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昔日小子成劲敌,如烟如梦谁记起
如此程度的拼斗,杜傲天胜在境界高深,真炁雄厚,双脉秘典之下真炁流转速度极快;而林浩宇则仗着剑势暗合天道轨迹,能以一份力带动十倍的天地元炁,再加上真炁被反复压缩打磨,精纯无比,瞬间爆发能力不弱,两者相加,才能在短时间内和没有内天地外放的杜傲天力拼。
这边的林浩宇紧咬牙关,拼命催动真炁,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头顶留下,真炁的急速流动再次让他的经脉隐隐刺痛起来,而他对面的杜傲天则看起来犹有余力,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动分毫,透过紫、金两色真炁在碰撞中产生的缝隙,林浩宇看到了杜傲天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一股更加庞大的威压从杜傲天的身上缓缓放出,这股威压是如此的巨大,甚至让林浩宇的真炁都受到了压制,金色的真炁一阵收缩,眼看就要被杜傲天的紫色真炁占据绝对的上风。
林浩宇不是那种一口气熬炼皮囊功夫的体修,只要真炁一败退,别提攻势,他连防守都无法做到,更不要提杜傲天的内天地还没有完全外放,一旦完全外放,哪怕只是一个出行,林浩宇所掌握的那些“道”的轨迹都不会发挥哪怕半点能力!
紧咬着牙关,林浩宇舌尖一顶上牙膛,猛然间舌绽春雷,张口发出一声爆喝,落霞剑化作三尺青峰,被他单手握住,左手则猛然从怀里抽出匕首,向着杜傲天的心口狠狠刺去!
这一击完全是一命换命的打法,显然是出乎杜傲天的预料。他手上的方天画戟压着落霞剑斩下,而林浩宇泛着金光的匕首向他的胸口刺去。这一刹那,两人同时站在了鬼门关前。若是都不变招,杜傲天的方天画戟可以轻易斩断林浩宇的右臂,随之而出的真炁则可以瞬间将林浩宇的右半边身子炸为粉碎;而林浩宇则会在同时将匕首刺入杜傲天的心口。
紫芒和金芒,两种凡俗中的尊贵颜色,在两个修士的眼中从来没有这样刺眼过。
……
一道惊雷划过神威狱的天空,给了这个永恒漆黑的地方带来了一点不多的光亮,拖着“末日审判”的秀如烟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眸中多了一点点异样的神色。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确切时间,现在的她能够记住的只有战斗、战斗和战斗。源于伊莎贝拉的战斗本能被进一步激发,圣光力量在神威狱中恐怖的杀伤力,使得她对圣光力量的使用越发精熟了,对于圣光力量的依赖也越发的严重了。
一阵骨骼的碰撞声从前方传来,秀如烟举目望去,借着依稀的雷光,她看见了三个骷髅呈品字形向自己移动而来,西域的全覆盖式盔甲让他们看起来格外的威武,若不是干枯的手骨和眼眶中不时跳跃着的鬼火。很少有人能发现华丽的盔甲下有着如此恐怖的内在。
骷髅的牙齿不断咬合着,不断发出可怖的“咔咔”声,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但从他们发出的精深波动。秀如烟可以轻易地获取信息:“古兰特的萨马尔.冯.布兰特勋爵,为了理想与荣耀,必定要将异教徒驱逐出去!”
秀如烟的面色随之变得凝重。在真神宗推行他们的信仰的时候,当然遇到了不少各地土著的反抗。这些反抗者以贵族为领导,与真神宗的大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只不过当时的真神宗神眷隆重,无数的降临天使分布在大军中,这些天使大多有着元婴期左右的实力。
当时的凡间还没有受到大的破坏,空间稳固,当真是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这些降临下来的天使虽然比起各地的领主实力略显逊色,但庞大的数量足以弥补所有的缺憾,再加上有“真神使徒”之称、实力深不可测的教皇居中坐镇,这些贵族的反抗被一一镇压。
那段时间是真神宗凶名最盛的时候,也是整个西域最黑暗的时代,宗教裁判所中的火焰日夜不息,无数的异教徒被送入了火狱,而眼前这位,明显就是没有资格走上火刑柱,只是扔进神威狱中让其自生自灭的炮灰。
经过岁月的侵蚀,这些不过是凝丹期的贵族,连同他们的部下都失去了生命,但反抗真神宗统治的执念却让他们成为了不死生物,在神威狱中不断游荡者,将那些身上依旧有着光明气息的生物一一斩杀。
眼前这位爵士,在逝去之前应该有着元婴期的实力,虽然转化成为不死生物之后实力大损,但经历了这么多年在神威狱中的游荡,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却是谁也说不清的,再加上他身后两个侍从打扮的骷髅,定然不好对付,因为依照惯例,骑士侍从一般只比骑士低一个境界。
灰败的真炁光芒在骷髅们的武器上跳动不休,虽然这些骷髅早已烂光了身上的最后一点肉,但依旧让秀如烟闻到了**的味道,本能地,她皱了下眉毛,然后猛然间将末日审判牢牢抓住,长喝了一声“呀”,向着三个骷髅冲了过去。
沉重的末日审判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金色的圣光与地上溅起的火星连成一片,难分彼此,但仅从沟壑的深度便能看出,这一剑秀如烟已然动用了全力!
“异教徒,迷信者,死。”骷髅布兰特爵士毫无感情地说道,长剑上灰色的真炁瞬间腾起三尺高,而后收缩,在长剑上凝成一层近乎实质的锋刃,他身后的两个侍从骷髅的动作虽然比他慢了一线,但却正好组成了一套合击阵势。
在神威狱中游荡了如此之久,秀如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能够组成战阵的不死生物必然已经拥有了初步的灵智,在真神宗的典籍里面,这类生物已经脱离了不死生物的范畴,他们拥有另一个名字——亡灵。
但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秀如烟再后退半步了,她发出一声清啸,末日审判从地上弹起,向着这位布兰特爵士狠狠斩下,她的背后,两片羽翼猛然展开,整个人瞬间爆发出无比此目的强光!
原本一黑、一金的羽翼,此刻已经大变了模样,原本的黑翼不再有黝黑的光泽,变得黯淡至极,而透过层层黯淡的光羽,可以看见下面隐约透发出一点点金光。
在羽翼张开的刹那,秀如烟的速度增加到了极致,只见虚空中一道金光掠过,她已经出现在了三个骷髅的身后,一双羽翼缓缓收敛,身上的金光也逐渐黯淡了下来,她的身后,一阵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三具骷髅纷纷化作一地碎骨。
“圣光之力,难道这就是圣光之力的真谛?”秀如烟喃喃自语,身后的羽翼再度张开,整个人都被一层黑、金两色的真炁笼罩,只是,不管是背后的羽翼,还是身上的真炁,黑色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着,同时变得虚淡的,还有身上那条若有若无的铁链。
在方才错身而过的瞬间,秀如烟并未用剑势笼罩所有的骷髅,而是以羽翼为直径,将圣光领域撑开,两个侍从根本无从抵抗圣光的照耀,而最强的布兰特爵士在被末日审判重创后,也丧失了抵抗圣光的侵蚀的能力。
当她的羽翼完全转为金色的一刹那,她猛然昂首向天,一股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末日审判之中,重剑上的神纹瞬间亮起,一股贯通天地的威压散发出来,整个神威狱都为之震动了一下,无数的不死生物本能地跪伏于地!
“呀!”
一声清喝,秀如烟猛然挥出一剑,末日审判带着炽烈的光辉划破天穹,直接在坚不可摧的神威狱内部打开了一扇天国之门!
耀眼的金光中,红衣大主教约里克面含微笑地站在虚空中,对着秀如烟划了一个十字:“赞美我主,圣女这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说罢,他侧过身去,向着身后的天国之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圣女,教宗陛下在等着您。”
秀如烟没有答话,她只是挥动末日审判,在虚空中再度打开一道天国之门,约里克根本没有来得及阻拦,就见一个更加耀眼的天国之门打开,两尊天使雕像侍立两旁,长剑出鞘,俊美的俩上满是威严,正是真神宗内比神威狱还要神秘无数倍的“神恩海”!
秀如烟倒拖着剑,向着神恩海中稳步走去,淡淡地说道:“神威如狱,神恩似海,我总要见识一个全套。”
约里克愣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指动了动,却是终究没有出手阻拦,待秀如烟联通神恩海的天国之门全部消失,他身后的圣光中传出救赎十世的苍老的声音:“约里克,主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转过身,约里克对着门后施了一礼:“我只想略作争取。”
“这种争取,谁又不想呢?”教皇叹息一声,惋惜地说道,“主是阿拉法,主是欧米伽,是最初的,也是最终的,是今在、昔在且将永在的,我们所做的一切,终究逃不过主的双眼。”
约里克点点头,眼里却有说不出的沉重,他迈步进了天国之门,圣光逐渐暗淡,雷声一阵轰鸣,他身后的神威狱再次回归了最初的状态……(未完待续。。)
240.互道珍重道魔分,玄天观中峥道人
以命搏命的紧要关头,无论是林浩宇还是杜傲天,都没有选择闪避,两股气势在这个时候就好像是洪流一样,爆发出一阵阵的闷响,两个人的眼中都是坚定无比神情,身上更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然而在最后的关头,他们的手却都不约而同地偏了偏。
方天画戟从林浩宇的右侧划过,造成的伤害并不高,林浩宇的右臂被爆裂的真炁炸飞了一大块皮肉;林浩宇的匕首从杜傲天的左侧划过,锋锐的庚金之气在杜傲天的左臂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二人错身而过,都没有试图治愈伤口,也都没有回头。
“一击已过,你伤到了我,你可以走了。”杜傲天冷冷地说道。
按照魔教的律法,若是叛教者能够逃脱行刑者的追杀,便不会再被追杀,但今后若在正面战场上再遇到魔教教徒,却依然只能不死不休。
林浩宇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而后又顿了顿,这才说道:“她的事情,我会去注意的。”
杜傲天没有说话,只是体内的真炁波动了一下,林浩宇叹了口气,纵起剑光,向着东北方向一路奔行而去,口中作歌,调子很平常,也听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寻仙访道入尘寰,风起云涌作等闲。繁华开落三秋岁,机遇真师返自然。”
轻轻地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杜傲天摇摇头,向着西北方向行去。没有了碧秀的支持,他在魔教中的地位定然会受到威胁。他现在必须去拜会那些魔教元老以寻求支持,若是失了地位。他就算想要去寻找碧秀的真相,也怕只是万难。
没飞出十里地,林浩宇便看见了优哉游哉的黄兴真,他连忙止住剑光,向着黄兴真稽首施礼:“弟子林浩宇,见过师叔。”
黄兴真看了看他,点点头:“起来吧,灵觉还算敏锐,能够分辨出杀气和杀心的区别。还没被战阵蒙混了头脑。”
林浩宇尴尬地站起身,方才与杜傲天的力拼,两人都是杀气盈野,声势惊人,光是外放的杀机都能将飞鸟惊得胆裂而死,但实际上双方都没有动丝毫的杀心,那些招式虽说是威力惊人,没有了杀心也就没有了一切,如果杜傲天在力拼之前便将自己的内天地外放。林浩宇就是连出剑都会变得无比困难!
“你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想想到时候怎么还吧。”黄兴真毫不在意地抻了个懒腰,“正道对你的追杀应该是告一段落了吧,以后只要小心烂柯真人就好了。她可是护短的紧,至于其他人,只要给的好处足够多。也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说着话,黄兴真的脸色就变得很古怪了:“不过就只怕以后你会经常遇到她啊。”
黄兴真的话必然不会有假。所以在听了这段话之后,林浩宇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一曲洞破幽冥的《澄清韵》。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涌起,直奔顶梁而去,体内的真炁似乎又有了失控的迹象。
“就怕成这样?”黄兴真睨了他一眼,伸手向天空一洒,只听凭空里打了一股霹雳,一股土黄色的光芒将林浩宇和黄兴真一起笼罩在内,随即,林浩宇只感觉脚下生风,眼前光怪陆离,就连神智都为之恍惚了不少!
好不容易,林浩宇才回过身来,他知道眼前这番景象是因为遁光的速度超过他承受范围的一种表现。
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仅仅一瞬,当林浩宇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起伏的山峦,二人虽然悬在半空,却依然可以见到山上云雾飘动,半山腰上一座并不奢华的道观在云雾的掩映中若隐若现,朝阳下宛若人间仙境,偶有阵阵经韵声传来,正是“蝉鸣暑夏意,耳听经韵徐;灌音清静早,纳风翠竹低。留心玄都处,赏木青山披;劳烦云唤醒,叨扰松铭记。”
“地方不错吧?”黄兴真偏了偏头,问道。
林浩宇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确实是一处好所在,这边是师门的山门所在?”
黄兴真点点头,落下遁光,林浩宇抬头看了看山门,只见上面高悬着一副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玄天观”,笔迹并不公正,甚至可以说是很烂,却偏偏给人以一种飘飘渺渺的感觉,很是舒服,长久观看,便有神合天地之感。
不知不觉间,林浩宇只感觉自己的神识随着三个字的笔迹开始运转,飘飞,神魂直达九天之上,附身下视,一片渺渺茫茫,戊土、癸水、乙木各色天地元炁交相呼应,早已不见了原本的山色山景,正所谓“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天地万物不过是各种元炁的聚合之体,林浩宇虽是早有所悟,但知道这一刻才真正的明了。
一股精纯的天地元炁从林浩宇的天灵盖涌入,直达丹田,令他浑身为之一清,一股股带着血迹的汗水从他周身三千六百窍穴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同时也治愈了体内的暗伤,心灯如有所感,如豆的灯火跳跃了一下,终究没有蹦出一点点火星。
林浩宇的神魂继续飘飞,猛然间,他看到玄天观的后山,那里是一片虚无,又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庞大的吸力传来,几乎将林浩宇的神魂摄入其中,林浩宇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努力地想将自己的神魂从其中拔出,却是无能为力。
“醒来罢!”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林浩宇只感觉那股吸力一松,神魂归于体内,睁眼时,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一个方脸道士从山门中走出,手中拂尘轻扬,还有些法力波动未曾消散,显然就是他救了自己。
林浩宇刚刚想开口打招呼,就见方脸道士对着黄兴真打了一个稽首:“师叔,您回来了,这位是……”
“随手捡回来的,你流落在外的小师弟。”黄兴真回答的满是无所谓,“悟性尚可,资质却是差的一塌糊涂,你代师授业吧。”
方脸道士谨慎地点点头,能从山门处的匾额上感悟到天地元炁的运行,这个悟性却是没的说,资质嘛,对于玄门正统而言,只要悟性足够总有办法弥补资质上的缺陷,还不等他继续说话,就见黄兴真飘飘摇摇地进了山门,口中说道:“这次师叔出去收获不错,后山那个烂摊子又能收拾一些了,你这个小师弟嘛,我就不管了,你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全废了吧,玄门嫡传的弟子把自己整的魔不魔道不道,带出去都嫌丢人。”
林浩宇这一身功法魔道双修,但是却斑驳复杂,根本就没个定型,越是修炼下去,对自身危害越大,之前的走火入魔就是明证,唯有重修玄门正宗,才能彻底摆脱这种状态。
方脸道士恭谨地向着黄兴真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刚刚张开嘴,就见一道金色的符篆飞了过来,直接落在了林浩宇的身上,黄兴真继续说道:“入门的第一课不能少了,这道五岳真形符让他一直背着,好好磨练一番心性才是。”
林浩宇只感觉身上一沉,真个如同五座大山压在身上一般,无论是真炁的流动还是体内血液的流动都为之停滞下来,一身破障期的实力被愣生生地压制到了练气期,他抬起腿试图走上一步,却是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方脸道士伸手将他扶住,脸上满是古怪的神色:“贫道道号无争,现任的玄天观观主,你叫我无争师兄便是了,不知小师弟……”
林浩宇龇牙咧嘴了半天,稍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重量,这才回答道:“师弟名叫林浩宇,还未曾见过师父的面。”
无争道人点点头,转身引着林浩宇向山门内走去:“既然师父还没赐下道名,我便先叫你浩宇罢。”
话锋一转,无争道人说道:“既然是师叔发话了,让你从入门第一步做起,我也不敢违抗法旨。我看你修炼的功法中有很明显的道门痕迹,不知道你对道门有多少了解?给我说说,我也好给你安排入门的课程。”
林浩宇一步一拐地跟着无争道人,有些气喘地将自己在青霞观中的那段生活说了出来,无争道人听罢,点点头:“单看入门的功夫,这青霞观,也算是玄门正宗了,想必是时间太过久远,失了根本的传承,你入门之后要做的,基本上还是这些。”
“还做?”林浩宇有些不解莫名,这不是要给让自己修炼玄门正宗,以期彻底消除隐患么?
无争道人拂尘一抖,将他卷起,说道:“知辱方能求荣,知动方能守静,这句话可是没有错误的。”
貌似憨厚地摸了摸颌下并不存在的胡须,无争道人一道符篆打在了林浩宇的身上:“这道符篆嘛,也没什么大用处,不过只要你偷了懒,就会浑身痒痒。”
说着,无争道人的方脸上满是正经的神色:“红尘虽然能炼心,但也能污浊了本心,所以愚兄也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小师弟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
一阵难言的瘙痒从骨头缝里传来,林浩宇的脸上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他吃力地抬起手,想去抓抓脖子,同时颤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师父,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名……”
“师父啊?”无争道人又摸了一下下巴,“你现在看看你的那个小证件,应该就知道师父是谁了,恩,至于见面……等水到渠成便是。”(未完待续。。)
241.人间有道千秋在,低头方入此门中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林浩宇遇到了无争道人,这情形与秀才见到兵,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无争道人甚至连丹房都没有给林浩宇安排,他就驱使着林浩宇去拿起了笤帚开始清扫院落。
林浩宇一边艰难地迈着步子,一边尝试着调整自己平衡,另一边更要吃力地挥动笤帚,无争道人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刚刚入门的小师弟就这么折腾,好么?”
摸了半晌光滑的下巴,无争道人这才摇摇头:“欺负新入门的师弟,让他们懂得敬畏,这可是本门的光荣传统,可不能在我这里断了传承,就让他干下去吧,反正师叔已经开过先例了……嗯,倒是他的功法要花些心思。”
想到这里,无争道人把衣袖一摆,转身向着大殿方向走去,口中喃喃自语:“红尘有道千秋在,低头便入此门中。嘿嘿,入门简单,入门之后呢?”
不说无争道人返回大殿处理观中日常琐事,单说林浩宇,身上背着一张黄兴真亲手画的“五岳真形符”,那可真是体重如山,每迈出一步都是浑身打哆嗦,手上的笤帚还不敢停上分毫,这无争道人的符篆也不是吃素的,手上的活计一停,便是其痒难耐,若是他现在不小心摔倒,那估计最后连爬都爬不起来。
林浩宇艰难地挥动着手臂,每一次的幅度都不敢太大,但手臂上哆嗦的肌肉却让笤帚不断地颤抖着。他清扫过的地面不仅没有变得整洁,反而是带起的浮灰令地面更显杂乱。他不得不反复对同一个地方进行清扫,往日只需一笤帚的。现在却要十几下。
林浩宇拼命想要让自己如往常一样动作,但是他也是工作,就越是适得其反,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林浩宇的头上滑落。
不少道士从林浩宇身边经过,见到这个生面孔本觉得新奇,可见到林浩宇这怪异的动作,他们也不知道他这究竟是犯了什么病,结果都没有人过来。
腾出一只右手,艰难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林浩宇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没去管其他人,只是再度拿起笤帚清扫这处不大的院落,同时脑海中开始思考着如何做好眼前的活计。道门之中讲究的是道法自然,凡事都有一线生机,黄兴真给他压上一道五岳真形符必然有其深层用意,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自己有着破障期的实力,让自己用普通人的实力再度感受一番“动静”。
“知辱方能求荣,知动方能守静……”林浩宇的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既然无论是青霞观还是玄天观,入门的第一课都是要“守静”,那么这句话必然就是根结所在,而道门中“守静”的入门经典。第一个能被他想到、也是最常用的公认入门典籍就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想到这里,林浩宇便开始在心中默念经文,一颗心缓缓地沉下。思绪从杂乱逐渐平复,最终全部的精气神都寄托在那柄笤帚上。双手也随之稳定下来,一下一下地舞动着:“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猛然间,一段很生僻的经文从脑海中浮现,经文名为《太上老君清净心经》,录于《云笈七签》卷十七,在《道藏》太清部也有收录,当年在青霞观中修行之时为了找与《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互证的经文,曾经看过一次,不过早已忘却,却不想在此刻被唤醒了藏于脑海中的记忆。
“道所以能得者,其在自心。自心得道,道不使得。得是自得之道,不名为得。故言实无所得。”
这段经文犹若一道惊雷,划过他的脑海,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了自己修过的所有武功招式,有卧虎庄中力求一击必杀的《白虹贯日诀》,有魔教干脆直接的《蚀心掌》,有圆润自如、刚柔相济的太极,有玄奥无边的无名剑法,也有杀伐之气惨烈的落霞剑法……
这些武功招式如梦似幻,他的神魂瞬间分化成为无数的分神,在他的脑海中演绎着这些武功招式的轨迹,这些轨迹不断融合着,最后化作略显笨拙的一式,落霞剑化作一柄无锋重剑,在凝而为一的神魂手中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轨迹,直接砸在了识海之中。
“轰!”又是一声惊雷响起,林浩宇睁开双眼,也不顾身旁那些前往斋堂吃午餐的道士的怪异目光,发出一声长笑,手中的笤帚随着那道轨迹轻轻挥动,五岳真形符的压力在此刻似乎完全消失不见,随着他的清扫,所有的浮灰、落叶都被扫起,堆成了一堆。
“总是想着得到更多,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多,温故知新,没有了温故,哪里来的知新?”林浩宇轻声呢喃着,看着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放下笤帚冲着来往的道士拱手施礼。
一个胖道士看了看他,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新来的?”
林浩宇打量了他一眼,就见这人的脸上长着一个怪异的肉瘤,面向很是凶恶,不过眼中却透出丝丝慈和的神色,也许是修为太过精深,也许是根本没有丝毫的修为,林浩宇愣是没有从他的身上发现半点的真炁波动,不过看了黄兴真和那位无争道人,他就知道这玄天观中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于是他点点头:“确实是刚来不久,以后还请道长多多照拂。”
“照拂不敢说,那得是长久之计,你还是先把入门的这一课过了再说吧,动静变化,阴阳升降,可不是一朝顿悟就能悟明白的。”这胖道士冷冰冰地说道,他似乎毫不领情,甚至没给林浩宇半点分辨的机会,转身就走。
林浩宇苦笑了一声,道门入门的这一课确实很难,在青霞观中的那段日子他开始记忆犹新,若是没有大毅力,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想想那段每天盐水煮蔬菜、早课晚课劈柴烧水的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得了的,很多人向往着道门的逍遥,最后却在这入门的第一课中撞了个头破血流。
不少富家子往道门来学仙法,最后却因为受不了苦头而转投佛门,这些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在佛门过得舒坦,自然会有额外的香火和捐赠,香火越盛,这善信也就越来越多,这也是前些岁月之中道隐佛显的缘故之一。
不过现在有了经历,林浩宇对于这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需要做到也只是将红尘中的经历消化掉,洗掉心中的尘埃,真正的达到“静心”的目的,所以对于胖道士的话没有太多的抵触,他只是笑了笑,迈着略显轻快的步伐将笤帚放回原位。
无争道人不知合适来到他的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点头:“看来这悟性的确不错,这么快就能领悟师叔的意思,不过,这还不够啊。”
林浩宇转过身,笑着说道:“不过侥幸罢了,以后还望师兄多多指教。”
无争道人点点头,问道:“还未曾辟谷吧?斋堂在那边,碗筷已经齐备,自行取用便是了。”
林浩宇点点头表示了然,他转过身走向斋堂,步履间随时艰难依旧,却没有了最初的踉跄,他身后的无争道人突然传音道:“这里其他的道士,会的也不过是道门五术,山医命相卜之类,并没有太高的真炁修为,那几个走武道一途的,也不过筑基期上下,所以万不可在他们面前展露出过人的法力修为。”
听了这话,林浩宇愣了一下,转过身来,一脸惊诧地问道:“这里,除了师叔和师兄,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修道者?”
无争道人点点头,指了指山下,说道:“这人世之间,不也是凡人居多么?玄天观既名玄天,自当代天传道,又何以用资质去将人划分处三六九等?”
说着,无争道人伸手指了指玄天观对面的山崖,上面有三五个洞穴清晰可见,林浩宇用肉眼观看,都能感觉到一股股妖气在周围升腾,只听无争道人继续说道:“天心最慈,就连这些湿生卵生的都能在此听经,更何况是人呢?”
林浩宇听罢,沉吟片刻,点头称是,将心头的疑惑缓缓压下,自然是不敢想去询问那些道士的玄门秘术了,不过这些道人只会道门五术也好,他也能问问命相卜相关的部分。
无争道人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同时说道:“吃完饭之后,你就可以回到丹房休息一番了,你住在七号丹房,可不要走错了地方,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去将水桶刷好,道观西南有一处泉眼,将观中的水缸装满罢。”
林浩宇点点头,应了声是,向着斋堂的方向走去,现在的他,对于这个修真者与凡俗道士都有的玄天观越来越好奇了……(未完待续。。)
242.各有时运成天骄,人生得意谁啸傲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林浩宇来到这玄天观中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除了戊日能有时间休息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反复地做着洒扫、浆洗、挑水、劈柴等等枯燥的工作。至于无争道人的符篆,除了刚刚到的那天之外,林浩宇可真就再没让其发作过一次,而观中这些道士看林浩宇的眼光也是渐渐地产生了变化,毕竟能够吃得了这份苦的,大多是潜心向道的,见了林浩宇这个模样,他们也都对林浩宇刮目相看,特别是之前那个对林浩宇不冷不淡的胖道士,他现在每次与林浩宇照面,都会微微点头,对林浩宇更是多了一点亲近。
不过对于林浩宇而言,收获最大的并非劳作本身,而是在黄兴真那道五岳真形符的压迫下,他的身体、真炁逐渐适应了高压,已经有了缓慢运转的能力,到时候只要黄兴真解开符印,他的实力就会有一个新的突破。
玄天观虽然只是一个半山腰上的小庙,但是在凡俗之中的名声极好,在凡俗看来,玄天观那是极其灵验的,因此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算得上是声名远播,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基于这些个缘故,于是此地便常常有善信居士到山上帮忙,或是做饭,或是洒扫,识文断字、粗通玄学的还能帮忙写写表文。
不过,这玄天观香火虽盛,却只有大殿修的好些,道士们的丹房并不比青霞观好上太多,屋中陈设简陋依然。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漏雨、床结实,若非事先知晓了黄兴真、无争道人的实力。依照惯性思维,林浩宇八成会认为香火钱又被贪了过去。只是林浩宇有些不明白,此地香火兴盛,也不知道这些钱财究竟是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直到一次林浩宇下山取物,这才明白香火钱的去向,只见山下处搭着几处粥棚,一些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人坐在粥棚下狼吞虎咽地喝着粥,林浩宇有些惊讶。正巧,在他前面就有一位道士,这一月之中。林浩宇虽然没有和这些师兄弟有太过深入的畅谈,但这称呼还是知晓的,他拜首问道:“宝心师兄,这些人都是从何而来,为何如此狼狈?”
宝心道人一边给一个汉子盛了一勺粥,一边说道:“师弟你上山不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北魏、北周、南齐三个王朝近两年里互动刀兵,边民流离失所。赋税连年上涨,官家还不断地抽丁入伍,据这些人的消息,南齐已经是三丁抽二了。这些人不堪重负,自然是背井离乡。”
林浩宇沉默地点点头,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盛世乱世,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一旦遇到这种刀柄四起的时候,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田园一片荒芜,再加上官府抽丁妻离子散,能够选择的也只剩下逃荒一途。
然而,在官府的层层压迫之下,这些选择逃荒的人又能带走多少东西呢?那点少的可怜的口粮,估计刚刚逃出国境线就被吃了个干净,而这玄天观在地理位置上,正好又处在上述三个国家与西方梁国的交接处,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士们有则能坐视他们饿死?也只能咬紧牙关从香火钱里省出些粮食来,赈济灾民。
林浩宇长叹一声,提着东西向山上走去,他莫名地想到了卧虎庄,卧虎庄实在是太小了,即便是南唐境内,比他大的都有十多处,更何况放在五域之中?要知道,就连南唐与北燕的战事,都被淹没在情报的海洋中,难得窥见真相,再加上凡俗中的情报系统根本联系不到修真界的消息,因此自从被烂柯真人破了《双脉秘典》之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有关卧虎庄的消息。
顶着五岳真形符,扛着一大包米上山,即便是以林浩宇现在的状态,也是累的满头大汗,刚刚在伙房放下米袋子,就见无争道人幽灵一样闪到他的身后,悠然说道:“小师弟啊,师父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明日可以给你上表了,今天的活你就不用去做了,沐浴更衣一番,明日午时阳气最盛,便由师兄我给你上表天庭,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师兄罢。”
林浩宇闻言,心里打了一个突,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庚申年四月初八,午时。”
无争道人听完,点点头。
林浩宇赶紧追问:“师兄,不知我的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否告知一二?”
然而听到林浩宇的问话,无争道人却只是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时机到了,一切明了,你只需好好修行便是,此事只待水到渠成而已。”
“可我连自己的师父都不知道,又怎能安心修道?”
“你连安心修道都做不到,知道师父何人,又有个甚用?!”
听到无争道人这句话,林浩宇恍如当头棒喝,他立刻后退了一步,尽管依然满心疑惑,但林浩宇却说道:“多谢师兄指教,是我执着了。”
“无妨,你且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说完这句之后,无争道人便飘然离去……
……
修真界,天诛峰。
峰顶的黑云浓郁依旧,道道粗大的闪电宛若一条条狂舞的银蛇,在云层中翻滚着,在彰显自己存在的同时,也为天诛峰带来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辉。
外事府中,杜傲天单膝点地,向着堂上的老者致敬,老者看面相已然是年逾古稀,一头花白的头发略显稀疏,古拙的脸上满是慈和的意味,只有从半闭的双目中偶尔透出的金光,才能看出些许杀气,他便是外事府的一把手、魔教长老会的六长老,人送绰号“千里独行”的扬长辛。
所谓的千里独行,并非是和和气气地走上千里,而是他当年在正道门派的围追堵截中逃了上千里,还葬送了正道四名凝丹后期高手后被送给的外号,当时有一句话叫做“千里奔波千里血,狂刀西向自独行”,指的就是他的这番传奇经历。
此等前辈高人,纵然狂傲如杜傲天,此时也不得不地下头颅,献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扬长辛低头看了看杜傲天,看着他即便单膝点地也难以掩饰的霸气和杀气,不由得点点头:“好气势,好修为,好毅力,我魔教后继有人啊!”
气势,指的是杜傲天浑身的杀气和霸气;修为,指的是杜傲天化液后期的修为;毅力,指的是杜傲天苦修练成双脉秘典,拥有者常人所不能及的大毅力。三者综合,自然是杜傲天最傲人的优点的集合,感叹后继有人正是合乎其理。
听了扬长辛的赞许,杜傲天并未推辞,而是大声说道:“晚辈自入教依赖,昼夜不敢懈怠分毫,誓将真魔的光辉传遍天下五域!”
扬长辛哈哈大笑,伸手一挥,将杜傲天隔空扶起:“说得好,好男儿自当为真魔的荣耀而献身,不愧是我魔教的种子!”
说罢,他偏过头看了看一边的侍从,问道:“杜傲天此次外派,功绩如何?”
侍从打开本子,开始念诵:“平定北燕之乱,恢复了我教对于北燕的控制力,同时清除北燕境内所有的正道施礼;南下攻击南唐,斩将千员;派人直入临安城,击杀静云派弟子,烂柯真人愤而出手,后放出天地教,使正道陷入内耗;北拒北域王庭……”
随着侍从一桩一桩地诵念,杜傲天的面色不变,扬长辛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盛,当侍从最后一个字吐出后,扬长辛挥了挥手,道:“以破障期出山,化液后期而回,前后不过数年,能够立下如此功勋,又岂是‘人才’二字所能概括?传本座令谕,杜傲天此次军功的犒赏翻倍领取!”
十三长老之一的扬长辛如此说法,自然不会有人敢提出异议,当下便有侍从记下这桩吩咐,直接往内事府方向去了,杜傲天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只是躬身向扬长辛表示敬意。
杜傲天明白,当自己迈入化液期之后,魔教中种子的争夺战便算是正式开始了,“种子”由魔教内的各个派系推举,最强者最后将坐上教主的宝座,为那一系带来无穷的利益,因此,这些长老在纷纷战队,拼命拉拢自己,为自己的派系争取利益。
扬长辛这一脉,正是自己出身的一脉,也是碧秀所在的一脉,自己和碧秀的理念都与这一脉相同,因此拉拢自己,明显比拉拢其他人要好办得多,也更容易与本派系中的其他人形成良好的合作,现在这般以公肥私,实际上就是为了将自己绑在这家战车上。
就在杜傲天施礼要走的瞬间,扬长辛的传音突然进入了他的耳朵:“稍后,你可以去律殿一行。”
杜傲天闻言就是一个机灵,他曾经想过自己派系的强大,却从前因为修为、地位的缘故,一直没有接触道核心层面,律殿长老在自己的派系之内,他还是头次听说。(未完待续。。)
243.傲天激进封至功,浩宇有表三元宫
虽说惊讶,不过魔教的上层站队一直很是混乱,不同于下层的派系林立、泾渭分明,长老会十三个长老是没有固定立场的,他们的站队原则只有利益和平衡,断天斋内教主,强势的外事府长老、刑殿长老,乃至是暗司长老,都是各个长老们不同时期依附的对象。
魔教和正派不同,魔教只信奉真魔古尔丹,什么信义伦理,人情道德,对他们而言,都可以说是不存在。
因为主管着外派镇守的职司,外事府中油水的丰厚程度一直都是魔教之中最厚的,因此外事长老一直都是魔教之中仅次于教主的强势人物,也正是因此,外事长老一直支持者恒水派,因为恒水派外派的执事自由度最高,受到内事府的压力也就小了些,也就能将更多的利益输送到外事府中。
在外事府的各种运作下,这些年最为激进的“锐金派”和相对激进的“厚土派”,都受到了相应的压制,为恒水派领导地位的确定做了很好的工作,而作为恒水派的新锐、长老会钦定的魔教种子,杜傲天受到相应的照顾也就理所当然了。
杜傲天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转瞬之间,他就已然明了一切,对着扬长辛深施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直到走到门口,这才再鞠了一躬,转身走出门去,面对这位权柄仅次于教主的外事长老,杜傲天将所有的礼数都做了一个全面,看着他离去,扬长辛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长老。我们这么作,会不会有些过了。毕竟这两倍的军功恩赐……”一名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魔教之中的晋升首重军功。两倍军功的奖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里的恩赐可不只是赏赐而已,更代表了对于杜傲天的重视,支持恒水派的扬长辛如此做派,很容易给人一种吃相难看、以权谋私的印象,到时候在长老会上,说不定就会被锐金派的刑殿长老、厚土派的暗司长老联手弹劾。
扬长辛笑着摇摇头,说道:“同样给断天涯双倍,谁还能说出我们的不是?”
“可是。断天涯独自一人执掌东域之中的所有行动,所得的资源比起杜傲天而言已经多了数倍,如今双方双方等价赏之……”侍从忍不住出声反驳,断天涯的优势比杜傲天更大,这同样的赏赐下去,很有可能造成差距更大,这对于支持恒水派的扬长辛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扬长辛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忘了杜傲天修习了什么功法么?”
侍从一愣,这才想起杜傲天能够凭借并不优秀的资质。在门内站稳跟脚、甚至被魔教教主看中的原因:双脉秘典。
这门令人无比痛苦的魔门秘典,在将资源转化为实力的时候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扬长辛睁开眼,刺目的金光从眼中透出,将这间不甚明亮的屋子照亮了大半。他吩咐道:“老夫今日正巧有空,就把断天涯的军功一并了结了吧。”
这可是超出预定计划的事情,因此侍从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才躬身应是:“属下这就去通知断天涯前来。”
“断天斋,断天涯。嘿嘿,嘿嘿……”扬长辛为不可闻地念叨着这些名字。颇有些意味深长,他身边的那名侍从很恭顺地地下了头,将自己的五感封闭了起来,这些大人物的话,哪怕只是自言自语,有的时候听多了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
玄天观依山而建,却是与别的道观大不相同,并非是坐北朝南的制式,反而是坐南朝北,就连供奉着太清道德天尊的大殿都是如此,这让林浩宇很是迷茫,不过每次他问起其中的缘由,都会像自己问师父姓名一样,被无争道人一个哈哈打过去,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去问。
沐浴更衣,守静一日,到了第二日午时,林浩宇这才换上一身整洁的居士服走出丹房,直奔大殿而去,此刻的大殿已经被打扫干净,一名高功法师和八名经师早已到位,不过度师应该坐着的位置上,却是一幅打开的卷轴,卷轴上画着一个中年道人,中等身材,面色红润,颌下无须,脚踏十方鞋,头顶庄子巾,腰挂一柄松纹古锭剑,手持一柄玉如意,一身红色的九龙袍无风而动,端的是仙风道骨,潇洒异常。
但诡异的是,画卷之上的这个道人虽然相貌清晰,然而林浩宇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觉得脑袋里面像是被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布一般。他努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集中心神,但依然看不清上面的人像。他有些迷茫,疑惑的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无争道人:“师兄,咱们师父……”
“师父已经飞升了,你算是最小的弟子,却不是关门弟子。”无争道人语言一般平静,却堵住了林浩宇的问题。此时无争道人的打扮也是奇特,虽然身为玄天观的观主,但他没有身穿经衣或者高功的衣服,依旧是一身青布道袍。
画像清晰,自己却看不明白,这分明是自己的师父将天机遮掩,让人不晓对方的相貌来历,此等遮蔽因果天机的手段,比起黄兴真来说,更高一筹。这个问题虽然释然,然而林浩宇还有疑问:“那到时候敬茶……”
“只管照仪式去做便是了。”无争道人摆了摆手,示意林浩宇跪下,林浩宇也只能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亲身经历入道中最重要的皈依。
皈依仪式,又称作皈依道场,所谓的皈依即皈依道、经、师三宝,在《九天生神章》中有“三宝尊神,九天至真”的说法,先贤孟安排在《道教义枢》中说:“三宝者,法门栋干,群品津梁。乃万物之福田,三清之良径。归依正本,其在兹乎?”足以见这三宝在道门之中的重要地位。
见到林浩宇跪好了位置,高功法师唱道:“善信林浩宇,为师父敬茶。”
敬茶,是在皈依道场前要做的事情,由弟子向度师敬茶三杯,度师接下这三杯茶,才意味着真正接受这个弟子。
一旁有道人送上三杯清茗,林浩宇愣了愣神,伸手拿起第一杯,在无争道人的示意下敬向画像,就见那原本死物一般的画像突然间动了起来,道人从画中伸手接过茶,放在桌子上,这一杯茶是不能喝的,称作“思茶”,意为思考斟酌。
见到画像上的道人真的接过了自己敬的茶,林浩宇又是一呆,但随后想到了这个遮掩天机的法门,也是释然,道门之中的那些秘法何止万千,保不齐他那便宜师父就真有能接引仙人神魂下界的法子。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拿起第二杯,双手奉上,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林浩宇却分明注意到画像上的道人面露微笑,他接过茶来品了一口,然后放在桌子上,这一杯茶名为“过茶”,指的是度师同意收徒,见到道人喝下茶水,林浩宇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他暗暗地舒了口气,转身拿起最后一杯茶,同样双手奉上。
道人的脸上笑容更盛,他伸出手接过茶杯,以右手中指蘸着茶水,点在林浩宇的身上,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幅画像,但林浩宇依旧感觉到道人身上的温度,似乎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张画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杯茶唤作“信茶”,寓意居士从此信仰道教。
三杯茶敬完,真正的科仪这才开始,高功走上罡单,在经韵声中开始步罡踏斗,道门的传承遍布五域,就如同各地方言一般,不同的地域,口音也会有不同,因此各地经韵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差异。
在青霞观中,林浩宇所学的就是《南唐韵》,而到了玄天观,这里盛行的却是《中天韵》,两者的差异不仅仅是在音调上,有些地方甚至连经文的传承都有细微的差异,因此林浩宇根本听不懂高功到底在唱着什么、经师们在应和着什么。
不过,让他倍感熟悉的还是那些乐器,铛、镲、铙、钹等等,这些声音入耳,不由得带动着他的思绪,让他仿佛回到了玄天观之中,用柔弱的身躯做着入门的功课,在大殿中跪香、做早晚课,忍着不适嚼着那些粗粮素斋,为了一条鱼费尽心机……
随着他飘飞的思绪,心灯轻轻地跳动着,宛若精灵一般,让林浩宇的心境更加的祥和起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心真正的“静”了下来,如同不波的古井一般,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居神位的太清道德天尊,随着经韵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稽首皈依天地前,炉起祥烟。三界十方尽遥观,万圣临轩。天仙地仙,水府三官,四功曹,值府使,奏表传言,若人,若人皈依天地前,福寿,福寿无边。”
高功终于唱出了这一段,林浩宇再稽首,而后上千拈香、化表,旁边的高功继续唱道:“疏文一卷上下封,罡风凛凛透九重。驾起离宫三昧火,功曹直奏三元宫。实乃臣等登上宝殿,拜进皈依疏文一函,仰烦值受事功曹,赍捧书文,上诣某某宫呈进。伏愿,疏文上达,恩命下颁,仰凭道力,为上良因,志心称念,飞云捧送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随着经韵,林浩宇手中的表桶渐渐焚化,只见一道金光从炉内升起,直达九天之上,但没有人看见,太清道德天尊的神像上,一缕若有若无的青光落下,正好照进林浩宇的心灯之中……(未完待续。。)
244.皈依上表玄裔子,玄天观里见顽石
做了皈依上了表,林浩宇便算是真正入了道门,成为三清弟子,在三官大帝处标了名挂了号,只等在这玄天观之中住满三年,便可以真正地冠巾做道士了。
事情办完,林浩宇回了房间,就见到黄兴真,他这个时候正得意的坐在蒲团上面,瞧着林浩宇。
“师叔。”林浩宇赶紧行礼。
“你现在这可算是正式入门了。”黄兴真对着林浩宇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不知道感觉如何?”
林浩宇的脸上露出了赞服之色:“虽然不知道师父究竟何人,但是师父的神通,我可算见识到了。”
“嘿嘿,别的不说,这等神通,你想要在这凡间见到,绝对易事,除了我玄天观,你就算是在昊天宗,恐怕也见不得此番景象。”
若是在此前,林浩宇只会觉得黄兴真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牛皮都没吹爆了,然而在有幸得见黄兴真的神通之后,林浩宇此时只剩叹服。
“只是浩宇愚钝,看到了师父的画像,却依然不知道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林浩宇遗憾的说道。
听到林浩宇的话,黄兴真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得色,他笑着说道:“这画作乃是我师兄亲手所画,这等真迹,别说是凡间了,就算是修真上界之中,也是罕见珍贵的。这也就你师父,若是换了别人,这真真是千金难求。”
他话锋一转,又道:“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该做正事的时候了。”
黄兴真说罢,又是一道五岳真形符打在了林浩宇的身上。这一次,林浩宇的真炁再无法抵消压力。他脚下也迅速的陷了下去!
“哈哈哈哈,这道符就当是师叔我送你的见面礼了,好自为之吧!”黄兴真说完之后,身形一转,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林浩宇的丹房,只留得林浩宇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上完表的林浩宇,生活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每天要做的除了早晚课之外,依旧是杂务、杂务和杂务。大抵唯一的变化就是黄兴真给自己打下的这第二道五岳真形符了。现在的林浩宇每一次迈步,必然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不过黄兴真做事极有分寸,虽然这道法术拖慢了他走路的速度,却也让他不至于在下坡的时候滑倒。
这一日,林浩宇担着柴担,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至后山,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吟诵之声,这声音浑厚而悠扬。诵念的正是《道德经》:“……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长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荣。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
他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青年倚松靠石,坐在一眼山泉边,手捧一卷《道德经》,正在高声诵读,书声琅琅,那声音似乎暗合某种道韵,让人禁不住沉醉其中,远望其气,乍看之下浩如烟海,及细看时又是若亡若存,犹如半空之云雾,让人难以捉摸其深浅,不知其法力如何,单单是这道行境界,就是高的吓人。
似乎是感觉到林浩宇的到来,青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转过头来笑着问道:“这位便是庙中新来的林浩宇林居士吧?”
林浩宇点点头,放下扁担,拱拱手说道:“正是在下,这位同道好生的面生,如何称呼?”
“道名顽石,只是道门一居士,林居士客气了,我隐居与这玄天观后山已然数年,少有外出走动的时候,林居士见不到我也是实属正常。”顽石居士笑着回答,转而问道,“林居士来着玄天观中,转眼已是月余,每日里跳水劈柴,洗衣做饭,不知有何感悟?”
“动静早晚,阴阳生化,此乃大道,我也不过是感悟了一个皮毛。”林浩宇谦逊地笑了笑,“道友诵读《道德经》暗合大道,想必是已经有了独到的理解了吧?”
顽石居士没有客套,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阴符经》中有云:‘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想要悟道参玄,自然要从心开始,你的心,现在向往的是哪里?”
林浩宇一怔,过了稍许便想明白对方要问的是自己的志向,随即张口答道:“自然是明心见性,悟道参玄,一路勇猛精进,直至与道合真。”
顽石居士没有多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根呢?”
林浩宇闻言,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自己这段日子的作为,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根基还在船上,盖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像悟道能使人长生、悟错道却会走火入魔一样,若是只顾前行而忘却了对“舟”的理解和控制,自然是船倾人亡、走火入魔的下场。
很自然地,林浩宇想到了自己前次的走火入魔,正是根基不稳,只顾着法力的精进,险些将这些年的苦修翻为画饼,再想想自己求道,不正是逆水行舟,艰辛无比,虽有所得,最终却是忘却了根基,尤其是忘记了红尘中的悲苦。
“世间百态,非在乎心机计算,寻常百姓的喜怒哀乐也是大道。”顽石居士说罢,再度拿起《道德经》开始诵读:“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犹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在顽石居士的诵经声中,林浩宇不禁陷入沉思,从入魔教以来,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所谓的上层社会,心机计算、权谋倾轧,这些虽属红尘,却是远离了红尘,世间疾苦,有怎是那些高居庙堂之上、深居帷幕之后的掌权人所能体会,有怎是刀头舔血、杀人如麻的江湖豪客所能经历?
想到这些,林浩宇的眼前浮现出李家庄中的那段时光,或许那是他距离红尘最近的时候,但他依旧将自己与红尘之间设了一个障碍, 没能真正地走进红尘之中。可即便如此,那段时光、那段经历,依旧让他受益匪浅。
转过头看了看山下,那里隐约间可见一缕炊烟,正是玄天观中众道士熬粥带起的,那里应该还有不少的难民等待着接受救济吧?
林浩宇向顽石居士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担起扁担,向着玄天观的库房走去,他打定主意,稍后便与无争道人分说一番,让自己下山去参与施粥,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民间的疾苦仅仅是见一见,也能有些许体会。
当下柴担,林浩宇抖了抖身上的浮灰,向着无争道人的丹房走去,同时开始思考着怎样说辞,可他刚刚踏入丹房,说了句“师兄”,就听见无争道人问道:“师弟这是想去山下施粥吧?”
林浩宇心中一动,点点头:“师兄明鉴。”
无争道人摇摇头,笑道:“后山那个小居士修为颇高,道心坚定,虽然因为某些关碍,至今未曾冠巾,正式入道,却是精明的紧,一眼看出你的症结所在,给你数句提醒,也算是一片慈悲之心。”
顿了顿,无争道人继续说道:“道在红尘中,也在书中,但终究是要你自己去经历,去体悟,若是没了亲身的经历,顿悟也还是差了些火候,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此言不假,但首先,你要是圣人。”
林浩宇点头应诺,将无争道人这些话记在心中,转身出门而去,无争道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顽石不善言辞,稍显木讷,却是宅心仁厚。”
短短一句点评,却让林浩宇想到了另外一层,他的脚下停了一下,随后向着后山走去,脚下的步伐虽是沉重依旧,但他的心情却瞬间好了不少。
林浩宇虽然一直都是以玄门正宗自居,但对于道教思想、经典的了解,实际上都是在青霞观中学的那些,一身的功力虽然早已在玉佩的帮助下转化为玄门正宗的功法,但没有了作为根本的经义的支持,这些都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若是还不能早日补全这些缺陷,再次走火入魔几乎就是必然。
可自从拜师那日见了黄兴真之后,林浩宇就再也没见过黄兴真的面,而这位被他命令“代师授业”的无争道人,整日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呆在丹房中的时间都很少,莫说是请教问题,就是日常见面都是困难。
如今得了此番点悟,林浩宇心中也在默默思索,这是否就意味着自己在这个方面有了补足的途径?
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后山方向,若是可能,他真想现在就去那里,寻找顽石居士听听经典,学学教义;只是,如今红日西坠,天色已晚,以自己的速度,即便不吃晚斋,也不定能够赶回来,他细细想下,也只能作罢,等改日寻个好时辰再去好好找他讨教一番。(未完待续。。)
245.无争何处是无争,德贵相容道自生
无争道人并没有立刻将林浩宇安排下山,而是给他换了一个工作,让他先去给斋堂收拾手脚。
任何一个香火稍微旺一点的道观,都会时不时有居士善信来蹭口饭吃,因此玄天观中的道士见到歪歪斜斜地走进来的林浩宇,并没有一点惊诧的意思,不过也没有什么太亲近的反应,毕竟见得多了。
其中有几个人,林浩宇倒是经常见到,但大家以前说过话,现在上去搭两句嘴似乎也有些怪怪的,更要命的是,无争道人虽然让自己拜了师,但却只是个简单的仪程,并没有将林浩宇介绍给其他人。
大家都不认得,莫名上去搭话也好不尴尬,林浩宇这索性不去想这结交的事情,免得影响自己最近的感悟,等这修为稳定下来,再去找人交流不迟。
林浩宇洗干净了手,从后厨领了碗筷,便向斋堂走去,玄天观的香火比青霞观好了不知多少,相应的伙食上也要好上不少。
这一顿午餐不再是林浩宇熟悉的盐水煮蔬菜配粗粮窝窝头,而是四个很清淡的炒菜、一碗不太浓的汤,配上粗粮馒头,但即便如此,也让林浩宇从这里找到了一点点青霞观的感觉,他有些艰难地迈动着脚步,保持着自身平衡的时候,努力抵抗者身上“五岳真形符”的压力,让自己不会在这里的地面上留下脚印,两道五岳真形符的压力,着实是让林浩宇费了不小的劲力。
因此他没敢去坐那些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椅子,而是老老实实地站着吃饭。生怕将那些椅子压垮。
略显纤细的右手拍在了林浩宇的肩上,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响起:“你是这里新来的吧。见你在这挺久了,挂长单还是暂住的?”
身负“五岳真形符”。不动的时候自然是如山一般,莫说是这个没什么修为的居士,即便是一个炼体期的修士,不用力都推不动林浩宇分毫,林浩宇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居士服的少年嬉笑着看着自己,还有些稚嫩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长大以后定是个帅小伙。
别的道士都在闷不做声地吃饭,唯独他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粗面馒头满地转。想必是个刚刚入门不久的,还不知道庙里规矩的,因此他也没回答,只是指了指桌上的饭菜,然后扭过头来吃饭。
这时,正好一个道士刚吃完饭,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一巴掌拍在了小居士的头上:“告诉你多少次了,庙里的戒律你是学一遍忘一遍么?吃完饭回去。把《清静经》抄三遍!”
小居士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乖乖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林浩宇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低下头去继续用餐。
“吃的东西还没消耗的多。”
原本林浩宇已经算是适应了,然而黄兴真给自己加的第二道符箓,让他又遭了罪。想要等下山,恐怕只有等自己再度把这张符箓的力量是适应了才行。
苦笑一声。林浩宇扭头看去,就见两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在看着他。显然是庙里帮忙做饭的居士,那眼神之古怪让林浩宇有点汗颜,不过令他奇怪的是,之前拍他肩膀的那个居士还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耸了耸肩,林浩宇索性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直接塞进了嘴里,然后端着碗筷一摇一晃地进了后厨,哪想那个小居士也是有样学样,跟在了林浩宇的身后,口中问道:“我叫胡德贵,你呢?”
“林浩宇。”林浩宇淡淡地回答,在这里,他自然不需要再改名换姓了,一则是这里乃是黄兴真的地盘,自己根本不可能出事;二是这里距离南疆不知多远,那些没见过黄兴真的人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跑到这里。
胡德贵似乎没有听到林浩宇语气中的冷漠,反而笑嘻嘻地说道:“那你是来长住的呢,还是来暂居的?”
林浩宇看来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否能说这师承之事,只好回答:“长住。”
“那我等下领你去见见着玄天观的那些个老道吧,你要是暂居的我就不花这力气了。”胡德贵一蹦一跳地抢到前面,一边洗碗一边说道,“这玄天观啊,还是苦了些,前几天来了两个和你一样,一看就是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向着寻仙访道,结果连入门第一课都没熬过去,斋饭吃了两顿就喊苦,最后老老实实地跑下山了,不过看你也挺了大半个月了,应该是能吃的了苦的……”
胡德贵一边洗碗,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听了他的这句话之后,林浩宇的嘴角动了动,终于提起来一点兴趣:“你知道我是出身世家的子弟?”
听到林浩宇回话,胡德贵一脸的惊喜:“当然能了,我虽然是个居士,但道门五术还是会一点的,尤其擅长的就是相这一块,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出身不凡,少说也是一方豪强的子弟;不过命途坎坷,想必在修道一路上没少吃苦头,眉宇间虽然平和,却是杀气四溢,这手上的人命必然不少,不过这不打紧,只要皈依道门痛改前非了就好……”
“这胡德贵虽然年纪小,可是真有些不凡,竟然能把我的大体经历说个**不离十,这可比那些大街上摆摊算命的强上百倍。”林浩宇心下很是惊诧,所谓的道门五术,指的便是山、医、命、相、卜五术,乃是道门祖师爷传下来给晚生后辈中吃饭用的。
所谓的山,即“仙”也,是通过通过服饵、丹法、玄典、拳法、符咒等方法来修炼“**”与“精神”,达到神气合一的境界,也就是修真界最常见的修仙,不过这对于资质的要求着实太高,单看如今天下五域之中,各个门派中弟子数量与所控制地区的人口对比,就能窥出一二,而世俗百姓经常见到的“山”,便是抓鬼辟邪。
医,便是道医,是利用方药、针灸、推拿,灵治等方法,以达保持健康、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天下医术,道教自占七成,上古时期的医圣医仙如扁鹊、华佗、孙思邈等人,都是道门的祖师;
命,便是大街小巷中最常见的算命,通过对人的八字命理的解析,为人预知前程,让人能够趋吉避凶;
相,就是看相,分为相天、相地、相人三部分,相天就是通过天相变化预知天下大事,不过不知何故,秘籍尽数失传,即便是穷究古籍,也只能从里面找出写只言片语;相地,便是风水阴阳之道,囊括阳宅、阴宅;相人,就是通过面相、手相等等,来看人的吉凶祸福。
卜,包括卜和筮,通过太乙、奇门、六壬、占卜等等手段,来预测及处理事情。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道门典籍的不断外流,导致后三者中真正的道门高人越来越少,倒是世俗中的骗子们打着道教的旗号大肆坑蒙拐骗,很是将道教的名头败坏了不少,再加上佛门不断吸收道门的经典,并加以转化、曲解和传播,导致道门的生存越发的艰难。
“你既然如此懂的面相,为何还是个居士?”林浩宇问道,同时走上前去,开始洗碗,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一个没控制好将碗打碎。
胡德贵挠挠头,嘿嘿笑道:“我住庙才一年半的时间,还没有资格正式入道呢,而且,家里也不允许我住庙,毕竟这玄天观不许火居,我家又是八代单传……”
火居道士便是居家修行的一种,只是玄天观并无火居道士。
说着说着,胡德贵的声音就有点低沉,林浩宇将洗好的碗放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世修真不避世,居尘得道也离尘。你也不用执着于出家,在红尘中历练,广行方便普济群生,不也是一种修行么?”
听了林浩宇的话,胡德贵的眼前就是一亮:“是的呢,观主他老人家也是这么说我的,想不到你虽然年纪不大,懂的道理却挺多,走走走,我带着你去看看这些怪道士,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十个老道九个怪,还有一个是大怪’。”
说着,他用力拉扯着林浩宇,却发现林浩宇那略显单薄的身体重逾千斤,根本拉不动,不由得惊讶非常:“我可是修炼了内丹的人呢,怎么……”
林浩宇摆摆手,将他的话打断:“走吧,带我去见见这些道长。”
胡德贵点点头,嘴里嘀咕着:“看来又来了一个怪人,还以为有人能陪我玩呢,真是的。”清咳了一声,他说道:“那个,这玄天观里的老道都很……恩,都很怪,除了我师父之外,我也不怎么和那些师叔伯们聊天,咱们远远看看,你认个脸熟就好了。”
林浩宇点点头,跟着他的步伐向院落中走去,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和那些人交流,现在有胡德贵帮衬,先了解一下也好。
胡德贵拉着林浩宇走在一旁,在他人不怎么看得到的角落,边走边说:“那位微胖的,头上有个大包的道长,叫王克昌,修习的是医术,不过我看他鼓捣了一年多,也没看他吧自己头上的包治好;那个干干瘦瘦的道长叫做刘万民,修习的是符法,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可都叫他刘神仙;那个,正在吹箫的道长,叫做齐立新,修习的是经忏一道,那一口丹田炁熬炼的丰足无比,全力一嗓子整个大殿都要颤一颤……”(未完待续。。)
246.傲天磨砺成尖刀,可堪造就方英豪
天诛峰,律殿之内。
律殿长老马庆轩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除了他身后的那枝蜡烛,宽阔的大殿之中没有丝毫的灯光,一个个律殿的高手隐没在黑暗中,强横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这片黑暗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深沉和威压。
律殿,这个掌管着魔教刑律制定、功过评判的重要部门,说是魔教保守势力的总舵也不为过,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能够想到,这里会成了恒水派的后援之一。
当杜傲天迈步走入这里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甚至凭着他此刻化液期巅峰的修为,都无法看穿犹如实质一般的黑暗,发现暗中潜藏着的人影,只能靠着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直觉,隐约察觉出暗中潜伏的足足有三十余人,而且每一个的实力都至少有着凝丹期以上的实力,至于暗中还有多少他无法察觉出的高手,那是根本说不清的。
从门口到马庆轩的面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杜傲天振奋精神,迈步向里面走去,但他刚刚走快一点点,就感觉周围的威压突然变得强横了不止一倍,他那刚刚迈出的步伐也只能为之一缓。
顶着这样的压力,杜傲天的每一步都变得很慢,而随着他的深入,原本盘踞在周围的力量逐渐消失,然而此时在这空间之中也存在着一股诡异而磅礴的威压,这股威压愈发的强大,令人窒息,也让他的步伐变得愈发的缓慢。
十余丈的距离。杜傲天愣是走了接近一刻钟,这才来到马庆轩的面前。他没敢抬头看这位律殿长老的阵容,而是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双手拄着自己的奇形战刀,大声喝道:“外事府执事杜傲天,见过律殿长老,愿长老魔心永固。”
杜傲天的话音落下,马庆轩这才睁开眼睛,点头说道:“很好,很好。”
能够顶着越来越大的压力走到这里,必然是很好了,随着这两句“很好”落下。杜傲天只感觉周围的压力为之一松,他长出了一口气,一身的冷汗刷刷留下,就听马庆轩继续说道:“起来说话吧。”
漆黑的大殿中,杜傲天站起身来,似乎从马庆轩睁眼的那一瞬间起,大殿中便多了些光明,只是周围柱子上挂着的灯笼却是一直都没有亮起。
“我魔教子真魔尔丹陛下建立至今,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而屹立不倒。是因为什么?”马庆轩问道。
即便律殿是保守势力的大本营,杜傲天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对答,杜傲天斟酌了一下,便按照入门时学的回答道:“因为真魔尔丹陛下为我们留下了一套完美的、行之有效的管理系统。也留下了一套严于律己的行为规范,让我们的本真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现,更容易与‘魔道’形成一种统一。”
“既然真魔陛下给我们留下的系统如此的完美。那为什么会出现锐金、恒水、厚土三派呢?”马庆轩步步紧逼,死死地盯着杜傲天的双眼。无形的压力散逸出来,杜傲天的头上再度浮现出一滴一滴的汗水。
这种东西已经涉及到了魔教内部的派别之争。动辄就会闹出矛盾折腾出人命,因此在魔教的入门教育上是不可能出现的,就连某些手握实权的长老对此都是讳莫如深,如果方才的发问事事出突然,让杜傲天没有丝毫准备,那么这个问题就让杜傲天张口结舌,不止如何说起。
魔教上层并没有固定的派系站队,以魔教的行事准则,而能让长老们改变站队的只有利益。只是以杜傲天的实力与地位,怕是触摸不到这个层面的,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到底是恒水派的外事府长老倒向了厚土派的律殿长老,还是律殿长老倒向了外事府长老,而这种问题一旦对答上出现纰漏,失去的不仅仅是支持,还很有可能是生命!
数十道凝成实质的压力压向杜傲天,让他再次感受到身上一重,一滴滴冷汗从他的头上滑下,落在寂静的大殿中,发出一声声脆响,过了良久,杜傲天这才抬起头,沙哑着嗓音回答道:“天行有常,魔道无常,为了更好地传播真魔教诲,先圣先贤们做出过无数的尝试,就爱那个无常的魔道化形于有常的天道之中,待真正地让人接受了魔道,就能过直接将天道推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马庆轩突然发出一阵洪钟般的笑声,杜傲天身上的压力随之尽去,“好,果然是好苗子,这么多年来,长老会十三人以下能够做出如此对答的,你还是第一人,哪怕你只是在耍滑头!”
过了少顷,马庆轩的笑声渐止,他看向杜傲天,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让杜傲天的神色为之一凝:“断天涯,刚走不久。”
断天涯,刚走不久。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杜傲天心神震动,转而狂喜,马庆轩能对他说这些,就意味着他将会在种子之战中支持他而非是断天涯!
还不等他从震惊与惊喜中缓过神来,就听得马庆轩继续说道:“既然你能领悟到‘天道有常,魔道无常’,日后的那件大事交给你,无论是老夫还是教主都是很放心的。”
说到这里,马庆轩突然笑道:“世人皆道我魔教风波诡谲,恒水、锐金、厚土三派倾轧不休,但只要我们长老会十三人不乱,又有谁能够翻起浪花?目之所见,皆为虚幻,不能透过表象去看内在,不过蠢物一个罢了。”
一个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杜傲天的脑海中炸响,现在看来,魔教上层虽然有分歧,但整体看来却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严重,下层的倾轧想必是做出来的假象,让正道诸多门派疏于提防,若是表现出一派和气生财的景象,以魔教的教义恐怕早就被中域那些传承悠久的正道门派合作碾压得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魔教虽然猖狂,然而他们始终有温和派与激进派,温和派与正派接触,甚至表达善意,让他们看到能够轻易瓦解魔教的希望,而这激进派又与温和派都长,表面上是争斗,实际上恐怕只是演戏给对方看而已,无论温和还是激进,他们都只是魔教教众而已。
断天涯在这里对答的时候,表现出的态度更加倾向于某一派,而非从全局角度出发,因此没能得到马庆轩的支持。
杜傲天在心中暗暗揣测着,不过即便十三长老都支持自己,也必须拥有强横的武力作为底牌,魔教的某些规矩,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产生改变。
思想可以慢慢改造,而武力这种东西却更依赖于先天的资质,最重要的是,以自己和断天涯的私人关系,对方一定不会介意在残酷的种子角逐战中,“收不住手”将自己杀死。
想通了这一关节,杜傲天的眼中一片清明,他抬起头看了马庆轩一眼,而后再度单膝跪地,恭声说道:“还请长老放心,傲天定然不负所望!”
马庆轩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待领完了奖励,你就去后山的锻魔窟罢,参悟我魔教历代先知的感悟,或许你会有新的领悟,也能缩小一下你与他之间的差距。”他双目直视杜傲天,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或者说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公平的战斗。”
与断天涯相比,杜傲天入门时间和修行的时间还是短了不少,“相对公平”这四个字对于他而言,实质上就是最大的偏袒,因此他浑身一震,将头深深地低下,口中断喝道:“傲天自当竭尽全力!”
马庆轩挥了挥手,缓缓闭上了眼睛,杜傲天等了半晌见没有动静,这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到了门口,这次没有压力的影响,退得翻到比进来还要快上一些。当他退到门口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马庆轩突然张口说道:“稍后你去授宝殿一趟吧,三层有一柄‘魔诛’,正合你用。”
杜傲天回身一躬到地,而后再退了一步,转身离去,“魔诛”乃是刑殿第十代长老所铸,以杀伐而闻名,上面沾染的异教徒、魔门叛逆的血液,少说也有数万,堪称一件强大的魔兵,只是他的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拿起了那把刀,就意味着要扛起相应的责任,林浩宇叛教回归道门的事情,他不相信这些身居高位的魔教长老不知道,如今马庆轩让他拿起“魔诛”,也就是命令他清理门户,哪怕不出手主动追杀,最低要求是再见林浩宇的面不留手。
走出律殿,杜傲天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眼前闪过碧秀的脸庞,他不知道如果碧秀还在的话,会让他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但他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杜傲天转身向着授宝殿走去,他的速度很快,似乎是还怕自己慢上一点就会变了主意一般。
律殿内,马庆轩再度张开眼睛,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这个孩子,可堪造就。”(未完待续。。)
247.不患寡薄患不均,战乱临头无辜人
在朝阳的照耀下,玄天观的山下升起了一缕炊烟,给这座秀美挺拔的山川带来了一丝人气,偶有几声鸟鸣从山上传来,静中有动,更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宁静。
林浩宇站在粥棚下,看了看锅里的粥,再看看东方的朝阳,为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锅里的粥,已经稀得不能说成是粥了,或许称之为米汤更为适合,持续了这么久的施粥,庙里的粮食也不是很多了,即便有着十方善信的供养,也不得不省着些粮食了。
在林浩宇能够熟练运用自身的力量之后,无争道人终于是将林浩宇派下了山,只是这外界的一切,对于林浩宇而言,实在是太过刺激。
日上三竿,远方的道路上终于出现了一队人影,人数不多,走的也非常之慢,林浩宇极目望去,就见两个瘦的不像样的汉子背着不多的家当,牵着妻儿老小,向着这个方向走来,他转过头,对宝心道人说道:“宝心师兄,来人了,七个。”
宝心道人是个主修经忏路子的道士,所谓的经忏,便是通过念经、祈祷,让自己的意愿能够上达天听,进入祖师爷的耳朵里,借着祖师爷的法力办事,做的是水陆道场的事物;而修行“山”这一派的道士,大多自己有些法力,可以自行将事情搞定,也就是民间最常见的抓鬼道士就是他们。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林浩宇,但还是拿出七个碗来,让林浩宇一一填满。
当这一队人走近时。林浩宇很是僵硬地将粥碗送了上去,看着他们连道谢都没来得及。便狼吞虎咽地喝粥的时候,不由得安慰道:“慢慢喝。慢慢喝,粥,锅里还有。”
宝心道人看了看他,想说什么,究竟是忍住了,每日里施粥的数量是有限的,若是每个人都管饱,后面的人那就真的要饿死了,可林浩宇毕竟初次做这个活儿。他也不好说太多,先把眼前这几位打发了再说吧。
也就不大会儿功夫,面前的这几人便将碗中的粥喝了个干净,眼巴巴地看着林浩宇二人,宝心道人长叹一声,拿起勺子给每个人填了半碗,就在这个档口,远处又走来三四波人,同样是举家搬迁。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人。即便是林浩宇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忍,他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在北燕之时的种种,当时自己统领千军、驰骋疆场是多么的英武潇洒,将令一下便是人头滚滚。是多么的威风凛凛,相比当时南唐乃至北燕的百姓对自己的怨念,想必也是不浅吧?
有些僵硬地拿起勺子来。将桌上放着的碗填满,林浩宇的眼前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战场上的那些画面。那些眼中闪着决绝、绝望、悔恨乃至自己最看不起的懦弱的南唐士兵,那些被自己下令处决或者监斩行刑的北燕逃兵……
想着这些的林浩宇。手上的动作都顿时停住,直到勺子碰到锅底,发出金属的摩擦声,他才意识到眼前的锅已经空了,转过头来看了看端着碗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流民,林浩宇尴尬地笑了笑,走向第二口锅。
宝心道人清咳一声,沉声说道:“各位施主,小观粮食有限,今日每人只能得粥一碗,否则后来的施主就只能喝清水了。”
因为修的是经忏的缘故,宝心道人每日里也就是诵经、唱韵,因此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真炁,但一口丹田炁却是深厚异常,吐气开声之下,堪称是声若洪钟,连粥棚都随之震了一下。
这些流民看了看最先到的几人,已经喝完了两碗粥,纷纷叫嚷着:“凭什么他们就有两碗,而我们就只有一碗?你们道教宣扬的众生平等、男女平等,难道在这个时候就不好用了么?”
说话的明显是个读过书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有了他牵头,其他人纷纷跟着叫嚷了起来:“就是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喝两碗,我们就只能喝一碗?”
有那些个性格柔软的,不敢直接和林浩宇二人对抗,而是连声哀求:“好心的道长们,就再给我们一点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听着这些或软或硬的哀求声,无论是林浩宇还是宝心道人都感觉一阵头大,直到现在,林浩宇才明白为什么每人只给一碗了,这些流民大多很久没吃顿饱饭了,看见免费的还不拼了命的吃?看见别人能够多吃,自然也想多吃了,可这样的话,一来二去,道观中的粮食就不够了。
道观不是粮仓,玄天观也不是一帮餐风饮露就能过活的神仙,存储的粮食除了日常用度之外,还要过冬,毫无章法地施舍出去,那道观里的大老道小老道最后都会变成死老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么?”林浩宇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转过头问宝心道人,宝心道人默然点头,手中的勺子是舀也不是不舀也不是。
林浩宇见状,叹了口气,说道:“给吧,在下愿意辟谷一个月,权当是受此教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林浩宇侧耳倾听,以他在北燕军队中呆过的经验,他可以轻易地估算出,至少有十多匹战马冲了过来,而且是全副武装的轻骑兵,他转头望去,就见一队打着北魏旗号的骑兵冲了过来,为首一人张弓搭箭,放出一支鸣镝,尖锐的呼啸声让这些流民下意识地停住了叫嚷。
“官兵,官兵来了,快跑啊!”
也不知是谁先叫嚷了一声,众多流民也顾不得再讨要粥饭,扶老搀幼,一哄而散,可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带着淡红色的真炁划过天际,直接没入一名老妪的后心,而后穿心而过,将扶着她的男子一起定在了地上。
这支箭的轨迹林浩宇看得分明,但那老妪距离他实在太远,以他现在两张五岳真形符加身的现状,根本救不下来,他转头看向这一队全副武装的北魏轻骑,眯缝着的眼中闪过阵阵杀气,即便是在魔教之中,恒水派的弟子也不能擅自击杀百姓,更不要说是老弱妇孺,这队北魏轻骑的作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出家人都是方外之人,不入世俗争斗,因此林浩宇和宝心道人被这些骑兵直接忽视了,只听一名北魏骑兵大声吼道:“都站住,不许动,谁再敢动一下,杀无赦!”
还在四散奔逃的流民纷纷停住了脚步,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几个胆子稍大些的依旧在跑,但很快被带着不强的真炁的羽箭钉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些骑兵在飞奔中有序地分成两列,用鞭子驱赶着,将这些流民聚成一堆,骑兵们的马鞭可是一点没有留情,那些步伐稍慢些的流民们纷纷被抽的皮开肉绽,几个身体羸弱的当即倒地不起,只剩下抽气的声音。
但它们依旧没有被放过,战马的铁蹄毫不留情地踏在了他们的身上,带起一片又一片的血雨,林浩宇的眉头使劲的跳了跳,想要迈步上前,却被一旁的宝心道人硬生生地拉住:“流民本就违法,依北魏律法,皆当斩首。”
对于昊天宗之类的大门派来说,修道界不干预世俗之中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一块遮羞布,有用的时候拿来用用,没用的时候直接扯掉了还能凉快一点,但对于玄天观这种小门小户而言,不被世俗王朝招惹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毕竟那两位莫测高深的没有显化于人间的意愿。
为首的骑兵队长拉开面具,露出一张凶神恶煞、还带着一道横穿面颊的疤痕的脸来,他挥舞着皮鞭,大声呵斥道:“依照大魏律法,尔等流民等同叛国,依律当斩,然而……”
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听见人群中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出:“兵爷,可我们都是北齐子民……”
有人开头了,自然就有应和的,在这些流民“北周、南齐”的哀求声中,骑兵队长的马鞭划过长空,只见一朵红、白两色的花朵亮起,率先出声的那人已经被抽了一个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骑兵队长环目四顾,声音里透着森寒的杀气:“都给本官听着,既然进了我大魏境内,便是我大魏的子民,不管你们究竟来自何方!”
见到全场肃静,他指着粥棚的方向,继续说道:“现在,所有男丁出列,把行李都搬出来,在那边排成一排!”
一个个瘦弱不堪的男人一步一蹭地走向粥棚,但随即有两个倒霉蛋被马鞭抽中:“快点,你们这群懦夫!”
骑兵队长偏了偏头,两名骑兵翻身下马,开始检查行李,不过看他们满脸带笑的模样,显然这并不是单纯的检查,果然,行李中一件件稍显贵重的物品全部被他们拿了出来,塞到了怀里。
“这可是小人的全部家当,兵爷饶命啊……”一个中年男子哀嚎着,扑向一名骑兵,死死地抱住骑兵的右腿。
这名骑兵狠狠地踢了他两脚也没能将他踢开,顿时凶性大发,抽出马刀,直接将他的右臂斩断,而后一刀刺进他的心口:“全部家当?依照大魏律法,你们统统都要杀头,财务全部都要充公!”
做完这一切的骑兵狞笑着抬起头,看着剩下的人,带着血的脸上写满了狰狞:“你们,还有谁反对?”(未完待续。。)
248.乱世人命不如狗,恶人自有恶人收
这边骑兵队长刚刚和自己的属下说完话,就见一个约么二十多岁的汉子冲出人群,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声疾呼:“大人,大人,小人愿意献出全部身家,只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骑兵队长策马来到他的身前,鞭梢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脑袋,连声冷笑道:“一个穷鬼流民,你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来换你这一条贱命,嗯?”
男子见到骑兵队长来到自己身前,顿时满脸的喜色,他手忙脚乱地撕开衣服,从衣服的里衬中摸出一张票子,谄媚地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小人的全部身家,共计大魏开明通宝三百二十贯。”
骑兵队长将鞭子一抖,把银票卷到手中,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转身看向打旗的士兵:“少一个,不碍事吧?”
这人身为队长心腹,当然知道队长想做什么,当即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这里的壮丁人数足够了。”
骑兵队长满意地点点头,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虽然难看依旧,但在男子的眼中犹如黑夜中的明灯一般灿烂,说出的话更是让男子浑身暖洋洋的:“你的诚意很足,可以走了。”
男子蜡黄的脸上浮现解脱的微笑,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余人见了,几个口袋里还有些余钱的流民跑了出来,纷纷叩首将钱双手奉上,骑兵队长那狰狞的脸上带着可怖的笑容,一边将这些钱收入囊中。一边挥手让这些流民逃命去。
眼看着第一个交钱的汉子已经跑出了近二百步,骑兵队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他猛然间张弓搭箭,三支箭同时射出。将三名刚刚大难得脱的流民钉在了地上,而后他频频张弓,右手在箭袋和长弓之间带出道道的残影!
方才逃走的流民被生生地钉在了地上,不过他们遭到攻击的部位并不致命,所以没有直接死掉,不过长箭中蕴含的真炁和持续的流血,让无法接受到任何治疗的他们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队长神箭穿云!”
“队长神勇无双!”
……
此起彼伏的马匹声响起,骑兵队长哈哈大笑,说道:“来来来。按照老规矩开盘,赌这些杂碎能活多久,你们买那几个在半刻钟之内的死掉,那几个能活到半刻钟以上?”
见到此番情景,剩下的人一阵胆寒,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抗争之心,手无寸铁的他们和这群全副武装的魏国轻骑兵比起来,就和老鼠与老虎一般,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五名轻骑兵嘻嘻哈哈地开始下注。
粥棚之中几个在这里施粥很久的居士申请麻木。似乎早已是司空见惯,那几个干了不多时日的也都是些流民,因此都是沉默不语。
这一切,林浩宇都默默看在眼里。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外如是吧。然而总给做些什么才好。林浩宇斟酌着想要迈步上前,却被宝心道人一把拉住:“他们在按照北魏的律法办事。哪怕手段激烈了些,也轮不到我们来管。”
林浩宇把眼一眯。缓缓地点点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骑兵队长已然打马冲向了那些被钉在地上的流民,手中的马鞭轻轻挥动,在空中甩出一个个清脆的响声,他的那名心腹在后面大声笑道:“队长,咱们可不能耍赖啊,现在只要有一个能活过半刻钟的,您这可就得赔上三吊大钱啦!”
骑兵队长睨了他一眼,冷笑道:“老子就是耍赖了,你们能怎么着?还有人敢不和老子赌了不成?!”
说着,他的马鞭甩出一个轻响,淡红色的真炁在马鞭上出现,狠狠地抽在了一名流民的身上,这个流民没有被射中要害,只是被定住了而已,在挨鞭子之前,他还在不停地抽搐着,口中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是所有的流民中最有机会活过半刻钟的。
“队长果然真汉子!”这些人大声说笑着,全然不把一条人命看在眼里,实际上他们赌的并不大,每个人量吊钱而已,刚才搜刮出来的财物足以抹平他们的损失,乱世,人命就是这么的不值钱。
就在这时,人群里冲出一个人来,指着粥棚中大声喊道:“大人,那里还有三个流民,两个女子一个孩子,依照大魏的律法,可不能让他们走脱了啊!”
听着他的话,粥棚中的女子蜡黄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手紧紧地抱住两个尚不懂事的孩子,骑兵队长侧着脸仔细地看了看,见到随时一脸灰尘仍能显出清秀的女子,不由得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他舞动长鞭,一鞭一个,将地上的十多个流民全部抽死,而后大声说道:“今天捡到肥肉了,弟兄们可以跟着老子好好地乐呵一下,这赌资嘛,就留到下次好了!”
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稍有长得清秀一些的,在他们的眼中都成大美人了。骑兵队长狞笑着拍马过来,随手一鞭子将这个告密之人打了一个脑浆迸裂:“这是本官对你的赏赐,你不用作为赌资了!”
说完这话,那个女子就被从粥棚扯出,带到了骑兵队长的面前,这些兵汉围着对方,脸上露着淫笑。
而就在这时候,林浩宇迈步上前,来到骑兵队长的马前,手抱太极,行了一礼:“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位施主,还请慈悲。”
骑兵队长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他看了看林浩宇的居士服,上面并无定慧剑、三清纹,顿时眼前凶光连闪,一点点杀气缓缓散逸开来。
以骑兵队长的地位,当然不可能接触到修真界的东西,但这次出门前,为了避免和修真界的这些“仙人”发生冲突,他的顶头上司很是耳提面命了一番,讲明了修真界中的不可明说的规矩。
各大修真门派弟子下山历练之时,大多有着炼体期的实力,且拥有者正式出家的身份,居士这种职业,往往不可能和真正的修道界沾上边,所以他马鞭一挥,向着林浩宇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你这小居士好不知死,居然敢违抗王法,你等出家之人虽是身处化外,却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乎?”
宝心道人冲上前来拉开了林浩宇:“此乃人家分内之事,我们管不了啊!”
听到宝心道人教训林浩宇的话,骑兵队长哈哈大笑,随后,他大声对宝心道人说道:“本官要执行大魏的律法,还望这位道长不要横插一手才是。”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类似道士与和尚这些个出家人,说不得便会两门法术,在修真界有些门道。此地地处三国交界、中域中心之地,修士更是数量众多,栉次鳞比,哪怕是一个小门派,也不是他一个轻骑兵队长能够惹得起的,林浩宇他可以欺负,但宝心道人还要给两份“薄面”。
宝心道人的脸色变了变,想要说什么,最终却生生咽了回去,他向后退了半步,表示自己无意与这种争斗,于是骑兵队长的脸上笑容更盛了,那女子的脸色却是更加的苍白,她猛然间跪倒在宝心道人的面前,大声说道:“小女子一心向道,还请道长收留。”
两行清泪从女子的脸上流了下来,他怀中的两个孩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跟着哇哇大哭了起来,宝心道人的脸上露出慈悲的神色,声音里却满是无能为力的颓然:“女施主,红尘有道千秋在低头便如此门中,道门虽广,却不是避难之所。”
在骑兵们刀枪的逼迫下,还活着的十六名男丁乖乖地走了出来,有些畏缩地看了看轻骑兵们,挤成了一团,那女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绝望,而骑兵队长则面带春风。
渐渐的,女子脸上的绝望变成了愤怒,她怒视着骑兵队长,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腰中长剑,似乎是想同归于尽。
“哼,来人,给我把她手筋和脚筋挑断我,我就是让让你彻底绝望!”骑兵队长一阵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本居士要替天行道,还望几位差官速速自尽!”
忽然之间,一个大如洪钟的声音炸裂,现场的笑声也全部戛然而止。
骑兵队长被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再一看,说话的竟然是林浩宇,他怒气立刻就上来了,朝着林浩宇就是一鞭过去,口中怒吼:“找死!”
林浩宇没有动上分毫,双手依旧抱着太极,任由那马鞭抽向自己,那些流民神情麻木,除了少数几个胆小的之外,并没有人发出半点惊呼;身后,宝心道人抢上来,想要将他推开,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长长的马鞭闪烁着淡红色的真炁,宛若一根滴血的蛇尾,向着林浩宇的右肩抽了下来,距离林浩宇还有五步之遥的宝心道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他只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啪”声,却没有听到林浩宇的惨叫。
他睁开眼睛,却见林浩宇依旧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上分毫,甚至连手抱太极的姿势都没有变过,而骑兵队长的马鞭却如同棍子一般,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虎口上淋漓的鲜血在诉说着方才的一切。
而这时候,林浩宇又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本居士要替天行道,还望几位差官速速自尽,以免误了投胎的时辰。”(未完待续。。)
249.冲冠而怒英雄气,无争无为恶不履
五岳真形符,是一种压制,同时也是一种保护,让人能如同五岳一般屹立不倒,黄兴真亲手施展的这两张符篆,足以让林浩宇在数名化液期修士的攻击下屹立不倒,更何况面前这个刚刚达到筑基中期的骑兵队长?
“你这是作甚?!”宝心道人急了,“这等国事,可是你能参与的?”
“我只知道此处设立粥棚乃是为了救世济民,我连让在粥棚之中喝粥的人都不得安稳,我在此施粥又有何意义?”林浩宇蔑视着环顾了一下身前:“所谓人不自救天难救,我来此施粥是为了接济说这些有自救之心的人,若是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我又救个甚,可若是如有自救之心却无自救自力,吾当出之。”
宝心道人看着林浩宇,也正要说什么,就听那边的骑兵队长高声大喊“你这小子竟敢如此猖狂,我不是你对手,但你又能护住这些贱民多久?来人!”
说话间,他伸手做了一个手势,打旗的心腹向着周围使了个颜色,两名骑兵来到壮丁的队伍中,将两褡裢武器放在了地上,听声音都是些匕首之类的短兵器,只听这一名骑兵沙哑着嗓子,寒声说道:“捡起地上的武器,将对面的那些叛国者全部杀光,作为上战场前的第一次见血。”
另一人接着说道:“你们即将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南齐士兵,若是现在不见见血,到了战场上流血的可就是你们了。”
“现在前线缺医少药,你们不要妄想着你们这种炮灰会收到很好的治疗。受了伤就只有等死了,所以。珍惜你们的每一次战斗!”第一个人狞笑着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不杀掉这些叛国者,就意味着你们不知道悔改,那么,你们同样会被处以极刑。”
两个人的说辞很是熟练,显然已不是弟子,一个男子看了看地上并不算如何锋锐的匕首,咬咬牙捡起一把,就要向那批老弱妇孺冲去,有了他的带头。其余人也纷纷效仿,两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则被马刀直接斩下了人头。
就在这时,林浩宇终于动了,他向前迈了一步,右手平平推出,端坐马上的骑兵队长只感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他奋力抽出战刀,向着林浩宇斩去。这一刀显然用尽了全力,刀锋上燃起的并非最初的淡红色,而是如血液般的殷红!
可是林浩宇的这一掌,又岂是那么好抵抗的?战刀还未及体。便被林浩宇散逸出来的气息震成了碎片,犹豫调动了一部分真炁的原因,林浩宇身上的五岳真形符少了压制。双脚不自觉地陷入地下半尺余,但他的右手依旧碰到了马头。
这匹堪称上好的战马发出一声惨嘶。如同被巨大的攻城锤击中一般,直接飞了出去。发出一阵密集的骨裂声,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而坐在马上的骑兵队长也未能幸免,即便他拼命地调动真炁,也无法抵抗这股巨力,死状也只比马好看了些。
看见林浩宇动手,原本扑向老弱妇孺的男丁们慢慢止住了脚步,一个个目瞪口呆,那些骑兵则嚎叫着,向林浩宇冲了过来,同时射出一支支羽箭,这些人不愧是北魏的精锐奇兵,一个个骑射之术了得,所有的箭枝都射向林浩宇的头颅、咽喉和心脏。
林浩宇不以为意,双手一划一圈,尽三十根羽箭便被他收入手中,上面闪烁的真炁转瞬间消失无踪,正是化用了太极之中的精义,以柔打钢。
在骑兵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林浩宇又将三十根羽箭一一打出,全都瞄准了这些骑兵的咽喉与心口。
不过一瞬的功夫,这些人就气绝倒地,去见了阎王。
那些原本被他们蛊惑的男丁,也瞬间没了胆气,扔下兵器,就仓皇逃走。
“道长……多谢相救……”那个妇人见到敌人已无生机,也艰难的走了过来。
“不足挂齿,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必自助而天助之。”林浩宇摆摆手,“你还是去看看自己的家人吧。”
说完这句,林浩宇就朝着宝心道人而去,他这时候正看着逃走的流民,眼中不忍:“这些人不过是为人所迫,也是可怜啊。”
然而林浩宇却摇摇头:“若心中无有准则,人与禽兽何异?”
说罢,他迈步走到路边,隔空在地上拍了数掌,一个丈许深、两丈宽的大坑便被他生造了出来,他转头看向宝心道人:“别看了,帮帮忙吧,否则尸体臭了,可是会带来瘟疫的。”
宝心道人只能点头,跟林浩宇一起拽着尸体,将其拖入坑中,林浩宇看了看满坑的尸体,叹息一声,将自己的真炁鼓动起来,然后取出了一张符箓,林浩宇随手晃动了一下,符箓无火自然,林浩宇手一推,就将符箓打在了尸体之上,他的真炁从中流出,这些尸首顿时就被熊熊火焰笼罩。
片刻之后,这些尸体尽数化为灰烬,林浩宇又将这大坑填住,才走了回来,对宝心道人说道:“今天的事,烂在心里就好了。”
宝心道人没有回答,只是叹息:“北魏如此折腾一次,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呐。”
宝心道人没有林浩宇这样的修为,也只能叹息,林浩宇听到对方的话,心中也有些触动。
宝心道人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林浩宇,知道他心有所感,他又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天色已完,这里的手尾就给我收拾好了,你且先回去吧。”
“那就劳烦宝心师兄了。”林浩宇朝着宝心一拜,便往玄天观而去。
有些沉重地回到丹房,林浩宇看了看架子上的书,目光不由自主地盯上了那本薄薄的《邱祖忏文注释》,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在北燕的那些年,当时自己统领千军、驰骋疆场是多么的英武潇洒,长枪一举便是人仰马翻,将令一下便是人头滚滚,是多么的威风凛凛,想必当时南唐乃至北燕的百姓对自己的怨念也是不浅吧?
随着回忆,他看见了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战场上的,魔教任务之中的,返乡途中,那些自己不得不杀的、杀得兴起止不住杀意的,乃至下令屠杀的……
无意之中,他身上的杀气缓缓逸散出来,有无到有,直至沸腾,最够直接凝结成一柄无形的长剑,将丹房的顶上刺破了一个窟窿!
林浩宇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之中尽是一片血色,他缓缓地抓起桌上的笔,开始誊写那部平日里根本不甚看重的《邱祖忏文注释》,一笔一笔皆是用尽了全力,墨汁透过纸张,深深地印在了书桌之中:“经功浩力不思意,回向十方诸圣众,愿见真心求忏悔,河沙罪障息消除……”
他的字本来就只是勉强算得上修理欣长,没有力透纸背的劲力,但这写在纸上的几个字之中,却分明有了铁钩银划的意味。
若是让个教书先生来看,见了林浩宇的字,定会直直摇头,这整体的结构惨不忍睹,即便是一个初入私塾的幼儿,写得都比林浩宇要强上不少。可是那些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却诡异地有了另一番意境,宛若一柄染血的利剑,若是境界稍低些的看得久了,都会被影响到心智,甚至为杀气所激,走火入魔。
他在拷问自己的曾经,一桩桩一件件,值与不值,对与不对,当他写到“杀盗邪淫,恣情纵欲”一节时,明明是黑色的墨汁却泛起了一股诡异的红光,宛若一滴滴流动的鲜血,在纸上缓缓地流动着,他的书桌发出一点为不可闻的咯吱声,似乎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林浩宇不为所动,书写的速度不快不慢,只是在写到“逆辱父母”一句时,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留下了一点墨迹,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的缘故,这点墨迹宛如千钧之重,直接穿透了纸张,砸穿了桌子,然后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来。
林浩宇压抑不住杀气,玄天观中的众人也全都被这股气势惊动,众人也不知道究竟为何有如此浓重的杀意出现,都纷纷涌上前来围观。
可他们刚到林浩宇的丹房之前,却见到无争道人早已站在门口,挥退众人:“林浩宇正在修习一门内丹术,些许气息外泄,没什么事情,都散了吧。”
见到观主出来,众道士也点点头,知道此时不能打扰对方,他们也都纷纷屏气离开,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林浩宇写的很慢,直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才写到“径生十善之家,能通宿命,还证上乘之道,承侍虚皇。”
此刻的屋中已然昏暗,唯一的那盏油灯也在杀气外泄的瞬间被摧毁殆尽,但林浩宇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以恒定的速度书写着这篇几乎凝聚了他全部心神的《邱祖忏文》,他的书桌开始颤抖,从轻微到剧烈,似乎是在用力一点,这张桌子就会四分五裂。
差一点,终究是差了一点,林浩宇的书写还在继续,这张桌子的颤抖也在继续,但无论林浩宇写下的是横竖撇捺,这张桌子依旧顽强地立在那里。
屋外,无争道人的脸上带起了不易察觉的笑容,随着他笑容的扩大,林浩宇身上的杀气渐渐削弱了,似乎化成了墨汁融入了笔中,当他写到“愿所有眷缘增崇福慧,愿所伤物命早升入天;愿绝食酒荤不相杀害,愿持身端正不履邪淫”一句时,林浩宇身上的杀气如同流水一般一注入其中,三十六个字从殷红如血化作冲天的红芒,令整个屋子都为之一亮!(未完待续。。)
250.悟道阴阳通造化,云牙真经参同恰
这一刻的林浩宇似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的气势都随之萎靡了下去,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继续用心地写了下去。
但接下来的字迹却并不是方才那种不协调,倒是更加接近于林浩宇原本的笔法,而且更多了三分飘逸和灵动,与前面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见他的这番转变,无争道人的脸上笑容更盛,右手不经意间地摸过那光秃秃的下颌。
夕阳最终还是坠入了山后,西方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也被吞噬,天地间陷入了一篇最深沉的黑暗之中,而林浩宇也将最后三重“闻经悟道,罪灭福生”写完,就在他放下笔的一刹那,整张纸、连同写字的桌子一同化作一地碎屑,而他本人也仿佛脱力一般,堆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林浩宇仰头看着漏了一个洞的天花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上的汗水滚滚而下,转瞬间湿透了**,这一刻,他才算是彻底洗尽了心中的杀伐之气,将一颗心复归于淳朴,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作为是赚了还是赔了,他只知道自己对于往事,已经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现在的林浩宇,将多年养成的杀气尽数消化,也就意味着,他的很多招式如落霞剑法,会因为少了杀伐之气的辅助,不再有往日的威力,但也意味着他那些不沾烟火气的法术会更加的得心应手,而更重要的是,这是林浩宇的决心。
就在这时,无争道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飘飘渺渺,给人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红尘炼心见始初。山中清修方知无。如日五行月六律,阴阳轮转见道枢。能悟出这一步。能放下心中的执念,确实不易,明日寅时至后山藏经阁罢。”
这阵声音飘荡而过,林浩宇四处张望,也不见异象,便知道无争道人已经走了,抬起头来,看了看屋顶那个窟窿,今天夜里无月。只有一团漆黑,阵阵凉风从那里吹来。
林浩宇盘坐坐下,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无争道人的那首小诗,《周易参同契》有云:“日合五行经,月受六律纪,五六三十度,度竟复更始。”自己由道观至红尘,经历魔教之中的种种。如今又在道观之中洗尽一身的杀伐之气,岂不就如阴阳轮转?
正思索中,一阵疲倦涌来,林浩宇也发现自己的精神困顿无比。自从自己破障以来,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等明日先去藏经阁见过师兄再说吧……”
这么想着,林浩宇静静闭上了眼睛。
翌日。旭日东升,将整个玄天观变得一片金黄。一觉醒来的林浩宇已是疲惫尽去,他胡乱地洗漱了一番。便向着藏经阁走去。
玄天观本来就不大,所谓的藏经阁,也不过是正殿东南方后面的一个小阁楼,二层高下,算是除了正殿之外修的最好的所在,滴水檐上的兽相也是中规中矩,严格遵循着凡间的礼制,既没有雕龙刻凤,也没有如卢新明别府那样,雕刻一群凶兽在上面镇宅。
除了一把铁索之外,藏经阁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多余防护,似乎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间道观藏经阁,弱视有人说这里里面藏着真正的道教秘术,恐怕围观者只会哈哈大笑,说他白日做梦。不过林浩宇却知道黄兴真和无争道人的神通广大,若是能够瞒得住他们的灵觉,在这世俗之中即便设下再强的阵法,也是根本启动不了的。
林浩宇在藏经阁前站了不过盏茶十分,就看见无争道人大袖迎风,飘然而至,端的是仙风道骨,一派威严,他连忙手抱太极,施礼道:“见过师兄。”
“嗯。”无争道人点点头,伸手在铁锁上一抹,那锁便自动落下,无争道人当先走了进去,林浩宇连忙跟在后面。
当林浩宇踏上藏经阁的阶梯时,便发现了不同,身上的两张五岳真形符依旧压迫着他,但任凭他如何踩踏,都无法在这些看似普通的青石台阶上留下一点点痕迹。
林浩宇转了转眼珠,心里开始嘀咕着,这些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玄天观明明如此破旧,竟然用这石头铺路,这东西若是挖出来卖了,怕就能值不少钱吧。前面的无争道人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不过是普通的青石,灌注了一带你辛金之气,所以显得异常坚硬罢了,挖开了它还是一块石头。”
林浩宇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随着无争道人步入藏经阁之中,就在他刚刚踏入门内的时候,身后的大门便缓缓关上。
来到二楼的一个空地上,无争道人盘坐在蒲团上,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淡淡地说道:“坐下吧,今天给你上第一课。”
林浩宇闻言,乖乖地坐在了地上,只听无争道人继续说道:“本门可算丹鼎派的一个流派,修习的是性命双修之道,也就是常说的内丹之法,这入门的典籍,便是《周易参同契》。”
林浩宇仔细地听着,认真地记着,《周易参同契》在于成玉随着卢新明拔宅飞升后留下的典籍中有,林浩宇也曾经细细地送读过,这本经典乃是整个丹鼎派的根基,无论是外丹还是内丹,因此拥有着“万古丹经之王”的称号。
“《周易参同契》,具体成书的年限已不可考,相传为道门先贤魏伯阳所著,它以易的阴阳变化之理,阐述丹道修炼之理,传授内养之道,证明人与天地同体,最终可以达到与天地合一的至理。”无争道人一边讲述着概要,一边深处右手,手心处一团清气载沉载浮,飘忽不定。
见林浩宇凝神听讲,无争道人手中的清气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不大的漩涡,四周的天地元炁丝丝缕缕地进入其中,而后被不断地分化,整团清气逐渐化作黑白两色,形成一个太极图:“这本经典之中没有任何的具体法门,能够悟出什么全看自身的悟性,因此在世间广为流传,但因为其太过艰深,至今也不过寥寥数人悟出些许皮毛,打破了破障境界的桎梏,被修真门派收录门中。”
凡俗武林之中,因为修炼方法存在缺陷,或者过于粗浅,能够达到破障期便已是极限,再往上一步凝炁化液的法门根本不传于世,这也是当初卧虎庄几位破障期的“先天”就能称霸一方的原因。
“你丹房之中,藏有《周易参同契》一部,想必已经读过,我且问你,何为阴阳?”无争道人突然问道。
林浩宇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甲丙戊辰壬为阳,乙丁己辛癸为阴……”
无争道人笑了笑,将他的话打断:“你且凝聚一道庚金剑气来。”
林浩宇修的功法一直都是金属性的,因此凝聚一道更近剑气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伸出右手,鼓动真炁,手中一柄金灿灿的剑光灿烂夺目,虽然少了杀伐之气,但锋锐之意却是更加的纯粹,地面上响起一阵钢铁的碰撞声,显然是溢出的庚金之炁与地面相撞产生的。
无争道人右手一探,将手上的太极图推了过来,笼罩住这道庚金剑气,待太极图散去之时,林浩宇愕然发现,手中的庚金之炁变成了辛金之炁,由阳转阴,而他却丝毫不知!
看着林浩宇愕然的面庞,无争道人似乎早有所料,他哈哈一笑,右手一拂,整个消失不见,只留下林浩宇一人坐在原地,盯着手中那道辛金之气发呆:“慢慢悟便是。”
端坐在藏经阁内,林浩宇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辛金之气,陷入沉思之中,阴阳转化,五行生克,他看过的所有的丹经、易理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他右手依旧握着那道辛金之气,左手伸出,真炁鼓荡之下,又是一道庚金之气在掌中凝聚,不断变化着,但无论如何,即便他将这道庚金之气催发到了极致或者减弱到了极致,也还是庚金之气,根本无法从性质上产生变化。
思考良久,林浩宇干脆同时将双手中的真炁全部散去,起身开始在藏经阁中寻找丹书,他刚刚起身,就见到身前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整套的《周易参同契》,整本经典不过上中下三卷九十章,但在这里却是满满的一个书架,将历代道门先贤对他的注解按章整理成了书籍,每一章最少一本,有些格外艰深的章节干脆整理成了三四本。
大概是因为疏于打理的缘故,这些书上布满了灰尘,而且顺序杂乱,让林浩宇不得不满满去寻觅自己需要的东西,同时口中不断呢喃着:“阴阳,何为阴阳?”
道观之中,不时会有人选择闭关清修,因此只要观主不过问,一般没有人会刻意关注某个人是不是没有上早晚课、有没有吃饭一类的杂事,也正是因此,林浩宇在藏经阁之中足足呆了一天,待到天光暗下去,这才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
藏经阁中,九十章《周易参同契》的注释本被擦尽了浮灰,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书架上,一阵清风过后,无争道人出现在暑假前,看了看整齐的书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他伸手调整了一下《以无制有章第八》和《易者象也章第十》中几个注释本的顺序,而后将一本《道德经》放在了《以无制有章第八》的旁边,这才迈步下了楼,他的身后,藏经阁的大门自动关上,那把锁头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动飞了上去,将门锁死……(未完待续。。)
251.融汇贯通玄机成,入微而道人从容
林浩宇就像失了魂魄一般在自己刚刚修葺好的丹房中来回转着圈,口中下意识地呢喃着《周易参同契》中的字句,同时双手中庚金、辛金之气反复出现,变化无常,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成功地将庚辛金之气成功相互转化。
迷迷糊糊之中,林浩宇手中的真炁全部散去,疲惫不堪地倒在了床上,只是他的眼前,一个黑白二色的太极图正在不断地旋转着,从无到有,从一团纯粹的清气演化为黑白二色,就如同在无争道人的手上那般,玄之又玄,让人根本摸不清其中的变化。
天将破晓,雄鸡报晨,林浩宇缓缓睁开眼睛,机械地起床,对着书桌上的铜镜胡乱地整理了一下昨天晚上没来得及打开的发髻,便失魂落魄地向着藏经阁走去,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眼袋,这整天业力,他都睡得不踏实。
路上,几个平日里与他相熟的道士、居士纷纷与他打招呼,而林浩宇却全然没有了原本的礼数,只是双目无神地向着藏经阁走去,甚至连早斋都不去用了,达到破障期的境界之后,虽然不能完全靠餐风饮露生活,但短期内戒掉口腹之欲进行辟谷,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次无争道人并没有在藏经阁的门口等候他的到来,那铁锁在他踏上台阶的瞬间自动脱落,林浩宇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这里,他只是迈步向前,打开了大门后,便迈步进了二楼。依旧在那个摆放着《周易参同契》的书架前站定,略显僵硬地抬起手。拿下《乾坤者易之门户章第一》,开始轻声地诵读起来。
因为昨天已经看过很多次的缘故。所以这篇文章林浩宇已经是无比熟悉,这次他看的速度异常之快,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在不断回放着之前看过的典籍,加以对照、分析,但即便如此,林浩宇看到解读第八章的那两本书时,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而已,当他伸手去拿第八章的第一本解读时,不由得一愣。因为自己摆放的书籍顺序被改变了一下,第八章的上方更是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本道德经,道德经翻开,正是第十一章上。
林浩宇的双目一凝,这一架子的书,是昨天他一本一本弄清顺序、逐一放置的,就连同一章的不同注释本,都按照自己的理解由浅到深摆放到了一起,以破障期修士的实力。他完全有能力记清楚每一本书的顺序,绝对没有这本道德经!
任何一个门派,藏经阁都是禁地,因为它是整个门派所有典籍的所在之地。而典籍则是一个门派处身立命的根基所在,其他的丹药、法宝、兵刃都只不过是小道而已!
若是门派的典籍流传出去,自然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通过对这个门派典籍的参悟,寻找到功法之中的名门所在。进而创造出一本完全克制这个门派的心法或者武功招式!
以玄天观中黄兴真、无争道人的实力,能够无声无息进入这里。摆上一本道德经的,肯定不会是外人,说不得就是无争道人亲自做的。
有些道理,直接给后进之人阐明了,只会是揠苗助长,绝对没有自己领悟体会来的扎实,故而,现在只有这本道德经被放在这里,而不是有人在林浩宇面前对他讲道谈经。
想到这里,林浩宇深吸了一口,抓起道德经轻声诵读:“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道德经作为一本经典,已经不仅仅被限制在道门之中,它的智慧、它的内容,早已被整个中域乃至天下五域所熟知,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私塾孩童,都能对里面的经典语句熟记于心,当年林浩宇还在卧虎庄无法修炼真炁时,就曾经熟读过它;到了青霞观中,更是日夜学习道门典籍,这一部经典,可以说早已烂熟于心!
因此,林浩宇没有去看下面的注释,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闪现出周易参同契第八章的内容:“以无制有,器用者空,故推消息,坎离没亡。”
阴阳生消,有无变化,一切尽在天道之中,而周易参同契以易理阐释丹道,也在天道之下,以道德经这部阐释天道的书籍对照,自然是相得益彰。
“阴阳消长俱在有无之中,我何不存无守有,以明道理?”林浩宇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他迅速拿起第八章的其余解读,迅速翻阅起来,渐渐的,他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直至根本压制不住,从无声的微笑改成震天的长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林浩宇将手中的书插回书架,双手伸出,庚金、辛金之气同时在他的手上涌出,他的双手一合,两道真炁交融到了一起,暗金色和白金色相互笑容,化作一个太极图,在他的双掌之间不断旋转着变化着,二者不断交融,慢慢地,左手中的辛金之气渐渐变得明亮,被转化成了庚金之气,他双手中的真炁变得一片白金!
林浩宇双目一眯,真炁鼓荡,手中的那团真炁突然间逆转,原本辛金之气的一半慢慢复原,最终整个真炁团都变成了暗金色的辛金之气!
无争道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中,看着从明悟中缓缓醒来的林浩宇,微笑着说道:“还好,没有笨到家,也省得我多费工夫。”
林浩宇抬起头,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师兄成全。”
“既然你能够领悟阴阳之间的变化,便算是有了入门的资格,那么现在我就将这丹鼎一派的立派根基与你细细分说一番。”无争道人盘膝坐下,手中拂尘轻摇,林浩宇见状,连忙跟着盘坐在的,细细聆听无争道人的讲解。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看似是在说自己努力的重要性,实际上说的确是师父的重要性,没有师父领着,根本进不了那扇门,又谈何“修行”?正所谓真传一句话,有点时候,前辈的一句指点,就足以让人少走不少的弯路,甚至是一步登天。
否则,周易参同契等等道教经典流传如此之广,为何凡间的武林人士依旧没有几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极深修真界中?
道门传授,传授的不仅仅是内丹、真炁、武功招式等等功法,还有最重要的天道演化,因此外人即便得了道门的典籍,没有了相关的天道演化部分,能不能施展出里面的秘术还是两说,即便施展出来,因为不能契合相应的天道规则,威力也要大打折扣,甚至伤害到自己。
无争道人的具体境界没有人知道,但即便不如黄兴真,也应该能算得上有数的高手,因此,在他为林浩宇剖析周易参同契的时候,自然会有天地异象相随,而他演道的本质,实际上也并不是那些具体的语言,而是通过这些异象,将自己对天道的一部分理解展示给林浩宇。
只见朵朵金莲从虚空中出现,而后盛开,一股清香弥漫开来,让人心摇神驰,片片庆云将这些莲花包裹,飘飘渺渺,更添了几分仙气,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从虚空之中传出,铮鸣处有片片花瓣随风飘落,似桃似李,又似柳絮随风飘飞,难辨其形,唯知其美,犹若天道。
所谓口涌莲花,正是如此。
耳闻阵阵仙乐之音,目视云朵花瓣之美,眼前光怪陆离,恍惚间又有五行元炁生消转化,林浩宇似乎对“道”的理解愈发的容易了,待他从异象中清醒过来,眼前已然不见了无争道人,只有藏经阁的窗户投进来的点点日光,证明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
面带微笑,林浩宇缓缓站起身来,努力伸展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上的五岳真形符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了,但他的真炁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只不过真炁的运行路线在无争道人的演道之中,有了些许的改变,不过就是这一点改变,就足以将两道五岳真形符的威力抵消大半。
这种感觉很奇妙,这种小小的改变,似乎让林浩宇对于真炁的掌握也变得更强,颇有一种“入微”的感觉,但似乎又有不同。
同样一份真炁,林浩宇以前可以用来提起千斤大石,换做现在的林浩宇的话,他则有信心提起两千斤的石头,林浩宇现在对于真炁的运用效率提高了不少。
林浩宇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仿佛能够感觉到周围空气之中的真炁在自己身体之中鸣动。
“果然……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林浩宇微笑着想道,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并不存在的浮灰,向着楼下走去,真炁激荡之下,林浩宇的脚步似乎都轻了不少,虽说身体没有变化,但因为对于控制力的提高,林浩宇现在的实力至少比以前提升了两成。
推开门,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林浩宇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此间事了,不过明日上午施粥完了,还是要去趟后山……”(未完待续。。)
252.天道有常类于人,魔道无常类于心
道有常,魔道无常。
与林浩宇所接受的道门正统传承不同,魔教的功法并不仰仗天道,而是通过对自身的开发,达到内天地的外放,从而影响外界的大天地,因此魔教的传承并不是口耳相传,而是通过自己的感悟、以及通过对别人感悟的领悟启发自己,最终找到自己的路,开发出自己的内天地。
在林浩宇接受道门传承的时候,杜傲天则是随着一名律殿侍卫,来到了魔教禁地锻魔窟外。锻魔窟位于天诛峰的后山,乃是一处直达地底的山洞,据说与地心相连。
一阵阵阴风从锻魔窟内吹出,即便是杜傲天也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这锻魔窟,既是魔教之中各位高人闭死关的地方,又是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一阵哗啦啦的铁链从洞中传来,夹杂着一声声或疯狂、或痛苦、或悔恨的嘶吼,让人毛骨悚然。
猛然间,一阵痛苦异常的嘶吼声从锻魔窟中传出,那是在疼痛超越了人的生理承受极限后,所发出的非人般的声音,杜傲天的双目一眯,向前踏了一步,瞬间,一股夹杂着阴晦、暴戾、乃至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暗藏其中的阴戾之气让杜傲天的护体真炁都为之一动,这才勉强将这些让他不舒服的气息隔开。
“您要去的地方,在锻魔窟的第五层,那里有一处玉碑,乃是当年第十七代刑殿长老所留,乃是他内天地达到全部外放时的感悟,相比现在对您有些帮助。”杜傲天的身后。一个律殿侍卫恭敬地说道。
这名律殿的侍卫修为颇高,至少也是凝丹中期。但是面对杜傲天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傲气,有律殿长老开声支持。身为律殿下属,自然要对杜傲天尊敬一些。
杜傲天点点头,和声问道:“进入其中,可有什么禁忌么?”
“据在下所知,里面共分为七层,对应入道、筑基、炼体、破障、化液、凝丹、元婴七个境界,在里面要经受魔风炼体、戾气淬神,虽然痛苦非常,却暗含着进阶的机缘。因此我教历代大能经常出入于此,找到了一些适合感悟之所。”侍卫恭声说道。
看了一眼杜傲天的脸色,侍卫继续说道:“我教历代的前辈,都在这些适合感悟的地方留下了自己的道,而每一个进去的人,只要有感悟,也会留下以方便后辈。”
杜傲天点点头,说道:“你便送我到这里吧,我自行进去便是了。”
侍卫愣了一些。点头称是,看着杜傲天迈步进了锻魔窟,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凝,因为杜傲天居然没有外放真炁。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走了进去,而且步速恒定不变,似乎锻魔窟中存在的阴风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
这种情况当有两种可能。一是杜傲天身怀绝顶的炼体功法,肉身早已锤炼到了这个境界的极致;二是他对真炁的掌控已经达到了入微的层次。能够将真炁聚集到体表,凝而不发。达到防御的效果。
据他所知,化液期想要做到此等程度,是几乎不可能的!在这时候,他有联想到杜傲天修行的乃是号称最难练的《双脉秘典》。
“此等实力,若是骤然发难,我恐怕也难以阻拦……种子,种子……”侍卫低声地呢喃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当踏足锻魔窟的瞬间,杜傲天就感觉到阵阵刺骨的阴寒,真炁一鼓,在体外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护盾,将他整个人罩住,这才隔绝了这股阴寒之气,游目四顾,只见通道的旁边,几个衣衫破烂的魔教弟子被铁索拴着琵琶骨,固定在通道旁边的柱子上,每每有阴风吹过,这些弟子都会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声,伴之以挣动铁索的声音。
这里只是第一层,地底的阴风吹到这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因此这里也都是些入道期的魔教弟子,偶然间,他看见两个柱子上还有两具白骨,在阴风的吹拂下不断地摆动着,孤零零中透着难言的凄凉与恐怖。
“被锁死在这么?”杜傲天摇摇头,迈步走了下去,一路上,这些犯错的魔教弟子的痛呼、惨叫连同铁链的摩擦声在他的耳边反复回荡,这些人大多已经被地底的阴风折磨得半疯,失了神智,即便熬满了关押期,能够出去也是一辈子的废人。
几个神智还算清醒的看见杜傲天经过,不由得大声嚎叫道:“大人,我知错了,放我下来吧,放我下来吧,我这一辈子可以给大人做牛做马……”
负责给这些受罪的人送辟谷丹的,都是些穿着特制服装的低辈弟子,可以一眼认出来,而像杜傲天这种,孤身一人一身常服进入这里的,大多是来此感悟魔教前辈留下的“道痕”的大人物。
杜傲天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不紧不慢地踏过了第一层甬道,迈入了第二层,如同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杜傲天只感觉周身的压力瞬间增大了不少,就连吹过的阴风中,暴戾和杀伐之气都增加了不少。
缓慢调整了一下护体真气的强度,杜傲天继续向里面走去,这里距离锻魔窟第五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仔细感应了一番四周,眉头不由得慢慢皱了起来。
虽然在破障期就能够沟通天地,通过浑身三万六千毛孔吸收天地元炁恢复自身的真炁,但是这锻魔窟中的天地元炁实在是少的可怜,想从外部获得补充简直是痴人说梦,而自身的恢复力,即便他拥有双脉,也不可能无限量地恢复真炁。
现在仅仅是第二层,真炁消耗的速度便已经逼近了他恢复速度的一半,可不知道第五层会是怎么一个情况,想到这里。杜傲天狠狠心,将身上的真炁缓缓撤去。阴风及体,带着一点点刀锋刮过的感觉。
“不就是痛苦么。有什么能比得过修炼《双脉秘典》时的痛苦?”杜傲天洒然笑道,迈开大步,向着第三层走去,阴风越来越大了,但杜傲天将干脆不再感应这些阴风之中到底有什么气息,只是顾着向前走。
第三层、第四层,当杜傲天踏过第四层和第五层的界限时,正赶上一股狂风吹来,他身上的衣服瞬间被这股阴风刮成了一片片纷飞的碎布!
当杜傲天一脚踏入第五层的时候。所有的异象皆然消失,周围静得可怕。
杜傲天定睛一瞧,只见眼前有一面玉璧,他走过去,站在玉璧前,凝望着这块玉璧。
这玉璧定然就是前辈留下的机缘,他拼命想从上面发现些许不同,但是肉眼所到之处根本无法发现任何异象,只有几道清晰的划痕铭刻在玉璧之上。不像是文字,倒像是顽童的随意勾画一般。
伸出右手,杜傲天轻轻地抚摸着这几道歪歪扭扭的划痕,没有任何真炁残留或者说意境残留的迹象。只有从地底吹来的阵阵阴风将他的皮肤刺痛。
魔教的前辈当然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勾当,马庆轩既然告诉了他这出玉璧的所在,就意味着。已经有无数人在这里有所领悟了,杜傲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心境平复,而后神识探出。开始探索整个玉璧的内在。
当他的神识触碰到那几道划痕的一瞬间,一股冲天的杀气与他的神识接触,虚空中传出一声闷响,甚至透过了呼啸的阴风声,传的很远,杜傲天的脸色白了白,这才恢复如常,不过他并未放弃,反而加大了神识的强度,开始进一步探索其中的奥秘。
玉璧有反应,就代表自己参悟的方法没有问题,只要按着这条路走下去,自己就能有所领悟。
随着杜傲天神识的深入,与他神识对抗的杀气越发的浓郁,若是最初遇到的杀气不过清风拂面,现在遭遇的杀气就是流水潺潺,并且有着向巨浪滔天、甚至是凝为实质的趋势变化!
不过杜傲天并不为之所动,他的内天地缓缓外放,锻魔窟之中本就一团黑暗,但在杜傲天放出内天地之后,原本的黑暗被迅速排斥一空,代之以一团灰黑色的光芒。
内天地缓慢地扩张着,终于与玉璧撞在了一起,就在内天地与划痕接触的一瞬间,那逐渐加强的杀气瞬间暴涨,杜傲天只感觉一股惊天的杀气从划痕中涌出,凝成一柄实质化的利剑,向着他的神魂当头斩下!
杜傲天没有退缩,他的神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剧烈的神魂波动散逸开去,一股同样近乎实质化的杀气从他的身上涌出,凝成一柄方天画戟,向着利剑迎了上去!
明明是无形无质的杀气,或者说神魂力量的较量,在这一刻却爆发出实体兵器碰撞才能发出的铿锵之声,虚空中的阴煞之气被这一击所带动,一个漩涡瞬间形成,配合着一股股阴风吹在了杜傲天的身上。
这一次,杜傲天终究是没有扛住,他猛然间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而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眯起双眼,看着面前的玉璧,眼中满是凝重的神色,因为这玉璧似乎连变都没有变上分毫!
“魔道无常,连感悟前人的经验都这般艰辛。”杜傲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体内的真炁由慢而快,内外双脉连动之下,真炁瞬间若江河一般本奔腾不休,甚至发出阵阵的雷鸣之声!
杜傲天知道,现在遇到了抵抗,证明自己的大方向上是对的,但抵抗如此强烈,那就是具体方法上出了问题,想要解决这种问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反复思考,找到正确的路径;二是以力破巧,直接将这股抵抗之力碾成粉碎!
他号称天王,修的功法、武技乃至神通术法都与王霸二字有关,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退让分毫,毕竟悟出这些道理的前辈即便历史地位再高、最终的修为再强,也脱离不了凝液顶峰的范畴,他杜傲天要做的就是碾压一切的前人,达到真魔所在的高度!
随着真炁的加速运转,杜傲天的气势节节攀升,近乎实质化的杀气从他的身上奔涌而出,他的血液、连同他的神魂力量瞬间沸腾起来,在他的操纵下,他的神识凝成了一柄钢刀,在杀气的包裹下狠狠地撞在了玉璧上!
回应他的,是同样犹若实质的杀气!(未完待续。。)
253.祈福福从心中来,顽石有话把口开
随着三国之间的战事愈发激烈,流民的数量愈发的多了起来,而且与前些时日不同,这些流民之中,精壮的汉子少了,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那些汉子大抵是被抓取参军了。
玄天观的财力也是有限,粥,依旧像米汤一样稀,不会让人饿死,但也绝不会让人产生吃饱了的感觉,而且原本的全天施粥也缩短成了正午的两个时辰,若是遇到流民过多的情况,后来的就只能喝水了。
将今天带下山的米施完,也不过是午时,林浩宇抬头看了看因为即将进入秋季,而变得火辣辣的太阳,在低头看了看那些眼巴巴瞅着自己等人,试图多讨要一口粥喝的流民,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了前次的教训,这一次没有施粥的居士敢再多给任何人哪怕一勺粥,这些流民也就消停了下来,没有闹腾,看着这些苦难深重、却又能够尽显人间百态的流民,林浩宇下意识地背起了《黄帝阴符经》中的一段。“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宝心道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帮忙收拾一下粥棚吧,米已经没有了。”
林浩宇转过身,点头称是,开始帮忙干活,因为聆听了无争道人演道的原因,现在林浩宇身上的五岳真形符已经不能再给他更多的制约,因此他灵巧地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原本需要几个人合抱的棚子被他一只手拎了起来。
不过,他的这番表演,也只有那些刚来的流民会惊讶一番。这些居士早已在前日里的战斗中见识了林浩宇的厉害,只当他前些日子是隐藏实力罢了。
独自扛着粥棚上山。刚刚转过灵官殿,就见胡德贵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虽然有些话唠,但这个天性纯真的小居士,他还是颇有好感的,若不是他那天絮絮叨叨地介绍了好多道士的习惯,保不齐他就会犯了谁的忌讳。林浩宇现在一心想着修行,那种节外生枝的事情,能少一点是一点。
将收好的粥棚放到灵官殿后,林浩宇微笑着走了过去,就听他问道:“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怎么我都见不到你了?还以为你受不得这份清苦,下山去了呢。”
“我若是下山,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不过在修行罢了。”林浩宇笑着说道。
胡德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旋即一脸的惊异:“自己提着百多斤的粥棚不嘘不喘,我果然没看错,你没有走‘山’这一道,起码也是个武林高手,看来你是闭关了。而且还颇有成果?你的身上,就连我都没办法看出丝毫的杀气和阴戾之气了,可观里这几日也没给专人做过祈福禳灾、还阴债、放焰口之类的法事啊。”
如同灵猴般,胡德贵围着林浩宇转了三圈。上下好一番打量,口中不断发出“啧啧”的惊异声,林浩宇无奈地摇摇头:“道法自然。万化随心,我有我的缘法。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不对,不对。你额头上原本黯淡无光,现在却是光彩逼人,就是一般的祈福禳灾也没这种效果。”胡德贵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着。
他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在林浩宇面前上瞧瞧,下看看,但却似乎依然没有头绪。
林浩宇对于面相了解不深,只会些粗浅的望气之术,看到胡德贵在自己面前这般模样,他也是哑然失笑。
“不对……可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胡德贵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你上次看错了或者记岔了?”林浩宇猜测道。
胡德贵立刻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我若是连这种错误都会犯,还去相什么面?”
可这么说着,胡德贵看了半天,依然是毫无头绪,他停了下来,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抱着胸,眉头紧锁。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眼前就是一亮,他猛然间伸手抓住林浩宇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后山走去:“我看不出来你出了什么问题,有人可看得出来,你且和我到后山,我带你见一个人,咱们现在就走!”
少了五岳真形符的压制,林浩宇此刻的体重和正常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没有防备之下,被胡德贵拽着向后山走去,一边走一边听胡德贵唠叨着:“咱们马上见到的这位师兄可是很了不起的,虽然还是一名居士,但一身的能耐比起庙里的那些道士也不逊色半分,就连我在相术上某些不会的问题,都是他帮忙解答的,他对于本门经典的理解,那可是……”
“后山,居士,不会是……”林浩宇迅速找到了两个关键词,不由得想到了顽石居士,于是张口问道:“你所说的那个居士,叫什么名字?”
“他叫坤乙,自号顽石居士,进庙的时间可比我早多了,据宝心道长说,他来挂单的时候庙里就有这么个人。”胡德贵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真想不明白,明明这么有能耐,又有修道的恒心,为什么不正式冠巾出家?”
林浩宇挣脱了他的手,说道:“他啊,我见过,还承蒙他提点了几句,今天即便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自行前往的。”
胡德贵回过头,眨了眨眼睛,有些失落地说道:“你们已经见过啦?他平时一直挺神秘的,也不来斋堂用餐,我还想着给你和他一点惊喜呢。”
“我可不知道他的具体住处,还是要你带路啊。”林浩宇回答,指了指前面的山路,胡德贵这才转过身来,一蹦一跳地开始带路。
离那日林浩宇相遇顽石居士不远的地方,就听一阵琴声传来,伴之以一首流传了不知多久的道情词,林浩宇的身形不由得为之一振:“无根树,花王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这首道情词传来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正巧是林浩宇刚刚踏入歌声范围的瞬间,他完完全全地将这首道情词听了进去,而当他迈出最后一步,来到顽石居士身前的时候,琴声与歌声同时止息,而其中的意味,正是指着林浩宇刚刚放下了一身的杀气,澄心向道的现状。
对顽石居士的实力略有知晓的林浩宇并没有太过吃惊,说不定今天的这次见面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后总纪念馆,因此林浩宇抬起头,看见正倚松靠石而坐的顽石居士,手抱太极拱了拱,说道:“顽石道友,有见面了。”
顽石居士点点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胡德贵,一边回礼一边说道:“倒是来得巧,正在温习三丰祖师的道情词,你们就来了。”说着,转向胡德贵,问道:“说吧,今天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要我解释?”
胡德贵张了张嘴,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逝,他指了指林浩宇,说道:“他的面向、气色最近这几日里转变的着实太快了,据我所知,即便是做了最上等的祈福,也不会有如此快的变化……”
顽石居士看来胡德贵一眼,摇摇头:“你所说的,都是些外力,他们对人而言虽然有影响,但是终究有限,以你现在在相术上的造诣,若是只能看到这一步,今生想要再有寸进,也是很难的。”
胡德贵闻言,不由得一阵的抓耳挠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师兄是知道我的心性的,想要自行感悟那件事难如登天,你还是给我解释明白吧,我自己可沉不下心去做这些。”
“《太上感应篇》,你先回去抄上三遍,若是还不明白,再来问我不迟。”顽石居士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听了他的话,林浩宇却是心神一震,心头下意识地浮现《太上感应篇》的内容:“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林浩宇心下了然,顽石居士这句话不仅是冲着胡德贵说的,也是冲着自己说的,里面的道理,若非是亲身经历,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他向着顽石居士一躬到地,口中说道:“谢师兄指教了。”
顽石居士摆摆手,笑着回道:“能有感悟,便是好的。”
胡德贵看了看两人,眼珠一阵乱转,接着唉声叹气:“你们俩在欺负我脑子不好使么,全在打哑谜。”
“别用‘心性’二字作为借口,能把相术学到你这个地步的没有笨的,有些事念叨久了,你自然而然地会感觉到他变成了现实。”林浩宇伸手敲了敲胡德贵的脑袋,这句话就用上了点真炁,让胡德贵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念叨了两句,转身奔向自己的丹房,口中说道:“你们等着,我回去抄三遍《太上感应篇》,我就不信我悟不出来一个头绪。”
顽石居士面带微笑,看着胡德贵远去的背影,然后转过身,对着林浩宇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桌子,说道:“请坐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