也必将因此事而改变。

    静静地跪在灵位前的蒲团上,林浩宇的心头转过千百种想法,但最终锁定在了两个字上:实力!因为爷爷有了实力,家族对他的处罚骤然减轻;因为爷爷有了实力,族长都无法与他争辩!

    无意间,他的目光扫过那盏油灯,那盏据说千多年未曾熄灭、却一直昏暗的油灯,似乎是错觉一般,他看见一颗火星从油灯中跳出,向着他的脸扑来。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灼热顺着鼻腔直达胸腹,眼前各种画面纷至沓来!

7. 时光倒转启蒙开,油灯倾倒落石台

    宛如时光倒流一般,一幕幕熟悉的往事从林浩宇的眼前划过。不断被迫相亲的憋屈、第一次偷喝酒的兴奋、与庄内酸秀才们一同掉书包作诗的愉悦……

    画面逐渐变得陌生,但林浩宇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当时年纪尚小,一切记忆都只能在潜意识中存留;方才那颗火星,应该是激发了潜在的意识,将这些记忆显现出来。

    猛然间,画面在他三岁那年定格,望着画面中那幼小的身影,林浩宇只觉得心神不稳,居然毫无抵抗地直接附身在那画面中,再一次经历了当年的种种!

    碧空如洗,清风微拂。林浩宇年幼的身影在卧虎庄外的树林中奔跑,带出阵阵欢笑。金色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身上,将他衬托成一个欢乐的小精灵;他的身后,一名眉清目秀的家丁满脸焦急地跟着,不时出言让他小心些。

    “宇少爷,等等奴才,等等奴才!老爷和夫人都外出办事,您要是这么淘气,万一出了意外,老爷夫人还不扒了奴才的皮?”家丁焦急的声音传来,很稚嫩,也很好听。林浩宇依稀记得有这个家丁,却不知何时起再也没有见过他。

    画面中的林浩宇回头看了看那个家丁,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林安,快来追我,快来追我!追不上我,我就让父亲打破你的屁股!”

    他身后的林安苦笑连连,却不敢真个追快,这林安就算没有内功修为,单凭体能也能在分分钟追上林浩宇。但他哪敢撒开脚步?万一林浩宇一急,被哪棵树露出地表的根绊一跤,自己得挨多少板子?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严冬的烈风,让这盛夏的森林温度骤降:“你这家奴,好不要脸!少爷的话都敢不听!”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蒙面的汉子从路边窜出,一指点住了林安的穴道,瞬间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后这汉子抓起林安,同时对着林浩宇遥遥一记手刀。

    林浩宇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那汉子打晕在地,而后这汉子提着二人向森林深处奔去;很快,一个巨大的天坑出现在视野中,肉眼可见的丝丝白气从坑底向上涌起。

    “少爷意外摔死天坑之底,家奴惊恐之下畏罪自杀。啧啧啧,多好的理由,多么合情合理的意外啊!”

    蒙面大汉嘿嘿笑道,随手将林安甩向一旁的石头上,“哼哼哼,上好的修道之体?在这十二年一喷发的尸气面前算个屁!”

    无论角度、力道,这一摔都把握得刚刚好,林安一头撞在石头上,脑浆迸裂,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甚至残存在眼球中的那种惶恐都恰到好处,紧接着这蒙面汉子举起林浩宇,就要像天坑之底狠狠摔下!

    “大胆狂徒,休要伤了少爷!”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声传来,正是老管家林福,只见林福的右手向着那大汉后心遥遥一按,一缕锐利之极的掌风转瞬而至,那大汉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黑色的面巾。

    这汉子再也抓不住林浩宇,只见林浩宇从他的手中滑落,叽里咕噜地滚下了天坑,只见林福一声怒吼冲至那大汉身边,一掌拍下,顿时将那大汉身形一顿,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附身在画面中的自己身上,林浩宇就看见那大汉眼中的愤怒、不解与憋屈,也看见了林福脸上一丝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林浩宇的心瞬间一紧,然而由不得他多想,就看见身体被一丝丝白起所围绕……

    猛然间打了个激灵,林浩宇从画面中转过神来,如同做梦一般,此刻的他已然忘却了所见的大部分,只记得当时自己被白色的尸气所笼罩,浑身经脉为之闭塞,他长舒了一口气,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猛然发现一股白气从口中喷出,在油灯的光芒下消散无形。

    他仔细地看了看那盏油灯,却丝毫看不出一点神奇之处,古旧的灯身上锈迹斑斑,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侵蚀,灯罩中,一颗豆大的火焰在黑漆漆的灯捻上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如果说神奇之处,便是从他记事起,便一直听大人们说这是一盏跟随了林家千余年、却从未添加过燃料的油灯。

    就在这时,油灯的光芒突然摇曳了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浩宇的耳旁炸响,明明很是洪亮,却给人一种飘飘渺渺的感觉:“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这声音重复了三次,每次重复都会引得林浩宇体内的经脉一阵抖动,那经脉中的闭塞之感也随着抖动不断降低,似乎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炁感凭空生成。

    猛然空中展现一幅绚丽的画面:

    无穷的青光之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白云之上,黄金、翡翠、琥珀、宝石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宝石点缀的华丽无比,白云之下有千万衣裳华丽的修士身上绽放着金辉;宫殿之上,百亿瑞光中,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真神,端坐于九色莲花座,周围有只九头狮子口吐火焰,簇拥宝座,头上环绕九色神光,放射万丈光芒,数不清的金刚、力士来回巡逻。

    忽而,那真神右手轻轻挥动一支翠绿欲滴的柳条,阵阵甘露落下,连林浩宇都感觉到自己受到那甘露的滋润,只听得一种奇怪的韵律响起:

    “东极青华妙严宫,紫雾霞光彻太空;千朵莲花映宝座,九头狮子出云中;南极丹台开宝定,北都直禁破罗丰;唯愿垂光来救苦,众等稽首礼慈容;施食功德不思议,孤魂滞魄早超升”。

    如同魔怔了一般,林浩宇迷茫中离开了蒲团,在迷茫中向着油灯跪行,每一次膝盖与地面碰撞都很重、很重,到了最后甚至磨出了鲜血,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接近那盏油灯,那盏能够让他重新获得修炼资格的油灯!

    在距离油灯还有三尺远的地方,林浩宇猛然伸出右手,向着油灯极力伸去,整个人都随之向前倾倒;然而,这个距离还是太远,林浩宇的心也着实太急,猛地一扑,他的右手没能握住油灯的杆,反而将油灯直接打翻在地,眼前的幻想瞬间消失。

    就在油灯落地的一瞬间,灯火戛然而止,同时,一股纯正到极点、也肃杀到极点的庚金之炁从庄中冲天而起,似乎要冲破云霄,卧虎庄上空一张金灿灿的阵图缓缓浮现,将庚金之炁稍稍拦截,而后却仿佛后继乏力一般轰然破裂!从远处看去,卧虎山庄内一道白光直插云天,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卧虎庄外的几处绝密之地,十多道强横到极点气息冲天而起,气急败坏的咆哮从这些人的口中吼出:“谁,是谁破了乾坤两仪大阵?!是谁放出了深藏底下的庚金之炁!”

    随即,十多条人影带着阵阵残影冲向卧虎庄,破空之声连成一大片,如果说刚刚突破破障境界的林伟义是一把锐利的钢刀,那么这些人的气息已经与百炼金钢无异!

    “快,用丙火至宝压住阵眼,稳住乾坤两仪大阵!万不能让这股庚金之炁消散,否则我卧虎庄内老小的修炼速度必然大降!”一个人影嘶吼着,直扑祠堂,看那鹤发童颜的脸庞,可不就是林家祠堂内挂着的一位才字辈老爷子?!

    另一个才字辈的老爷子一脸的凶横,向着闻声来迎的林伟昌等人怒吼道:“尔等还不发火符通知天符宗中修行的承照,还出来迎接做甚!这乾坤两仪大阵,可不是我们几个凡俗的先天可以搞定的!”

    林伟昌等人这才缓过神来,慌慌张张地从上衣的贴肉处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篆,内力向其中一次灌输,便看见那符篆化作一只白金色的纸鹤冲天而起,如一道流光般向着西北的不可知之地飞去,瞬息间渺然无踪。

    祠堂中的林浩宇,在油灯落地的刹那便已经惊醒,再回想方才的一切,却仿佛做梦一般;在他的记忆中,只记得油灯的那颗火星钻入鼻腔,自己吐出一口淤积体内的尸气,除此之外,竟然想不起丝毫。至于祠堂外的惊变,他更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油灯,似乎暗夜中还在发出淡淡的光辉,只是上面豆大的火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缕缕白烟从灯捻升起,周围的地面不断缓缓震动。林浩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刚才……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暴戾到了极点的声音传来:“你是哪一房的孽子?居然打翻了维系整个卧虎庄气运的油灯?!”

    林浩宇回过头,看着一个须发皆张的老人向着地上的油灯扑来,只感觉有些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是谁,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一掌拍到了一旁。

    或许是因为太过匆忙,老者这一掌所用的力道并不十分巨大,却也将林浩宇打得口吐鲜血;不过此刻老者已经没有心情去管林浩宇的死活了,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油灯,重新放在石台之上,却再无任何反应,恼怒之中,紧忙用几枚其中红光流转的水晶放在石台上,水晶光芒猛的一亮,又黯淡了下去,只是地面的震动已经轻微不可察觉了。

    但那乾坤两仪大阵妙用无穷,本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布下的,这数百年来如非油灯镇压阵眼,又怎可能丝毫不变?

    早在林浩宇打翻油灯的瞬间,大阵的阵眼便发生了些许位移,可这变化,又哪里是这老者可以发现的?

    任凭老者修为如何,竟然也未曾发现林浩宇的一滴鲜血溅到了油灯之上,被油灯悄无声息地吸收了,他只是感应到庄内那道庚金之炁没有被镇压而回,只不过降低了衰竭的速度罢了,顿时暴怒异常地看向林浩宇,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就在这时,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正是刚刚突破破障境界的林伟义:“爹,掌下留情,掌下留情啊!他是浩宇,是您的亲曾孙啊!”

    那老者的面色一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才将右手慢慢地放下;直到这时,林浩宇才想起面前这人,不正是出庄觅地潜修的太爷爷林才生,林浩宇曾经见过太爷爷的画像,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

    “老二,快,守坎、离、震、兑四位,化庚入坎,化甲冲离,壬生震落,戊实合兑,与我等守定四象之位,依五年前承照所传之法镇化!”一个焦急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同时三道强横到了极点的气息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升起。

    林才生看了林浩宇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向着庄子西方奔去;这一声冷哼,吓得林伟义一头冷汗,然后忙不迭地跑到林浩宇身旁为他疗伤。

    这边林家诸人刚刚稳定了四象大阵,百里外的一座破庙里,一个圆脸大耳的肥胖大和尚皱了皱眉头,收起念珠站了起来,一道金光打在腿上,向着卧虎庄方向疾行而去,这速度,比起林家那些老一辈的破障境高手,快了又何止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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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卧虎庄前说佛法,人间正道乃禅家

    “此间是建宁府地界,据县志典籍记载,七百余年前此地倒有庚金伐甲木的气象,疑似青龙白虎两大神兽互殴。噫,前方有个凡俗武林的庄子叫卧虎庄,莫非就是和白虎有关?那这庚金之炁也便说得通了。我佛慈悲,贫僧初来,便得此机缘,甚善甚善。”

    虽说是个和尚,却对道家那缩地成寸的法门格外精通,一步十丈地向着卧虎庄方向奔去,左手上一串念珠转得犹如风火轮一般,而他的念头,也像这念珠一般转个不停:

    “当年,据说修真界好多潜修的老不死突然出关,来了这里一次,死伤无数想必那青龙白虎必然在争夺宝物,而且这宝物分量很重。嘿嘿,贫僧这就去看看,若是当年遗落的某件重宝自我修复完毕,岂不是贫僧的一场大机缘?”

    想到这里,这和尚脚下的速度不由得又快了几分,或许是因为兴奋,和尚的脑门上冒出一层的油光,在金色的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熠熠光辉,更显得宝相庄严起来。

    远远地看家卧虎庄堪比县城的高耸城墙,大和尚不由得皱了皱眉,有如此强大的防御,这卧虎庄必然强盛;如今这种乱世,强盛的另一层含义就是拥有强大的先天强者,虽然和尚自问法力强盛,但被数名先天强者围攻也不是那么舒服的。

    “那便先行立威罢!”大和尚有些恨恨地想着,伸手从褡裢里面摸出一只木鱼,鼓足真元重重地一敲,一声轰鸣顿时传遍了整座卧虎庄;在这木鱼声的影响下,林家四位才字辈老人苦苦维持的四象大阵险些崩溃!

    只听得大和尚高声颂唱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空色,从西域大上觉寺云游至此,观此地杀气冲天,似有妖魔作祟。念及我佛慈悲,普度群生,因此特来一观,还望庄中的施主广开方便之门,容贫僧看个真切,解救一方危难,以免让那妖魔为祸一方。”

    “我卧虎庄好好的,哪里来的邪魔作祟?你一个大和尚口出妄语,也不怕佛祖怪罪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林伟昌走上城墙,冲着和尚厉声喝道。

    空色和尚一听,眉毛一挑:“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贫僧法眼如炬,所见所闻又岂是施主一介凡夫俗子所能理解?斩妖除魔乃我佛门之重任,甘愿赴汤蹈火不惜此身;既然尔等冥顽不灵,哪怕施主是这庄子主事的人,贫僧为了这一方安宁,也要同施主做上一场!”

    这和尚说得大义凛然,口宣佛号向着庄门走去,只看那一身金色的真元外显,便可以知道明显是用了极其高明的佛门外功;林伟昌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就想从城墙上跳下,却不想林伟山先他一步,已然迎了上去。

    武者讲究的是一个血脉传承,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当儿子的有缘进入天符宗修炼,当老子的也不可能太差,虽然他尚未突破到先天,但一身功力之深厚,却也是世所罕见。

    只见这林伟山,拎着一柄镔铁大枪,威风凛凛地往庄口一站,摆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双目微暝,眼中全是肃杀,偶尔一道精光闪过,那才叫迫人心神。

    空色和尚看在眼里,眉头不禁一皱,这样没突破破障境界的凡俗武士,来多少他都不会惧怕,仗着破障的境界,他可以用凡俗武技活活磨死这样的武者五十人;但现在,这庄子里随便站出来几个老头子,修为便都不在此人之下,这才是要命的;以这个基础,天知道这庄子里会有多少破障境界的强者!

    但话既然说出口了,悲天悯人的话也说出来了,总不能掉头就走吧?那他大上觉寺空色和尚的名头也就彻底败坏了,他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木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木鱼收起,反手将背后的禅杖拿在手中。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让开道路,让贫僧查个究竟,事关邪魔外道,这事情可马虎不得。”空色和尚单手当胸,鞠躬一礼,满脸的悲天悯人。

    林伟山双目一瞪,朗声喝道:“和尚休得信口雌黄!这庄子,是林、张、王三家共管的卧虎庄,我三家未曾点头,休说是你,便是建宁府府尹也不得轻进!再说,我中域乃修真之地,与你那佛何干?”

    空色和尚闻言,脸上悲天悯人的神色愈发的浓重了,声音也是陡转严厉:“尔等冥顽不灵,不闻佛陀与太清天尊坐而论道,以定天下佛道共尊,佛先儒后道次之,一切外道皆在佛理之间。

    天地初开之时,天地有灵,灵化众生,入六道轮回,分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因灵有识,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求不得苦,五阴盛苦。如此,六道轮回可以说苦多于乐,所以人生是苦海也。

    中域之西,高山隔之,璀璨日月之下,有圣地众生不得苦,众生皆极乐,众生皆如意,众生皆自在,是谓极乐世界。中有释迦牟尼佛,生在天地之时,菩提树下顿悟佛法,教化众生,中土三清遁灭,东瀛神道绝宗,北国圣帝折损,南土巫仙隐匿,西之再西,圣神不在,北之再北,妖魔无踪,南之再南,妖仙衰落,东之再东,万族尘埃,唯有佛法无边,度尽众生。

    世尊破开混沌之时,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早在上古之时,便于教化中土之民,以传教法,哀叹众人不得正法,多入邪宗,只敬那三清众神之说,皆不知那皆不得超脱。

    世尊有救世法,华夏无慈悲心,三番五次东渡,达摩、性空、归尘三圣为道家宵小所害,折损东土,更有皇者灭佛,毁伤物命,不敬佛陀,不敬正法。

    众生悲苦之时,众神隐匿,众生有难之时,唯佛显灵,由此之时,佛光重照中土,以慈悲心教化众民,以感恩心度化红尘,称颂南无阿弥陀佛,俱得超度。为使得国泰民安,诸佛、诸菩萨、八百罗汉、三千迦蓝皆传修行之道,以度化外道逆反之心,上体天心,下悟禅理;尔等愚昧不堪,千年后,当道门日衰,佛家日盛,通慧根者层出不穷,如此再过千载,华夏必然又为一赫赫佛国,传世尊之正法,六道无苦,皆有极乐,不尊因果者,不信佛法者,恐沉没地狱,永世不得超脱。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施主如此阻我,难道与这邪魔外道有所勾结不成?”

    “都说佛门弟子善辩,激辩之时常有天花乱坠之象,想不到你这鬼扯的功夫也有三分厉害。不过老夫不与你辨是非,只是告诉你,这庄子是不会放你进去的!”林伟山喝道,同时手中长枪一抖,“想要进去,先过了老夫这一关!”

    “阿弥陀佛!”空色和尚悲天悯人地连宣佛号,“施主执迷不悟,想必已被那邪魔外道所惑,为了这方圆百里的生灵,贫僧今日也只能得罪了!”

    说罢,这大和尚大步向前,手中禅杖抡圆了,挂着风声向着林伟山当头砸下,单看那禅杖上的闪闪金光,便知此杖不是凡物,而那和尚也必然是用了全力。

    “来得好!”林伟山大喝一声,脚下扎起马步,舌尖一顶上牙膛,双手横担钢枪往上一托,使了个举火烧天式。那镔铁大枪原本乌黑的枪身也变成了白金的颜色。

    “轰!”一声巨响后,林伟山向后急退,手上的镔铁大枪已然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的虎口崩裂开来,一股血水顺着枪身滑落在地。不过好在嘴角尚未溢血,尚未伤到内脏。

    空色和尚刚要跟身进步乘胜追击,就见三十二名四十岁上下的林家二代子弟已然冲了上来,结成一个阵势将他团团围住;林伟昌疾步走到林伟山面前,神色有些焦急:“老四,没事吧?”

    林伟山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这和尚好大的力气,好强的内力,若非有承照送来的护身法宝,想必老夫此刻已经五脏俱伤、命不久矣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伟昌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那三十二名林家子弟大声喝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喏!”三十二人轰然应喏,十八般兵器向着和尚恶狠狠地砸了过去,看似混乱,实则进退有据,攻守间三十二人宛若一体。甚至空色和尚的反击都因为这奇妙的阵势,被三十二人均摊。

    空色和尚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将手中的禅杖舞成一架风车一般,将攻击全部挡开,口中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你们怎么会这白虎四象之阵?跟天符宗有何关系?”

    林伟山和林伟昌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能喊得出这阵法名字的,多半真是修道界的仙人,而眼前这和尚不但认得此阵,还一口说出这阵的来历,那边定然是修道界仙人无疑!

    修道者与凡俗的武林人士不同,他们修的更多的是神通术法,凡俗武术只不过是修道初期炼体之用;眼前这自称空色的大和尚,仅仅是凡俗功夫便已如此厉害,那他使出神通,这卧虎庄又有几人可以接下一招半式?

    这白虎四象之阵并非江湖之中的阵法,而是传承自修道界的奇门妙法,原本,只是普通人的林家子弟使不出这玄妙的招式,但这个地方本名就是卧虎庄,三十二位训练有素之人配合这卧虎庄的地利,却是能够在此处用着!

    这空色和尚也是狡猾,之前见这林家只是普通武者,便想要强取豪夺,但见到了这白虎四象之阵,这家伙却反而停了下面,却是在思量。

    “老夫的长子承照,在天符宗修行,师从天符宗三长老灵慧上人。”林伟山一边用内力止住虎口上的流血,一边说道。

    空色和尚闻言便是一愣,灵慧上人哪怕在修炼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他十余年前却是收了一个徒弟名叫林承照,赐道名一心,简直宠溺到了极点,念及至此,他的脸色却变得狰狞了许多,如果那老头所说不假,那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他运足了内力,禅杖往外横扫而出,将一众林家子弟暂时扫开,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禅杖换成木鱼。就在他高宣佛号,试图开始施展禅法之际,一道黑影宛若幽灵一般,从阵外潜入阵中。

    空色和尚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影,他只是抬起右手,想要重重地敲下,他有自信,只有他的禅唱之声响起,便是凡俗的先天高手也难逃失神的窘境!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只闪着光芒的右手轻轻地按向了他的后心。

    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甚至连掌心那一团白金色刺眼的庚金之炁都晦涩无比,以庚金那锐不可当的属性,只要一按上,哪怕是破障期以上的高手都要饮恨当场!

    但这一掌终归是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只见这空色和尚,感觉到事有不妙,顾不得手上的活计,一口提起的真元转瞬逆行,口中默念禅语,在后心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护盾,与那一掌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声巨响传出,一个身影从圈中倒飞而出,不是刚刚突破先天的林伟义又是何人?而这一声巨响,比起之前与林伟山硬拼的声音大了何止百倍?!只见那倒飞而出的人,口中鲜血狂喷,一条右臂不自然的下垂,而那空色和尚也因为逆行真元,伤了内腑,一股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阿弥陀佛!施主堂堂凡俗巅峰的武者,先天境界的大高手,怎能行这无耻下作之事!”空色和尚此刻一脸的狰狞,全然没了方才的悲天悯人,“佛祖曾言,以霹雳手段显慈悲心肠,刚才老衲有意礼让与你们,施主们既然执迷不悟,就休怪贫僧佛法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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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变相突生因果清,谁能当初知终生

    话音刚落,只见这大和尚鼓足了真元,手中的木鱼轰然作响,一声声禅唱宛若暮鼓晨钟,响彻整个卧虎庄!一时间,凡是庄内经脉通畅者,无不受这梵音禅唱的影响,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

    “为无定故,故无定心,空不为空,色亦非色,色空一界,唯空不空,唯色不色,星斗之下,日月之临,佛光浩荡,清朗乾坤。灭除外魔,佛光永照,南无归尘现世佛。”

    这一段经文方才颂完,只见庄中四名才字辈老人苦苦维持的四象大阵轰然碎裂,那股庚金之炁失去了压制,再度冲天而起,散发出熠熠光辉。

    再看那四名才字辈的老人,因为阵法被破的缘故,一时间体内真元紊乱,一缕缕发黑的鲜血顺着七窍汩汩流出,而林伟义本就身受重戗,此刻已然生命垂危!

    “护住各位老爷子,我们和这个妖僧拼啦!”林家各房各支的管事、话事、掌事急火火地冲了出来,张家、王家的老字辈也都冲了出来——到了这步田地,容不得庄子里的人不拼命。

    那大和尚双眉一蹙,脸上闪过一层青气,显然方才的法术对他的消耗也是颇大。他紧了紧手上的法器,就要再度施展禅法。

    “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见与世,色现与中,妙言世尊,龙虎随从,斩妖伏邪,唯佛无穷,世间无正法,天竺显神通,世间无正道,西来渡信众,唯有礼敬诸天诸地众佛陀,方得自在得永恒,世人罪孽如沙尘,唯有解脱方为真……”

    就在这时,他那双招风耳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表情有点怪异,不过手中木鱼不疾不徐地敲了起来,口中不断念着经文,而身上护体的金光渐渐浓郁,显然,他身上的伤在逐渐好转。

    宗祠之中,林家五位先天被人扶好,盘膝而坐,自行运功疗伤。每人一颗灵丹服下,很快面色红润了起来。

    林浩宇坐在一旁,看着面色灰白的诸多老字辈,眼中闪烁着悔恨的光芒,只是时不时扫过油灯的目光中,一丝坚定将这光芒破坏得一干二净。

    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从外传来,胖胖的林福带着一头冷汗冲了进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慌张:“快、快带人出去,那妖僧好生厉害,外边的弟兄已经顶不住了!”

    祠堂中的林氏心腹看着林福,凝重地问道:“外边那妖僧当真如此厉害?”

    “我林家的白虎四象阵都奈何他不得,怎么可能不厉害?再不出去插手,外边的人都要被那和尚全杀干净了!”林福慌慌张张地说道,狠狠地喘息了几口气,猛然间一口鲜血吐出,显然是受了内伤。

    外伤颇重、但几乎没有什么内伤的林伟义缓缓睁开眼睛,点点头,有些艰难地开口:

    “出去帮忙吧,那和尚颇有些法力,人多了也能牵制一番。看时间,承照也应该收到消息御剑赶回了。远远地用些强弓硬弩,牵扯住他的精力就好。”

    “喏!”护卫首领轰然应诺,而后带着守卫祠堂的十七名林家内卫向外行去。林福面色苍白地盘坐于地,开始调息。

    那内卫首领看了林福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二房的这个管家是八岁进入林家,被赐姓林的绝对心腹,因此即使放在祠堂这种地方,他留下疗伤也没什么。

    感觉着内卫首领已经远去,林福猛然站起身来,此刻的他,面色红润,哪里还有半分破败之气?在林浩宇惊恐的目光中,长笑着化作一道金光,直扑林伟义而去!

    一柄带着锈迹的钢刀毫无阻拦地刺穿了林伟义的胸口,但并未流出一点鲜血;在林伟义痛苦、不甘、不敢置信的复杂目光中,林福带着哭腔的笑声响彻整座祠堂:

    “哈哈哈!!!林伟义老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一定很不甘,也很不解,对吧?包括你们!”

    说着,林福的目光扫过同样处于震惊中、但因为内伤无法移动的林家才字辈老人,继续说道:“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五十三年了,五十三年啦!”

    一串晶莹的泪水从林福的眼角滑下,他的声音透着疯狂:“五十三年了,或者说五十五年了,你卧虎庄、甚至建宁府最大的林家,肯定忘了清风寨聂传兴!是啊,那样一个小小的山寨,在你林伟义林二少爷的眼里又算什么呢?”

    “可那个小小的山寨中,生活着我的父母,我的叔伯!五十五年前的那天,你林二少行侠仗义,带着林氏家丁屠尽了清风寨满门!但你们忘了我,忘了我聂天羽!”

    “那一夜,我躲在寨子后院的草垛里,一脸惊恐地看着我的生身父母被你一刀两断!那一夜,我瑟瑟发抖!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年行侠仗义的林二少!”

    “怎么样,我聂家秘传的白虹贯日诀还不错吧?虽然比起当年先祖聂政,已经失去了真正匹配的真元,但用你们林家的百炼金钢诀催发,威力也勉强说得过去吧?”

    林伟义吃力地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一旁的林浩宇紧紧地攥着拳头,却不敢稍有动作,他很清楚林福的实力!只要一拳,就能将他活活打死!

    林福哈哈狂笑着,也嚎啕大哭着,猛然间,他转头看向林浩宇,面色狰狞中带着得意:“林浩宇啊,我的宇少爷啊!今天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免得死了之后见了阎王怨天尤人,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尸气缠身经脉尽堵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林七那种小小的家丁都知道你无法修炼的吧?”

    “都是我做的!当年我发现你是百脉俱通,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就趁着你父母外出的时候设下计谋,诓那林安带你出去,随后找了个江湖上的朋友!用一个林安、一个朝廷的通缉犯的命,再加上你的武学天分,换取了林承博那个傻蛋的全部信任!”

    林浩宇一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梁,他猛然站起身来,伸手指着林福破口大骂:“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还要挑起我父亲和我三叔的争斗?!你难道就不怕死无全尸么!”

    林福闻言,笑声愈加猖狂:“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你们知道了这件事,但又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们这些,只是想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你们,马上都要死!”

    说着,他似乎很兴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次干掉五个先天,啧啧,放在整个中原武林,不对,就算放在整个天下,都算得上一次壮举吧?只要我干掉你们,将那盏油灯交给外面的活佛,不光大仇得报,还会有缘仙道!”

    “我真要谢谢你啊,我亲爱的宇少爷,我敬爱的宇少爷,如果不是你打翻了这盏整个卧虎庄没人敢动的油灯,也不会引来空色禅师,更不会给我聂天羽复仇的机会!更不会让我有机会接触修仙的法门!”

    “所以,我亲爱的宇少爷,我不会一下子杀死你,我会好好地招待你,用这柄钢刀,将你一刀一刀活活剐掉!”

    说着,他猛然弹了弹插在林伟义胸口的钢刀,那柄锈迹斑斑的钢刀发出一阵铮鸣,震得林伟义口中鲜血狂喷,但先天境界强悍的生命力却不至于让他很快死去。

    看着林伟义狂喷的鲜血,林福显得很是快意,但说话的声音林全是怨毒:“当年,我亲眼看着父亲被你逼迫,用这把钢刀自刎在后院。今天,我就用这把钢刀结果了你的性命,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一旁的林浩宇全然没有注意到林福后面所说的话,他靠着墙壁,无意识地滑落在地,宛如没有了灵魂;耳边,林福那些话反复地在他的耳边炸响:

    “当年我发现你百脉俱通……用一个林安、一个朝廷的通缉犯的命,再加上你的武学天分,换取了林承博那个傻蛋的全部信任!”

    “如果不是你打翻了这盏整个卧虎庄没人敢动的油灯,也不会引来空色禅师……”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给我聂天羽复仇的机会……”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给让我有机会接触修仙的法门……”

    林浩宇的眼中全是悔恨与不甘,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他没有丝毫的泪水,只是喃喃自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此刻,庄外似乎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那空色和尚的木鱼声猛然变得急促而嘹亮,洪亮的佛经响彻整个卧虎庄!

    一如之前那次,庄中所有拥有内力的人全部陷入迷茫之中,功力越高的人陷得越深,几个内力充沛、眼看着达到筑基顶峰的庄内精英,脸上几乎露出了微笑,很是给人一种大彻大悟之感,反倒是林浩宇经脉堵塞,未曾受到丝毫影响。

    祠堂中,那盏油灯似乎被诵经声所惊动,豆大的火焰重新出现跳跃了几下,林浩宇耳边再度响起那段玄之又玄的经文:“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林浩宇猛然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一柄奇形的**,向着失神的林福扑去,黯淡无光的刺刀轻易地刺穿了林福失去内力防护的**,插进来林福的内脏。

    “我让你骗我!我让你坑害我!我让你骗我!我让你坑害我!”

    此刻的林浩宇状若疯虎,一柄**向着林福的身体疯狂地捅着,带起大片的血花。无数三角形的创口在林福的后背上出现,血如泉涌,鲜血喷溅在林浩宇脸上,甚至溅到他的嘴里,却恍然未觉。

    林家祠堂的地面,已然一片殷红……

10.符通三才承天照,试问佛道谁为高

    时间回到空色和尚点头微笑的那一刻,他的耳畔,想起了林福的真炁传音:“我是林家二房的管事林福,与林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现在我以本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起誓,愿帮禅师了结此地的怨气,奉上林家族宝,以保一方平安,只求禅师在我复仇之后,保我不死!”

    空色和尚微微一笑,同样传音道:“贫僧不管你们凡俗之中的怨仇,也不是贪图那俗物,只管这一方百姓的平安。若施主自愿帮助贫僧化解这番杀孽,自然是功德无量,贫僧不予庇护,枉为佛门弟子!”

    那林福得了如此承诺,如何不欢呼雀跃,当下飞身而上,一边传音“得罪了”,一边冲着空色一连就是三掌,口中高喊:“呔,那妖僧,怎敢伤了我家太爷?给我接掌!”

    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哪里不像一个忠心护主之人?空色和尚眉头微微一挑,连手都未曾伸出,只是默念佛经,以护体佛光应对。

    林福三掌打完,如同受了莫大的反震之力,倒飞回林家阵中,口中鲜血狂吐;林承博眉头一蹙,挥手让两名修为不高的家丁上前,带着林福回后面休息。

    “结阵,打!”林伟昌一声怒喝,三十二名修为更高、已然筑基中期的林家子弟将和尚团团包围,与先前那三十二人组成内外两层大阵,十八般兵刃连番招呼,打得空色和尚护体金光一阵摇晃。

    空色和尚脸色一变,口中念诵的佛经、手中敲打的木鱼愈发的快了:“中域多行罪恶,世人皆是愚钝,唯有礼敬佛陀,方得超脱;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随着这佛语禅音,他身上的护体金光愈发的浓厚,连身后都出现了一尊若有若无的佛陀虚影,那佛陀虚影也是张口诵经,与这空色和尚应和,一时间竟然隐约有天花乱坠之象!

    看着如此神异的景象,在场众多凡夫俗子,又怎能不心驰神摇?一时间经由许多人面露微笑,颇有大彻大悟之感。

    林伟昌身为族长,见状不由得大怒,怒吼声一度盖过禅语,却是不能长久,眼见着一个个林家子弟面露微笑,陷入幻想之中,慢慢面色痴迷起来他只能跟身进步,向着空色和尚怒劈一刀!

    就在这时,在空色和尚的感应之中,林福已然杀死了陪同他的两名家丁,向着祠堂发足狂奔,于是他脸上的微笑愈加祥和,只是向着林伟昌看了一眼,便使得林伟昌心驰神摇,一刀之力居然发不出三成!

    “施主,好好的放贫僧进去,又何必有如今的苦恼?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空色和尚如同长了第二张嘴,满是无奈地说道,一时间,连林伟昌等功力深厚者都有悔恨之意!

    就在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远远传来,一道玄奥的符篆飞临和尚头顶,化作一柄利剑轰然刺下:“那妖僧,修得施展邪法害贫道家人!看招!”

    “**自然炁,五行归为一。取金炼剑胆,取巽御以器。急急如律令!疾……”

    空色和尚闻声,脸色狂变,在不敢托大去接下这一招,他右手连敲了三下木鱼,身形变幻之间已然离开原地三丈远。

    那符篆所化的利剑刺了个空,却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甚至连一粒微尘都未曾惊起,只是那地上留下的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提醒在场的诸人,它的威力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空色和尚停下了禅唱,面色凝重地看向西北方向,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道友何人,佛道一家善为本,不知道友何山何观?为何对贫僧突下杀手?!”

    一个穿着双龙法袍的年轻道士从远空御剑而来,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你这和尚好不知羞,信口雌黄到这种地步,也是世所罕见!你无缘无故伤贫道家人,还敢质问贫道!贫道佛门至交也有几位,也曾聆听高僧大德讲说经法,却不见他们如你这般无耻!”

    不同于和尚的面色凝重,卧虎庄诸人看见道士俱是露出狂喜之色,“承照”、“林四爷”、“老四”之类的呼喊不绝于耳。

    听着下面诸人的呼唤,林承照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大家稍安勿躁,待我灭了这妖僧,再与大家叙话!”

    说罢,又是一张符篆抖手射出,一柄利剑向着和尚当头刺下。

    空色和尚口喧佛号,满脸的慈悲:“贫僧云游至此,见此地庚金之炁冲天而起,怕有邪魔作祟,特来观看。不料此地施主阻拦,贫道害怕他们与邪魔有所勾结,为保一方平安,迫不得已之下才动手的。还望道友恕罪,恕罪!”

    “哼,你这和尚,最擅长的就是嘴上的功夫,舌绽莲花之下,黑白颠倒又有何难?贫道今日懒得与你理论,只你伤及我家人这一条,便足以让贫道下决心将你留下!”林承照冷哼一声,伸手又是三张符篆丢出。

    “我佛慈悲,我等修道之人,理应清心寡欲、斩断世情,道友难道还看不破么?”

    “妖僧休要信口雌黄,家人都不管不顾,修仙修个寡道,有何用哉!贫道林承照是也,修道也未敢丢了祖宗的姓,反倒是你,释空色可对?”

    “贫僧……”

    “天照乾坤秀,地承江河流,人炼精炁神,三才气象收。转乾接坤处,坤地坎水修,烈日生云气,日月泛心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三张符篆被真元灌注,在空中熊熊燃烧,转瞬间化作三名金甲神将,组成三才阵,呼喝着向和尚杀去。

    “天符宗的手段果然非同寻常,居然能以破障期的实力,以灵符为引,接天兵天将一缕神魂下界助战,贫僧佩服!”空色和尚面色愈发凝重,手中的木鱼重重地敲了三下。

    那木鱼中喷出三颗菩提子,迎风见长,转瞬间化作三名护法迦蓝,同样组成三才阵向三名金甲神将迎去,不同于道士脸上的淡然,空色和尚显得无比的肉痛。

    但输人不输阵,空色和尚看着护法迦蓝与金甲神将打得旗鼓相当,一身灵力不断溃散,有些不甘地说道:

    “佛法无边,我佛家的神通,也不输于你道门罢!我佛慈悲,既然此处与道友有关,并无邪魔作祟,贫僧走了便是,还望道友不要阻拦,空生杀伐,有伤天和。”

    林承照冷哼一声,伸手从肋下貂皮囊中摸出一沓灵符,恶狠狠地说道:“你伤了贫道的家人,好生道歉也便罢了,信口雌黄,便是百死莫赎!贫道好好的科仪尚未做完,便赶了回来,若让你这妖僧走脱,日后我林一心如何在众多道友之前抬头做人!”

    空色和尚一见那诸多灵符,就是一个激灵,他猛然间拔出背后的禅杖,不管不顾就是数口本命精元喷出,那禅杖化作一条金龙,向着林承照扑去。

    林承照见了那条金龙,面色就是一变,抽出一张灵符迎风一晃,同时口中诵念咒语: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甲神灵降于此,为吾护持报安平;荡尽天地乾坤清,仰祈圣威耀月星。急急如律令!”

    那符咒迎风而燃,化作一股灵气绕了林承照三周,轰然飘散。六甲神将的虚影在灵气之中一闪即逝,化作一面盾牌,与那金龙撞在了一起。

    一声轰响过后,金龙变得黯淡无光,慢慢悠悠地飞了回去,而林承照则无比狼狈地飞出好远,才算是勉强问住了身形,只是看那空色和尚灰败的脸色,更比起林承照狼狈了许多?

    “妖僧看招!”林承照满脸的怒火,伸手就是五张灵符抽出,连喷了数口真元,连同一个圆盘状的法宝,向着空色和尚丢去。

    空色和尚面色狂变,权衡了一下禅杖离自己的距离后,居然连法宝都来不及收回,便向着后方飞退,可速度毕竟是慢了一拍,那五色灵符连同法宝已然将他罩在其中!

    “一转兑位庚金锐,二转坎位壬水涌,三转震位甲木茂,四转离位丙火腾,五转乾坤戊土封,巽从风,艮不动,天地五行,听我号令,攘除奸邪,寰宇澄清,急急如律令!”

    随着林承照口中诵念玄咒,那法宝绽放五色毫光,与那五张灵符燃烧所化的五色灵光交相辉映。将空色和尚团团笼罩!

    空色和尚的西方,被庚金之炁所封堵,北方则有壬水之炁,东方则有甲木之炁,南方则有丙火之炁。而他的正上方,一股戊土之炁正以泰山压顶之势轰然砸下!

    “天符宗的小五行阵盘,灵慧上人居然舍得把这东西交给你!”空色和尚惊叫道,此刻的他眼中充斥着恐惧。

    林承照声音响起,带着三分狠戾、三分肃杀和四分的狰狞:“你个妖僧都能拿着大上觉寺的金龙禅杖,贫道用用小五行阵盘又有何不可!五行合一,给贫道爆!爆!爆!”

    随着林承照一声爆喝,手中法诀翻出,那五行之炁瞬间加快了百倍的速度,向着空色和尚轰然挤压,那五行之炁间,竟然隐隐有雷霆闪现!

    空色和尚一声惨呼,张口又是数口本命元炁喷出,不过这次是喷在了脖子上的念珠里。手中木鱼急速的敲动,一句句佛偈宛若暮鼓晨钟一般从口中喷出:

    “世尊降生之时,指天画地,定日月以为恒,定山水以为承;观世间疾苦,定万法之次序,分六道以轮回,世人不知佛法不明道义,或有谤佛者当堕地狱,或有讽僧者当堕地狱。又有善信男女,恭敬礼佛,行时时方便,送三生供养,幸也乐也,不为过也。

    世人愚钝不知觉,世人迷茫不知觉,唯我佛者,乃得空净无碍,是曰:

    唵。威答。天答。马哈。天答。斯哇哈。”

    这声音,比之先前的佛唱,大了何止十倍?显然这空色和尚也是拼了老命,在这佛唱中,卧虎庄上诸人又陷入了幻境之中,似乎空中有一怒目金刚举着庞大无比的金刚杵作势就要砸下。

    林承照见得此景,心中恼怒更甚,手中印诀更快了三分,同时口中喝道:

    “道祖在世之时,宣说道法,其时,众魔来袭,一时张牙舞爪,座下弟子欲斩灭妖魔,道祖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妖魔巫仙,天地载之,行其道必有其因,天地有生存之道,万物有兴衰之理,非不得故,不可轻易毁伤物命,以大衍教化,留其生机。我门中弟子,且自安定心神,持诵神咒,吾当授汝,流传世间,利益众生,凡人间读诵者,得十天善神拥护,得天地神灵佑持。

    当下,道祖传神咒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玄咒出口,空中的菩萨幻象应声而灭,卧虎庄中诸人瞬间从幻境之中醒来,看向空色和尚的眼神愈发的杀气腾腾,脾气火爆的林承业已然暴跳如雷:“该死的妖僧,居然敢蛊惑我等!老四,不杀此人,更待何时!”

    林承照也是咬牙切齿,一口真炁对着阵盘隔空喷出,那五行之炁更盛三分,生生不息,转瞬间已距空色和尚不足三尺,而那五行交汇之处,已然化作一丝丝不黑不白的混沌之炁!

11. 妖僧逃遁先天陨,慈悲关切留以心

    站在阵中的大和尚空色此刻面色发黑,这已经不是脸色,而是因为本命精元消耗过剧,导致体内某些暗伤、功法的弊端失去压制,开始集中显现。

    但空色和尚已然顾不得许多了,他只能再次喷出一口淡粉色的本命精元,同时将颈上的念珠祭起,只见那一百零八颗本来乌光闪闪、看起来便不是凡品的念珠转瞬变了颜色!

    “佛爷今天跟你拼了!”空色和尚厉声喝道,同时手上木鱼连敲了九下,就见那一百零八颗念珠化作白色的头骨,而后同时炸裂开来!

    随着一声轰鸣,空色和尚站立的地方化作一个深达百米的巨坑,坑底有一股清水汩汩而出,转瞬间已经将坑底填满,林承照那小五行阵盘瞬间灰暗了一下,五色光芒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和尚奋起余力,化作一道淡粉色的遁光远去,林承照脚踏剑光就要赶尽杀绝,却听空色和尚有气无力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若再不回你家祠堂,怕是你家那几个先天都要折损了!”

    林承照眉头一挑,一股神念探向林家祠堂,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股惊人的死气却让他胆战心惊,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化作一道剑光直奔祠堂而去。

    林伟昌大惊失色,连连喊道:“承照,那妖僧……”

    “那妖僧修的佛法只是皮相,内里的本质却是邪宗的欢喜禅,此番被我所伤伤了根基,若没有千名女子供他采补,怕是三十年内难复元气,难成气候,日后料理也罢。”

    林承照的声音远远传来,林伟昌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命人收拾战场,向着庄中走去。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的林承照虽然离得道还有很远,但方才展示的一身恐怖的法力已经证明了实力;因此,林家众人再次在张、王两家的面前抬高了头颅。

    再说林承照,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冲进了祠堂之中,此刻的林浩宇还握着那柄奇形的刺刀,不断地在林福已经冰冷的尸体上捅着。

    “住手吧!“林承照冷哼一声,宛若清空里打了个霹雳,将仍然出自浑浑噩噩中的林浩宇惊醒,同时飞身来到林家五位先天身旁,伸手掏出五颗馥郁芬芳的丹药。

    “承照啊……我的那颗就省了吧。”林伟义吃力地说着,颤抖着抬起右手,将唇边的一缕鲜血擦干。

    林承照看着林伟义,眼眶就是一热,他一边帮着四位才字辈的老爷子服下灵丹,一边哽咽着说道:“二伯,您的伤还有救,您老人家可别……”

    林伟义笑着,眼中充斥着欣慰:“功夫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对自己的身体把握又怎么能不细致入微?林福那一刀,可以说断了老夫三分之二的根基。”

    “可我这里有续灵丹、续脉丹、玄武续命丹,三丹齐下……”林承照有些焦急地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当年家父闭关,是您帮我完成的筑基,我可能就这么看着您……”

    “三丹齐下,续我十多年寿元,然后感受着内力日益衰退?只怕当我的内力衰退到了极点,也就是我一命呜呼之时吧?”林伟义咳了几口血,声音已然弱不可闻。

    林承照默然,这一点上林伟义说的一点不差,能补全凡人根基的灵丹不是没有,但即便放到修真界也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他再受灵慧上人喜爱,也不可能得到那种至宝,而让一个先天高手看着自己一日日老死,还不如给他一刀痛快!

    林伟义伸手握住胸前的钢刀,想要拔出,却已经使不上力气了。他不由得咳了两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吓得刚走进来的几个人面色大变。

    林承照也顾不得太多,一掌贴在林伟义后心,慢慢将自己的真元渡了过去,林伟义得了这一掌之力,面色瞬间红润起来。

    林伟义张了张嘴,有些悲伤地说道:“承照啊,二伯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林承照用力地点点头,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二伯您说,只要承照能够办到,一定竭尽全!”

    “留浩宇一条命吧,我……亏欠了他太多,我……也就那么一个孙儿啊!”林伟义的眼角出现了两滴晶莹的泪滴。

    林浩宇看了看口中仍然不时流出鲜血的林伟义,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林浩宇,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侄儿依您。”

    林伟义闻言,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吃力地抬起右手,向着林浩宇招了招手:“乖孙,过来,爷爷教你功法,爷爷答应你教你功法……”

    林浩宇只是跪在林伟义的面前只知道嚎啕大哭。林伟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快,爷爷的时间不多了。快盘膝坐好,爷爷知道你会五心朝天的坐姿。”

    “孽障,还不坐好!”瞬间明白林伟义要做什么的林承照整个眼睛都红了,看向林浩宇的眼神犹如一把百炼钢刀!

    林浩宇吓得一哆嗦,不由得止住了哭声,盘膝坐好,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林伟义在林承照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掌贴在了林浩宇的百会穴上。

    一股锋锐至极的庚金之炁进入林浩宇体内,并未在那堵塞的经脉中游走,而是在他的中丹田处慢慢凝结,化作一柄金灿灿的匕首,那匕首所在的地方,正是被油灯烧化的那团尸气的地方。

    “孙儿,你百脉俱塞,无缘修炼。爷爷也只能送你这一门保命的功夫,紧要关头,只要运行家族的白虎秘典入道篇的心诀,或许就能救你一命。”林伟义笑着说道,眼神逐渐黯淡。

    “爹!”刚刚进入祠堂的林承博一声嘶吼,眼角已然迸出了点点血泪,但他还没冲到近前,就被林承照一掌拦住。

    林伟义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说道:

    “一切因我而始,一切因我而终。这便是佛门的因果,道家的承负吧?别怪浩宇,林福这孽障,是我当年留下的首尾啊……”

    有些苦涩地摇摇头,他转向跪在地上的林承博:“承博啊,我死之后,二房闭关十年,不得再参与家族事务;广散浮财,广结善缘,再莫行杀伐之事,以留德与子孙;你也照顾好浩宇,给他找一房称心如意的妻子……”

    说到这里,林伟义头一歪,已然断绝了气息,林承照小心翼翼地扶着林伟义的尸体坐下,一双带着血色的眼扫过祠堂中的林家诸人。

    全场瞬间死寂。

    林承照伸手掏出四张灵符、一只阵盘,交给林家四位才字辈老爷子,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爷爷、三位伯公,依我前次回来所传之法稳定四方,固化这乾坤两仪大阵,稍后我会以法器定住阵眼,保这一股庚金之炁不散,才得让我卧虎庄子弟长久受益。”

    四名才字辈老爷子点点头,看了看林伟义的尸体,有些感伤:

    “好吧,我们这就去;依家法,我们这帮隐修的老不死是不问家族事了。承照啊,你好生处理罢!”

    林承照躬身应诺,看着四位才字辈老爷子飞向四象方位,才转过身来再次看向场中诸人。他看了看刚刚睁开眼的林浩宇,又看了看几乎哭晕过去的林承博,脸色陡然狰狞。

    只见他一个寸步来到林浩宇身前,抓住林浩宇的衣领,伸手反反正正就是十多个大耳光,上上下下一顿拳脚,虽然没有动用内力,但破障境界的修真者,拳脚上的功夫又能差到哪里去?

    只这一顿拳脚,就把林浩宇打得浑身上下骨裂肉痛,只能趴在地上“嗬嗬”地喘气。

    林承照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冰寒让几近昏迷的林浩宇如坠冰窟!

    只听林承照冷冷地说道:“我答应过二伯,留你一条性命,但不代表我会让你很好过!死罪可免活罪难绕,一个废物,就是因为你,连累了整个卧虎庄!”

    一旁的林承博见自家儿子挨打,才稍稍缓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林承照,张嘴刚想说话,就被林承照不留情面地打断:“养不教父之过,二哥你这当父亲的也是罪责难逃!”

    林承博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林承照冷声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二伯他尸骨未寒,我是不可能违逆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林浩宇这孽障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我有分寸,几颗灵丹下去包他旧伤痊愈!”

    “但是!”林承照话锋陡转,猛然间扑向林承博,猛地一拳打来,林承博未曾提防,直接被打翻在地!

    “二伯是你的父亲,这不错!但我对二伯的感情,又何尝比你浅上分毫?!当年我父亲为了冲击筑基中期闭了死关,是二伯帮我做的引导完成的筑基!你一定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会有仙缘吧?因为二伯为了能让我自行筑基,花了足足十倍的元炁,甚至不惜伤了自己的本命元炁,就因为我的资质在承字辈中最好!”

    林承照暴虐的吼声响彻整个祠堂,一身破破烂烂的双龙法袍被真炁鼓动,散发出一股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否则,以二伯的资质,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完成破障?!”

    倒在地上的林承博双眼一闭,再不挣扎,任凭林承照鼓足了真炁的拳脚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眼角,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下……

12. 伤痛极处忘却身,世事消磨风波隐

    看着林承博不再挣扎,林承照的怒火反而更加汹涌,他的声音也是愈发的暴虐:“你装什么死!要不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何至于此!”

    “要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

    一句句刺耳的咆哮,在林浩宇的耳边反复回响,他已经听不见接下来林承照说了些什么,只感觉一股邪火由心而生,直达鼻梁,一口逆血直接喷在了地上!

    似乎是因为吐完那口血,林浩宇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开口说道:“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四叔,放开我父亲,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吧,浩宇……一力承担了便是!”

    声音虽然微弱,但落在破障期的林承照耳中又与惊雷何异?他放开林承博,转身对着林浩宇发出一声冷哼,从袖子里慢吞吞地摸出一个小瓷瓶。

    在林家诸人惊诧、甚至有些可惜的目光中,林承博狞声说道:

    “好,够硬气,我就冲着你来!来人,给我上家族三木!一旦他扛不住,就给他服一粒灵丹,直到这些丹药吃完为止!”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四根阵旗不知何时已掏在手中:“我林承照别的没有,这种外伤丹药要多少有多少!给我打!只要不伤及内腑、不动摇根基,多重的伤一粒丹药都能痊愈!我先去定住大阵,你们不许给我耍滑!”

    负责家族行刑的几位族人一抖手,相互看了一眼,才握着杖子走到林浩宇身前,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没有想象中的脆响,有的只是沉闷的啪啪声,这些刑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木棒,而是中空、且灌注了铅的阴沉木!在这些深谙行刑之法的林家掌刑之人的手中,简直就是威力无比的杀气!

    十八下,仅仅是十八下之后,林浩宇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这十八下,他没有吼出过一声,不是因为坚强,而是因为他根本发不出声!每次他一张嘴,都会被一棍打掉所有的气力,就连最基本的“嗬嗬”声都发不出来!

    掌刑的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拾起那个药瓶,倒出一粒塞进林浩宇的嘴里,然后蛮横地用内力帮他把药力化开,在这些掌刑弟子眼中,害林家损失了一名先天高手的林浩宇死不足惜,哪怕他是那位先天的后人。

    林承照的丹药果然是灵药,入口仅仅半刻钟,便把林浩宇身上的伤势修复大半,甚至那几处骨折的地方都已经痊愈。

    在痊愈的同时,林浩宇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渗入自己的肌肉之中,平时瘦弱的身体竟然感觉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林浩宇的脸色红润起来,掌刑弟子冷哼一声,再度举起了板子,沉闷的响声再度响起,这一次伤的不再是内里,而是直接作用在外边!

    血肉横飞。林浩宇也终于有了张嘴的机会,但他只叫出一声,便被负责监刑的怒声喝道:“你还有脸嚎哭?给我把嘴闭上!如果不是你……”

    林承照那些话语用更刻毒的语气从他的嘴里喷出,其中的愤怒任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林浩宇听在耳中,眼泪不住地下滑,他死死地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十八下之后,林浩宇的屁股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监刑弟子看了看,挥手制止,粗暴地将一颗灵丹捏碎,然后更加粗暴地涂在他的伤处……

    周而复始,直到这一瓶十二粒灵丹用完,掌刑弟子换了三次,而受刑的林浩宇早已变得意识模糊,就在他屁股上的血肉刚刚长好,行刑弟子再一次举起刑杖的时候,林承照的声音远远传来:“罢了,先记下,免得真正打杀了他。”

    众多掌刑弟子默默地放下了手中刑杖,然后架起林浩宇向着二房的院子走去;没有人说一句话,哪怕是平日里对林浩宇颇好的几人也是一语不发,对待家族的罪人,没有人会给好脸色的。

    林浩宇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人的态度,他的心里只是默默地念着两个词汇:油灯,修真。

    有了油灯,他就有了修真的可能,有了修真的可能,他就可能拥有堪比四叔林承照、甚至超越四叔林承照的实力,到那个时候,他就有了能力不被人欺辱,也有能力护持整个家族;甚至,在他那尚不成熟的心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只要有了天赋和实力,哪怕自己犯下再大的错误,都不会被惩罚,更不用说连累到父亲,犯下再大的罪恶,只要把所有反对的人都杀掉,照样光宗耀祖!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只是将这微笑当做无意识的傻笑,家族三木的威力,这些刑堂弟子认识最深,林家在卧虎庄立足数百年,莫说是被打得神志不清的,就是被彻底打傻、甚至打死的,都大有人在。

    胡乱地将林浩宇扔在床上,这班刑堂弟子便飞快地离开了二房的内宅,似乎在这里多呆上一刻,便会被林浩宇的晦气所沾染。林浩宇的母亲林王氏默默地走进屋中,看了看躺在床上、无意识傻笑的林浩宇,轻轻地叹了口气,吩咐心腹丫鬟去熬上一锅燕窝粥,自己便往书房去了。

    “宇儿如何了?”看到王氏过来,林承博便赶紧问道。

    “身子骨是没事,就不知道为何,总在傻笑。”王氏说完,便抹了抹眼泪,这打在儿子身上,却是痛在娘的心里。

    鼻青脸肿的林承博呆呆地坐在书房中,望着天花板上刻着的三柄利剑,眼中是一中哀莫大于心死的落寞——自己挑出来的老管家林福背叛、父亲死亡、林家数十口重伤,一切的一切涌上心间。

    他并不恨林承照,他相信,如果易位而处,自己会做得更绝——一场**烦,一位先天的陨落,这种程度的错误,并不会因为林伟义的一句遗言而烟消云散;因为先天,已经超出了一房的概念,那是整个林家、甚至整个卧虎庄的财富!

    林承博想着,有些悲哀地想着,换成自己,也许,最起码,林浩宇那两条腿就保不住了吧?可林承照没那么做,他只是让林浩宇受了一番皮肉之苦,自己这四弟终究还是心软了。

    “夫君……”林王氏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边,端着一碗燕窝粥,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喝一碗粥吧,身体要紧。老太爷去了,后事还需要您料理的。”

    “放在那吧。”林承博叹息了一声,“你去看着宇儿,别让这个傻孩子想不开,我们二房,不能绝后啊……”

    林王氏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没过多久,小翠小心翼翼地敲开房门,拿着一封书信低声说道:“照四爷完成大阵,就回天符宗了,临走的时候给您留了一封信。”

    林承博霍然而立,一个箭步冲到丫鬟身边,伸手夺下信件,二话不说撕开了信封。小翠见状,不敢久待,转身出去了。林承博神色复杂、甚至有些手抖地拆开信封,发现其中只有一瓶丹药、一封只有几句话的信:

    二哥见字如晤:

    二伯已去,还望二哥节哀,承照师门另有要事,不得尽孝于灵前,望二哥好生料理二伯后事,莫寒林家子弟之心,莫堕林家意气胆魄。瓶中有丹药二枚,其一助你突破炼体中期,其二助浩宇拓其经脉为用,以便万难之时留全性命。

    泣别,勿念。

    四弟照敬上。

    看着这一封简短的书信,林承博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喷涌而出,整个人跪倒在书房的门口,双手捂住了那张坚毅的脸庞。泪如泉涌,透过指缝滴落到地上,在那张薄薄的信纸上留下一个个圆形的印迹……

    再说那空色和尚,被林承照一记无形湮灭笼罩,虽然仗着颈间的一百零八颗白骨念珠自爆,躲过了混沌压身、尸骨无存的下场,但也被炸成重伤。

    如今的他,一身光明正大的佛门功夫已然被破了个干净,甚至用密宗采补之术打下的根基都被动摇,加之林福的死破了他的许诺,使得他的本命精元一时间被天道规则压制到了极限。

    于是,空色和尚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变得黯淡无光,甚至连眼窝、面颊都深深地陷了下去。再配上一身破破烂烂的僧袍,简直就是落魄至极的游方和尚。

    拼命疾驰,不断转向,空色和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飞了多远,转了多少个弯,当他最后一口真元耗尽之时,才被迫停下遁光。

    这里是一处荒山,四下里不见人烟,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地通向大山深处,证明着还有人从这里经过,以空色和尚现在的处境,如果没有人及时赶到,他便很有可能成了野兽的果腹之食。

    “一心妖道……你个小杂毛,佛爷……佛爷迟早要把你打入九幽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空色和尚的眼前闪过那身明黄色的双龙法袍,不由得怨气冲天地念叨着。

    恍恍惚惚间,他看见几个穿着朴素的樵夫从山上走下,背着小山般的柴禾,却是有说有笑。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弱弱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个耳力颇为不错的樵夫听到了人声,好奇之下带着同伴赶了过来。俗语云“盛世佛乱世道”,虽然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但在此处未有兵火之地,尊佛的风俗依旧如前。

    一名樵夫放下肩头的柴禾,快步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阿弥陀佛,这位禅师,您这是……”

    “贫僧……贫僧与一妖道斗法,不幸遭人暗算,流落至此,本命精元损伤殆尽,还望施主搭救一番,贫僧感激不尽。”空色和尚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只是脸上那悲苦之色愈发的浓郁。

    三个樵夫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点头,由一人背起和尚,其余两人分担了三捆柴禾,轮着班的向着山下行去……

13. 真炁始开修行路,思量又生大道

    震天的哀乐在卧虎庄的上空缓缓飘散,林家二房老太爷、先天境界强者林伟义的停尸下葬之日终于过去了;披麻戴孝的林家,给整个卧虎庄填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霾。

    结束了忙碌的林家诸人稍稍安歇了,但林承博等主要首脑仍旧忙得焦头烂额。

    首先,就是彻查所有非林氏血脉成员,林伟义的死,实在是让这些掌权者方寸大乱,公开、残暴的大清洗,借着林伟义逝去所带来的黑暗,覆盖了整个林家。数月之内,林家刑堂的地面彻底被染成了黑色,也不知道多少卧底被活活打死,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冤枉致死。

    其次,二房,作为林家之中仅次于长房的庞然大物,应林伟义老爷子的遗言,闭门思过十年;庞大的林家,就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绝不可能允许承受任何一个环节的失灵。

    于是,权力的交接在二房与其他各房之间展开,一处处农庄的经营监督权、几处绸缎铺的经营管辖权、数条林家贩运私盐到内陆地区的经营权、十多个小型武林门派甚至是山贼强盗山寨的控制权……

    无数明里暗里的职司在发生变动,凡是林家二房的嫡系、带有二房血脉的旁支管家纷纷撤回,而剩下的则直接交割给其余三房;林家二房的院子瞬间热闹了起来,但这种热闹的背后,却有着无尽的悲哀。

    林承博已然无心争夺家住之位,所以这些权利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这些管家却需要这些职司养家糊口,再加上老爷子林伟义刚刚去世,一股近乎化不开的阴霾在林家二房的上空涌动。那些家丁、丫鬟看向林浩宇的眼神,就如同看向杀父仇人。

    但无论如何,太阳依旧会升起,转瞬间已是仲夏,林浩宇也在仆人们冰冷的目光中度过了半年的时光;他没办法说出自己这半年来的心情,也无人可以倾诉。他能做的,也只是在黑暗中咬紧牙关,策划着拿到那盏油灯。

    夏至日,午时。

    悬挂在高空的太阳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热力,将大地烤的炙热,几株老柳树蔫巴巴地在热风之中晃动着枝条,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

    林浩宇五心朝天地端坐在二房后院的中央,任由太阳火辣辣地烤着自己,在他的身后,林承博面色肃然,就在日晷的指针指向午时牌的瞬间,他以最快的速度为林浩宇服下一粒灵丹。

    夏至日,乃是一年中阳气最足的日子,天地间的阴气,在这一日被压制到了极限;林浩宇体内的尸气,严格上来说也算是阴气的一种,所以林承博决定,在今日为林浩宇服下那粒丹药。

    林承博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借助药力,配合着自己的真炁,为林浩宇的经脉拓宽那么一点点,使得真炁得以流通;只要在尸气与经脉之间开出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就能使真元通过,让林伟义为孙子留下的保命招数得以发挥。

    一股澎湃的真炁从林浩宇的头顶灌入,在双手十指、中指与中丹田之间反复穿梭;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澎湃的药力从林浩宇的腹中涌起,开始配合着那股真炁的引导,试图在布满尸气的经脉中留下一丝缝隙。

    林承博的脑门上很快流出汗水;那汗水从一开始的几滴,慢慢汇成了小溪一般;显然,林浩宇体内的尸气之难缠,已然远远超出了林承博、甚至是林承照的预料,那足以助林承博突破到炼体中期的药力,甚至无法在尸气之中翻出太大的浪花!

    就在林承博即将无力为继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右掌贴到了他的后心,一股同源同质的内力顺着他的后心涌入,在经过丹田转化,进入林浩宇的体内。

    林承博只感觉浑身为之一松,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直到这时,他才分心转过头,正看见林承恒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他微微一愣,有些局促地说着:“老三……”

    “闭嘴!老老实实地为这混小子打通经脉!别浪费了二伯的那份内力和老四的那番苦心!”林承恒有些咬牙切齿,“如果我不来,你肯定会把另一颗丹药也喂给这个混蛋吧?”

    林承博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开始专心为林浩宇打通经脉,算是默认。

    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犯的错哪怕再大,又有哪个做父母的会真的忍心将孩子活活打死?

    一名筑基期巅峰、一名炼体前期的强者合力之下,林浩宇体内的经脉终于有了流通内力的资格。但这并不意味着林浩宇有了练习内力、乃至修真的天赋——即便是寻常人的经脉,也比这一点缝隙宽了不知道多少倍。

    感受着体内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林浩宇的眼圈瞬间红了,这种感觉,也只有他在吸进油灯的一点火星后,才有过那么一瞬间。

    修炼!

    他的心里也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滚起来吧。”林承恒冷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疲倦和一丝厌恶。而林承博,则早已耗尽了内力开始打坐恢复。

    林浩宇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经历了祠堂中林福的表现,他对这位三叔的误会早已消弭于无形,他站起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两头。

    “你没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这次帮你只是因为你叫林浩宇。滚起来,该干嘛干嘛去。”林承恒冷声说完,转身就走。

    林浩宇的心突了一下,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他咬了咬牙,如同下定了决心一样,慢慢地说道:“三叔,我想去祠堂,跪在爷爷的牌位前忏悔罪过。”

    林承恒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粗豪的笑声响彻整个院落:“赎罪?忏悔?你林浩宇犯过的罪责,可是简简单单的忏悔就能消弭的么?这种事,找你老爹商议吧!嘿嘿,我林家的祠堂,可未必还能容得下你!”

    林浩宇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眼泪慢慢地滴到地上,然后被正午的阳光蒸发,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林承博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跪地不起的林浩宇,脸色苍白依旧,眼神里却多了一丝的欣慰。

    “想要去,那便去吧。长跪三日,不饮不食,你能做到么?”林承博缓缓开口,声音却是一种半年来常见的淡漠。

    林浩宇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然后用力地“嗯”了一声,林承博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向着林家祠堂方向走去,淡漠的声音逐渐远去:“我去问问罢,祠堂中的各位老人,可未必能容得下你。”

    林浩宇没有做声,这半年来,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人对他有一丝的笑颜;就连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家丁丫鬟,远远见到他也会止住笑声,严肃着脸躬身一礼,然后像躲瘟神一样避开。

    “我知道你们对我仍有亲情,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了。油灯,油灯,只要进了祠堂,拿到了那盏油灯,我就远远地离开这座卧虎庄,不等变强,绝不回来!我回来后,一定比四叔更强!”林浩宇十指紧握,在心底默默地想着,以头抢地的他,是不会被人发现此刻脸上的痛苦与挣扎的。

    也正当此时,在林家祠堂外,面色苍白的林承博已在此站了许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说道:“林家罪人、二房嫡子林承博,报名入内,还望诸位长老应允!”

    这一声中气不足,但也传到了祠堂内部,今天轮值的族长林伟昌闻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淡淡地说道:“你非罪人,进来便是,又有何不可?”

    得了应允,林承博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喜意,他一躬到地,恭敬地回道:“回大伯的话,子不教父之过,浩宇的罪责,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要担待。”

    说罢,林承博直起身,大步向其中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大喊一声“林家罪人、二房嫡子林承博报名入内”,苍白的脸色、中气不足的声音,与前些时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林承博简直判若云泥。

    守卫祠堂的十余名林家子弟,听着林承博的声音逐渐沙哑,竟然也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悲哀;他们面带敬意地看着林承博,这个二房嫡子、现在的二房掌事人。

    入了祠堂,林承博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直接跪倒在地,端坐的林伟昌长身而起,一个箭步冲到跟前,将他扶起:“侄儿,何必如此!”

    “罪人入祠堂,必须如此。”林承博强硬地回答,使劲往下坠去,奈何方才消耗过大,此刻正是虚弱之时,又哪里是林伟昌的对手?

    林伟昌一边扶住林承博,一边问道:“说罢,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逆子浩宇,想入祠堂忏悔三日。”林承博有些羞愧地说道,苍白的脸色为之一红。

    “那便让他来吧。可是这三日的长跪不起,必然要不饮不食。浩宇未曾修行过,怕是支撑不住的。”林伟昌叹了口气,“这是他自愿的么?”

    “是。”林承博应声回答,“既然长老答允了,我便去带那逆子前来。”

    林伟昌摇摇头,抓住他的右手,为他渡去一股真炁:“你的消耗着实大了些,还是老夫去吧。你先去静室之中调息一番,免得落下一股根基不稳。二房,现在可是全凭你自己在撑着啊。”

    说罢,也不管林承博如何想,直接喊道:“林跃,扶承博去静室。老夫去二房一趟,片刻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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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飘渺仙缘苦求真,叛出卧虎伤人心

    夜里的祠堂,静的让人感到绝望。

    因为在这里,供奉着林家自卧虎庄扎根以来的每一位先祖,除了长老议事、审问嫡系子孙中的罪人外,没有人胆敢在这里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林浩宇就那么跪着,偶尔看着排在最末的爷爷的灵位,眼光不时扫过那盏油灯;而他真正注意的,其实是祠堂外来回巡逻的林家弟子,并试图在其中寻找出一定的规律。

    想要偷盗油灯,现在来说并不难。因为这盏油灯已经不再是压制那股庚金之炁的大阵的阵眼了,自打被林浩宇不小心碰倒之后,林承照便知道这大阵的软肋便是这油灯,所以在临走之前,将这阵眼用火属性法宝代替,给替换了,至于现在阵眼在什么地方,林浩宇却是不知道了;正是如此,这盏油灯已经完成了由实用意义向着象征意义转变,所以,即便是带着它离开卧虎庄,也不会有丝毫的响动。

    林浩宇唯一要考虑的,便是祠堂外往返巡逻的林家子弟。这些人,才是他盗走油灯离开这里最大的障碍。

    也许是因为自信,也许是因为其他,祠堂外巡逻的林家子弟只有三人。不过想想也是,这里是林家的重地,在林家重重的保护之中。如果有人能到达这里,那么即便在这里驻扎一百人也无济于事。

    眼见着天光即将放亮,林浩宇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一夜,他还无法彻底地掌控祠堂外的一切,贸然行事,无非是添上一桩罪责,彻底失去了拿走油灯的可能。

    想着油灯,他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油灯上,似有所觉一般,那盏油灯的灯光跳动了一下。

    林浩宇只感觉眼前一阵模糊,不由得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如黄钟大吕,却又飘渺异常: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这声音一连重复了三次,每一次都令林浩宇体内的尸气一阵颤抖,似乎,那条被开辟出来、窄的不能再窄的缝隙,都因此被拓宽了那么一点点。

    那声音渐渐止歇,林浩宇也从恍惚中醒来。他记不得那段玄之又玄的经文,却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感强烈了那么不多的一点——因为他体内的真炁实在是太过稀少,哪怕起了一丝的变化,都会无比的明显。

    林浩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借着已经放亮的天光,他看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气被喷出,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但他能够确定,油灯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但家族的长辈,会因为他的一面之词,把这盏象征意义深远的油灯,交给他这个家族的罪人么?林浩宇苦笑,若非爷爷在临死前求四叔网开一面,他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家族的地牢中慢慢老死吧?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祠堂,今天轮值的林伟山来到了林浩宇的身后,林伟山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那代表着列祖列宗的排位,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最后的灵位上,上面刻了三个字——林伟义。

    只有先天和历代家主,才有资格在死后,将自己的灵位摆在宗祠,而不是各房自己的祠堂。林伟山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伟义的灵位,又看了看林浩宇背影,发出一声长叹,转身进了议事厅。

    听着四叔公那一声长叹,林浩宇的心揪了起来,但他能做到,只是听着四叔公离开的脚步,将自己的头用力地按在了地上。

    ……

    第二晚,转眼已过了子时,林浩宇听着祠堂外第四次脚步声经过,轻轻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着“列祖列宗赎罪”,然后悄然站起身来,撕下衣服的内衬,将昏黄的油灯牢牢裹住,然后将一支蜡烛换到油灯的位置,转身向祠堂外走去。

    他走得很轻,也很慢,把守祠堂的林家子弟虽然人数稀少,但无一不拥有着高明的内功,哪怕是呼吸重一些,都有可能被这些耳聪目明的守卫发现。

    但林家作为卧虎庄、乃至整个建宁府最大的家族,可能是只靠着几个明哨,就对宗祠重地放心的存在么?因此,当林浩宇小心翼翼地走出祠堂,三转两转地进了树林时,整个祠堂四周至少五名功夫高绝的各房庶出高手有所感应。

    一支鸣镝射向天空,发出一声尖锐之极的响声,一时间,宗祠的院落灯火通明,至少十名筑基期强者从各处建筑、花圃中冲了出来。

    林浩宇有些哆嗦着站在一处阴影中,看着传承了数百年的自己的家族武力,这本来应该是他为之骄傲的部分,到了现在却成了他恐惧的源泉。

    眼见着数人向着他的方向奔来,他再也管不了太多,拔腿就向西南方的院墙奔去,那里是与四房后院相隔的地方,有着整个宗祠最矮的墙头。

    而最重要的是,四房,自从四叔承照去了天符宗后,变成了整个林家最冷清的地方,甚至连隶属四房的那些庶出的旁支,都被打发出去另建基业。

    他跑动的身影很快被两名守卫发现,他们呼喝着向着林浩宇的方向冲去,比起林浩宇这种还不如普通成年男子强壮的人,这两名守卫可以称之为健步如飞。

    距离在一点点拉进,林浩宇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他的体内,一丝若有若无的真炁缓缓流动,沿着刚刚开辟出来不久的那一丝缝隙,依照白虎神诀的入门心法缓缓运行。

    “抓贼!有贼进了宗祠,偷走了祖传的油灯!”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祠堂方向传来,那明显是一个天赋奇高的庶出子弟;也只有这种人,才有资格在长老不在的情况下进入宗祠。

    于是,更多的人向着林浩宇的方向追来,林家祠堂通向四房院落的路上,一时间灯火通明,又有近二十人从睡梦中惊醒,加入了追杀的队伍之中。

    林浩宇越跑越快,但近两天的水米不入,已让他的体能接进了极限,林伟义给他留下的,并不是强身健体的法门,而是关键时刻保命的杀招。但对于身后那些同族子弟,即使再偏激,他又哪里狠得下心痛下杀手?

    一股雄厚到了极点的掌风从后背吹来,但凭感觉,就知道这一掌已然尽了全力——对于这些林家绝对的心腹而言,任何一个擅闯祠堂的人都应该被斩杀当场!

    如果放在张家、王家,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多少还要顾虑一番朝廷的法律;毕竟他们的家中最多也就一位先天,建宁府的那帮看守供奉绝对不在乎为自己的功绩里增添耀眼的一笔——天下有名有姓的先天,也就那么两三百人罢了!

    但林家,不提那四位潜修的才字辈老人,和天知道还有多少隐世的老人,单单一个林承照,就足以让林家超脱世俗的法律约束!

    林浩宇猛然向前一扑,同时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回头拼命,短时间内他也就只有一击之力,哪怕逃脱,自己被抓住后也不会有机会辩白。

    就在这一刻,一个枯瘦的身影将林浩宇和他身后的林家子弟隔开,仅仅是一掌,便将林浩宇身后的两名林家子弟震开。

    正是四房的老爷子林伟山,或许是因为与空色和尚的一战多有领悟,此刻的林伟山仅仅是往那里一站,便有一股出尘的气息。

    “见过四长老。”两名被震飞的林家子弟无比狼狈地爬起身,躬身施礼。

    林伟山点点头:“还算是恪尽职守,回头到律堂记上一功,领一笔赏银罢。此间事情,便交予我好了,让那些守卫回到各自的位置罢。”

    那两名林家子弟相互看了一眼,恭声说了一句“遵命”,往祠堂方向走去。

    “那盏油灯,对你很有用么?”林伟山的声音很轻,但听在林浩宇的耳中,却仿佛九天惊雷一般。

    林浩宇艰难地点点头,说道:“有用,有了它……”

    林伟山摆了摆手,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要和我解释了,自从那乾坤两仪大阵被破之后,它便成了摆设,你想要,给你也罢。”

    林浩宇一听,一股喜意直冲顶梁,险些跳了起来,但接下来,林伟山一个转折,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是,你毕竟是带罪之身,传家千年的宝物,哪怕成了摆设,也断然没有直接给你的道理。念是你二房嫡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林伟山的声音依旧淡然,与此同时,林伟昌连同其余两位长老也来到了这里。

    林浩宇有些木然地看着这些爷爷辈的老人,有些干涩地说道:“有什么选择,四爷爷还是说罢。”

    “第一,被逐出林家,从此你即便姓林,也与我卧虎庄林家再无瓜葛,这样,你可以拿着油灯,远走高飞。你爷爷堂堂先天的遗言与你二房嫡子的身份,还是可以值这些的。”

    “第二,放下油灯,去宗祠地下的悔罪之地中忏悔三十年,出来之后便可以得到这盏油灯,你自己做出选择吧。”

    林浩宇慢慢从怀里摸出油灯,昏黄的光晕透过布料的缝隙依稀可见。他张开嘴,声音是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惨然:“三十年,我这种尸气缠身、经脉尽塞的废人,又有几个三十年?我选择前者,请容我与父母道别。”

    林伟山摇摇头,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带着它,马上离开这里,从作出这个决定起,你便不再属于这个林家;这些,算是我们这些老人送你的,免得你刚出门就被饿死,你爷爷灵位前我们也不好交代。”

    说罢,林伟山掷出一个小小的布囊,听其中叮当作响,便知道都是些钱物。林伟山挥挥手,两名四房的旁支子弟冲了上来,架着林浩宇向外走去。

    眼泪,缓缓地从林浩宇的眼角流下,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想吼出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吼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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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真介绍:
还原最符合现实的修炼体悟,感受最接近现实的修真。 修行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优秀的更优秀,还要让有缘接触道法的人逐步走向完善。 一盏油灯结缘,开启修行之路,不是那良才美玉,也不是那盖世奇才,只是凡俗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个人,偶尔结下道缘的林浩宇来前行的路。 天符宗、昊天宗、佛教、真神教、魔教、天地教,谁为正道? 入道、筑基、炼体、破障、化液、凝丹、元婴、羽化、归真,何处尽头? 善、恶、傲、鄙、进、退、高、低、舍、得,前路如何?随贫道一起看下去吧。 贫道全真教龙门派第三十代玄裔弟子梁兴扬,陕西西安终南山子午峪金仙观修行,前来写写故事。 如果你愿意沉静下心来,那么从最开始的章节,随同我慢慢来,前面交代略多,贫道带你感悟修行的喜怒哀乐。 如果你想看的爽快淋漓,那么请从第三十章开始阅读吧,遇到看不懂的要么跳过去,要么回头再看看前面,一切都好,慈悲慈悲。返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返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返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