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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麒     鬼宗师txt下载     鬼宗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七十章 形势

    林麒当了回媒婆,心中却不甚快乐,但看到三百铁嘴鹈鹕的时候,就快乐了起来,河伯倒也守信,给了他个铁哨子,教了他如何驱策三百铁嘴鹈鹕,又将那鹈鹕的头呼唤来,对着林麒拜了三拜,算是认了主人。

    河伯极力挽留林麒等喝了喜酒再走,林麒却说死了也不待下去,直言有事,河伯将他和无相送到黄河对岸,河伯如此对待林麒,比起月老用完他就理也不理强上许多,林麒也是心中不忍,将个红绳的事仔细说了,河伯听完,沉默许久,长叹道:“这就是命,谁也逃脱不掉,如此也好,总算是遂了小女的心愿,以后的事,长不长久,都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林麒见他黯然,好言劝慰,还说等办完了事若是还需要他帮忙,派个小鬼去找,定然前来,河伯摇头苦笑,不再多提此事,两人叙了会子话,林麒带着无相告辞而去,林麒得了三百铁嘴鹈鹕,心里有了底气,带着无相翻山越岭,回到应天。

    到了应天去找朱元璋,却见朱元璋愁眉苦脸的正在备战,林麒惊讶问之,才知道他走之后,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龙湾大胜之后,朱元璋声名赫赫,被小明王封为吴国公。朱元璋并未见好就收,很快占据了长江上流要地安庆。安庆本来是陈友谅手下勇将赵普胜坚守,由于此人被陈友谅诱杀,将领皆有怨心,赵普胜手下将张志雄向朱元璋投降,尽告安庆城守详情,带着朱元璋军队一举攻克安庆。但不久,陈友谅手下大将张定边率军突袭,又把安庆夺回。

    朱元璋觉得火候差不多,决定亲征陈友谅。他亲乘巨舰,自率水师进攻安庆。安庆城坚,数攻不下。刘基进言,要朱元璋舍安庆不取,直接进攻陈友谅的老窝江州。朱元璋从之,立刻率兵西上。

    经小孤山时,陈友谅大将傅友德、丁普郎主动率部投降。朱元璋早闻傅友德的勇名,大喜过望,立刻把他擢为大将,派他去江西招谕诸郡归附。由于朱元璋行动迅速,陈友谅根本不知道对方径来江州施行攻击。

    忽然之间,陈友谅发现朱元璋大型水师舰队在江州城外江面上密麻麻一大片,真如神兵天降。陈友谅仓猝间不能成军,只得携妻子率亲随逃奔洪都。苦心经营几年的老根据地,一朝为朱元璋所据。

    大军乘胜,又攻克蕲州、黄州、兴国、黄梅、广济等地。不仅如此,形势逼人之下,为陈友谅守洪都的胡廷瑞见风使舵,派人向朱元璋约降。不废吹灰之力,洪都又入版图。虽然后来小有反复,洪都仍为朱元璋牢牢掌握。

    此时此刻,陈友谅与朱元璋掉了位置。朱元璋一方咄咄逼人,陈友谅频频招架,疆域rì蹙。愤恨之下,陈友谅大整水军,命人制作上千艘巨舰,皆高数丈,丹漆涂饰,上下三屋,每层可以驰马,又置马栅于其间。楼船下方,“设板房为蔽,置舻数十其中,上下人语不相闻”,更惊人的是,陈友谅巨船皆以铁皮包裹,极其坚实。他纠结六十万兵马,尽载其家属官员,空国而来,直冲洪都,准备先拿下这一重城。

    陈友谅轻躁,大军甫出,却径自去洪都,想攻陷此城。洪都守将乃朱元璋亲侄朱文正和心腹大将邓愈。朱文正派出各将校分守洪都各门后,自提两千jīng兵,往来指挥、策应。

    陈友谅相中了看似容易进攻的抚州门,亲自指挥兵士进攻,并立于船上督战。守抚州门的正是猛将邓愈。汉兵准备很充分,各人手举箕状竹盾牌,矢石不能伤,加上威胁巨大的撞墙机,一下子撞毁城墙二十余丈,汉兵呐喊涌上。关键时刻,邓愈守军一排人从墙后忽然站起,个个手持火铳,枪声响处,冲在前排的汉兵全被打倒。如果是箭弩,威力即使比火铳大,也吓不住汉兵。眼见敌人手持喷火冒烟的怪家伙,声音震耳yù聋,汉兵很少有人见过这东西,登时胆落,屁滚尿流而去。

    一顿狂轰后,陈友谅督战队斩杀汉兵数人,剩下的活人咬咬牙,又重新冲向城边。守城兵士在城门处和城墙倒塌处一直争竖木栅,汉兵争先恐后攻击,朱文正督诸将死战,在佘铃铛带领的丐帮群雄相助下,且战且筑,连夜把被撞毁的城墙又重新修整完毕。

    酷战之中,洪都城内李继先、牛海龙等数名将领皆战死。

    见抚州门难以遽破,陈友谅又督军转攻新城门。守城猛将薛显更出人意料,率领锐卒突然先发制人,守城部队大开城门,首先向汉军发动进攻。陈友谅猝不及防,手下平章刘震昭被斩杀,死伤数千人,乃退。

    情急之下,陈友谅增修攻具,想破栅后从洪都水关攻入城内。他下达死命令,退后者皆斩,于是汉兵冒死撞冲。

    朱文正派兵士手持长槊,隔栅刺杀汉兵。汉兵此次有准备,几个人抱住长槊尖头,死命往回拉,夺槊后,汉兵又发动新一轮猛攻,使得近战中洪都守兵被杀不少。朱文正命令士兵把长槊槊尖放入锻铁的火岸中烧红,再伸出栅外刺敌。汉兵夺槊,一时间皮焦肉烂,哀嚎遍地,加上冷谦三千猴儿军固守,终不得进。陈友谅用尽攻击之术,但城中备御万方,汉军被杀伤严重。

    见洪都攻不下,陈友谅分兵陷吉安、临江,把俘虏的几个守将殉于洪都城下,朱文正等人丝毫不为所动。陈友谅恼急,又挥兵猛攻官步、士步二门,朱元璋手下勇将赵德胜中伏弩身亡。

    洪都被围攻,内外隔绝,音信不通,朱文正在派遣千户张子明赴建康告急的同时,又派出一名外号“舍命王”的士兵出城诈降,诉称稍缓几rì,城内主帅要降。陈友谅无谋,信以为真,马上缓其攻势。到了约定“投降”rì,洪都城上旗帜一新,杀声动天。陈友谅恨极,命人把诈降的“舍命王”捆在城前碎剐。

    当时的朱元璋,正亲自率兵去解救安丰被张士诚攻击的小明王和刘福通。张士诚并非有意和陈友谅相互响应牵诱朱元璋,纯粹是一时兴起。激战中,刘福通战死,朱元璋赶到,打败了张士诚大将吕珍,“救”了小明王。至此,“皇帝”韩林儿变成朱元璋手中之物。

    张子明报告陈友谅猛攻洪都,朱元璋吓了一大跳,问:“陈友谅兵势如何?”

    张子明答:“陈友谅兵势很盛,但攻城中战死不少。现今江水转涸,很快就不利于巨舟泊行。其师出已久,兵粮马上也会成问题。如果有援兵至,里外夹攻,必可破敌!”

    朱元璋沉吟片刻,林麒让他等待,但还是犯了冒进的错误,如今陈友谅势大,还未动用他手中的人头鳌,水猴子,想必也是想着与他决战再用,如此也只能是等林麒回来,就对张子明说:“你回去告诉文正,让他再坚守一个月,我将亲自率兵前往破敌!”

    张子明得命而还。行至湖口,被陈友谅巡逻兵抓住。

    陈友谅亲自审问,说:“如能为我诱降,不仅不杀你,高官厚爵任你选。”

    张子明假装答应。

    转天,汉军押张子明至洪都城下,守城将士皆凭城往下观望。

    张子明站定,仰头高呼道:“主上令诸公坚守,大军马上就来!”

    朱文正等人闻言,守志益坚。狂怒之下,陈友谅又在阵前剐杀张子明。

    至此,陈友谅整整包围洪都八十三天,虽杀掉朱元璋十四员大将,仍未能克坚城。

    朱元璋左等林麒不来,右等还不来,只能是调兵遣将,他立命正围攻庐州的徐达、常遇chūn还兵,共集水陆兵二十万,与自己一起共征洪都。进至湖口后,朱元璋先遣一万军屯于泾江口,又派一军屯于南湖嘴,准备一战全歼这个宿敌。

    恰也在这时,林麒回到了应天,朱元璋见到林麒回来也是松了口气,虽然林麒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激怒陈友谅等他回来,但那时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朱元璋势小,一味坚守,对他并不利。却没想到,陈友谅反扑势头如此凶猛,若不是侄子朱文正指挥过人,将士用命,更有冷谦三千猴儿军,和一众丐帮弟子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林麒也不懂这些个战略的事情,见回来的正是时候,也就放下心来,对朱元璋道:“总算回来的及时,没耽误事,我已有了对付人头鳌和水猴子的办法,还差一物,元帅再等上两rì,等我回来后再发兵,与那陈友谅决战。”

    林麒所说的这一物,就是当初被陈友谅扒皮抽筋的青蛟冤魂,他刚回来,还没见到佘铃铛,也不知道铁锥取没取回来,若是没有,就只能靠河伯给他的后羿遗落下来的羽箭,加上青蛟的冤魂,必然能取了陈友谅的xìng命,这才开口让朱元璋再等待两rì。

    朱元璋沉吟一下,这许多天都撑过去了,在坚持两rì也没什么,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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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一章 黄泉路

    林麒带着周颠,虎头,趁夜色钻进紫金山中,寻到一处隐蔽山洞,坐定对周颠道:“师兄,我去阴司找青蛟的冤魂,你在这里替我护法,千万不可乱走,等我回来。”

    周颠道:“怎地非要一个人去,我陪你岂不是多个臂助,让铃铛来护法就是了。”

    林麒道:“铃铛没你道法高深,有师兄在我心才安。何况铃铛还在洪都城中,短时间也回不来,时间紧迫也唯有如此了。”

    周颠叹息道:“小林子,你来往奔走,未曾歇息一日,往日里你不带着我,我也心安,人间纵是有些危险,凭你的本事自保无碍,如今要去阴司可跟别的地方不同,虽说你也去过城隍之地,但那里还算不上真正的阴司,阴司之中才是真正的大凶险之地,你之所学,在阴司不见的管用了,我又怎么能够放心?”

    林麒道:“师兄安心,我去去就回,不会逞能,若是见机不对,逃回来就是。真有什么凶险,你放虎头前去找我,必然无碍,虎头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带着虎头去,我也放心一些。”

    林麒苦笑,伸手摸摸虎头的小脑袋道:“虎头是厉害,却还是个三四岁孩子的神智,带他去惹出什么乱子来,反倒不好,若是他饿了吃了两个鬼差,咱们兄弟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说完对虎头道:“虎头,听你大师伯的话。我不唤你,不要去找我。”

    虎头牵扯着林麒的衣衫,颇为不舍,虎头自从随他下山,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虎头对他如父母般依恋,自然是舍不得,林麒无奈安慰道:“虎头,听话,等师傅从阴司回来。再也不跟你分开。去那都带着你。”

    虎头这才微微点头,周颠说不过林麒,只能苦着一张脸道:“一切小心,需要什么。灵符传音。我就烧给你。”

    林麒点点头。又嘱咐虎头听周颠的话,静下心神,阴身出窍。晃晃悠悠朝家乡城隍之地而去,想要去阴司,人间无路,就得按照阴间的规矩来,城隍虽说也是阴间,但处在阴阳交界之处,想要真正到阴司,不是命数终了,就要费大工夫。所谓阴曹地府十三站,你得一站一站走过去,才能走到奈何桥。

    先前在黄河地宫之中,林麒魂魄凄惶无依,飘荡到了奈何桥边,那是因为那地宫有大禹神力留存,才能阴身出体直接飘荡到奈何桥畔,如今地宫早就毁掉,林麒想要去阴司,就得按照规矩一步步来。

    所谓的规矩,就是先得回到自己家乡的土地庙,土地爷手上有本地的《户籍册》,记载着本地的山川河流、人口牲畜、人员多少等等。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土地保一方人,一个人的出生和死亡都要经过当地的土地庙的。土地虽然神位低微,但却是家喻户晓的正神,人人不敢冲撞。更是人见与阴司沟通的一个重要神祗,上到表文的传送,下到拜金的焚化,都离不开土地公公的帮助。

    当有人阳寿已尽,阴兵会拿着勾魂牌和批票押着亡魂到土地庙通关,土地公公要打开本地《户籍册》进行核实,此亡人系属本地人氏,确实寿终正寝,又一一核实,便在批票上盖上本地土地大印,通行阴间。在土地公公神案的两边有两个通道关口,一个是直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大路,一个是前往阴曹地府的黄泉路。一个关口光明万丈,一个关口漆黑无比。阴兵压着鬼魂化作阴风踏上了黄泉路。

    如此这般才能踏上黄泉路,林麒是阴身出游,不是真正的亡魂,想要去阴司就得从他家乡管着槐树村的土地庙出发,也只有他义父王十八能帮上这个忙。

    阴身出行,速度也快,几个闪念间,已是到了城隍城里,林麒径直进去,恰巧碰到先前相识的夜游小鬼当值,见了林麒,大呼小叫的进去请王十八,林麒鬼师之名已是响彻阴阳两界,夜游小鬼曾经与林麒打过交道,觉得有交情,长长自夸,眼见林麒来了,欣喜若狂,简直比王十八见了林麒还要欣喜。

    王十八出来与林麒相见,林麒将为何来此说了个明白,王十八沉吟半响道:“虽说你现在道法高神,但毕竟阴阳相隔,并不同路,要进入阴司,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从上界直接进入,但须是仙人之流才能办到,或是身上有神职的去阴司办事,剩下的就只能是走黄泉路了。”

    林麒何尝不知,苦笑道:“走上一遭黄泉路,倒也不怕,就是没有批票无法过关。”

    王十八不愿意林麒冒这个险,劝道:“阴司比不得阳间,你虽然身有道法,但阴身出游能剩下多少?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林麒道:“也不知那青蛟还在不在奈何桥边,总要试上一试,若是他已经转世投胎去了,我立刻回来也就是了,虽说道法大打折扣,自保也是有余。”

    王十八见儿子倔强,无奈道:“办法我来替你想,你得答应我一定小心,麒儿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王家和林家都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呢,你可给我好好的。”

    林麒笑道:“爹,你放心吧,如今孩儿已有了一红颜知己,乃是无生老母的徒儿,等这一切事了,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老王听到儿子有了心上人,喜形于色,细细询问了几句,满意而去,过了许久王十八回来,手上拿着一张阴司的批票,道:“我找了一个枉死的男子,叫做冯成的,你冒名顶他去,我会让夜游小鬼给你送到当地土地庙,让他出个差,陪你走一段,万事小心,若有事记得传讯与我!”

    林麒应下,也不敢多耽误,随着那夜游小鬼到了一处土地庙,但见这里跟人间普通衙门相似,古色古香的装饰,中间一张棕红案桌,上有本地的《户籍册》。夜游的小鬼押解林麒随着几个孤魂进了衙门。

    进得门来,就有鬼差上来抢下批票,查验了送到土地老爷座前,林麒就在院子里等着,也不知道义父给他找到的批票的何许人,竟然连个门口都进不去,没多大的功夫,陆陆续续的有鬼差勾魂送到这里,凑齐了七八个人,就有两个鬼差加上夜游小鬼抽出铁链,在林麒这七八个阴身拴上铁链拖拽着离开。

    黄泉路上不好走,黄泉路上无老少。黄泉路上向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凄惶向前,前路看不到尽头,辛苦无比,有个六十多岁的老翁,耐不住辛苦,大声叫嚷:“我家人烧的纸牛、纸马、纸车,为什么不让用?莫非都被你们贪了去?”

    就有鬼差拎着鞭子上前抽了几鞭子,抽的那老翁哀嚎不停,那鬼差骂骂咧咧道:“入娘的,你们这个时候还不是鬼呢,只有进了酆都城才是真正变了鬼。给你烧的那些玩意,你现在就能用了?没看见老爷跟你一样走着吗?赶紧走,莫要废话,否则少不得让你吃鞭子。”

    林麒见这小鬼蛮横,心中恼怒,都成鬼了,走上黄泉路凄惶无依,就不能存些善心?林麒身边的夜游小鬼像是知道他心中不忿,急忙拽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判官老爷为了你可是担了干系,这种闲事莫要管。”

    林麒心中一凛,小鬼说的是实在话,他怎么样倒不要紧,却也不能连累了义父,闻言垂首不语,低头向前,黄泉路上一路崎岖颠簸,各路阴魂有的哭嚎不肯前往,有的满嘴花言巧语讨好阴兵,有的迷迷糊糊一路直走……但任凭阴魂怎么哀求、怎样使出浑身解数逃跑,都挣不开阴兵手里死亡的铁链,一路归去。任凭灵魂走的多累,鬼差都不会让你休息耽误行程,必须要尽快赶路走出这黄泉路,黄泉路上是没有客店的,阳间有再多的钱财在黄泉路上也一样白费,目的地都是一个地方,阴曹地府酆都城。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岔路口,就见有许多鬼差,各自押着阴魂,四面八方的汇聚到一起,这些个阴魂南腔北调,生前那的人都有,俱都是凄凄惨惨,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甚是粗豪,一脸的满不在乎。旁个阴魂都是垂首哭泣,要不就是苦苦哀求,只有这汉子昂首阔步,看他身上披着兽皮,不像是中原人士。

    林麒起了好奇的心思,凑到那汉子身边道:“这位老哥贵姓?家乡何处?咱们同走黄泉路,那是缘分,认识一下,也好有个照应!”

    那汉子粗豪是个没心眼子的,听林麒问起,裂开大嘴道:“俺是白头山人氏,叫做叶赫达尔根,俺跟你们不一样,俺临死的时候,让俺家小子将前几日采到的千年人参奉送给了大仙,买寿抢魂,俺一会就回去了。”(未完待续。。)

二百七十二章 十三关

    听到千年人参林麒一愣,听到买寿抢魂又是一愣,买寿抢魂的事他也听说过,却甚是稀少,都是在这个黄泉路上抢魂的,因为还没进入酆都城,一切都还有转机。若是进了酆都城就算是天仙来了那也没有办法了。却没想到叶赫达尔根大大咧咧的就说了出来,看样子对他所谓的仙家颇具信心。

    林麒知道这个法门,不算是什么正法,若是想抢魂,就得让其家人在临终的床前随手拿起死者的鞋子,以屋子门槛内侧为终点,从床开始,一只鞋倒替一只鞋,步步紧挨测量,看看鞋走到门槛内侧的时候,是跨出去了,还是没有跨出去。如果跨出去了,就没有必要去抢魂了,去了也是徒劳无功。如果没有跨出去,正好顶在了门槛上,就一切还有救。这是巫术,北方的萨满法门。

    林麒听说过却是没有见过,他更想问的是人参娃娃的事,刚要开口,却见前方晃晃悠悠的来了个七个小人,各个都是高不过三寸去,面目模糊,看不清楚样子,头上都顶着一盏红灯,到了近前,那些个鬼差却像是看不见一般,仍是催促众阴魂向前。

    七个小人念念叨叨:奉请教主,从天下界,火速临堂,携带香童,头顶天罡,身披斗篷,脚踩地靴,打开天灵,真魂离体,排兵布阵,过阴抢魂……尖尖细细的声音,不似人语,就到了叶赫达尔根身前,架起来就走。叶赫达尔根恭敬道:“多谢老仙相救,多谢老仙相救……”

    其中一个小人,撕扯了他一把,骂道:“莽汉,嚷嚷个什么,生怕阴差不知道吗?快快闭嘴,跟着我等前行……”说着话,架着他飞也似的朝一边而去,林麒若是没事,定然要追上去看个仔细。现在却是不敢。扭头去看,就见其中一个小人身后拖着条黄色的尾巴,不由得恍然,什么大仙。老仙的。不过就是一些兽类成了精的野仙罢了。

    林麒暗忖。既然知道了叶赫达尔根的名字,也知道他所在何处,人又未死。就能找到,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这般想着,却见押解一众阴魂的众鬼差手中忽然都多出一叠金票,各自坦然塞进怀中,林麒恍然,那些个野仙必然是买通了阴司上下,才能买寿抢魂。

    走出了黄泉路便上了望乡台。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高高一个石台,发出阵阵阴光,坐卧路转之势,上可回头瞻望,书写三个赤红大字望乡台。走到了望乡台,几乎就没有还魂的可能了,望乡台是南无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体恤众生不愿死亡、惦念家中亲人的真情实意,发愿而成。让亡故的灵魂,站在望乡台上最后的看一眼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

    下了望乡台一路前行,忽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那叫声越来越大,越听的人毛骨悚然。林麒一愣,就见见一群群的恶狗,目光凶横,满嘴钢牙,皮毛钢丝一般坚硬,朝着这些阴魂猛扑过来,疯狂撕咬,所有鬼差退到一边,冷眼观瞧,那押解林麒的夜游小鬼,知道林麒的本事,小声叮嘱了一声小心,也退到一边。

    林麒急忙手心捏了决,暗里攥紧一张黄符,让周颠将早就准备好的打狗干粮塞到手里,倒也不是怕了这些恶狗,实在是不敢泄露了真身,林麒慌忙躲避,但见这些恶狗竟是比吃死尸的狗碰头还要凶恶上三分,只要被咬住,不撕扯掉腿脚是不肯松口的。

    各路阴魂哭爹喊娘,凄惨无比,使劲浑身解数也难逃恶狗的铁嘴钢牙,有的被咬断了腿,有的被扯断了脚,有的成了独臂,有的成了断手。

    林麒瞧得目瞪口呆,在龙虎山上时,道书中看到道门高人进入阴司,走过十三关,并不觉得如何,今日见了,委实让人心惊胆战,原来做人不易,鬼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也要经过这三灾九难的。怪不得世上那许多的孤魂野鬼,宁可孤独飘零,也不愿意过这十三关。

    眼见有恶狗扑上,林麒急忙举起手中的打狗干粮朝狗头上砸去,恶狗都是生前被人残杀致死的,狗最忠诚,所以怨恨也就最大,仇恨未报,却也能感觉到各人的气息,林麒身上并无杀狗的气息,有打狗干粮,恶狗接过吃了,也就不为难与他。

    生前属狗之人,爱狗之人过这恶狗岭如履平地,一路向前,生年属狗却害狗杀狗吃狗人过这恶狗岭怕要魂飞魄散。阳世三间那杀狗的屠夫到了此地,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了,本来在那岔路相聚在一起的阴魂有几百个之多,可过了这恶狗岭的,却是没有多少,竟是少了一半还多。就算是剩下的阴魂,也多半是缺胳膊断腿,身上残缺不全,鬼哭之声响彻天地,却没有一个鬼差上前驱赶。

    恶狗岭满岭皆是残肢破体,污血淋淋。能全身过着恶狗岭的寥寥无几。林麒踏着满地鲜血向前,心中骇然,地府阴司委实太过恐怖了些,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就已剩下不多,后面还有许多关,能过去的岂不是寥寥无几?

    怪不得买寿抢魂要在黄泉路上,若是到了这恶狗岭,要对付恶狗不说,就算救得回来,魂魄不全,又顶什么用了?难怪这些个鬼差敢收取贿赂,能过去这恶狗岭的委实不多,少了一个阴魂,天不纠地不管。

    过了恶狗岭可也就到了金鸡山,金鸡山峰,两道岭,笔直的山峰就要一点一点的爬过去,要从鸡背爬到鸡冠上,只有翻过这金鸡山才能到达酆都城。这恶狗岭和金鸡山都是所有阴魂必须要过的两道关,只有过了这两道关才成了真正的鬼。

    一入金鸡山,一群一群的公鸡迎面扑来,公鸡俱都高大无比,狰狞可怖,那铁嘴比秃鹫的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一下的都要捯瞎阴魂的双眼,煽动的翅膀更是让你无法睁开眼睛,那锐利的爪子更像阴差手中的抓魂钩,一爪子就可以让你皮开肉绽,深入五脏六腑,不抓出你的心肝不算完。

    林麒暗自叹息,刚才传讯忘了让周颠往手里塞些五谷粮了,如今再传可就来不及,无奈只能是东躲西藏,好在他本事大,腰间量天尺又是神物,那些公鸡竟然避开他不叨,饶是这样林麒也是心烦不已,过了这金鸡山,前面还有,野鬼村,迷魂殿,阴曹地府酆都城,十八层地狱,血水池,供养阁,鬼界堡,莲花台,还魂崖,才能到奈何桥。如此般模样要走到什么时候去?怕是一年也走不完这段路。

    阴司果然与想象大不相同,林麒暗暗焦躁,就想抽空离开这里,偷着向前,却又怕迷失了道路,正无可奈何间,耳听得金鸡山顶有人叫嚷道:“马爷,咱们来赌一赌,我就赌这些阴魂金鸡山过不来一百个,如何,如何,敢不敢赌?你若是输了,我也不要别的,济南府城隍送你的那两个老金家扎的纸人,给我就成……”

    林麒一瞧,不由得喜笑颜开,不是别的,正是老熟人,马面还有白无常,带着几个小鬼站在山顶上瞧热闹,两个地府阴帅,全不顾阴魂凄惨,竟是做起了赌注,林麒眼睛一转,知道要尽快赶到奈何桥,就着落在这两人身上了。

    他开始也想过找马面帮忙,奈何马面太过奸猾,自己在他手上从没占过便宜,就想着绕开它,却不料还是没有绕开,还是得舍出面皮来,早知道这样,费这王八劲做什么?林麒心中也是懊悔,但已然这般模样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借着躲公鸡的空隙,蹦蹦跳跳的就朝山顶上而去。

    马面正犹豫是不是跟白无常赌这一遭,却见一个阴魂,飞也似的朝着山顶而来,快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阴魂,明显有道法在身的,忍不住就楞了一愣,指着林麒骂道:“入娘的,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跑地凭快?”

    白无常也楞了一下,眼见林麒一溜烟的过来,抽出哭丧棒就要招呼,却听得林麒大声喊道:“马爷,谢七爷,可还认得小弟否?”话音还没落,人已经到了近前,马面耷拉着一张长脸,见是林麒,惊讶问道:“你小子跑这来干什么?”

    林麒装模作样的张开双臂,朝着马面飞扑过去,道:“马爷,可是想死小弟我了!”

    马面却是一抽身,躲开林麒,对谢七爷道:“咱们赌点别的,若是我输了,让这小子给你烧一对老金家的金童玉女,若是我赢了,你欠我个大大的人情就行,赌题就让这小子出!”

    白无常也认出了林麒,瞧了瞧手里的哭丧棒,急忙收了回去,瞪着眼睛道:“老子不赌,回头再来找你说话。”说罢带着鬼差摇摇晃晃的走了,马面这才转过身来,瞧着林麒道:“你活的不耐烦了吗?跑这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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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三章 孟婆

    马面双眼瞪的溜圆,林麒也不在意,将为何来阴司前前后后说了,马面听完勃然大怒道:“入娘的,你要来阴司,直接找我不就好了,我找两个小鬼舒舒服服抬着你就来了,偏偏犯贱要走十三关,林小子,既然信不着你家马爷,前面还有七八关,你就慢慢过,马爷就不陪着你了。”

    马面作势要走,林麒急忙拉扯住他道:“马爷,咱们兄弟也算是有交情的,到了你的地头,怎地也不招待一下就要走了?”

    马面怒道:“你没看得起你家马爷,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林麒道:“冤枉死我了,不过是想着马爷看守地狱责重,怕你抽不出身来,以为走趟阴司小事一桩,也不值当劳烦你,那里想到十三关真不是个一般人能过的,马爷,马爷,我事情紧急,着急赶路,还请马爷宽恕则个。”

    两个说到这,有押解阴魂的鬼差见林麒到了马面身边,急忙赶了过来,生怕马面恼怒,举起鞭子就往林麒身上抽,一边大声嚷嚷:“还个没死绝的玩意,竟然冲撞马爷……”

    鞭子没等落到林麒身上,马面一招手拽过鞭子,给那鬼差一脚,踢了个滚地葫芦,大声骂道:“滚蛋,这小子生前不是个好人,罪孽深重,马爷我直接押到地狱去了。”说着一招手,就有小鬼赶了辆马车来,马面将林麒塞到里面,对外面那鬼差道:“有人问起,就说马爷我带走了……”

    鬼差那敢说半个不字。心中还疑惑,跟着林麒来的夜游小鬼却是瞧的清楚,白无常谢七爷,见了林公子掉头就走,林公子和马面嘀咕了半天,也没见马爷做些什么,真若是罪孽深重,还会夺下鞭子,给找辆车坐?忍不住喜上眉梢,没想到林少爷竟然还跟马爷有交情。日后若想转职。岂不是有了能说话的。

    想到这急忙赶上前去,扶起那还昏头昏脑的鬼差,小声道:“马爷是何等身份,他的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

    小鬼唯唯诺诺不敢吭声。马面瞧了一眼夜游小鬼。又瞧了瞧林麒,对那小鬼道:“你倒是个机灵懂事的,等交了差。到我府上一趟,有好处给你。”

    夜游小鬼大喜,急忙叩谢,却见马面手下小鬼赶着马车走的远了,车厢里,林麒将这些看得清楚,知道马面是卖自己个面子,嘿嘿笑道:“马爷,小弟给你添麻烦了。”

    马面道:“麻烦倒也说不上,无非是多费点笔墨的事,林小子,老子可又帮了你一把,你有什么报答俺老马的没有啊?”

    林麒就知道马面必然有此一问,道:“我是个穷光蛋,除了这身衣裳就是腰间的尺子,马爷要是喜欢就送你了,这可是当年女娲娘娘补天时候用五色神石做的尺子……”

    马面骂道:“滚蛋,你那尺子,除了你谁也使用不得,你当老子傻不知道?你小子若不是知道,能有这般舍得?行了,老子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次帮了你,那朱元璋若是当了皇帝,你跟他说,日后修建庙宇,将俺老马摆到左边就行。”

    林麒楞了一下,就这么简单?随即恍然,人间庙宇左为上,右为下,看样子马面是想争口闲气,将自己摆到牛头上面,这又不费他什么事,无非就是穿句话,自然是满口子答应,至于朱元璋答应不答应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有马车代步,林麒就觉得外面阴风沉沉,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有心想要瞧瞧,却被马面东拉西扯的没完没了的说话,过了有那么一会,马车停下,马面探出头来,对着外面喊:“将地狱名册和笔给老爷拿来!”

    就有小鬼上前递过来一个古香古色的名册,马面拿着笔翻开册子,在上面写道:罪人,冯成,不孝,杀生,罪恶多端,押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写完扔到外面,吩咐道:“就照这个备案。”然后马车又动了起来。

    车子走了半个多时辰,一直微笑说话的马面忽地脸色一沉,瞧着林麒道:“小子,你来阴司的痕迹,老子已经给你抹去了,其他的事情老子不知道,你也不能说,明白没有?”

    林麒急忙点头,冯成是他冒名顶替的名字,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能查到义父身上,如今好了,押到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马面记录在案,林麒在这阴司之中可也就成了黑户。不管他林麒惹出多大的乱子,都再也怀疑不到义父的身上,这个恩情,林麒自然心中有数,急忙去谢马面。

    马面笑道:“谁叫老子看你顺眼呢,行了,日后有啥好玩的事,记得叫上你家马爷,在这阴司之中天天看到的是暗无天日,血海滔滔,委实无趣……”说到这,一把将个林麒推了出去。

    林麒正听得仔细,没料到马面会来这么一下,措不及防之下被推出车外摔了个跟头,跌了个满心恼怒,刚要骂上两句,爬起来一瞧,但见远处彼岸花海无边无际,前面一座青石大桥,正是到了奈何桥了,再一瞧马车已经过了桥,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麒站起身来,却见奈何桥边不像上次来时热闹,不仅不热闹,反而显得有些凄清,那些排队喝汤的,如今一个都看不见,寂静的让林麒发懵,四周一个鬼影都没有,更不要说青蛟的冤魂了,林麒急忙四处寻找,在桥这边乱窜了许久,也没看到青蛟,只有桥那边的孟婆端着个破碗,吱溜吱溜的喝汤。

    林麒讶异奈何桥畔的冷清,此处应该络绎不绝才对,从桥这边过去的,都是阴差到阳界去抓人或办事。从桥那边过来的,都是阳寿已尽,来阴间报道的。今日怎么就是这个样子?更是纳闷,青蛟不是说要在这等着他和陈友谅,拉扯着要去告状吗?去那了这是?忍不住就小声召唤:“老青……老青……”也没个人应他,林麒不甘心,又跑到彼岸花海中兜了个圈子,同样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奈何桥上没有风景,只有一个叫孟婆的老太太,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等在那座桥上了,人们只知道,她会给每个过桥的人喝一碗汤,人们喝了之后就会忘了今生红尘中的一切,忘了所有的怨怼、恐惧,忘了所有的不平,也忘了,所有的痴,所有的恨,所有的爱。

    孟婆是遗忘的管理者,也是地府的年长女神。据传,孟婆生于汉代。她在世时,不回忆过去,也不想未来,一心一意劝人行善。她姓孟,不详其名,人称“孟婆”。后来,孟婆入山修行,终于得道。因为当时世人有知前世因者,往往泄露天机,因此,上天特命孟婆为遗忘之神,并为她造筑醧忘台。孟婆常驻奈何桥边。

    她的职责,是确保所有前往投胎的鬼魂,都不会记得自己的前世和地狱里的一切。孟婆在各池塘、溪流采集药草,熬制成一种汇集酸、甜、苦、辣、咸五味的迷汤,俗称孟婆汤。服用者会立即完全地失去记忆。要过桥离开地狱,就必须喝一碗,确定洗去所有过去的记忆后,才可以抵达来生。

    寂静的奈何桥畔,除了阴暗河水发出的声音,便是那边孟婆吱溜吱溜……喝汤的声音,林麒没了办法,只能是去问孟婆,小心的上了奈何桥,凑过去,离的近了也就看清楚了孟婆的相貌,就见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妪,看上去怎么也有六十多了,穿着一件青布的衣衫,神情冷漠淡然,发边只有一个木簪子,朴朴素素,看起来跟山村中的老大娘并无多大区别。

    唯一区别之处,就是她身上透露出来的寒意,冰冷,且没有感情,林麒本不想与孟婆打交道,奈何这地方连个鬼都看不见,想要打探青蛟下落只能是问她,林麒凑过去,孟婆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是喝汤,吱溜,吱溜……也不知道那汤好喝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连碗都不带放下的。

    林麒讪讪道:“老神仙,跟你打听个事,奈何桥边有个青蛟的冤魂,一直徘徊,却不知道为何不见了?敢问,去了哪里?”

    吱溜……吱溜……林麒清楚的看到孟婆翻了个白眼,仍是喝汤,没有半点要搭理他的意思,林麒咳嗽一声,以为孟婆耳朵不大好使,提高了声音又问:“老神仙,在下有事请教!”

    还是没动静,林麒几乎喊了出来:“老神仙,在下有事请教!”

    仍是没理他,林麒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又降低了声音,道:“大娘,汤少喝一口不碍事……奶奶……你回个话……入娘的,你是聋子不成……求你了,回个话……”

    吱溜吱溜……不管林麒是哀求也好,怒骂也罢,孟婆就是不理不睬,端着破碗喝得这叫一个香甜,林麒说了个口干舌燥,实在忍耐不住了,瞪圆了眼睛,照着孟婆前面的木桌上猛然一拍,大声呼喝道:“来碗汤!多加佐料,喝爽快了,重重有赏!”

    林麒这一拍,劲使得不小,将个木桌上面的瓷碗拍得叮当乱跳,孟婆的手一顿,终于不在喝汤,上上下下打量了林麒一眼,冷声道:“你把这当成了酒肆,把老婆子当成小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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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章 野鬼村

    不怕你说话,就怕你不说话,林麒见孟婆开口,急忙道:“小子莽撞,实在是有事相求,无奈打扰还请原谅则个,老神仙,敢问可见一青蛟冤魂?”

    孟婆哼的一声道:“可是那个当初拉扯住你要去阎王面前告状的青蛟?”

    林麒大吃一惊,没想到当年之事孟婆竟能记得如此清楚,他那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童,如今早已变了模样,竟然一眼就瞧了出来,委实厉害,又见他吱溜吱溜的一口口喝汤,更是纳闷,孟婆汤喝下去能忘记前世今生,她每日里喝,记性还是这般好,若是不喝,岂不是什么都记得?

    孟婆见他惊讶,开口道:“老婆子老的没了样子了,脸上又没长花,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林麒回过神来,道:“老神仙,既然你认得那青蛟,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孟婆道:“前两日还见他在奈何桥边转悠,你这小子也不是个好心眼的,当年你吓唬他有济阴县遭灾百姓要扯着他去阎王面前告状,吓得那傻蛟这么多年愣是一步也不敢过奈何桥,每日里守在这等着你和那陈友谅死了,好拉着你们一起完蛋。”

    孟婆说到这,忽然闭口不语,林麒急忙问道:“你老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孟婆翻翻眼皮,端着破碗吱溜……吱溜……又开始喝汤,林麒茫然,不知这老婆子为何又不说话了?脸上也显出了怒容,刚要再拍桌子。却见孟婆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林麒这才明白,想要知道青蛟去了哪里,得有东西孝敬。

    好在来的时候烧了不少纸钱,林麒忙从怀中抽出一叠来递了过去,孟婆看也未看,将这叠冥币扔到了奈何桥下,但见原本平静的河水顿时就汹涌起来,无数孤魂恶鬼浮出河面撕扯争抢冥币。

    孟婆道:“小子,老婆子要那些个冥币没用。你若是有好玩的东西。我就告诉你那青蛟去了何处,若是没有,老婆子也不管你的闲事!”

    好玩的东西?什么东西好玩?林麒楞了一下,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忽地摸到从月老那得来的两根红绳。心中一动。抽出一根,在孟婆面前一晃荡,就见孟婆双眼一亮。一张老脸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几岁,嘶哑着嗓子问:“这是月老的红绳?”

    林麒道:“正是,小子身上就这么个玩意,再无其他,你若是告诉我那青蛟去了何处,红绳就是你的。”

    孟婆放下碗,笑着道:“你找的青蛟是个傻乎乎的,当年就信了你的话,不敢投胎转世,更不敢去见阎王,就在这等着报仇,前日来了几个鬼差押解过桥,说起这几日有尊者到野鬼村放焰口,有什么仇怨难解的,也可以去申诉,青蛟得了这讯息,急不可耐的去了,老婆子估计,用不了几日那傻蛟就会反转回来继续在这转圈。”

    林麒虽然不是佛门弟子,却也知道什么是放焰口,所谓的放焰口,是指救拔饿鬼陀罗尼经而举行的施食饿鬼之法事。该法会以饿鬼道众生为主要施食对象;施放焰口,则饿鬼皆得超度。

    相传,一日,释迦尊者在迦毗罗卫国的僧伽蓝所,正在为诸比丘和诸大菩萨以及无数大众说法。这时,阿难尊者独居于林中的寂静中修禅定,到了三更之后,观音大士化作了一位饿鬼的样子,形容枯槁,面貌丑陋,头发散乱,腹大如山,咽喉如针缝一样细小,面部上不停地喷火,来到阿难面前。阿难见到后,大吃一惊,问他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

    饿鬼告诉阿难说,他的名字叫做面燃,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生前居心悭吝,贪婪并且不知足,所以死后堕入到饿鬼道中,变成这种身形,并且遭受种种痛苦。这个时候,饿鬼又告诉阿难说,你在三天之后命当终结,也将会生在饿鬼道中。阿难一听,大惊失色,急忙到世尊处哀求救度。佛陀于是为他说《焰口经》,嘱咐阿难按此经中所说施食之法去做,便能施饱食于恒河沙数的饿鬼和诸天仙等,不但不会堕落到饿鬼道,而且能够延年益寿,诸鬼神也会常来护持,遇事吉祥。

    放焰口本是好事,为何孟婆却说青蛟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林麒也没几日的时间等待,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孟婆冷笑道:“野鬼村就那么大,谁都想去,傻蛟害死了那么多人,去了哪里定然被缠住不放,纵使他有些能耐,还能敌得过无边无际的野鬼了?狼狈而回都算是好的,最后能不能回来,都在未知之数。何况放焰口有鬼差守护,他要是闹腾大了,也没好果子吃。”

    林麒吓了一跳,他还指望青蛟的冤魂破了陈友谅身上的命数呢,若真是被野鬼抓挠得魂魄不全了,可是麻烦,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急忙就问野鬼村在何处,孟婆悠哉伸出手来,林麒将一根红绳递给他,孟婆接过来,笑道:“你顺着来时候的路走,就能找到野鬼村了。”

    林麒暗暗叫苦,所谓的野鬼村过了金鸡岭就是,早知如此何必让马面带他来这里,却要兜个圈子再回去,可若是不到奈何桥畔,也不知道青蛟就在野鬼村,林麒哭笑不得,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回返了,他捏决召唤马面,等了会也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当值去了,只得朝孟婆问清楚了方向,孤身朝着野鬼村而去。

    绕过了阴曹地府,供养阁……可也就过去了小半天,林麒愈发的焦躁,来时跟朱元璋说两日就回,都过去一天了,还没见到青蛟,心急之下纵身急掠,翻了座阴山,继续向前,突见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好像举行什么聚会,有扭秧歌的,有舞龙舞狮的,热闹非凡。

    林麒知道这些热闹的场面皆是幻化而来,都是那些过了恶狗岭、金鸡山肢体不全的阴魂所幻化而成,因肢体不全无法前进,只得在这里滞留聚集,等那些被热闹迷惑的健全阴魂到来,趁机下手,找到新的肢体换到自己的身上好继续前往阴曹地府。

    此处看上去如人世一般喜庆热闹,不由得就让过路的阴魂回忆起生前的种种,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凶险,果然一进了这里,所有的热闹一扫而空,无数残缺不全的阴魂,换了本来面目,狰狞扑上,或是撕咬,或是抓挠,或是冲撞,那些刚过了金鸡岭的阴魂根本无法挣脱这些魔爪,一阵阵痛苦的哀号,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不是被扯下胳膊,就是被拽下腿,要不就被挖了双眼,那些得了手的恶鬼,将撕扯下来的胳膊腿,装到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上,就朝酆都城走去,那些残缺了的阴魂就又留在此地,等着下次有阴魂来,再去抢夺别人。

    其中也有一些阴魂,可安然无恙的过关,这些阴魂皆是阳世眷属在亡人灵前焚化了买路三斤六两纸钱,阴魂拿着这买路钱,方可顺利过关。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也真不是说说的。

    林麒到了这里,就有无数的冤魂,无边无际浪潮般向他扑了上来,林麒不想惹麻烦,将个量天尺拿在手中,五色光芒护住阴身,那些个恶鬼不敢触其锋芒,全都躲避开,林麒焦急,此处就是野鬼村,却是大的无边无际,又上那里能找到青蛟?

    正思忖间,猛然听见右边有粗豪声音响起:“都给老子滚开,谁敢跟老子抢,老子就撕碎了他!”声音有些耳熟,林麒朝声音响起方向看去,就见一阵黑旋风似的黑影搅起大团大团的烟尘,在他附近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更有无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林麒心中一动,朝那边急奔,离的还远,就见一条长龙也似的恶魂大发神威,方圆几十里之内,所有的恶鬼都被他撕扯得稀巴烂,眼见着他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也似的残肢断臂,无数的恶鬼不敢触了这霉头,惊慌逃走,却又被黑风席卷回去。

    接着那恶魂忽地停了下来,闪身坐到堆积如山的残肢断臂上,林麒定睛一看,正是青蛟,林麒心中一喜,刚要上前,却听青蛟大声呼喊:“老子要筋,越长的越好,有筋的可以换手脚……”

    青蛟如此喊叫,却是谁也不敢上前,谁也不知道这疯子是不是故意引他们上去,好撕碎了?都是离得远远的去互相残杀,只有林麒心中狂喜,纵了几纵,踏着残肢断臂凑了上去,青蛟也没认出林麒来,大声问道:“老子只要筋,你想换什么?”

    林麒快如闪电,到了青蛟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老青,可还认得我否?”

    青蛟虽然成了冤魂,终究是快修炼了千年的蛟龙,有些道行,普通的恶鬼那里是他的对手,离的近些都被他撕扯成了碎片,谁又能靠近他拍他的肩膀?青蛟眼见来人竟有如此本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问道:“你是阴司派来收拾我的差人?”

    林麒幽幽一叹:“我是林麒,帮你报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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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五章 惹祸

    青蛟呆呆瞧着林麒有那么一会,忽地蹦跳起来,嗷!一声朝着林麒凶狠狠扑了上来,就要将他撕烂,林麒知道青蛟见了他就要拼命,早就防备着,见他来的凶狠,身形一转,右腿伸出,将个来势凶猛的青蛟绊了个跟头,滚下了这座残肢断臂堆积成的小山。

    青蛟本就不是聪敏智慧之辈,否则当初也不会在黄河被几个凡人耍弄的滴溜溜乱转,最后丢了性命,这要是人,就得被骂做一根筋,直肠子,干什么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拐弯,所谓的莽夫就是他这样的,如今更是可怜,连根筋都没了,在这野鬼村吆五喝六的四处找筋,想让自己完全。

    筋都没有了,可就剩下直肠子了,他就认准了是林麒和陈友谅害的他,就等在奈何桥畔许多年,连地方都不带挪的,若不是听鬼差说有尊者放焰口,还会守在奈何桥边,却是没想到,到了野鬼村,竟然能夺别人的肢体装到自己身上,顿时就冲动起来,他身上的蛟筋被陈友谅抽出,魂魄已然不全,就想抢别人的筋装到自己身上。

    可他的筋是蛟筋,实在是太长太粗,抢了人筋几乎没啥用,于是乎就有了这一幕,胡乱抢了些胳膊腿的,跟别的野鬼换筋,想着接起来凑活着使,总比没有强,让人哭笑不得。

    青蛟摔下去恼怒异常,就要跟林麒拼了,还没等站起,被林麒上前一脚踹在地上,对他道:“老青。我找你有要紧事,你随我出去,咱们去找陈友谅报仇去,等他死了,你拽着他在奈何桥边上等我,等我死了,咱们三个手拉手去阎王老子面前对质去……”

    青蛟凶狠异常,众野鬼都不敢招惹,眼见来了个更凶狠的,轰!的一声散开。青蛟吃了林麒两次亏。怎么也不信他,大叫道:“信你才见了鬼,拿命来吧。”窜起来显出蛟形就要跟林麒拼个你死我活,却在这时。右边传来吵嚷声音。有那野鬼大呼小叫道:“那捣乱的凶蛟在这边。在这边……”

    几道金光闪现,带着佛门浩大气息,青蛟和林麒都是一惊。但见几个身穿锦斓袈裟的佛兵,手执佛门法器,朝着这边快速而来,林麒知道坏了,既然有佛门尊者在野鬼村放焰口,此地就该一扫清朗,先前怕是时辰未到,一众野鬼仍旧是胡乱撕扯,但无论野鬼怎么撕扯也没傻蛟闹腾得大,竟然把个残肢断臂堆积得跟个小山一样,这不是给来放焰口的佛门尊者添堵吗?

    眼见着七八个佛兵雄壮,威严,各个脑袋锃亮,跟一盏盏明灯也似,来的又急又快,当先一个四十多岁的佛兵大声道:“阿难尊者在此地方焰口,为何无故搅扰?我等也不与你如何,只将你交给冥司阴差……”

    阿难来之前,总有佛兵前来将野鬼村收拾一番,阻止互相残杀,看上去像点样子,也是人之常情,却没想到今日里有恶蛟冤魂搅扰,把个野鬼村中的恶鬼撕扯残缺,残肢断臂堆积成山,佛兵升起忿怒之心,阿难尊者好心好意超度,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在此地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岂不是添乱?

    说起这阿难尊者,乃是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原是释迦牟尼佛的堂弟,后跟随佛陀出家。佛陀五十五岁时,选阿难为常随侍者,当侍者达二十五年。因为他专注地服侍佛陀,对于佛陀之说法多能朗朗记诵,谨记无误佛的一言一语,因此被称为多闻第一。阿难天生容貌端正,面如满月,眼如青莲花,其身光净如明镜,故虽已出家,却屡遭妇女之诱惑,然阿难志操坚固,终得保全梵行。

    放焰口正是源于阿难,所以阿难尊者每年都会来地狱之中超度众生,许多年了,还从未有那个不长眼的捣乱,可巧碰着了只剩下一根肠子的青蛟懵懂胡闹,几个佛兵要将青蛟拿下,教给冥司阴差,自然有地府律令惩罚与他。

    恰也在这时,左边来了百十多个阴差,是来野鬼村为焰口持秩序的,见佛兵朝着恶蛟而去,立刻就迎了上来,青蛟再没心思跟林麒较劲,有些不知所措,他再凶恶,也敌不过佛兵和这许多的阴差。

    林麒见此情形,急忙道:“老青,你可是惹下了大祸,搅扰阿难尊者放焰口,被抓住了少不得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若是听我的还来得及,我带你出去,若是不听我的,我可就转身走了。”

    青蛟没筋,就别提转过这根筋来了,林麒一句十八层地狱就唬住了他,急忙道:“走走,快带俺出去,你救了俺,回头找阎王老子告状的时候俺告你轻一些。”

    林麒哭笑不得,若是别人此刻求人,定然是好话不断,就算有些异样心思也都深藏住了,这傻蛟到好,来这么一句,却也知道青蛟说的是实话,不与他一样,两边一打量,几个佛兵堵住了去路,看样子不是好惹的,只能是朝回走再想办法。

    林麒不知道佛兵的深浅,更不愿意得罪了这些和尚,拽着青蛟朝阴曹地府方向窜了过去,此时阴差和佛兵与林麒和青蛟的距离不过就是两三丈远,先前见青蛟站定了不动,以为怕了,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有胆子在佛兵和阴差面前逃走,都是楞了一愣。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林麒带着青蛟已然窜出去了几丈的距离,有个警醒的阴差,离林麒和青蛟最近,尖叫一声:“大胆野鬼,见了老爷还敢逃走!”身形一晃,挡在了林麒和青蛟前面,举起铁索就要套住他俩,青蛟在地府待的时日长,知道地府里面刑法严苛,被抓着了没个好结果,吓得脚步有些踉跄,拖住了林麒。

    林麒说什么也不会让佛兵阴差真个将青蛟抓回去,无奈之下,对青蛟喊了声:“跟紧了我!”不退反进,一晃到了那挡路阴差的面前,将他手中铁链抓过来,抖腿就是一脚,将个阴差踢飞,风也似的向前就跑。青蛟万没想到林麒胆子如此之大,本事也不小,竟然一下就放倒了阴差,跟在他身后抱头就窜,一边嘴里还嘟囔:“俺不是青蛟,你们认不得俺……”

    搅扰阿难尊者的放焰口,打了阴差,乱子可就惹大了,多少年了,没人敢在阴司如此胡闹,顿时惹恼了剩下的一百多个阴差,也不维持秩序了,乱哄哄上前去追林麒和青蛟,林麒也知道闯了祸,不敢逞强,带着青蛟翻山越岭的朝着酆都跑。

    有阴差飞奔离开,前去禀告野鬼村中发生的事,林麒心知必须要赶到阴差禀告之前进入酆都城,否则早晚被抓住,要不就是闹得不可开交,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进酆都城中躲一躲,那里到处都是阴魂,也好隐藏。

    林麒带着青蛟马不停蹄的赶到酆都城下,前方一座城门,上有一副对联,上一联:人与鬼 鬼与人 人鬼殊途;下一联:阴与阳 阳与阴 阴阳永隔;没有横批一块黑匾,酆都城三个金漆大字挂在城中央。酆都城城门,极其庄严,向上看看不到星辰日月,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埃尘。

    守城的鬼兵懒洋洋的来往巡视,看样子还没接到抓捕林麒和青蛟的讯息,林麒和青蛟两个故作镇定,低头向着城门里面小心前行,过了城门,却见一凉亭,旁边一口深井,几个鬼兵守在这里,凡是过了城门的阴魂,就要喝上一口这井水。

    井水有个名堂叫做迷魂水,到达此地必须要饮这迷魂水,才会能嘴吐真言,如实禀报阳间种种罪行,等候十殿阎王的审问。同时喝了迷魂水,就是大罗神仙下界,也难以还魂归阳了。只有安安心心的成为鬼魂,等候发落。

    林麒和青蛟自然是不敢喝的,喝下去可就什么都完了,但鬼兵虎视眈眈之下,也没法硬闯,只能是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排队,林麒有些焦躁,这般等下去,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那些阴差就追上来了,却又如何是好?

    刚想到这,后面阴差已然是远远追了上来,比林麒想的要快上许多,就听城门边上几个阴差尖声呼叫:“都给老爷站好了,抓捕恶鬼了……”更有阴差朝这边而来,青蛟腿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林麒急忙将他扶起,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拉着青蛟窜到井旁,这时刚好打上一桶水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哭哭滴滴的捧着碗等着接水,那想到竟然有人急不可耐的凑上前来,措不及防之下被林麒一把抓过他手中的碗,向前猛然一扣,扣在倒水的鬼兵头顶上,接着一脚踢翻了水桶,大声喊叫:“抓恶鬼啊!”

    栖栖遑遑的阴魂,那里想到会有这般变故,轰!的一声四散开,那几个看守迷魂水的鬼兵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抢步上前,林麒已是趁着乱子,拽着青蛟进了酆都城。(未完待续。。)

二百七十六章 供养阁

    偷溜进入酆都城,里面共有两道城门,在二道门和头道门之间有两盏灯火高高悬空漂浮,鬼火一般闪烁,一盏光亮无比,一盏昏暗黑沉。暗灯走下去进入玉雕成的二道门。进入二道门便看见了并排排列十座城门,一次排列着一殿至十殿阎王殿。每个殿堂门口都有鬼兵把守。更有无数阴魂排列整齐,向着里面一个个走去。

    鬼兵穿着甚是杂乱,那朝那代的铠甲都有,都是些个各朝各代战死的的士兵,充当鬼兵,各个殿门门口都有把守的鬼兵,有的认真核对灵魂手里的批票,有的检查灵魂魂头的高矮尺寸。井然有序,到了这里的鬼魂,也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安分了不少,井然排队等候各殿阎王的审判。

    林麒带着青蛟躲过各个城门,低首垂目混杂在来往的鬼中,林麒四下偷瞧,想找一处躲避之处再想办法,但酆都城中阴阴沉沉,城池巨大,没有树木山石,两旁都是低矮的泥房,灰突突不见颜色,只有门连个窗户都没有,如此诡异房子林麒也不敢轻易进去,只能是四处寻找。

    青蛟是个直肠子的,很疑惑林麒为什么救他,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小子不是好东西,当年我老青那般求你,你都不为所动,为何今日又来救我?跟你说明白了,就算你救了我,也不值你这个人情,该告你还是要告你!”

    林麒苦笑道:“原本也没指望你能搭我这个人情,当年我和师傅作法害你是事出有因。那陈友谅设计暗害我等,我师兄周颠被冯提司抓了去,没办法才作法要除去你,事后,我师父魂飞魄散,陈友谅抽了你的蛟筋,把我和师兄沉了河,带走了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你细细想来。也应该知道真正害你的人是陈友谅。不是我们师徒。”

    青蛟依然不依不饶道:“陈友谅不是个玩意,你就是个好东西了?我老青在黄河里待得好好的,也没着惹谁,修炼了千年。眼见着就要化龙。却被你和陈友谅害死。流落在这阴司,进退不得,暗无天日。还不都是你们害的?我又岂能与你甘休,等这事过去,我就拉扯着你去阎王面前评评理去……”

    青蛟嘟嘟囔囔纠缠不清,林麒一边防备着他,一边还找个安全之所,委实有些焦躁,听到他如此说,心中一动,知道傻蛟就剩下一根肠子了,认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开口道:“实话跟你说,你跟那陈友谅有仇,我跟陈友谅也有仇,如今陈友谅带甲百万,拥有江南几省之地,已经建国称皇帝了,只是天下还未扫平,若是真个让他扫平了天下,可就是真命天子,有国运命数的人了,到那时候就是人皇,就算死了,地府也是恭恭敬敬请进来,你一个孤魂野鬼,连筋都没了的蛟魂,就能斗得过他?”

    林麒这番话倒也不是瞎说,一个人真成了一统天下的皇帝,也就成了天子,人皇,与那阎王地位相等,就算死后到了冥司,也是恭敬相迎,就如同当年大唐太宗皇帝魂游地府,就有崔判官相迎,溜达了一圈,屁事都没有回去了,还增寿三十年,却对他当年弑兄杀弟,逼父退位,视若罔闻。

    青蛟也明白这个道理,着急问道:“陈友谅真称帝了?”

    林麒道:“你以为我来找你做什么?就是因为他称帝了,与朱元璋对峙长江之上,我跟他有仇自然辅佐朱元璋与他为敌,陈友谅篡了天完的气数,你与他有深仇大恨,才能破解得了他身上的命数,才来找你帮忙,若非如此我救你干什么?”

    青蛟大怒:“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诳骗与我?”

    林麒也怒道:“我骗你做什么?若真是有心害你,刚才佛兵和阴差抓你的时候,我离的远些就是了,何必找麻烦上身?这阴司地府又不是温柔乡里,我活腻歪了往这跑?”

    青蛟还是转不过弯来,问道:“那你说怎地?你跟我有仇,那陈友谅跟我也有仇,我为啥就帮你?”

    林麒骂道:“你他娘的真是个棒槌,说了半天都没听明白?陈友谅若是统一了天下,成了天子,就算他死了,你也奈何不得他,所以就不能让他成事,得先杀了他,你拽着他别走,就在奈何桥等我,等我死了,你在拽上我,咱们三个去阎王面前评理去,我又当不上天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麒一通骂,还真个将青蛟骂明白了,想了想道:“行,就这么办,我先跟你去杀了陈友谅,等你死了,可不能跑,到奈何桥来找我,到时候咱们三个找阎王评理去……”

    林麒答应下来,心中暗道:“以前这青蛟就算蠢些也没笨成这个样子啊,奈何桥边待傻了?老子身强体壮的,起码活个一百几十岁,就算死了,也带着老李他们修鬼道,绝不会进这阴曹地府半步的,你就能奈我何了?”想是这么想,嘴上却信誓旦旦的说等自己死了一定去奈何桥边找他和陈友谅,决不食言云云。

    青蛟见林麒答应下来,也觉得心安,恰在这个功夫,十殿阎罗堂里奔出无数阴差鬼兵,手拿告示,呼喝着出来,大声呼喝在外的阴魂都靠边站好,就有那阴差鬼兵手拿抓捕文书,上前来一个个对照,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青蛟搅乱放焰口和林麒打阴差的事情发了。

    阴差和鬼兵凶猛,将个所有酆都城中的阴魂都逼迫到两边,林麒和青蛟低垂着头,情不自禁的被众阴魂拥挤着向后涌去,等到停下,林麒抬头一看,就见身后是一巨大的阁楼,上有三个金字《供养阁》,门口有两个阴差把守。

    林麒想的只是把青蛟带出去,不愿意跟地府阴司结下梁子,无奈之下,只能是带着青蛟进入供养阁中,他暗中捏了个决,念诵千斤榨,将看门的两个阴差定住,趁着鬼兵还没离进,拉着青蛟进了阁楼。

    进了里面才发现,阁楼竟是别有天地,但见一排排的木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冥币,香烛,衣衫,食物……这里竟似一个巨大的货物聚集之地,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林麒早就知道供养阁的存在,却是没有想到,里面竟如此的宽广,看上去竟似无边无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阳间的人烧的贡品,每个木格下面还贴有人的名字,

    供养阁类似于人间的驿站,专门负责传递阳间的供养品给阴魂。其实老祖宗留下规矩,说人死后要烧七日、要烧百日、要烧周年等等这些规矩都是有道理的,一般七日、百日、周年阴间的鬼魂都是在各个殿堂受审核的时候,好比五七的时候烧花五朵,就是给五殿的阎王爷看的,希望阎王爷看花,观花可以让亡人顺利过关。

    供养阁里井然有序,分配合理,按照阴宅的地址、供养品德不同进行分类,都会准确的送到阴魂手中,阴魂就可以开始接受阳间的供养了。

    看到如此多的贡品,青蛟突然就变得眼泪汪汪的,道:“凡间为人,纵使活不过几十年去,却总有人惦记,年节的总有些香火,那里像我等兽身,便是修炼出了神智,一遭不慎,也要落入阴曹地府之中,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的厉害……”

    林麒本想安慰他两句,忽地见木架上有些贡品散发出金色光芒,不由得问道:“那些贡品为何泛着金光?”

    青蛟毕竟在阴司待的时日长了,懂些门道,听他问起道:“带有金光的供养品都是有佛家法力、道家法力、仙家法力的,皆是孝顺后人在阳间的寺庙、道场、堂口通过高人的指点进行焚化供养的,这些带有金光的供养品到达阴间都会先送到阴魂手中。”

    林麒点点头,就想着撕开一个被包裹着的贡品看看里面有没有合用的东西,这时却有鬼差进来分配贡品,林麒急忙拽着青蛟躲到一边,好在这供养阁够大,就算阴差鬼兵进来搜寻,一时半刻的怕是也难以找到他们两个。

    总算是有了喘息之机,林麒就开始琢磨该如何逃出冥界去,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不由得四下乱敲,却见右边一格木架子上没有冥币,寒衣,吃食,竟是摆了整整齐齐的一摞书籍,林麒不由得一愣,这是那家缺德的孝子贤孙,不给先人烧纸钱,供奉香火贡品,竟然烧了一摞子书?

    好奇心起凑过去翻了翻,竟是释道儒三家典籍都有,林麒不由得暗骂,烧这么多书干什么,莫非要在阴司里面考状元吗?恰巧翻到一本道书,其中一页画有神人,林麒一瞧,是甲辰太岁星君的神像,不由得精神一振,想到一个办法。

    林麒有扮鬼之术,他又是阴身出游,在阴司里用此术最是恰到好处,不如扮作这太岁星君大摇大摆的走出酆都城去,谁还赶在太岁爷上动土不成?想到这林麒暗骂自己糊涂,当初怎地就没想到装扮成鬼差,装模作样的押解了青蛟出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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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七章 太岁

    倒也怪不得林麒,实在是这些日子东北西走,要操心的事太多,进了阴司后又是波折不断,一件事赶着一件,脑子有些乱,直到进入供养阁才算是稍微有了点空闲,若是林麒一个人怎么也轻轻松松的回到人间,但带着个傻蛟,就有些束手束脚。

    林麒也不敢耽搁了,阴司正在四处抓拿他和青蛟,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烦恼,照着那书上的样子,轻声念诵咒语,滴溜溜的一转,幻化成太岁星君的模样,但见是个四十多岁的威武将军,赤红脸膛,身穿红袍,腰间斜挂宝剑,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青蛟见林麒滴溜溜一转就变了个模样,惊讶无比,道:“你小子还有变化的本事?”

    林麒道:“什么变化本事,就是扮鬼之术,只有阴身能够使用,却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顶多坚持三个时辰,”说到这眼见青蛟粗壮,问道:“你既然能幻化人身,想必也能幻化成别的模样,你扮作鬼差跟在我身后就可。”

    青蛟瞪眼道:“兽身修炼本就艰难无比,能幻化出人身已属不易,还是没死的时候千辛万苦熬炼成型的,那里能说变什么模样就什么模样,神仙也不敢说这个话,要不我变回蛟形?”

    青蛟若是变回蛟形,林麒可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四处找了找,找了一件黑色长袍穿在青蛟身上,又找了顶大帽子戴上。林麒还是不放心,烧了张带来的灵符,用纸灰将青蛟涂抹成了个大花脸,装扮妥当,吩咐青蛟道:“若有鬼差问起,就说你是太岁爷的下人,跟着办事来的,可明白。”

    青蛟点头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出乱子。”

    林麒放下心来。仔细观瞧。但见供养阁的阴差收拾完了东西出去,带着青蛟溜到门口,悄悄往外面走,刚出了门。就有阴差瞧见了他俩。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阴差拿着鞭子过来。尖声问道:“那两个,干什么的?”

    林麒理也未理,带着青蛟拨开众鬼朝酆都城外走。那阴差见林麒和青蛟恍若未闻,也没看出来林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赶上前来,举起鞭子就朝林麒头顶抽去,林麒双眼一瞪,伸手抓过阴差的鞭子,一脚将他踢到在地上,大声道:“敢在你家太岁爷爷头上动土吗?”

    太岁又叫做 “岁神”、“岁君”、“岁星”、“大将军”等,也就是年神,是诸神之中最有权力的年神,掌管人间一年的吉凶祸福,统摄众神,有“年中天子”之称。太岁神计有六十位,每一位太岁都有他的姓名,顺序值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从甲子年的金赤大将军至癸亥年的虞程大将军,依六十甲子轮流掌管人间一年的吉凶祸福,故又称“值年使者”,或“值年太岁”。古书云:“太岁如君,为众神之首,众煞之主,有如君临天下,不可冒犯。” 太岁神位高权重,人人敬而畏之,为避免得罪太岁,因此在冲犯太岁之年,都必须在新开春期间求取“太岁符”,祈求新一年平安顺利,趋吉避凶。

    除此之外,因太岁的姓名不能冒犯,若有人的名字与流年太岁相同,也属触犯了太岁的名讳。太岁共有六十位将军,轮流负责统领该年,是最有力的年神,除玉皇大帝,几乎各路神明都要听其命,因此,若有冒犯他,便称为“犯太岁”。

    俗话说:“太岁当头坐,无福便有祸,无喜必有灾。”这般凶神,避之唯恐不及,那个又来敢招惹了?就算在阴司,太岁爷也是最招惹不起的一位,那阴差闻听林麒自称太岁,再一瞧模样,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急忙道:“小的不知道是太岁爷爷到了,冲撞了神驾,请太岁爷饶了小的这一回……”

    阴差大声哀求。其余众鬼,哄!一声四散开,都离林麒远远的,生怕冲撞了太岁爷。也不怪所有的阴魂都害怕,若是别的神明,还有个道理可讲,太岁爷可是煞星第一,那是一点道理也没的讲,不要说冲撞,沾个边都得倒霉,说道也多,刑太岁,就得小心官司、小人、失财、冲太岁,亲友反目、大病、破败、出门与人结怨。

    值太岁,即本命年,运程有阻滞,心绪不宁,大病缠身,忌展拳脚,破太岁,运气易有突然而来的破坏,破财破损、破坏亲友和睦、破坏合作、破坏身体。害太岁,易遭陷害、朋友 出卖、合作破财、中毒、自身或亲朋有病灾。

    那一个也沾染不起,本来都成鬼了,够可怜的了,谁还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林麒心中却是暗喜,太岁爷的名头果然不是白给的,信心大增,冷哼一声对那阴差道:“爷爷今天有事,不与你一般计较,快快让开了!”阴差如蒙大赦,生怕林麒反悔,飞也似的掉头就跑。

    林麒暗中得意,带着青蛟施施然朝着酆都城门而去,一路之上,不管是阴差,鬼兵,阴魂,只要见了他的都跟躲瘟疫似的闪到一边去,生怕躲得慢些了,冲撞了太岁,更不要说过来细看,就是林麒不小心瞧上谁一眼,那鬼都浑身打哆嗦,暗中大呼倒霉。

    如此这般也就出了酆都城门,可还没等过了护城河,就见正前方一溜烟尘滚滚,一匹神峻异常的白马身上端坐着一位神祗,迎面而来,林麒定睛一看,暗叫一声坏了,这神祗竟然跟他一模一样,同样是赤红脸膛,身穿红袍,腰间斜挂宝剑。除了骑着一匹白马之外,并无一点不同。

    来的神祗也见到了林麒,勒停了马瞧着林麒发愣,就觉着怎么那么眼熟。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今年是甲辰年,值班的太岁叫做甲辰太岁李诚大将军,也就是眼前骑在马上的这一位。

    太岁也叫六十甲子神,是趋吉避凶的本命神,即用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循环相配,共有甲子、乙丑、丙寅等六十对,每六十年为一轮。在这六十年之中每年都有一位神值班,为值年太岁,俗称太岁神,又称为大将军,各有名号,顺序值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世间之人出生于某一年,当年值班之神,就是某人的本命神,相传礼拜本命之神,可以保佑一生顺利,吉祥如意,有的地方叫“本命守命星君”,有的叫“本命元辰”,统称为六十甲子神。

    太岁守值,就要到阴司来查阳世之人的生辰,管治民间百姓当年内发生之事变。若是开罪或冲犯,则会带来霉运。所以太岁也算是阴司的常客,一众阴差也都认得,这才不敢得罪林麒假冒的太岁爷。

    巧的是,林麒翻到的那一页书上,正是李诚太岁的画像,两人对视了一下,想那李诚还没认出来对面这人就是自己,林麒却是脑筋一转,带着青蛟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李诚太岁竟然就没认出来,其实也不难理解,就如对面来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顶多是一愣,觉着眼熟,谁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对方就是自己。

    真若如此林麒和青蛟也就与李太岁错身而过了,待李诚太岁想明白了,早就走远了,那里想到,守城门的一个鬼兵见到两个一样的太岁爷,突然多嘴来了一句:“咦,怎地两个太岁爷一个模样?”

    林麒走到与李诚太岁不过两三丈的距离,还未错身而过,被鬼差一嚷嚷,心神一凛,忍不住脚下就顿了一顿,心中暗骂这鬼差是个多嘴的,就这么一顿的功夫,鬼差一句话提醒了李诚太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衫,脸色骤然变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指着林麒问道:“你是谁?”

    林麒知道这个时候最是慌乱不得,一慌乱就什么都玩完了,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事到临头需放胆……种种念头一晃而过,林麒竟是睁大了双眼,理直气壮的问道:“本将军乃是甲辰太岁李诚大将军,你是谁?为何跟本将军一个模样?”

    李诚太岁楞了楞,没想到此人开口说出他的名讳,竟然还说他就是自己,不怒反笑道:“你若是甲辰太岁,那本将军又是谁?”

    林麒大声道:“大胆妖孽,竟然敢冒充本大将军,就不怕天理不容吗?”呼喝完,一步窜上去抓住李诚太岁一把给拽下马来,李成太岁到了这会还有些转不过弯子来,委实是从未见过林麒这样的,冒充了他不说,竟然比他还要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追问自己是谁,还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

    措不及防之下摔了个灰头土脸,恼怒异常,这天底下真有不怕死的,不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竟然还敢将太岁爷拽下马来!胆子委实大的快没边了,毕竟是真正的太岁神,纵身起来抽出腰间宝剑,就朝林麒砍去,大声骂道:“不知死的劣货,胆敢冒充你家爷爷……”

    林麒错身带着青蛟就跑,可李诚太岁起身太快,一剑朝他后背砍了过来,无奈只能回头迎敌,抽出量天尺幻化的长剑,同样怒道:“大胆妖孽!让你知道知道你家太岁爷爷的厉害!”

    两人刚搭上手,猛听得守城门的一个鬼兵,尖声高呼:“不好了!两个太岁爷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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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八章 真假

    小鬼一嗓子喊得响惊天动地,林麒生怕招惹来其它阴司的神祗,就想甩掉眼前这位太岁爷带着青蛟逃掉,却没想到,李太岁乃是真神,林麒半点便宜也占不到,好在他体内阴阳二气不分阴间阳世,运用的顺畅,加上量天尺幻化的宝剑,倒也撑得下去。

    李太岁也是动了真怒,太岁出行别人躲都躲不及,那碰见过林麒这样的,不但不躲反而一把将他拽下马来,要不惩戒一番,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其余的五十九位太岁笑话?当下振奋精神一剑一剑朝着林麒又砍又刺了不亦乐乎。

    李太岁掌中宝剑有个名堂,叫做催霉,催着你倒霉,剑光划过就带着瘟煞的力道,说不出的一股子温湿黏黏的难受,真若是沾上了,不倒霉个三几年绝不消散不了,亏得林麒量天尺能护住心脉,否则早就着了道。

    两人不分上下,李太岁也是暗暗惊讶,知道遇到的不是普通人物,又见林麒手中宝剑散发出的光芒堂皇正气,心中大为惊骇,想不到阴司里面居然还有这等一个人物,厉喝一声,直直冲上,手中催霉化作点点银光,如春雨突降,点点滴滴的朝着林麒兜头而去,只要林麒身上挨上个一星半点,立刻霉运缠身,打个咯都能噎个跟头,也就不难拿下。

    林麒微微一叹,他是真不想惹事,奈何到了现在,不拿出真本事挣脱了李太岁的纠缠,就离不开这阴曹地府。无奈之下,量天尺一横,划了个圈子,尺子上五色光芒绽放,恍惚的就起了一层彩虹般的光芒,将所有的银光挡在尺子外面。接着尺子一收,正待对准冲上来的李太岁劈去。

    却在这时,李太岁身形一动,直直朝着林麒冲撞了过来,别人冲撞了太岁都要倒霉。太岁上杆子冲撞。林麒那里敢接招,大吃了一惊,急忙躲避,尺子已出现破绽。缓了一缓。林麒躲避不可谓不急。但李太岁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他有说动作,李太岁已抢入他怀中。

    林麒措不及防之下。尺子已是劈不出去了,情急之中右膝一屈,猛地一顶,正顶在李太岁面门,李太岁惨叫一声,被他顶得直飞出去,鲜血直流,趁他楞要他命,林麒既然都将李太岁打出鲜血来了,也就不在顾忌什么,趁着这空档冲了进来,一拳击向李太岁前心。这一拳力道沉雄,李太岁心头一凛,左掌一托,“啪”一声,接住了林麒的拳头,本待将林麒这一拳向上推开,手中催霉就能刺出。

    哪知林麒这时候打出了性子,体内阴阳二气旋转翻腾,力量大的不可思议,以李太岁的本事,竟然接不住,被打得气血翻涌。他眉头一皱,朝着林麒咂舌,大喝了一声:“破!”

    岁破者,太岁所冲之辰也,其地不可兴造、移徙、嫁娶、远行,犯者主损财物及害家长。惟战伐向之吉。岁破为最凶之神,别人喊破!无非是吓唬人的,但太岁喊出来绝对不是吓唬你,而是真能置人于死地。

    李太岁的一声破,恍若一重拳轰然击出,竟是打在林麒胸前,林麒体内一窒,被这一声破震得向后滑了出去,地上被拖出两条深深足痕。还未站定,眼前却觉一黑,李太岁直如鬼魅,已闪到他身前,一掌朝他前心印去。

    林麒身上没有神力,本该无法躲避,但他体内的阴阳图在这时竟然滴溜溜旋转起来,将李太岁的温煞力道化解完全,而且林麒阴身强大无比,比起一般的阴魂来不知要强上千百的倍数,饶是如此,林麒也不愿意硬接,只觉李太岁的掌力有如排山倒海,硬挡是根本挡不住的,他双足一蹬,人高高跃起,在空中连翻了两三个跟头,向后翻去。

    林麒借力翻了几个跟头,已是离开李太岁一段距离,双脚落地,就想拽着青蛟快逃,却那里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酆都城外护城河这一段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鬼兵,阴差,还有小心看热闹的阴魂,挤了个水泄不通,青蛟躲在一堆阴魂里面,探头探脑的瞧着。

    想要逃走已是失去了机会,林麒正心焦,李太岁追了上来,李太岁一击得手不免有些松懈,觉得此人无论如何也要重伤,却没料到,林麒不过是翻了几个跟头,稳稳站住,心中一惊,急忙跃上,就要拿下林麒。

    这时猛然从酆都城中传来鼓乐齐鸣的响声,就有阴差大声呼喊:“十殿阎王出巡,诸鬼退避!”呼喊声中,在场所有鬼兵,阴差,阴魂,俱都跪倒在地,不多时,但见华盖遮天,琼旗飘舞,在一众鬼兵,身穿红衣的判官簇拥之下,十殿阎王齐聚。

    第一殿,秦广王蒋,第二殿,楚江王历, 第三殿,宋帝王余,第四殿,五官王吕,第五殿,阎罗王包,第六殿,卞城王毕,第七殿,泰山王董,第八殿,都市王黄,第九殿,平等王陆,第十殿,转轮王薛。十殿阎罗天子各个面相威严,带着众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浩浩荡荡到了城外,站定了仔细瞧去,就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太岁在相互对峙。

    十殿阎罗天子地位尊崇,些许小事也不会惊动了他们,奈何出现了两个太岁,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要知道太岁乃是年神,主掌一年人间冥司的兴衰汽运,若是真有妖孽冒充,岂不是搞得天下大乱?无奈出来分辨。

    李太岁见十殿阎王都出来了,也不急着跟林麒动手,瞧着林麒嘿嘿冷笑,其意不言自明,那就是连十殿阎王都出来了,看你还能冒充多久?岂料林麒虽是暗中叫苦,人却是与他一样瞧着李太岁嘿嘿冷笑,真别说,两人神情相貌,竟是一模一样。

    李太岁不知,林麒这扮鬼之术学自远古鬼巫,那个时候还没有阎罗王,自然也就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一门诡谰本事,要说变化之术,也不是没有,可那都是神仙之辈才能幻化,普通小鬼顶多显出死时候的样子,吓唬吓唬人,却不能变化无穷。

    可若说林麒是神仙,未免有些滑稽,试问那家的神仙会跑到阴司来变成太岁模样,还跟真太岁打一架?可若说不是,又是个什么人物?竟能幻化得如此相像,根本看不出半点破绽出来。

    十殿的阎罗天子有些茫然,互相瞧了瞧都摇头,只有马面一张脸耷拉的老长,不用想都知道两位太岁爷里面,肯定有林麒那小子,当初老李劫阴钱,林麒扮鬼找回,此事马面早就知道,也只有他知道林麒那小子机灵古怪的会这么一门扮鬼之术。

    马面暗骂:“入娘的,你这小子也太能闹腾了吧?扮作太岁爷不说,竟把个十殿阎罗王都闹腾了出来,此事不露馅还好,真要是露馅了,他马面徇私帮林麒进了阴司,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林麒这小子,真真是个惹祸的祖宗!”暗骂了几句,却也无可奈何,东张西望的故作镇定。

    从十殿阎王出了城门,到站定观瞧,也不过就是过去了一小会,林麒眼见无法逃掉,眼珠子一转,竟是先朝十殿阎王抱拳道:“见过十殿阎罗天子,吾乃是甲辰太岁李诚,前来阴司是要查今年有无剃年头者,却没想到碰到这个假冒的,扮的倒也似模似样,却也有些个本事,竟然能与本将军斗个不相上下,吾也没了办法,还请十殿阎罗天子给吾做个主,辨明这假冒神祗之人,拿做重罪!”

    林麒这番话倒也没有破绽,腊月二十四,民间有“剃年头”的习俗,即赶在年前剃头,这有表示除去身上晦气,迎接好运到来,若是有不剃的,太岁爷自然可以找这些人的麻烦。

    十殿天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实在是分辨不出来,那李太岁见林麒抢了先机,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说你死甲辰太岁,可知生平?”

    李诚大将军,字克诚,甲辰太岁,降生在渭南。曾任陇右宪司掾,后升任三原县知县。李诚一生孝顺父母,清正廉洁,做官处事宽容而能够明察秋毫,既讲威严又讲仁爱,施行德政,缓以刑律,劝助农耕,兴办学校,清除邪恶和偷盗,李诚所管辖的全境也都能得到安宁。当时百姓都称李诚是“循良”,赞扬他廉洁的德政。上天赞许他的种种作为,死后奉为甲辰太岁,成了正果。

    李太岁如此问,是因为太岁有六十个,不信林麒能记住他生平,却不料林麒在龙虎山之时,一边守关,一边看了无数的道书,他记性又好,竟是脱口而出道:“吾生前曾任陇右宪司掾,后升任三原县知县……”

    李太岁听得愣住,更是怒从心头起,此人变作他的模样,竟然连生平都偷了,岂能不怒,顿时指着林麒,怒声道:“贼子,安敢如此!”手中催霉一晃,朝着林麒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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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九章 分辨

    李太岁一声喝,气势十足,林麒早就防备着,还未等催霉刺到,身形一闪,躲了过去,伸手朝李太岁拿去,这一下来势甚快,使得神完气足,极有威势。眼看五指便要触到李太岁,李太岁一折,林麒竟然抓了个空,李太岁闪身欺上,两人又纠缠在一起,左右翻腾,大呼小叫,十殿阎罗天子,瞧了个目瞪口呆。

    林麒刚才那番话看似聪明,却过于心急了些,显得心虚,十殿阎罗天子什么人没见过,隐隐就觉得是林麒是假冒的,只要在套上几句话,就要显出端倪来了,不曾想李太岁按耐不住又与林麒缠斗起来,如此上蹿下跳的,也就再难分辨得出来。

    李太岁已是怒极,恨不得活撕了眼前这个假冒的,但林麒狡猾如泥鳅,一时间也是奈何不得,十殿阎罗看了个眼花缭乱,初江王,宋帝王,就说林麒是真的李太岁是假的,可都市王,转轮王又说李太岁是真的,林麒是假的。几殿阎王都觉得自己眼光独到,不由得就此分辨起来,谁也不服谁,下面一众小鬼那个也不敢说话,看着前面两个太岁爷斗得死去活来,十殿阎王吵了个不亦乐乎。

    如此斗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林麒和李太岁谁也奈何不了谁,林麒暗暗焦躁,这般下去如何是个头?怕是时间一长,十殿阎罗拿出手段来,就辨认出了他,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也就真得罪了地府阴司了。可李太岁甚是难缠,又不能真下个死手,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

    他焦躁,李太岁同样焦躁,不管冒充自己的是谁,这般功夫都拿不下来,岂不是显得无能?日后谁还再怕太岁爷了?这可不光是他一个人的面子,而是六十个太岁的面子都要被他一个人丢的干干净净了。

    李太岁暴怒之间身形越来越快,两人纠缠着斗到一边,鬼兵早就将两人团团围住。身有职责不敢乱动。李太岁恼怒之下,伸手拽过一个鬼兵来,朝着林麒猛然掷了过去,林麒没想李太岁居然罔顾他人死活。急忙闪身躲开。但就这么个功夫。已被李太岁一把按住了肩头。直如万钧巨石压了上来。

    林麒腿弯一软,人被压得一下跪倒在地,他反应极快。向前一弯腰,右手已握成拳,反手向后击出。这一下来的甚快,李太岁根本闪不开,林麒一拳正中他小腹,只道定能打得他松手,谁知一拳触体,却像是打在了石头上,李太岁只是晃了晃,脚下却不动分毫,林麒肩上的力量却更大了,被压得连上半身都俯在地上。他惊骇莫名,心道:“好个太岁,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刚想到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绿光,林麒身子一缩,猛地一侧,那道绿光擦肩而过,也不见有实物,却只听得似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里飞出,像是从他两指间射出一个无形的弹子,“啪”一声,那道绿光在空中炸得粉碎,飘飘扬扬洒了开来,瘟煞的力道骤然弥漫开来,沾染上林麒身躯,不疼不痒,心里却突然烦躁无比。

    太岁又称岁阴是一颗与岁星相对并相反运行的灾星。传说太岁运行到哪,相应的方位下会出现一块肉状物,是太岁星的化身,在此处动土,会惊动太岁,所以说“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李太岁弹出来的,必然就是这倒霉的玩意,真要沾染上怕是霉运不断。

    果然也就是如此了,林麒此时竟然就懒洋洋的有点提不起精神来,脑袋也有些昏沉,他大吃一惊,急忙运转体内阴阳图,身形却是四处乱窜,李太岁得理不饶人,催霉神剑刺向林麒前心,这时林麒体内的阴阳图催生出一股纯阳热力出来,将所有沾染在身上的太岁肉屑焚烧了个干干净净,林麒头脑清明,不在闪躲,他脚下一错,身体猛地转了过来,像是平地起了个旋风,一掌拍了出去。

    李太岁的剑招已经用老,想要用剑抵挡林麒已是来不及,他却也不惧,冷笑一声,单掌迎上,太岁太岁,煞星临头,你来招惹,那便让你知道厉害,却不曾想,他手掌与林麒对印上,竟像是拍到了烧红的铁块上,李太岁惊叫一声,身子一纵,闪避开来,再看掌心黑烟直冒。不由得怒吼一声再次抢上。

    林麒一招逼退了李太岁,却也不敢冲上前去,符箓之术也不敢用,提起精神一边应付李太岁,一边想应对之策,现在的情形是地府大大小小的一众阴神全部在看戏,无数鬼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太岁步步紧逼,想要趁乱,却是没有乱子可趁。

    十殿阎罗互相争吵的厉害,往日里没个空闲时候,今日里有热闹可瞧,正好借机轻松轻松,谁也不去想办法分辨出那个真,那个假来,鬼兵层层围困之下,那个也逃不了,何不就多热闹上一阵。

    马面眼见林麒竟然能和李太岁斗个不相上下,也是咋舌不已,林麒这小子,委实成长的太过厉害,心中也是暗暗着急,有心帮林麒一把,可在十殿阎罗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弄巧,牛头跟一边的白无常赌对了起来,一众地府阴神,真当看猴戏一样的瞧着林麒和李太岁互斗,

    林麒不在跟李太岁正面相对,两人你来我往,呼喝之声四起,林麒是一边乱窜,一边想办法,却也在这时,忽地感觉不对,手中量天尺幻化的长剑突然向前刺出,像是在搅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只听得“叮叮”的声音不断。

    在场的阴神众鬼都朝林麒剑尖上看去,但见一个小小的金人,一寸的大小,遍体金黄,小眼,尖眉,大嘴,肋生双翅一般快速无比,围住林麒正要觅隙而入,林麒的剑势却像一面铁盾,挡得水泄不通。

    平等王是个识货的,指着李太岁道:“那个是真太岁,都使出小人来了!”喊完指着身边一众鬼兵道:“快快去抓住被小人缠住的,那是假太岁……”鬼兵欣然领命就朝林麒冲了上来。

    所谓的小人都是指身边不道德的人,暗中使坏,阴险之人,却不知道太岁手中却有一物,就叫做小人,乃是活物,倒霉晦气的小神,只要被这小人缠上,就会是非缠身,烦恼不尽。

    林麒在如何厉害也变不出个小人来,情急之下,只能是先解决了小人,但见剑尖上的那个小人还在飞速爬动,张牙舞爪的要找空隙,林麒无奈之下,只能使出符箓之术,暗中念诵咒语:“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遇咒有死,遇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斩不祥,一切鬼怪,皆离吾榜.何物敢当,水不能溺,水为能侵,三界之内,惟吾独强.……”随手一掷。符纸又轻又薄,掷出时却像铁板一样啪!的一声贴在小人额头之上。

    小人一声惨叫,跌落到地上,身躯扭动之间,化作一滩臭水,此时鬼兵已然到了近前,林麒眼见不妙,纵身扑上李太岁,李太岁架剑招架,林麒围着他缠斗了几下,你来我往的,看得所有人眼花缭乱,竟是又分不清楚那个是那个了。

    平等王也没料到林麒如此奸猾,竟又被他蒙混过去,忍不住怒道:“那个有办法将那假太岁给本王擒来,本王重重有赏。”

    就有崔判官上前禀道:“陛下,不如派人去找地藏菩萨,请他坐下神兽谛听前来辨认。”

    崔判官是驰名阴曹地府的人物,除了十殿阎罗天子,就属他身份最尊贵,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崔判官生前为官清正,死后当了阎罗王最亲信的查案判官,主管查案司,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但看他手握“生死薄”和勾魂笔,只需一勾一点,谁该死谁该活便只在须臾之间。

    平当王听了崔判官所禀,叫了声善,就派阴差找地藏王菩萨去借谛听神兽,自己大步上前,高声道:“既然二位都说自己是甲辰太岁李大将军,暂且停下厮斗,本王已派座下阴差去请地藏王菩萨座前的神兽谛听前来辨认,那个心虚不听本王的话,本王便让鬼兵拿下。”

    李太岁心中笃定,停下手来瞧着林麒冷笑,林麒却是暗暗叫苦,也不敢不停手,再若动手,傻子都知道他是假的了,也收手执剑而立,冷眼瞧着李太岁,脑子却是转个不听,谛听神兽倒是熟悉的很,他自小就戴了一件谛听神兽的玉件,着实护住了他几次,若是没有当年义父给他的谛听玉件,怕是早就死了几回了。

    但他所戴玉件乃是死物,如今可是真身前来,林麒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可这会只要他有所动作,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暂且忍耐,待谛听到了,在寻找机会。

    林麒昂首挺胸,看似信心十足,却委实心虚的厉害,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随机而变,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众鬼兵闪出道缺口出来,一个阴差小心翼翼的跟着一只神兽缓缓而来。(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章 谛听

    好神兽,但见它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龙身表吉祥,虎头表示智勇,犬耳表善听,狮尾表有耐性,麒麟足表四平八稳,端的是个九不像,偏偏生就神威凛凛,谛听沾有“九气”,即“灵气、神气、福气、财气、锐气、运气、朝气、力气和骨气”。能起到“辟邪”、“消灾”、“降福”、“护身”的作用。

    谛听具有“坐地听八百,卧耳听三千”的能力,又称“地听”,“地”蕴涵心地的意思。如地藏偈赞云:“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所以,能用心听者为“善听”。地听能辨别世间万物的声音,尤其善听人心,能顾鉴善恶,察听贤愚。

    说来也是奇怪,如此神物,雕刻成形佩戴身上,就能沾上谛听的“灵气”能使家运昌隆,基业常青。孩子戴上它则茁壮成长,长大能成为诚者、贤者、智者、悟者、觉者、寿者。成人戴着它就心想事成、大吉大利。但民间来说,戴虎头帽,金银锁,佩龙挂凤者多不胜数,偏偏没有多少人佩戴谛听。

    谛听高昂虎头阔步进来,四周刹时一片寂静,都等着看好戏,李太岁面露微笑,林麒脑中急转,也不知道谛听如何辨认真假,想着若是谛听真个靠近,就暴起而逃,能带着青蛟最好,实在不行也只能是自己有多远跑多远了。

    却不曾想,谛听一看到林麒。双目一亮,随即林麒心中就感觉到谛听的喜乐之情,不由得惊讶无比,却不知他自打出生身上就带着谛听的玉件,身上已有谛听的灵气,更何况那玉件还救过他几次,谛听伏地就知天下万物事,林麒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没有谛听不知道的。

    天下虽大,奈何身上佩戴谛听的却是没有几个。谛听格外注意林麒。也在常理之中,谛听眼中林麒就跟自家孩子一般,从小听着他长大,自然与众不同。天下万事万物。都有个亲厚。连孔老夫子那样的圣人都要分个亲厚,更遑论其它,谛听与林麒亲近那也正常的很。

    林麒大喜暗中与谛听沟通。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暗道:“谛听,谛听,你可认得我?”

    内心之中恍若就有个粗壮的声音响起:“我自小听着你长大,照看着你,如何不认得。”

    林麒急忙道:“我来找个青蛟对付陈友谅,被困在这里,走脱无门,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谛听查辩万物,酆都城外闹腾得如此大,不可能不知道,扭头瞧了一眼躲在阴魂中的青蛟朝林麒眨了下眼睛,林麒不由得暗自欢喜,心中笃定,可就有了底气,昂头瞧着李太岁,不屑的哼了一声。

    李太岁也纳闷,这小子眼见蔫吧得一句话都不说了,怎地又得意起来了?不由得怒从心起,却也不敢再去跟林麒撕扯,生怕耽误了谛听辨认真假,谛听架子甚大,骄傲昂起头来,催判官走上前来,对着谛听抱拳行礼道:“今日有假太岁大闹地府,我等委实辨认不出真假,请神君来是想让你辨认一下,我等都承神君这个情!”

    崔判官说完,谛听朝他点了点头,踱步走到林麒和李太岁跟前,左瞧瞧又看看,却也没个动作,在场所有阴魂,鬼帝,阴差,鬼兵,都静下来仔细瞧着。

    林麒内心中听得谛听道:“我朝那李太岁怒吼,你借机骑到我身上来,我带你们两个离开!”还没等林麒回应,谛听站到李太岁面前,忽地暴怒,朝着他嗷!一声怒吼,这一声吼震天动地,惊得一众鬼兵跌跌倒倒,就连崔判官都急忙向后退去,生怕波及无辜。

    李太岁一愣,林麒已然冲上前来,大声呼喝道:“好你个假太岁,还不认吗?”一拳将个李太岁打倒在地,李太岁倒也不是不济,实在是变故来的太突然,没有半点防备,谛听吼叫声音又大,恍惚了一下,等到有所反应,林麒已一拳将他打到。

    也不光是李太岁恍惚,所有的鬼兵阴魂都呆了一呆,就连十殿阎罗天子都不例外,就在以为李太岁是假了的时候,林麒忽地翻身上了谛听后背,谛听四蹄奋扬,快如闪电般到了还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青蛟面前,林麒伸手一拽将他拽到谛听后背上,谛听撒开了欢冲了出去。

    鬼兵那个也不敢拦,就算拦也拦不住,谛听带着林麒青蛟,势如破竹般跑得远了,李太岁惊魂未定,十殿阎罗天子目瞪口呆,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般变故,谛听乃是地藏菩萨的坐骑,就算有了过失,谁也不敢问罪,只能是找地藏菩萨讨个说法,但去了也是白去,大不了是小小惩戒一下,轻轻放过。

    那逃走之人是谁?为何竟然能让谛听相助?莫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就连谛听也不敢得罪?若不是这样,也真难找出个解释来,十殿天子和崔判官都闪过一个念头,此事不必深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那人在怎么样,假扮的也太岁,又没有与地府结怨,实在不值得树个仇敌。

    想是这般想,却怎么也要做个样子出来,于是转轮王大怒,吩咐鬼兵抓捕,又让崔判官去找地藏王菩萨讨要个说法,就此装作怒气冲冲拂袖而去,马面眼见林麒逃了个无影无踪,紧绷的一颗心松了下来,笑容满面的去迎李太岁,嘘寒问暖的真如亲人一样。

    谛听乃是神兽,最是神异,在地府之中是超然的所在,别说鬼兵阴差追赶不上,就算追赶上了,那个也拦不住,林麒抱住谛听脖子,就听得耳边风声呼啸,谛听四蹄腾空,过了野鬼村,金鸡山,恶狗岭……不一会的功夫已然到了鬼门关。

    鬼门关是阴曹地府的关隘,进出之门,有守关鬼卒,手执剑戟检验“路引”,无论哪个亡魂来到这里,必遭检查,看是否有路引”。路引长三尺、宽二尺的黄纸上印有“为丰都天子阎罗大帝发给路引”和“天下人必备此引,方能到地府转世升天”,上面还盖有“阎王爷”、“城隍爷”、“丰都县太爷”三枚印章。亡魂就拿着它到鬼门关,经查验无讹后,方能入关。亡魂若进不了鬼门关,就不能投胎转世,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浪荡四方。

    林麒来时从土地庙,回来却是从鬼门关回,不同的是上次冒名顶替,这次却有谛听护送,鬼门关守关鬼卒也不敢拦阻,任由谛听带着林麒青蛟出了冥界,到了外面,谛听停下脚步,却见星空壮丽,还是夜晚。

    林麒拉着青蛟翻身下了谛听后背,感情之情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瞧着谛听看了半天,才开口道:“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说,我……”

    谛听忽地口吐人言,对他道:“你这份心,我听得到。你自幼便托我护佑,我也尽了心力,你成长如此,我也安慰,你救助天下孤魂野鬼,地藏王菩萨也有耳闻,常言你是个有慈悲心的,若不是有他法旨,我也不敢如此大胆,地藏王菩萨说了,那三百个人头鳌八百水猴子,都是无辜百姓冤魂所化,若能化解了最好,他也承你个人情,去吧,去吧,好好做,做个好人!”谛听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去了,只是瞬间就再也不见了影子。

    林麒一时唏嘘,竟是不能自己,谛听虽是神兽,对他实如亲人一般,毕竟十几年他身上唯一之物,就是当初的谛听玉件,青蛟出了冥界,仍是阴魂,听了谛听的话,朝林麒呸了一口道:“你个奸猾的小贼,还能是什么好人?”

    林麒也不恼,转头瞧他,忽地一笑道:“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恶事,老青,有些道理跟你这个连筋都没了的实在无法讲的清楚,来来,我且带你去报仇!”说着猛然抓住青蛟,心念一闪,阴身回体,带动青蛟阴魂也回到了山洞之中。

    青蛟一个恍惚,眼见着到了一处山洞,还未等有所反应,便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眼神之中不带半点感情,瞧着就那么令人心寒,他晃动一下想去看林麒在哪,却见那孩子奶声奶气道:“师傅真好,带回来这么大一个,够我吃个饱!”

    话音落鬼魅般到了青蛟身前,伸手抓过来,张开小嘴就要啃咬,青蛟亡魂直冒,他虽是阴魂,也毕竟是修炼了快一千年的蛟魂,比起一般的孤魂野鬼也不知要强上多少,但就是躲不开这孩子的一抓,甚至无力抗拒。

    青蛟急忙挣扎,却发现一瞬间竟是动弹不的,眼见着这熊孩子的尖牙就咬了上来,亡魂大冒,就听林麒幽幽一叹道:“虎头,你若是把青蛟吃了,师傅这一遭阴曹地府就算是白走了!”

    童子般的孩子真听林麒的话,松手放开青蛟,扑到林麒怀里,奶声奶气的道:“师傅回来了!师傅回来了!”青蛟回过神,瞧出来门道,这那里是什么孩子,就是吃鬼的煞星,也幸亏林麒是自己去的阴曹地府,若是带了这孩子,不闹腾个天翻地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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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一章 问计

    林麒睁开眼,洞中漆黑,只有点点星光撒进来一点光芒,黑暗中几双眼睛都瞧着他,林麒适应了一下黑暗,就见周颠,冷谦,佘铃铛,殷利亨都在,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眼见林麒平安无事,几人面色都是一松,周颠瓮声瓮气道:“你再不回来,我跟虎头就要到阴曹地府找你去了,怎样,可还顺利?”

    林麒问了一句,还没等有人回答,周颠抢着开口问了林麒一句,林麒笑道:“有惊无险,幸不辱命,总算是将青蛟的魂魄带了回来,我不在的这两日,朱元璋与陈友谅没打起来吧?”

    殷利亨道:“陈友谅还在包围洪都,近几日军情紧急,朱元璋心神不定,让我来催促,问什么时候才可与陈友谅决战?现在这个情形,已无法再拖下去了,陈友谅纠集了六十万人马,来势汹汹,是下了决心要跟朱元璋决出个生死来。朱元璋也有些忍耐不住,但你未回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麒点点头问佘铃铛:“铃铛,铁锥可取回来了?”

    佘铃铛道:“铁锥早就取回来了,路上倒也无事,就是那玩意太重,谁也使用不得,只有虎头挥舞如草,呶,不就在角落。”

    林麒扭头去瞧,见黑乎乎的铁锥安静的躺在山洞角落,虎头见林麒去看铁锥,从他怀中蹦跳出来,上去抓起铁锥,左右手掂来掂去,真如挥舞草木一般轻松。但他身边的佘铃铛却是吓了一跳,急忙躲得远些。

    林麒却是大喜,道:“咱们这些人中,无有神力者,我还琢磨让谁来用这铁锥,有了虎头,可是又去了一件烦恼,就是不知虎头掷的可准?”

    佘铃铛苦笑道:“你这师傅不是个有心的,虎头这般年纪也没个玩物,自从得了铁锥。当真是喜爱异常。每日里胡乱抛掷,冷兄怕他在应天惹出乱子,每日里带到紫金山中,跟着猴儿兵一块训练。冷兄是个有办法的。哄得虎头砸他让砸的地方。不过一天的功夫,虎头的准头就练了出来,两只兔子并排跑。让他砸左边的,绝对砸不到右边的。”

    林麒暗忖:若虎头真有这准头,对阵之时,让虎头破了陈友谅护身的五通神,再用后羿射日遗留下来的羽箭,上面缠绕了青蛟的冤魂,就不信他陈友谅不死。

    林麒精神大振,上前摸了摸虎头的小脑袋,道:“虎头,你佘叔叔说你本事大的很,去给师傅演练一番,也让师傅瞧瞧你的本事。”

    虎头最是听林麒的话,闻言,举着比他脑袋还大上几圈的铁锥,拽着林麒出了山洞,奶声奶气的问道:“师傅,要砸那个?”

    林麒举目,见百十丈外山头上有一块巨石,指着道:“就砸那个石头!”话音刚落,就听嗖的一声响,铁锥如电般破风而去,轰!然一声大响,如清空打了个霹雳,将那巨石砸的石屑纷飞,如此威力,竟比当初彭莹玉用铁锥砸他的时候更胜三分,林麒大喜,摸着虎头的脑袋道:“好虎头,好虎头!”虎头嘿嘿一笑,窜过去将铁锥拿回来守在林麒身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麒心中也是舒畅,如今就差青蛟依附在羽箭之上了,林麒扭头去瞧,见青蛟躲虎头离得远远,忍不住笑道:“老青,该你了,来来,你附身在这羽箭之上,待大战之时,杀了陈友谅,你的仇也就报了一半了!”

    本是应许之举,却不料青蛟怪眼一瞪道:“干什么听你小子的?好不容易出了阴曹地府,咋也让我老青痛快几天,待上了战场我在依附箭身上不迟。”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真到了那个时候,杀死陈友谅也就是刹那的事,那里有时间让青蛟附身上去?林麒眉毛皱起,刚想劝说两句,看见虎头在他身边蹦跳,眼睛一亮微微笑道:“你若不附身到箭身上去也行,只是我这徒儿年纪幼小,专爱吃些个阴魂恶鬼,你若不怕,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说着话,拍了一下虎头的小脑袋,虎头与他心意相连,明白林麒的意思,鬼魅般到了青蛟身边,一把拽住他,张开小嘴:“饿,饿!……”

    青蛟骇了一跳,虎头一身煞气,真若是被他吃了,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什么都完了,眼见虎头盯着自己,一双眼睛冒出蓝光,真似饿急了一样,有这么个怪胎在,早晚得成了他口中的吃食,青蛟急忙道:“附身,附身,赶紧附身!”

    林麒笑笑,从腰后取出羽箭,又掏出一张黄符,对着羽箭念诵咒语:“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随日战,时随令行。”咒语念完,羽箭散发出银色光芒,闪闪烁烁,神力忽显,林麒招呼青蛟:“上来!”

    青蛟无奈化作一团黑气缠绕在羽箭之上,林麒将手中黄符朝羽箭上一抹,但见羽箭箭杆上面浮现出一条青蛟形状来,张牙舞爪,角目狰狞,直如活物一般。

    林麒收了羽箭,对众位兄弟抱拳道:“为我之事连累众位兄弟奔波辛苦,林麒铭感五内。”

    佘铃铛笑骂,冷谦摇头,周颠没反应,殷利亨道:“说这些个没甚味道的话做什么?待我们有事了,你也不会袖手旁观,这酸气你去朝别人使,可别用在我们身上,行了,别扯那没用的,赶紧去找朱元璋才是正事,他正焦头烂额呢。”

    林麒豪气顿生,道:“好,先去底定了这一战再说。”

    是夜,吴王府中,朱元璋皱眉瞧着木案上的地图,沉思良久,手下侍卫来报,林麒求见,朱元璋精神一振,迎出门外,但见林麒带着一种兄弟正在门口等待,见他出来,一起施礼道:“参见吴国公。”

    朱元璋笑道:“称的什么国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尔等都是我之兄弟,这么叫岂不是羞臊老哥哥来了?快快,快快进来!”朱元璋面带笑容上前牵住林麒的手,众人也跟着进了大殿。

    朱元璋虽然心中急切,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问林麒:“林兄弟,事情可都办好?”

    林麒道:“幸不辱命,总算一切妥当。”

    朱元璋松了口气,道:“好,好,不瞒你说,陈友谅逼迫的太紧,委实有些吃力,林兄弟若是再不回来,战事也拖不得了,好在及时赶回。”说着带着林麒到了案边,指着洪都道:“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攻洪都,久攻不下,军心士气已堕,若我此时率军支援洪都,陈友谅必然掉头迎击,我看决战就在鄱阳湖上。不过陈友谅势大,战船雄伟,我军战船不如,此是弱点,我也正在犹豫,是不是在鄱阳湖与他正面对敌。”

    朱元璋说的这些,林麒半懂不懂,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扭头去看冷谦,冷谦见他这个样子,急忙上前解围,道:“国公不必多虑,陈友谅此战已经失了先数,本来国公率主力北救安丰,造成应天空虚。如果陈友谅不是先攻洪都,而是以一部兵力对洪都进行牵制,主力顺流东下直攻应天,那么国公将处于陈、张夹攻、进退失据的不利处境。但陈友谅却把矛头指向小而坚的洪都城,致使数十万大军局处于狭小地域,难以展开,且又没有派兵扼守江湖要津,置后路于不顾。屯兵坚城之下,苦战三月,师老兵疲,士气低落。已然输了一半。”

    朱元璋这番推心置腹,也没指望林麒能提出什么建议来,不过是表明重视林麒而已,却没想到冷谦目光竟是如此透彻,忍不住哦的一声道:“以先生看,该如何是好?”

    冷谦道:“国公可分兵据守鄱阳湖与长江交汇口处,先断其退路;集中兵力,巧用火攻,歼其主力,后水陆截击,全歼陈军于突围之际。可奠定此战之胜!”

    朱元璋拍掌称善,道:“先生这番话与刘基不谋而合,我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林兄弟所带奇兵,该如何个用法?”

    说了这么多,朱元璋最关心的还是林麒这一支奇兵,林麒沉吟半响道:“国公,依我看,我这一支人马,仍做奇兵之用,陈友谅不将人头鳌水猴子放出来,绝不轻动,战略布置我是不懂,但我看来,陈友谅手中的人头鳌和水猴子就是他手中的利剑,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轻用,但只要他动,我便出奇制胜,逼他于绝地之中,如此才可奏奇功。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朱元璋沉吟良久,点点头道:“只能是如此了,仍以我手下军士为正,你之奇兵为辅,林兄弟,此一战若胜,你所需之物,也就不远了!”

    林麒明白朱元璋话语中的意思,笑道:“朱大哥此一役底定江南,天下归心,不远矣!”朱元璋闻言哈哈大笑,猛然一拳砸在地图的鄱阳湖上,沉声道:“此处决战,定要与那陈九四分出个生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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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二章 投靠

    长江之上,一艘巨大的龙船上,陈友谅身穿龙袍,遥望四处烟火的洪都城,如今的洪都已是残破不堪,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将整个城池推到,可就是这摇摇欲坠的洪都,却是磕得他头破血流,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攻破,而他所有的耐心,都消耗在这洪都城中,或许,洪都城是朱元璋的阴谋,想要将他的六十万大军拖跨,拖烂掉。

    陈友谅很无奈,他不是没有想过干脆用人头鳌撞开洪都算了,但是那个孩子的阴影却一直萦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那是一个什么鬼东西?竟然就能撕扯了人头鳌吃了个干净,就算他陈友谅有三百个人头鳌,够那个孩子吃上几顿的?

    虎头是他的顾忌,但更令他顾忌的是,朱元璋没有出现,所以他不敢出手,他相信林麒带着那孩子就在洪都城中,等待消耗掉他的所有,而朱元璋就像是一个绝世的刺客,任由洪都如何岌岌可危,就是忍耐住了,暗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等待他疲惫,等待他放松,然后刺出那决然的一剑。

    朱元璋越是不出现,陈友谅就越是不敢大意,朱元璋委实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敌手,隐忍,狡猾,得人心,不由得让他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而他对朱元璋最大的敬意,就是杀死他,同样,朱元璋也是如此,他俩只能活下来一个,胜者为王,君临天下,败者将失去所有,甚至生命。

    我已经走到了今天。从一个渔夫,胥吏,用自己的聪明,狠辣,权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大汉的皇帝,老天从未抛弃过我,那么我一定还会坚定的走下去,直到君临天下。陈友谅紧握双拳。阳光下,映照着他一身金黄的龙袍,令人不敢逼视。

    这场战事已消耗掉了他所有的耐心,既然朱元璋不出现。那就再加一把火。

    “来人啊。传旨太尉张定边。让他带上鬼头老祖,还有一众奇人异士,五万铁甲。一举攻破洪都!”陈友谅一声令下,就有侍卫急去传令,却在这时,有探马上了船,大声呼喊道:“军报,军报!”径直来到陈友谅面前跪下,禀道:“陛下,朱元璋尽起兵马,率水军自松门入鄱阳湖,扬帆而来。”

    陈友谅闻言,双目一亮,问道:“可是打探得清楚?”

    探马道:“小人不敢说假,小人不过是先来一步,后面还有兄弟前来,禀告军情。”

    陈友谅挥手让探马下去,心中暗道:“朱重八啊朱重八,你也忍耐不住了吗?围攻洪都八十多天对我陈友谅个煎熬,对你就不是煎熬了?洪都守到今日已是极限,你朱重八也沉不住气了吗?好好,就在鄱阳湖与你决一死战!”

    陈友谅心中激荡不已,面色上却是一点看不出来,静静等待,果然随后第二波第三波探马来报,都言朱元璋率全军直奔鄱阳湖而来,陈友谅再无怀疑,叫人去找张定边传旨,让他放弃攻打洪都,集合全军,只留一部牵制洪都,剩下的尽起所有战船,直奔鄱阳湖,与朱元璋决一死战。

    陈友谅安排完,就要回到船舱里研究一下战略,却有侍卫上前禀道:“陛下,有茅山道士王程前来投奔。”

    陈友谅本不耐烦见这么一个道士,却有手下一个无德文臣上来拍马屁道:“天佑陛下,值此与朱元璋决战之际,有道之士前来投奔,可见天下人心之向背,陛下此战定可一战而胜,底定江山,创下万世基业,臣不才,先恭贺陛下了!”说着颤颤巍巍的跪倒,他一跪倒,旁人也都跪下,立刻三呼万岁,响彻云天。

    是人都喜欢听些个吉利话,陈友谅也不例外,闻言大喜,传王程觐见,王程在侍卫带领下,大步走上前来,一脸的苦相,见了陈友谅跪倒在地道:“贫道王程,乃茅山宗三代弟子,闻听陛下招贤取才,贫道不才,却也会些个微末道术,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肯请陛下收留!”说着磕了三个头,垂首不语。

    至此大战之际,陈友谅也不敢太过大意,扭头看向早就投奔了他的茅山道士刘山,问道:“你可认得这位?”

    刘山就是当初用千斤榨定住了林麒的茅山道士,眼见王程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惊讶道:“陛下,王程是我的师弟,虽说不是一个师父,也再茅山学艺时见过,听说下山历练之时,一去没了影踪,已有十年,今日才再次见到。”

    陈友谅哦了一声,并未说些什么,王程却急忙道:“陛下,贫道当年下山,到了终南山中,本欲除去一千年鬼王,却不曾想那鬼王是个有本事的,将贫道困在山中多年,贫道想尽了办法与那鬼王周旋,十年才奏此功,不敢欺瞒陛下。”

    既然刘山认得王程,陈友谅也没想那么多,有人投奔总是一件好事,何况先前文臣都说了有道之士前来相投,乃是吉兆,难不成还不留下?微笑着对王程道:“只要是有真本事的,朕不吝高官厚赐,你好好做就是了,你远道而来,暂时也用不到你什么,就跟在你师兄身旁吧。”

    王程千恩万谢才站起来,闪到一边恭敬站在刘山身后,刘山见他懂事,心中也是觉得意,这性子傲到天上的小子,也有今天?他却不知,王程乃是林麒安排前来,当日告别河伯,林麒是想带着王程到朱元璋这边的,但到了一处镇子,见到陈友谅招贤的告示,心中一动,就让王程来投奔陈友谅,以作策应,或许关键时刻就能出其不意。

    这些时日,王程也知道林麒是真有大本事的,不但认识马面,就连河伯都给几分面子,又听那些孤魂野鬼称林麒为鬼师,心中也是真服气了,死心塌地的跟着林麒,林麒让他投奔陈友谅,他就投奔陈友谅,让他做内应,他就做内应,才有了先前这一幕。

    林麒想的倒也简单,上次大战陈友谅时,若不是刘山出其不意,怕是陈友谅也没有那么容易跑掉,若是在陈友谅身边安插个人,关键时刻对着陈友谅来个千斤榨,就能彻底要了他的命,何况没有比王程更合适的,来历清白,又是茅山正宗弟子,想必那个茅山道士也认得,不是他去,还能是谁去?

    陈友谅心情大好,当夜带着鬼头老祖,还有招来包括王程在内的十几个奇人异士,缓步走出龙船,抬头仰望天空,笑着对他们道:“朕知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其实朕也会一些个道法。”

    话音落下就有人出来拍马屁,说些个什么陈友谅学究天人,道行无边的话,陈友谅笑着摇头道:“朕的本事没那么大,但也足够收拾了朱元璋,各位且看!”

    陈友谅走到船头,从腰间抽出随身宝剑,对着手指划破,流出鲜血,向江面上滴落,口中念念有词:“诺必诺必,千魂万煞,听吾号令,吾有真命,催神必灵……”随着咒语声声,江水下面立刻就翻涌起来,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隐藏在水底,听到了陈友谅的召唤,聚集到了龙船附近,王程却是没见过这等奇异之事,伸头好奇看着。

    但见江水下面暗流汹涌,黑色的巨大影子犹如梦魇中的恶魔时隐时现,陈友谅鲜血滴答滴答不停,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有医官上前替他包扎好伤口,陈友谅挥手让医官下去,低头对着江中,沉声道:“驱赶大鱼,结成圆阵,守护龙船,听我召唤!”

    黑暗的江面上波浪翻涌,八百水猴子得了令,四处驱赶江中大鱼,半个时辰后,无数大鱼,被赶了过来,三百人头鳌仗着身形巨大,游走外围,里层密密麻麻尽是水猴子驱赶来的江中各种大鱼,结尾而衔,核心是八百水猴子,人头鳌与无数大鱼浮起,托起百十条巨大战船,竟是将整个江面都占满,只要陈友谅一声令下,在这江中便可行船如飞,而且有人头鳌守护,简直就是牢不可破,坚固无比,朱元璋的战船根本无法靠近,如此布置,陈友谅真无法想象朱元璋该如何破解。

    王程眼见陈友谅有如此本事,也是骇然,但他见过林麒的三百铁嘴鹈鹕,暗自叹息一声,若是没有铁嘴鹈鹕,陈友谅这番布置,还真是破无可破。

    陈友谅露这一手也是大战之前给这些个江湖之辈涨涨士气,这些个奇人异士见了,果然各个面露惊讶,如此强大之物,纵横江河湖海,的确是难有敌手,顿时跪倒一片,万岁之声朝着陈友谅汹涌而去,陈友谅感觉得出这些人心中的敬畏,满意点头,朝着众人沉声道:“大战之时,诸位只管诛杀了那朱重八,那个得手,朕封王侯,世袭罔替,与我大汉同始共终!”

    陈友谅语声铿锵,众皆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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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三章 查探

    大战之前总要查探一下地形,朱元璋也不例外,带着林麒和刘伯温到康郎山勘察,康郎山说是座山,其实不过是鄱阳湖中一岛屿,到了岛上,但见此地山头开阔,树木葱笼,既好出兵,又好隐蔽,朱元璋甚喜,随即找当地人打听,刘伯温误听山名后,兴奋道:“糠粮山、糠粮山,猪(朱)有糠吃,人有粮吃,在此生存、能发展,夺取天下指日可待,此天以宝地助国公也!”

    朱元璋也举得刘伯温此言大吉利,扭头问林麒:“林兄弟,你瞧这地方如何?”

    林麒四处观瞧,此地树木茂盛,山石狰狞,正是埋伏三百铁嘴鹈鹕的绝佳之地,开口道:“我想陈友谅不会先出人头鳌和水猴子,必然是在紧要关头,决定胜负之际才会使用,他不动,咱们也不动,让三百铁嘴鹈鹕与草头神隐藏这里,水草充足,多些时日那也无妨!”

    朱元璋笑道:“常听林兄弟说起铁嘴鹈鹕神异,却是无缘一见,不如让你老哥哥也见识一下,日后跟别人也有的说嘴。”

    此次大战乃是决定生死之战,朱元璋未见过铁嘴鹈鹕的神异,只是听林麒说,对铁嘴鹈鹕能不能斗过人头鳌,并不放心,他小心谨慎也是人之常情,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跆,万万不敢轻信人言,林麒也是明白,笑道:“国公要看,呼唤来就是。”

    林麒从怀中掏出铁哨子,吹了个长音。片刻之后天边即有破风声音传来,朱元璋惊讶抬头,但见头顶上方三百只铁嘴鹈鹕,各个身躯巨大,比起普通的鹈鹕大上一倍还不止,振翅飞翔,连个太阳都遮挡住了。

    更令他惊异的是,三百铁嘴鹈鹕身上,各骑着一个草头神,坐的稳稳。手执棺材钉。升腾起跃,林麒一声呼啸,三百草头神,犹如箭雨一般从铁嘴鹈鹕身上跃下。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眼见着排列在林麒身后。宛如神兵天降。

    朱元璋大喜,还未等开口说话,林麒指着天上一只巨大的鹈鹕。呼喝道:“去,将江面搅扰一番,给国公看看!”话音落,三百铁嘴鹈鹕身形急速下坠,一张张尖嘴,长而巨大,如同一枚枚利剑,从九天落下,轰轰轰……仿佛就是起了几百道惊雷,水花翻涌间,湖面似乎都要翻转过来。

    如此威势,震惊之余,朱元璋也是心中有了底气,爽朗地笑道:“好个神异的大鸟,有此神物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我辈乃英雄儿郎,得此糠粮山,定可化险为夷,今晚营中暗号,不如改为‘来者何人?我为康郎’”。

    刘伯温和林麒都称善,朱元璋沉声道:“与陈友谅接战就在此处!”随即带着林麒和刘伯温反转回应天,翌日,朱元璋尽出二十万大军分乘一千多艘大小战船离开应天浩浩荡荡地逆江而上。所有的战船全部涂抹成白色,远远望去,如片片白云漂浮在湖面之上,壮观无比。

    之所以将战船涂抹成白色,是因为五方说中,西方为白虎,西方是刑天杀神,主萧杀之秋,常在秋季征伐不义、处死犯人。所以白色是枯竭而无血色,象征死亡、凶兆。朱元璋如此布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以哀兵示天下人,也有效仿项羽破釜沉舟之意。

    廖永忠率二百多艘战船突前,朱元璋和徐达、常遇春率四五百艘战船跟在廖永忠的后面,在廖永忠和朱元璋之间的左边,是俞通海的二百多艘战船,右边是康茂才的二百多艘战船。朱元璋的想法是,廖永忠接敌之后,俞通海和康茂才马上从两边包抄过去,而朱元璋的主力船队则视具体的战况行动。

    林麒这支奇兵也被分散打乱,林麒和殷利亨,虎头,护住朱元璋,以防备陈友谅突袭,佘铃铛率丐帮弟子助战常遇春,冷谦带猴儿军助战徐达,三百铁嘴鹈鹕被林麒布置在康郎山,只要铁哨声响,便能飞起助战,朱元璋如此布置,也是认为越是重要的的奇兵,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大决战中,就越要放在后面使用,这样才能达到“奇兵”之效。

    况且双方几十万兵马聚集在鄱阳湖,没个把月分不出个胜负,前面的接战不过是小规模的相互试探,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常遇春徐达虽然俱都是万人敌,但多是在陆上,水战还要看康茂才,康茂才、廖永忠和俞通海等人。

    鄱阳湖古称彭蠡泽、彭泽或彭湖,在江西北部。汇集赣江、修水、鄱江、信江、抚江等水经湖口注入长江。湖盆由地表陷落、不断淤积而成。形似葫芦,烟波浩渺,无边无际,朱元璋船队行到离康郎山不远之时,开始缓慢前行。

    此时陈友谅大军已在鄱阳湖南岸集结完毕,龙船之上,哨船一波波流水般通禀朱元璋水军动向,陈友谅眼见战船铺天盖日,几乎已将整个湖面都塞满,不由得意得志满道:“朕自小长在水边,打小就与伙伴在渔船之上厮打取乐,若说陆战,朱元璋还有一拼之力,水战天下谁能敌朕?”

    这番话倒也不是自夸,陈友谅祖上世代渔民,生在船上长在船上,水性自不去说他,但说天下舟船之道,谁也赶不上,加上有纵横江河湖海是人头鳌水猴子,光轮水战可说是天下无双,正是因为如此,陈友谅才不解,为何朱元璋要与他水战?此次与上次又有不同,上次是不小心中了计,这一次陈友谅吸取了教训,分外的小心,没有诈降,没有计谋,拼的就是实力,就是水战。

    朱元璋从水路来挑战,岂不是找死?

    陈友谅这番话也有说给下面文臣武将听的意思,盖因众臣久攻不下洪都心有沮丧,临此大战,军心显得尤为重要,陈友谅话出口,手下文臣武将俱都是精神一振,暗中对比,论兵力,陈友谅六十万,朱元璋只有二十万,兵势朱元璋显然不如陈友谅。论舰船,双方数量相差无几,但陈友谅有一半是巨型战船,而朱元璋大多数都是小型战船,小到只有仰着头才能看见对面船上的敌人。就是陈友谅兵将从船上向下撒尿,都能淋得朱元璋手下的脑袋上,更不用说箭矢射出,一个居高临下,一个居下向高,优劣,可想而知。

    定心丸陈友谅是给了,又有那个不长眼的敢不吃?陈友仁、陈友贵和张定边……一众文臣武将,立刻跪下,齐声附和陈友谅道:“陛下英明!我大汉军容鼎盛,更兼战船威力无比,将士用命,朱元璋从水路而来,只能是死路一条!”

    陈友谅的太子陈善儿得意对陈友谅道:“父皇,天命在我大汉,此一役我汉军必胜朱重八,依儿臣之见,你就不要下湖了。朱元璋就那么几条小破船,经不得一阵冲击,只要父皇给儿臣二百条战船,我领军令,必生擒朱重八献与父皇脚下!如若不成甘领责罚!”

    太子都出来说话了,就有拍马屁的立刻顶上,齐的逢迎道:“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神勇,将士用命,天命在我,朱元璋又何愁不灭?天命在我,陛下万岁……”

    开始还只是几个文臣凑趣,接着呼喊之声越来越大,江面上风声呼啸,伴随着天命在我!陛下万岁的喊声,响彻天地,陈友谅闭上双眼,昂起头,轻轻呼吸着江面潮湿的空气,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人三呼万岁的声音,喜欢这种君临天下,唯我一人的霸道。

    只是,还不到享受的时候,只有诛灭了朱元璋,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陈友谅张开眼,轻轻挥手,手下将士见状,不在欢呼,陈友谅瞧着这个立为大汉太子的儿子,笑道:“善儿,你为太子,今日为父教你,只有当一切底定的时候,才可以小视敌人,否则你将会吃大亏,朱重八不是个好对付的,要说天下唯一能与朕抗衡的只有朱重八,同样能与朱重八抗衡的,也只有朕,这是我俩的宿命,必然其中一个要成为垫脚之石,朕视他为心腹大患,只能亲自出马与他决一死战!”

    太子陈善儿垂首恭听,听到陈友谅要与朱元璋决一死战,握拳而起,高声呼喊:“天命在汉,陛下万岁,天命在汉,陛下万岁……”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陈友谅眼望无边战船,江风吹荡之下,义气昂扬,伸手向着鄱阳湖方向一指,高声道:“开拔,诸君努力!”

    庞大的船队井然有序,朝着鄱阳湖北面进发,汉军舰船高大坚固,成一字长蛇阵横亘在鄱阳湖水面上。最西边的是陈友仁,最东边的是陈友贵,靠着陈友仁的是张定边,挨着陈友贵的是“太子”善儿。陈友谅则坐在张定边和善儿之间的龙船上,带着小儿子陈理及一班文武大臣和皇妃,居中策应,从西边的陈友仁到东边的陈友贵,陈友谅的庞大船队东西绵延无边,蔚为壮观。

    决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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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四章 经历

    二十日,下午,前方哨船禀告张定边,前方康郎山附近发现朱元璋船队,张定边接了消息不敢怠慢,急忙跑去龙船向陈友谅急报,陈友谅正是意得志满之时,对张定边道:“此是首战,却也不过是相互试探,我大汉只许胜不许败,先打朱元璋个下马威,给我军涨涨士气。”

    张定边得令而去,带着二百多艘战船直冲康郎山,眼见离的已是不远,迎面赶上廖永忠的船队,上一次两人就在长江上交过手,未分出胜负,此次见了分外眼红,战船迎头碰撞,你来我往厮杀起来,廖永忠临来之时,朱元璋见汉军占有明显优势,其巨舰高大威猛,铁皮闪烁黑光,虎虎逼人。立刻命舟师列为二十队,其间以小船遍载火器弓弩,告诫诸将说:“接近敌船后,先发火器,再发弓弩,舟船相接后,则以短兵击之!”

    朱元璋这三板斧倒也管用,尽管张定边船大人多,但廖永忠就像是缩头的王八,硬啃不下来,偶尔出头就是狠狠咬上一口,让人颇为无奈,游斗之下短时间也分不出个胜负,张定边强打精神,呼喝指挥,两军斗了个不亦乐乎。

    两人这边交手,龙船之上的陈友谅又得哨船回报,左翼发现一支朱元璋的船队正向康郎山一带靠拢。陈友谅传旨陈友仁,让他拦截住来犯之敌,歼灭之,陈友仁马上率着二百多艘战船冲了过去,迎面碰上的是俞通海的船队。

    陈有仁刚领命而去。又有战报通禀,右翼有一支朱元璋的船队正开向康郎山水域,领兵者乃是康茂才,陈友谅勃然而起,大声嘶吼道:“上次就是这厮欺朕诈降,才有大败,哪位爱卿愿替朕报此深仇大恨!”

    就有陈有贵越众而出,大声道:“君辱臣死,臣不才愿令军令,拿下康茂才。如若不成愿提头来见!”陈友谅大喜。夸赞道:“朕有如此猛将,何愁朱重八不灭,着令陈有贵,率二百战船。迎战康茂才。”

    陈友贵不敢怠慢。领二百多艘战船在康郎山东部截住了康茂才的船队。陈有贵在陈友谅面前夸下了海口。更想一展本领,于是乎陈有贵这一路战船犹如疯癫了一般,对康茂才的船队发起了一波更猛于一波、一波更凶于一波的攻击。康茂才乃是朱元璋军中少有的水军将领。水战本事相当不弱,虽然船小,却也拼了个不相上下。

    一时间鄱阳湖上杀声震天,鲜血,烈火,似乎已将整个天地染红,时间悄悄溜走,天际那轮红日渐渐消沉,却留下了大片的火烧云,血一样的颜色,更给这天地增添了几分肃杀,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鲜艳的红,血腥的味道充斥湖面之上。

    战争如此惨烈,比的不光是实力的强弱,有时候更是耐心的较量,谁的耐心强,谁更能坚持,胜利就向着那一方多多的靠过去,不幸的是,陈友谅和朱元璋都是有耐心的,那也就意味着战争将更加的惨烈,死的人将会更多。

    夕阳下,林麒扮作侍卫站在朱元璋身后,看着远方的血色天空,既震撼于此战的惨烈,更惊讶于生命消逝之快,几十万人马的厮杀,已不能用壮观来形容,这是一场灾难,一场生命转瞬即逝的灾难,在这里没有人会因生命的逝去而停留片刻,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有的只是一双血红的双眼,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你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更多的人。

    朱元璋的身躯仍是挺得那么直,脸色一直没有变过,林麒喟叹一声,真不知道什么经历造就了朱元璋的心性,面对如此惨烈情形,竟然能够丝毫不为之所动,谁能想到当初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和尚,竟然有今天之成就。

    山呼海啸一样的厮杀声中,林麒的一声叹息,竟然就惊动了朱元璋,他猛然转过头来,一张丑脸冷肃如寒冰,一双眼睛恍若有电光射出,一瞬间林麒竟有些恍惚,震惊于朱元璋的威压之下,林麒一惊,不知道为何有如此感觉,随即向他看了过去。

    朱元璋道:“林兄弟,一声叹息所谓何事?可是于心不忍?”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聊天?林麒楞了下,苦笑道:“世人都尊称我为鬼师,是因为我长长超度孤魂野鬼,但一场法事下来,至少也要一个时辰,我天天不休,一年也超度不了万人,但眼前这一场厮杀,死的何止千万?我虽然不是悲天悯人之辈,却也知道生命可贵,眼见这许多战士战死疆场之上,不知这世间又添了多少的孤儿寡母,不由得叹息出声!”

    朱元璋沉默良久,开口道:“林兄弟可知我之往事?”

    林麒道:“只知道国公在皇觉寺出家的事,其它一无所知。”

    朱元璋笑道:“我朱家几辈子都是拖欠元朝的税款之人,在淮河流域到处躲债,想方设法找一个地方做佃户,以便在这块干旱和时疫肆虐的土地上过仅能糊口的生活。小时,家中虽然贫穷,但也其乐融融,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等父母老了的时候,能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有口饭吃,若是勤奋些,积攒些钱财,娶个能干活的媳妇。”

    “可就在我十五岁那年,濠州发生旱灾。次年春天又发生了严重的蝗灾,庄稼被蝗虫吃得干干净净。祸不单行,接着又发生了瘟疫。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死人,一个村子中一天中竟死去十几人,甚至几十人。”

    不久,我家也染上了瘟疫,不到半个月,我那老父亲,大哥以及母亲先后去世。我和二哥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家里又没钱买棺材,甚至连块埋葬亲人的土地也没有。可叹我老父一生劳苦,生无立足之地,死无葬身之处。

    我和二哥放声痛哭,惊动邻居刘继祖,给了我们一块坟地。我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找了几件破衣服包裹好尸体,将父母安葬在刘家的土地上。

    说到这里朱元璋仍难抑悲痛之情,沉声道:“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不到半个月,昔日和睦温暖的家不存在了,父母的疼爱也一去不复返了。家破人亡的惨痛,使我仿佛跌进了无底深渊。为了活命,我与二哥、大嫂和侄儿被迫分开,各自逃生。

    战火连天之中,朱元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又回到那段悲惨的岁月当中,不知为何所有的厮杀声都掩盖不住他轻轻的话语,林麒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想起自己小时,真个是与朱元璋一般凄惨,所幸的是他遇到了师傅周兴。

    朱元璋继续呓语似的诉说:“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想起幼时曾经许愿舍身的皇觉寺,于是就去投奔了高彬和尚,在寺里剃度为僧,做了小行童。我在寺里每日扫地、上香、打钟击鼓、烧饭洗衣,整天忙得团团转,仍会受到老和尚的斥责。可是,我做行童不久,寺里的粮食不够吃了,寺里也得不到施舍,主持高彬只好罢粥散僧,打发和尚们云游化缘。这样,我才做五十天行童,而且还不会念经、做佛事,但是没有办法,也只好扮成和尚的样子,离开寺院托钵流浪。这一年我十七岁。”

    我边走边乞讨,听人说哪里年景好就往哪里走,从濠州向南到了合肥,然后折向西进入河南,到了固始、信阳,又往北走到汝州、陈州等地,东经鹿邑、亳州,三年后又回到了皇觉寺。在这三年中,我跟野狗抢过食,我为一个馒头杀过人,为了有口饭吃装作人家的孝子贤孙,去哭坟,我什么都干活,只为了活下去,为了吃饭,我加入了明教,但我不相信真的有明王能够降临世间,天上纵有神明,也不会理会凡人的生死,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回到了皇觉寺,仍旧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随后周德兴前来找我,就认识了你,林兄弟,想想当初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提心吊胆的跟着你,生怕你给不了,如今想来仍是觉得好笑,但你知道吗?有了那一百两银子,我才能活下来,到了濠州城,汤和帮我活动了个好位置,在帅府当差,成了个九夫长,我拼命杀敌,努力上进,却被猜忌,差点身死在濠州城内,从那以后我的一颗心就变得越来越冷,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乱世当中,我不杀人,别人就要来杀我!

    林兄弟,换做是你与我一样从尸山血海之中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当你再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是否还会悸动?

    林麒沉默半响,仔细想想,照他这偏激的性子,若真如朱元璋一样超不保夕,怕是还要比他更加凶残偏激的厉害,忍不住叹息道:“我父母也再那场瘟疫中死去,我之前半生与朱大哥一般无二,只是我遇到了一个好人,才不至于沦落如此。若不是遇到师父,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朱元璋望着远处的烽火连天,忽地笑了笑,对林麒道:“林兄弟,这些话我从未对人说过,此一战,胜负难料,我心头压的也重,若是不敌陈友谅,这辈子也就活到头了,今日里跟你说说,也是因为生死关头之际,说出来轻松而已。”

    林麒点点头,朱元璋忽然道:“林兄弟,我教你一件事,人世间没有什么公理,也没有什么对错,有的只是胜者为王!”

    胜者为王四字一出口,江风忽地就刮了起来,吹动战船朱字大旗猎猎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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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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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宗师介绍:
故事发生在元朝末年,那是一个天下大乱,英雄辈出,妖魔横行的年代,在每一个扯起反旗的枭雄身后,都有一些身怀异术之人的辅佐,他们精通五行八卦,知晓驱鬼画符,身怀奇门遁甲。
那更是一个各种邪术,异术,妖术……层出不穷的时代,从石人一只眼开始,天下不仅是王朝的更替,更是,道教,佛教,明教,景教……的逐鹿。
乡村少年林麒,遇奇人,得奇书,学得祭鬼、骂鬼、驱鬼、打鬼、斗鬼、斩鬼、降鬼、扮鬼、用鬼之术,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辅佐朱元璋大战陈友谅,与蒙古国师斗法,辨阴阳,识妖魔,驱鬼神,成为一代鬼师。鬼宗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宗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宗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