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说一个《西游记》的故事
徐晴作为一个长辈，首次见面，就抛出这种敏感问题，实在有失体统，令人咋舌。
即便你是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者，即便你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越人山人海，即便你个性飞扬脱略、不拘小节，但只要杨丽璐在，你终究是长辈，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柳敬亭表情尴尬地看了一眼杨丽璐，发现她的表情更加尴尬，于是重新把目光转回到眼前这位“为老不尊”的小姨身上，她一双犀利的凤目带着玩味的笑意正在看着自己，柳敬亭深刻地感受到杨丽璐那句话的准确性。
“在小姨面前，所有男人都要现原形。”
柳敬亭努力镇定心神，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有理有据有节地回答这个问题，既要礼貌得体又要不失真诚。
柳敬亭举起右手，问：“这个不算吧？”
许晴一愣，随即大笑，说：“行啊，坐吧。”
杨丽璐一脸茫然地看着二人，然后和柳敬亭一起坐到小姨对面。
“你们要点什么？”徐晴问。
“冰激凌。”杨丽璐说。
“喂，你吃冰激凌有必要来这里吗？”柳敬亭质疑。
“你管得着。”
柳敬亭一副“暴殄天物”的模样，转头问徐晴：“您请客？”
“对，所以随点。”徐晴笑道。
“最贵的咖啡。”柳敬亭自然而然道，然后示意杨丽璐：“看到没。来这种地方，就应该喝咖啡。”
杨丽璐不屑瞥了柳敬亭一眼，懒得搭理他。
“古庸生现在现在还会在乎钱吗？”徐晴始终保持游刃有余的表情问。
柳敬亭表情认真地点头。说：“小姨你不在乎钱？”
“嗯？”徐晴一怔。
“你叫谁小姨？”杨丽璐忙问道。
柳敬亭看着杨丽璐反问：“你不要这么敏感，我如果叫徐姐，你岂不是还要叫我叔叔？”
徐晴审慎地笑看两人，也不插话。
杨丽璐被气得又转过头。
“如果古先生你不介意，叫我晴姐吧。”
杨丽璐斩钉截铁道：“不行！”
柳敬亭噗了一声，说：“晴姨？”
“可以啊。”
杨丽璐也无异议。
“言归正传啊，”徐晴快速扫了二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定在柳敬亭身上，“先问你一个问题，黄蓉这个人在生活中有没有原型？”
柳敬亭答：“小说中的角色一般都是融合多人性格。重新塑造出来的，由原型到故事角色，由角色再到每个人，好像星座分析师写的那些“准到你心碎”、“准到你流泪”、“巨蟹座太准我不敢看”的星座攻略一样。取一般性。然后读者自行代入即可。”
“呃……简单一点来说呢。”
“没有。”
徐晴点头，然后又看杨丽璐，问；“璐璐，你有没有觉得你跟黄蓉有点像？”
杨丽璐警惕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小姨，果断答“没有”。
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和一杯冰激凌走过来，三人暂时沉默，服务员走后，柳敬亭率先开口。问：“晴姨你开始这种旅行大概多少年了？”
“哪种？”
“说走就走的这种。”
徐晴笑，说：“我高中就一个人去过燕京。大学更是逢节假日就出去，所以，有十年了。”
“你去过的地方你都记得吗？”
“大部分都记得，记忆中模糊的，我还有文字和照片，你问这些不会是为了拍电视剧吧？”
柳敬亭点头，道：“《射雕》不久就要开拍了，我们一起做的项目更加需要你这方面的指导，所以我响起来问下。”
“你不说我倒忘记问了，李叔也没跟我说清楚，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神话故事啊。”
“所以是纪录片吗？”
柳敬亭笑着摇头，说：“我听说这次上面组了一个专家团，号称梦之队，决定地毯式地把我们国家的神话过一遍，然后拍成大型纪录片，放到央视播放。”
“没错。”
“既然如此，我拍纪录片岂不是以卵击石？”
“所以呢？”
“我最擅长的是讲故事，所以我就从这条神话长河中取一瓢出来，艺术加工一下，敷衍一番，增删一通，做成神话电视连续剧。”
“那你准备选哪个故事？”
徐晴追问，杨丽璐也不再假装不在意柳敬亭的话。
柳敬亭略作沉思，说：“你们听过唐玄奘的故事吗？”
杨丽璐轻轻“切”了一声，继续吃冰激凌，徐晴答道：“我参观过他的雕像，恰巧也翻过《大唐西域记》，可是他跟神话……噢，你是说《大唐三藏取经诗话》？”
柳敬亭忙点头，说：“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晴姨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见识果然渊博。”
“好了，别拍马屁，你准备在这个诗话的基础上进行改编？”
“是啊，这集诗话是南宋的作品，此外还有金代院本《唐三藏》、《蟠桃会》，元杂剧《唐三藏西天取经》以及无名氏的《二郎神锁齐大圣》等，把这些作品进行一番糅合，完全可以构制一部新的作品出来。”
“唐僧游记？”
“是啊，这么说，我忽然想到这个唐僧其实跟晴姨有点像，都是那种喜欢说走就走的旅行者。”
徐晴躲开咖啡杯，侧头笑起来。
“不就是唐僧历险记吗？”杨丽璐表情参与了这么久，终于开腔。
“没这么简单，半仙，在我想推的这个作品里，唐僧虽然是故事的带领着，但是他却不是第一主角。”
徐晴放下杯子，截断道：“小古你刚才叫璐璐什么？”
“啊？噢，哈哈，我们寝室都叫她半仙儿，因为她精通星座和塔罗牌，会算命。”柳敬亭煞有其事地解释道。
徐晴也爽朗笑起来，说：“古庸生你被你的读者称为古神，而璐璐现在又是仙女，你们一个神一个仙，正好是神仙组合。”
杨丽璐忙叫了声“小姨”，脸慢慢红起来。
柳敬亭却不以为然，补充道：“而且我们一个姓杨一个姓柳，又是杨柳组合。”
桌子下，杨丽璐伸脚狠狠踩了柳敬亭一脚。
徐晴点头，看到侄女已经不自在，转移话题道；“继续说你那个唐僧历险记的故事。”
“嗯，是这样的，这个故事的主线是唐僧西游取经，但是主要人物却是他的大徒弟，也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齐天大圣？”
“是啊。”
“孙悟空？”
“对啊。”
“继续。”
“好，这个孙悟空呢，将是一个猴子形象，毛脸雷公嘴，但长得很帅，号称“美猴王”，由一块灵石所化。”
“融合了童话元素，类似《舒克和贝塔》？”
“对，就是这样，然后这个孙悟空为了求长生之术，独自漂洋过海，拜了菩提老祖为师，学了一身本事。”
“这和唐僧取经有什么关系？”
“别急，马上就到了，孙悟空学了本事之后，大闹了地府，改了生死簿，再大闹龙宫，取走定海神针做武器，最后大闹天宫，吃了一肚子的仙丹灵药，练成火眼金睛和不坏金体，玉皇大帝直接被吓尿，不，吓得躲桌子底下，终于惹出了如来佛祖。”
徐晴和杨丽璐停止喝咖啡和吃冰激凌，认真地听起来。
“如来佛祖出场之后，跟孙悟空打了一个赌，说他虽然懂腾云驾雾，但是没办法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孙悟空就跟他赌，结果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
“还是没有唐僧啊。”
“这就到了，孙悟空被压了五百年之后，时间来到唐朝唐太宗年间，唐僧受观音菩萨点化，决定西行取经，路过五指山，救出了孙悟空，并收了他做徒弟，然后师徒两人一起西行，开始一路过关打怪的历程。”
“唐僧这么厉害，居然能救出孙悟空？”
“这个唐僧其实是如来的二弟子，也就是观音菩萨的师弟金蝉子转世，他本人是没什么武力值的，但是只有他能揭掉五指山上的那张符，这种设定你明白？”
杨丽璐恨不住又要踩他一脚。
“然后呢？”徐晴似乎听出头绪来。
“然后，唐僧又先后收了两个徒弟和一匹白龙马，师徒四人组和一匹马一路西行，战各种妖魔鬼怪，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到了西天，取得真经。”
徐晴听完，沉默良久，然后拍手赞道：“我觉得特别靠谱！”
杨丽璐问：“那四个人有什么意义吗？”
柳敬亭答道：“避免三缺一啊。”
“哈哈……”徐晴笑起来，问：“你想好名字了没？”
柳敬亭颔首道：“这就是《西游记》的故事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射雕》选角（上）
柳敬亭在把咖啡喝完之前，基本把《西游记》的主体思路讲述清楚，包括猪八戒和沙僧的收服，包括几个知名妖怪和关卡的设定，比如那个被后人引申出各种意义的“白骨精”，比如喊出那句红遍网络世界的“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的流行语的红孩儿，比如叫出那句同样红遍网络世界的“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流行语的银角大王，比如“悄悄问圣僧”的女儿国国王……
初见时的尴尬一旦消除，柳敬亭舌灿莲花的本领立即得到发挥，《西游记》本来就各种精彩热血，在柳敬亭如此动静结合、眉飞色舞的演绎下，更加引人入胜。
杨丽璐和徐晴都是拥有一定鉴赏能力的高材生，即使开始没办法完全掌握《西游记》的奥妙，经过柳敬亭的讲述之后，她们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个电视剧一旦拍出来，所造成的轰动和影响，将会不亚于《还珠格格》。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个？”
心中掀起波澜的徐晴，脸上仍旧平静淡然，轻描淡写地问道。
“很久之前就有这个打算，耽误到现在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小朋友们了。”
徐晴点头，说：“这个剧如果拍得得宜，不仅是全国小朋友们的一次联欢会，同时还会吸引大批的成年和老年观众，最难得的是，这个剧还非常切题。”
柳敬亭“嗯”了一声。
“那我要做什么？”
“我把整个故事写出来，然后你帮忙编写剧本。和我一起把里面的几个主要人物造型确定下来，再就是根据你的经验和地图，大致罗列一下重要的取景地。这将会是一个重大工程。”
“九九八十一难，表示要去八十一个地方吗？”杨丽璐问。
柳敬亭摇头然后又点头，说：“八十一难不是指八十一个妖怪洞府，但是这部剧所需景点却可能不止八十一个。”
“正好能顺便领略一下各个地域的风土人情。”徐晴接道：“这也是这次活动的题中之义。”
柳敬亭和杨丽璐同时点头，杨丽璐发现这点之后，立即停止。
“好，我大概明白你的意图了。准备什么时候开工？”
“我会尽快把故事写完，不过眼下我要准备《射雕英雄传》的拍摄和《匠录》的复刊，如果晴姨暂时没什么计划。不如先进剧组了解一下流程，顺便，嗯，到《匠录》做做编辑啊什么的。”
“狡猾。”杨丽璐斥责道。
徐晴笑着点头。说：“我看过几期《匠录》。挺喜欢你的自由风格，你准备给我做什么位子？”
柳敬亭皱眉思索了一会，说：“执行主编我已经答应给常胖子了，晴姨你来做文字总监吧。”
“总监啊，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我做过销售经理、超市收银员、房产经纪人、酒店大堂经理等工作，但从来没有做过杂志文字总监。”
“那就来体会一下吧，正好璐璐也答应来做我的个人翻译助理和高级编辑。”
“喂柳敬亭。你叫谁璐璐呢，谁要做你的助理了？”杨丽璐反应敏捷。反驳道。
柳敬亭微笑摆手，示意杨丽璐冷静。
“哈哈，你个小滑头，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就忽悠我，《匠录》从头到底还不都是你说了算，什么执行主编，什么文字总监，什么高级助理，最后还不是都要听你一个人的，早前不是有人爆料你是大独裁者吗？”
徐晴笑着接道。
柳敬亭无奈耸肩，说：“晴姨你翻越千山万水，穿过迷雾森林，见过的人比我吃的米饭还多，就你看我这样纯良蔼如的面相，是独裁者吗？”
徐晴真的认真打量了一会，点头道：“你属于那种小事没什么原则，大事固执己见的人。”
“对，他就这样！”杨丽璐佐证道。
“但是我很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啊，只要你提得对，能说服我，我绝对不会刚愎自用，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可不是那种喜欢用身份压人的人，大家一起工作，可以顺便提自己的想法，争论啊、分辨啊，自由民主，再说，晴姨你还是我长辈，我怎么都不可能跟你摆架子呀。”
“不必急着跟我表忠心，我们家讲究恋爱自由。”
“晴姨！”
（“小姨！”）
杨丽璐柳敬亭二人齐声叫道，然后再异口同声地说：“你说什么呢？”
不同的是，杨丽璐是真害羞，柳敬亭完全是装模作样。
徐晴笑而不语，一脸的“你看你们多默契”的表情。
“他有女朋友的。”杨丽璐补充了一句。
“嗯？”徐晴脸色微变，目光锁定柳敬亭，“你有女朋友？”
柳敬亭微苦笑道：“有。”
“可是我看你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还是说你这个人比较擅长隐藏自己，方便去招惹别的女孩子？”
“情况比较复杂，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她现在在美国读书，并且打算留在美国，她妈妈也一直不赞同她跟我来往。”
徐晴没有立即接话，一瞬不瞬地盯着柳敬亭，然后问：“她以前帮过你？”
“嗯。”柳敬亭重重点头。
“你喜欢她？”
柳敬亭仍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爱她？”徐晴不给他任何思考余地，追问道，杨丽璐也下意识地注意着柳敬亭的反应。
柳敬亭怔住，这是他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爱不爱一个人？
从确定推书那天起，柳敬亭主要的心思全在怎么合理、有序地推书上，满脑子的想法都是怎样能让彼世界的那些旷世作品同样在这个世界发光发热，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爱一个人的问题。
实际上，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柳敬亭对这个世界仍旧存着疏离之感，他经常会想，当有一天自己把那些作品推完后，会突然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这也是他能对所有个人攻击无所谓的原因之一。
“我也搞不清楚。”柳敬亭坦白。
“这就奇怪了，你写郭靖和黄蓉的感情，能写得如此丝丝入扣，细致入微，怎么对自己的感情却那么迷糊？”
柳敬亭仍是摇头。
“算了，来日方长，这个我们以后再聊吧。”
“嗯。”
……
从咖啡厅回学校的时候，柳敬亭一直心事重重，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杨丽璐起初也是沉默寡言，过来一会之后，忍不住偷偷看了柳敬亭一眼，发现他的表情跟往常那种嬉皮笑脸大为不同，主动开口问道：“唐僧心底到底喜不喜欢女儿国国王？”
“嗯？”柳敬亭恍然回神，看着杨丽璐。
“你在想什么？”
“没事，你刚才问什么？”
杨丽璐稍微表现了一下不满，重复道：“我问唐僧在女儿国的时候，有没有对女国王动心？”
柳敬亭再次怔住，这个问题在彼世界存在很多争议，原著里面没有明显的字句描写，只一句“长老慢下龙车，对女王拱手道……”云云，按理说，唐僧作为一个从小出家、意志坚定、自我要求严格的和尚，一举一动都遵循着佛门的戒律清规，跟人道别时，应该是双手合十，“贫僧告退”，但他跟女王告别时，却是“拱手”，这种充满世俗的动作，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已经动心？
至于彼世86版的电视剧，更是非常清晰地透露出唐僧动心的细节，一是离去时那马上的半回首，一是那句叫人荡气回肠的“若有来世”。
“嗯，自然是动心了，毕竟女王……那么漂亮。”
杨丽璐哼了一声，再次转过头。
柳敬亭笑着看着杨丽璐，说：“就算不快乐，也不要愁眉苦脸，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你说什么啊？”
“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你可能因此错过群星。”
“你到底在说什么？”
“玩之前那个游戏啊，我背诗，你翻译。”
杨丽璐再次扭头。
“我们看错了世界，却说是世界欺骗了我们。”
杨丽璐仍旧不说话。
“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杨丽璐微微侧头。
“我梦到我们是互不相识的，但醒来却发现我们是相亲相爱的。”
杨丽璐霍然转头看着柳敬亭。
“友情和爱情的区别是，友情意味着两个人和世界，但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就是世界。”
杨丽璐脸色微变，看着柳敬亭的眼神复杂难言。
“我相信你的爱，这句话，作为我最后的话。”
柳敬亭微笑摊手，表示背诗结束，杨丽璐神情震动，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个“你……”再也接不下去。
柳敬亭叹了一口气，靠到座位上，杨丽璐把头转向窗外，嘴角却不易察觉地一弯，说不出的甜美喜悦。
……
杨柳二人下了出租车刚走几步，柳敬亭接到宫承恩的电话。
“喂宫帅，怎么了？”
“‘黄蓉海选策划’已经做好，发了一份到你邮箱，你确定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发布了。”
“好，对了，陆冠英和程瑶迦我已经有人选了，这两个角色留一下。”
“嗯嗯，没问题，这次海选，主要是选黄蓉嘛。”
“行，我会全力配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射雕》选角（中）
“你准备让林薰和许源演《射雕》？”
柳敬亭挂了电话之后，杨丽璐好奇问道。
“是啊，那天我跟你们道别的时候，跟他们承诺过。”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演郭靖和黄蓉呢？”
柳敬亭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边走边说。”
杨丽璐罕见的乖巧地跟在柳敬亭身旁，做洗耳恭听状态。
“半仙你那么聪明，肯定看得出来，黄蓉这样的女子，肯定有很多男读者和男观众喜欢，甚至着迷……”
杨丽璐恍然，道：“你是担心林薰一夜走红，被人骚扰，耽误她跟许源的感情？”
柳敬亭不满地看了杨丽璐一眼，说：“讲故事的人最忌讳刚开头就被人揭底，半仙你真不是个好听众。”
杨丽璐这次居然没恼，说：“可是，他们两要走演绎这条路，终究是要以走红为目的的啊，人红是非多根本就是他们没办法摆脱的宿命。”
柳敬亭点头认可，两人上了石桥，迎面碰到三个手挽手的女生，见到柳敬亭，嘻嘻哈哈地打了一会招呼。
在万象学园，这种情况已经是柳敬亭的生活常态，几位室友对此也是见怪不怪，过了桥顶，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柳敬亭说：“星月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通过这部剧造一批明星，特别是郭靖和黄蓉这两个角色。”
“林薰跟我说谁演黄蓉谁红，看上去她好想要这个角色。不过，许源跟郭靖的气质不太符合。”
“是啊，这也是我不能同意她演黄蓉的原因。”柳敬亭怔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伤感，续道：“很久很久之前，我们这一代人有一个特别着迷的黄蓉，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最好的、最合适、最动人的黄蓉，可是她最后……结局不是没那么好，就是因为感情问题。”
杨丽璐差不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听懂柳敬亭这种“二次元呓语”的人。她暗自赞同，没有讲话。
两人回到公寓，林薰和许源果然在客厅等他们。再准确一点说，在等柳敬亭。
“哎呀你们回来了？”林薰殷切地问道。
“嗯。”
“正好我刚做了柳总监……和半仙你们最喜欢吃的香蕉派，快点过来吃吧。”林薰边说着，边贴心地为两人分美食。“飞饼皮稍微厚了点。不过还是很好吃啦，你们先尝尝。”
“我什么时候最喜欢吃香蕉派了？”杨丽璐疑惑。
“我什么时候成总监了？”柳敬亭疑惑。
“老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诓我们？”许源问。
柳敬亭摇头，已经夹了一块派放到嘴巴里。
“你自己看。”柳敬亭把手机送到柳敬亭眼前，是踏歌网娱乐新闻频道：
“据知情人报道，古庸生新作《射雕英雄传》电视剧立项已经审批通过，古庸生本人将继续出任艺术总监一职，这将是古庸生任星月独立董事之后和gtv的首次合作。
另据悉，星月安排执导本剧的将是业界一位重量级的导演。而几个重要的主演可能会通过海选挑取。”
“宫承恩刚才居然没跟我说。”柳敬亭说着拿出手机，结果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来自宫承恩。
“古帅，刚才太激动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将会继续请你担任艺术总监，哈哈……又能并肩作战了。”
柳敬亭默默地收起手机，看着林薰，说：“所以，这个派的意思是……”
林薰脸色突变，怒道：“柳敬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做派给你——你们吃，完全是出于室友情谊，朋友之义，你却那样看我。”
到这里，林薰情绪由怒转伤心，摇头叹气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在你们心目中，我居然是这样的人，大家认识这么久，相处这么久，我以为，你们早认识我，了解我，没想到……”
说着说着，居然伤心得要落泪。
三个观众开始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等林薰转变情绪时，大家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在自己跟自己彪戏呢。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一气呵成的表演，嗯？”林薰演完后，积极询问几位观众，特别是柳敬亭的意见。
“不错不错，特别是那段对我们的控诉，充满爆发力，把内心深处的矛盾和唏嘘呈现得淋漓精致，入木三分，令人过目难忘。”
林薰听着不住点头拍手，还拉着许源的手炫耀。
“所以，你想演谁？”柳敬亭突然问。
“嗯？”
“《射雕英雄传》中，你想演谁？”
“这个，我自己……我不太好……”
“那就没办法了。”
“韩小莹。”林薰果断道。
“朱聪！”许源举手紧随其后。
两人的提议让柳敬亭和杨丽璐都有些诧异，杨丽璐讶然道：“江南七怪！”
这对情侣充满渴望地点头，跑了那么多场龙套，如今有机会拿到一个有台词的角色，怎么可能不激动？
“年龄不对啊。”杨丽璐歪头看着两人道。
“可以化妆嘛。”
柳敬亭心中有些感动，他知道这两位朋友完全没有因为和自己的关系，而胡乱要角色，连杨康和穆念慈都没提。
“进屋的时候，我已经跟半仙说了，我准备让你们两来演陆冠英和程瑶迦！”
林薰愣了一下，然后尖叫道：“程家大小姐！？”
柳敬亭点头。
林薰兴奋地上前给了柳敬亭一个拥抱，然后扑进许源怀里，说：“和我们理想的一样哎。”
许源开心地拍着女朋友的背，然后对柳敬亭竖了一个大拇指，表情尽是感激。
柳敬亭不太好意思地说：“你们不怪我没让你们演郭靖和黄蓉？”
许源摇头道：“我现在根本演不好郭靖，挑不起这个大梁。”
柳敬亭也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演技上的东西，经过训练都能获得……”
许源、林薰和杨丽璐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柳敬亭讲话。
“也不是说星月已经有内定人选，至少黄蓉这个角色，肯定是要经过我来定的，我不想薰姐儿你来演黄蓉，主要是因为……”
柳敬亭犹豫措辞，许源接道：“因为你不想她红得太快，担心我们步伐不一，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柳敬亭不置可否地笑笑，杨丽璐想接话，但是好像又不知道怎么去接，看了柳敬亭一眼，还是放弃了。
林薰感动形于色，说：“老柳，我跟许源聊过这个，我们完全理解，而且，能演陆冠英和程瑶迦，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期，谢谢你。”
许源耸肩，说：“我说不出煽情的字。”
柳敬亭笑着说：“我也听不了太多，嗯，现在可以放肆地吃香蕉派了吧？”
“可以啊，哈哈。”
……
柳敬亭看了宫承恩发过来的海选流程和一封署了“私”字的邮件，宫承恩在邮件里坦白说，郭靖的人选已经内定，就是星月目前正在力捧的人气男星陈汉庭。
柳敬亭稍作沉吟，简单地回复道：“如果真想捧他，建议让演杨康。”
陈汉庭从《保卫冰激凌》开始正式出道，经历几部偶像剧的历练，演技和人气都得到极大提高，不过无论是他之前塑造的角色还是他本人的形象，都跟憨直沾不到边，而且，跟许源一样，他们都长得是瓜子脸，不是郭靖那种国字脸。
对柳敬亭来说，最贴切的郭靖和黄蓉就是83版的黄日华和翁美玲。
这是个人情结问题，也就是，没办法解释的问题。
柳敬亭的这个“建议”很快传达到星月董事长宫缘和以及星月总经理宫承品耳中，对他们来说，这个“建议”的分量超过他们开一个小时会研究出来的那个结果。
宫缘和只考虑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给宫承品挂了一个电话，直入主题道：“让陈汉庭演杨康。”
“好。”
于是杨康就这样确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射雕》选角（下）
柳敬亭没有对星月制定出来的海选计划进行过多的改动和建议，一则是自己不够专业，一则是星月已经非常专业。
唯一的一处改动是，把杨康这个角色的海选取消掉，和做《匠录》一样，即便是宣传和做广告，也尽量尊重一下事实，既然这个角色已经敲定，没必要再拿出来忽悠人。
星月那边自然不会反对，在正式发布公告之前，宫承品亲自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确认。
“我这边没有问题了。”
“好，那就正式公布了？”
“嗯，对了，关于陈汉庭的角色更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
“这个没关系，事先我们只是通知他认真地把《射雕英雄传》小说过一遍，没跟他说具体角色，当我们过去跟他沟通杨康这个角色时，他居然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没什么问题。”
“那就行。”
这个通话结束的一小时后，星月所有官方渠道开始重磅发布“《射雕英雄传》角色海选，谁是你心目中最合适的黄蓉”这个信息。
独家合作网站踏歌网，在微型博客和娱乐版面纷纷挂出这个头条。
大道广场前方的巨型屏幕上也开始反复播放这个讯息，引得路人频频驻足抬头观望。
“古庸生亲自坐镇，联手踏歌网为史上最风靡武侠小说选女主角！”
这句广告词已经非常低调含蓄，之前的文案直接喊出“一夜成名”、“一夜之间成为国民女神”、之类的地摊似广告字眼。被柳敬亭果断点叉。
“静候桃花岛落英缤纷，坐等华山顶群芳争艳！”
这句文案，被星月安排压轴出场。因为这句话后面有个破折号，破折号后面是古庸生的名字。
广告放出去五个小时之后，报名人数就突破了五百人，而且数据还在不断递增似刷新，截止到当晚十点，报名人数轻松突破一千五百大关。
……
“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屋吧。”
柳敬亭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准备回房间。
“等下，”林薰阻止道，然后从许源怀里抽身。身体坐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柳敬亭和杨丽璐，说：“这两天因为电视剧的事情，我一直没来得及说。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我问下。”
大家以为她又在自导自演，熟练地化身观众等待下文。
“半仙，老柳，你们坦白跟大家说，那天去见小姨，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是演戏？”重新坐回位子上柳敬亭疑问道。
“什么演戏，我是在问你们问题。”
杨丽璐神情开始有些不自在，努力镇定之后。说：“什么都没发生啊，你又在那瞎猜？”
柳敬亭点头支持。
林薰老谋深算地摇头。然后说：“不对，有变化，以前不论老柳说什么，半仙儿肯定是反对或者抨击，但那天见家长回来之后，咱们的半仙似乎乖巧了很多呢，看老柳的眼神也愈发的柔和了，要说中间没有什么猫腻，打死我也不信。”
杨丽璐“刷的”一下，脸红到耳根，气呼呼地瞪着林薰，欲辨却无言。
柳敬亭围魏救赵道：“老许，如果你能管住你家林薰哪怕一个小时，我在电视剧里给你们加一段阳台戏。”
林薰瞬间哑火。
杀手锏！
“睡觉去。”这次柳敬亭再不迟疑。
“柳敬亭，你还不承认，那么维护……”
“嘭！”柳敬亭的关门声回应了林薰的叫嚷。
杨丽璐也愤然起身，哼了林薰一下，转身回房间。
“老戴你看到没有，他们现在连神态动作都越发地接近了，是不是是不是？”
戴岸桥毫无参与感地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房间，默默起身回房。
“许源，你为什么不帮我？”林薰的枪头转换流畅。
“我，我在想老柳刚才的那个可能性。”许源坏笑着说道。
“滚！”林薰哼了许源一声，起身回房间。
柳敬亭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习惯性地双手捧着后脑勺，陷入深思。
杨丽璐回到房间，习惯性地盘腿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翻着那本精致的私密日记本。
“我梦到我们是互不相识的，但醒来却发现我们是相亲相爱的。”
柳敬亭消失那半年，杨丽璐梦到过他很多次，有时候是欢喜的，有时候是忧愁的，但醒来后都是失望的，所以这句诗给了她特别深的震撼，梦中一切如幻似梦，醒来时的彼此陪伴才是切实清晰的。
情窦初开的女孩杨丽璐，如何能抵抗得了这种大师级别的情诗，何况吟诗的那位还是她的路窄冤家。
指尖很快滑到下一句：“友情和爱情的区别是，友情意味着两个人和世界，但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就是世界。”
回顾以往跟他在一块的日子，争吵的次数永远胜过友好讨论，哪怕那时一起做翻译的时候，言语上的争锋也从未停止，可是不管吵得多认真多激烈，在一起的时间还是过得太快，快到自己生病都不想提前分开。
“我相信你的爱，这句话，作为我最后的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看出来了吗？他相信是什么意思？
杨丽璐一个人猜测得柔肠百转，脸色变幻不定，最后轻轻叹一口气，然后开始提笔写今天的日记：“因为那天几句莫名其妙的诗，我最近可能真的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刚才林薰那么说，我自己都没发现，为什么最近见到他有些害怕了呢？”
和男生不同的是，女生写日记向来坦诚得多。很少有类似“一定要努力成为百万富翁，让小红跪在我面前忏悔”、“一定要成为今年的高考状元，然后把分数但砸到小兵脸上”、“将来有一天。我必然开着劳斯莱斯从小强家门前经过，把他家的宝马撞成渣”等戾气十足且假大空的口号。
女生的风格是用拼音或者他代替自己暗恋者的名字，进行具体陈述，比如“今天lxs穿了一身小西装，真是全所未有的帅气，迎面走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了呢。”
“今天在食堂看到他。吓得我赶紧躲起来，真傻！”
戴岸桥回到房间后，摆弄了一会计算机。在那个顶级黑客联盟群中冒冒泡，看看大家又准备对哪个巨头公司动手，或者又准备教训哪个政府，然后躺到床上看小说去了。
林薰和许源的房间相对腻歪一些。一个假装生气。不理不睬，一个一边正儿八经地言语安抚，一边不安分地动起手脚。
每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都有不知多少心思在不知名的角落流窜。
……
中秋节这天，柳敬亭收到一封来自高中同学赵侃的信，他在信中先祝福了柳敬亭的巨大成功，然后开始感慨这个机器时代，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信纸的味道。朋友之间的问候也变成了冷冰冰的电子邮件和短信，最后。赵侃十分伤感地问柳敬亭：“有个问题忍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的解答？”
柳敬亭把信纸翻了几遍，并没有看到那个问题，而落款的日期赫然又是半个月前，柳敬亭笑了笑，准备直接打电话过去，忽然灵机一动，回到房间写了一封回信，只有五个字：“当然可以啊！”
然后寄给赵侃。
晚上，501全体成员在阳台上举行赏月吃月饼活动，大家悠然自得地聊了一会天，然后一起怂恿柳敬亭写诗。
这是生活中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如果你是学英文专业的，身边的朋友一定是见着什么就让你翻译成英文；如果你是学历史专业的，身边的朋友分分钟让你背诵二十四史；如果你文采特别好，那不管是旅游还是吃饭甚至洗澡，都有人让你作诗。
柳敬亭双手背在身后，举头望月，煞有其事地念道：“床前明月光……”
“切~”
柳敬亭无奈，只好把彼世写的几句打油诗念出来：“仲秋一缕风，天涯读书声。随风逐浮云，飞入月明中。”
杨丽璐问：“这又是谁写的？”
柳敬亭指了指自己，然后笑着在杨丽璐身边坐下，说：“帮我削一个苹果，我看你很擅长的样子。”
杨丽璐果然顺从地拿过一个苹果，然后开始削皮，一旁的林薰看着二人，一脸诡异的微笑。
……
中秋节第二天，柳敬亭去了星月电视台，三天报名选秀的人数已经达到五千，各地的晋级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
柳敬亭先去见了宫承品，聊了一会，然后拉着宫承恩问了一些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是：“真的会有女演员半夜敲门来谈戏吗？”
宫承恩大笑点头，带着柳敬亭去了《射雕》大本营，宽大的办公室里面大概有二十几个年轻的男女在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屏幕审核视频和照片。
发现宫承恩和柳敬亭的工作人员，简单地打个招呼：“宫总、柳总监！”
两人边点头边从他们后面走过，看着屏幕上形形色色的女孩们的自我介绍视频和各种造型的美照，刚走了一半，突然听到坐在左排最里面的一个女孩的笑声，那女孩戴着耳机，完全没注意到宫承恩和柳敬亭进来。
宫承恩疑惑地看了一眼，柳敬亭却听得心中一动，说：“过去看下。”
坐在那女孩旁边的一个男生偷偷用脚踢了女孩一下，结果那女孩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因为戴着耳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很多人把头转过来。
“宫总，古……柳总监！”女孩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宫承恩点点头，微笑问：“看什么视频呢？”
那女孩指着屏幕说：“一个男生，要反串演黄蓉，发了自己的表演视频。”
“噢，我看下。”宫承恩说着回头看了柳敬亭一眼，发现他正在认真地打量着那个女孩。
“请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柳敬亭没有去管视频，客气地问那女孩。
女孩也没料到古庸生居然亲口问自己名字，忙答：“我叫朱依依。”
“你大学什么专业？”
“编导，自己选修了表演。”
柳敬亭点头，说：“工作忙完了，你也去试下镜吧，看过《射雕英雄传》？”
女孩一下怔住，没来得及回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嗯”了一下。
满脸好奇的宫承恩接道：“柳总监问你有没有看过《射雕英雄传》？”
朱依依快速点头，说：“看了三遍。”
“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段？”柳敬亭问。
“印象深的有很多，能背诵下来的就是黄蓉换女妆跟郭靖相见的那段。”
“背诵？”
“嗯，”朱依依说着，果真背诵道：“【突然身后有人轻轻一笑，郭靖转过头去，水声响动，一叶扁舟从树丛中飘了出来。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
柳敬亭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段极好。”然后又问：“喜欢黄蓉吗？”
“她是我偶像！”
柳敬亭笑着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提醒道：“记得去试镜。”然后转身拍了拍宫承恩，说：“咱们走吧。”
宫柳二人走后，办公室所有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朱依依，朱依依本人却还如坠迷雾丛林，站在那里怔怔不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逆袭的女孩
朱依依今年七月份从江海戏剧学院毕业，八月份以全国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参加星月电视的招聘，并成功拿到offer，开始三个月的试用。
朱依依的梦想是做一个演员，这点和大多数艺术学院的女孩差不多，不过同样和大多数女孩一样，这个梦想在现实面前被撞得鼻青眼肿，大学四年，接过的通告加起来不超过两把手，串过的戏加起来，台词不超过五句。
总之，朱依依属于那种奔波于大都市中随处可见的追梦女孩，住着不足十平米的、且经过各种改装的房间，每天挤地铁上下班，每月严格计算房租水电、柴米油盐。
直到进入星月电视，朱依依貌似向梦想迈进了一步，但从接触的工作来看，似乎又跟梦想远离了一步，特别是周末跟那些仍旧坚持每天到处串戏的同学聚会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斗志似乎不足。
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朱依依因为成绩优秀、酷爱阅读被同学称为“能做大事的人”，不过，随着她的那位对头室友王蝶成功签入海洋电视，担任女二号后，这个称呼就显得有些讽刺。
王蝶拉着大箱子去海洋报道之前，特地请全寝室的室友吃了顿饭，饭桌上聊起“做大事”的话题，直言不讳地说：“依依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我觉得你被大家误导得有点厉害，所有人都跟你说你能做大事，以至于你自己都产生了错觉。”
朱依依只能勉强微笑。大学室友三年，两个人明争暗斗了三十六个月，压抑那么久的愤怨。不在毕业时狠狠释放，岂不是太亏待自己。
“对我们来说，什么是大事呢，依我看，至少先在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中说上一句台词。”
这次聚会之后，王蝶与海洋签约的小道八卦很快传播开来，有说她跟选角导演过过夜。有说她跟制片上过床，有说她半夜找过导演谈过戏……
这些传言自然被归结到朱依依的头上，在之后的某次聚会上。王蝶当着所有人的面泼了朱依依一脸酒水，然后把她痛骂了一顿，最后更是留下“如果不是同学一场，你就等着接律师函吧”。
当然。这件事最后被查证是另外一个班级的女生散播的谣言。是一次典型的校园宫心计，得知真相的王蝶在另一位室友生日派对上不痛不痒地跟朱依依说了句“误会了啊”，就轻描淡写地把“泼酒”、“辱骂”揭了过去。
毕竟这个时候，王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电视剧明星，能跟芸芸众生说一句“误会啦”已经是仁至义尽。
从这次派对之后，朱依依基本不再参加有王蝶的聚会，特别是星月开启《射雕》这个项目之后，朱依依有了充分的理由拒绝有王蝶出场的聚会。这才有了王蝶那句“我不仅要压得她不敢在聚会中出头，我还要压得她整个职业生涯都没法出头。除非她放弃演艺事业，我就是想用事实告诉她，哪个人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尽管王蝶说这话时，带着醉意，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她压抑了整个大学时代的心声。
国庆节，恰逢王蝶农历生日，而且这天还是她成功签约《唐剑》女主角的日子，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要举办一次个人的小型生日party，理所当然地要请那些大学室友，理所当然地要叫上朱依依。
让大家意外的是，朱依依这次居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如果下班还来得及，会及时赶到。”
晚上八点，派对刚开始半个小时，朱依依果然带着一份礼物出现在现场，跟王蝶说生日快乐的时候，王蝶甚至有些诧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为什么”，朱依依却和往常一样，仍旧是一派淡然自若，王蝶警惕性十足地问：“依依是不是签了什么约？”
朱依依摇头，说：“没有，不过刚刚报名参加了《射雕》的选秀。”
“你要演黄蓉？”
朱依依点头，说：“只是报名。”
王蝶突然放下心，煞有其事地跟周围的姐妹们说：“难怪我看依依你今天这么自信，原来是报名了选秀。”
现场爆发一阵笑声，有真心认为好笑的，有纯粹是给王蝶面子的，接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讲起自己的选秀经历。
“坦白说，我也报名了《射雕》的选秀，不过我选的是穆念慈，这么说，我今天应该也自信一点。”
“我想一下啊，今年我一共报名了七场选秀，最好的成绩是全国两百强。”
“说起来也是，做大事嘛，当然要从小事做起，是吧蝶蝶？”
王蝶摇头摊手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参加过选秀。”
就在大家议论得起劲的时候，朱依依说：“我本来也没准备报名，是古庸生点名我参加的。”
议论声顿时止住，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朱依依，问：“古庸生点名？”
朱依依点头，说：“前几天我正在做《射雕》海选的报名筛选，然后恰好古庸生和宫家二少过来巡视工作，古庸生看到我，就让我报名参加试镜。”
朱依依说得若不经意，大家却听得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搞不好就会是——“古庸生钦点”！
古庸生钦点！
黄蓉！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珠格格》出来的几位主演如今早已红遍大江南北，就是演丫鬟金锁的南双双如今都成了国内一线大明星，人称“南姐”。
在很多表演系的的学生心目中，古庸生的作品拥有点石成金的魅力，而且随着《还珠》几位主演的走红，古庸生力排众议挑演员的轶事也逐渐在圈内传开。
如今古庸生钦点朱依依。
即便最后没有拿到万众瞩目的黄蓉这个角色，那也肯定会得到一个分量不轻的角色。
“他只是让你去试镜吗？”王蝶谨慎问道。
“嗯。”
王蝶笑了起来，说：“那祝你好运。”
“对了，我听说古庸生这次还担任《射雕》的艺术总监？”另外一个女生明显态度有所转变，问道。
朱依依点头。
“古庸生他长什么样子啊？”又一个女生好奇问道。
“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像似一位教授，不过完全没有架子，是那种真正的大牌范。”
“什么是真正的大牌范？”王蝶脸色不愉问。
“真正的大牌就不需要耍大牌。”
“依依你这话……什么意思？”
“啊？什么什么意思？”
王蝶不答，冷冷道：“你不会以为跟古庸生讲过话，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没有，你这次又拿到一个女主角才是真正的凤凰。”
王蝶冷笑不答，众所周知，《唐剑》是在即将辉煌的时候被古庸生的《射雕》一下打入尘埃，就目前关注度来看，做《唐剑》的女主角跟出演《射雕》完全不可同日而，前者是一部电视剧，后者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
“那我先走了，回去准备下，如果有好消息会及时告诉大家。”
朱依依说着起身离开，有“古庸生钦点”光环加持，大家对她不再一味地嘲讽，在这一刻，“能做大事的”朱依依再次短暂回归。
……
朱依依离开王蝶生日派对的时候，柳敬亭酒店房间的门被人敲响，而这个时候，柳敬亭正在奋手疾书地写《西游记》。
开始的时候，柳敬亭还以为是wc好友上线，结果响了十几下之后，终于确定是有人敲门，柳敬亭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十点，想到“女演员半夜谈戏”的传说，柳敬亭慌张起来，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正要开口询问是谁，然后听到宫承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古帅开门，是我！”
“靠！”柳敬亭关了文档，起身去开门。
宫承恩进门后，古怪地看着柳敬亭，坏笑说：“没想到古帅你定力还不错。”
“算了，你这个时候来我房间，更诡异。”
宫承恩把自己的平板放到桌上，回头看着柳敬亭说：“多年后，你若未娶，我若……也未娶……”
“闭嘴！”柳敬亭飞摔到床上，说：“有事说事。”
“哈哈，给你看个视频，你坐过来。”
柳敬亭皱眉道：“你再这样说话，我先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西游记》出世
宫承恩带过来的视频就是朱依依那天看的那场反串，柳敬亭挪到床边，看到屏幕里暂停的画面，鸡皮疙瘩开始浮起。
“开始咯。”
宫承恩说着伸手按了开始键，然后就看到那个穿着黄色紧身裤的男生捏着嗓子说道：“我叫何梦影，顾名思义，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影视人。”说着用手拨了一下刘海，动作柔媚至极。
柳敬亭笑着摇头，宫承恩说：“前方高能，请注意。”
“我这次来竞选的角色是黄蓉，我可喜欢黄蓉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性格好像，哈哈哈……”何梦影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我们一样的敢爱敢恨，一样的精通厨艺。”
听到这里，柳敬亭点头赞许道：“这个特长加分很多。”
“我最擅长的西红柿炒蛋，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然我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宫承恩大笑着拍了柳敬亭一下，柳敬亭做石化状。
“小说里面黄蓉是一个功夫很高的女侠，正好我也学过功夫，下面我就给各位评委老师表演两下哦。”
何梦影说着，拉开架势，一个前踢，一个侧踢，然后冲了五六下拳，几个动作下来之后，微羞地笑着整理衣服和刘海，对着镜头说：“我还会侧手翻。”
然后，何梦影又来了两个侧手翻，站定之后，说：“所以，打戏方面我完全没问题。替身都可以省掉了。”
宫承恩说：“已经在替我们考虑预算，真是业界良心呐。”
“那下面我再说说为什么我会想起来反串黄蓉呢，当然首先。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她有个性，脑子灵活，古灵精怪地十分讨人喜欢，我还梦到过她好几次，呵呵呵呵……
其次，就是我比较适合啦。可能评委老师会有疑问，觉得我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塑造出这么一位大美女呢，这点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可以看得到我的长相反串女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哦，我读小学的时候，同班一个男孩给我提了三年书包。直到小学毕业的时候。他终于在厕所里碰到我，哈哈哈。”何梦影捂嘴笑，“即便是现在，我走在路上，还会有男孩子向我投来图谋不轨的眼神。”
“所以，反串我是没有问题的。”
柳敬亭点头苦笑。
“最后，就是出于宣传考虑了，各位评委老师你们可以想想。《射雕英雄传》作为一部风靡大中华的武侠小说，读者何止百万。倘若第一次改编电视剧，黄蓉就用反串，会带来多大的轰动效应，宣传费可以省掉多少呢？”
柳敬亭“嗬”了一声，躺到床上，说：“他故意的吧？”
“到时来现场就知道了。”
“现场？”柳敬亭坐起来，“你是说，这位过了海选？”
“对啊，噢古帅，淡定点，直播需要收视率和话题嘛。”
柳敬亭倒也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现在选秀节目，不煽情、不奇葩、不变态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播放，这还是有人报了名，如果没有，电视台还要制造对应典型。
柳敬亭耸肩，说：“反正我决赛出场就好，别的场次你们自己安排吧，我当观众。”
“没问题，对了，我还有个问题，那天你让朱依依报名试镜，是什么打算，如果你有意的话……”
柳敬亭忙摆手道：“不不，我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比较符合我的想象，不是说一下认准，镜头前的形象和本人形象还是有区别的，比赛之后再定。”
“那行，我就不用特别交代了。”
“绝对不用。”
“还有，陈汉庭说想见见你，想跟你讨教一下杨康的心路历程，方便他塑造人物。”
“这个，机会应该很多吧。”
宫承恩欲言又止地笑笑，然后拍了拍柳敬亭，说：“嗯，其实是一种前期宣传需要，也就是说，他需要一张和你的合影，然后放到他个人微型博客上，不着一字，让大家猜到天荒地老。”
“他微型博客上不说一句话，但是你们背后再使人各种发帖，假装猜测陈汉庭要出演郭靖，然后引起一番讨论？”
宫承恩点头，说：“这些手段根本瞒不过你。”
“那就算了。”柳敬亭干脆拒绝道，“没必要。”
宫承恩居然也不强求，说：“猜到了。”
“跪安吧。”
“噢~”宫承恩看了柳敬亭一眼。
“滚！在我动手之前。”
……
第二天清晨，宫承恩再次抱着平板出现在柳敬亭房门前。
“晚上睡觉之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人是我，早晨起床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是不是……很温馨？”
柳敬亭不说话，冷淡淡地看着他。
“噢，是这样的，你看，”宫承恩把平板举起来指着一条新闻说：“海洋电视今早发布了《唐剑》的同名主题曲，吴同雪主唱。”
“然后呢？”
宫承恩不说话，殷切切地看着柳敬亭。
“喂古帅，我觉得你最近很受啊，我要不要打电话跟王芊芊说下？”
“噢是吗，我最近坚持健身啊，六块腹肌已经若隐若现，不过现在不要告诉芊芊，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柳敬亭无奈，说：“我是说你小受，攻受的受，懂？”
宫承恩不以为意地说：“我读小学的时候，一哥们给我背了三年书包，现在我走路上……”
“我会很快弄好一个主题曲给你！”柳敬亭说完顺手关了门。
“哈哈哈……”宫承恩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然后掏出手机给宫承品打电话。
……
柳敬亭关门回床的时候，徐晴在燕京大学醒来，习惯性地摸过手机，赫然发现一封新邮件，来自古庸生。
徐晴拿过枕头靠在背上，振作一下精神，打开邮件，然后看到《西游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刚读了半章，徐晴就彻底从初醒时的混沌中清醒过来，整个人猛然坐直。
二十分钟后，《西游记》第一回已经来到徐远怀的手里，徐老教授认认真真地看完一边之后，慢慢取下眼镜，尽量保持平淡语气说：“此书若出，文坛将会再为古庸生起大波澜。”
徐晴说：“爸，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这种文句，我底气不足，要不我跟李爷爷说下，你也进团队里来。”
徐远怀笑道：“不必了，我就这样参与即可。”
“可是……”
“没关系，能亲自鉴证这样一本可能的奇书诞生，比什么虚名都有意义。”
徐晴也不再继续劝，开始在心里做其他打算。
……
亭穿七年十月，《西游记》正式在这个世界出现！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主题歌之争
自从星月宣布启动《射雕》电视剧计划以来，其新闻热度始终占据各种搜索榜单的前列，呈明显的横扫之势，而试图用反向思维绑架《射雕》一块进行宣传推广的《唐剑》并没有达到预期。
古庸生、海选、陈汉庭、内定、报名人数纪录……这些关键词能挖掘的新闻太多，几乎一半以上的媒体视线、七成以上的网友关注都在《射雕》身上，根本无暇他顾。
直到薛慕亮、林天阁联手作词，人气歌星吴同雪主唱的电视剧同名歌曲《唐剑》发布，海洋这才小范围地逆转了一把。
歌曲发布仅仅七个小时，不仅登上微型博客的热门话题榜，还在千寻音乐风云榜打榜成功，杀进前五，而且看势头，不用两天即可夺冠。
海洋这次剑走偏锋的逆袭完成得不可谓不漂亮，在《射雕》的阴云密布之下，硬是杀出一线出路，持续郁闷的《唐剑》宣传团队总算痛快地出了一口气，以此为契机，开始大规模铺下预备良久的《唐剑》宣传文案和各项活动。
一直掌握绝对主动的星月，当然不能同意这种事情在眼前发生，特别是这边海选的决赛还没开始，于是宫承品给宫承恩打电话，于是宫承恩去找柳敬亭商量应对计划。
柳敬亭当然没有立即就去写一首歌，而是打开网页看了一下网上的舆论风向，结果也是哭笑不得，《唐剑》那首歌虽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跟铺天盖地的《射雕》的宣传相比，还是云泥之别，不知道那兄弟两在紧张什么？
柳敬亭关了网页继续敲字。
晚上七点。穆念慈、郭靖、黄蓉海选十进三淘汰赛直播开场，柳敬亭仍旧坐在场下观看，默默做着记录，不发表任何意见。
直播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剩下的三十位演员，即便不能全部如愿出演自己报名的角色，但是基本上都能获得一个角色。所以紧张的气氛中隐隐还渗透着一缕轻松。
淘汰赛实行三方投票制，一是现场的观众，一是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有一个是星月方面的选角导演团。
那位反串的何梦影果然出现在直播中，不过他现场的表演明显比视频中更丰富和立体化，不用想，他暗地肯定跟星月达成某种协议。入选角色自然是不可能。但是会拥有一个出镜的权利，条件是，表演要更加绚烂一些。
何梦影十分钟的表演刚结束，网上就把这段视频截出单独传播开——“《射雕》海选二十强直播，奇葩男反串黄蓉表演惊艳全场！”
何梦影之后，恰好就是朱依依，柳敬亭稍作思索，立即明白其中意味。虽然宫承恩没有把古庸生的意思告诉给星月高层，但是这个出场安排显然是特意安排。
排在何梦影的下一个出场。占据着天然的优势。
果然，朱依依的第一个肢体表演刚结束，就赢得满堂喝彩，完成度固然不错，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和何梦影的“肢体表演”反差太离谱。
第二项是声情并茂地演绎小说中的一段台词，朱依依选的是三十九章《是非善恶》中靖蓉久别重逢，黄蓉倾吐心事的那段。
【黄蓉听他关怀自己，不禁愈是心酸，哭道：“谁要你假情假意的说这些话？我在山东生病，没一个人理会，那时你就不来瞧我？我给欧阳锋那老贼撞到了，使尽心机也逃不脱他掌握，你又不来救我？我妈不要我，她撇下我自顾自死了。我爹不要我，他也没来找我。你自然更加不要我啦！这世上没一个人要我，没一个人疼我……】
当日，郭靖依黄蓉之计，从天而降大破撒麻尔罕城，立下大功，按照跟黄蓉的约定，他要跟成吉思汗请求取消跟华筝的婚约，结果郭靖为了救一城百姓，没能践诺，气走黄蓉，这一别数月，两人各有心酸遭遇，乍然相逢，黄蓉满腹委屈至此一吐为快。
这段台词要声泪俱下、爱恨交织，要将黄蓉那种委屈、伤心、撒娇、倔强、撒娇等各种复杂情绪表现出来，难度非常之大。
朱依依用一分钟记台词，一分钟领悟，一分钟酝酿，然后开始表演，不知她采用的什么办法，反正等她讲台词的时候，一串眼泪忽然落下，流畅清晰地完成这段表演，等她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柳敬亭情不自禁地带头鼓掌，一直在关注古庸生反应的宫承恩也开始鼓掌，一直在关注宫承恩反应的几个选角导演紧随其后。
表演的最后一项是由古庸生亲自出的一个题目，非常简单，也非常诡异，不仅选角导演们不知道其中的深意，连宫承品、宫承恩等人都莫名其妙。
最后一项考验是用七种不同的声调喊“靖哥哥”。
古庸生给这个题明显是出于个人的某种恶趣味，尽管如此，因为他是古庸生，这个题还是要压轴出场。
刚哭诉了一场的朱依依，拿到最后一个题，先是微微诧异，然后稍作调节，开始喊第一遍“靖哥哥”。
只喊了三遍，台下的柳敬亭就在朱依依名字的后面画了一个勾。
这个简单的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勾勒出了一个人的一生。
对柳敬亭来说，在所有条件相当的情况下，能喊出他记忆中那个声调的“靖哥哥”就会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黄蓉。
郭靖的竞争相比来说，更为激烈，因为十位晋级的男演员，有三位是已经积累了一定人气的明星级人物，其中黄烨更是新一代星月五虎之一，那是电视台要着力培养的人才，不过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黄烨今晚的表演出现了一个大失误，在演绎台词环节，居然彻底忘词，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台上，先是窘迫地用手抓头，最后跟台下观众鞠躬致歉。
现场和观看直播的星月高层们完全黑脸，按照既定计划，只要黄烨能走完整个比赛，最后基本就能定下他来饰演郭靖，可是现在他居然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关键是当着古庸生的面犯了这么一个错，基本就表示他没戏了。
所有人都认为黄烨跟郭靖无缘，柳敬亭却暗暗地在本子上黄烨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勾。
……
直播进行了两个小时，散场的时候，宫承恩很快找到柳敬亭，先问了一下他的感受，柳敬亭没有明说，打了一个哈哈，然后宫承恩又问主题曲的问题，柳敬亭以“还没定稿”推脱。
当天晚上，柳敬亭一个人躲进酒店，把宫承恩都给拒之门外，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柳敬亭自然是不方面见任何人的。
不过，柳敬亭仍然没能得到完全的清静，随着歌曲《唐剑》在各大音乐排行榜上的生猛表现，薛慕亮和林天阁技术性地同时发声，把古庸生当初对林天阁说的那句话公布出来：
“我会扮演好强权的角色，你看你自己能不能逆袭！”
“这是古庸生在签售会之前对我说的话，我必须承认，跟《射雕英雄传》相比，我的小说《唐剑》仍有许多稚嫩和不足，但是我同样想用《唐剑》这首歌表达一种态度，不可能有谁永远压着谁，我就逆袭给你看！”
毫无疑问，薛林选择现在发声，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趁热打铁，捆绑宣传。
柳敬亭看到这则新闻，失笑道：“没想到当初装逼的一句话，居然还有这种后续。”
自嘲一番之后，柳敬亭给宫承恩打了一个电话：“替我找两位来自南港的男女二重唱组合，男声需要刚中有柔，女声需要柔中带刚。”
第二百七十八章 铁血丹心
人生如戏的比喻之所以是错的，就是因为戏剧虽然脱胎于生活，但始终遵循某种既定的文艺逻辑，表现在技法上，就是伏笔、铺垫或者烘托等。比如，男主在某年某月某日许下一个承诺，必然要在某年某月某日之后实现它，而之后故事的主线就要围绕这个悬念来进行铺陈，直到最后男主达成这个愿望。
而真正的生活呢，彼世界的柳敬亭曾在高考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喊出“我要上北大”这句嘹亮的奋进之语，三个多月后，他考上了南方一座普通的重点大学。
同理，不久前，柳敬亭对林天阁说，我会一直压着你抬不起头，结果，人家现在写了一首横扫各种排行榜的歌词，并且十分坦诚地向古庸生递了一招。
不接招，那就等于是默认被打脸；接招，则存在两个疑虑，一，古庸生未必能写出那样的词，甚至写出来了，又未必能取得那样的成绩，到时排行榜上被压着，仍是被打脸；二，无论输赢，海洋都会紧抓古庸生的出招不放，进行新一轮的宣传。
捆绑宣传妙用无尽，向来是网络推手、公关高手们乐此不疲的手法，韩朔和薛慕亮一路到现在，声名经年不衰，除了两人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之外，也从这种互相比对的宣传中获益不少。
当然，《射雕》之后的古庸生再不是那个能被负面新闻轻易左右舆论导向的畅销书作者，而是一个蕴藉了大家气象的少年宗匠。这和彼世界金庸先生的地位变迁不谋而合。那时，正是《射雕》一书的横空出世，才最终奠定了金庸先生武侠巨匠的地位。
“海洋是不是把所有宣传预算都用在这首歌上了？可是。你们真的确定一首歌上了几个榜，就表示林天阁逆袭了吗？”
“我现在奇怪的是，如果现在林天阁出来扭了几段秧歌，然后叫板古庸生，是不是也意味着逆袭？”
“稍微有点理解力的朋友也看得出来古庸生那句话的意思好吧，林天阁当初是带着小说《唐剑》背叛得《匠录》，古庸生的那句话显然是针对这件事而发。如今林天阁弄了一首歌就嚷着逆袭，这不是偷换概念吗？”
“还是觉得对比两个电视剧的最终收视率比较靠谱！”
“更可笑的地方在于，林天阁是怎么确定古庸生写不出更牛的歌词的呢？”
大家的讨论很快被引到“古庸生也能写出同样精彩的歌词”上面。因为《还珠格格》的主题曲《当》就是出自古庸生之手。
网络上的争论非常繁杂，但是往往也十分简单，比如两部同期上映的电影，网友可以从故事、配乐、情怀、演员、服装等方面进行分析论证。互较优劣。这种争论的结果基本都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家是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情况会非常复杂。
至于简单的部分，直接看两部电影的最终票房即可，简单粗暴，让一切反驳和争论都失去力量，如：
“这部电影主要是为了对潜藏在暗处的人性进行不遗余力的拷问。不是一部看过就过的爆米花电影，要注意其中的情怀。”
“这部电影卖了十亿！”
再如：
“这部电影剪得凌厉狠辣。故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故事通过男女主人公的三离三合，充分传达出人们在面对既定命运时的无奈，特别是……”
“这部电影卖了十亿！”
所有新人导演被媒体和同行广泛关注到，绝对不是因为他拍了一部有深度有力度的电影，而是他拍了一部卖了很多钱的电影！
讽刺的是，很多媒体一边喊着“唯票房论会害了我们国家的电影”，一边把头版头条给那些票房最高的电影。
舆论的最终走向，会情不自禁地偏往实力较强大的那一方。
所以，这次林天阁的挑衅在很大一部分人看来，最完美的结局就是，古庸生分分钟写一首歌，然后制霸各种排行榜，再次打得林天阁抱头鼠窜，举手投降。
事实上，古庸生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而星月方面更是摆出忙着海选的日理万机状，没有任何回应和表示，遇到记者的相关采访，就是一句统一的“我们现在还没开始主题曲的制作”作为回应。
从宣布《射雕》项目就一直占据绝对主动的星月电视，早就培养出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王者气质，在海洋剑走偏锋，大打主题曲宣传这一招之后，宫承品一边让宫承恩去找柳敬亭，一边也在布置相关主题曲的编写。
遗憾的是，这位艺术总监心中显然是早有打算，并没有把海洋那边的挑衅放在心上，宫承品请示了爷爷之后，赫然发现，爷爷的态度居然跟古庸生出奇的一致，急什么，这才哪到哪？
宫承品一度猜测爷爷跟古庸生可能有过私下沟通，或者更可怕的是，古庸生已经达到了爷爷那种八风不动的境界，直到选秀十进三结束后，宫承恩打过来一个电话。
“需要从南港那边请两位歌手，男声需要刚中有柔，女声需要柔中有刚。”
“就这么多？”
“是的。”
宫承品迅速在大脑中将南港那边有合作的歌星过了一遍，然后说：“罗书和甄娜？”
“再合适不过了。”
宫承品犹豫道：“他没有说为什么邀请南港那边的歌手吗？”
“没有，不过……”
“算了，你问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来安排。”
“行。”
宫承恩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又重新打了过来。
“大哥。他已经把具体流程发到你的邮箱，我刚看到短信。”
“嗯。”
宫承品搁下电话，打开邮箱。果然看到署名“柳七”的柳敬亭发过来的邮件。
“歌曲歌词已经有了，当然，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胡乱编的，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是要到拍摄结束后和宣传片花一起放出去，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想着就在三天后的选秀总决赛现场放出来吧。作为开场音乐。具体需求承恩应该已经告知，我就不再赘述，等您消息。”
宫承品稍作沉思。然后拿过手机开始打电话。
十分钟之后，宫承品给柳敬亭回邮件：“随时恭候。”
回完邮件之后，宫承品兀自沉默了一会，想起刚才罗书和甄娜经纪人的爽快。即便是星月电视台的少东家也有些意外。亲自约过的大牌明星不少，但每次都要跟他们的经纪人进行一番不着痕迹的言语交锋，这一次，他刚提到邀请两位唱《射雕英雄传》主题曲，那边立即就答应下来，没有任何犹疑。
宫承品已经尽量拔高《射雕》和古庸生的影响力了，可事实还是告诉他，还能更高一些。
宫承品含义不明地轻笑一声。拨通柳敬亭的电话，回邮件归回邮件。电话归电话，这就是宫家大少爷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
柳敬亭这次接的也快，没时间寒暄，问：“刚跟承恩讲完电话，正要给你电话。”
“嗯，三天时间够吗？”
“绰绰有余。”
“时间。”
“明早我直接去录音棚等他们两位，其他布置已经告诉承恩了。”
“好，我九点把人带到。”
……
柳敬亭八点二十分到的录音棚，还没进棚，就听到里面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有人在练嗓，有人在试乐器，丝、竹、管、弦、敲击等。
柳敬亭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正好看到宫承恩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门边认真地看着现场。
“大家都吃早饭了吗？”柳敬亭拍了宫承恩一巴掌问道。
宫承恩转头看到柳敬亭，点头道：“都吃了，我通知的时间是六点。”
柳敬亭点头，跟宫承恩一起安静地看着忙碌的众人。
“对了，你歌词谱子都带过来了吗？”
“谱子？”柳敬亭疑惑。
“没谱？”宫承恩疑惑。
“我什么时候说有谱？”
“那你……”
“你不记得《当》怎么出来的了？”
宫承恩稍作回忆，立即释然，说：“对，你是自己唱。”
“你倒提醒我了，这里面谁懂谱子的，我把调子哼出来，让他写出来吧。”
宫承恩苦笑道：“这样写谱真的靠谱吗？”然后指着一位戴着耳机男子说：“那是老顾。”
“过去吧。”
宫柳二人走到老顾旁边，看到老顾满脸认真严肃，微闭双目，正在试音。
两人站在一旁等待，旁边的工作人员纷纷点头致意，认识古庸生的不免要与同伴进行一番简单的交头接耳。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老顾满意地摘下耳机，终于看到宫柳二人。
“宫先生，古先生，”老顾客气地招呼道，然后把目光锁定在柳敬亭身上，“那个词谱……”
柳敬亭尴尬道：“有词，有调，但是没谱。”
老顾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把歌词给我，然后一句一句哼给我听吧。”
……
九点整，工程批带着罗书和甄娜准时出现在录音棚，这个时候，在老顾的帮助下，柳敬亭带过来的词谱已经组合完毕，正在做最后一遍的校对。
老顾投入忘情地按着钢琴，柳敬亭用并不熟练且不标准的粤语跟着唱，相比之下，听了几遍的宫承恩反而唱得更好一些。
罗书和甄娜刚一进棚，正准备跟宫承品说话，听到钢琴声，突然怔住，举起的手僵在半空，站在原地不动，留心地听着钢琴曲。
老顾一曲弹完，罗书和甄娜不约而同地鼓掌，赞道：“好妙的曲！”
老顾看到罗甄二人，忙起身相迎。三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老顾用手示意柳敬亭，介绍道：“词谱是来自这位少年之手。你们猜猜，这位是谁？”
罗甄二人脸现惊喜之色，罗书问：“莫非就是内地第一才子古庸生？”
古庸生完全不好意思，道：“我是古庸生，幸会两位。”
“久仰久仰。”
甄娜问：“古先生也会作词曲吗？”
柳敬亭忙摆手道：“曲谱完全是顾老的功劳，我是外行，不如。这就开始吧？”
“那成，忙完正事再聊。”
九点半，所有准备工作就绪。罗书和甄娜熟练地戴上耳机，站到麦克风前，十分默契地互相打了几个手势，然后示意可以开始。
柳敬亭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心情激动得无人可以想象。突然间，一连串急促、熟悉、恢弘、辽阔、遥远的前奏在耳边响起，柳敬亭一阵恍惚，仿佛置身别处。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甄娜特有的浑厚且广阔的嗓音由远及近，浩渺飘来。
“抛开世事断仇怨”罗书刚柔并济地一小接句，再中柳敬亭靶心。
正是那首红遍大江南北，永恒不衰的经典名曲——铁血丹心！
作为83版《射雕》中的主题曲。这首《铁血丹心》最终成为内地最为流行的粤语歌曲，完成了以一首歌带动一部剧的收视率的神话！
整首歌从头至尾充盈着磅礴大气、万里苍茫。特别是曲辞的完美结合，以柔情诉铁血，以辽阔抒缠绵，给人一种壮阔无垠却又柔肠百转的奇妙享受。
倘若是读过《射雕英雄传》小说的人，再听这首歌，更加会有截然不同的全新感受。
辽阔的塞外草原，郭靖纵马引弓，遥射飞雕；明媚的春日江南，黄蓉一袭黄衫，巧笑嫣然。
“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猛风沙野茫茫”
“笑傲此生无厌倦，藤树两缠绵”
……
一首歌唱完，整个录音棚集体陷入安静，即便是宫承品、宫承恩兄弟两都意识到了这首歌的精彩，关键在于，这还是罗书和甄娜的练习演唱。
“啪、啪、啪”短促而有力的鼓掌声从一个角落传来，大家转头一看，正是古庸生。
接着，所有人鼓掌，罗书和甄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两人四手，全部对着柳敬亭翘起大拇指。
宫承恩笑着拍了柳敬亭一下，说了句“有你的。”
……
……
10月5日，星月电视在每日娱乐头条节目中放出消息：“由古庸生作词、古庸生顾庆煌联合作曲的《射雕英雄传》主题曲《铁血丹心》将在明晚选秀决赛现场全球首发！”
这个消息病毒般地迅速传开。
古庸生终究还是出手了！
这是一个需要英雄、崇尚英雄的时代，这也是一个需要话题的时代。
任何领域，任何行业，只要被引入网络世界，天然的就会拥有一座战台，最沉默的围观者也禁不住会发出欢呼声。
10月6日晚，“星月电视联合踏歌网共同举办的《射雕英雄传》角色海选决赛”正式上演，星月电视台和踏歌网同时直播。
今晚不仅会决出郭靖和黄蓉的最终人选，而且还将首次领略《射雕》的主题曲！
此外，古庸生也会现身直播。
毫无疑问，这又将是一次万人空巷的全民盛会。
晚上七点四十五，直播正式开始，瑰丽宏阔的舞台骤然灯灭，不仅现场的观众戛然止声，电视机前的观众也屏息静气起来。
这种安静保持了大约一分钟之后，《铁血丹心》的前奏乍然响起，舞台上有灯光浮出，一块幕布后，看到一个做古装打扮的少年正在挽弓射天，伴着恢弘大气的器乐，做着不同的动作！
前奏结束之后，追光打起，南港金嗓天后甄娜出现在舞台上，纯熟圆润、辽阔广大的歌声在整个大中华地区响起：
“依稀往梦似曾见……”
伟大的《铁血丹心》终于在这个世界昂然响起！
一出即惊撼四座！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还差一点点
当歌曲进行到副歌部分，罗、甄二人默契重唱叠音而起时，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是听得醉意朦胧。
（罗）逐草四方沙漠苍茫（甄）冷风吹天苍苍
（罗）哪惧雪霜扑面（甄）藤树相连
……
大家一边听着放阔辽远、悱恻缠绵的歌声，一边回忆着小说中感人至深的情节，更觉荡气回肠，如痴如醉。
不论是带着批判眼光的职业音乐人，还是带着一腔期待的读者粉丝，甚至是带好刀斧准备随时开战的对方阵营的支持者，在这个时候，听着这首歌，表现出来的正常和第一情绪都是，心悦诚服，贼拉好听，再来一遍，enore！enore！……
罗书和甄娜一曲唱罢，携手鞠躬退场，留下满场的山呼海啸，以至于回到后台之后，甄娜跟罗书开玩笑说“好像是个人演唱会现场。”
现场演唱结束之后，古庸生立即在个人微型博客上把录音棚版本的《铁血丹心》发布上来，并注解道：“以后大家就会明白，没有《铁血丹心》的《射雕》是不完整的。”
博客刚一发布，就开始被疯狂转发评论，美女武侠作家琴瑟也是第一时间转发评论道：“这样美好的故事，这样美好的歌，让我更加坚信，这是值得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与琴瑟同名的断刀随后转发，接力加一。
一首真正好听的歌，最突出的表现在于。第一次听完之后，立即开启单曲循环。
《铁血丹心》显然具备这个特质，可惜现场演绎不可能无限循环。所以那些在看直播的观众开始前赴后继地打开网页，搜索这首歌，然后，大家一起涌入到古庸生的微型博客。
短短三十分钟，海选决赛还没正式开始，这首歌的试听量就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多数观众。一边带着耳机循环这首歌，一边看决赛的直播。
直到主持人宣布古庸生出场。
星月早就放出消息，《射雕》的海选决赛。古庸生将以评委的身份出现，并会和星月电视董事长宫缘和、踏歌网总裁刘邦正分别宣布郭靖、黄蓉和穆念慈的最终人选。
晚上八点二十五，古庸生、宫缘和、刘邦正三人顶着三束追光缓步走到舞台中央，现场观众似乎感受到这三人的强大气场。喧嚣声为之一遏。
这三人。一个是传媒界的传奇，一个是互联网界的巨子，一个是出版界的神话，三人并肩而来，仿佛各自裹挟一座山脉，往舞台中央一站，竟给人渊渟岳峙之感，而三人的年龄差也给这幅画面增添了别样的趣味。
宫缘和。传媒凯撒，那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人物；
刘邦正。中华最大门户网站总裁，年富力强，锐意进取，那是这个时代真正的中流砥柱；
古庸生，缔造无数畅销奇迹的天才少年作家，传媒巨头星月电视的独立董事，前途不可限量。
无数人看着台上的三人，心中情绪各异，有人钦服宫缘和的云淡风轻，有人赞叹刘邦正的果敢魄力，但更多人不可思议于古庸生的自然从容。
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大学生，跟两位久居上位者的大人物同台而站，不仅没有半点怯场，气势居然也无半点逊色，如此气度，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柳敬亭父母此时也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里的儿子，合不拢嘴，一脸难以抑制的欣慰，柳妈妈不住说：“人家都是大人物，要说不是小亭争气，人家怎么可能跟我们站在一起？”
柳父摆手道：“你没仔细看，今晚这台上的主角是小亭，你没看到那两位董事长和总裁都在看着小亭。”
“下面的那些观众也在喊……你看，有个观众上台了。”柳母指着电视屏幕。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给儿子送花的。”柳父解释道。
“这姑娘胆子够大，看上去长得也不错，噢，还搂了一下，哈哈，不错不错，我瞧着不错，你看到没？”柳母一边盯着电视屏幕一边去拉丈夫的胳膊。
“这叫粉丝代表送花，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
万象学园501，林薰也在表达同样的意思，她看着脸色忽然转变的杨丽璐，说：“就是纯粹的粉丝送花，象征性的抱一下而已。”
杨丽璐冷哼一声，说：“关我什么事？”
林薰笑着摇摇头。
“象征性？你看他脸上那无耻的笑容就知道，他根本就是趁机占人便宜，好像忘记自己有女朋友了吗？”
杨丽璐路见不平属性再次爆发，林薰跟着批判道：“男人都这样，回来罚他跪键盘。”
在两人的批判声中，柳敬亭、宫缘和和刘邦正开始接受主持人简单采访。
宫缘和对着话筒说：“本来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想抛头露面，可是听说这边有机会跟古庸生同台，我立马改了主意，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看《射雕英雄传》，简直着迷得不行，我知道台下的年轻朋友们多半是喜欢郭靖和黄蓉这对小情侣的，可是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却盼望着能和周伯通一样，有颗老顽童的心灵。”
可以想见，宫缘和这番简单的话之后，今晚回去有多少星月高层要开始恶补《射雕》了。
“宫老说喜欢老顽童，我现在却觉得他像黄药师，虽然隐居一岛，实则胸中有天下。然后我来说说自己跟这部小说之间的缘分——我要感谢这部小说，因为这部小说，我现在跟儿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也给了我一个启示。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代沟如何解决？非常简单，寻找一个共同话题。”
再次地可以想见，今晚之后。会有多少踏歌网高层回去恶补《射雕》。
刘邦正讲完，话筒终于来到古庸生手里，他先是停顿了一会，然后言简意赅地说道：“好的故事属于所有人，郭靖黄蓉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果然有续集！
争论了快一个月的话题至此终于得以确认，郭靖黄蓉的故事还将继续。
只是这一个消息，观看今晚直播的读者们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然后。评委入座，决赛开始。
……
柳敬亭也是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任何一场所谓的选秀都会有内幕的存在。因为主办方拥有者最终解释权。
好像现在，他心里早已经定好人选，可是比赛还在继续。
宫缘和侧身过来问他：“心里有谱了吗？”
柳敬亭点头。
“小品让我问你一下黄烨的问题，不过我想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我是完全支持的。”
柳敬亭点头。道：“谢谢，我理解的。”
四十分钟的比赛很快结束，演员全部退场等待消息，主持人上台跟现场观众进行互动，评委们则开始讨论最终结果。
宫缘和安静地听，不发表意见；
刘邦正微笑着听，不发表意见；
古庸生耐心地等，准备发表意见。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柳敬亭说：“我就不卖关子了，穆念慈的人选没有异议。我跟你们的意见一致，就是蒋雯雯。”
大家点头。
“然后是黄蓉，三个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支持者，但是最后一项完成最好的是朱依依，我认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敬亭说的十分坦白，大家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宫缘和，宫缘和道：“我赞同柳总监的提议。”
“同意。”
“我也同意。”
于是，这个世界第一位黄蓉正式诞生，她就是朱依依。
“郭靖的话，我想说两句。”一个评委异军突起，明显着急地接过话，“虽然黄烨上一场表现的有些失常，但是总体来看他得分最高，表现最好，我仍然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用想，柳敬亭轻易猜到这个评委就是宫承品的人。
“话虽如此，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犯了那么大一个错，如果我们执意用他，肯定会引起其他几位演员的不满，观众也会反对，代价太大……”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也有了免费的话题性，而且，只要后期我们宣传得当，观众会很快忘记这件事，当人们习惯性思维形成，黄烨就是郭靖。”
“我是怕有人质疑我们搞内幕，到时候海洋那边起个哄……”
“这点我倒不担心，不论最终的结果是怎样，他们都会说有内幕的。”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们之所以争论，并非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为了说服古庸生和宫缘和。
宫缘和摆摆手，示意大家停止争论，然后问柳敬亭：“小柳你的意见呢？”
柳敬亭笑道：“实际上，在上场比赛中，只有黄烨一个人呈现了最适当的郭靖。”
大家一时怔住，柳敬亭接着说：“郭靖这个人是不能熟练地讲台词的，忘词倒适合他的性格。”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评委都做恍然大悟状，然后说道：“原来点在这里，这么说，确是黄烨最适合！”
刘邦正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敬亭一眼，然后把“黄烨郭靖，朱依依黄蓉，蒋雯雯穆念慈”这条短信发出去。
刘邦正出现在这里的真实目的是——做记者。
当决赛现场主持人拿到最终名单，宣布结果时，踏歌网娱乐头条同时挂出消息！
朱依依重新站在台上的那一刻，电视机前某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生手里的咖啡杯突然摔落。
而关于黄烨的选择，观众开始果然质疑，但是主持人传达了古庸生的解释之后，大家也是恍然大悟，深以为然。
郭靖，可不就是萌萌哒呆呆哒嘛！
……
决赛结束之后，应现场观众强烈请求，古庸生、宫缘和和刘邦正三人现场演唱了一遍《铁血丹心》。
而这首歌目前早已经冲进微型博客热门话题第一，试听更是创纪录的突破了三百万，这个速度是《唐剑》的六倍，此外，这首歌开始病毒般地在论坛、社交网站、wc空间中蔓延，即便是那些从来不看武侠小说，根本不知道古庸生是谁的人也为这首歌稍稍撩动心弦。
一如《射雕》碾压《唐剑》，《铁血丹心》以更为迅捷的方式和力度把歌曲《唐剑》踢下各种榜首。
连捆绑宣传都不再好意思出手，因为根本就没有时间还手！
……
“还差一点点（耸肩叹息）。”
古庸生在《铁血丹心》传遍大街小巷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更新了一条微型博客状态，看懂了的人只觉，字字珠玑，或者，字字诛心。
第二百八十章 《匠录》复刊
当《铁血丹心》唱遍大街小巷的时候，这次主题歌之争也基本告一段落，和大家预想的结果差不多，古庸生不出意外地还手，不出意外地写出了一首各方面都完胜林天阁的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古庸生在做完这一切后，没有针锋相对地回一句诸如“跟我玩，找死”、“老实地在下面待着吧”、“想逆袭，再过几年吧”之类的，只是云山雾罩地更新了一条“还差一点点”。
这句话甚至都不一定是回应林天阁的，因为，林天阁差得不是一点点。
当然，对古庸生性情熟悉的那些人大概明白，这其实是一句戏谑之语，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戏谑之语。
薛慕亮看到这句话，气得没吃午饭，林天阁看到这句话，更是气噎得一天吃不下去饭。
海洋电视也无可奈何，即便他们针对输局也布置了应对措施，但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溃败这种可能。
如此以来，捆绑宣传何以为继？难道到处去喊：“我们虽然被压制，但是我们仍然很坚强？”
含恨放弃掉之前所有的方案之后，海洋公关立即整出了一套新的文案：“看来，对手真不准备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呢，连发个主题曲都不放过，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坦白一点，我们接下来准备发演员定妆照，大家一起？”
星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海洋的意图，自然不可能做任何配合。碰到相关采访，全是“不了解”、”“不知道”、“没关注”或者干脆装听不到。
除了主题歌之争，大家讨论比较多的另外一个话题就是《射雕》的演员问题。特别是郭靖黄烨和黄蓉朱依依。
和之前每次确认演员一样，有人表示，两人跟自己心目中的郭靖黄蓉不符合，有人认为略像，有人认为比较神似，有人认为完美。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定妆照。等待着剧集的最终播出再做定夺。
不管怎样，对某个女孩来说，她的命运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依依。
那个来自江戏的试用期女生。那个被室友压了很久的女生，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穷压力，但心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朝着自己无法想象的大道阔步迈进。
此时。她坐在自家的沙发上。跟一个又一个熟人讲电话，解释事情原委，接受大家恭喜，这些人包括自己的父母长辈，包括自己的亲友，当然，更加包括那些大学同学。
“依依，恭喜啊。早就跟你说过你是做大事的，你还记得吗？”
“依依。哈哈，以后大红大紫不要忘记我哦。”
“还记得以前下暴雨，我们窝在床上看美剧的日子，如今你就要成为大明星了呢。”
“以后成为大牌明星，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同学，记得提携提携啊，开玩笑滴。”
……
朱依依放下最后一个电话，整个人身心俱疲，总算人生初次体会到明星的生活。
休息了一会，正准备去泡碗面吃，结果那个现在让她见之欲吐的手机再次响起来，朱依依痛苦地叫了一声，探身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赫然是王蝶。
朱依依一怔，然后果断坐回到沙发上，接通。
“依依，”王蝶语气复杂地开口道，“刚看到新闻了，没想到你果然做到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
“还是要说声恭喜。”
“谢谢。”
“之前的事……”
“我都没放在心上。”
王蝶笑，然后说：“怎么可能呢？”
“……”
“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还是恭喜，娱乐圈就是这样，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你的命运就会发生改变，好像你也不可能料到古庸生让你去选黄蓉，结果就真的选中了。”
“可能是运气好吧。”
“对了，你真的是古庸生钦点去参加选黄蓉的？”
朱依依饿得七荤八素，实在想尽快结束电话，于是改单音节应答“啊”、“嗯”。
王蝶倒也知趣，听朱依依不想继续聊下去，又客套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朱依依立即关机，然后去泡面。
在朱依依专心致志整治泡面的时候，一条关于“朱依依被古庸生潜规则”的八卦火热出炉，为了作证这条八卦，爆料者还公布了一段朱依依的录音。
“古庸生让你去选黄蓉，结果就真的选中了。”
“可能是运气好吧。”
“你真是古庸生钦点……”
“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不解释一下吗，柳大总监？”
刚从星月回校的柳敬亭，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室友们的拷问。
柳敬亭疲惫地坐到沙发上，看到大家的阵势，无奈起身，准备回屋。
“柳敬亭……”杨丽璐沉着脸叫道。
“什么事？”柳敬亭硬邦邦地反问了一句，所有人为之一怔。
杨丽璐似乎也被震住，不知怎么继续，柳敬亭揉了一下脖子进屋，留下几位室友面面相觑。
柳敬亭生气了？
柳敬亭回到房间，没有立即躺到床上休息，先是给宫承恩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好好安抚和保护朱依依，暂时避免媒体采访。
然后，古庸生又给王航安打了一个电话，开门见山问：“新闻是你们海洋放出去的吧？”
王航安当然“不知情”地答：“怎么可能？我们……”
“好，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希望你能替我传一句话，我知道你们海洋现在正在拍摄《楚留香传奇》，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其实也在合作，如果你们坚持这样的话，我只好试着终止合作。”
王航安震惊得无言以对，《楚留香》的项目是电视台现在最高机密，没想到古庸生就这么粗暴地给说破，好像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我们之间是有合约的。”王航安小心翼翼地应对道。
“所以我说‘试着’，总会找到办法的，如果严格按照合约来的话，你说呢？”
王航安再次无语，只好说：“我会把话传到，但是我仍然认为……”
“录音的证据是双向的。”柳敬亭说，“那先这样吧。”
柳敬亭结束和王航安的电话之后，心情还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感觉某些事情似乎已经脱离原有想象，仔细理了几分钟思路之后，忽然想到什么，迅速打开电脑登录wc，然后在新建的“别样红”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大家准备，不日开工！”
……
10月10日凌晨，沉寂半年多的《匠录》官微突然冒泡：“我要回来啦！”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邀请函
《匠录》突然宣布复刊，不仅让网友和读者大吃一惊，连熟悉柳敬亭的室友，正在跟他做电视剧的同事，乃至他新招募的几位杂志编辑都始料未及。
消失半年之后，先是带来一部折服所有人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然后开始高调地筹备电视剧，接着又写了一首红遍大江南北的主题曲，可谓是——出尽风头。
按道理说，以古庸生现在的状态，即使一年之内不写一个字，大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毕竟《射雕》才上市不久，而且他现在肩负监视电视剧改编的要务，要确保星月不能毁了原著。
然而，那边演员的选秀的才刚结束，这边古庸生突然又宣布杂志复刊。
无缝对接啊。
完全不休息啊。
果真劳模啊。
读者们一边假装感动和关心，一边表示：“既然如此，快点把陆小凤系列给完结了哈。”
“新作也可以准备了嘛，不是说郭靖黄蓉的故事还有后续嘛？”
“《嫌疑人x的献身之后》，好像很久没有写推理了诶，既然杂志要复刊，来一发要不要得？”
“《舒克和贝塔》结束之后，柳敬亭不会不管小朋友们了吧？柳敬亭这么聪明，难道没看出来，现在最大最稳定的图书市场，就是儿童市场吗？”
一个复刊的消息，给本就热闹的网络世界再添新话题，以至于有网络评论员发出“古庸生这是要承包半年头条的节奏啊。看来那半年他真是休息够了，或者说，他那半年全在酝酿？”
……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刚进群不久的文字总监徐晴没有像其他年轻人那样。一热血就冲动，一味地鼓掌撒花，而是冷静地问了一句。
“因为时机成熟了。”柳敬亭回。
“现在？你确定？你不是在准备电视剧，还有那本《西游记》呢？”
“电视剧我不用一直跟，就整体方向和几个重要情节把一下关，其他的自有星月安排的最顶尖的团队来完成，至于《西游记》。正好可以连载啊。”
“《西游记》放到《匠录》上连载？”
“是。”
两人正在群里说着，突然常有道插话道：“西游记，那是什么。老柳新书？”
“徐姐新书吧，游记啊。”通过投简历应聘进来的女编辑青椒接道。
“不是，是小柳新书，确切地说。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而编写的一部神话小说。”
“神话？”康令月也被炸出来。“柳敬亭擅长的不是武侠和推理吗？”
“还有童话。”
“戏路比较宽。”
“好吧，那老柳你说下接下来的工作吧，我们现在连办公室都没有呢。”执行主编常有道说。
“办公室的问题很容易解决，如果小柳没时间，我可以帮忙。”徐晴接道。
“不用，星月已经给我们腾出了一间临时办公室，等咱们的江景别墅办公室建好，再一起搬进去。”
柳敬亭把已经打好的话直接发出去。
“至于下面要做什么。我的意见是，大家先见个面。毕竟以后都是同事，先认识一下，大家怎么说？”
“没问题。”徐晴率先回道。
“必须的。”常有道回。
康令月：“ok。”
青椒：“期待。”
肖庆宇：“一切听从安排。”
只有杨丽璐一直没有反应，柳敬亭直接问：“半仙？”
仍然没反应，柳敬亭皱眉，然后起身出门，径自走到杨丽璐门前敲门，敲了十几下，杨丽璐终于慢悠悠地开门，面无表情地问：“干嘛？”
“你wc没在线？”
“嗯？”
“回去看信息，回一下，就等你了。”
“我现在不想上线。”
“什么意思？我们在谈工作。”
“我就是不要上线。”杨丽璐倔强道。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杨丽璐低头不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大家都在等，晴姨也在呢。”
杨丽璐仍旧不说话，柳敬亭急了，伸手轻推了一下她，问：“怎么了呀？”
“你凶我。”杨丽璐低声道。
“嗯？”
杨丽璐抬起头看着柳敬亭，说：“你凶我，你当着大家的面对我吼。”
“啊？什么时候？”柳敬亭反应何其快，当然很快知道杨丽璐在说什么，同样因为反应快，才能这么逼真地装的这么无辜。
杨丽璐再次沉默。
柳敬亭大大咧咧地进了杨丽璐闺房，并顺手把门关上，杨丽璐警惕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快出去。”
“你过来一下。”柳敬亭反客为主地坐到杨丽璐电脑前，指着桌面说：“你明明就在线啊，而且对话框都没关。”
杨丽璐自己坐到椅子上，别着脸，一副“我就在线，就不回”的臭屁样。
“这样很不礼貌，我来帮你吧。”柳敬亭说着，作势去敲键盘。
“柳敬亭，你要是敢动我的键盘，我就退出你的杂志！”杨丽璐柳眉倒竖，严厉说道。
“那，你不回我就不走。”柳敬亭耍起无赖。
“随便你。”
两人就此对峙。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柳敬亭放弃，认输道：“你说，要我做什么才回？”
“求我。”杨丽璐认真说道。
柳敬亭摇头起身，道：“半仙，我告诉你，在别的世界我不敢说自己怎样，但是在这个世界，我得天所赐，一身本事，我可以这么说，我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对任何人说‘滚一边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需要求任何人。”
柳敬亭越说越激动，胳膊也开始挥舞起来。
“哪怕是刚出道做新人的时候，哪怕是面对星月、海洋、黄河文艺这些行业大鳄，也从来没有低三下四过，你今天让我求你，”柳敬亭嘴角逸起一抹冷笑，续道：“那我回你三个字——求你啦。”
最后三个字的巅峰逆转让杨丽璐吓了一大跳，柳敬亭居然生生地从一个大义凛然、充满王霸之气的男子汉秒变成一位点头哈腰的暖男，转换幅度之大，之流畅，足以让许源和林薰汗颜。
“你……”杨丽璐终于没忍住笑出来，然后急忙转过头，补充道：“真是太无耻了，真是没见过……喂，你干嘛？”
杨丽璐正在嘲讽柳敬亭，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双手按着椅背，把自己圈在椅子中，那张可恶的脸距自己不超过十公分。
柳敬亭专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喂，你过去点。”杨丽璐心如小鹿乱撞，已经十分地不自然。
柳敬亭又近了一公分，杨丽璐吓得蜷缩在椅子里，说：“别往前了，再往前，我就叫林薰了。”
柳敬亭认真说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违背自己原则的求你了，现在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你这样围着我，我怎么……”
“噢，不好意思，刚才在脑子里构思一下霸道总裁的范儿。”
柳敬亭说着赶紧退开，杨丽璐脸发火烧，飞快心跳，敏捷地跳到电脑前，老老实实地回：“好的。”然后转头看着柳敬亭，报告道：“已经回了。”
“乖。”
柳敬亭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潇洒离开。
……
《匠录》复刊消息让一部分人激动，自然也会让另一部分人头疼，比如《鼎小说》、《大江湖》等同类型的杂志刊物。
实际上，这个消息刚一确定，各家杂志社就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
不过，就在国内各家杂志在商讨着如何应对《匠录》这头庞然大物时，美国著名推理杂志《脑核引力》筹划近三个月的一个项目终于告一段落。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来自世界最聪明的大脑们的激烈碰撞了。”
《脑核引力》副主编纳特笑着跟主编布朗说道。
“那无疑会是一个伟大的盛会，而且我们今年还向那个世界上人数最多的国家递了邀请函。”
“中国？中国也有推理了吗？”纳特笑着调侃了一句，属于毫无恶意的美式幽默。
“不要忘记那个叫古的男孩。”
“哦，是的，我记起来了。”
……
万象学园园长室，康园长打开一个邀请函，眉头一扬，笑道：“莫非又是柳敬亭建功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推理世界杯
跟电视剧进程，准备《匠录》的复刊，同时要开始至少三个连载，陆艺筹当初一句“劳模”的考语，果真一语成谶。
当所有人都认为，古庸生不可能更忙了吧，上帝他老人家却笑着摇摇头，用事实告诉大家，还不够呢。
柳敬亭站在园长室，认真地把邀请函看了一遍，然后说：“园长，这个……估计没时间。”
康园长没有立即进行说服工作，微笑看着柳敬亭，过了好一会，然后说：“你听过《脑核引力》这本杂志吧？”
柳敬亭点头，说：“自己做杂志的时候关注过，兼容并蓄一下他们的设计。”
“那你应该知道这本杂志的特点和地位吧？”
“推理圣地？”柳敬亭不确定道，“呃，老师，跟你说句心里话啊，自从做了《匠录》之后，我对别家杂志的影响力啊什么的都没什么概念了。”
“噢，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所有杂志都不如你？”康园长开玩笑道。
“嗯。”柳敬亭认真答。
“嗯？”康园长小吃一惊。
柳敬亭笑道：“老师你是看玩笑哦？”
康园长笑，摇摇头，说：“我以为你会谦虚一下。”
“在老师面前没必要遮掩。”
康园长点头同意。
“然后就是，老师，我以后肯定会继续写推理小说，可是，现在真的没时间，要不您替我婉拒？”
康园长沉吟片刻。说：“你不会是在想以后自己的杂志来做这件事吧？”
“瞒不过您，”柳敬亭笑了一下，然后认真道：“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是做杂志，他们美国就能有《时代》啊、《福布斯》啊，搞个评选，弄个排行榜，全世界那么多人跟着**，我们为什么没有呢？”
“这个你参与过，难道没有感触？”康园长顺手开始整理书桌。
“不提那些不可抗因素。”柳敬亭想了想说，“还是有些复杂。”
“戴着脚镣跳舞，你们都不容易。”
柳敬亭笑道：“尽力。”
“可是你不觉得。越是这样，你越要参与吗，师夷长技以超夷，当然我知道。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柳敬亭点头。再次瞥见邀请函上“挑战大脑极致”的广告语，心中一动。
“之前你也写过推理，虽然《嫌疑人x的献身》之后搁笔，但是大家心里还是接受了你这个身份，所以看到这个邀请函时，本能地认为你要出手，可能忽略了一些事情——你好像想到什么？”
做了这么多年老师，康育昌轻易看得出来哪个学生在走神。
“我想起一件事。好像没问题了。”
“没问题？”
“接这个邀请函没问题。”柳敬亭解释道。
康园长似明白非明白，坦白道：“我之所以千方百计地撺掇你参加。其实是因为有私人目的，跟学校荣誉这些反而没关系，所以……”
“老师没事，这样更好，对了，老师说私人目的指的是？”
“哈哈，我有一位美国朋友，在加州大学做教授，他昨天跟我开了玩笑，说我们的推理跟我们的足球一样，我没忍住就跟他说了大话……”
柳敬亭了然，笑道：“所以，他们这次活动的流程要模仿世界杯吗？”
“是的。”
“啊？”
康园长肯定地点头，说：“具体消息晚点会公布。”
柳敬亭摇头无语，心想：“真把写小说当个球了。”
……
柳敬亭回到公寓不久，“推理世界杯”的消息刚好在网上发布，一直坐在客厅等柳敬亭的戴岸桥踊跃而积极地把细则送到柳敬亭的眼前。
“知道了。”柳敬亭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回头问：“其他人呢？”
“你问半仙？”
柳敬亭瞥了戴岸桥一眼，责道：“别跟林薰学……嗯，半仙呢？”
戴岸桥笑道：“她一同学过生日，去唱歌了。”
“过生日，男生女生？”柳敬亭随意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随意地问道。
“男生，据说是她们班班草。”
柳敬亭一怔，然后微讽道：“班草？我就奇怪了，现在都是怎么了，随便一个男的就叫帅哥，随便一个女的就叫美女，一个班能整出十几二十个班草。”
戴岸桥快速地操作了几下手机，然后把手机递给柳敬亭说：“你看，就是这个，名字叫薛封，的确有几分姿色，花草榜第六。”
柳敬亭瞄了一眼，然后瞪着戴岸桥说：“老戴，做人要厚道，打人不要打脸，你把照片给我看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会在乎什么吗？还是说你想刺激我，让我断更？”
戴岸桥慌忙摇头，说：“古神，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一向忠厚，有一说一的个性，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个推理世界杯的事情。”
柳敬亭想了想，说：“对啊，推理世界杯，我跟你说，老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世界杯吗？”
“噱头呗。”
“不止这么多，他们还想借此嘲讽我们中国，你知道《脑核引力》那些渣渣怎么说我们吗？说我们的推理跟我们的足球一样。”
“这也太狠了吧？”
“不答应吧？”
“绝对不答应，古神，你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就是这么说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有灵感，可是你知道，我们总不能拿中文过去参赛，翻译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呀。”
“找半仙啊，她现在不是你的助理吗？”
“人家现在要唱歌不是吗。合约又没签，你总不能让我现在打电话给她，还以为我故意的呢。”
“我来打。古神你等会。”
“算了，人家不是在唱歌吗？”
戴岸桥摆手，开始找杨丽璐号码，柳敬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劝阻道：“现在不合适吧？”
“喂，半仙！听得到吗？喂，好好。”
戴岸桥捂着电话。对柳敬亭说：“她在包间听不到，现在出来了。”柳敬亭点头，然后指了指电话。戴岸桥点头，继续接通。
“噢，我没事，那个是古神找你。”
“他他。他电话没电了。等下，真有事，杂志的事！对，是杂志的事情，特别重要，喂……”
戴岸桥喂了几声，然后放下手机，说：“挂了。”
柳敬亭不说话。绷了半分钟，迅速掏出手机。拨通杨丽璐电话。
“杨丽璐，我有事跟你谈，现在方便吗？”
“噢，那算了。”
柳敬亭挂了电话，起身对戴岸桥说道：“别打扰人家唱歌了。”说完回房间。
……
“一场属于全球每个人的头脑风暴——推理世界杯！”
柳敬亭貌似专注地看着细则，发现除了参赛队伍不同之外，其他赛制设置居然真的学了十足十，十六强、八强、四强什么的，煞有其事。
看完一遍之后，下意识地侧头去听客厅动静，什么都没听到，于是他又打开“西游记文档”。
最新一回刚写完第一段，听到客厅传来声响，柳敬亭看了一眼水杯，镇定了一下情绪，去厨房泡牛奶。
林薰和许源边讨论着什么边进门，看到柳敬亭，打了个招呼继续讨论。
“那段的写法就是一幕小型舞台剧，黄蓉是唯一的观众，所以表演上可以借鉴一下。”
“这样容易出戏，话剧和电视剧台词节奏都不一样。”
……
柳敬亭立即听出他们在讨论哪一段，但是没有参与，认认真真地泡自己的牛奶，许林边说边进了房间。
六七分钟之后，另一个熟悉的动静声终于在门外响起，柳敬亭端起牛奶杯作势回房，杨丽璐恰好进门。
“喂，柳敬亭。”
“噢，回来了？”柳敬亭若不经意地回头问了一句。
“嗯，你刚才电话我说有什么事情？”
“没事。”
杨丽璐把包扔到沙发上，走到柳敬亭跟前，问：“你打电话说有事谈啊。”
“那时候有，现在没有了啊。”
“你这个态度……不像没事啊？”
“那您觉得我应该哪个态度？”柳敬亭放下装满牛奶的杯子，正视杨丽璐，“我有事情找你谈，你要唱歌，我自己解决了，你又来追问，你说我应该哪个态度？”
“你这什么语气啊？我同学生日，蛋糕都没切呢，我总不好半路离开，而且，我干嘛要随叫随到啊。”
“我是有事情才叫你，又不是无聊，而且，我最后不是让你自便了吗？”
“可是你生气了。”
“我，我不是生气，而是解释，怕你听不明白，稍微大声了点。”
“你生气了。”
柳敬亭怔了一会，然后说：“没错，我生气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你说的吗？”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为什么？”
“因为你去别的男生的生日，因为那别的男生还是什么班草，因为你为了吃那什么班草的蛋糕不愿意回来跟我谈正事，正事，正事！所以我生气了，现在你听清楚了吗，听明白了吗？”
杨丽璐点头，说：“听清楚了啊。”
“那怎样呢？”
“我很开心啊。”杨丽璐看着柳敬亭说道。
“那你自己在这里开心吧？”柳敬亭说着，端着牛奶回房。
“傻！”杨丽璐对着柳敬亭的背影说了一句。
“你骂谁呢？”柳敬亭突然转身，一脸愤愤。
“这屋里还有谁给我骂，当然是骂你，柳敬亭，你个大傻子！”
杨丽璐骂完，露了一下牙齿，迅捷转身回房。
“哎呦我去……”柳敬亭内伤般地站在孤零零的客厅，凌乱无语。
……
（《射雕》虽然没达到理想，但是损耗太厉害，所以最近特别艰难，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好在调整得还算顺利，明天会更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劳模正传（上）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回到房间的杨丽璐，心情大好，主动在wc上给柳敬亭留言。
柳敬亭直接发过来一个链接，然后补了一句话：“我会参加。”
杨丽璐大致浏览了一遍，回道：“知道了。”
对话就此终止，两人面对着电脑屏幕，耐心等候，最终柳敬亭却等来徐晴。
“这周末在燕大有个会，你作为代表要参加，可能还要发言。”
“必须要参加吗？”
“是，以后倒还好说，我可以代替你，第一次需要负责人亲自过来。”
“那好吧。”
徐晴又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这边话刚说完，宫承恩的头像又跳起来：“古帅，第一批服装已经过来，明天几个主要演员试装。”
“好，我会准时过去。”
话还没回完，常有道的头像跳起来：“老柳，以前的老作者，除了跟别家签了合约的几位，其他的都能出稿，另外，征稿函已经拟好，现在发吗？”
“现在发，然后在群里说一下。”柳敬亭刚回完这句话，看到杨丽璐的头像亮了一下，微微一笑，当然暂不理会。
“好，嗯，还有就是，编辑合约的问题……”
“这个我一个一个私聊吧。”
“好。”
柳敬亭关了常有道的对话框，这才随意地点开杨丽璐的对话框，看到她问：“你现在有时间吗？当心贪多务得。丢了西瓜又撒了芝麻。”
“我劳模。”
“你看清楚没有，不是写一篇两篇，是一系列的文章。推理不比别的类型的文章，短篇都要精心设计，更何况中长篇。”
“不错啊，编辑角色进入得很快嘛。”
“没时间跟你说废话，你到底怎么想？”
“参加。”
“你别是赌气吧？”
“幼稚。”
不等杨丽璐回击，柳敬亭接着回道：“这周末去燕京参加什么会，顺便拜访你外公。”
……
周五上午的文化课。曹教授心血来潮，聊起最近热门的重拾经典文化的话题，表示自己虽然不会遵命进组织。但是愿意尽己所能，资助有兴趣的同学。
“包括评书、大鼓戏、梆子戏这些民间戏剧，只要能给出一个合理可行的方案，我都可以给予援助。”
柳敬亭赞许地点头。恰好被曹教授看到。曹教授问：“柳敬亭，你有想法？”
“我入了组织了。”柳敬亭答道。
曹教授点头，问：“哪个方向？”
“神话。”
“好，这个也好，寻根溯源的话，我们国家的文学就滥觞于神话传说，日出月隐，下雨打雷。激发了老祖宗们最初的文学念头。”
接着，课堂围绕神话这个话题进行深入的探讨。从盘古开天地到女娲造人，从神农尝百草到皇帝战蚩尤，大家最为感兴趣的自然是女娲和伏羲的爱情故事。
传说中，女娲和伏羲成婚前，定了两个条件，一是两个石磙从山顶而降，最后合体；一是，两人各据山头放火，最后两堆火的烟缠成一股。
“这些故事实际也都很精彩，有些可能比小说本身还有意思。”曹教授道。
柳敬亭点头，说：“这个会由上面委派下来的最王牌的团队来完成，然后做成纪录片，我没机会了。”
曹教授皱眉道：“不要又做成面子工程。”
柳敬亭笑着没有回答，心想明天去见识一下就知道。
……
晚上柳敬亭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居然是赵侃。
“老柳，你的信我收到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什么意思？”
“你是用事实告诉我，要与时俱进，做人不能固步自封，跟不上时代。”
“哈哈，我就是这个意思，说吧，你什么问题？”
“我从头说啊，之前不是在群里说我看上一个女神吗，前不久我终于鼓起勇气约了她吃饭，结果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三观尽毁，差点崩溃。”
“什么事情？”
“当时我我们一起坐地铁去吃饭，在地铁站的时候，她突然说要去下厕所，然后我就在外面等着，越等越觉得不对，越等越觉得恐惧，最后我干脆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有急事，自己走了。”
“所以，什、么、事？”
“我发现，她居然也拉屎！我真的不能接受，自己心中那么完美的女神居然也要脱裤子拉屎，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根本无法接受。”
“靠！”柳敬亭看着手机骂出声，然后编辑短信：“你这是心理有问题你知道吧？不要说你女神，这个世界谁的女神不拉屎？我正经地建议你去看下心理医生。”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柳敬亭想了想，回道：“或许是，你潜意识里在替自己找自我保护的借口，你暗恋她这么久，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害怕被拒绝，被伤害，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以后回忆起来，还可以说是自己顿悟，而不是被拒绝，概括来说，你这种情况，也是逃避的一种体现吧。”
接下来，两人关于这个问题讨论了将近六十条短信，最后猛然醒悟，为什么不用wc？
……
第二天早晨刚过六点，柳敬亭背着书包出门，然后在客厅偶遇拖着行李箱的杨丽璐。
“你去哪里？”
“你去哪里？”
“我去燕京啊，开会。”
“我也去燕京啊，看我外公。”
柳敬亭笑起来，说：“这么巧，飞机不会也同班吧？”
杨丽璐没有理他，拖着箱子出门，柳敬亭紧随其后。
两人当然是同班，登机之后，和柳敬亭同座的大叔不忍棒打鸳鸯，主动跟杨丽璐调了座位，两人因此又成同座。
柳敬亭说：“我现在睡觉，你等下别学那些狗血电影电视剧，不小心把头靠我肩膀上来。”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杨丽璐几近无语。
两个半小时之后，柳敬亭在杨丽璐的肩膀醒来，直到离开机场，见到来接人的小姨徐晴，杨丽璐嘴角那一抹嘲讽的微笑都没消失。
“璐璐你跟我住，小柳，你住酒店，晚上过来吃饭，我爸要跟你聊天。”徐晴安排道，
杨丽璐听到外公要见柳敬亭，笑意顿无。
“好。”
柳敬亭微笑答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劳模正传（下）
徐晴先带杨、柳二人去吃饭，柳敬亭开机之后，开始处理短信和未接电话，徐晴一旁笑道：“你有这么忙吗？”
杨丽璐扭头看了柳敬亭一眼，淡淡接道：“他又参加了《脑核引力》举办的那个推理世界杯。”
“难怪，你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柳敬亭苦笑一声，说：“不是那个事，是黄蓉头上那条金带的问题。”
“还在纠结？”徐晴皱眉。
“这是抽象思维和具象思维的一次冲突，文字描述‘头发上束了一条金带’可以给读者营造一种想象空间，具体做演员造型的话，还是要灵活调整的。”
徐晴笑道：“他们太重视你的意见，这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开完会，晴姨您跟我们一起会江海吧？”
“行，我明天参加一个同学聚会，这边就没什么事情了，我朋友里有不少你书迷，有几个让我把你带过去，被我拒绝了。”
“晴姨英明。”
“我是想着，你们两好不容易一起来燕京，好好去逛逛。”徐晴这句话说得颇有深意。
柳敬亭继续称赞：“晴姨英明。”
“谁跟他去逛，我要跟外公外婆讲话。”杨丽璐嫌弃道。
“那行啊，我那几个朋友可有好几个崇拜着他呢，肯定不会介意陪他逛一整天。”
杨丽璐挽住徐晴的胳膊，说：“小姨。你的朋友都多大了啊，我们都要叫阿姨了。”
柳敬亭也笑着说：“而且，我不擅长跟陌生人一起逛街。没话聊。”
徐晴说：“她们虽然比你们大几岁，但是都很漂亮时髦，打扮上完全看不出来年龄，有一个还是个平面模特，身材不要太好。”
柳敬亭立即说：“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一切听晴姨安排好了。”
徐晴大笑，杨丽璐低声骂了句“无耻”。
吃完饭。徐晴把柳敬亭送到酒店，然后打车跟杨丽璐回燕大。
……
下午两点，柳敬亭去了燕大。跟徐晴一道进了燕大会议中心，刚一进门，柳敬亭就被眼前那张壮观的会议桌震吓了一跳，低声跟徐晴说：“看桌子这么大。感觉要开会到天亮。”
“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徐晴拍了拍柳敬亭肩膀道。
在这个会议室。徐晴、柳敬亭都是新人，跟那些一派学者风范的专家们也不认识，正好免了寒暄，两人刻意保持低调，默默地找到自己的位子，然后侧头小声聊天。
两点半，人基本到齐，主持本次会议的吴启光最后压轴出场。边挥手跟大家打招呼边抱歉说“来晚了”，走到位子上之后。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刚刚在跟孙部通电话，他让我转达对家的问候和感谢。”
吴启光说完，立即有人接道“这都是分内之事”云云，首次见识这种场面的徐晴和柳敬亭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笑。
“我刚进来就看到今天参加会议的有一位特殊的嘉宾，”吴启光说着把目光投射到柳敬亭身上，“那位年轻的朋友来做个自我介绍吧，跟大家认识一下。”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柳敬亭身上，并且很多人立即猜到他的身份，小声议论起来。
“各位前辈大家好，我是万象学园柳敬亭。”柳敬亭客气自我介绍道。
“哈哈，柳敬亭大名鼎鼎，大家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点的，我的意思是，介绍一下自己的项目。”吴启光说道。
徐晴脸色沉下来，柳敬亭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正要说，被……”柳敬亭特意看了一眼吴启光面前的人民牌，续道：“被吴教授打断了，我们的现在的想法是罗列唐朝高僧唐玄装西游取经的神话，然后做成神话电视剧。”
“是罗列还是重新编撰？”
“在旧有故事的基础上进行改编和丰富。”
“像写小说那样吗？”吴启光笑着说：“要是自己编故事的话，可能跟这次主题就有所违背了。”
吴启光说完，很多人跟着点头，徐晴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猛然坐直，跃跃欲起，柳敬亭不着痕迹地用脚碰了她一下，然后继续纯朴地答道：“吴教授说得有道理，所以我这次不是编故事，而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总结创新，因为我觉得，如果没有创新而一味搜集故事，也跟活动主旨不符。”
柳敬亭讲完，也有很多人表示了赞同，吴启光脸色微变，随即恢复，点点头道：“那就拭目以待。”
吴启光对柳敬亭施完下马威之后，会议正式开始，大家先按次序讲述自己的项目，然后再围绕“文化建设”、“精神文明”等几个宏观论题进行观点阐述。
如某句话说得那样，会议这种事，参与人数越多，价值就越低，反而是三巨头、两密谋的规模才真正惊天动地。
会刚开了一半，柳敬亭已经如坐针毡，侧头跟徐晴讨论起杂志的事情，两人说得正投入，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被人叫起。
“柳敬亭小同志，你也来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柳敬亭茫然抬头，看着吴启光正一脸温和的微笑看着自己。
“我刚刚在跟徐老师谈文化理论和实践的辩证关系，所以没听到吴教授的问题。”柳敬亭一本正经地信口胡编道，徐晴配合地点点头。
“噢，没关系，殊途同归的话题，我是想请你谈一下经典文化的社会功用问题，也就是说，我们为什么要重拾经典，除去为了保存我们传统的灿烂文化之外，他的社会意义在什么地方？”
柳敬亭一听，恍然回到彼世界某次考试的论述题中。怔了一下，回答道：“文化的保存，一则是为探寻其所在历史时期的生存状态提供依据和线索。一则是为了丰富当代人们的精神生活，再深入一点，可以为文化输出做储备。”
吴启光笑道：“柳敬亭小同志，你身为一个文化创作者，应该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吧，你刚才提的两点，大家已经论述过。”
柳敬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同。我认为文化在普及的过程中，如果能以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传播，效果会事半功倍。比如我们这次做的唐僧取经，会通过生动有趣味的故事进行表达。”
吴启光道：“小柳你身上有创作者的优越感可以理解，但是文化是一件特别严肃的事情，很多地方我们是不能随意篡改杜撰的。要有起码的敬畏之心。不是批评你的意思，你的那些所谓武侠小说，几乎把史实篡改得面目全非，几乎就是胡扯了，而你提出的历史只是挂小说的钉子的言论也比较张扬，大有自己可以杜撰历史的感觉了，不知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柳敬亭正要接话，徐晴突然起身道：“吴教授身为文学教授。竟然不能接受艺术虚构这种事情，也真是让人遗憾呢。至于，杜撰历史云云，更是无稽，如果一个人写的小说可以跟正史对抗，那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胡扯又是从何说起。”
吴启光看着徐晴，微微摇头，目露同情神色，道：“徐晴吧，许久没见了，哎，看来你爸爸终究是不甘心，自己退了，还是要把你安进来。”
“吴教授你搞错了，我不是我爸爸安进来的……”
柳敬亭伸手拉住徐晴的胳膊，接道：“徐老师是我组团队时向上面申请的人才，吴教授如此主观和武断地得出结论，跟做学问的指趣颇有背道而驰之感，令人遗憾。”
吴启光笑道：“你一个大学生，要跟我谈做学问的指趣吗？”
这句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虽然今天开会，现场来了许多人，但是所有都知道，现场地位之高、身份之重要，要推吴启光；但要论名声之大，影响力之巨，柳敬亭则是首选。
换句话说，这两个人，哪个都不好得罪，所以，两人一旦正式交锋，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洗耳恭听。
柳敬亭也笑道：“天下大道，自然是天下人都可以谈，吴教授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全凭个人臆断，指出徐老师是徐教授安排进来的，堂堂名教授，发如此诛心言论，让人震惊，作为后学晚近，本着我爱吾师我更爱真理的原则，也要问上一问。”
柳敬亭说这话时，气质凛然，可谓天然一股纯朴，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正气，悉堆眼角，坐在身旁的徐晴都被唬得一愣一愣。
吴启光终于笑不出来，问道：“柳敬亭同学你入世未深，许多事情不便多说，今天既然是开会，我们不如回到正题，你来跟大家说说文化和的社会意义，再跟大家说说做学问的指趣，我也想虚心学习一下。”
偌大会场，安静得能听到翻书声。
柳敬亭稍作沉吟，双目灼灼，正视着吴启光，不急不缓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发表一下浅见，首先，我要更正一下吴教授刚才的一个说法，武侠小说就是武侠小说，没有什么‘所谓的武侠小说’……”
吴启光打断道：“这个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柳敬亭笑了一下，放弃之前的策略，道：“既然这样，我就先来说说历史和传奇的关系，首先，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不论最初是何种形态，但绝对不是盘古一斧劈开，所以，类似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全是后人杜撰，按照吴教授的说法，这些东西怎么算？”
“这些是约定俗成的传统。”
“是啊，可是一旦有新事物出来，就有人将其扼杀，怎么约定，如何俗成？”
“真正经典的作品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那吴教授又是怎么看出来《射雕》经不住时间的考验的？”
“流行文学，向来无法在文学史上持久留存，这是规律。”
“这正好又牵扯到下一个题目，文艺的社会意义，说句不谦虚的话，即便是对最爱学习的学生来说，与吴教授口中的所谓规律和文学史相比，他们也会更喜欢阅读《射雕》的故事，换个简单的说法，如果有十个人依靠阅读正史知道成吉思汗，那就有一千个人通过这个故事了解了铁木真。”
吴启光不以为然地摇头，正欲接话，柳敬亭续道：“此外，吴教授研究文学史以及文学的社会意义，而《射雕》则负责创造文学史，以及通过娱乐和陪伴广大读者来践行社会意义。”
“恕我冒昧地猜一句，吴教授的诸多论文中，估计避免不了要提《阿q正传》、《哈姆雷特》等作品，也就是说，吴教授口中的‘所谓某某某’其实反而是你研究学问离不开的文本和依据，不然文学研究就变成无本之末，无水之源，这，也是一种社会意义。”
吴启光想到自己发表在isi上面的那篇《阿q人物原型考》，瞬间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柳敬亭除了是古庸生，还是那个柳敬亭。
“同样，这次经典文化的重现活动，我们也会尽力，希望能为吴教授提供更多的研究对象，让吴教授从中发掘出更多的规律。”
所有人都听出来柳敬亭的言外之意，但没有一个人出面表示不赞同，包括坐在首位的吴启光。
讥讽柳敬亭有创作者的优越感，结果柳敬亭就彻底释放这种优越感，摆明告诉你，我们的东西的其中一个意义就是让你们有东西可研究，相比之下，你们的研究有什么意义？
重拾经典文化首次大会在这种冷冽而尴尬的环境中落下帷幕，散会后，徐晴畅快地拉着柳敬亭回家吃饭，她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徐远怀。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未名湖畔，撩一缕发
“以前只是听说，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本该是最神圣、最纯净的学术圈竟然也充斥着各种乌烟瘴气。”
从会议室回教室公寓的路上，柳敬亭跟徐晴感叹道。
徐晴见怪不怪道：“你见识的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面的水深得很，这么跟你说吧，有时候，其中的规则不次于娱乐圈。”
柳敬亭点头认同。
“不过小柳你今天做得太漂亮了，吴启光差点现场被憋成内伤。”
“我只是很奇怪，按理说，学问做得越高，人应该越来越谦虚才对啊，看吴教授的做派，似乎恰恰相反，好像自己是个大牌明星。”
“你听过学术垄断这个词吗？”
“我们的文学史教授上课的时候，提过一次，说学术领域会划分一些学派，然后彼此争吵，发表论文论争，总之就是谁也不服谁，谁也说服不了谁。”
“论争还属于正常的学术讨论，而垄断则有打压和排除异己的意思，就是不允许别人发表观点，总之很复杂，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柳敬亭撇嘴道：“反正这种会以后不参加就是了。”
两人说着走到教师公寓，按了门铃之后，杨丽璐下来开门，看到两人聊得如此投机，杨丽璐微微一怔，然后上前挽住小姨，问：“今天开会顺利吗？”
“特别顺利，回去细说。”
柳敬亭早知道徐远怀夫妇乃是燕大两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此次拜访，情况跟之前见宫缘和和老李又不同。
进屋之后，徐远怀夫妇从沙发上起身。微笑着看着柳敬亭，徐远怀说：“欢迎柳敬亭到我家里做客。”说着伸出右手，柳敬亭忙上前跟徐教授握手，微笑着：“谢谢徐教授、唐教授邀请。”
站在一旁的杨丽璐看着柳敬亭明明稚嫩却假装世故成熟的表情，撇撇嘴，然后说：“外公外婆小姨，吃饭吧。”
徐晴笑问：“怎么不叫小柳？”
杨丽璐不情愿道：“柳敬亭吃饭。记得先洗手。”
五个人刚围着饭桌坐下，徐晴就开始讲述会议上柳敬亭舌战吴启光的事情，徐远怀听罢。淡定道：“吴启光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唐教授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徐晴说：“你别看他现在脸上那么镇定，其实心里乐开花。”
知夫莫若妻，唐教授说完。徐教授笑道：“我为什么不乐。想到他当着那儿多人面被小柳辩得哑口无言，我就开心。”
柳敬亭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着，道：“主要是他想给我和晴姨下马威，但是手段又太拙劣了，一时就没忍住。”
徐教授爽朗大笑，道：“这么些年顺风顺水，吴启光有些唯我独尊了。”
唐教授先是点头，然后道：“后面也要注意他别给你们使绊子。那人城府深得很。”
“他敢怎么样？他要敢给小柳和小晴使绊子，我告到教育部。”
“放心吧妈。今天开会的事情传到李叔那里，李叔肯定也会管的。”徐晴说。
徐远怀接道：“退一万步说，小柳还是万象老康的学生，他吴启光再霸道，敢跟康育昌叫板？”
杨丽璐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柳敬亭,深思熟虑说道：“到时他敢使坏，你直接在微型博客里公布就是，吴启光再大牌，再有名气，他比得过古庸生吗?”
柳敬亭习惯性地脱口道：“半仙你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夸我。”
“那又怎样呢？”
“受宠若惊啊。”
杨丽璐歪着头还要继续，徐晴半路截道：“璐璐当着面不夸你，背地里早把你夸成一朵花。”
柳敬亭笑着瞧着杨丽璐，杨丽璐面红耳赤地辩解道：“小姨你又乱说话，开我玩笑，我什么时候背地夸过他？”
“这个老爸老妈可以作证，当面对峙啊。”徐晴笑着伸手示意徐教授夫妇，两位老人家这时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杨丽璐更加窘迫，忙说：“吃饭吃饭吃饭……”
唐教授微笑摇头，道：“小柳你大概不知道，璐璐进万象念书之后，几乎每次过来这里都要跟她外公聊起你，而凡是她外公提到你作品或者创作选择中的不足和偏差，她都要据理力争一番。”
“外婆！”杨丽璐用饭碗遮住半边脸，叫了一声。
“好了不说了吃饭。”唐教授点点头，继续吃饭。
徐教授则若不经意地瞧着柳敬亭，柳敬亭笑意微敛，看着杨丽璐，道：“杨丽璐，谢谢。”
杨丽璐端着碗，快速地扒拉着米饭，完全不作理会，徐晴在一旁乐得不行。
吃完饭后，徐晴和杨丽璐主动请缨刷碗，柳敬亭则留在客厅跟两位教授严肃认真地探讨一下学术问题。
“我听小晴说了你《西游记》的想法，也看了你的故事开篇，非常不错，而且这个以点概面的策略也用得恰到好处，你最初是怎么想到的？”徐教授说话的时候，留意看着柳敬亭的表情。
“李爷爷当时把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既然他把这件事交给我做，肯定是希望能发挥我的特长，而且当时交任务的时候，星月的董事长也在场并表示一起合作，我就想到《西游记》，因为这个故事特别适合改编电视剧，方便推广。”
“唐僧取经的立意也好，可以涉及国际之间的文化交流，可以讲个人的拼搏和求索，首先三观正的基调就定下来了，对了，那个石猴的设定是怎样，小晴说他是主角？”
柳敬亭点头，道：“故事里那个石猴孙悟空之后会闹地府龙宫。最后大闹天宫，就是想表达人要懂得反抗、要追求自由的精神，类似个性解放之类的诉求。”
“这个立意也很有教育意义。”徐教授拍手道。“先是反，然后反省，讲修身养性。”
“嗯。”
“有没有定核心基调呢？”徐教授问。
“趣味性。”柳敬亭毫不迟疑地答道。
“趣味？”徐教授眉头微锁，稍作思索，正要发表看法，一直沉默地唐教授接道：“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唐教授说着看了丈夫一眼，续道：“好像小柳你那本《舒克和贝塔》。之所以能普及全国，成为儿童必读书刊，主要就是它的趣味性。至于其中要传达的道理，则是水到渠成。”
柳敬亭赞同点头，徐教授“嗯”了一声，终于放弃劝说尝试。而这个时候。徐晴和杨丽璐也洗完碗来到客厅。
“你们在聊什么呢？”徐晴坐到唐教授身旁问。
“《西游记》。”
“正好，小柳我正要跟你说，由于你这本《西游记》行文风格突然大改，我已经请了徐教授作为高级顾问。”
柳敬亭笑着点头。
“等下聊完，我带你出去逛逛，看看燕大校园的夜景。”
徐教授道：“他跟璐璐在万象读书，燕大校园的夜景对他们来说估计不新鲜。”
“不一样的。”柳敬亭杨丽璐齐声道，接着杨丽璐难免又是一阵尴尬。
“那好。你们三个出去逛逛吧。”徐教授说。
……
徐晴、杨丽璐、柳敬亭三人在校园橘黄的路灯下缓步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是杨丽璐在和徐晴说话，柳敬亭在一旁相对安静，提到他的时候，才会接两句。
三人一路漫步，路过一栋教学楼，杨丽璐突然在徐晴耳边说了句什么，就听徐晴说：“那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杨丽璐点点头转身跑进教学楼，徐晴忽然向柳敬亭走近一步，说：“璐璐喜欢你，你，知道吧？”
柳敬亭本来还想装下傻，但是面对徐晴入木三分的目光，诚实地点点头。
“并且，还爱你。”
柳敬亭不用装傻，而是真的傻了一下，讷讷无语。
“今年暑假，你是不是托她给你照看一盆盆栽？”
“是。”
徐晴点点头，说：“她妈说，她整个暑假都在照顾那盆盆栽，谁也不让插手。”
柳敬亭如遭轻击。
“当你的面，她所有的张牙舞爪都不过是掩饰而已，这点柳敬亭不明白，古庸生不可能不明白，你的事情对她来说，甚至比她自己的事情还重要，好像黄蓉面对郭靖，是一个道理。”
徐晴看着发呆的柳敬亭，笑道：“你也不要这么惊讶无措，我早说过，我们家恋爱自由，长辈不做过多干涉。”
柳敬亭点头，说：“我……”
“她过来了。”徐晴突然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向杨丽璐。
“小姨，我们去未名湖吧。”杨丽璐走过来拉着徐晴说。
“好。”
三人一路逶迤兜转，来到那方名满天下的未名湖，刚走到湖畔，徐晴电话突然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徐晴犹豫了一下，说：“我去那边接一个电话。”
杨丽璐、柳敬亭并肩站在湖畔，无话可说。
秋风渐凉，从湖中吹拂而过，柳敬亭转过头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杨丽璐一缕头发迎风而摆，在侧脸摇荡，可爱动人，不由看得发怔，杨丽璐若有所感，侧过头，恰好迎上柳敬亭专注的目光，莫名一阵心慌，两人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这么看自己。
夜色醉人，也容易短暂地软化人们的心绪。
杨丽璐努力思考，准备找点话说，却听柳敬亭说道：“你，头发乱了。”
杨丽璐“啊”了一声，然后低声道：“你，你帮……”
柳敬亭闻弦而知雅意，伸手把那缕头发往后一撩，然后说：“现在好了。”
“你们……”
柳敬亭刚替杨丽璐理好头发，徐晴正好打电话回来，看到了这一幕，表情复杂地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