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河底
林麒被扔到水里,暗中憋了一口长气,身体碰到水就开始挣扎,用力拉扯下绳子松了,他想去救周颠,水面却开始旋转起来,四周风声呼啸,一股奇异的力道非但没有将他拉下去,反而升了上来,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林麒头重脚轻,睁大眼睛看着,就见下面那里是什么漩涡,而是那头青蛟的巨口,腥臭的气息从蛟口中传出。
恶蛟巨大,周颠沉重在林麒下面,眼见着就要先落入恶蛟口中,林麒再也顾不上其他,怒吼一声:“来吧,小爷与你同归于尽!”憋了口气,身子向下直坠,左手拉扯住周颠,右手中举起铜簪奋力向下砸去。
铜簪刺破水幕,一道幽绿的光芒箭矢般径直向下刺去,刺进青蛟口中,时间仿佛停了一停,青蛟突然整个身体缩了一下,林麒落了个空,拉着周颠还在向下坠落,看到一双愤怒到极致的怪眼,他噗通一声落到水中,身体向下沉去。
就在他身体被水被阻力拦住不在向下沉的时候,那恶蛟翻腾之中,粗壮的尾巴自上而下拍了下来,“轰!”一股冲天水浪溅起,林麒后背猛然大震,这时他猛然翻转过来,将周颠推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声,模模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一双惊诧的双眼,接着巨大的冲击拍在他身上。这一刻他胸前的谛听遇玉件散发出淡淡曝光罩住他的身体。
但恶蛟愤怒的全力一击,又岂是一个护身的谛听玉件能够抵挡住的,就听得咔咔……脆裂的声音响起,谛听玉件被青蛟尾巴拍下的力道冲击的粉碎。但玉件还是替林麒承担了大部分的力道,即使如此,林麒还是像shè出去的箭矢,向着河底快速而去,巨大的冲击将他震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一张张脸庞从林麒眼前一一划过,他看到冯提司冰冷的目光,周颠绝望的眼神,周兴的驴脸,还有母亲那张慈祥的笑脸,母亲的目光中依然是慈爱,温暖,林麒努力挣扎,想要抓住母亲,母亲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身影渐渐模糊。
河面又恢复了平静,黄河水奔腾向前,永不停息……
“娘”大呼出声,林麒猛然惊醒,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不由冒出两个念头:“我没死?这是那?”他扭动了一下身躯,发现被卡在一道山缝中间,两边俱都是冰冷的山石,更让他纳闷的是,自己明明被恶蛟一尾巴砸到河底来了,怎么就出现了山缝?
更让他想不到的还在后面,他胸口以上处在山缝里面,空气新鲜,还有微微回荡的风,可他后半截腰部以下却泡在水中,林麒能感觉到腰部以下水的冰冷,还有河底暗流涌动,推着他的双腿晃悠,可奇怪的是,他所处的位置,仿佛就是两个世界的隔绝之处,水淹不进来,风也吹不出去。
没死总归是一件好事,林麒静了静,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伸手摸了摸,前面不远就是地面,倒是不用担心被摔死,他小心翼翼扒住两边的山石,使劲向前蠕动,想要挣扎着出来,但他被卡在一处很微妙的地方,任由他不管如何努力,就是动弹不得。
林麒也不放弃,使劲了力气扭动,双手扒着向前前,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一点也没动,林麒叹息一声,暗道: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咋就卡在这了?难道没被那恶蛟吃了,却要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如今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了,周颠不知道是死是活,谛听玉件碎了,符刀丢了,就剩下这么一身破衣服,却也被水淋得湿漉漉的好不难受,这般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朝怀里摸了摸,想着要是还有火折子也成,好歹看看自己死在了什么地方。
这一摸火折子没摸到,却摸到了当初佘老爷子给他的那碧绿的竹笛。说来也怪,谛听玉件那般神妙的东西被恶蛟一尾砸下,撞得稀烂,这碧绿的小笛却是完好无缺,林麒费力抽出笛子,就见这小笛子在这漆黑的地方竟然就散发出类似磷火一般的幽绿光芒来,能看到周遭两三丈远的距离。
林麒咦的一声大喜过望,举着笛子四处看了看,这才看清楚到底在什么地方,就见这是一道并不算大的缝隙,后面水浪翻涌,隐约的能看到河底的野草,明显的他还是在黄河的河底,前面空气干燥,自己被夹在中间,缝隙里外就是两个世界,不知为何,浑浊的河水就是侵透不进来这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住,但偏偏他就身处两边,感觉无比的怪异。
林麒又举着笛子朝前面看,两三丈的距离也看不到什么,但感觉前面空间很大,黑漆漆的,并不沉闷,看了会,也看不到别的东西,就觉得有些无聊,此处寂静的可怕,林麒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么下去,还不把自己逼疯?
无奈之下只能是自言自语,算是壮胆,也算是派遣这寂静的可怕,看着手中的竹笛,喃喃道:“铃铛啊铃铛,你我兄弟说好rì后一起闯荡江湖的,如今我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生不如死,却是失约了啊,哎,奈何我那么多的仇还没报,就这么死了真是有些不甘心……”
念念叨叨的想起往rì时光,嘴角露出微笑,不由得将笛子横在嘴边,轻轻吹动,正是佘铃铛教给他的引蛇之术,这调子林麒倒也吹得熟了,可他除了吹这调子,别的也不会,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吹,一时间也忘记了身在何处。
吹得正顺畅,前面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两盏小小的红灯来,这灯火鲜红鲜红的,忽亮,忽灭,在这漆黑的世界里格外的醒目,林麒见了,心中暗道:这鬼地方莫非还有人家?
想到此处,急忙大声喊道:“有人吗?我被卡在这了,救命啊……”他这一喊,那两盏红灯停在了远处,再也不动,林麒有了活命希望,那里肯放弃,大声呼喊,手舞乱动,直到嗓子都喊哑了,那两盏红灯笼也没过来,反倒是忽明忽暗的像是渐渐远了。
林麒叹息一声,知道叫喊没用,也就省下了力气,恍恍惚惚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有两三个时辰,林麒退不出去,前进不得,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了,可这般等死太过枯燥无聊,就又横起笛子来,呜呜吹响……
笛子刚吹了一段,前面那两盏红灯笼,竟然再次出现,并且朝着自己而来,林麒竟然一振,心里模糊有了个想法,莫非是这笛音吸引了来人?
这么一想,更加的不敢停下,撅嘴使劲吹动笛子,这笛子乃是佘老爷子年轻时候行走江湖的一件法器,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虽然小巧,但吹出来的笛音却是明亮清冽,好听的很。
随着林麒的笛音,前面传来沙沙沙……嗦嗦嗦……的声响,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很,林麒一边吹着笛一边努力抬头超前看,眼见着两盏红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很快从黑暗中两盏红灯显露出了真面目。
林麒看清楚了眼前这东西,却是啊的一声呆住,眼前那里有什么红灯,而是一条粗大的巨蟒,这蟒比周颠的身形还要粗壮,两个蛇眼发出鲜红的光芒,红sè信子吞吞吐吐,好奇的打量林麒。
这蟒遍体金黄,身上有白sè的花纹,花纹看上去非常的奇特,像是周兴画的那些林麒看不懂的符咒,又或者像是古怪的文字,委实就是一条漂亮到了极点的大蟒。
林麒不是没见过蛇,蛇本来是冷血动物,一双眼睛更是毫无感情,给人一种冰冷yīn寒的感觉,看上去十分的不舒服,但眼前的这条黄蟒一双眼睛虽然是火红的眼sè,却明显的没有那么冰冷,像是也没有什么恶意,对林麒有的只是好奇。
林麒觉得这蛇对他没有威胁,愣愣说了句:“好漂亮的神物。好大的脑袋,真有簸箕那么大!”
这蟒就像是听懂了林麒的话语,听到神物两个字欣喜异常,摇头晃脑的对林麒连连点头,可听到后面两句,竟然像个小娘们似的扭了扭头,像是有些娇羞。
林麒遇到这等神物,也忘记了害怕,就觉得这蛇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蟒兄,蟒兄,你我今rì相见,也是有缘,嘿嘿……不如你帮小弟个忙,将我弄出这里怎么样?”
那蟒抬起头来,睁着双火红的眼睛盯着林麒看了看,对他伸了伸信子,这信子分叉,有半丈来长,都要碰到林麒的鼻子尖了,林麒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蟒要干什么,急忙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别耽误了你正事。”
黄蟒朝他眨了眨眼睛,忽地向前一窜,卷住林麒半截身子。
林麒吓了一跳,以为这蟒要吃他,急忙大声道:“今rì我还没方便,一肚子的屎尿,臭的很,何况太瘦弱你也吃不饱,你若真是饿了,我与你介绍个人吃,济yīn县水道衙门的冯提司养尊处优,肥胖油滑,是个好下口的……”
胡乱喊叫中,黄蟒也不理他,巨大的蛇身缠绕他,一圈圈的盘起,竟然就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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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章 洞中世界
林麒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暗忖,莫非要葬身蟒口?想要骂上几句,却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瞧着,那黄蟒粗缠得紧了,却不张口吞他,用力向外一拔,啪!一声响。竟就将他从那缝隙中拔了出来。
林麒跌的全身疼痛,却是欢喜无比,知道自己想的差了,这黄蟒根本就没有吃他的意思,非但没有,反而有恩,将他救出险地。林麒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那黄蟒就守在身边,好奇的看着,一双火红的眼睛眨啊眨的,灵动无比。
林麒对黄蟒再无半点害怕的心思,哈哈大笑,翻身起来,对黄蟒拜了三拜,大声道:“今rì可谢谢你了,救命之恩,必有厚报,你如此好心,rì后必能化作神龙,翱翔九天之上,多谢,多谢……”
黄蟒听得他这番话,竟是欢喜异常,扭动粗壮身躯在林麒身上挨挨蹭蹭,惹得林麒身上痒痒,呵呵直笑,就觉得这黄蟒真是一个灵物,他却不知,黄蟒本就是一条灵蛇,在此地修炼了几百年,从未出去过,也未见过人类,但通了灵,就与寻常蟒蛇不一样。
佘铃铛教给林麒的引蛇之术,乃是佘家的不二法门,黄蟒就是被笛音吸引过来,见到林麒也是好奇,但林麒第一句话说的是,好一个神物!就让黄蟒高兴起来,要知道人乃是万物之灵,话语中自然有力量,这世间万物谁也逃不开因果缘分,倘若林麒当初说的是好一条大蛇,恐怕黄蟒就不会救他,而是吃了他。
蟒虽属蛇类,却比蛇类强大,你说它是蛇自然就不高兴,这与人喜欢听些个好话是一样的道理,想想看,若是有人见了你,就夸你聪明,俊秀,心中高兴,自然也就多了份信心,做起什么事来就会顺遂,若是别人见了你就讨厌,话语中讥讽,往往就会自卑,一自卑行为上就会显露出来,别人也就更加瞧你不起。兽类同样如此,林麒里里外外的都是好话,最后几句谢语,更是带着祝福之意,这让已有了灵xìng的黄蟒又怎能不高兴?
在这里多说几句,世间的因果当真是不可思议,特别是人的话语之中带着因果,因为说话的两种极致,一种是祝福,一种是诅咒。有时候你的一句无心之言,就会对别人造成莫大的伤害,因而忌恨上你,时机一到,就算不害你,下下绊子却总是会的,所谓的祸从口出也就是如此了。但你若是积下口福,别人高兴,也会对你另眼看待,有什么好事,也就会想着你,这就是因果,老话说的好,jīng明的是正路,刻薄的是邪路。正所谓,说好话,如口生莲花处处香。说恶语,如口出毒蛇人人怕。所以口德还是要积攒些的。
闲话不说,且说黄蟒听了林麒祝福之语甚是高兴,陪着他呆了会才转身去了。林麒独自喘了几口粗气,就觉得全身上下**的寒冷,肚子也饿的咕噜噜只响,若是不趁早找一条路出去,困也困死在这里面。
林麒站起来,举着笛子抬头向上方看去,就见两旁山岩直立,满生藓苔,也不知道有多高,连个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上方雾气弥漫,周遭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上面,也看不到天空。就觉得这地方应该是一山谷。
林麒深一脚浅一脚顺着缝隙方向小心前行,走了并没有多远,突然就刮起了怪风,这风来的十分急,没有任何预兆。林麒满耳是风声,冰凉的风顺着眼耳口鼻直往里灌,强风夹带着水珠水撞击在四周,十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林麒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强风压过,连头也抬不起来。急忙顺着石壁向前快走,可是,这个方向竟似没有边际一般。狂风并不是只从身后吹来,狂风四处乱撞,风雨漫天,一时间林麒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伸手摸索着向前,如此这般又挺了半柱香的时间,林麒双手突然摸到一块向外凸出的巨石。
林麒努力睁开双眼,借着手中笛子微弱光芒看的清楚,这巨石竟是一个龙头,石龙是用青sè石头雕刻而成,造型古朴,有些地方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在这山谷之中隐藏了多少岁月,巨龙尾部隐藏在山壁之中,龙头藏在乱石中,很难看的出来。
林麒顺着龙身向石壁看去,巨大的石龙身躯隐藏在石壁中,其中一块龙鳞剥落,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来,里面隐约有cháo湿温暖的气息顺着洞口向外涌动。
林麒大喜,若是这石龙后面是个山洞,也就不用在受风寒之苦,否则这般jīng神下,怕是走不出去这山壑。他伸手朝山洞摸去,里面果然有温暖气息,想必有温泉存在。
林麒欢呼一声伸手去扒山洞,但两侧都是厚厚石壁,他已无多少气力,扒了几下没有扒动分毫,发了下狠,在地上摸到一快大尖石,深吸一口气,聚集全身力道,双手举起对着山洞猛然一击。“咔!”一声脆响,石壁经受不住他这般狠砸,裂出个能够容纳一人进去的缝隙,林麒哈的一声高声欢呼:“成了。”
除了洞口处有一点亮光外,整个山洞都是黑漆漆的,洞内并不宽敞,勉强能站下一个人,林麒仔细向前看去,就见前方是一处幽深漆黑的石隙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他朝下面走去,顺着缝隙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前面变得宽敞,林麒知道这是出口到了,举着笛子往前照了照,眼前霍然一阔,前方有星光也似的光亮闪现,视线并不受阻,这山洞大的竟是无边无际,里面有山峦起伏,赫然是一个洞中的世界。
远处的云雾中,一座大山巍然而立,与其他山峦连成一体,显得非常的突兀。如鹤立鸡群般耸立在这洞中世界,这山两侧,各有一座矮山守护在两旁,两山虎踞龙盘,气吞万向,有淡淡奇怪的淡蓝sè雾气笼罩着整个山体,仙气飘渺,气象非凡。
外面风雨连天,里面却是温暖如chūn,林麒所在之地是一处断壁,向下不知有多深远,山壁之上有青松在山缝成长,密密麻麻数不清楚,林麒大感惊讶,却没时间多想,抓住山壁下面松树一点点向下爬去。
他一动,山壁松树中扑棱棱飞起许多鸟来,这些鸟都如乌鸦般大小,绿身红嘴,眼睛大大,尾部犹如折扇般张开,黑暗中全身散发出萤火虫般光芒,映照着周围一片幽蓝,林麒从未见过这等奇怪鸟儿,停住不动,暗暗戒备,谁知这些鸟儿竟然胆小的很,稍微有些响动,便惊慌飞起,相聚在一起,没多大功夫几千只鸟儿围聚在一起上下起伏翻飞,如同一朵散发紫sè光芒的云朵。
鸟儿形成的光团并不飞远,仿佛舍不得离开家园,守在附近飞舞,姿势曼妙,犹如舞蹈,由此一来,竟是照的附近二三百步距离一片幽亮,借着这片光亮林麒如猿猴一般顺着山壁中的松树快速向下,这般爬了一盏茶时间,到了一处凸出山壁,下面再无松树,前方是一处悬挂在两山之间的栈桥。
栈桥残破也不知在此处经历了多少岁月,有些木板已经不在,倒是两旁的铁索依旧坚硬结实,林麒上前使劲拉扯了一下粗如孩童手臂般的铁索,铁索晃动,发出“嘎吱……”渗人的声响,如此寂静的地方,铁索发出的声音如同怪兽的尖叫,让人听了从心里发毛,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走过栈桥,上方突然传来碎石掉落的闷响。
林麒心中一紧,向上看去,但见洞口到宽阔之地,只有一条山缝,他四下看去,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眼前这座栈桥能行,无奈只能抓住铁索前行行,他不敢去踩已经腐烂的木板,只能抓着铁索慢慢前行,铁索凭空而设,一站上去便开始晃悠,只能一点点向前,生怕一不小心掉到下面无尽黑暗之中。
林麒感觉自己在铁索上犹如江河中的飘萍,晃晃悠悠没个安稳之处,他双手用力死死抓着铁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双手用力快速朝前而去,双脚落到实地,心中这才踏实。
林麒定了下心神,前方是一片诡异野草,有半人多高,叶子翠绿宛如荷叶,野草之中卧着无数怪石,影影绰绰中像是一只只怪兽。回头看了一眼铁索桥,仍是心有余悸。
就在林麒回头这一瞬间,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却见一张极美的美人脸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他感觉不对,猛然向后退了两步,再一看,眼前站着一个怪物,这怪物人面猴身,身上也无衣衫,而眼前的那张脸端的是美艳至极,但如此美丽的一张脸庞却长在猴子身上,说不出的怪异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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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章 黄蟒
林麒一惊,想起师傅曾对他讲过,山中有怪物名叫山魅,人面猴身,力大无比,最是凶残,有魅惑人心的力量,眼前这山魅面如桃花,正对着他挤眉弄眼,脸上带着娇嗔,爬着向他靠近,有那么一瞬间,望着山魅水汪汪的双眼,竟然有些恍惚,他暗叫不妙急忙稳住心神。
可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林麒小心弯腰,摸了摸,摸到一块带着棱角的石块,那山魈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吱呀!怪叫着就要扑上来,林麒看得分明,那敢真让他扑过来,对准了将手中石块使劲砸了出去。
这一下打的也准“砰!”一声打在山魈猴身上,山魈被林麒打了个跟头尖叫一声逃窜。山魅惨叫的声音在这封闭寂静的世界中显得格外响亮刺耳。林麒见山魅被吓跑,松了口气,转身就要继续前行,可刚走了两步,猛然就停了下来,一脸的惊惶,就见在这山下一层层的如梯田样的土坡上,荒草之中无数奇形怪状的巨石,在这些巨石上面,蹲着无数人面猴身的山魅,一层一层,看上去好象庙里的罗汉堂叠在一起,密密麻麻,面目模糊,黑影绰绰看不到头,也不知到底有多少。
林麒这一动,所有的山魅也都动了起来,跳下石头,向他涌了上来,这些山魅四肢着地,开始还是慢慢向前爬行,到了后面竟然快速奔跑起来,密密麻麻的山魅如海浪一样掀起一股浪cháo,疯狂涌上,林麒心中惊骇,这要是被山魅吞没,任你有多大本事也掀不起浪花来。
无边无际的山魅蜂拥而来,林麒暗叫不好,急忙快跑,他人小脚轻,这一阵跑,竟然就不比山魈慢上多少,可身后山魈犹如浪cháo般翻滚而来,真要被追上,立刻就能被撕成碎片,林麒跑了会,觉得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头,猛然想起手中还有召蛇的笛子,先前黄蟒就是被笛音吸引过来,再吹笛子,或许那看上去没有恶意的黄蟒能再救自己一命。
林麒横笛在手,一边跑,一边吹,可这么个吹法,音调就跑的没了影了,他心中暗暗叫苦,笛子吹得还没放屁声好听,那黄蟒还能认得出笛音来?林麒没多大信心,撒开了腿,不管不顾朝着前面狂奔,看也不看后面一眼,但后面吱呀!吱呀!……怪叫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近,想必离他已是不远。
吹了半天黄蟒也没出现,更苦的是,前面就是一条细小的山道,靠着山壁凿出来的,窄的不行,下面就是深渊,这山路,林麒就算小心向前,都没把握能走多远,更不要说后面还有无数山魈跟随,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事到如今,真的就没有路了,林麒不想稀里糊涂死了,刚要转过身跟那些个山魈拼了,却见山壁上方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一双眼睛火红火红的,像是两盏红sè的小灯笼,可不正是那个黄蟒。
林麒恍若见到了亲人一般,大声喊道:“蟒兄救我!”
那黄蟒见了他,很是亲切,整个身子盘起来,探着头对着他丝丝……的吐蛇信子,却并没有要下来替他拦住山魈的意思,林麒到了山壁跟前,也知道走不过去,无奈翻转过来,盯着如浪cháo般的山魈上蹿下跳的,铺天盖地而来。
突然四面八方都响起丝丝丝……蛇吐信的声响,接着无数的蛇翻滚着靠近,挡在林麒和山魈中间,这些蛇粗细不一,各种颜sè都有,大的,小的,长的,短的,花的,绿的,红的青的……像是天下所有的蛇都汇聚到了这里。那些山魈本是兴奋之极,那里想到会出现如此多条蛇来挡住了去路,都停了下来,层层叠叠的吱呀吱呀……狂呼乱叫,一张张的极美的脸庞,配上全身是毛的猴身,说不出的诡异。
蛇有成千上万条,密密麻麻,蔚为壮观,与无数的山魈对峙,那些山魈很不甘心,对着横在中间的群蛇上蹿下跳,狂呼乱叫,像是在威胁蛇群,但这些蛇到了这里,也没有攻击的意思,就那么懒洋洋的爬着。
林麒呆站在原地,面对如此离奇的境地,不知所措,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黄蟒,那黄蟒像是懂他的意思,眨了眨眼,伸出一颗硕大的蟒头到了他面前,林麒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黄蟒。
黄蟒吐出信子对他手上的笛子丝丝了两声,林麒这才回过神来,小心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吹这笛?”
黄蟒点了点头,林麒恍然,这笛就是引蛇的,你不吹,这些蛇又怎么会有动作,但他只是跟佘铃铛学了引蛇的调子,让蛇攻击什么的可没有学,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事到如今不吹笛,还能做什么?
想明白了,林麒横笛在嘴边,呜呜……吹了起来,笛声一起,那黄蟒猛然高昂起头颅,蛇身一圈圈盘起,再也不似先前温柔模样,变得狰狞凌厉起来,一双蛇眼,变成血红眼sè,蛇信子吞吞吐吐,骤然就快了起来,蛇尾抖动发出沙沙沙……的怪响。
黄蟒就如同蛇中的王者,林麒的笛音就是冲锋的号角,黄蟒一这般做,所有的蛇立刻都jīng神起来,全都盘起蛇身,高昂头颅,丝丝……吐着蛇信,整个世界顿时沙沙沙……响成一片。
山魈也知道这些蛇不肯罢休,当先几个,再也忍耐不住,吱呀……几声怪叫,猛然跳起来就要跃过蛇群朝林麒扑过来,山魈一动,几条小蛇也如箭矢一般猛然弹起,张开蛇嘴,露出毒牙迎了上去。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鲜血不要钱一样四溅开来,许多被毒蛇咬了的山魈躺在地上脸sè变得铁青口吐白沫,翻滚在地上,不一会抽搐着不动,更有无数的毒蛇被山魈的锋利的爪子撕成几段,这场蛇魈大战好不惨烈。
林麒还从未见过这般惨烈景象,看得是脸sè惨白,目瞪口呆,不敢丝毫大意,一个劲的吹笛,双方激战正酣,林麒却感觉后面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回头一看,那黄蟒不知道何时下来,就在他身后,一颗硕大的蟒头朝那条狭窄的山道扭了扭。
林麒是个聪明的,明白黄蟒这是让他趁现在赶紧走,林麒点点头,手里的笛子也不敢放下,跟着那黄蟒朝山路走了过去,这条山路十分狭窄,也就两个脚掌的宽度,稍有个不小心就要跌下万丈悬崖,林麒还吹着笛,不由得暗暗叫苦。
黄蟒见他这幅模样竟然裂了裂嘴角,像是在嘲笑他的胆小,林麒xìng傲,心道,老子还能让你个畜生看了笑话,顿时就不在犹豫,小心翼翼踏上小路。
小路蜿蜒向上,也不知道通到那里,黄蟒前面带路,林麒小心跟在身后,越往前走,越觉得山路难行,路窄也就算了,还不平,坑坑洼洼的,约莫走了有百十块来丈,林麒已经不敢在吹笛了,将笛子塞进怀中小心放好,身子紧靠山壁一点点的向前挪蹭。
即使小心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一不小心踩到块酥松了的石块,身子一个不稳,就朝下面跌去,林麒惊得连个念头都没转,就觉得身子被一个粗壮黏糊糊的东西缠住,愣是拽住了他下坠的力道,抬头一看正是那个黄蟒再一次救了他,林麒心生感激,也不管那黄蟒听不听得到,对他道:“你救了我三次,大恩记在心中,我若是不死,rì后必定有报答你的一天。”
黄蟒微微颔首,也不松开林麒,尾巴卷着他,身子向前蠕动,在这狭窄的山道上竟然快的吓人,不大会的功夫到了山顶,黄蟒放开林麒,他站稳了四下看了看,啊!的一声呆住,怎么也没想到,顺着山路来到的这个山顶,竟然是别有洞天。
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木每一颗都有三四米粗,直挺挺的直插天际,分出来的树杈也都是笔直笔直的,像是一杆杆标枪,树皮龟裂开,坚硬的如同战士身上的铠甲。树叶巨大,张张迎风摇摆。这里的草都有半人多高,盛开着各种颜sè的野花,许多花朵还发出淡淡颜sè不一的光芒在夜sè中摇曳。周围百十丈的距离,竟然被这些野花散发出来的光芒照的清澈透亮,草丛中许多看不清样子的小动物窜来窜去,整个树林竟像是活的一般。
更让林麒想不到的是,他头顶上面,就是滚动的滔滔黄河水,有些河底游动的大鱼都看得清楚,可这片天地上面并无任何东西阻隔,但却仿佛有一片无形的阻力,将奔流不息的河水挡在外面,恍惚的就像是一片黄sè浑浊的天空。
而远方,在森林的尽头,一个巨大散发着金sè光芒的屋顶,仿佛就要捅破上面浑浊的河水,林麒看不清楚全貌,但也震惊的无法形容,如此地方,难道是仙家洞府吗?
感谢怒仓上人的打赏,实在是没找到打赏的帖子,无法置顶,加jīng华,抱歉。感谢蓝sè塔罗牌的打赏,你们的肯定是我的动力,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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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神殿
古老相传,神州大地上,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只要有缘的人进入其中,则可得道成仙。林麒也听说过这样的传说,但那些所谓仙家的洞天福地,一般都是名山大川,却从未听说过河底下会有洞天福地,既然不是,那会不会就是龙王爷的水晶宫?
天下间的龙王多不胜数,海有海龙王,江有江龙王,河有河龙王,湖有湖龙王,甚至连井里都有井龙王,莫非前面那辉煌之处,就是黄河龙王的水晶宫?这个念头一出,林麒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朝前方走去。
黄蟒却对那里像是有些忌惮,竟然停下不在随他前行,林麒一心想看看水晶宫的模样,竟然没察觉黄蟒的异常,等到发现黄蟒不在身边,已经走出去了太远。
这是个相当神秘的地方,空中流动星光般的光芒照耀下,前方一片宏伟的建筑,那座雄伟黑幽幽的巨大石城,无法看清楚全貌。幽暗光亮下四周尽是些黑sè残檐断壁,正前方巨大可以并驰十辆马车的青石铺就的石道,笔直通向前方,靠着山壁而立的是一巨大的宫殿,辉煌宫殿沉寂无声,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仿佛在控诉着岁月的沧桑。
宫殿太过宏伟,令林麒震惊,不敢大步向前,如此走了会,到了一巨大广场,黑暗中可以看到石桥的末端的地方竖了两块并排的石碑,都有三丈多高,一块已经断了,底下由黑sè的巨大赑屃驮着,石碑上面刻着诡异难测的符号,石碑后面的不远处。是一片高耸的巨大黑影。
离那宫殿越近,林麒越觉得惊讶,这巨大山洞之中竟有如此天地,这般浩大的工程,又是何人所造?宫殿之中又会隐藏着什么?
刚才林麒并不觉得这宫殿有多大,但到了近处才知道这宫殿竟然大得让人难以想象,整座宫殿依山而建,正前方巨大石阶一百多阶向上,每一级石阶都有半人高,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这宫殿一小块地方。人站在这夺天地造化宫殿之前,不由得心中生出渺小之意。空寂的广场上有冷风吹过,发出“呜呜呜……”响声,这声音仿佛在呐喊,又像是哭泣,如此地方已不像是人间所在,倒像是到了九幽地府,阎罗殿堂。
石阶通向之地,是宫殿大门,可这宫殿大门竟是两扇青铜巨门。巨门宏伟雄健,门高十丈左右,宽度将近四丈米,整扇门自上而下整体铸造而成,这般巨大的青铜门,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造成。但谁又有如此法力竟能建造如此铜门?这铜门怕不是有万万斤重,谁又能够打开?
在铜门前面还有四个高达三丈的石像跪立在两侧,石像昂头向天,双手成莲花状向上高举,手中一个巨大石盆,里面有火光闪烁,映照在青铜师门之上,反shè出幽绿的光芒。
这情景令人震撼,林麒慢了下来,心中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上去,四下看了一眼,除了这巨大宫殿,已然没了去处,正犹豫间,却听后面传来吱呀吱呀……叫声,林麒愕然,愣愣回头,就见被群蛇拦住的山魅,在黑暗中如惊涛骇浪般蜂拥而上。怕是转眼间就到此处,没了黄蟒保护,顿时陷入绝境之中。
山魅速度快的吓人,层层叠叠起伏之间,漫山遍野的急速而来。
后路断绝,就只剩下前面巨大的宫殿,林麒心中苦笑,急忙顺着石阶向上而去,石阶巨大。这百十来阶竟是爬了小半柱香时辰,等爬到尽头,向下一看无数山魈也在向上窜来,起落之间已经到了石阶一半。
林麒站在铜门面前左右看去,除了眼前这铜门,再也没了去处,心中暗暗叫苦,怕是这次无法再逃掉了。就在这时,忽地,左右山壁之中竟生出阵阵淡紫sè烟雾来,这烟雾犹如云浪一样,迅速上升。带着一股淡淡清香缭绕着飘到铜门前面,林麒后退两步,发现从宫殿四周都冒出淡蓝sè的薄雾来,而且速度惊人,几乎是一瞬间,膝盖以下就开始雾气缭绕,眼前也给蒙了一层雾气,而且还在不断地上升。
“咚咚!”两声大响突然响起,林麒吓了一跳,接着一连串战鼓激昂声从铜门里面传出“咚咚咚……”战鼓节奏越来越快,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等待厮杀,在山峦之中越传越远。淡蓝sè的薄雾中无数幽幽的黑影,随着战鼓声音,排成一列长队,隐隐竟有刀光剑影。
战鼓声声中,那巨大铜门竟微微一动“轰隆……“一声巨响中,整个山腹跟着猛然一颤,威力之大,震得林麒差点跌倒,接着“喀喀喀……“清脆的声响中铜门裂开一道缝隙。
林麒就在铜门面前,眼见轰隆巨响中,两扇巨大的青铜门竟然向外挪开了一点,一条黝黑无比的细小缝隙出现在两扇门的中间。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一身冷汗,这么大的巨门竟然自己开了,刚才那一下巨震,肯定是门开时候的反应,如此重的门,是谁打开的?又是谁在里面?
淡蓝sè薄雾在鼓点催促中飘然闪进铜门缝隙之中,渐渐的鼓点声弱了下去,林麒被眼前这奇异景象震住,稍微镇定了一下,心中却犹豫不决这铜门该不该进?这地方太过诡异,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但这等情形,那有容他思量的时间,无边无际的山魅蚂蚁般到了台阶上面。山魅力大,有魅惑之力,如此漫无边际的山魈,像是一只山魈组成的大军,在保护这幽暗之地,就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怕也是要死在这里,林麒苦笑不已,一狠心,闪身进了铜门。
巨大铜门合上,里面“砰砰….”之声响个不停,整个大殿里面转眼就亮了起来。向前看去,这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殿堂,前面是一条笔直的青石路,路两旁有二十多个一人多高的石柱子,柱子上面各有一个雕刻着花纹的石盆,里面火焰蒸腾,这二十多个石盆,把整个大殿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淡蓝sè烟雾飘渺如纱,林麒跟在身后,朦朦胧胧觉得前面有一巨大人影,他小心向前走去。巨大战鼓声音消失无踪,整个大殿寂静一片,这种寂静是死寂,没有半点声音,没有半点生气,林麒轻微的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分外响亮,每向前一步都会发出巨大回声,林麒心有疑虑,不敢贸然向前,jǐng惕站在原地。
淡蓝sè薄雾渐渐消散,林麒深深吸气,镇定心神,四下看去,但见殿堂地面呈长方形,上方是个圆形,暗含天圆地方之意,大殿顶上雕刻着二十八星宿。星辰用各种宝石点缀,在火光照映下闪闪烁烁,美丽异常。墙壁和外面的一样,用巨大长方巨石堆建,没有任何的雕刻装饰,朴实无华,但在这种巨大空间的背景下,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朴实。
很快的,林麒就发现最前方百十丈所在之地,是一个巨大的独眼青石神像,一个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神像,这神像之大骇人听闻,竟是依山而塑,虽然离的还远,但林麒顿感自己渺小的有如蚂蚁。
神像人面蛇身,红sè头发,面孔眉目与人差不多,却只有一只眼睛,并且是竖着立在双眉下方中心,说不出的诡异,尖嘴獠牙,面孔狰狞而充满愤怒,双拳紧握高高举起,像是在向苍天示威,又如同最后的挣扎,一条巨大的蛇尾,盘绕成圈,撑起整个身躯,如同要蓄力一击。
神像不知何人雕塑,只是简单的痕迹,便把神像所蕴含的愤怒奔放,那深埋心里的憎恨,一下子都表现了出来。林麒竟然如此真切而不可思议地感受到那一股不屈,在神像紧握的双拳中腾腾而起。
林麒深深吸气,不知道是何人建造的这件殿堂,眼前这座气势十足的神像又是谁?蛇身人头的神,除了女娲娘娘还有别人吗?可是,这神像的头部明显就是一个男人,甚至他颌下的虬髯都被雕刻了出来,只是一尊神像却仿佛夺尽了天地造化,这世间谁有如此能耐,竟然能造出如此夺人心魄之神像?仿佛,一声召唤,就要复活。
在这神像前面有一个青铜鼎炉,鼎炉中间一把黑乎乎的尺子竖立在神像前面,尺子全身黝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跟官差手中的铁尺一样。但不知为什么一眼望去,却令人不敢生出小视之心来。
林麒所有的jīng气神都被眼前这尊沉寂,却带着无匹气势的神像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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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魔神
神像左右两侧,隐藏在黑暗中个有一尊神像,但这两尊神像比起当中神像小了不少,离的也有些距离,而所有的气势雄伟都被那尊独眼主神像占全,让人没有心思去看别的。
仔细一看,林麒立时发现了不同,这两尊神像虽说没有主神像那般雄伟壮观,却也不可小觑,左边神像是一个是长着九个脑袋的怪物,它也是人面蛇身,全身青sè,每一颗头表情各不相同,却无一不是残酷贪婪。右边那神像青面巨头,手执巨斧,凶神恶煞的模样雕刻的淋漓尽致。
大殿无声,无风,却充满了一股暴戾之力,一片肃杀之意。“呜呜……”呜咽的声音突然响起,林麒一惊抬头朝前看去,就见主神像独眼中有团淡蓝sè光团闪现,这光团幽幽亮亮,如同活物一般,灵动至极,旋转之中带着丝丝寒气。幽蓝的光芒中,神像狰狞凶猛的面容时明时暗,仿佛,就要从九幽之地复活过来。
蓝sè光团诡异显现,整间大殿气温骤然降了下来,瞬间如同身在一处千年冰窖之中,冰寒之气无边无际压了过来,此时战鼓之声又复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连绵不绝的战鼓声回响不停,震耳yù聋。林麒心惊之下四处寻找,却没发现有任何地方能够发出这般声响,更是一面战鼓也看不见,但随着战鼓声响,主神像独眼间的碧蓝光团茫然张大起来。
幽蓝光团在旋转中越来越亮,接着左右两侧神像眉心之中也出现一小团蓝sè光团,光团渐渐凝聚,变得明亮,漂浮到空中与主神像成三角之势,三角之势一成,整间大殿立时充斥着一股冲天的杀意。
杀意冲天,凌厉无匹,圆形殿顶上的二十八星宿突然有了变化,璀璨无比的宝石光芒流转连成一片。光芒被层层折shè,看去似乎有活物在其中流淌。而这些光线在奇石的上方三尺空间凝聚成了一团红sè光团,红sè光团一起,大殿温度又猛然上升起来,仿佛要压制住主神像独眼那蓝sè光团。
望着诡异难测的奇景,林麒心中一阵烦躁,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向后退了退,退到铜门边上,紧握双拳朝上看去,殿顶上面的星辰此时闪闪烁烁,如同活过来一般,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下一刻,异变陡生!大殿之中,忽然有一声苍凉的呼啸,带着千军万马的杀伐气势浩浩荡荡传来。左边神像那团蓝sè光芒急速旋转起来,整间大殿在蓝sè光团旋转下竟然生起一道道风声。
与此同时,一声轰隆巨响,右边那九头凶神石像,刹那间蓝sè光芒萦绕全身,而它上方那团蓝sè光团在快速旋转之下竟似成为有形之物,一个淡淡的,跟神像一样的蓝sè魔神出现在大殿之中,那一团涨大的蓝sè光晕将凶神包裹其中,随着越来越急的狂风,这诡异的光圈慢慢升高,渐渐漂浮起来。
林麒仰头望着,手心不觉沁出冷汗。九头魔神在巨的蓝sè光晕里仰天大笑,笑声震耳yù聋,说不出的得意疯狂,此时此刻,蓝sè光圈开始慢慢旋转,速度渐渐加快,连带着大殿上的风速也越来越急促。将大殿两旁石盆中的火焰全部扑灭,林麒处在这如暴风一般的中心,身上的衣裳猎猎作响,脸sè渐渐苍白。
这惊天的气势,如狂涛怒卷,令人不可抗拒,剧烈的风,吹动林麒的身躯,他勉力的支撑住,但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半柱香的时间。生死这一刻,林麒感到无比的惊惧,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话真就不是随便说说的。
“噗!”石盆上的最后一点火焰灭了,世界陷入漆黑之中,但就在火光灭掉的一瞬间,突然,主神像前面青铜鼎炉里面的那把黑sè尺子散发出五sè光芒,青、黄、赤、黑、白,光芒闪动,竟是说不出的浩然正气,这五中颜sè光芒甚是奇异,黑sè的光芒在黑暗中竟然能够看的清清楚楚,仿佛天地间最黑之sè,就是这尺子发出的黑sè光芒,其他光芒也是晶莹浩瀚,美丽异常。
海浪般的狂风,在这黑尺子发出的五sè光芒中,像是受到了压制,竟然在一瞬间就小了下来。
林麒感受到变化,惊讶的扭头看去,就见殿顶宝石所作星辰,在五sè光芒中,仿佛受到了召唤,愈发明亮起来,各sè光芒流转之中,照应着整座大殿如梦似幻。九头魔神感觉到了头顶变化,蓝sè光芒愈发变得凌厉起来,空气中诡异的气氛越来越重,急促尖锐的风声中似乎开始夹杂着神秘凶狠的狞笑,就像传说中夜叉恶鬼来到人世。快速旋转中九头魔神在蓝sè光芒包裹中终于升到了穹顶。
吼……低沉压抑的咆哮从上空的蓝sè光晕中传来,刹那间整座大殿猛然颤抖,九头魔神没有实体,只是蓝sè光芒所聚成身,但那股撕天裂地的威势却丝毫不减,林麒虽然胆大却也被这尊魔神无匹的气势震慑住。
殿顶上方的星辰被九头魔神猛然一撞,光芒瞬间变得暗淡下来,那九头魔神狂笑连连,巨大蓝sè光晕包裹中随着狂风不断朝着殿顶一次又一次的冲撞。
“轰!轰轰!轰轰轰……”接连不断的巨响,震得林麒双耳麻木。九头魔神不停冲撞殿顶,想要冲破出去,林麒心中暗暗叫苦,可此时他除了眼睁睁看着,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轰!”一声震天大响,殿顶被九头魔神猛撞了一下,上方星辰迅速黯淡下去,再无半点光彩,九头魔神狂笑连连,笑声中,突然。一声龙吟般的叫声响起,大殿最左角一双碧绿的双眼带着有若实质的光芒在眨动,接着一只巨兽从上面跳了下来。
怪兽的身子高达数丈,四脚粗壮,生双翅,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末端更有尖锐之极的利爪,在地面上稍一移动,就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深深抓痕。
在它硕大的头颅之上,血盆大口中蜥蜴一般舌头伸缩不停,一双大眼之中简直看不到眼睛,而是两团流动着的碧水。而且,这只异兽巨大四肢下面,赫然有云气跟随,仿佛那淡淡云气就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还没等它接近,远远的就散发出浩猛的气势。
“应龙!”林麒脸sè惨白,看见这兽不由得喊出声。小时候娘亲总是会给他讲一些上古传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神人和异兽,令他充满幻想,却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看到真的异兽。娘亲跟他说过,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应龙称得上是龙中之jīng了,故长出了翼。相传应龙是上古时期黄帝的神龙,它曾奉黄帝之令讨伐过蚩尤,并杀了蚩尤而成为功臣。在禹治洪水时,神龙曾以尾扫地,疏导洪水而立功。
可是,这传说中的神龙怎么出现在了这诡异的大殿之中?
应龙从穹顶跳下,巨头缓缓旋转。眼睛落在九头神魔身上,眼中碧绿光芒越来越盛,呼呼喘气中形成一道烟雾,在这大殿中飘渺散开。
“吼!”一声咆哮,瞬间整个大殿气浪翻滚,几如江海,应龙双翅猛扇,四肢用力踏地,猛然跃起,直向九头神魔扑去。其周身水汽蔓延,脚下云气疯狂涌上,转眼就要将九头魔神淹没,就在这时,九头魔神周身蓝sè光芒大盛,漫天云气之中,一颗碧蓝珠子突然出现在九头魔神身前三尺地方,碧蓝光华猛然迸开,强大无匹的寒气如万浪翻滚罩住云气。
应龙嘶吼咆哮,巨大的云气硬生生打在碧蓝光芒之上,刹那间从交合处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气流。如山般的云气瞬间倒飞而回,身躯庞大的应龙竟被生生弹了回去,整座大殿之内被无形的力量震动的摇晃不止。气温猛然突降,整间大殿yīn沉不定,刹那变了个模样。
青铜鼎炉中,尺子散发出的五sè光芒越来越亮,五sè光芒在漆黑的大殿之中流转不停,竟是渐渐压制住九头神魔威势,应龙当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腾身而起,瞬间周身一片云气笼罩,身前两只巨爪前甚向九头魔神冲了过去。
但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的九头魔神挣脱五sè光芒。蓝sè光晕猛然闪亮,随着九头魔神一声大吼,奋然扑来。那九头魔神此刻竟仿佛化作了实体,九个狰狞巨头呲牙裂嘴,分成就个方向朝应龙身上咬了下来。
九个巨头突然伸长,快如闪电,狠狠咬在应龙身上,应龙强壮的身上登时被咬破,鲜血漫天飘洒,应龙痛楚难当,一爪抓下,重重打在九头魔神其中一颗脑袋之上“噗!”一声闷响,九头魔神一颗头颅被抓透,瞬间消散成烟,应龙两只前爪不停拍落,但几乎就在同时,它小腹亦被九头魔神狠狠的重中。
应龙和九头魔神同时负痛咆哮,片刻之后又纠缠厮打在一起,巨大的身躯化作可怖的山岳,每一次的重击都腾起漫天血雨。魔神和应龙僵持不下,林麒看的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为什么应龙要和这九头魔神如冤家一般厮打?但看两个的意思,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这一龙一魔实力相当,还不知道要斗到什么时候。
林麒心中暗暗叫苦,只盼望两个一起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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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独眼石人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林麒被震得神魂俱冒,弱小的犹如一只爬虫,在这远古魔神搏斗之下,只能呆坐在地上,不要说动手,便是能站起来都不可能。整个大殿劲气如浪cháo翻滚,摇晃不止,像是天都要塌了下来。林麒像是怒涛中的一片树叶,随着震动起起伏伏,震得心头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
猛然间,一声声巨响,从地下传来,瞬间一股炽冰寒之气地底喷涌而上,将这个宽广雄伟的殿堂变成一座大冰窟。周围无数巨大青石开始凝结成冰,闪烁着幽美蓝sè光芒,将周围映shè得忽明忽暗。整间殿堂在凶神的嘶吼与冰块无声的翩然起舞,呈现着无法形容的瑰丽奇景。
林麒目瞪口呆的看着,却见前方那神像传来“喀喀喀……”的声响,面前这尊雄伟到极点的神像一点点裂开缝隙,缝隙之中有蓝sè光亮闪现,一丝丝顺着缝隙沁出。
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神像脚下青石地板中不知何时开始了巨大的轰鸣声,如同呐喊,又如同召唤……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神像开始剧烈颤抖,开始出现了一条深深裂缝,紧接着又开始出现了第二条。这抖动迅速变得剧烈,终于,第三条粗大的缝隙出现在神像上面。
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怒气在这一刻迸发,一声震动天地的轰鸣大响中,宫殿内所有的东西纷纷倒塌,空气冰冷的似乎要将一切冻结,甚至连呼吸进去的也似冷彻心扉的冥河之水。
一个巨大雄伟的人影从神像之中显现,在黑暗与光明间,仰天长啸!那声音狂怒而猛烈,在这寒冷宫殿之中传荡开去,高亢不绝!
在这独眼巨神周身急速凝聚起淡蓝sè烟雾,瞬间转浓,遮盖住它巨大的身形,片刻之后一阵奇异的“嗤嗤……”声传出,被周围越来越是冰寒的雾气之中,渐渐现出了人形。这人形状竟跟那主神像一摸一样,蛇身人首,顶天立地,带着睥睨天下之势。
独眼巨人扭转过头,yīn寒不带着丝毫感情的目光冷冷瞧了过来,林麒与他对望了一眼,脑袋猛然轰!一声大响,神魂震荡,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
林麒眼见主神像独眼之中那图蓝sè光团越来越亮,在水汽弥漫之中映照着整座大殿,蓝光逐渐开始明亮,从深深碧绿颜sè,慢慢变得鲜艳,远远望去竟似有细流在里面流动萦绕,在这碧蓝光芒映shè之下,尺子发出的五sè光芒也越来越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五sè光芒却是凝而不散,向上漂浮围绕在蓝sè光芒四周。
蓝sè光芒不断涨大想要冲破五sè光芒束缚,五sè光芒却相互纠缠,流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竟是个相持不下的局面,蓝sè光芒愈发明亮,隐隐之中,仿佛有无声的嘶喊,似愤怒,似咆哮,似不屈,从蓝sè光芒中透露出来。
林麒被蓝sè光芒吸引住,感觉蓝sè光芒之中有一道人影在挣扎,怒吼,忽地他心中升起一股狂热暴戾之气,往rì种种苦难,屈辱在他心中升腾而起,他情不自禁的站起来,随着蓝sè光芒中那个人影舞动,想要挣破这天地,想要发泄出心中种种不平,怨气。
他双眼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赤红,眼前那黑sè尺子散发出来的五sè光芒幻化出,黑狐,冯提司,关婆子,的身形,这些人咧着嘴,朝着他冷笑,眼光之中说不出的轻蔑,不屑,怨毒,凶狠……
“啊啊啊……”林麒被蓝sè光芒吸引得神智渐渐失去,瞪大双眼,几乎要流出血来,一步步朝着那黑sè尺子走过去,此刻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应龙,魔神,只有那个尺子五sè光芒中的仇人。
林麒愣愣前行,一步,一步向前而行,如此剧烈的颤抖竟然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应龙和魔神看见他痴痴傻傻的朝着尺子而去,怒吼连连不顾身边魔神纠缠,聚集起莫大法力朝着林麒轰去,水汽,云气,如山一般当头罩下。
林麒恍若未觉,仍然一步一步又一步,艰难却又绝不停留朝着尺子走去,那翻山倒海般的云气,水汽,竟是无法阻止他分毫,不知为什么远古凶神突然围绕着林麒战斗起来,眼看那云气水汽就要压下,九头魔神神竟然用身体替他挡了下来,轰轰……巨响之中,林麒离那尺子越来越近。
蓝sè光芒耀眼妖艳,引着林麒不断向前,两个远古凶神实力相当,一时间不分上下,但不管应龙如何发力都会被九头魔神阻挡下来,在他们眼中开始如蚂蚁般的人,竟成了这场厮杀的关键。
“啊……啊……啊……”疯狂怒吼中,林麒双眼愈发赤红起来,像是这一生所有的屈辱都要在这一刻迸发出来,终于他靠近了那个矗立在青铜鼎炉中的尺子。
他慢慢的伸出手,朝尺子抓去,此刻那尺子仿佛也感觉到了不对,五sè光芒猛然收缩了一下,突然光芒大盛朝他双手刺去,林麒心怀激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将那尺子拔出来。
“嗤嗤……”五声轻响,尺子所发出的五sè光芒竟然刺穿了他的手掌,他手掌心刺破五个小洞,鲜血流了下来。
巨大的疼痛令林麒更加疯狂“啊啊啊……“狂吼中带着鲜血的手掌猛然抓住了尺子,全身力道瞬间凝聚在手上,他向上用力一拔,尺子光芒猛涨,犹如一根根发光的尖刺,他手掌中的鲜血竟然侵入尺子之中,尺子吞噬了林麒手中鲜血,五sè光芒猛涨,但并未被他拔出来,五sè光华笼罩住独眼巨神,竟然就将他压迫的身形渐渐小了下去,独眼巨人仍在挣扎,眼中蓝光更盛,有如实质一般,一点点的shè进林麒的眼中。催促着林麒继续去拔那尺子。
林麒被迷了心智,双手鲜血淋漓却仍然紧紧握着尺子不放,尺子被林麒抓在手中,一股清凉顺着手臂流传到身体中,尺子本身的清凉之意中正平和,顿时将他心火压了下去,眼前幻想一失,他愣愣站在青铜鼎炉旁边,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也就在这时,应龙与那魔神,身影渐渐淡去,消失无踪,那独眼巨人的身形在五sè光芒笼罩之下也渐渐消失,尺子的光芒也渐渐黯淡,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林麒还在一个劲的发蒙,不晓得刚才所经历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耳边忽然就传来一声无奈苍茫的叹息之声,声音不大,却是回荡不休,仿佛就是从远古传来。
林麒突然感觉无比的慌张,就觉得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也呆不得了,松开握住尺子的手,掏出怀里的笛子,借着散发出来的幽幽光亮四处寻找铜门,就见这雄伟宫殿并没有变化,可刚才见到的两位魔神拼斗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一场幻觉?
铜门就在身后,却关得紧紧的,连道缝隙都没有,林麒惊惶去推,又那里推得动了,使了半天劲,连吃nǎi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铜门却连点灰尘都没落下来,林麒真的慌了,此地没水,没吃的,困上个两三天就要饿死在这里面了。
“入娘的,开门啊!”疯癫了一样的林麒,对着铜门又踢又踹,可除了脚掌震麻震痛之外,没有半点收获,林麒颓然坐在地上,沉思了会,忽地想起先前那应龙出现的十分诡异,或许就有条路,通向外面。
这个念头兴起,也就有了jīng神,急忙站起来四处寻找,可这神殿巨大,却连个耗子洞都没有,这里暗无天rì,也不知道寻找了多少时辰,就觉得口干舌燥,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林麒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脑中转个不停,想着该如何才能走出这看似恢宏实则却是一座巨大坟墓的地宫,想了半天又想起那条黄蟒来,既然黄蟒救了自己两次,就能救第三次,这宫殿巨大,想要完全探个究竟,不是短时间办的到的事,黄蟒在这河底之下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听到笛音,或许就能寻到这里,带自己出去。
想到这里,林麒急忙跑到铜门下面,静了静心,恢复了一下体力,横笛在手呜呜呜……吹奏佘铃铛教给他的引蛇之术,神殿空寂,笛音吹响在这巨大空旷的世界里深沉回荡,吹出去的音符回荡过来听在林麒耳中说不出的别扭,这一段音符还没落下,下一段又回荡过来,林麒又不敢不吹,坚持着不停。
也不知道吹奏了多少次,几十次?几百次?林麒已经没有了概念,却丝毫没有黄蟒的动静,不要说黄蟒,就算是一条小蛇也未曾出现过,佘家的引蛇之术天下第一无二,不管是什么蛇,只要听到了笛音都会被吸引过来。
如今却一条也看不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声音传不出去,所有的笛音都在这宫殿内回荡,来来往往的笛音形成一道莫名的音浪,一**的往来反复,如同催眠一般,这个时候林麒本来就已经疲累得全身酥麻,还能吹笛也只是勉强支撑,如今在这单调反复吹奏之下,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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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索命
林麒飘飘荡荡不知道身在何处。又能看见东西了,可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周遭没有半点颜sè,天空低沉压抑的仿佛触手可及,灰蒙蒙的世界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yīn冷气息充斥着天地之间。
林麒茫茫然不知该向何方而去,睁大双眼,很是不解,刚才不是在吹笛吗?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茫然中,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花香,香气之中充满诱惑,温暖,仿佛在召唤游子归家。
林麒情不自禁朝花香处飘了过去,毫无征兆的,眼前出现一片无尽的花海。红sè的花朵妖娆美丽,在yīn沉的天空下连绵不绝向天边蔓延。yīn霾的天空压的很低,带着一股无穷的yīn森冷厉之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这里看不到一丝阳光,仿佛自恒古以来就是如此。
花海,无边无际的花海,所有的花朵只有一种颜sè,鲜艳如血的红sè,古老传说,人死后魂魄要走很长一段路,这段路叫黄泉路,黄泉路上有火红的彼岸花,相传彼岸花花只开于黄泉,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sè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彼岸花林麒认得,关婆子后院就种了不少,但关婆子种的跟这里的一比,就好比仙女与村妇,全然没有这里的彼岸花灵动,更无眼前的壮观。
林麒心中没有害怕,一步步在花海中向前,有微风掠过花海,发出哭泣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的女子在呼喊,哭泣,哀求。一眼望去,所有的彼岸花开的更加鲜艳,所有的花朵都像是活了一般。在这死寂的世界里,充满无尽的妖艳诱惑。
仿佛耳边有一个声音如附骨之疽轻轻的响起:“忘记吧,忘记吧,忘记过去的一切吧,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浮生梦境,只有这里才是永恒的归宿,那些曾经的痛苦,欢乐,只是虚幻,何必还记得,忘记吧,永远的停留在这里,忘记吧……”
彼岸花带有魅惑力量,可林麒个半大小子,没有过情爱之欢,不懂得爱恨缠绵,就觉得这些花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分外妖异,竟然会说话,而自己居然就听懂了。正觉得稀奇,花海中突然窜出一个怒气冲冲的人来。上前拉住他大声道:“终于等到你这小畜生了,走,阎王面前评个理去。”
这人来的突然,吓了林麒一跳,再一看还是个熟悉的,竟然就是yīn神出窍时,拦着自己不让去扔簪子的青脸大汉,不出意料的话,就是黄河里的那条恶蛟了。林麒聪明,这么一琢磨心里也就恍然,自己不是yīn神出窍,就是死了。
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吗。不过这恶蛟倒是个不好惹的,事到如今给他来个死无对证,任你找谁评理,老子一推二六五,你又能耐我何?
想到这里,他向外一蹦,瞪着眼对那青脸汉子道:“你是谁?老缠着我干什么?老子一没偷你的娘子,二没打你的儿子,怎地就如此纠缠不放?”
青脸汉子怒气冲冲道:“我就是你和那臭道士用铜簪杀死的黄河青蛟,我修行千年,眼见着就要化龙,没着你,没惹你,偏偏你和那道士傅绑了两个童子命的母子沉到河眼,吸取河底地气,这东西最是邪xìng,若是惹来天雷怒火,还不是将我劈死?又化的什么龙了?我不过是稍微惩戒尔等一番,你和那道士就害了我xìng命,可怜我千年修行毁于一旦,我又怎能与你善罢甘休?”
说起来这恶蛟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被陈友谅算计的死死的,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害它xìng命的人,其实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当rì周兴yīn神破散,最后一根铜簪没有扔下,顶多损失几百年道行,也不必落到个必死的下场。
但它深恨周兴与林麒,就想找个机会报仇,却没想到,其中黑狐搞事,天还没亮冯提司就带人将周颠和林麒沉了河,若说这恶蛟也是个倒霉的,林麒沉了河,你一口吞了也就是了,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偏偏它认为该给这些个蝼蚁般的凡人一个教训,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神力,以后也少来招惹,腾水将林麒和周颠冲到半空中,再张口将这二人吃了。这气势倒是够了,也的确吓坏了冯提司一干人等,却没想到,陈友谅绳子并没绑紧,更没想到林麒手中还有一枚铜簪,顺着它张的大口就扔了下去。
三个铜簪聚齐,可就不再是损道行的事了,要知道铜簪在地下埋了千年,土煞yīn气十足,何况铜簪本身就属金,主杀伐,yīn煞之气浓重,到了它肚子里,形成个小yīn煞三才阵,相辅相成,将他五脏六腑捣了个稀巴烂,顿时身死,它死的冤枉,一口怨气不散,神魂晃晃荡荡到了这幽冥地界,却仍然记着害他的周兴和林麒,想着自己最后蛟尾那一击,林麒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也承受不住,就守在这里耐心等待仇人。
竟就真的让它等到了,但这恶蛟不知道的是,林麒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yīn神出窍,实在是这几天折腾的太过虚荣,身体被困在那巨大宫殿之中,神魂却飘乎乎到了冥界。
可这神魂也就是yīn魂,只要林麒回不去,也就真变成一只鬼了。
青蛟的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但林麒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越听越不对劲,照青蛟的意思,是有人先冒犯了它,这才发怒,黄河发水,只是想给暗里使坏的人一个教训,被沉河童子命的两个人,不是关婆子母子还能是谁?
当初土地庙里,陈友谅杀死了关婆子母子,又是他自告奋勇要烧了这两人尸首,怎地就沉到河底,吸取什么地气去了?莫非沉河的不是关婆子母子?可这世界上又哪有如此凑巧的事?
“等等!”林麒大喊一声,道:“这其中有古怪。”
青蛟听他喊的大声,怒气更盛,道:“能有什么古怪,还不是你和那道士搞鬼,害了我xìng命!”
“不对,你说的那两个童子命的,是不是一个老太太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是你害的,当然知道什么模样了,你这小子装模作样的不是个好人,走走走,咱们去那阎王殿,我要告你一状,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说着话,伸出手来,一把将林麒夹在胳臂下,怒气汹汹,迈开大步朝前疾走。
林麒就是再傻,也知道一切都是陈友谅在搞鬼了,真想不到表面上看起来豪迈,仗义的一个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林麒回想了一下,陈友谅对这些事着实热心了些,简直比冯提司都要上心得多,原来竟是另有所图。
“我跟你说,这事都是那个叫陈友谅的在搞鬼,我师傅对付你,那是因为你水淹了两岸,死了无数百姓,又被水道衙门的冯提司逼迫,这才不得不做法……”
林麒大声喊叫,那青蛟却只是认定了是林麒和周兴害了它,不管林麒如何解释,将个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也不为之所动,林麒暗暗叫苦,就觉得这傻蛟真是个一根筋的,却不知道这傻蛟连那一根筋都被人抽了。
苦苦哀求也不管用,眼见着青蛟夹着他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喝水呜咽着奔流不停,水呈血黄sè,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河面上一座残破的石桥静静矗着,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身上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奈何桥》
这就是奈何桥了?”林麒好奇去看,就见河面波涛翻涌,无数孤魂野鬼嘶吼叫着挣扎在浪涛之上,波涛翻滚着向前,一**的扑灭一个又一个的孤魂。桥对面是一个老得连牙都没有了老婆子坐在一口热气蒸腾的大锅前面,吱溜,吱溜的用一破碗喝汤。
过了奈何桥,可就真是yīn曹地府了,林麒也知道这桥不能走,可那青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认定了是自己害了他,真告到了阎王面前,师傅已经烟消云散了,连个人证都没有,真被稀里糊涂的判个入那刀山火海的罪过,岂不是冤枉死?
着急之下,脑袋倒是清晰起来,高声对青蛟喊道:“你要告我,我还要告你呢,你发水害死两岸多少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这么多条冤魂惹着你了?傻蛟,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你要去告小爷一状,可那阎王面前就有几千几万条冤魂等着告你……”
青蛟已经走到了奈何桥边,听得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他是快要化龙的蛟,自有神力,也不会将普通百姓放在眼中,但如今他只剩下残魂一缕,与那普通yīn魂并无区别,这小子害死了自己,那他发水淹死的百姓,遭受的可也是无妄之灾,真要是几千个在阎王面前告状,那还有了好去?
想到这,这脚步可就怎么都迈步出去了。但若就此放过林麒,又那是那么心甘情愿的,恼怒之下,抓起林麒走到奈何桥边,看着下面无数恶鬼翻腾,狰狞吼道:“老子将你沉了河,让你万劫不复,也算是报了仇。”
喊完,举起林麒向河里使劲扔出,林麒暗叫一声不好,人已经到了河面,河里面无数的冤魂恶鬼,纷纷鬼叫连连,张手就要拉扯着他向下,也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深远悠长的叹息,突然一股伟岸巨大的神力从飘渺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手影猛然抓住林麒,如闪电般将他到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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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章 阴阳果
冷冷打了个激灵,睁开眼,还是在神殿之中,那里有什么彼岸花,青蛟,奈何桥,不过就是一场chūn秋大梦罢了。手中的竹笛散发着幽绿的光芒,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林麒沉默下来,刚才真的就是一场梦吗?似乎是,似乎又不是,庄周梦蝶,真也假也?
就这样,守着竹笛幽蓝的光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一天,又像是一年。这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时间就像是不存在了。
咕噜噜……黑暗中这声音无比的响亮,沉思中的林麒吓了一跳,愣了下才发现这咕噜噜……的声音是从自己肚子里传出来的,他不禁苦笑,事到如今,那里还还有心思去想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最主要的是保住这条xìng命。
这里会有吃的吗?林麒不知道,就觉得肚子火撩的一般难受,所有jīng神都被这股强烈的饥饿搅动,甚至手中的竹笛他都想咬上几口,看看能不能吃,原来饥饿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这也怪不得他,已经一天两夜没吃半点东西,任谁也是受不住。
以前听那些要饭的说,真饿狠了观音土都吃,当时还只当是个笑话,观音土做瓷器是个好东西,人也能吃?却没想到,如果他面前真有观音土,他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为的只是让肚子不在那般难受,饥饿真的能够使人发疯。
饥饿使得林麒双手颤抖,举着竹笛四处寻找,神殿大的异乎寻常,绕着走上一圈最要一炷香的时间,更不要说每个角落都要细细寻找,这时候的林麒饿得双眼发绿,将这神殿每个地方都仔细找了个遍,却找不到半点能入口的东西。
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林麒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实在没了力气就靠在主神像身上喘气,肚子翻江倒海一样的折腾,他心中暗自苦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饿死的。早知道这样,先前神魔斗法的时候,还不如将他杀死算了,也好过这般一点点饿死的强。
甘心吗?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突然在他右边传来一阵浓郁之极的香气,香气飘渺,若隐若无的传进他的鼻子中,他使劲抽了几下鼻子,感觉这香气像是果香,扭头向一边看去,就见主神像脚下,离他不远处有一株五彩叶子,叶子之上结着一颗黑白的果实。
香气淡香勾人,林麒闻到这香气,肚子顿时“咕噜噜……”叫了起来,他强忍着吞了口口水,有些不相信这地方能有这样的果实,莫非是幻觉,他并没有着急去摘那颗黑白的果实,而是仔细打量起来。
小小的果子,也就指甲盖般大小,却甚是奇怪,一半的果实黑如漆墨,另一半果实却白的透明,果实黑白之sè泾渭分明,仿佛是用尺子量成的一样,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果实身下的五彩叶子如巴掌大小,分成五sè,每一片叶子就是一种颜sè,分别是,青、赤、黄、蓝、紫。却是离叶子有一段小小距离,竟是悬在叶子上面。
林麒挪了挪屁股,离得那黑白果子近了一些,这一靠近香气更将馥郁。
这果子有个名堂叫做yīn阳果,主神像至yīn之神,那把尺子却是至阳之物,乃是镇压这独眼神像的神物,这两个至yīn至阳之物在神殿之中纠缠了几千年,yīn转阳,阳转yīn,造化之下结了这么一枚小小的果实。
“姥姥的,死也做个饱死鬼!”林麒再也经受不住yīn阳果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把抓过yīn阳果,塞进自己口中,用牙一咬,嘎巴一声,果子竟然就坚硬如石头一般,差点崩了颗槽牙。林麒哎呦一声叫唤,果子就进了肚子,
一进了肚子,所有的饥饿都消失不见,林麒有些惊喜,站起来跳了跳,就觉得这果子真是神奇,莫非是仙丹,人参果之类的仙家宝物?神殿如此神秘莫测,想必就是如此了。刚想到这里,突然他腹中的果子滴溜溜的滑到他肚脐下三寸的丹田之中,果子不融不化,到了丹田之中停住,再也不动,仿佛要在这里扎根一般。
丹田是xìng命之祖,生气之源,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yīn阳之会,呼吸之门,水火交会之乡。所以道家多以下丹田为锻炼、汇聚、储存真气的主要部位。人的元气发源于肾,藏于丹田,借三焦之道,周流全身,以推动五脏六腑的功能活动。人体的强弱,生死存亡,全赖丹田元气之盛衰。所以修道之人非常重视保养丹田元气。丹田元气充实旺盛,就可以调动人体潜力,使真气能在全身循环运行。意守丹田,就可以调节yīn阳,沟通心肾,使真气充实畅通八脉。
丹田如此重要却也脆弱无比,硬生生挤进一颗果子,林麒顿时感觉丹田猛然一痛,他“哎呦!”大叫了一声,伸手朝丹田摸去,隐约中感觉丹田那里有一小块硬硬的东西,他心中大骇,想不明白果子怎么到了这里。他却不知,yīn阳果乃是天地灵气所成,而丹田是人身yīn阳交汇之处,yīn阳果甚是奇异,感觉到了丹田yīn阳之气,交相呼应之下,到了丹田便停住再也不动。
“咦……你怎么停在这里了,快下去,快下去……”林麒知道不对,用手摁着丹田之处稍微凸出那一小块,用力向下推去,想将果子推下去。但是他一动丹田之中便如万阵攒扎一般,巨大的疼痛令他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而他丹田中的果子被他一推之下竟然滴溜溜的微微旋转开来。
果子微微一转,林麒顿时觉得从丹田之中升起一股火焰般的炙热之气,热气一起他仿佛置身于烈火之中“啊!”一声大叫从他嘴中喊出,炙热之气却越来越烈,这一刻他感觉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炙热之气浓烈的仿佛便是将他的魂魄都烧了起来。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我要死了吗?
林麒脸sè红得像血,意识渐渐模糊,就感觉自己犹如被业火炙烤一般,可这痛苦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火热的气息渐渐退去,此时他全身大汗淋淋,早就将衣衫侵湿,火热气息一退,就感觉全身舒爽无比,他刚松了口气,身上却越来越冷……
这股冷劲也是一点点的多起来的,先是感觉到风吹般的寒冷,再往后是犹如赤身**站在雪地中的冷,接着一阵冰寒到极点的yīn寒之气遍布全身,如坠入冰窖般寒冷,直冷的他全身冻得硬邦邦跟个冰人一样。冻得他灵魂都颤抖起来,比起先前火热难耐的感觉也不差什么。
火热,寒冷,两种都是到了极致的,这难受劲已不是常人所能够受得了的,林麒感觉自己整个身体正在被撕裂开,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到了极处,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能和这疼痛相比,可饶是如此他意识却变得无比清醒,却是想晕都晕不过去。
等冷到了他觉得意识就要消散的时候,这冷劲又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一点点的恢复如常,这情形相当的诡异,若是有人在旁,就会看到一个冻得冰坨子一样的人,慢慢慢慢……融化,等到林麒觉得一切正常的时候,那股火热的气息又一点点升起……
如此往来反复,林麒生不如死,又几次他都要咬断舌尖,干脆自杀算了,但不管是冰寒,还是火热,只要在他身体里折腾,就连转动眼珠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咬破舌尖了。
相传地狱有十八层,第八层是冰山地狱。第十六层是火山地狱。林麒就觉得这两个地狱真要跟自己受的罪比起来,怕也是远远不如,毕竟冷就是冷,热就是热,可这冷完了热,热完了冷,反复的折腾,便是大罗金仙也承受不住。
对林麒来说,你承受不住,也要承受,因为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受,感受,在感受……周而复始,往来反复,谁也不知道还要承受多久,这时候林麒真的后悔了,当初的饥饿跟这痛苦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早知如此,还不如饿死的好。
奇怪的是自从这果子到了丹田中,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饥饿,火热和冰寒两股气息早就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塞满,那里还有别的感觉。
神殿之中暗无天rì,就如那无间地狱一般,没有时间,没有生物,没有光亮,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林麒就觉得自己过了有千万年,千万万年那般长久。
不知过了多久……
两股寒热的气息,仍在林麒体内折腾,但次数和力道竟然就一次比一次轻微了下来,最后一次冷热交替,林麒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热的时候就像是被火轻微烧了一下,冷的时候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到最后,已经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力气回到了身上,林麒又有了感觉,伸出手捡起地上的竹笛,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他发现,他身上的衣衫变得又小,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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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鬼巫
难道在这里已经有几年了?林麒懵懂不知,身上没有了寒热气息折磨,开始还有些欣喜,渐渐的他就觉得,以前的折磨好像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还知道自己存在,但是现在,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黑暗,永远的黑暗,沉寂,永恒的沉寂,无风,无光,无声音,也无意义,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沉默的墓穴,不同的是,埋葬的却是一个活人,一个年纪还不大的活人,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有饥饿,没有阳光,没有声音,没有希望,什么都没有。
又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有时候林麒觉得到这里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有时候又觉得像是过了几辈子那么长,于是他开始怀念冷热气息的折磨,他开始怀念彼岸花,奈何桥,凶蛟,他开始怀念饥饿的感觉。
这里像是永恒的无间地狱,或许还不如无间地狱,起码那里能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吧,或许那里不像这里一样寂寞,孤独。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如果有人问,林麒一定会告诉他,最痛苦的,是你不知道你存不存在,最痛苦的是你身在永恒的黑暗之中,永远的寂寞……
开始他还充满希望,还会偶尔吹起竹笛,希望黄蟒能听到笛音来救他,可是……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什么动静都没有,林麒开始彻底的绝望了。
太过孤寂的折磨让林麒开始又哭又闹,指天骂地,可当这些骂声回荡回来,又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不骂了,开始寻找自己的乐趣,每一块砖,墙上的每一条缝隙,都能看上几个时辰,甚至每当发现有两块砖稍微有些区别,都能傻乐上半天。
他甚至爬上了那尊主神像的头顶,数了数雕刻有多少根头发,一万八千五百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因为他至少数了五十遍,有时候他会对着独眼神像说上半天的话,直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在也说不出半句话才罢休。
又不知道有多长时间过去了,身上的衣衫更小了一些,林麒依然困在这里,两扇巨大的铜门再也没有开启过,他已经熟悉了整个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试着看能不能扣开一条缝隙,或是从下面挖个地道出去,很快他就放弃了,除了没有工具,这神殿竟是建造的坚若磐石。
很快的,他身上的衣衫好像又小了,林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边寂寞的生活,他想过自杀,可不管他如同用力去撞墙,也不管他如何撞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他总是能慢慢的醒转过来。
然后他的衣衫再次小了,林麒的心态开始慢慢变化,不在焦躁,不在浮杂,慢慢变得平和起来,他不在大喊大叫,不在吹笛,不在怒骂,甚至连去数神像头发都没了兴趣,他开始发呆,把所有能记住的事都想一遍,想困了就去睡,睡醒了继续发呆……
开始他躺着发呆,后来站着发呆,最后盘坐着发呆,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其实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感觉也挺奇妙的,然后他就不想任何的事,让思绪一片空白,而他的心,也渐渐沉寂下来,一如那座无边沉寂的独眼石人。无yù无求……
就这样坐着,就这样做到天荒地老,就这样无我,无他,无天,无地,无人,无时间,无世界……然后有一天,他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这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也同样盘腿坐在地上,林麒看得很清楚,若是以前他会大喊大叫,他会觉得好奇,他会觉得害怕。但这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仔细的打量另一个自己,眼前的这个自己,或许只是一个影子,又或者是yīn神?不管是什么,林麒就是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林麒,于是,林麒开始跟他说话,另一个静静的他就沉默的听着。
有的时候是另一个自己在对他说话,林麒静静听着,也有的时候另一个自己会消失不见,林麒就会想象着他出现,于是他就出现了,到了后来,只要林麒一个念头,另一个自己就会随着他的念头做各种事,于是林麒就让他去数神像雕刻的头发,另一个自己就去数,每数一道,林麒都能感觉得到。
这样打发了无数寂寞的时光,林麒只是为了派遣寂寞,却不知道他的yīn神如今已修炼的无比强大,所谓yīn神,就是意志或强意念所能形成的。意属yīn,实是鬼,有影无形,人可通过练习出去,坐禅入定深者,可以做到这一点,感觉出去游玩,在外自身能见东西,但无法取来带回,称yīn神出游。
凡人之死,魂魄无依皆散。个别生前有怨气,灵魂在一定时间里犹存,可能会有yīn神出现之象,此间也有英雄之光气,英雄在杀身成仁之时,亦有七返还丹景象,jīng神与天地长存!yīn神,有影无形;一旦遇大能者得以拔度,yīn神可以通过太yīn炼形,而修成形体出现;功德再次造化有之,大道之理一yīn一阳,实在是玄妙的难以言说。
林麒更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已经进入到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这种境界多少修丹炼道之人,可遇而不可求,若他是个有基础的,潜心在这地方修炼,一rì可比外面一月,修炼到最后,当真就能修炼出大神通来。可林麒只是跟着周兴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多东西周兴并没有传给他,这也并不怪周兴,他走的路子本就是入世,并不是出尘的神仙之道。
这般大好的机缘,林麒也就只是把yīn神修炼的强大无比,还是误打误撞。可即使这样,那也是个了不得的事,林麒这般年纪,就能随意yīn神出窍,与身体无损,已经是妖孽的不像话了。
这一切,林麒并不知道,他还是每rì里打坐,每rì里与另一个自己聊天,指使着另一个自己干一些无聊的事。或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这一天,他从沉睡中醒过来,发现在神像下面,有一团幽蓝的光影包裹着一个影子,林麒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走过去看了看,这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影子,是一个人,一个只有一只竖眼的人影,林麒抬头看了看神像,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麒淡淡的问。
“我是鬼巫,舜帝身边的第一巫士。”
尧舜禹,三位帝王,只要不是傻子,任谁都知道,林麒听到舜帝身边的第一巫士这句话,平静无波的心境竟然就动了动,问道:“三皇五帝的舜帝?”
鬼巫点头,林麒又问:“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大禹怕我,怕我坏了他的事,就在黄河地下建造了地宫,杀害了我,将我神魂封印在石像里面,只有这么做,他才能篡了舜帝的帝位。”
林麒讶然,问道:“不是禅让的吗?”
鬼巫摇摇头:“舜帝并不老,为何要让位于他?”
“你说的可跟书上写的不一样,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你自己看!”鬼巫独眼闪过一道蓝光,这道蓝光在林麒眼中无限放大,当整个神殿被蓝sè光芒笼罩之后,他看到了一副远古的画面,画面上一个威严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尺子,在他身侧是鬼巫。苍凉的气息就这样扑面而来。
两人身后跟着无数身披兽皮,麻衣的人,他们驱赶着不知名的怪兽,手中拎着仟镐,顺着黄河向西,边走边治理黄河,走着,治理着就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小国,城邦,部落,这些人都奉舜帝为天下共主,但谁也没见过舜帝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样的功德,他们见到的只是大禹。
这个与他们并肩战斗,制服洪水的大禹,黄河两岸一千八百个部落,没有一个不心服,因为大禹拯救了他们的家园,于是他们高声歌唱:“没有大禹,我们就变成了鱼……”
可每当遇到大禹解决不了的问题,鬼巫就会祭祀天地,用鬼神之力帮助大禹疏通河道,制服各种洪荒巨兽,jīng怪凶神,于是两岸的百姓都唱歌赞颂他:“只有鬼巫,才是真神的使者……”
带着各种赞誉,两人的脚步不停,依旧向西,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归顺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其中有一些部落,并不臣服于大禹,还会把刚刚疏通过的河谷,用泥土堵上,这个时候,大禹就会带着治水的军队,狠狠的教训这些个不服管教的人,于是,追随大禹的人越来越多……前后相连于道路。大禹把他们都推荐给舜帝。舜帝安排这些人各种官职。于是舜帝身边越来越多都是大禹的人,当舜帝觉出不好的时候,整个朝堂已经是大禹的天下。
舜帝无奈,只好派人告诉鬼巫,让他戒备大禹,但鬼巫相信大禹并无篡逆的野心,认为大禹是个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一心为公的人,反而劝阻舜帝不要多心,免得君臣失和。
鬼巫万万没有想到,当治水终于成功之时,天下人只知有禹,不知有舜。鬼巫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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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量天尺
治水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舜帝派出了全国最jīng英的人,协作大禹。随着治水的进展,整个华夏都被动了起来,所有的部族、财物和人力都要为治水让路,一个遍及黄河长江流域的资源和无数人力组建起来了。控制这一切的即是大禹。
从此,各部族的生杀予夺、升迁进退,都与治水相关,财物调动使用,也一切让位于治水,大禹作为治水的首领,拥有了所有的财物和权力。而这些财物和权力的拥有,又使大禹无形中可以控制更多的部族。大禹由此逐渐在事实上掌握了整个黄河两岸。大禹声誉雀起,威严与光芒都盖过了帝舜。
到了这一步,已是功高震主,舜帝已对他有所jǐng觉,这时摆在大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当他的臣子,幸运的话被发配,不幸运就是死路一条,当然还有一条,带着这些归顺他的人回dì dū,掌握实权。于是当疏通了河道,黄河奔腾入海之际,大禹开始动作了,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障碍,就是身边的鬼巫,鬼巫总掌天下鬼神祭祀,黄河两岸各部落奉他为神,而他却对舜帝无比的忠心。
于是在一场庆祝宴席上,大禹趁鬼巫喝醉之际杀害了鬼巫与他身边的两个鬼侍,就是他身边那个九头的怪物,和另一个石像,又用秘法堵住了他身上七窍,神魂被封存在体内,又将他的尸身硬塞进为他雕刻的石像之中,大禹有神力,早就为这一天准备,在黄河水底开辟洞府,建造神殿,将鬼巫永远的压在下面,永世不得翻身。
但鬼巫执掌天下鬼神之力,实在是厉害,做了这一切大禹还是不放心,派应龙镇守此地,更用神器量天尺镇压住鬼巫,这才带着人朝着dì dū而去。
悠悠几千年就这么过去。
一幕幕的画面,呈现的就是这些,林麒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天下的事,当真荒谬到了极点,传说中的大禹,竟然是一个篡逆之辈?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你相信了吗?”
林麒愣了半响,问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出去?”
“我试了很多次,都被量天尺镇压住,量天尺是神器,我失去了肉身,法力大打折扣,无法撼动,如今更是虚弱不堪,你进来时,已是我最后一搏,我再也没有力量出去了,而且我受了量天尺的五sè神光,神魂被侵,已经不会再存在很久了。”
林麒聪明,前因后果的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问道:“是你引我到这里来的,是你想让我替你拔下那个尺子是不是?”
“是,不过你只是个凡夫,力量太过弱小,拔不动量天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怎么都要试试,我不甘心,不甘心大禹那个忤逆的贼子得了这天下,我要出去,我要与黄河两岸的部落说明实情,他们只要看见我,就会相信我,归顺我,帮我杀回dì dū,重新夺回舜帝的江山。”
独眼石说到这,顿了一下,问道:“大禹的江山叫什么?”
林麒道:“书上说舜帝是禅让给大禹的,后来大禹传位给他儿子夏启,这才有了大夏朝。”
独眼石人冷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接着惊讶问道:“你是说大禹死了?”
林麒激灵一下,暗骂自己糊涂,怎么就说出了实话出来,鬼巫被镇压在黄河下面已经几千年了,若是将实情告诉他,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大夏朝也早也就烟消云散了,如今的天下是蒙古人的天下,他会不会失去希望,狂怒之下害死了自己?
林麒急忙道:“是啊,大禹已经死了,但他儿子夏启还活着。”
鬼巫叹息一声,道:“不管大禹心思如何,总归是个真英雄,好汉子,若是他还活着,天下归心,还真不好对付,舜帝如今可还活着?”
“活着呢,活着呢,能吃,能睡,老人家身体棒得跟个壮小伙子一样。”林麒眼也不眨,张口就来。心中却道:鬼巫莫非在这地方被困傻了?几千年都过去了,还问舜帝活没活着?转念一想,也就恍然,这鬼地方时间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莫要说鬼巫,就连他都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有时候觉得像是过了几千年那么久,可有时候又觉得不过就是短短一瞬间。
林麒脑子里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念头,开口问道:“鬼巫前辈,你我无冤无仇的,我也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既然先前你能打开铜门,想必现在也能,不如你打开石门放我出去,我去告诉黄河两岸的各个部落,你还活着,让他们也救你出去,等你出去了,将实情告诉他们,大禹又死了,这些部落还不都听你的,到时候带着人去找那夏启,重新帮舜帝夺回江山,岂不是好?”
鬼巫沉默了良久,叹息道:“都是我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些。不过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力量打开铜门了。”
林麒听到再也出不去了,顿时就恼怒起来,大声对鬼巫喊道:“我就是一凡人,你引我进来做什么,引进来也就罢了,拔不出尺子又不是我的错,你不是也拔不出来吗,怎地就不留点力气,也好放我出去!……”
鬼巫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生气是没用的,就像我,被大禹杀死时也很生气,后来才知道生气是最没用的东西,你若想出去,就只能拔起量天尺,只有拔出量天尺我才能聚集最后的力量助你一臂之力,如果拔不出来,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林麒大骂:“陪着你做什么?你是个老鬼,我还小,还没活够呢……”林麒暴跳如雷,指着蓝sè光影中的鬼巫大声叫骂,这时候他也不害怕了,害怕也不管用,反正是出不去的。那里想到,骂了两句,鬼巫竟然渐渐淡去,又隐入独眼石像中。
骂了会林麒也觉得无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瞧着前方的量天尺发愣,听鬼巫所说这尺子乃是神器,可他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黑乎乎的尺子神在什么地方。
“娘的,不就是一把破尺子,老子就不信拔不出来你。”林麒发了狠,站起来大步走到尺子旁,双手抓住了,使劲向上拔起,他一动,平时黑乎乎的尺子突然散发出淡淡的五sè光芒,犹如五把尖利的小刀,刺穿他的手掌,林麒疼痛,哎呦着放开,尺子又变回原来模样。
有了教训林麒一时不敢再去碰那尺子,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鬼巫不在出现,神殿依旧漆黑寂寥,林麒又开始发愣,又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林麒感觉衣衫又小了,于是他突然很怀念鬼巫,起码有人跟他说说话,不管他说的有多离奇,多不可思议,总比这么一天天被无边的寂寞包围的好。
“鬼巫,鬼巫你出来,咱俩再聊聊……”没人应他,叫了很长的时间,那团蓝sè的光团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林麒又开始大骂……
骂累了,他又开始瞧着尺子发愣,发完愣又去抓那尺子,每次都被尺子散发出来的光芒刺伤,每次鲜血都侵入尺子中,周而复始,往来反复,林麒不知道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的血,奇怪的是,不管尺子吸纳了多少血,仍然是黑乎乎的模样。
终于,不知道在失败了几千几万次之后,量天尺在吸收完林麒手掌献血之后,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林麒惊喜异常,再去使劲,却又不动了,是幻觉?还是真的?林麒不知道,但拔尺子却是更勤了,手掌心不知道被刺穿了多少次,林麒也不在意,那冰寒炙热的苦楚都挺过来了,这点疼痛算的了什么?
于是尺子又动了一动,这一次林麒真切的感觉到了,惊喜的大声叫喊:“鬼巫,鬼巫,尺子动了,当初说好的,你要助我一臂之力,还算话不算话了?”
“当然算话,不过你得先拔出量天尺,我助你出去要耗尽最后残余的神魂,会烟消云散,不存在这个世上,你要答应我,告诉黄河两岸各个部落真相,让他们起兵推翻大禹建立的王朝,重新让天下归于舜帝。你不答应我,就算拔出尺子我也不会帮你。”
林麒眼珠一转,问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你在黄河下面的真相告诉各个部落,他们见了你的神像,应该也就相信了。不过,我人言轻微,他们会相信我所说的吗?不相信你可怪不得我!”
“没关系,我帮了你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我可以把我会的一切都教给你,这样他们也会相信你。”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你会什么?”
“我会驱使鬼神。”
“神,你也驱使得动?”
“神是大鬼,这世上先有的人,再有的鬼,再有的神,神不过是法力高深的大鬼,只要你学了我的本事,天下所有的鬼神都会听你的召唤,而你也将有能力教导鬼神,帮助他们不在受轮回之苦,超脱得道。”
“真有这么厉害?”
“是的,你学吗?”
林麒苦笑:“我现在除了拔尺子,还有别的事好做吗?当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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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章 鬼道
相传量天尺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前用五sè神石造出来的一把神尺,用来丈量天上的漏洞,大禹治水时,又被大禹用来丈量江河湖海,天下九州。这等神器用来镇国最好,但大禹知道鬼巫厉害,无奈镇压在水底神殿之中,经历了几千年,大禹残留在量天尺上的气息渐渐淡了,又无数次的被鬼巫神魂冲击,加上林麒手心鲜血侵蚀,竟然有了微微松动的迹象。
量天尺是神器,杀人,杀鬼,杀神,不粘因果,不坠轮回。一旦认了主人,那是谁都再也动弹不得,原本不是林麒一个凡夫能够使用得了的,只是林麒无数次的抓摸,无数次的鲜血侵蚀,渐渐的尺子上已经有了他的气息,也慢慢的认他,若是旁人,绝没有这个机会,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和功夫,只有林麒被困在神殿,除了发呆,就是拔尺子,也就有了这段因果。
所以说这世间的缘法,一饮一啄,真的是不可思议。
即使如此,林麒想要晃动量天尺,没有个千八百次的试探,尺子绝对不会动上一动,只是到了后面,林麒试探的次数越来越少,四五百次就会动上一动,接着是二三百次,到了后面,几十次就会动上一动,照这么下去,要拔起量天尺,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林麒每天除了拔尺子就是跟鬼巫学习鬼道,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以前不过认为人死后为鬼,无非是男鬼,女鬼,饿死鬼,淹死鬼之类的,那里想得到,鬼之一道,竟然如此的繁琐,如此的多,并且每一种鬼,都有出处,为何如此,该怎么降服,怎么祭祀,怎么超度,该如何驱使……。
于是林麒就跟着鬼巫学习,祭鬼、骂鬼、驱鬼、打鬼、斗鬼、斩鬼、降鬼、扮鬼、用鬼之术,越学,越觉得博大jīng深,鬼之一类,常见的有三十六,一.食气鬼:凡是身体虚弱或病重的人,应有人守护,否则为此类乘机而入,吸取其气,就会死亡。二.食法鬼:常于世人劝善之处,闻说善法,就会觉得不饿。三.食水鬼:常在yīn沟或水边,以水以食。因此幼小孩童,不宜在yīn沟或水边游戏。
四.食血鬼:常在屠宰场,或杀鸡杀鸭杀蛇等一切杀生之屠家,或牲畜肉类市场的黑暗处,以血为食,尤喜食人血。对女人的XX更感兴趣,故希望女人特别注意,妥善处理,不可乱弃,免结鬼缘。五.食吐鬼:喜欢与饮酒的人亲近,崇其酩酊大醉,伺其呕吐而饱食恶气。六.食粪鬼:经常潜於堆粪黑暗之处,食其粪气。七.食唾鬼:喜欢亲近有吐痰习惯的人,每闻咳嗽声及痰喘囗唾之声,非常高兴,伺其唾痰而食之。
八.食发鬼:喜食婴儿胎发与此婴儿结鬼缘。因此,每於男女婴儿第一次之胎发,不可乘方便随意乱丢,应当妥为处理。chéng rén之头发,尤其是未婚女子的的秀发,此鬼最喜。对于理头发,当於室内,并以火焚化,免为鬼食,结上不善鬼缘。九.无食鬼:经常寻找不着自己所吸食之物,常会感到饥苦难受。十.希鬼:专门希世人为恶,此种鬼的jīng神就会感到满足。
十一.食肉鬼:专门吃动物死臭的尸体传染瘟疫。因此,对於动物死尸,不可乱抛於水沟、脏乱之处,以免鬼食。十二.食小儿鬼:此鬼吸其小儿之气血,因此,小儿入晚即回家,出外必须与大人同行十三.伺婴儿便鬼:此鬼对婴儿之便,甚觉香美,时常窥伺,希得食婴便,与此婴终身结缘。所以,为人父母者,必须将婴便收拾於厕所内。十四.伺便鬼:专门吸人之大便热气。因此,不宜在有露天便池及破露的厕所上大便,以免结此鬼缘。
十五.食人jīng气鬼:专门伺候有病苦的人,生命垂危时,吸取人之jīng气。十六.火炉烧食鬼:伺於火炉食物,吸其食物气味。十七.炽燃鬼:生前为人时,瞠心太重,死後入炽燃鬼类,经常感到烈火中烧之苦。十八.食香鬼:专门喜欢亲近身上有涂抹各种香气的女人,吸其香气,喜崇妇女作邪恶十九.地下鬼:专门居住於地下洞穴或黑暗之处,尤其yīn湿地方。久之渐生疫气。
二十.疾行鬼:於夜以身靠墙而横行,足不着地,顷刻千里。二十一.护身饿鬼:其身体貌俱黑如锅底。喜亲近衰败人家,常崇懒惰妇女,不为灶事,以便栖身於冷灶之内。二十二.针囗饿鬼:肚大喉细,囗如针孔,遇饮食不能下咽,饥火中烧,痛苦不堪。
二十三.神通鬼:此为鬼中之jīng灵,专门假借人之灵气,说神话,做鬼事,诱惑世人入迷崇邪,渐离人道,而行鬼道。二十四.yùsè鬼:此鬼常与好sè之徒亲近,崇人邪yín,而鬼得食yín污之物,遇人怀孕,鬼缘投胎,生为人,男喜贪yín,女则为jì,以**人道。
二十五.住海渚鬼:此鬼常住海水中之小沙洲,伺机取其替代。二十六.使执杖鬼:地狱中之一切鬼吏,专执目杖,对犯鬼执行刑罚。二十七.住不净巷陌鬼:凡是小巷陌弄,脏乱不净、污浊不堪,臭秽不能令人居住之处,是此类鬼所居之处。
二十八.住冢间食热炭土鬼:多住墓地,尤喜居古墓。吸食地上土炭热气。二十九.树中住鬼:此鬼多居住木中或树下,有时显其灵异,使世人愚迷,而呼之曰树神。三十.住四交道鬼:此鬼喜住各处交通旁之yīn暗或危险之处,专戏弄心中有恶之人,走失迷路。
三十一.旷野鬼:此鬼居於无人旷野之地,平原及山坡,森林山谷均有之。三十二.食风鬼:常於夜间出来,吸纳腥风而为食。三十三.食火炭鬼:专火炭之气而食。三十四.食毒鬼:凡地上之各种毒气,均喜吸其而食。。三十五.罗刹鬼:此为恶鬼的总名,黑身朱发绿眼,极其凶恶。女xìng恶鬼的总称为罗叉私常现为最美丽的妇女,为人不识其为恶鬼。
三十六.杀身饿鬼:此鬼多系自杀而生,专门寻找机会,助人愚迷而行各种自杀。
鬼道众生,非常多,不止於上述三十六种。因其鬼界,所受之果报不同,此外还有,饿死鬼、吊死鬼、血糊鬼、落尸鬼、哨声鬼、无头鬼、僵尸、哦痨子鬼、欠债鬼、还情鬼、还魂鬼、咋哪子神、影子鬼、怨气鬼、死婴鬼、丧气鬼、喜气鬼、上身鬼、勾魂鬼、回音鬼,……林林总总不一而同。
鬼巫所教法门博大jīng深,林麒是大开眼界,学的也上心,越学越觉得心痒难耐,总想要找两个鬼来试一试,但此地乃是大禹用神力建造,隔绝yīn阳,别说没有鬼,就连蚂蚁都看不到一只,林麒学的是不少,但好用不好用,还在未知之数。
就这样悠悠的又过去了不知道多长rì子,林麒就觉得身上的衣衫已不像是自己的了,简直就小的可怜,仅能挡住一些重要部位,大部分都是裸露在外面,但奇怪的是,自从吃了那yīn阳果,他不知饥饿,更不知道寒暑,不知冷也不知热。
量天尺在他的侵染之下,晃动的次数越来越短,现在晃动个十次八次的就会晃动一下,林麒知道这是快要拔出尺子来了。到了这时候鬼巫也没什么教给他的了,两人干脆就坐着面对面的干瞪眼,按理说鬼巫传授了林麒一身所学,就是他的师傅,但林麒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鬼巫是有求于他才会教他东西,自己是要替他办事的,甭管办得成办不成,总之这更像是交易,不像是恩情。在他心中师父只有一个,那就是周颠,那个长脸,贪财,却对他真心好的老道,才是他一生一世的师傅。
时间在这个沉寂的世界真的没什么用,但却不妨碍他悄悄的溜走,仿佛就是一转眼的事,林麒再次去拔尺子,他仍然像往常那样用力,想来又会是五sè光芒刺破手掌,却那里想到,尺子应声而起,竟然被他毫不费力就拔了出来。
尺子并不很沉重,反倒有些轻飘飘的,黑乎乎的像是衙役手中的铁尺,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可林麒愣是看着尺子看傻了,竟然真的拔出来了?
竟然真的拔出来了?
鬼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一只眼紧紧的盯着他,道:“从此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我已经奈何不得你了,你答应我的还算数吗?”
林麒明白他的意思,仰天哈哈大笑,道:“怎么不算数,你看!”
想着鬼巫的遭遇,想着他的心愿,想着他的愤慨,林麒走到石像身后,猛然跃起,手中尺子在石像后背划下十四个大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乱石飞屑,犹如刻豆腐一般,十四个字更像是打油诗,没甚文采,直白的可怜,鬼巫却是全身颤抖,这十四个字,已是道尽了他全部的心思,还有这么多岁月的期待,希望……
“我鬼巫相貌,黄河两岸三千部落,没有不认识的的,看到这禁锢我的石像,看到背后的这十四个字,他们定然明白我的心意,林麒,这天下能不能反,就看你的了。”
“放心,我定会搅得天下滔滔,就算是他们不反,我林麒也反。可是你使出最后一点神魂之力,就会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超生了,你甘心吗?”
“尺子已经拔出来了,我神魂已弱小的无法支撑下去,用不了多久也就魂飞魄散了,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送你出去,完成我的心愿,你莫要辜负我才好。”
“我只能说尽力,若是别人不听我的,也只有我自己去造反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而已。”
“好好,我这就助你一臂之力,带你出去。”鬼巫说完,隐进石像之中,全身蓝sè光芒大涨,猛然间神像下面轰鸣声音大作,林麒上前抱住了神像臂膀,神殿摇摇晃晃,林麒抬头看去,就见蓝sè光芒璀璨无比,巨大的石人冲天而起,冲破了神殿,冲破了无形的枷锁,头顶上的黄河被捅了个窟窿,黄河水呼啸而下,倒灌进这片虚无之地。
浑浊的河水湮灭了石像,他身上蓝sè光芒一点点退却,一点点小了下来,直至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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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 疯子
元至正十一年,顺帝下诏任命贾鲁以工部尚书的头衔出任总治河防使,督率汴梁、大名等十三路民夫十五万人和庐州等处驻军两万人,一同治理黄河。修河工程开始。民夫在烈rì暴雨下,被迫rìrì夜夜没命地干活,可是朝廷拨下来的开河经费,却让治河的官吏克扣了去。修河的民夫吃不饱,穿不暖,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不知何时,一首童谣就突然间传遍了黄河两岸,只有短短的十四个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也不知道这童谣是何人所传,惹得黄河两岸人心惶惶,大元官兵四处缉拿,却听两岸周遭百姓说,歌谣乃是从一个疯子口中传出来的。
见过疯子的人都说,疯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上衣衫小的可怜,敞胸露怀也不觉得冷,一头长发披散,脸上尽是泥水,腰间还别了一把黑乎乎的尺子。这疯子突然出现,是个外乡人,以前从未见过,疯的厉害,不管看见什么都能傻乎乎的看上半天,动也不动,看见买菜的笑,看见小媳妇笑,看见老牛拉车更是笑得厉害。
开始的时候很怕人靠近,后来就渐渐的放开,笑的次数也少了,整rì里跟一帮孩童疯玩,教了他们一首民谣,就是这十四个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此后就不知所踪。
大元朝的官兵很头疼,四处派出捕快抓拿疯子,头疼的还有北方白莲教主韩山童,这次治河,天下已呈乱相,正是趁乱起事的好时机,可在起事之前,总要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比如刘邦斩白蛇,号称自己的赤帝之子。又比如陈胜又让吴广潜伏到营地附近一座荒庙里,半夜里在寺庙旁点燃篝火装作鬼火,模仿狐狸声音,大声呼喊“大楚兴,陈胜王”!或者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韩山童也有自己的一套,声称天下将大乱,弥勒降生,明王出世。但喊了几年,效果却不理想,流传度也不高,就在他琢磨着该如何撩动人心的时候,石人一只眼的童谣传唱开来,短短月余时间黄河两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会说,人人相信。
韩山童想的是,莫非有人想暗中取事?又是那一派,那一教的人?也不怪他这么想,这些年天下就没消停过,早在泰定二年,河南息州赵丑厮、郭菩萨的举事,喊出了“弥勒佛当有天下”的口号。
顺帝至元三年,又有广东朱光卿、聂秀卿的举事,称“定光佛出世”。同年又有河南棒胡举事,棒胡烧香聚众,举事者“举弥勒小旗”。至元四年,彭和尚、周子旺在袁州举事,五千余人,“背心皆书佛字”。到了至正初,举事、暴动已遍及全国,仅京南一带的举事即达三百余起。举事的多是汉人、南人,因此蒙古人对汉人、南人更加仇视。元丞相伯颜等人曾提出了要杀绝汉人张、王、刘、李、赵五姓,又重申汉人不得执兵器,不得执寸铁,并且下今北人殴打南人不许还报。
治河的十五万民夫,大多都是他白莲教的信徒,真有人暗中取事,他不会不知道,如今童谣传遍两岸,正是取事的大好机会,只要再加上一把火,这天下就真的乱起来了。
可这把火还怎么加,他韩山童也是心里没底,正沉闷间,刘福通匆忙走进帐篷里,四下看了看,见没人,靠近小声道:“教主,手下人通报,有人挖出了只巨大独眼石人,石人后背刻着今rì流传的民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哦,真出现了石人?”韩山童双眼一亮,紧盯着刘福通。
刘福通三十多岁,短小jīng悍,双眼炯炯有神,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了,就在黄陵岗那段河道上,是民夫挖淤泥挖出来的,我派人封锁了消息,官兵还不知道,教主是不是去看看?”
“去看看!”韩山童沉吟了一下,跟着刘福通出去,造反跟吃饭是一样道理,吃的早了总能吃饱,晚了可就剩下些残羹剩水,造反也是如此,举旗早了名声就打了出去,前来归附的人就多,若是被别人抢了先机,大义名分岂不是被别人占了?
两人顺着河道前行,不大的功夫就到了黄陵岗河道,韩山童心中纳闷,真若是别人做的,为何要离自己这么近?总觉得事有蹊跷,等离的近了,就见前方火光通明,几百人围聚在河道,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神sè复杂的看着河道中间那尊巨大的石像。
这些人全都是白莲教徒,就连看管民夫的官差也是,有人见他来了,急忙让开道路,韩山童yīn沉着脸,怀着心事走过去一看,就见淤泥之中露出一个几丈高的石像,一只独眼竖在双眉中间。
石像雄伟,造型古朴,像是远古之物,绝不是近几百年的手艺,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造出来的,背后十四个大字在火把映shè下清晰明辨,正是那十四个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眼睛却全都朝韩山童看了过来,韩山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震撼在石像的雄壮,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疑惑这石像从何处而来,难道真是埋藏在黄河下面的?而且这字歪歪斜斜,甚是不规整,而且写的也不好,像是顽童涂抹上去的一样,绝对与这神像不是同一时期而成,沉吟间,刘福通拽了下他的衣角,轻声道:“教主,莫要失去先机。”
韩山童收了收心神,四下望去,就见四周民夫越聚越多,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除了信服,更多了一丝敬畏,他知道时机难得,不可失去,咳嗽一声,大声对众人道:“昨rì夜里,明王托梦给我,说今rì有神将带着它的旨意,传递我等。”
说到这声音猛然拔高:“难道是我瞎说的吗?你们看……”他手指独眼石人,高声道:“这就是明王不忍心见我等信徒挣扎在苦海之中,传递给大家伙的口信,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实话就说了吧,我本不姓韩,我姓赵,乃是徽宗皇帝的第八代孙子。”又指了指刘福通:“他是南宋大将刘光世的后代。明王选择我们两个,就是让我俩带着尔等起事,这大元朝的天下也就快要到头了!”
“我等汉人,四等之民,被蒙古人杀死,只赔一头驴,有能耐的甚至连头驴都不用赔,我们每rì里辛苦劳作,却连个饭都吃不到,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如今又派我等兄弟来修河,干的是天底下最脏最苦最累的活,但大家吃的什么?谷壳野草,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恐怕这河没修完,我等就都要累死,饿死在这黄河上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就随我等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来,也好过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韩山童说的慷慨激扬,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当下就有人低声道:“反他娘的,我们都听教主的……对对,我们听韩大哥的……这rì子过不下去了……昨天挖河又累死了几十口子,与其等着饿死累死,不如就反了吧……”
吵吵嚷嚷中,人群犹如拾柴烧水渐渐沸腾起来,更有人按耐不住上前询问是不是现在就反?群情激奋至此,也是韩山童和刘福通没有想到的,心中都生出个念头,民心可用。
但这时还不是举事的真正时机,大名还有两万官兵,离此地并不远,如今手中无刀无枪,人再多也就是个挨砍杀的命,可时机错失,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韩山童有些犹豫,这时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韩山童就走,韩山童双眉一皱,想要挣开,却感觉那人双臂如铁铸的一般,挣扎不得分毫,他也冷静,就朝那人看去。
就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的破破烂烂,腰间插了一把黑乎乎的尺子,见他扭过头来,对他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轻声道:“快走,还不是起事的时候,都有人去告密了。”
韩山童心中一凛,跳脚向四周看了看,果然有几个人趁着夜sè远遁,所去方向正是元朝官署所在,他知道此地再也待不得,转回头想要跟那男子说句话,却那里还有人。猛然他就想起谣传,一个疯子,腰间插了把尺子,不是这男子还能是那个?
这时刘福通追了过来,韩山童一把抓住他,悄声问道:“你可看到刚才拽我的男子?”
刘福通一愣:“什么男子,我可是一直在你身边,此地不宜久留,教主还是先躲两rì,再图大计……”
韩山童喃喃自语:“莫非真有神人相助与我?莫非我真有天子之命?”想到这,双眼猛然一亮,身躯立刻就挺直了起来,沉声对刘福通道:“你传与教众,把今rì之事传出去,定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暗中挑选jīng装之士到颍州会和,你我举事的rì子不远了。”
刘福通点头应下,暗中吩咐几个教徒护送着韩山童走了,他又带着几个教徒暗中行事,但独眼石人边的人群却并未散去,相反,越来越多听到信的人,连夜赶了过来。
这一夜,暗cháo涌动,这一夜,黄河两岸无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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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章 起尸
大家口中的疯子,自然就是林麒了,当rì他随着独眼石像一飞冲天脱了桎梏,浮在水面上,恍恍惚惚的被冲到岸边,睁开眼,天上群星闪烁,不由得失声痛哭,他哭不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是因为星空壮丽。没经历过那沉闷孤寂的岁月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他的心境,也永远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美丽。
当一个人在那沉寂的世界呆的时间太长,对这个处处鲜活的世界,就会显得不适应,林麒就是如此,他对一切好奇,对一切都新鲜,看着黄河水滔滔向东,他能看上一整天,树下的蚂蚁打架,他能看三天不动,不管是什么,他都像是头一次看到,不管是什么在他的眼中都那么的生动,他会看着母鸡下蛋哈哈大笑,也会因为树叶从树上枯黄落下流泪。
他需要适应,重新适应这个世界,于是他疯疯癫癫的东奔西走,什么都看,什么都去感受,他不知道寒冷,也没有饥饿的感觉,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看着rì升rì落,他不太敢接近人群,因为这些人的身上味道令他无法适应。
以前林麒从来不知道人的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种味道,有些人具有荷花、nǎi香、糯米或某种花卉的幽香,有的却平淡,或甚至带有刺鼻的异味。这些都令他感到难受,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于是他慢慢的靠近人群,走进村子,走进镇子,很快他发现孩子身上的味道是最好的,最纯真,最香甜,于是他跟着一群孩子疯玩,教他们那首歌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三个月过去,林麒渐渐恢复了正常,他跳进黄河洗了个澡,偷了一身衣衫,束起了长发。现在是元至正十一年,他在黄河地下的神殿中整整呆了七年,他不再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子。
林麒暗中见到了韩山童,他还记得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请他师傅赶尸,就是这个人,心中怀着莫大的野心,林麒看得出来他眼中炙热的yù望,他相信,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人,一定是他,于是他引着民夫挖到了陷在淤泥中的独眼鬼巫石像。
至少他完成了鬼巫的愿望,反正这天下也不是大夏的了,而是蒙古人的天下,反了,舜帝子孙重掌天下,也不算是违背了誓言。至于谁是舜帝的子孙,林麒想得明白,这天下所有的汉人,又有那个不是舜帝的子孙?
做完这一切,林麒朝着独眼鬼巫石像拜了三拜,虽然当初是鬼巫引他进的那鬼地方,但没有鬼巫,他也出不来。鬼巫交待的事,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着生根发芽了,他林麒恩怨分明,也就不在欠鬼巫什么,如今也是该办自己的事了。
几天后,林麒偷了一艘小船,月光映照下,缓缓飘在河面上,他身边是一草编的袋子,里面装了一袋子的干土,林麒抓了把干土,轻轻撒上河面,轻声道:“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水之jīng,水之灵,唤尔听令……”
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这几句正是鬼巫教他召唤水鬼的咒语,随着林麒轻声念诵,河面上冒起了泡泡,一串串的飘到水面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羊sāo气。随着一串串泡泡冒起湮灭,五个yīn沉的淹死鬼浮出水面,露出头来。月光,河面,漂浮着几个鬼头,一艘小船,一个悠哉的男子,这画面当真是诡异冷清到了极点。
林麒眯着眼睛,对几个水鬼道:“你们替我做件事情,事情做好了,我超度你等脱离苦海,愿意的点点头,不愿意的就退去了吧。”
水鬼当中,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壮年男子,yīn气更重过其他几位,耳听得林麒开口,沉下河去伸手抓住林麒所乘小船,小船剧烈的摇晃,一双**的手突然伸长,向着林麒抓来,就想抓他入水。
林麒也不害怕,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鬼巫教说的是真是假,且看看吧。”想想也是,从那漆黑无尽头的神殿出来,这世界上委实没有什么能令林麒感到害怕的了,他抽出腰间的量天尺,画了个圈,朝那水鬼头顶拍下。
量天尺在他手中散发出淡淡五sè光芒,只是这光芒太过弱小,几乎看不见,但就是这弱小到几乎可以不计的五sè光芒落下,那水鬼竟然再也动弹不得,一双鬼眼,惊骇莫名,眼睁睁的看着尺子拍到头顶,然后魂飞魄散。
林麒见了,惊喜万分,咦的一声道:“鬼巫那老不死的果然没有骗我,这尺子还真是个宝贝!”
量天尺当然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神器,算得上的开天神器,但这神器自有神妙的地方,执掌它的人有多大的本事,尺子就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在女娲手中能够丈量天漏,在大禹手中能够丈量天下江河湖海,能够定九州,若是在仙家手里,也能翻江倒海,将天捅个窟窿,但在林麒手里,也就能欺负欺负溺死的水鬼了。
林麒不知道其实他的本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鬼巫的确是一代大巫,沟通yīn阳,驱神役鬼,手段非凡,林麒学的都是真本事,可这真本事,也是需要慢慢揣摩,一点点提升,绝不是学了就能纵横天下,何况他学的都是一些口头传授,这就好比一个孩子学了易筋经,背了七年的口诀,看似厉害,但真要动手,怕是连一个学太祖长拳的人都打不过。
鬼巫传授给他的鬼道,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领悟贯通的,更不要说使用的意随心动了。说起林麒现在的本事,也就跟当年周兴差不多少,真要说多厉害,那也谈不上。不过鬼巫传授的也真是好东西,凭借着林麒的聪明劲,待rì后经历的多了,成就可就远远不是周兴能比的了的了。
饶是这样,林麒也是欣喜莫名,觉得自己当真与往昔不同了,竟然真能杀鬼,驱使小鬼,跟师傅比也不差什么了,这么一想,难免有些得意,坐直了身躯,对河面上那几个水鬼道:“我让你们做事,又不是白做的,你们也看到我的手段了,不愿意的,就此离去,愿意的帮我去找此段的河眼,那里有一个镇河的铁坨子,上面绑了一对母子,我知道你们无法撼动镇河神器,只要将那母子带出来就好,愿意还是不愿意?”
林麒淡然坐在船上,当真有几分高人的风范,他手中的量天尺神光虽然不显,但那散发出来的气息,仍是震惊得这些水鬼颤栗不已,无奈各个点头。
林麒也不多话,从腰间抽出一把偷来的牛耳尖刀,扔到水里,喝道:“去吧!”
几个水鬼沉入水中,消失不见,林麒望着平静河面,想的却是鬼巫对他说起的淹死鬼。
淹死鬼乃横死之人,死时怨气甚重,三魂离体七魄存一,xìng主凶。因为尸体沉在了水底,等于是被禁锢在了一个地方,怨念会越来越盛。若想超升,需得有替死之人,所以到了一定的时候,淹死鬼会把不甚掉入水中的人拖往水底任其淹死,以换得自己往生轮回。所以水鬼害人,属于魔类。
既然是魔类本事就小不了,从河眼取出关婆子母子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林麒心中也是没底,只能耐心等待,好在他耐心足够,在黄河水底神殿待了七年,要说耐心,他认天下第二,没人敢认天下第一。
就这般静静等待,林麒又沉浸在黄河水浪无法言喻的美丽当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沸腾,出现一个小小漩涡,林麒看去,就见四条淹死鬼围着围着两具尸体在水中旋转不停,带起一股向上力道,漩涡中心,就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关婆子母子。
关婆子母子并没有林麒想象的那般被水泡的肿胀臃肿,除了脸sè惨白,面目狰狞,死不瞑目,与刚死的时候差不多少,林麒看到这曾经的对头,想起以前发生的事,仍是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他叹息了一声,伸手从河里捞起两具尸体,平放在小船上面,双手捏了个决,口中念念有词:“yīn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天地,一诚有感……”随着念诵,他右手在两人七窍上各拍了一下,关婆子母子七窍被拍动,尸体竟然就诡异的动了一动,更是从七窍之中流出鲜红如血的水来。
然后平白就起了一阵风围绕着小船旋转不停,随着yīn风吹动,一团团的黑气从关婆子母子尸体七窍中钻出,黑气弥漫将个小船笼罩住,两个淡淡yīn森的鬼影一点点成形,林麒望着两个仍在凝聚的冤鬼,笑道:“关婆子,小六子,好久不见,你们可还认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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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联手
“卡卡卡……”连串清脆的声音响起,随着关婆子母子yīn身越来越清晰,两人的尸体颤抖的越来越快,转眼间变得灰白破败,头发,皮肤,脱落到地上,露出惨白惨白的骨头,两具尸骸,还在快速的颤抖“卡卡卡卡……”声中,白骨纷飞,化为尸粉。
如墨般漆黑的yīn魂,血红的双眼,怨毒的气息骤然就弥漫开来,几个淹死鬼经受不住这强烈的yīn暗气息,离的远远,林麒答应过要超度他们,也舍不得离开,浮出河面,露出头看着。
关婆子母子已经成了魇了,林麒也看得呆住,怎么也没想到,七年的时间,关婆子母子竟然就聚集了如此多的yīn气,变得如此可怖。
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怨恨不散,有些怨力强的能生成厉鬼,而有的则可化为“恶魇”。民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
黄河河眼连通大海,本来就是神异之处,关婆子母子刚死就被封住了七窍,三魂七魄还在体内,沉在河眼,年深rì久,母子两个rì夜相对,受那yīn寒水冲的苦楚,怨气何其之大,七年的时间竟然就变成了魇。
林麒暗暗叫苦,真是大意了,心念急转之下,量天尺抓在手中,左手抓了把干土,脸上笑意仍是不减,待那两团黑影凝聚成形,咬破舌尖,压在舌底一口鲜血,如果趁两人身形还未完全成形,林麒动手,立刻也就收了,但他心有不甘,还是觉得该试上一试。
眼见着关婆子先凝聚成了实体,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林麒,带着慑人的yīn森,尖声问道:“是你这个小贼,拿命来!”一股强烈的yīn气如同无形浪涛般涌了过来,这股yīn气暗劲之大,林麒身形不稳,连连后退,关婆子一张开嘴,竟然就变得巨大无比,朝着林麒狠狠吞下。
林麒没把握硬接,身形一转,压在舌底的舌尖血对着关婆子吐出,舌尖血阳气最重,对yīn邪之物伤害最大,不亚于公鸡血,关婆子也不愿意轻易触这个霉头,飘忽着躲了一躲。
林麒要的就是她这一躲,一把干土朝着还没凝聚成形的小六子撒了过去。土爰稼穑,引申为具有生化、承载、受纳作用,均归属于土。故有土载四行,和“土为万物之母”之说。
这一把干土撒过去,立刻就将小六子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林麒眼疾手快,用量天尺在洒下的干土上划了个圈子,把小六子围在里面,试想这量天尺的威力镇压了鬼巫几千年,更不要说小六子一个还未成形的魇了。
巧的是,林麒将他困住,小六子才刚凝聚成形,那里会想到又遇到了林麒这个煞星,林麒躲在小六子后面,举着量天尺做了个前刺的姿势,大声道:“关婆子,你要拼命吗?”
关婆子见小六子又落入了林麒手中,尖声连连:“你这小贼不得好死!”
“是啊,是啊,我是不得好死,可现在却也活的jīng神,关婆子,废话我也不与你说了,你母子能脱出生天,也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让这几个淹死鬼打捞你俩,有镇河铁坨子压着,千万年你俩也出不来。既然放你俩出来,也就没怕了你,关婆子,小爷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可看好了。”说着话,林麒量天尺向前朝着小六子递了递,量天尺一靠近小六子,散发出微微弱弱的五sè光芒,这五sè光芒代表金木水火土五jīng气息,一靠近,小六子全身就颤抖不休,惊恐的朝关婆子叫道:“娘亲,这尺子好可怕。”
关婆子是个识货的,林麒手中的尺子堂皇正气,五sè光芒虽弱却是神光凛然不可侵犯,知道件神物,也丧了气,凄声道:“我们母子还不够惨吗?你到底要如何?”
林麒笑道:“你我结怨,都是因为冯提司,这人却是个忘恩负义的,害了我师父,你我同病相怜,既然如此,何不联手,收拾了那冯提司。”
关婆子yīn笑:“以你的本事,要杀冯提司还不是手到擒来,为何还打我母子的主意?”
林麒叹息道:“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死的绝望,死的不甘心,才算是遂了我的心意,没错,关婆子,捞你们母子上来,就是要用你们,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事情因你而起,因你结束,岂不是个圆满的。”
“就知道你个小贼没安好心,你到底要如何?”
林麒笑道:“你错了,我的确没安好心,却是对冯提司,对你母子却是安了好心的,先前你母子找替身找到了冯提司的娘子和他家儿子,是我师父拦阻了你,这次再不会有人拦阻你了,关婆子,如今你和小六子的尸身毁了,就算化成了魇,也不过是孤魂野鬼,丧家犬般的东躲xī zàng,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重新找替身,二是被高人降服,或许就是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其中利害,想必你也知道。”
“你曾经对冯夫人和他儿子做法,你和小六子身上多少有这两人的气息,再找这二人当替身,岂不是事半功倍?不过这次你放心,我会为你和小六子护法,不会再有人阻拦你的好事,待你完全替代了冯夫人,小六子替代了他儿子,就又重新活了一次,岂不是好过这般凄凉模样。”
关婆子砰然心动,她生前就是个有道行的,不过被周兴阻了好事,林麒说的也对,虽然他母子脱离了河眼,不在受水底冰寒煎熬之苦,可是没了身体,只能成jīng成怪,终究不是正途,也只能是东躲xī zàng的,可若是替代了冯夫人和她儿子,那么她和小六子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母慈子孝,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动的?
但眼前这个小子,心狠手辣,绝对不是个善主,真的能信他吗?关婆子冷声问道:“你这小贼jiān猾无比,我该如何信你?”
林麒动了动手中尺子,悠然道:“关婆子,我要真有害你的心思,任你沉在那河眼千万年,岂不是省事?何必捞你们母子出来?既然捞你们出来,自然不会再害你,你我其实并没有太深的冤仇,不过是凑巧罢了,收拾你的是我师父,杀你们母子可是另有其人,何况将你母子沉入河眼,我和师傅也被瞒住,其实你我都被人算计了,不过你别担心,将你沉入河眼的人,也是我的仇人,自有我去寻仇,事情也就是这样了,该如何都在你一念之间。你若是不愿意,那今rì你我就斗个死活吧。”
林麒说完,手中量天尺又向前递了递,就要碰触到华为形体的小六子身上,小六子被五sè神光扫中一点,顿时凄厉大叫:“娘亲,这尺子厉害,我承受不住,你就答应了吧。”
关婆子暗叹,这小子真是小六子的克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逃不出他手掌,而且看起来他也绝非是当年的吴下阿蒙,手中的尺子神光凛然,不是凡物,他能驱使淹死鬼,捞出他们母子,这手法可也漂亮的很,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她还真没有把握,林麒是个心狠手辣的,说了这么多话,握着尺子的手却是坚若磐石,若是不对,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就会害了小六子。
何况林麒说的也并无道理,周兴虽然对付她,但并没杀她母子,将它母子沉河的也是另有其人,这仇说起来还真没有那么大,想到此处,已然是心动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你就不怕我事后反悔,找寻机会害你吗?”
林麒哈哈一笑:“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如此诚心,就是与你化解来了,你若还是心有不满,想要害我,那也得能害得了我才是。若真能害了我,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这般与你好说话了,我会不折手段让你母子魂飞魄散。”
林麒话是笑着说的,但听在关婆子耳中却是心中一沉,想起他说过要对付冯提司的话,不由得就是心寒,感觉这小子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想明白了,也就不在犹豫,道:“好,就这般说定了,不知何时去对付冯提司?”
“择rì不如撞rì,当然就是今天。”
“你放了小六子,我们娘俩这就跟你去。”
“不急,不急,我答应过这几个淹死鬼超度了他们,你先看着,等我办完事咱们就走。”林麒说着,将尺子插回腰间,走到那一袋干土面前,掏出些干土,用手从河里舀出点水来,和了和泥,捏出个小船来,接着又捏了五个小人,都放在船上。
林麒做的专心致志,关婆子心中一动,趁着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能杀了这小子?心念之下,右手抬起,黑气弥漫,可还没等她动作,林麒悠然道:“关婆子,我师父已经死了,你猜是谁教的我这一身本事?你猜,若是你悄悄害了我,教我本事的人会不会放过你们母子?”
关婆子闻听这话,抬起的手臂戛然而止,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悄悄的缩回手去。
感谢不让看就算了的再次打赏,多谢。
这两天感冒,jīng神集中不起来,写的也不是太满意,今天和明天暂时一天一更,休息一下,后天起恢复两更,跟大家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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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 旧相识
关婆子的动作瞒不过林麒,从神殿出来,他四感灵敏的不似人类,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知道,感觉到关婆子不敢乱动,暗自叹息,自己还是太弱,若真强横,想那关婆子也不会起这歪念头,摇摇头,继续捏泥人。
四个泥人捏好,用量天尺在各自头上拍了一拍,口中念念有词:“甘雨衍期,农亩亏功,骄阳害物。遍告神明,将展焚修,须依灵胜……”咒语声中四个泥人骤然就变得不一样起来,虽然仍然是泥土捏造,看上去却充满了灵气。
上古传说,女娲捏土造人,所以人都有土xìng,死了埋入土中,也意味着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而且土的包容xìng最强,林麒又用女娲曾经用过的神器拍了拍,也就代表着借女娲赋予这些泥人灵xìng,这才能容纳这些淹死鬼的魂魄。
林麒朝水里的四个淹死鬼招了招手,淹死鬼依次上了船,每一个到林麒身边都深深施了一礼,按着顺序隐入泥人之中,待四个淹死鬼全部附到了泥人身上,林麒将泥船放入河中,口中念动咒语,但他念诵的并不是鬼巫教给他的法门,而是周兴正一教的咒语。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并不是鬼巫教的咒语不管用,而是鬼巫的咒语太过晦涩难懂,每一次念诵都要消耗心神巨大,关婆子在侧,林麒不敢大意,何况不管用的什么法子,什么咒语,管用就好。随着他咒语念诵,泥船在河面上向前漂浮,月光之下越来越远,待到快看不清楚的时候,闪了一道白sè光芒,泥船消失不见。
林麒也不知道这些淹死鬼是被超度了,还是掉进水里了,想来前者多些,否则那四个淹死鬼定然还会在来回,又等了会,确定是超度了,这才扭头对关婆子道:“没事了,这就去找冯提司吧。”
关婆子沉默无声,小六子躲在她身后怯怯的看着林麒,林麒朝他一笑,吓得小六子一抖,身上黑气都散去了不少,林麒哈哈大笑,划船靠了岸,径直朝冯提司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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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提司依旧是个七品小官,七年不升不降,官场上像他这样的倒也不多见,不过官虽然没升,银子可是一点也没少捞,朝廷派了十四万民夫治河,这粮草,资材,那样不是山堆的也似,上面克扣完了,到他这再过一手,那也是不小的数目。
冯提司又娶了一房小妾,今年才十六,正是花样的年纪,rì子也是越过越有味道,有时候冯提司也琢磨,在这个位置一直干下去也不错,官小钱多,锦衣玉食,给个神仙也不换啊,想起今天又从朝廷赈灾的粮食中扣下不少,心情就无比的舒畅,晚上喝了点小酒,小妾房中也没去,昏沉的睡着。
正睡得香甜,耳边有人轻声呼唤:“冯提司,冯提司……”声音飘渺,像是梦里,又不像是梦,迷迷糊糊的睁开惺忪睡眼,床头站着一个满面微笑的年轻人,眼睛很亮,仿佛带着一道光芒,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
“嗯!你是何人,找我有什么事?”冯提司问了一句,以为又是那个民夫的家人寻他帮忙照顾,却听得年轻人轻声笑道:“我是林麒啊,你不认得我了?我师父是周兴,想起来没有?”
周兴两个字听到耳中,冯提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想要起身却发现被紧紧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慌张问道:“你要干什么?”
林麒悠哉道:“当年我问过你,你恩将仇报,就不怕遭报应?你没答我,你看,这报应今天可不就来了吗。”
冯提司也知道林麒是寻仇来了,急忙道:“本官乃是官身,你要杀官造反吗?”
林麒嗤的一声笑道:“好大的罪过,可真是吓死我了!冯提司,不怕让你知道,如今你全府上下,都被我敲晕了过去,我现在杀了你,转身就走,你猜会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何况你别忘了,我可是被你沉了河的,怀疑到谁,那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冯提司一想,可不就是如此,顿时就软了下来,哀求道:“当年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都是陈友谅出的主意,是他怂恿我让你师傅去除掉恶蛟的,那恶蛟死了,陈友谅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细细想来,这其中定是他在搞鬼。”
林麒也不打断他,等他说完,开口道:“就算是陈友谅怂恿,你就能害了我师父?别忘了他可是救了你一家老少的,咱们废话也不用说了,我就问你,我师父的尸体何在?你若告诉我个实话,我不杀你!”
冯提司听他这么说,急忙道:“当天沉你和周颠入水,船都翻了,我上了岸,惊魂未定,一时间就忘记了你师傅的事,等到转天,有衙役来报,说周颠找到了那屋子,打晕了两人,抢了他爹的尸体跑了,我觉得心里有愧,就想补偿一下,派人去找,也未找到……”
冯提司话说的好听,补偿云云,林麒全当他是放屁,但听到周颠没死,还抢了师傅的尸体,全身一颤,急忙问道:“你说的可真?周颠当真没死。”
“没死,没死,我发誓,真的没死!”
林麒鼻子突然就是一酸,眼中浮现出那个什么事都替他出头的傻乎乎的师兄,他林麒这辈子要说欠谁的,也就是欠师傅和周颠的,是他没守好定魂火,师傅才魂飞魄散,也正是因为他,周颠才没了父亲,还被自己牵连着沉了河。
本以为周颠沉河是死定了的,如今听到没死,心中激荡可想而知,顿时就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找到师兄,这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想着周颠那浑浑噩噩的xìng子,师傅不在,这几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突然他就想起最后那一夜师傅对他说的话,让他照顾周颠,没想到一语成谶。
林麒微微失神,可就吓坏了冯提司,以为他要反悔,急忙道:“我对天发誓,周颠的确没死,你若不信,我叫那衙役来对质。林麒啊,只要你不杀我,你要多少银钱,只要一句话,我都给你搬来,求你看在往rì的交情份上,莫要杀我啊……”
冯提司苦苦哀求,惊醒了出神的林麒,见他这熊包样子,笑笑道:“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不过今天我可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两个咱们都认识的旧相识,你就不想见见?”
冯提司朝门外看去,那里有什么人,他也不敢多问,颤抖道:“既然是熟人,快请,快请!”
林麒哈哈一笑:“他们就在你床头,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罢了,我好人做到底,帮你一帮。”说完,伸手摁住冯提司左眼眼眶,伸手从关婆子身上扯下一丝yīn气,摁进冯提司双眼之中。
冯提司就觉得双眼冰寒刺骨,像是瞬间就被冻成了冰块,吓得哇哇大叫……林麒也不理他任由他挣扎,过了会,冯提司觉得双眼不在那般难受,缓缓睁开,泪眼迷糊间,就见床边果然站着两个全身漆黑,双眼血红的人影,仔细一看,正是关婆子和小六子,正对着他yīnyīn的笑。
冯提司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尖叫道:“你们怎么还活着?你们怎么还活着……”
林麒道:“她们死了,现在的关婆子和小六子是鬼,我说给你带来两个旧相识,那就是旧相识,我可没有骗你,没有这母子俩,咱们也认识不了,我帮你开了yīn眼,就是想让你见见旧相识,如今你我的事了解了,你和她俩的事,可就与我无关了。”
林麒说话的功夫,关婆子和小六子消失不见,不大的功夫,冯提司就见自己妻儿痴痴愣愣的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跟着关婆子和小六子,冯提司慌张看向林麒:“你要做什么?”
林麒笑道:“关我何事?你们的恩怨,自己了解就是。”说完抱着膀子看热闹。
于是冯提司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关婆子对着他妻子撞了过去,眼见着他妻子身上就被撞出一个淡淡的虚影,融入到黑夜当中,被夜风吹散。关婆子yīn沉黑sè的身体却淡了一分,然后又再次撞去,一连撞了九次,关婆子已经完全融入了他妻子的身体,再也没有半分区别,接着是小六子撞他儿子……
冯提司全身颤栗,惊恐的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然后就见妻子走到自己身边,轻声道:“老爷,我做的,你可满意!”说着轻轻一笑,这笑容却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yīn沉,正是关婆子的模样。
冯提司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感谢阿劳伦斯再次打赏,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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