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云层之上说神探
未名湖畔虽然未名，但因为它坐落燕大，其实天下闻名，被芸芸学子奉为心中圣地，试想他日若能执卷绕湖畔转一圈，然后自拍留念，传到博客空间，语带双关地写一句“不转不是燕大人”，何等快意？
而且，坊间早有流传，白天的未名湖固然是求学圣地，而夜色笼罩下的未名湖畔更是情侣们约会的浪漫场所。
身兼求学和求爱双料圣地的未名湖，对上下求索了三年的高中生们有着最强大的吸引力。
此刻是夜里，湖畔除了柳敬亭和杨丽璐，其他阴暗处不乏正在低语笑谈的情侣，类似替你理一理头发这种小事，根本不会引起任何外人注意。
但是，徐晴显然不是外人，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问：“你们在做什么？”
杨丽璐柳敬亭二人恍然回神，但是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言语，柳敬亭心念电转，突然福灵心至，不去理会徐晴，关切地问：“脸上还是额头上，刺到了没有？”
徐晴忙走到近前，急问：“怎么了？”
杨丽璐头也不抬，用手抹了一把眼角，说：“一只马蜂。”
徐晴更急，问：“刺到你了吗？刺到哪里？”
杨丽璐放下手，道：“没有，被他赶走了，小姨咱们继续逛吧。”
柳敬亭暗暗舒了一口气，跟在两人身后向前走，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徐晴背影一眼。问：“晴姨，你怎么了？”
两女齐齐转头看向柳敬亭，徐晴疑惑问：“什么怎么了？”
“我刚看到你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徐晴苦笑，然后点点头，但没有具体回答，继续向前走。
柳敬亭为了彻底摆脱刚才的尴尬，追问道：“是和感情有关的？”
徐晴皱眉，瞥了柳敬亭一眼。问：“何出此言？”
“以我看，周围的人只要有烦恼，脱不开三件事。一是工作，一是感情，一是疾病，晴姨现在进了世界顶级杂志《匠录》做文字总监。事业等于是踏上人生巅峰。工作上自然顺风顺水。”
此言一出，杨丽璐、徐晴同声做呕吐状。
柳敬亭不以为意，继续说：“疾病就不用说了，剩下的只有感情，所以不难猜测。”
徐晴赞许地“嗯”了一声，问：“感情也有很多种，爱情、亲情、友情，你再猜猜是哪个？”
“爱情。”
“何以见得？”
“如果是亲情和友情。你搁了电话总会抱怨或者吐槽两句，唯有爱情最不好启齿。所谓爱在心口难开，憋到胃酸胃痛胃溃疡。”
徐晴笑道：“你这句话打击面有点广啊。”说着看了大侄女一眼，杨丽璐一阵不自在。
“不过你猜对了。”
杨丽璐转移视线般地“啊”了一声。
“明天聚会，唐锋也会去。”
杨丽璐又“啊”了一声，不错这次啊得就很自然了，因为她认识唐锋，因为唐锋差点成为她小姨夫。
柳敬亭不认识唐锋，却轻易猜得出来，说：“同学聚会最不喜欢碰到这种事情。”
“或者最喜欢。”徐晴微嘲接道，“毕竟老同学聚会发生一夜情什么的还是很符合人们审美的。”
柳敬亭愕然，却不得不承认，问：“那晴姨你会去吗？”
“当然，而且还要请你一起去。”
“啊？”这次轮到柳敬亭了。
“我，为什么？”
“因为他会带新女朋友过去，我没男朋友，只好带一个大作家过去撑场面了。”
“晴姨，如果你需要带人过去撑场面就表示你还没放下。”
“如果放下，我又何必假装浪迹天涯？”徐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居然押到韵了。”
杨丽璐一旁问道：“可是他又不能冒充……”
徐晴摸摸大侄女的脑袋，说：“我到时候会介绍说他是我准侄女婿，璐璐，你为了小姨暂且委屈一下喔。”
杨丽璐一脸扭曲，扁嘴不答。
“我也很委屈好吧？”柳敬亭小声嘀咕道。
离开未名湖，三人游兴已淡，于是各自回住处。
……
第二天，柳敬亭刚洗刷完毕就接到徐晴的电话，徐晴提醒他尽量穿一件正式的衣服，柳敬亭笑着回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去了。”
电话那头的徐晴一愣，然后说：“那算了，哎，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潇洒？”
柳敬亭道：“要看怎么分辨，用什么标准？”
“最普通的那种。”
“会。”
徐晴无语，说：“那你自便吧。”
柳敬亭穿着昨天同一件外套和牛仔裤出现在徐晴面前，徐晴无奈摇头，说：“你应该学习一下薛慕亮穿衣打扮。”
柳敬亭本来想说一番“我本纯朴”之类的宣言，但是转念一想这种话说出来更着痕迹，干脆就笑笑。
“等下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等下。
柳敬亭和徐晴出现在聚会现场，看到满眼的鲜衣华服，立即明白徐晴的意思，他这一身休闲服本身没什么不妥，但是出现在这样一群人中间，会显得不协调。
也就是说，穿最不显眼的衣服，在这里，反而最显眼。
同学聚会本就是一场全方位pk的聚会，作为给人第一印象的服装，大家怎么可能不精心准备？
果然，两人刚一出现，迅速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柳敬亭尤其扎眼。
“古庸生！”
现场有人认出柳敬亭，立即高声叫道，随着这声叫喊，更多的人认出柳敬亭，然后更多声“古庸生”响起。
本就扎眼的柳敬亭因此更加扎眼，扎眼到另外一对男女出现后居然没引起太多注意，除了徐晴。
唐锋和他女朋友在徐晴、柳敬亭之后出场，徐晴第一时间发现，柳敬亭第二时间发现，然后轻描淡写地从徐晴耳边掠过，说：“这是最好的机会，不然今天白来了。”
徐晴斥了一声“小屁孩”，犹豫一会，微笑转身，尽量保持表情自然地迎上去。
这是一次没有过多波澜的聚会，没有出现前男友装逼被打脸的情节，毕竟是徐晴看上过的男性，风度和气质都有可观之处，新女友长得也不错，除了对徐晴流露出隐隐的敌意之外，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
柳敬亭是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加上他今天表现出来的健朗谈锋，直到离开聚会“去赶飞机”才把话题主动全交出去。
整个过程，徐晴一直被拉着做互动。
因此，今天没有出现任何一句关于徐晴和唐锋的过去的尴尬言论。
离开聚会现场后，徐晴对柳敬亭说了句“谢谢”，然后补充一句“我没事了。”
世上从来没有人放不下的人，有时候，自己束缚自己，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找借口，或者本身就觉得是享受。
晴姨的执念在于，她真的很喜欢旅游而苦苦找不到理由。
这就是柳敬亭今天全部的感悟。
……
因为聚会没出现跌宕起伏的剧情，以至于坐在回江海的飞机上，柳敬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跟杨丽璐聊。
“你那个推理小说构思得怎么样了？”
杨丽璐率先打破僵局。
柳敬亭忽觉醍醐灌顶，侧了侧身，说：“先把第一个故事讲给你听，也方便你以后做翻译。”
“为了应对这次系列比赛，我选的是一个系列的故事，好像楚留香和陆小凤，这系列故事里面有个主角，他的名字叫做夏洛克.福尔摩斯。”
杨丽璐确认道：“夏洛克.福尔摩斯？”
“对。然后，第一个故事叫做《血字的研究》。”
不知是不是某种巧合，当初写《陆小凤传奇》是在飞机上，今天第一次提福尔摩斯也是在飞机上。
自从住到万象弘毅楼9栋501之后，杨丽璐不自觉地养成了听众的自觉性，特别是柳敬亭开始讲故事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脸上漠不关心，耳朵不漏一字。
“在介绍福尔摩斯之前，我先来简单的讲一下一个叫华生的男人的故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三手都要抓，而且还很硬
《血字研究》是第一本以名侦探福尔摩斯为主角的推理小说，也是整个系列的第一部，夏洛克.福尔摩斯风靡全球，成为名侦探的代名词由此而始。
不过，这第一本书的出世实在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因为最初柯南完稿的时候，根本没有出版商愿意出版这本书，即便是后来有出版社答应出版，也仅仅只是付了25英镑的酬劳。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血字研究》之所以成为福尔摩斯系列比较知名的一部，主要是因为它是第一案，第一次将主人公福尔摩斯和华生以及贝克街的所有情况介绍给读者。
“我讲得很简略，可能你感觉不到推理的气氛，很多细节的部分要看文字才行。”
柳敬亭结束第一个故事的讲述，解释道。
“已经很精彩了。”
“第二部会更好。”
杨丽璐点点头，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似乎飞机已经在降落的时候，柳敬亭突然说：“昨晚上，对不起啊。”
“嗯。”
杨丽璐接受了道歉，似乎早已经淡忘那件事。
《老友记》中钱德和莫妮卡在纽约安分守己、纯洁地把彼此当做最好的异性朋友，到了伦敦之后，立即地移心动，本着“反正不在纽约，朋友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不如愉快地摧毁这段友谊吧”的态度彻底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这种“在别处不妨放开心胸”。或者直接一点说“在别处不由得心神荡漾”的情结还是很典型的，毕竟，离开久居的地方。一切生活习惯都在改变，当然是什么新鲜玩什么的心态。
不过遗憾的是，柳敬亭和杨丽璐没能延续钱德和莫妮卡的优良传统，当飞机在江海降落的时候，两人的理智迅速回归，十分主动地把未名湖畔那动人的一撩抹去。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所以，当杨丽璐和柳敬亭坐在客厅接受室友们拷问的时候，配合得仿佛《一只马蜂》那样默契。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一起坐飞机，一起逛百年名校，要说没发生点什么。谁信？”
虽然已经进组试过装。毕竟戏份不多，林薰和许源还是能经常待在公寓，此时看林薰的架势，势必要问出点什么。
“逛校园的时候，我小姨也在，一路上，我一直在跟小姨讲话。”
杨丽璐说，柳敬亭点头。
“那坐飞机呢？”
“这个倒还真有一些崎岖。不过仍然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无非就是一个老大爷认为我们是情侣。让了座。”
柳敬亭坦然说道，杨丽璐微微一笑，意示“如果你们觉得这也有问题，那就有问题吧”的磊落姿态。
林薰不甘地打量着二人，最后眼睛一亮，道：“你们两点回答毫无破绽，而那个‘让位的老伯’似乎也是你们故意卖给我们的破绽，其实是以退为进，你们究竟在遮掩什么？”
“最完美的应对本身就是破绽，我支持小薰的看法。”许源接道。
“靠，你当然支持好吧？”柳敬亭不屑道，“既然你们要听故事，我现在给你们编一个也成，你们听好啊。”
“当时，夜色正好，秋风徐徐，我跟半仙、晴姨一起在逛燕大校园，走到清荷花池，不，未名湖的时候，晴姨突然接了一个神秘电话，不得不走到五十米远以外的地方去接电话，这个时候，一阵风从湖面吹来，吹乱了半仙的发型，我转头一看，像长辈一样摇摇头笑着说，你的发型乱了喔。”
讲到这里的时候，客厅所有人都在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杨丽璐也机智地加入到听众的队伍中。
柳敬亭继续说：“半仙听到我的话之后，脸顿时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她低着头，忸怩说，那，你能帮我理一理吗？”
杨丽璐无奈地说一句“我去”，然后向柳敬亭扔了一个沙发垫，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催柳敬亭讲完。
“接着，我就用手把她的头发理好，整座湖都感受到我们的这种浪漫氛围，湖面顿时掀起一片涟漪，那是因为一条金鱼跳出水面。”
柳敬亭说到这，突然灵机一动，续道：“与此同时，天上的月亮也悄悄探出头，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洒在湖面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湖里，虽然月很明亮，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
几个人同时锁眉，许源问：“老柳，怎么感觉你在背诵课文？”
“啊？噢，略微有些偏题，后来我就帮半仙整理好发型，然后灵感乍现，写了一首现代诗。”
到这个时候，几位室友基本相信柳敬亭和杨丽璐的清白，但他们还是配合地请柳敬亭把故事讲完。
“这首诗是这样的，如果我喜欢你，碰巧你也喜欢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着帮你拨一拨，手还要停留个几秒；如果我喜欢你，不巧你不喜欢我，如果你的头发乱了，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头发乱了喔。”
柳敬亭装模作样地念完，扫视了一眼大家，问：“觉得怎么样？”
林薰、许源齐齐点头，赞道：“果然是出口成章。”
杨丽璐先是脸色微变，然后转过头，说了句“无聊诶”。
戴岸桥若有所思地品味了一番，认真道：“这么说，古神跟半仙属于碰巧互相喜欢的，所以，古神才跟半仙整理头发，真浪漫啊。”
柳敬亭和杨丽璐齐齐色变，接着柳敬亭大笑，夸张道：“老戴啊……哈哈，人间因你会更美好。”
……
燕京的事情就这么轻松遮掩过去了，接下来柳敬亭要处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难度大。
第一，《匠录》编辑合约问题，他作为甲方，要代表签字；
第二，审核稿件工作，征稿函发出去之后，全国各地飞来成千上万的稿子，而这些稿件能取用的不过千之一二，主要版面还是要靠约稿和老作者稿件支撑，当然，《匠录》最核心、最大的卖点永远在古庸生。
《陆小凤传奇》恢复连载；
《西游记》连载；
第三，《射雕》电视剧重要场景和情节的跟进问题，尽管有完全支持自己意见的宫承恩全程跟，柳敬亭还是要亲自去现场探探，这是因为，尊重致敬认真负责情结等等；
第四，要再次和杨丽璐联手，开始写《福尔摩斯探案集》，因为，世界杯已经打响了，既然没能带着马拉多纳罗纳尔多贝利贝克汉姆等人的附体过来去那个世界杯扬眉吐气，只好在这个世界杯上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杨柳二人回江海第三天，徐晴背着行李包来到江海，住进柳敬亭为她租的房间，这是合约上写明的“总监包住不包吃”。
后一天，柳敬亭组织《匠录》所有编辑聚会：
古庸生、杨丽璐（工作名半仙儿）、徐晴（笔名丽阳）、康令月（令月）、青椒、常有道（天道有常）、肖庆宇。
“除了江边别墅办公室之外，房车我已经交给宫承恩帮我留意，看到合适的立即入手，我们的原则是高高兴兴工作，舒舒服服生活。怎么样，大家合计下，都赶紧把卖身契签了吧！”
……
10月底，新一期《匠录》上市，蛰伏之后的复出，是意料之中的火爆，预计的200万册首印仍旧没能支撑三天。
那个最能卖书的少年回来了。
印刷厂老板笑开花；
交通运输公司老板笑开花；
无数书店老板笑开花；
……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险些把妆哭花。
读者对古庸生畅销的新闻早已经不感冒，他们现在关心的是——《西游记》这个奇怪的东西。
亭穿七年，孙悟空和福尔摩斯这两个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人物，一起从天而降到这个世界。
柳敬亭一边看着电视拍摄，一边管着杂志运作，一边写着连载小说。
三手都在抓，就目前效果来看，都还比较硬。
第二百八十八章 酒罢问你一句话
《匠录》复出之战的大捷再次展现了古庸生无可比拟的人气，而《西游记》的刊载则再次证明了古庸生创作的无数可能。
“写武侠他本来就走在我们之前，当我们所有人都立志以他为超越目标时，他笔锋一转，又开始写神话，这时我们才意识到，他还是一个推理和童话的高手。”
断刀看完《西游记》的连载时，在微型博客上发表评论，提到几乎全能的古庸生，语气中既是赞叹又感颇多无奈。
“对古庸生来说，我们固然无法成为对手，只怕连挑战者都不够格。”
北城饭店，《匠录》庆功会，全体编辑齐聚。
“以前我觉得，大家聚会最有氛围的地方是火锅城，后来渐渐明白，来一来这种高档场所也很有必要。”
大家分位坐好之后，柳敬亭解释了一下选择北城的原因。
徐晴问：“那为什么选北城呢？办公室附近高档饭店不少啊。”
“之前和星月电视谈事情都是来这里，感觉菜还不错，而且环境比较好，安静，适合大家聊天。”
徐晴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敬亭坦白道：“好吧我承认，我有这里的会员卡。”
大家莞尔。
这时，两个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员进了包间，两人先大致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然后稍瘦的那个服务员面无表情地报了包间的限价额。
瘦服务员话刚落音，杨丽璐、康令月等人眉头紧锁起来。杨丽璐低声道：“态度这么差。”
柳敬亭微微一怔，然后转头道：“请问，可不可以换两个服务员？”
两个服务员大吃一惊。她们见过表达不满的顾客，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坦白的，瘦服务员公事公办地说：“我们饭店每个工作人员的工作都是安排好的，没办法更换，如果你们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的话，可以向经理进行申诉。”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充分展现了五星级饭店的素质和气度。
徐晴这时接话道：“那我们点菜吧。”边说边对柳敬亭摇了摇头。
柳敬亭微笑不语，放弃继续追究的打算。
另外一个略胖一点的服务员把一个白色的平板递到徐晴手里，随口问：“请问。有会员卡吗？”
徐晴看着柳敬亭：“你会员卡呢？”
柳敬亭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抽出一张通体黑色的会员卡，卡片正面写着北城饭店，下面是一颗金黄色的大钻石。
两位服务员见到会员卡。脸色微变。眼中有隐隐的恐慌，瘦服务员声音微颤问道：“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
“他叫……”常有道正要接话，柳敬亭忙打断道：“我们点菜吧。”
“好的。”两位服务员看了徐晴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徐晴见状笑着把平板递给柳敬亭，柳敬亭忙阻止道：“晴姨你快点吧。”
徐晴一脸“只好这样了”的表情看了两位服务员一眼，然后继续点菜，两位服务员面色更加不自在。
徐晴边报菜名问大家意见，边熟练地操作平板。十分钟之后，点菜完毕。徐晴把平板交给胖服务员，胖服务员接过平板，客气说道：“好的，请各位稍等。”
然后两位服务员退出包间，并轻轻地带上房门。
“这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常有道率先说道。
徐晴道：“这话说的愤青了，既然我们选择这种地方吃饭，就应该做好准备，因为现实就是这样。薛慕亮不是写过自己的一个经历吗，他去买某品牌的鞋子，问了一句，以后鞋子怎么洗刷，结果人家售货员直接告诉她，如果需要洗刷的话，建议不要购买，因为人家的鞋子是不会在沾染灰尘的场合穿的。”
“我们做小编辑的嘛。”康令月说，然后转头看向柳敬亭：“喂，土豪，你怎么不说话？”
“无所谓啊，这种事，”柳敬亭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无关紧要的人的无关紧要的举动或言语影响心情，太不值得了，我都是过了就算。”
“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你拿一张全国限量的黑卡把人吓得小腿抽筋，你是无所谓啦。”徐晴一针见血道。
“晴姨，这个我要自辩一下，还真不是您说的这样，刚刚如果不是看到令月和半仙不开心，我会一直闭嘴，这和什么卡没什么关系，互相看来，大家都是对方眼中的龙套，根本不重要，所以完全无所谓。”
“行，你境界高。”徐晴摊手。
大家正聊着，忽然又听到敲门声，柳敬亭诧异道：“上菜了？”然后转头应道：“请进。”
一个西装革履的矮胖男子推门而入，看到柳敬亭，先自我批评道：“不知道柳先生今天过来，怠慢了。”
柳敬亭顿时觉得选错地方，然后硬着头皮跟这位胖经理寒暄一番，胖经理显然是深谙此道，无论是自我介绍还是恭维称赞，全部点到即止，绝不会让对方感觉不舒服。
退场前，胖经理又客气地给在座的每一位顾客发了个人名片，最后留下一句“菜马上好”开门出屋。
如胖经理所言，他走后没多久，果然开始上菜，黑卡的又一个优越性得到印证。
因为大家刚接触不久，彼此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庆功会现场气氛不可能多么热烈，不过有冷笑话王柳敬亭和见多识广的徐晴在，也不至于冷场，总的来说，就是比较平稳。
当然，这是喝酒前。
半小时后，一瓶红酒见底，一直保持安静的青椒和肖庆宇都开始说话。
跳跃的话题最后还是落到核心人物柳敬亭身上。大家一致好奇《射雕》的续集什么时候出，柳敬亭如实回答：“要在《西游记》之后。”
《射雕英雄传》之后当然就是《神雕侠侣》，柳敬亭不是没想过三开杂志连载。但是他很快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神雕》不是一般的书，这里的不一般不是说它“爱情圣经”的称号，而是那个可以预见的、曾经引起过轩然大波的、必然会再度引发书迷暴动的——尹志平的问题。
现在要做电视剧，要参加世界推理大赛，柳敬亭实在不想连累人。
……
吃完饭，徐晴主动要求柳敬亭送她回住处。而写在脸上的“我有事单独跟他说”打消了别人代替柳敬亭的念头。
柳敬亭本以为是杂志的事情，直到上了出租车，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得离谱。
“那晚在未名湖。我都看到了。”徐晴开门见山，“要说，你们两还真是配合默契，如果我近视的话。真被你们唬弄过去了。”
柳敬亭尴尬一笑。无言以对。
“别光顾着傻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嗯？”
徐晴瞥了柳敬亭一眼，说：“别跟我装糊涂，第一次见你就跟你说过，我是一定要过问的，特别是观察了这么久，我更加要管。”
柳敬亭感觉头大，说：“我真的不是特别清楚。”
徐晴沉声道：“不清楚不是借口。你那天晚上既然对璐璐做了那件事，你就不能继续不清楚。不然就是不负责任。”
柳敬亭苦笑道：“我已经跟她道歉，而且她……”
“废话！”徐晴正色道：“你要她怎么做？柳敬亭，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多么大的作家，多么厉害的独立董事，你想玩脚踏两只船去找别人，想欺负璐璐，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脚踏两只船？”柳敬亭愕然，然后努力措辞，最后发现竟然无言以对。
难道自己真的在脚踏两只船？
徐晴摇摇头，说：“这是你们男人的通病，特别是你这种年少成名的作家，恨不得天下所有女孩子都围在自己身旁。”
柳敬亭仍是摇头苦笑。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问过你，你到底爱不爱美国的那个女孩子？还是说，你只是感激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喜欢她？”
徐晴显然是做过功课，搜集了一些信息。
柳敬亭沉默了好一会，答道：“晴姨，你不知道我的状况，我一时也没办法解释清楚，或者说，我根本不能解释，如果你硬是想知道一个答案，我只能说，我现在真的没有想过爱不爱一个人的问题。”
“这么说，你就是不爱？”
柳敬亭转头看向窗外，片刻后说：“晴姨，我现在没办法跟你最确切的答案。”
“那什么时候可以？”
柳敬亭叹了一口气，说：“等我确定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
“那是什么时候呢？”
“尽快。”
“具体时间！”
“十二月之前。”
“好。”
出租车恰好到地方。
“小柳，你不要怪我咄咄逼人，这种事你早点弄清楚，对你们几个都是好事。”
下车后，徐晴的态度有所转变：“如果我是璐璐或者那个弥琥，这些话，我会亲自问你。”
“晴姨我知道。”
“嗯，感情的事，最忌讳拖拉，讲究快刀斩乱麻。”
……
整整半个月，柳敬亭没有跟胡小米联系，对杨丽璐也保持足够的距离，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说笑。
别人认为这是因为他太忙，所以没在意，杨丽璐却有所察觉，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问原因，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的相处模式就是她之前一直在跟柳敬亭阐述的状态。
严肃认真、有礼貌、保持距离——也就是所谓的普通朋友。
一切如自己要求的那样，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是变得易怒，易烦躁，特别是他跟自己说什么“谢谢”、“请”、“麻烦了”的话时，真想狠狠地踹他几脚。
这是怎么了呢？
杨丽璐不好意思问每天都在琢磨表演的林薰，只好鼓起勇气去问小姨，结果小姨却云山雾罩地说：“过几天就知道了。”
杨丽璐愈发糊涂，甚至差点忘记即将到来的生日。
……
11月16，杨丽璐十七周岁生日。
室友们在501给她办了一个小型生日派对，派对来了不少帅气优质的男生，他们举止得体，谈吐优雅，把杨丽璐围在中心，吹蜡烛，许愿。
整个过程，柳敬亭始终没有上前，不停地在喝酒，拉着许源喝了一会，拉着常有道喝了一会，又跟戴岸桥喝了一下，不过戴岸桥酒量实在太弱，喝了半杯就倒下。
最后，居然是徐晴跟他对上。
柳敬亭跟徐晴碰完三杯之后，突然拿起一把叉子敲着酒杯。
清脆的“当当当”声迅速把现场的嘈杂声尽数掩盖，所有人都停止讲话，把目光投到柳敬亭身上。
敲杯子表示要发表祝词。
柳敬亭却不是要说祝词，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杨丽璐，今天是你生日，正好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想请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会写小说了，也不再是什么畅销书作家，你还愿意继续跟我做朋友吗？”
大家都被这个问题惊呆了，不过，当他们看到柳敬亭一脸酒意时，立即释然。
原来是喝多了。
大家都微笑起来，有人甚至还起了哄，只有个别男生脸上出现不悦的神情。
杨丽璐却没有笑，也没有不悦，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柳敬亭，然后嘴角慢慢点出一丝笑意，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身上的写作技能消失了，我就教你英文翻译，你就乖乖地做我的翻译助理吧。”
……
柳敬亭因为写作认识了很多很多人，但是他记得，认识杨丽璐，却是在某次英语演讲比赛上，那时候，杨丽璐走过来告诉他，他抢走了她的风头，她以后会抢回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射雕的秘密，西游的意义
杨丽璐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柳敬亭给胡小米打了一个越洋电话，问了和杨丽璐同样的那个问题。
“如果这些都不存在，你会怎么看待我？”
胡小米先是笑，然后说：“没想到古庸生也会问出这么矫情的问题。”
柳敬亭兀自苦笑“嗯”了一声，点头承认，只是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原因，柳敬亭仍然不会过多解释，继续等待这胡小米的回答。
“首先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写作，我们怎么认识？”
“有道理。”
“其次，我觉得这个问题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写作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为什么假设不存在呢，两个人相处，不论是做情侣还是做朋友，肯定是因为彼此身上有对方喜欢的优点和特质，比如幽默感，比如有教养，比如会唱歌，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这些联系本身就不成立，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篮球打得好，你却让那个男生不再打篮球，逻辑上就不合理，所以你这个假设有什么意义呢？”
柳敬亭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只好保持沉默。
胡小米停顿了一会，说：“你怎么不说话，不会心里不舒服了吧？”
“没有，在想你说的话。”
胡小米语气略有犹疑，道：“以前你写新小说，总是写一章给我看一章，那种感觉特别好，我当时觉得自己很幸运和幸福，可以提前那么久看一个后来红透半边天的故事。刚到美国这边，我一度很怀念那种日子。”
“如果你想看，现在也可以这样。”
“没有。我仍旧喜欢看你写的小说，但是现在心态和以前不同，以前想提前看是因为觉得那样特别有优越感，觉得跟你熟，是自己人，现在，却宁愿等着连载或者整本书出来。”
“因为没有以前那么熟了吗？”
“不是。”胡小米想了一会，接道：“不需要了，而且其实没证明什么。”
柳敬亭点头。然后想到对方根本看不到，说：“那倒也是。”
“对了，怎么突然想起问刚才那个问题。”
“矫情呗。”
胡小米笑，然后说：“既然你这么问了。我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如果你不会写作，而我们又恰好认识了，我觉得我们仍然可以成为好朋友。”
柳敬亭一怔，随即道：“是哦。”
“对了，嗯，那个室友叫杨丽璐是吧？”
“啊？”
“别啊啊了，那天在百老汇见到她就知道你们之间有猫腻，后来去你们公寓。她拉着我们玩了那么久游戏，生怕我们两出去做什么。哈哈，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对不对？”
“……”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了半分钟，胡小米说：“柳敬亭，我很怀念我们刚认识的那些日子，纯粹的好朋友，好像闺蜜一样，可以无话不谈，也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来……有些乱，也有些奇怪了。”
“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们要不要再试一遍？”
“好啊。”
……
胡小米挂了电话之后，左眼角一滴泪珠慢慢从脸上滑下来，她刚刚没跟柳敬亭说，她刚刚正在看第二遍《射雕英雄传》，恰好看到第二十六回《新盟旧约》，郭靖斩钉截铁地说他要去华筝为妻，黄蓉伤心越绝，说了一句：
【靖哥哥，我懂啦，她和你是一路人。你们俩是大漠上的一对白雕，我只是江南柳枝底下的一只燕儿罢啦。】
很久之前，那时候柳敬亭还在写《七剑下天山》，名气也没现在这么大，那天，他来自己租的房间吃饭，夸赞自己做的饭菜好吃，说以后会写一部小说，里面的女主角是个烧菜的高手。
所以，当胡小米看到黄蓉这个角色时，心情复杂难言、五味杂陈。
直到柳敬亭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以及之后他言语间的犹豫让自己明白了一件事，故事里的黄蓉未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甚至自己可能是那个不讨喜的华筝。
看上去，自己跟古庸生认识最早，也一起经历几多风波，可是现在回忆起来，两人之间的联系，竟几乎全跟小说有关。
而柳敬亭的问题让她突然醒悟，自己在虚拟的世界里已经投入太多，多到根本没办法清晰地回答他的问题。
那这一次呢，他是不是跟郭靖一样，已经找到柳树下的那只小燕子，但宥于某种道义，不得不继续跟自己这只白雕表演比翼？
胡小米不能接受这个推论，所以她提出再试一遍，在柳敬亭说出任何结论之前，这是最好的含蓄。
……
“不是每一个美丽的句子都代表真理，郭靖和黄蓉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生日派对结束之后，徐晴进杨丽璐的房间，跟她分析为什么柳敬亭会问那个问题。
“郭靖要娶黄蓉只是因为他要言而有信，要践行诺言，和爱情无关，那小子正是通过这个设定借物抒情，美国那个女孩是华筝，而你是黄蓉，你是柳树下那只小燕子，黄蓉那句伤心吐槽是最好的暗示，你想一想，为什么是柳树，为什么不是梧桐树、桃树、松树？”
徐晴已然掌握玄机，拍着大侄女的肩膀谆谆教导：“因为柳树就是他自己的暗喻。”
“他问那个问题……”
“那难道不是年轻情侣之间最惯常的一个问题吗？如果我没有什么什么，你会不会对我依然怎样怎样，而你当时毫不犹豫的那个回答，是我听过所有类似问题中，最完美的一个答案。”
杨丽璐摇摇头，说：“我没有想那么多。”
“这才最珍贵。”
……
在大家都认为杨丽璐和柳敬亭的故事终于要峰回路转的时候，两个当事人却默契地保持了按兵不动。
一切似乎又回到当初做话剧时的状态，柳敬亭和杨丽璐整天泡在公寓读书厅，并肩而坐，一个写一个译，偶尔交流两句，也完全是维持着合适的距离。
林薰跑去偷看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他们二人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不由得气馁失望。
十一月在这种不科学的氛围中慢慢走完，《匠录》第二期如期上市。
在上一期的问卷调查中，大家对《西游记》的期待已经无限逼近《陆小凤》，而最新杂志连载的第二三回更是精彩纷呈，惊艳得读者们嗔目结舌。
这两回写到孙悟空学成归来，踩了那个混世魔王，接着刷了龙宫副本，得到如意金箍棒、金冠、金甲、云履等装备，然后刷了地府副本，完成修改生死簿的任务，最后更是留了一个太白金星传天旨，声称要授官爵的悬念。
踩纨绔、刷宝物、做任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西游记》正是后世网络文学的鼻祖，只是一旦连载，作者就不得不承受读者们“断章狗”的批语。
……
燕大某间教授办公室，吴启光合上《匠录》，眉头紧锁。
第二百九十章 一炮四响，世界之王（上）
自从“重拾经典文化”的号召发出之后，各地方、各相关单位立即着手做准备，结果可以先不论，态度一定要拿出来。
一时间，各类文化工作小组如雨后春笋般先后出现，即便上面给出的官方名额有限，重要的是要为每日新闻提供这么一句话：“活动开启以来，各地积极筹备，民间团体纷纷自发组织团队，不计任何回报地投入工作，为实现文化的复兴而奋斗，据不完全统计……”
这个统计就是各地竞争的第一个点，如果甲地报了一百个组织，那与甲地平级的乙地就不能低于这个数目。
大到一国，小到一家公司，只要涉及分工，就必有竞争，所谓“不做强行要求”往往比给出确切数据更让人头疼。
吴启光作为这次项目王牌团队的带领者，当然同时背负着做出最大成绩的使命，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无论哪个环节，他们都要起到带头示范作用。
荣耀即压力。
吴启光既享受这种课题带头人的身份，就需要接受这种随时可能被比下去的压力。
此时这种压力就很明显，或者说，在得知古庸生也成了某小组带头人后，就开始感受到这种压力，特别是得知徐远怀的女儿也进了那个小组。
论学术界的地位，他自信堪为巨擘，地位不逊任何人，但是论知名度和影响力，他跟古庸生则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人家已经光明磊落地放出自己的项目名称——《西游记》！
没错。就是一部神话小说。就是他最擅长的伎俩。
吴启光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敲着《匠录》杂志封面，微微抬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刚看第一回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出奇。甚至已经构思好批评文章，比如华丽文辞的堆砌，比如古文的刻意卖弄，但是这一期的连载笔锋陡转，几个故事出现得如平地惊雷，孙悟空的形象几乎呼之欲出。
更让人不安的是，网上的风评眼见提升。《射雕》之后，古庸生人气本就接近出道以来的巅峰，如今他不去写明显更赚钱的武侠。而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为重拾经典文化、强化精神文明建设出力，简直形象正面到没朋友。
怎么批？
吴启光思考了将近三分钟，突然灵机一动。打开已经进入屏保状态的电脑屏幕。然后登录自己的个人微型博客，开始在发布栏输字：
“《西游记》故事不错，文字也称得上‘优美’，可是这种优美是不是太冷眼了一些，是不是天然地会排斥一些读者呢？众所周知，这次重走经典之路讲究普遍性，成果惠及面是尽量扩大，古先生为了展示文笔而忽视本次活动内核。让人遗憾之外且有本末倒置之嫌，还望三思。”
短短一百多字。吴教授删删改改花了将近半小时才完成，发出内容之后，开始刷新评论。
毫无例外，吴教授接受到的评论大多以讽刺和攻击为主，然后吴教授抓几个典型进行反驳，仍是借物抒怀之意。
两个小时过去之后，吴教授不知不觉间跟网友们辩论了近五百多条，将“指桑骂槐”发挥得淋漓尽致。
晚上七点多，吴教授的这条微型博客受到的评论也过了两千，创了他微型博客新纪录，正准备吃完晚饭继续跟网友论战时，赫然发现古庸生转发并评论了这条内容。
古庸生说：“吴教授镇定，故事刚开始，一切言之过早呀（“嘘”的表情）。”
看到这条回复，吴教授原本惬意的战意突然转变为奴气，这是什么态度，不屑？嘲讽？挑衅？
吴启光愤怒地转发古庸生那条微博然后回击道：“镇定不需要，因为一直就很淡定，古先生说言之过早，那我请问，你把《西游记》做成连载小说，然后放到市场去，卖！这个你怎么解释？”
用逗号将“卖”字隔开，自然有其他意思。
不久之后，柳敬亭转发这条微博，评论道：“吴教授学问做得真好，只用一个简单的标点符号就把一句话说出了双关的意蕴，佩服！”
评论之后，接着是三个害羞的表情。
吴教授暗骂了一声“混账”，愤怒值接近爆表，自从开始带研究生博士生以来，手底下哪个学生见了自己不毕恭毕敬，他这样毫不正经地跟自己对话，哪里有半点敬畏之心？
“我学问做得好不好自有学术界公论，看古先生跟长辈谈话的随意态度，似乎家里父母没有做过相关的教导，算起来我跟你父母年纪相差不大，这里不妨顺便提醒一句，跟长辈说话，那些个无聊的表情就大可不必了。”
这等于是在骂古庸生没家教了。
柳敬亭还没来得及理会这条微博，万象曹教授半路杀出，转发评论道：“吴老师怎么也是一所重点大学的教授，怎么说话逻辑如此颠倒混乱，文字游戏也玩得低劣不堪，想骂没家教直接骂即可，诸多废话。至于用年龄来排资论辈就太可笑了，我是古庸生的教员，尚且没底气在他面前以长辈自居，吴教授何来自信？莫不是以论学为幌，行打压之实？”
曹教授这条指责直白易懂，比之吴启光的遮遮掩掩、装模作样，显得坦荡真诚，刚一出来就立即赢得网友们的普遍叫好。
接着，著名游记作家丽阳，也就是徐晴，发了一条微型博客：“事实胜于雄辩，有时间骂街，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追上落后的一步。”
争论终于被拉回到正确的轨道——停止争论，用手里的项目成果论输赢吧。
……
柳敬亭“异常频繁”的出现回复吴教授，当然是为徐晴的父亲、杨丽璐的外公徐远怀打抱不平，毕竟人家两位现在都在为自己不辞辛劳地工作。
敲完《血字研究》最后一个字后，柳敬亭忽然一阵偏头疼，大脑刹那恍惚地一片空白，揉了揉眼睛之后才慢慢恢复，笑着对杨丽璐说：“那天喝多了问了你那个问题，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吧？”
杨丽璐抬头看着他，说：“写推理小说本来就费脑筋，你胡乱担心什么？”
这句话倒是实情，虽然是脑子里的故事，但是述诸键盘，仍是情不自禁地又过了一遍剧情，现在可谓身心俱疲。
“休息一下吧，你也停一会。”
柳敬亭说着站起身，向运动室走去，杨丽璐锁了屏幕起身跟上去，柳敬亭刚到运动室，顺手拿起一只飞镖，随意一个扬手，飞镖出手，“嗵”地一声，直中靶心！
杨丽璐霍然停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炮四响，世界之王（中）
很小的时候，由于家里经济条件所限，柳敬亭无法拥有遥控汽飞机、山地车甚至自行车等玩具，于是弹弓、木枪、荆条弓、飞镖等自制玩具应运而生。
柳敬亭之前跟室友们说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玩飞镖，并不是在撒谎。
杨丽璐看着镖靶中心那支飞镖，脸色表情变幻不定，转头再去看柳敬亭，发现他已经站到跑步机上。
“柳敬亭！”
杨丽璐大声叫了一句，柳敬亭回头看她，一时忘记移动脚步，仍旧循环着的输送带直接把他送到跑步机尾部，柳敬亭反应不及，惊叫一声，整个人摔趴在跑步机上。
杨丽璐见状脸色大变，火速冲到跑步机前要去拉柳敬亭，柳敬亭用手掌“跑步”支撑着身体，然后对着杨丽璐叫道：“去把机器关了。”
杨丽璐恍然，赶紧去关了机器，柳敬亭趴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
杨丽璐大感内疚，吐了吐舌头，过来扶柳敬亭，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人拿出手机正在拍照，杨丽璐柳眉一轩，正要出声制止，却见柳敬亭翻了一个身，躺在跑步机上，对着拍照的同学比划出了一个剪刀手。
“喂你干嘛，他们会传到八卦楼上的。”杨丽璐提醒道。
“无所谓啊。”柳敬亭坐起身，拍了拍跑步机示意杨丽璐一起坐，然后拍拍手感叹道：“这就是为什么说生命在于运动。”
杨丽璐在柳敬亭旁边坐下，说：“你不是会玩飞镖吗？”
“嗯？”
杨丽璐转过头看着他。重复道：“你明明会玩飞镖，那天为什么故意输给我？”
“噢，”柳敬亭突然明白过来。笑着说：“好男不跟女斗。”
“我不稀罕，咱们再来一场。”
“你不是我对手。”
“不比怎么知道？”
“我身上运动天赋实在不值一提，喜欢打篮球，其实水平平平，羽毛球、皮乓球稍微高明一点，但也仅仅局限在业余水平，只有飞镖我不怵任何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脸皮厚？”
“当然不是，因为我在大学的时候拿过大学生寝室挑战赛的飞镖大赛冠军，决赛那场。我十镖全是十环，如果奥运会有这个项目，坐在你旁边的就是一个奥运会运动员了。”
“大学还是高中，时间轴出错了吧？”杨丽璐嘲讽道。
柳敬亭忙道：“高中高中。”
“别废话。”杨丽璐起身。“比过才知道，我飞镖是我小姨教我的，但是她现在都不一定能稳赢我。”
“哎呦喂，看不出半仙儿你还有这么嚣张的一面，看来有必要给你点教训，我让你一步。”
“不用，我就是要赢得你心服口服。”
半小时之后，杨丽璐嘴巴撅得能挂油壶。柳敬亭出手十把，九把靶心。一把九环，赢得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好强的女孩子也终究是女孩子呀，”柳敬亭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去工作。”
“我不要去。”
“为什么？”
“不开心。”
“刚才不是你说的，输赢不在意，胜负无关工作？”
“我反悔不行？”
柳敬亭语塞。
“你也知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干嘛还显摆本事地飞了九把靶心？”
“可是我最后一把没有啊。”
杨丽璐声音再提八度：“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最后一把是故意的？”
柳敬亭察言观色，然后像做错事一样，说：“那就不是。”
“我……你……”
杨丽璐气鼓鼓地指着柳敬亭说不出话，柳敬亭突然双手拉扯嘴巴、眼睛，舌头长伸，做了一个幼稚的鬼脸，杨丽璐措手不及，“噗嗤”笑了出来，再要绷回去已然不可能。
一场小风波，就此消泯于无形。
……
《血字的研究》虽然没有立即引起评委会震动，但还是成功进入三十二强，新闻传到中国，意义自然不同，凡关注古庸生的人们都知道，他现在身兼数职，手里忙着好几个事情，上面委派的搜集文化工作，星月电视的《射雕》艺术总监工作，他自己的杂志《匠录》的工作，以及各种连载、约稿。
不要说同行敬服他的精力充沛，就是期待《射雕》续作的读者们都表示不忍。
12月初，星月电视少东家宫承恩发了一条片场照片的微型博客，照片上，柳敬亭疲惫地躺在椅子上睡觉，宫承恩充满感情地写道：“好好休息一下吧，铁人柳。”
这条激情四射的微型博客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很快微型博客出现一个#古庸生请你休息一会#的讨论，并迅速登上热门话题。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家的诚意，柳敬亭果然销声匿迹了半个月，《射雕》剧组再没报道他的踪迹，他的个人微型博客也回到放荒的状态，就连《匠录》目前的执行主编天道有常也消失了。
正当大家狐疑不定的时候，丽阳发了一条微型博客：“连续开了一周的会，坐在马桶上都在想圣诞元旦双节特刊选题，《匠录》的编辑们显然全被疯狂的古庸生感染了？”
大家这才恍然，原来他们是去准备杂志特刊了。
就在不知第多少个方案被否决掉时，康令月提议道：“不如就简单一点，特刊就多放柳敬亭的几章连载就好了，反正每次大家都抱怨连载得太慢。”
常有道第一个附议，然后其他人都苦笑着点头，只有半仙杨丽璐皱眉反对道：“大家不能真把他当成机器人啊。”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这个时候身在剧组的柳敬亭突然在编辑群里说话：“如果想不到什么满意的点子，特刊各自多放一章《西游》和《陆小凤》的连载吧。”
徐晴举着手机在大家面前晃了晃，康令月道：“惭愧！”
徐晴道：“不能让他一个人撑着，我们再想想办法。”
“主要是他到现在也没跟我们布置具体的任务，我以前也没做过杂志，不太了解。”康令月解释道。
“他又说话了。”徐晴说着，大家都打开wc。
“令月的漫画可以放在杂志末页，算是彩蛋，晴姨推了《天下旅游》的约稿，巴西游记直接发在咱们自己的杂志上，稿费都是另算啊。”
徐晴和康令月相视一笑，一起回：“收到。”
“嗯。老常开一个《射雕》评论堂栏目，你自己写一篇稿子抛金引玉，然后再征集一些投稿，以趣味为主，不宜过长，具体字数你再斟酌一下。”
常有道回：“收到。”
“好，青椒，你负责写一篇《匠录》编辑部变奏曲，介绍一下几位编辑的特点，风格尽量搞笑，除了晴姨，其他不妨恶搞。”
青椒忙回道：“好的。”
“最后是庆宇，我对设计懂得不多，整体风格以元旦为主圣诞为辅，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庆宇回：“我心里大致有方向了，到时做出来给你看。”
“好，半仙因为要继续给我做翻译，工作参与得不多，大家不要有意见呀。”
徐晴回道：“就你小心眼多，我们没人这么想。”
徐晴虽然摆长辈姿态调侃了柳敬亭一句，但是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他布置工作的思路，正是各尽其才，不偏不倚。
“嘿嘿，我认错，以上提到的几个想法全是从大家最近的讨论中得出的灵感，跟大家说一句，辛苦了。”
编辑部所有人都是一怔，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有谁，会比你更辛苦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炮四响，世界之王（中二）
根据柳敬亭的安排，常有道苦思了几个方案之后，最后把这个评论堂栏目定名为“华山论剑”，跟如今网上那个最大的武侠论坛基地同名，常有道自己写了一篇《射雕之后》，以每个角色为单位进行点评。
同时，常有道以古庸生的名义向萝卜头发出了约稿函，萝卜头欣然同意，通宵写出一篇《小论射雕之武林新秩序》。
实际上，除了这篇文章，萝卜头已经受好几家杂志之邀写了不下六篇分析《射雕》的文章，遗憾的是，《匠录》迟迟不来约稿函，萝卜头一度以为那是因为古庸生不同意自己的文章，所以才不愿意邀稿。
作为文学评论人，如果不能得到原作者的认同，无论如何会有些尴尬，虽然可以以一句“文学本就存在二次创作”作为挡箭牌，但心中仍是期待着古庸生能给出哪怕一句话的点评。
如今《匠录》发出约稿，等于是间接认可了自己。
……
《射雕》今天拍摄的剧情正好是黄蓉初次以女妆见郭靖那一场，无论怎么看，这一段描写都有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影子，对经典故事故事的借用以及对名著的模仿本就是金氏武侠的一大特点。
柳敬亭在剧组待了几天，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在等这一场戏。
由于朱依依从没接触过撑舟，所以导演组想用替身和剪辑来完成，柳敬亭当然反对。他让宫承恩着人找了一位渔夫，对朱依依进行专业培训。
好在朱依依领悟能力较强，很快掌握撑舟技巧。倒也没有耽误太多进程。
这场戏结束之后，柳敬亭照旧坐在棚里跟宫承恩一起吃盒饭，半途宫承恩接了一个电话，接着放下盒饭对柳敬亭说：“我出去接个人。”
大约五分钟之后，宫承恩带着王芊芊出现在棚内，女孩围着一套红色毛巾，穿着棕色长靴。摆手道：“好久不见啊，大叔。”
柳敬亭咽了嘴里的饭，笑道：“好久不见大侄女。”
“坐吧。”宫承恩端了一个凳子过来。
王芊芊在二人中间坐下。一脸诡异的微笑，看着柳敬亭，说：“今天特意来找你的，有事相求。”
柳敬亭点头。
“对了。大叔现在还跟弥琥在一块吗？”
“她在美国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啦。”
“仍然是好朋友。”
王芊芊了然颔首。然后说：“我知道对大叔来说，我这种角色就是长篇连载小说中的边缘角色，偶尔见一次面，然后长时间消失。”
柳敬亭摇头，用筷子指着宫承恩说：“他平均一天跟我提两点二次你，不存在边缘问题。”
宫承恩咳了一声，说：“芊芊你什么事情找古帅？”
王芊芊侧头看宫承恩问：“你把我的事情跟他说了吗？”
“哪一件？”
“我私生女身份的那件。”
宫承恩摇头。
王芊芊再把头转向柳敬亭，说：“那我先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王芊芊，是海洋电视龙传集团董事会主席王奇森的儿子船王王船山的私生女。”
柳敬亭听到海洋电视、龙传都没有什么意外。直到听到最后三个字才略感诧异，问：“那你跟王航安……”
王芊芊笑道：“同父异母的哥哥。”
柳敬亭点头，随即问：“那你今天来找我不会是为海洋电视吧？”
“不好意思，就是的。”
宫承恩眉头皱起来，柳敬亭问：“我记得你好像很恨你的那个，爸爸啊。”
“他是混蛋的事实从未改变，可是呢，我妈放不下他，这里面的恩怨纠葛，你作为一个写小说的应该能理清楚。”
柳敬亭只好“能理清楚”的点头。
“那你让古帅做什么？”
“别紧张，不会来挖人，我估计你们早知道海洋除了在拍《唐剑》，还在偷偷拍摄《楚留香传奇》的事实吧？”
“知道。”柳敬亭坦白道，宫承恩也点了点头。
“嗯，所以，我来找你是想请你替《楚留香》写一首歌，毕竟都是你的小说，这要求不过分吧？”
柳敬亭看了宫承恩一眼，宫承恩接道：“这个要问一下我爷爷。”
王芊芊冷笑道：“古庸生向来自行其是，什么时候听受别人约束了？”
古庸生道：“我是担心你们两个闹矛盾，这事情宫老爷子肯定不会替我做主。”
“你怎么说？”王芊芊瞧着宫承恩。
宫承恩皱眉道：“王船山那样对你们母女，你还要帮他？”
“是我妈让我来找你的。”
宫承恩叹气道：“那我肯定是答应的。”
柳敬亭说：“那行，宫帅，你跟你哥说一下。”
“什么时候可以完成？”王芊芊问。
“马上就可以。”柳敬亭放下碗筷说：“你以前不是组过刀花乐队，学过音乐吗？”
“我是瞎玩。”
“谱子总懂吧？”
“那又怎样？”
“老法子，我先把歌词写给你，然后哼调子，你对着歌词把谱子写出来。”
宫承恩、王芊芊嗔目结舌地望着柳敬亭。
“笔墨伺候。”
王芊芊从包包里拿出一支水笔和一个小记事本。
这就是《天大地大》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神奇经过。
“情爱一生只不过是贪恋痴嗔。”王芊芊念着这句歌词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对了，你现在一个字多少钱？我好给你讨要稿酬。”王芊芊问道。
……
12月16日上午，海洋电视突然公布《楚留香》正在拍摄电视剧的消息，并同时透露，目前已经在接洽古庸生希望可以为电视剧请一首主题曲。
后一条信息当然是烟雾弹，也是宣传的惯用手法，为的就是引起大家的猜疑和讨论。
不出所料，这条新闻仿佛深水炸弹，刚一放出立即引起大家的热烈讨论。
《楚留香传奇》对《射雕英雄传》！
“这种碰撞才是真正的同等级较量，《唐剑》什么的真心算了。”
“海洋终于祭出杀手锏，我说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甘心被压着。”
“还是那句话，武侠世界，能跟古庸生交手的，只有古庸生！”
……
《楚留香》的消息公布不久之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再传喜报：“在由《脑核引力》主办的‘推理小说世界杯’十六强的角逐中，来自中国作家柳敬亭先生的《四签名》，奇迹般地得到评委会十位评委的全部满分，大赛组委会为此临时改变规则，无论柳先生接下来的比赛表现如何，他都会得到总决赛入场券，成为史无前例的总决赛‘第三人’。感谢柳先生带给我们的巨大惊喜，我们把这一天定为推理史上的‘黄金日’。”
《四签名》作为柯南道尔的成名作，当初一经发布，就引起巨大反响，故事中提到的“演绎法”，成为推理小说史上的一座丰碑。
伟大的福尔摩斯在侦破案件中，频繁使用这种方法进行推理，引得无数读者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看完《福尔摩斯探案集》后，把其中的演绎法用到生活中的例子不胜枚举，柳敬亭就做过这种事，当初看完《四签名》，走到大街上，认真观察路人，然后根据人家的衣着打扮、步行速度判断人家的工作、婚姻状况。
毫无疑问地是，《福尔摩斯探案集》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让全世界读者为之痴迷的伟大作品。
“《四签名》全部满分，柳敬亭提前锁定总决赛”的消息一举盖过网络上几乎所有娱乐和文化新闻，并且成功地占据了七点档每日新闻十秒钟的时间。
网友们疯狂地请求柳敬亭把小说发出来，《匠录》编辑部立即召开会议，决定要不要把《四签名》放到特刊上进行连载，讨论的最终结果是，把《四签名》做成赠刊，和《匠录》一块发售，相应地，杂志的价钱要做提升调整。
柳敬亭赞同了这个提议。
……
亭穿八年十二月，“柳敬亭”和“古庸生”几乎承包了整个网络世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炮四响，世界之王（下）
“从我创立鼎世文化以来，再也没有生出过这种无力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千方百计地捕捉山里的那只狼，安排好陷阱，准备好工具，做足一切准备，正准备登山，突然看到有人扛着一只老虎下山。”
薛慕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右手握拳支着下巴，正在参加黄河文艺的三人视频会议。
“古庸生，或许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从未言败的莫之余罕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崔嵩微笑着摇头，从薛慕亮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莫之余说话，他仍旧是一脸莫测高深的不以为然。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两部风头大盛的电视剧，一部即将起势的神话小说，一部轰动国外的推理小说，一炮四响，前所未有，一时间几乎全城尽是古庸生，线上线下都是关于他的话题，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等于踏上人生巅峰，你们想想，已经在巅峰的人接下来要怎样？”
“要么原地待着，要么开始走下坡路。”
“是啊，听闻在第一次文化工作会议上，这位初出牛犊的古先生，当场跟北方的学术领袖吴启光呛声，消息传到上面，引起部分老同志们的不满，学术界和武术门派一样，是最看重规矩的地方，他一个后学晚进毫无敬畏心，恃名傲物、年少轻狂，这样的人如果上去，谁知道能横成什么样。”
崔嵩笑了笑，说：“最后这句话是上面某位的原话。”
莫之余眼睛一亮。说：“这么说，他的靠山……”
崔嵩摇摇头，说：“本来是。但他好赶不赶在推理世界杯中又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等于再次为国争光，每日新闻都进行了报道，只好暂且不了了之。”
“暂且？”
“是啊，所以，现在我们反而不用着急，学习陆艺筹。耐心地等着就好。”
薛慕亮移开拳头，问：“崔社，如果他下去的话。能到什么程度？”
崔嵩略沉吟一会，语气忽而冷峻，说：“杂志抹掉。”
莫之余道：“这个能吗？那位退休的大人物不管？而且再退三步，他还是康育昌的亲传弟子。”
崔嵩摆手道：“怎么可能会那么粗暴？”崔嵩摆手道：“他一身万千宠爱。不代表他杂志所有作者都有这个地位。”
莫之余了然点头。薛慕亮思索片刻，说：“能从供销商和书店方面下手吗？”
莫之余和崔嵩齐声说：“不可以。”
“这个牵扯面太大，”莫之余解释道：“如果事情最终曝光，无法预料读者们的反弹情绪会达到怎样的地步，到时上面为平息众怒，我跟崔社卷铺盖还是小事，黄河文艺和鼎世可能也要遭殃，得不偿失。”
薛慕亮忙点头。说：“我欠考虑了。”
崔嵩接道：“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而且你们不要忘记古庸生本人的手段。几轮交锋下来可以大致看出，人畜无害只是他的一副面具，骨子里绝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物，而且一旦施手报复，就不休不止，林天阁不就是一个例子吗，被压得连我们都无计可施，不要忘记，他是能写出金蛇郎君的狠角色。”
“而且，他现在又搭上星月电视，成了独立董事，星月的背景更加深不可测，那位隐居幕后的传媒凯撒纵横江湖的时候，我还是大学生，他到我们学校做讲座的时候，人气比一线明星还高。”莫之余说，“我一度把他当做自己的偶像。”
“说这么多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小亮，古庸生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动得了的人，我们现在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就是，顺着风向把《匠录》的作者拔光，他古庸生再逆天，总不能一个人写一本杂志吧？”
听着崔嵩轻描淡写地谈话，薛慕亮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么多年，无论莫之余如何妙计无穷，纵横捭阖，但是她始终是副社长，而相对低调、似乎无为而治的崔嵩则一直居于社长的位子，稳如泰山。
……
“他是为我抱不平，事后我把他和小晴都说了一遍，倒跟你添麻烦了。”
老李在电话里把情况跟徐远怀说了一下，徐教授听完自然十分抱歉。
“这事情本来就是我从中促成，哪里有什么麻烦可说，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就跟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数。”
那天晚上，徐晴把柳敬亭会上的情况跟父亲一说，徐远怀心中就感到有些不妥，毕竟吴启光作为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人，直接对上级负责，以他的城府，会上的情况不知怎么被汇报成什么样子。
柳敬亭少年心态，不平则鸣，而且出发点又在为他鸣不平，徐远怀听完徐晴的话之后实际上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的学术界之所以死气沉沉，就是因为年轻人不敢说话。”
徐远怀挂了电话之后，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
“说话又怎样，成果出来，不挂着自己导师的名字，能上那几本杂志吗？”唐教授平静道。
徐远怀摇头叹息，说：“让小柳参与进来本来是好事，最后别再给他惹了什么麻烦。”
唐教授道：“他遇到的麻烦还少吗，你别杞人忧天，好好替小晴弄好《西游记》比什么都强，我就不信谁还能把这功劳抢走。”
“你说得对。”
……
刚从剧组回到学园的柳敬亭，自然不知道上面开了一个会，更加不可能知道，他还成了那个会的一个小议题。
柳敬亭回校去上了一节课，结果教比较文学的女教授调侃道：“我们老师在办公室都说，能给柳敬亭你这个大忙人上一节课都是稀奇的事情。我们要好好珍惜呢。”
柳敬亭忙从位子上坐起来，微微躬了一身，道：“给您添麻烦了。”
女教授微笑摇头。道：“这中间的平衡点你自己好好把握一下。”
柳敬亭认真答应下来，老老实实地完成了今天的课，下午放学之后，公寓都没回，直接去了编辑部。
“我想到一个主意，关于《西游记》的，大家都围过来。”
柳敬亭刚到办公室就开始嚷嚷。除了肖庆宇，其他人都把头从电脑屏幕上或者笔记本上移开，集中到柳主编身上。
“你有想到什么主意？”同负责这个项目的徐晴问道。
“漫画。”柳敬亭看着徐晴答道。然后转头看向盘腿坐在椅子里的康令月，说：“康指导员，有没有想过出一本自己的漫画集？”
大家说这话，各自从位子上起身。走到办公室落地窗旁。围着柳敬亭坐下。
康令月问：“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少儿文艺》姚主编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再开一本童话小说，她说很多家长写信给她抱怨现在孩子又没书看。
我现在手里事情多，重新开一本童话时间太紧，我就想把《西游记》做成漫画，反正这本书的终极目标就是落在孩子们的身上，之前是思维惯性，想先出电视剧然后再漫画改编。现在想想，何不齐头并进呢？”
徐晴瞥了他一眼。说：“你的意思，我又要加一项写脚本的工作？”
柳敬亭谄媚笑道：“晴姨就是见多识广。”然后看向康令月：“怎么样？”
“我，我以前没做过，不过我认识一个专业的画手……”
“不用，晴姨也懂绘画，你们两可以参详着来做，对不对晴姨？”
徐晴哼了一声，说：“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铁了心要把我剩余劳动力榨取干净。”
“晴姨你想想，这其实是个大生意，《西游记》会火这点你没疑问吧？在这个前提下，电视剧肯定也会大火，然后漫画集跟着火，漫画火了之后，跟着就是动漫，然后是各种周边，整个就是连锁反应。
我举个例子，《舒克和贝塔》你们也看到了，我直白一点说吧，单是动漫和漫画改编这两项收入，就够我在江海买个一百平以上的房子，而据我判断，《西游记》只会更多。”
“我今晚回去就开始学漫画。”常有道说。
“你就听他忽悠吧。”徐晴似乎不为所动，“画个那么好看的饼。”
“晴姨！”
“行了，又没说不答应。”
“谢谢晴姨。”柳敬亭象征性地给徐晴捶了捶胳膊，然后看向康令月。
“我加入。”
“漂亮！”柳敬亭拍掌叫好，然后说：“那你们先把孙悟空的形象确定一下，然后给我看看。”
徐晴和康令月齐齐白了他一眼。
……
12月22日，柳敬亭《四签名》直接晋级决赛的消息渐渐平息下来，海洋电视发布了《楚留香传奇》第一支片花“天大地大”以及由古庸生作词作曲的同名主题曲。
同天，《射雕》剧组首次开放媒体探班。
12月23日，《匠录》圣诞元旦双节特刊上市，因为有《四签名》加持，这次杂志销售的火爆程度不弱于复出第一刊，同期几乎所有青春类杂志选择了避让，连韩朔的《原上草》都选择了延迟上市。
尽管大家对《四签名》中揭露英国殖民印度的历史感触不深，但还是为这个有别于《嫌疑人x的献身》的推理小说所折服，特别是个性日趋展露的男主人公夏洛克福尔摩斯，迅速赢得了一大片粉丝，这些读者纷纷请求古庸生要把福尔摩斯写成类似楚留香、陆小凤一类的系列故事。
与此同时，同期另外一个连载《西游记》也进行到第一个大高潮部分——孙悟空大闹天宫！
故事第四回写孙悟空随太白金星上天之后，得了一个弼马温的官职，起初不知因由，做得尽职尽责，得知弼马温居然是一个“不入流”的官之后大怒，反出天宫，自立旗号“齐天大圣”。
之后，天宫派兵围剿不遂，只好认了他这个封号，并让他去守蟠桃园，再后来就是偷吃蟠桃、偷吃太上老君仙丹，把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搅得乱七八糟。
可以这么说，《西游记》中大闹天宫的部分是本书浪漫主义精神的最集中体现，猴王的不平，猴王的造反，猴王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无不深刻地体现出人性解放以及追求自由的精神内核。
而本次特刊赠送的第六回连载，写到杨二郎大战孙悟空的部分，更是展现出了卓越且瑰奇的想象力，成为神话故事中最为经典的战斗之一。
猴王的机敏和高超手段在这段描写中，得到最为淋漓尽致的体现，而最后因为那条多余的尾巴露馅于二郎神，更是成为无数人孩童时代最难磨灭的幽默回忆，琳琅的笑声洒满整个童年时代。
这几章连载一出，不说读者们内心惊叹古庸生这种神乎其技的创造力，就是成年埋首于故纸堆的老学究们也是一拍桌面，大喜道：“《西游记》，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编辑部的故事第二季
张本元是在高考之后开始读的古庸生武侠，接触的第一部就是那本被誉为“爱情寓言”的《白马啸西风》，实际上，早在准备高考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古庸生武侠，周围的很多同学都在偷偷地看，不论寝室教室随时可以听到有人聊起古庸生。
不过因为他要专心准备高考，终究以莫大的自控力抵制住了诱惑。
最匪夷所思的是，高三的最后一个晚自习，那位潇洒的数学老师跟大家聊了一晚的《白马啸西风》，谈到里面的爱情观，比讲习题还要投入，除了个别学神还在背单词，其他人都听得心神荡漾，班级里弥漫着浪漫的风气。
毕竟在毕业班的教室里，出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是很罕见的。
作为数学老师的粉丝之一，张本元立即决定，高考结束之后，第一件事就要把这本书读一遍。
“大学里会有很多课余时间，你们可以利用这些时间把自己想看的书统统看一遍。”
讨论的最后，数学老师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回归到鼓励大家考大学的主题上。
那年暑假，张本元用半天时间把这个故事读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从此成为古庸生的铁杆读者，从《七剑》到《白发魔女传》，从《萧十一郎》到《楚留香》。
如今大学毕业已经三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开始思考儿子启蒙教育的问题，不用想。床头故事自然要从《舒克和贝塔》开始。
不过可惜，如今这两只老鼠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儿子闹起“故事荒”。于是他先提笔给《少儿文艺》写了一封信，然后又给柳敬亭发了一条私信。
结果《少儿文艺》那边的统一回应还未做出，柳敬亭倒意外地给了回答：“《西游记》蕴含着童话内核，不过要经过你这个做爸爸的加工一下。”
老书虫张本元书读百本，内里自有小乾坤，激动地回了一个“谢谢”之后，再把他跟古庸生的这番交流截图保留发到了社交空间。然后开始仔细研读《西游记》，于是一个全新的床头故事问世
“从前有块石头……猴王学会了七十二变的法术，可以变成一棵树。可以变成一头大肥猪……猴王扛着他的武器神棒，把天上的玉皇大帝打得躲到桌子下面……”
随着古庸生提出“《西游记》也可以童话”的概念之后，那只反抗玉皇大帝、打天兵天将的猴王成为全国无数孩子睡觉前的心头好。
亭穿七年的尾巴，那只由石头变成的猴子。渐渐取代了两只老鼠。成为孩子们新的偶像图腾。
有时候爸爸妈妈们把自己都讲得昏昏欲睡了，孩子们却还睁着大眼睛问：“那猴王和二郎神到底哪个更厉害？”
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彼世界一代又一代孩子们的难题，当初听到二郎神会七十三变，比孙悟空多了一变的时候，不知多少少孩子为之愤愤不平，在大家心目中，孙悟空是天上地下第一的大英雄，杨二郎怎么可以比他更厉害呢？
父母们当然也不知道答案。但是他们了解孩子的心情，于是就说：“当然是猴王更厉害。你看，如果二郎神不是带了那只神狗，以多欺少，怎么可能打得赢孙悟空，就好比我带了咱家的旺财去跟你大舅打假，你说谁厉害？”
……
《西游记》在这个节点出现，普及的效果远远超过柳敬亭的预期，他从不怀疑，一旦电视剧做出来，会造成何等样轰动，但是在故事的初期就能取得这种关注度，还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在上面召开的第二次会议上，统筹负责此次活动的大领导点名表扬了古庸生及其团队，也就是他和徐晴，更是做出“尽早将文字转换成影像，及时做出老少咸宜的电视剧”的指示。
柳敬亭被告知这次会议精神的时候，正在超市买苹果，今天是12月24，又是一年的平安夜，本来今天准备人性化地统一给大家放个假，但是大家都主动申请加班，柳敬亭反而不好意思拒绝，灵机一动，决定在办公室做个小聚餐。
最初常有道提议做自助火锅，热闹有气氛，但是柳敬亭果断拒绝了，理由依旧很古庸生：
“你们看现在的影视剧啊，吃火锅几乎成了标配，情侣在一起要吃火锅，朋友在一起要吃火锅，现代吃火锅，古代也吃火锅，好像只要大家吃了一顿火锅，感情就立即变深、气氛立即变温馨了一样，这个设定是这些编剧一起吃火锅想起来的主意，还是吃火锅的场景设定比较省事？”
常有道苦笑道：“就是容易烘托气氛，喝酒吃火锅，烟雾缭绕的，大家说这肝胆相照或者海枯石烂的对白，画面感多强啊，古装戏就更不用说了，一边云淡风轻地吃火锅一边与敌人周旋，多么带范？
实际上，我就建议你，在《西游记》的下一回连载中，可以让孙悟空把杨戬的哮天犬捉住，然后做一锅狗肉火锅，邀请满天神佛赴宴，做一场“狗肉火锅会”，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一较高低。”
柳敬亭想到什么，道：“如果这样，就不是我们杂志被焚烧这么简单，我们办公室以及我们的编辑都可能有人身危险，而且，我告诉你，在下一回连载中，孙悟空会被老君捉住，放到八卦楼里烘烤七七四十九天。狗肉火锅你就别想了，叉烧猴肉倒可以期待一下。”
常有道大惊失色，连问：“孙悟空输了，孙悟空输了？你如果这么写，全国的小朋友都会失眠。”
“不妨拭目以待。”
火锅的提议被否决之后，柳敬亭提出“农家乐”的构想。号召编辑部所有人每人贡献出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式，来一次小聚餐。
大家一致通过这个提议，柳敬亭接着抢答道：“我贡献西红柿炒蛋。”
赢得了大家由衷的鄙视。
……
此时。柳敬亭提着一篮红喷喷的苹果，走进《匠录》办公室，大家早已忙开。
目前是徐晴在掌勺，她戴着红色围裙，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茄子和肉末，看上去是深谙此道的选手。
康令月在调配自己的“可乐鸡翅”，不过在事先报备环节。以柳敬亭为首的咸党严词拒绝了这种搭配，康令月只好用酱油代替了可乐。
杨丽璐在洗青菜，青椒在切青椒。柳敬亭笑着说：“本是同根生，相切何太急，青椒你怎么下得了手？”
青椒仍旧未能完全适应跟这位明星老板开玩笑，微羞地笑着。说：“的确有些奇怪。”
柳敬亭把苹果放到桌子上。搓着手问：“有没有人把我的西红柿切好呀？”
“你想多了，说好自己的菜全部自己完成，你别耍赖。”徐晴边炒菜边说。
“当然，我这么说就是想考验下大家，”柳敬亭包工头般地看了一圈忙碌的众人，非常满意，看到常有道把煮好的鸡从锅里提出放到旁边的铁盆中，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不禁赞道：“老常你深藏不漏啊，我现在对你这道白斩鸡开始有期待了。”
常有道昂然道：“难道我高二农家乐时。‘一鸡惊四座’的往事也要跟你们说？”
大家听得相顾莞尔。
肖庆宇在清理一条鲫鱼，他在这次聚餐中将和青椒一起联手演绎一道“红烧鲫鱼”，同时青椒还额外替大家做甜点。
在最初《匠录》的招聘启示中，柳敬亭亲手加上了一条丧心病狂的“会做甜品的优先”。
柳敬亭最后在杨丽璐旁边蹲下，说：“以前做过菜没？”
杨丽璐侧头看了他一眼，坦白道：“没有，二年级时，学校举办“帮妈妈做家务”活动，我洗过菜。”
柳敬亭微笑点头，说：“我也不会做菜，只懂最简单的西红柿炒蛋。”
这时，徐晴接道：“你们两都不懂做菜，以后也是一个麻烦事。”
这话大有深意，杨丽璐听得立时脸红，柳敬亭也略感尴尬，讪讪不语，说：“我帮你洗。”
“不用，你去切你的西红柿吧，小姨交代过了，不可能有人帮你。”
柳敬亭微笑，安静地蹲了一会，正要起身，听杨丽璐若不经意地问道：“胡小米做菜很厉害吧？”
柳敬亭一怔，随即答道：“是。”说着起身，杨丽璐嘴巴张了张，第二个问题终究没有问出口，脸色却悄然黯淡下来。
黄蓉到底是谁呢？
……
大家又折腾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终于完成所有菜式，鸡鱼肉蛋、六菜一汤的规模也堪称丰盛，大家围桌坐好，柳敬亭端杯起身，说：“辛苦大家了，一起举杯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乒乒乒”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七人七杯聚到一处。
“明天会更好！”柳敬亭高声道。
“明天会更好！”大家一起跟着说。
“男生干杯，女生随意！”
虽然桌上菜的口味良莠不齐，但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特别是几杯酒下肚之后，场面更是热络，一向安静的青椒跟大家分享了她平安夜和初恋男友分手的伤心往事。
徐晴则跟大家分享她的旅游心得，并由此引申到人生的意义，谈到如何开阔眼界，如何锻炼强大内心，说了一些形而上的哲学问题，听得大家对她愈发崇拜。
柳敬亭急忙叫停：“晴姨你再说，吃完这顿饭，大家估计都要出去环游世界了。”
“那有何不可，倘若人一生只被工作和生活琐事困于一隅，他年回忆起来，会觉得得不偿失，很多人没见过，很多地方没去过，生在这个世界，却不知道它到底多大。”
大家都是点头赞同。
柳敬亭想了想，说：“既然晴姨这么说，我不妨给大家一个圣诞承诺，两年后，等我、半仙儿、老常、庆宇大学毕业，我们的房车也到位，我们就封刊一年，大家一起去环球旅游，怎么样？”
徐晴第一个拍手叫好，说柳敬亭孺子可教，接着其他人除了常有道略略迟疑之外，都双手赞成。
之后，青椒突然反应过来，问：“古大不会是考验我们的吧？”
……
（想写这个画面很久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古庸生年
《匠录》编辑部平安夜的聚餐结束在一场热闹的游戏中，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由在座的唯一一位还能捏着筷子敲碗的柳敬亭做司令官，他敲一下碗，问一个问题。
“哪里的山最高？”
“哪里的河最长？”
“哪里的泥土泛着黄？”
其他人纷纷抢答。
这个游戏是由徐晴创立的，虽然这个时候她已经醉得只会大笑，但是她仍旧能准确地说出冰岛的首都。
柳敬亭第一次见到杨丽璐喝成这样，眼睛中都是红色，和别人一起抢答问题，抢到就笑，抢不到就哭，从未有过的放肆。
柳敬亭问“哪里的啤酒最好喝”时，徐晴张口就答冰箱里的啤酒最好喝，杨丽璐又哭，然后徐晴问：“你哭什么呀？”
杨丽璐说：“你抢了我的题。”
徐晴继续问：“你哭什么啊？”
“我要答题。”
“哈哈，你到底哭什么啊？”
“我不会做饭！”
……
编辑部休息的厅子放了四张沙发，正好分给四个女编辑，至于常有道跟肖庆宇，只好随遇而安，倒在哪块地毯上，就睡哪里。
柳敬亭安排好大家之后，裹着自己的毛毯坐到飘窗上，侧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满街的圣诞味，店铺前的圣诞树，街道两旁树木上挂着的彩灯。
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圣诞节会下雪，但抬头观一观天象。实在看不出什么征兆，柳敬亭忽然想起某年的“白色圣诞”。
不管喜不喜欢，他已经身处在这个世界七年。这七年除了围绕推书这个主题推进生活之外，就是在继续思考那个时空的关系问题，特别是今晚听到徐晴说了那一番大道理之后，他忍不住又一次头脑风暴。
是不是每一位天才都是一个穿越者，他们从别的时空带来先进的科学文化，选择合适的时机在这个世界发布、推出。
而他们做的目的是，让这个世界和自己的那个世界更接近一点。因为只有这样，生活于此，才不会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至少对柳敬亭来说。没有他熟悉的那些文化作品的世界，无论如何是存在着距离感的，这种距离感让他始终淡化处理着和周围人的关系，若不经意。不冷不热。点到即止。
柳敬亭轻轻叹息一声。陷入到某种纠缠不清的哲思之中。最后莫名想到福尔摩斯的演绎法，想到因为所以的三段式推理，觉得十分靠谱，认为自己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遵循着这种因果。
所谓，一切发生皆必然，所谓……
柳敬亭一个人想得不能自已，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柳敬亭你看过我的股沟？”
康令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水。边揉着额头边盯着柳敬亭问道。
“嗯？”柳敬亭迅速从深邃地哲思中反应过来，本能地装傻。
康令月确信自己已经问得很清楚。两眼写着“不要装了，老实点”注视着柳敬亭心虚的双目。
“噢，嗯。”
柳敬亭也知道这个时候抵赖毫无意义，点头承认。
“好看吗？”
过了许久之后，康令月突然问，柳敬亭吓了一跳，顿时想到康令月乃是从美国回来的海归，思想自然带有大洋彼岸的开放，正准备“美国式”地好好赞扬一番，康令月突然捂着嘴巴，疾风骤雨般地吐起来。
……
圣诞节果真没有下雪，直到12月的最后一天，仍旧没有下雪。
而亭穿七年却依旧要说告别，对柳敬亭来说，这一年意义重大。
《射雕英雄传》的推出。
《西游记》的面世。
《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出现。
三部小说全是同类作品中的巅峰代表，随着阅读规模的渐渐扩大，古庸生三个字的影响力日益强盛。
“无论是蛰伏半年之后的王者归来，还是重拾文化中的另辟蹊径，乃至出任星月电视的独立董事，今年对古庸生来说，绝对是收获最丰厚的一年，我们大可以把今年定为‘古庸生年’！”
踏歌网的年末盘点，对古庸生不吝赞美之词，“古庸生年”的提法迅速被其他媒体采用，为了佐证一点，结集成册的英文版《四签名》在美国上市之后，立即引发销售热潮，并迅速行销到英法等欧洲国家，福尔摩斯的形象开始照耀整个世界。
推理世界杯因为这一本书得到更为广泛地传播，同样的，因为这本书，比赛本身的风头被抢了不少，后期开始关注这个比赛的读者，倒有一半以上是在等福尔摩斯系列。
柳敬亭这边则开始逐一推《冒险史》中的短篇，随着比赛的持续，故事系列随之日益丰满，福尔摩斯在世界的受欢迎程度爆炸般地水涨船高，推理小说界一场可以预见的大风暴正在酝酿。
比赛尚在进行的时候，英、美两国就有十一家杂志向柳敬亭发出约稿函。
“《嫌疑人x的献身》将本格推理发挥到极致，在那之后，柳敬亭开始专心写他的中国功夫小说，就在人们逐渐淡忘他推理小说家的身份时，《脑核引力》弄出这么一个推理比赛，再次将这位天才的东方男孩唤醒，他以神奇的想象力，赋予‘福尔摩斯’这个姓氏以伟大的象征意义，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我们能感觉到这位中国少年的蓬勃野心，却无计可施。”
《纽约时报》首次报道这次推理世界杯，切入点选择的却是来自中国的柳敬亭。
“我想，我们再也不能用足球来比喻中国的推理。”
《脑核引力》主编布朗喜忧参半地跟副主编纳特说。
“福尔摩斯好像他们的皮乓球一样不可战胜！”
纳特终于找到最贴切的比喻。
而英国对待福尔摩斯和柳敬亭的看法更为复杂，当初柳敬亭以一首《西风颂》和一部《哈姆雷特》轰动大不列颠，英国政府因此动念为他颁发大不列颠帝国勋章，最终因为年龄和一些其他原因，决议未通过。
这一次，柳敬亭的福尔摩斯更是直接把故事地点放到英国，对某些人来说，似乎他有意在跟那块勋章较劲。
夏洛克福尔摩斯，国籍，英国，居住地点，伦敦街道贝克街221号。
既然人家又给了自己一个伟大的侦探，当然值得上一块勋章，而这块勋章也为“古庸生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百九十六章 跨年欢，小隐患
外畔的跨年晚会一向盛大，以至于这一晚负责地铁管理的相关单位，不得不对今晚的地铁班次进行临时调整和控制。
至于外滩附近的几条重要路段，全部要实施临时交通管制，而观光平台两侧，更是要采取人群限流措施，以确保人们的绝对安全。
柳敬亭本来的打算是在公寓里跟室友们一起看跨年晚会，但宫承恩十三个电话夺命催，软磨硬泡要让他在星月电视台的跨年晚会上露一小脸。
柳敬亭被逼无奈，只好提了一个条件：“让我露脸没问题，但是我要宫承恩和我一起上台，并且他要为大家献上一支秧歌舞。”
宫承恩立即狂晕哑火，暗骂柳敬亭无耻。
让从小到大坚持扑克牌表情的大哥，在跨年晚会直播现场上扭秧歌？估计爷爷都未必能劝服他，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行就算了啊。”柳敬亭一副“这是我底线”的语气说道。
宫承恩当然不可能就此认输，“让古庸生出现在晚会现场”是大伯和大哥亲自下得任务，他也是拍着胸脯保证的，虽然对方提出的要求异常刁钻，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没可能嘛。
宫承恩留下一句“等着瞧吧你”后挂了电话，然后拨通大哥宫承品的电话。
“秧歌？他是想当着全国观众……”
宫承品听到宫承恩转达柳敬亭的话后，顿时怒从胆边生。这对宫承品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自从担任电视台总经理以来。他以“制怒”准则严格要求自己，遇事不冲动，冷静想一分钟，先分析各种后果，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之后，爷爷又对他进行言传身教，涵养功夫再次突飞猛进。从最初的制怒到现在由内而外的淡然，渐渐臻于宠辱不惊的大境界。
但是，这些功夫只对别人有用。遇到柳敬亭就破功，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具体原因。
所以，听到他让自己扭秧歌时，第一反应是柳敬亭在故意让自己出丑。降低自己的威望。然后再趁机提升自己在电视台的地位，最后……
一个简单的“秧歌借口”硬是被宫承品脑补出一段曲折离奇的阴谋故事，直到他说到全国观众，才猛然意识到，柳敬亭这么做，说不定是为了提高星月电视跨年晚会的收视率，以他和古庸生的地位，这个赌约可谓噱头十足。话题性不输那些天皇巨星。
宫承品犹豫，然后说：“扭秧歌我是不会。不过我倒可以跟他合唱一首歌。”
“啊？！”
已经做好被骂准备的宫承恩大吃一惊。
大哥要跟古庸生那小子合唱！
“你去问他吧。”
宫承品略不耐烦地挂上电话，然后又皱眉看了窗外一会，想起爷爷对自己说的一段话，邀请古庸生来星月，除了有强强联合之意，另外一个目的还是为了自己。
作为宫家三代长子，宫承品的成长之路虽然不乏艰难辛苦，但总体仍旧一帆风顺，算是那种典型的富家优质子弟成长史。
学生时代，包括体育在内，都是年年、科科得优，读大学后，一身才能得到更大程度的爆发，学习成绩和课外活动都做的有声有色，大三上半学期成功当选校学生会主席，并于下半学期荣获全国优秀学生会主席的荣誉，在这个过程中，国家奖学金和班级甲等奖学金仍旧没有失手。
毕业后，匿名进入星月电视，从最底层做起，场务、现场导演、盒饭工、副主持、主持、制片，最后进入高层，这一路走来，宫承品完全凭借个人能力晋级，直到进入高层之后，在某次重大决议中，和当时的副经理发生分歧，最后被那些老狐狸们联手设计，不得不公布身份破局。
宫承品少爷身份公布之后，那些设计他的高层们自然无比恐慌，那位副经理更是主动交上了辞职信，结果宫承品当着大家的面把那封辞职信撕掉，然后微笑着跟大家和解。
再然后，宫承品成为星月电视台总经理，之后才知道，那次危机是爷爷一手导演，作为他的最后一关考验。
可以说，如今宫承品做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名正言顺，理所应当，所以宫承品很自信，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因为他一路走到现在，同龄无敌手。
也就是说，宫承品其实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的挑战。
这就是宫缘和做出邀请古庸生进星月的另外一个原因。
传媒凯撒看人何其精准，宫承品对古庸生的忌惮和防范，可谓是前所未有，对他而言，这绝对是一次绝佳的修炼良机。
……
“这绝对是你们两关系更进一步的良机啊。”
宫承恩向柳敬亭转达了大哥的话之后，一秒钟变说客，生怕古庸生抓住字眼不放，果断将他拒绝。
柳敬亭稍作沉吟，立即明白宫承品的用意，自己笑了一下，说：“那好吧。”
得到柳敬亭的肯定答复之后，宫承恩没有继续征询大哥的意思，而是直接给宣传部下了任务。
于是，古庸生和宫承品这“跨年之赌”很快在网上传播开来。
宫承品看到官网发出去的通告，立即明白弟弟的意思，淡定地没有追究。
不出意料，古庸生和宫承品的奇怪组合一出，顿时抢尽眼球，在娱乐新闻头条争夺战中，力压三位天王，《还珠格格》出来的那一批演员，纷纷在个人微型博客上转发并调侃古庸生的唱功，关系亲厚，溢于言表。
此外，随着福尔摩斯的火爆，国内外已经有不少影视巨头公司蠢蠢欲动，尽管是国外的背景和人物，但是并不影响影视剧的改编，即使退一步来说，没有拿下第一波改编权，能参与投资，和国外那些巨鳄们交流合作，也是受惠无穷的事情。
公司的态度反应在明面上，就是其旗下的明星们对古庸生释放出进一步的善意和亲近，于是“期待古庸生荧幕首秀”迅速成为整个娱乐圈的盛事。
古庸生无与伦比的人气和影响力再次得到印证。
但，始料未及。
……
古庸生和宫承品的出场自然是放在倒计时的压轴时段，两人合唱的《东方龙》瞬间将现场气氛带到最**。
而坐在屏幕前的观众则一边嘲笑着柳敬亭的唱功，一边疯狂刷评论。
“古大果然还是适合写小说！”
“听了古庸生的歌，才知道爱屋及乌其实是错的。”
“我统计了一下，古庸生这首《东方龙》，走音七处，破音两处，把宫承品带偏一次，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跨年的白金时段，我还要那么兴奋地听他唱完。”
“看古大唱得那么认真投入，我还是忍不住大笑，真是觉得好内疚。”
……
古庸生一首歌五分钟下来，网上刷出的帖子和评论总和，超过了几十万！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古庸生，这个数据又够大家惊呆几次了。
古庸生下台之后，异常地更新了一条状态：“我说不要唱，你们拼命留言让我唱，现在我唱了，你们又拼命留言嘲讽，你们这些坏银！伐开心，要抱抱！（委屈的表情）”
古庸生这条卖萌属性爆表的微型博客，引起读者和网友们的疯狂排队留言，《东方龙》原唱云炼以及其他几十位影视歌界的明星，参与了转发和“抱抱”。
亭穿八年的第一天，柳敬亭个人微型博客收集到二十万个抱抱的表情，震惊媒体界！
与此同时，第三方监测公司公布昨晚跨年大战结果，星月电视古庸生和宫承品出场时段的收视率达到创纪录的百分之六十。
不过，柳敬亭本人没来得及进行更多的庆祝，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的他很快遇到一个问题。
《匠录》一位从创刊就跟过来的老作者，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下一期的约稿，在常有道的追问下，那位作者半遮半掩地解释说自己的领导是吴启光的学生云云。
常有道立即把情况汇报给柳敬亭，柳敬亭用常有道的号亲自跟那作者交流了几句，大致确定了“身体不适”的确是借口。
“明显是人为的。”常有道说。
柳敬亭点头，然后意味深长道：“而且只是开始，做好心理准备吧。”
常有道一怔，疑问性地“嗯”了一声。
“有人要给我点颜色看看。”柳敬亭笑着说。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神怒古庸生，神探夏洛克
不出柳敬亭所料，常有道这边的作者拒稿不久，青椒那边也出现一位“身体不适”的作者，柳敬亭只好聚集大家开会。
“我不能理解，”徐晴左手夹在右臂下，右手托着下巴，难以置信地说道：“《匠录》名气最大，稿费最丰厚，连我都觉得这是最实惠的杂志，他们有什么理由退避？”
执行主编常有道同疑惑，说：“即便是黄河文艺也不可能比我们更好。”
“会不会是有人开出当初林天阁似的价码？”康令月问。
“不可能，首先，事实证明那是一次错误的交易；其次，推新人新作，我们现在明显更有优势；最后，林天阁当初叛变，是因为他嫉妒老柳，加上年轻人骨子里的那点中二，想自我表演一次壮烈和决然，和如今的形势不同。”
常有道解释道。
“那这次是哪里的问题？”徐晴摊手问。
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柳敬亭身上，《匠录》编辑部，徐晴年龄最大、经历最多、人生经验最丰富，所以平时她以大姐姐的姿态统御办公室；常有道作为杂志执行主编，执行能力突出，而且理论水平扎实，偶然真知灼见可与柳敬亭争锋。
其他几个人，肖庆宇执着于设计研究，每天沉寂在图纸和结构中，办公桌上摆满世界各地的杂志以及其他工艺品，杂志名有个“匠”字，外观怎么能堕了名声；
科班出身的康令月虽然文字市场的灵敏度尚且不高。但是眼界、鉴赏力和学习能力却非一般人所能比拟，而且外国留学的背景，让她的思维更加开阔和灵活。另外，她现在除了编辑工作之外，也在进行漫画的创作；
青椒能从那么多应聘者中脱颖而出，除了突出的专业能力之外，还具备一种可贵的钝感力，这种力量给人以真诚可信的感觉，表现在和作者的沟通上。虽然没有经纪人那种天花乱坠的口才，但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人觉得春风拂面，恰到好处。她的存在，可以一定程度地平衡办公室的张扬氛围；
至于杨丽璐，她目前接触业务不多，主要负责《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翻译。和柳敬亭一起名扬海外。
总言而止。《匠录》编辑部的几位编辑，各具特色，各有所长，都是一帮出类拔萃的人物，平时做工作，也都会有自己的独特想法，并敢于表达，对他们来说。做编辑这个工作，上手很快。问题不大。
直到此刻，当真正的问题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柳敬亭身上，包括常有道在内，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这就是核心的意义。
柳敬亭低眉看着桌面，正在思索，似乎没注意到大家的注视，过了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徐晴，说：“晴姨你还记得第一次开会的事情吗？”
徐晴点头，说：“不过我觉得吴启光没这个能量。”
“他没有，他直接负责的那位有，那天我一时不忿，当面顶撞并对他进行嘲讽，肯定是得罪了一些老人家，”柳敬亭微嘲道：“事实就是这样，那些老人家一边批评年轻人没有冲劲，叹惋接班人难寻，一边又紧紧抓住棒子不放，谁敢露头，立即施以当头棒喝。”
柳敬亭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渐渐有了头绪，不过仍然不能联系起来。
“那具体怎么操作呢？”
柳敬亭笑出声，说：“不用具体操作，只要表达精神，自有人会做好领悟工作。”
徐晴了然，常有道了然，青椒若有所悟，肖庆宇的注意力显然没在会议上，康令月则略显迷茫。
徐晴进一步解释道：“那天会议上，你公然吊打了吴启光，于是有人认为你年少轻狂，恃才傲物，如要成才，仍需雕琢，于是有人就领了这种精神对你动手。”
常有道接道：“可是他们又清醒地认识到，现在制你既无借口，又不可能有什么有效的成果，于是再次对你的杂志动手，小惩大诫？”
青椒道：“古大有他们顾忌的影响力，其他作者却没有，只要语焉不详地透露两句，大家自然不愿被无端连累。”
康令月问：“我没有懂你们在说什么。”
柳敬亭笑着说：“有人想对付我们杂志，想釜底抽薪地把我们的作者拔干净。”
“作者干嘛答应？”
“他们恐吓作者说，我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可能会被制裁，到时候杂志所有作者一并论罪。”
“没证据，不合法啊。”康令月不解。
柳敬亭笑道：“美国一向以民主和法制自诩，但是他们自己的电视剧都承认，这两样东西实际上被高估了。”
康令月默然。
“那怎么应对？”
“反正距离下期杂志出还有一段时间，先看下有多少作者身体不适。如果我判断不错，这个消息已经被装模作样地放到网络上了。”
常有道下意识地登录了华山论剑论坛，然后果然看到几个帖子的标题，以隐晦的语调爆料《匠录》得罪了上面，不久会被制裁，作者甚至都可能被株连。
“据知情人爆料，已经有作者退出《匠录》，下期大家如果看到有些老作者消失，不要奇怪。”
“连环计？”深谙论坛尿性的常有道立即找到那个联系。
舆论就是这样，它的本意从来不是针对明白人，而是面向不明真相的观众。
“谁的手？”常有道看着柳敬亭问。
“什么之水天上来呢？”
“黄河文艺！”徐晴、常有道、青椒三人齐声答道。
……
情况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糟糕，接下来一周之内。接连有五位固定和不固定作者以各种理由表示不能继续合作，包括罗成安也以“要忙新片子”为由，遗憾断了连载。
因为这些作者都没有任何合约在身。所以他们去留随意。
与此同时，网上的传言也是愈演愈烈，看上去《匠录》似乎关门在即，就连最坚定的读者也开始为古庸生着急。
《匠录》办公室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担忧和迷惘。
为什么会在一切正起势，明天明显会更好的的时候，突然遭遇这件事情？
柳敬亭现在无暇集中精神处理这件事情，从剧组绕了一圈回来之后。接到美国那边的邀请，世界杯总决赛开赛在即，作为头号种子选手。自然要亲临现场。
柳敬亭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他先给大家放了一个假，交代了一句“如有人问起相关事宜，就说在休假。不必过多烦恼”。然后跟杨丽璐一起准备启程去美国。
和真正的世界杯毕竟不同，那个比赛不到最后时刻，难料胜负，而这个推理世界杯早在四强赛的时候，冠军就已经呼之欲出。
随着比赛的继续，福尔摩斯系列故事的短篇逐一面世，加上其他杂志的约稿在内，《冒险史》的十二个故事就此告一段落。福尔摩斯的强大魅力，以烽火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西方世界，《红发会》、《五个橘核》、《歪唇男人》等故事在这些国家掀起一个又一个狂潮，无数人开始相信，福尔摩斯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开放的美国女孩已经公然喊出要为福尔摩斯生孩子的心愿，而贝克街221号b迅速成为世界著名景点，来自不同国家的游客慕名到此，企图偶遇那位不办案就抓狂的怪人。
英国方面的媒体一边感叹那位中国男孩不可思议的魔力，一边直接大标题调侃道：“这次推理小说世界杯，亚军究竟花落谁家，令人期待！”
显然，他们已经把柳敬亭当做自己人，因为福尔摩斯，本来就是英国人。
所以，确切地说，柳敬亭和杨丽璐这次来美国，是参加颁奖典礼的。
……
“再多的赞美都是多余的，我只提醒大家一件事，如果你想临时提升自己的智商，我建议你立即去看《歪唇男人》，如果想让这种智商持久一点，把福尔摩斯系列看完吧。伟大的柳敬亭先生，我看到你了！”
主持人一本正经地看向柳敬亭所在的方位，躬身致意，直身后，假装决绝地把手里的信封撕个稀巴烂，说：“所以，我现在要把手里这张莫名其妙、装模作样的最终谜底撕碎，因为我看到你好，推测出了最终真相——既然是推理大赛，既然柳敬亭参了赛，那冠军不可能是别人，先生们、女士们，我知道你们正在疑惑和不解，不要着急，下面让我将揭晓真相……”
主持人在卖关子的时候，台下早已笑成一片，对着台上大声起哄：“真是够了啊！住嘴吧你！”
“谁需要你揭晓？”
因为，冠军当然是柳敬亭。
关于这一点，很久以前整个世界就都知道了。
当国内某些人正在为抹掉柳敬亭的杂志而积极奔走时，柳敬亭正在国外领冠军奖杯，为国争光的世界杯！
所以，柳敬亭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显得有些无奈和愤怒，他坦白说：“得到这个杯子，我很开心，更开心的是大家能因为福尔摩斯的故事开心，最开心的是，福尔摩斯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还会陪伴大家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不过，今天不全是开心的事情，因为我的杂志正在遭遇一些麻烦，我现在还不知道原因，所以这点让我不开心，甚至有些愤怒！”
现场顿时议论纷纷，来自十几个国家的媒体记者立即记录下“愤怒”这个关键词。
……
这是柳敬亭第一次公开表达愤怒，一怒便世界皆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化身万千（上）
柳敬亭去美国参加颁奖典礼，《匠录》编辑部集体放假的消息很快在国内传开，网上关于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记者们当然不能放过几个编辑，身在美国的柳敬亭一时没办法接受采访，徐晴、常有道两位只好当仁不让。
于是他们礼貌而客气，镇定而端庄地回复道：“正在休假啊，不是特别了解情况。”
记者们对这一招再熟悉不过，心中冷笑的同时，把对几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作者的采访转达给他们听。
徐晴和常有道何等机敏的人物，立即抓住记者言语中的破绽，说：“既然不愿透露姓名，我怎么知道你们编的是哪个？”
常有道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玩笑地跟一家媒体说：“据一家不愿透露姓名的媒体说，你们单位就爱编假新闻博眼球，请问你们怎么回应？”
一通奔忙采访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柳敬亭在美国，编辑们在度假，有林天阁的先例在前，没有任何一个退出的作者敢堂而皇之地公开谈论这件事。
坊间传闻，古庸生看上去温润如玉，春风化雨，一旦动起真火，黄河之水都无法浇灭。
万一那个传闻是假的呢，即便传闻是真的，万一他仍旧大步踏过，继续屹立不倒呢？
只要想继续待在这个行业的作者，没人愿意冒公开得罪古庸生的大险。
所以这件事，只要《匠录》不承认。就永远没有定论，即便网上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干货。
然而，柳敬亭在遥远的美利坚。突然对全世界宣布，他杂志出了点问题，他很生气。
这件事终于得到证实，传言果然是真的，《匠录》的作者果然都走了，杂志果然快关门大吉了。
在各个论坛奋战良久的id们弹冠相庆，发出了胜利的喜悦之声。他们以打了所有人脸的姿态发帖称：“说《匠录》完蛋，它就完蛋，那些说我胡扯的人。有没有听到响亮的啪啪声？”
和这些“发帖工作人员”反应不同，像崔嵩、莫之余、陆艺筹等几位大牌出版人看完直播后，坐在电视前，陷入深思。他们有几个问题要思考。
古庸生为什么要表演这个“举世之怒”？
他演给谁看？
会有什么后果？
经历以前那么多事情。古庸生是什么样的人，这几位心如明镜，他会无缘无故地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生气？
“明显不是他的作风，此人做事风格是‘深沉似海，不动如山。伺机而动，动如海啸山崩’。”
崔嵩淡淡地评价道：“所以，他特意去趟美国，就是想把这句话讲给一些人听。”
莫之余仍旧没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她盯着那位稍显拘谨的女孩回道：“可是，这样也有适得其反的可能。他现在的态度应该是认错，而不是跑到美国愤怒，这算什么，诉苦？借势？挑衅？”
莫之余不以为然地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也有可能是撒娇。”崔嵩微笑道。
“是恃才而骄。”
“先等上面的消息吧。”
莫之余点头，然后指着杨丽璐说：“这个女孩好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崔嵩看了一眼，摇摇头。
……
比崔、莫更加了解柳敬亭的陆艺筹却有着另外一层思考，远的不说，只说最近，他写出了福尔摩斯这种注定伟大的推理小说，他得到了英国王室和政府的一致嘉奖，他在推理世界杯中勇折桂冠，再次为国争光。
这样一个人，再进一步，堪称国宝，中国提了那么多年“文化输出”，可是如今四大发明、茶叶、瓷器都输出几百年了，现在聊咱们的文化，还提这些老梗，只怕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如今，柳敬亭以一人之力，就让全世界都在听中国话，其中的意义，非比寻常。
如果上面决定做一个典型的话，纵观横观，古庸生都是最佳人选，咱们国家怎么可能让典型不痛快？
这或许才是古庸生的用意。
陆艺筹跟魏无知交流了一下意见，魏无知不置可否，表示观望。
“这件事，归根结底要落在他们下期的杂志上，如果如期出刊，厚度不减，那他就是赢，否则就是输，其他一切都没意义。”
……
当“柳敬亭夺冠推理世界杯”、“柳敬亭生气”的新闻出现在许多国家报纸上的时候，柳敬亭、杨丽璐已经悄然回国。
相应地，《匠录》编辑们也集体归位，不过，他们这次聚会的地点没有选在办公室，而是选在了徐晴租房的客厅。
大家的第一个疑问，当然是柳敬亭那句话的深意，因为在网络上，关于他的“愤怒”，已经快被解读到“宇宙洪荒，天地玄黄”的地步。
柳敬亭道：“我在美国参观了《脑核引力》杂志部，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运作流程，至少我获得到的信息来看，他们做杂志虽然竞争也激烈，困难也多，但是比我们更自在。”
柳敬亭顿了一下，似乎回忆了一下某个画面，续道：“我说愤怒，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生气，而且我已经说得很客气。”
大家都保持沉默，各自在心中措辞，这个时候，杨丽璐突然说：“总要有人发声，我们国家的很多问题，就是因为大家的沉默。”
柳敬亭笑着点头。
常有道说：“可是，杂志的问题……”
“投稿量怎么样？”柳敬亭问。
常有道苦笑摇头，说：“昨晚审稿。居然有三份稿子在末尾ps说，如果不选他，杂志就要挂空窗。好像给我们投稿是在拯救我们一样。”
“还有就是那些被拒稿很多次的作者。开始趁机在论坛上疯狂攻击我们。”青椒说。
“老作者呢？”
“三个没联系上，大概是无声放弃了，还有两个正在聊，也是犹豫，既舍不得《匠录》这个平台，又心存担忧。”
常有道清晰地介绍道：“总之，下期杂志。我们组稿会很难，而且现在这种环境，我也不好意思去约稿。对了，说到这里，想到萝卜头，他没问题。还鼓励了我。论剑栏目可以继续。”
柳敬亭左手成拳支着左脸，进入长久的思考，其他人都保持安静，不去打扰他的思路。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柳敬亭说：“我今晚回去再想想，你们继续关注邮箱。”
大家都答应下来。
“大家活跃一点，我们总不能被一些莫须有的压力弄得人心惶惶。”
徐晴点头道：“就是啊，大不了……”说到这。突然微笑住嘴。
“大不了，杂志一关。咱们提前去环球旅行。”柳敬亭补充道，“现在嘛，我看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大家来煮——火锅吧？”
徐晴拉着杨丽璐、康令月和青椒去阳台聊天，肖庆宇跟柳敬亭招呼了一声，兀自坐到一边，从书包里掏出铅笔和画纸。
常有道用平板登录华山论剑论坛，继续监测舆论，然后看到一条关于杨丽璐的，他把平板推到柳敬亭面前，点了点，柳敬亭看了一眼，脸色渐冷，说：“帖子删了，id封了。”
常有道一怔，然后点头。
“以后遇到这种帖子就封id。”
柳敬亭不容置疑地说完，然后给陆艺筹发了条短信，陆艺筹回的很快，是一串号码。
柳敬亭面色阴沉地给这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
黄河文艺办公室，莫之余把手机递给崔嵩，笑着说：“这次是真生气了啊，还真以为他油盐不进，没有软肋呢。”
崔嵩看完短信，说：“既然这样，不妨奇货可居，对了，能查到那女孩的背景吗？毕竟是万象学园的学生。”
莫之余摇头，道：“没有，万象对学生保护极严，无处下手，不过依照古庸生的清高性格，他大概不能跟什么达官贵族交朋友。”
“不管怎样，这个还是要注意，以后到了动手的时候，要做得干干净净，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崔嵩说着把手机递还给莫之余。
莫之余点头“嗯”了一声，接过手机，开始回信息：“我们存在竞争，但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你不能把所有黑锅都扔给我。至于鱼死网破，更是言之过早。”
……
从徐晴家回学校之后，柳敬亭躲进自己的屋子，谁也不理，想到那条帖子，仍旧震怒难平，自当初伊水安事件之后，他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自身风**及身边的人。
这次倘若杨丽璐被卷进来，以她那骄傲单纯的个性，不知会遭受何等样打击，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不过柳敬亭可以猜到一点，一旦那个帖子的内容被大肆传播，杨丽璐九成会跟自己绝交。
“这些年来，我已经足够客气，尽量低调，结果还是被步步相逼，一次次被挑战底线，既然如此，这次就来个痛快的！”
柳敬亭怒意渐消，打开电脑。
“他们可以开挂纵横，我凭什么不能让你们大吃一惊？”
……
当晚十一点半，柳敬亭在个人微型博客上宣布，下期《匠录》，他将再开两个连载，其中一个算是《雪山飞狐》的番外或者前传，主要写胡斐成为“雪山飞狐”之前的故事，但，绝不是《雪山飞狐》的续集！
另外一个是全新的故事，算应景抒怀。
这条消息自然又掀起无数震荡和狂澜。
凌晨两点，青椒和常有道的邮箱先后进了一篇投稿。
一个作者名为龙贪杯，一个叫做林欢。
第二百九十九章 化身万千（中）
柳敬亭第二天起得很晚，不过居然赶上上午的第一节课，不过他在课堂上睡着了。
那是一节世界文学史课，讲课的是一位中年女教授，喜欢爽朗大笑，属于那种讲课能把自己逗乐的奇人。
她上课也很有一套，讲理论性的知识从来不超过十五分钟，其余的时间会给大家朗诵作品，或者让同学们自己到讲台上发言，辩论。
因为存在着这种互动性，所以王教授的课，睡觉率向来偏低，不料今天柳敬亭居然不走寻常路，只表演了五六分钟的认真听讲，就开始呼呼大睡。
王教授看到柳敬亭出席今天课，本来还挺高兴，结果遭受这种落差打击，心里难以平衡，当下停止讲课，叫了柳敬亭一句，成功把同学们的目光转移到睡觉人的身上，坐在旁边的同学忙拍了他一下，说：“王老师喊你。”
柳敬亭挥挥手，调整了一下睡姿，继续。
王教授皱眉，正要讲话，突然一个女生说：“王教授，让他睡一会吧。”
大家看向讲话的女生，顿时震惊，因为接话的赫然是班长孟婷婷。
孟婷婷秒拉全部仇恨，尴尬一笑，说：“他太累了，昨晚说又要开两个连载呢。”
很快有人应和，显然柳敬亭那条微型博博已经广泛传播开。
王教授道：“有必要这么拼？”摆了摆手，“算了。那就让他睡吧。”
即便是平时不关注相关新闻，在办公室听到其他老师议论，对柳敬亭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一些。知道他正在做一部电视剧，知道他刚刚拿到国际推理小说冠军，获得英国骑士勋章，手里同时有四五个连载在写。
当然，王教授也知道柳敬亭现在正遭遇这麻烦事，这两个新连载，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之举？
班长说得对。这个学生太累了。
而且换个思路想想，当有一天，柳敬亭从万象毕业。成为世界级的大名人，她可以跟后来学生说，某年某月某日，柳敬亭在我的课堂上睡觉。我念他创业艰难。没有追究。
不失为一件自嘲式的美谈。
于是，课堂上出现这样一幅很多人熟悉无比的和谐画面：老师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读书，部分同学们在认真听讲，某个同学趴在课桌上睡觉。
然后，柳敬亭睡了整整一上午，口水流了一桌面。
这个画面很快出现在八卦楼上，提前成为美谈。
“身为浪漫的骑士、世界杯冠军得主，睡觉居然流口水。”
大家欢乐地吐槽着那张“柳敬亭冬睡口水图”。
最初不为多数人关注的柳敬亭。如今毫无争议地成为万象风云人物，成为八卦楼最为知名的版宠。
这张“口水图”更是将这种氛围推向**。再次印证了那句“自古版宠皆口水”的真理。
……
经过上午的充足休息之后，柳敬亭先去办公室跟王教授道歉和道谢，接着去了《匠录》办公室。
说起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彼世界形成的习惯，柳敬亭在课堂上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连梦都不会做一个。
刚到办公室，就看到青椒、徐晴和常有道围着会议桌辩论什么，桌上摆着两份稿件。
“老常你今天没去上课？”柳敬亭问。
大家这才注意到主编到了，除了青椒想站起里打招呼被柳敬亭制止，徐晴和常有道再次投入到辩论中。
柳敬亭在椅子上坐下，侧头低声问青椒：“你们在讨论什么？”
青椒把桌上的稿件拿过来，递给柳敬亭，说：“今天早上我在审邮箱投稿，看到这篇，感觉很奇特，虽然模仿你的风格，但是看着不别扭，有明显的创新意识，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青椒的回答很正式，且略有些紧张，毕竟面对的是古庸生，而且还是自己的老板。
柳敬亭看着稿子，心中暗道：“青椒能看出这份稿件的奇特和创新，足见能力。”赞许地点点头，问：“这份呢？”
“这是常主编的接到的投稿，也很不俗……”
常有道这时转过头，接道：“岂止不俗，简直能以假乱真？”
“怎么说？”柳敬亭问。
常有道答：“篇幅虽然不大，但文笔、情怀、人物关系、趣味无不模仿得惟妙惟肖，如果你没有宣布会再开两个连载，我甚至以为这真是你的稿子。”
柳敬亭“大惊”，重新认真看了一遍稿子，说：“有这么神奇？”
“就有这么神奇。”
“那你和晴姨在讨论什么？”
徐晴道：“他说这篇小说是对你的高仿，我不赞同，我认为这部小说有自己的想法，首先时代背景就没有选择特定的历史朝代，其次场面描写也不宏大，不要说《射雕》，跟《书剑》都差着一大截，至于你之前念念不忘的各种奇情虐恋，这里也没可能涉及。”
常有道接道：“还只有一万字，后面的情节难以预料，而且这类小说本就慢热。”
“这是小说氛围的问题，对情节和基调的掌控力是成熟的作者的标志。”
“没错，但是，人物要有所发展是成熟作品的标志，主人公起初怎样，中间经历什么事情，最后又怎样，这里面要有变化，就比如郭靖，他最后领悟到真正的大义，就是变化。”
徐晴还要说话，柳敬亭笑着截问道：“你们就说能不能录用？”
“当然能！”徐晴和常有道齐声道。
“至于青椒这篇，要你来裁夺一下。”
“这篇有什么问题？”
“我怕读者无法接受。”
青椒接道：“喜欢的会非常喜欢，不喜欢的会非常讨厌，极端化。”
柳敬亭大感安慰，分别点了两份稿件一下，说：“都用了。我们杂志本就是不拘一格。”
三人都点头赞同，看来心里也是早有决定。
“然后，我们来说说你的两个新连载吧，”徐晴说：“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柳敬亭想了想，说：“那时哪里知道你们能收到合适的稿件，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这样做。”
“可是话已经放出去了……”
“没事啦，我已经在写，而且，我早就想写了。”柳敬亭轻描淡写地说。
徐晴叹道：“年纪轻轻，何至于这么拼命，璐璐会生气的。”
柳敬亭笑道：“难怪早晨跟她打招呼，她不理我。”
“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本杂志，你一个人要承担四个连载，”徐晴大摇其头，“太不可思议了。”
常有道补充道：“加上福尔摩斯，五篇。”
数据一旦具体，感触更加清晰，大家看着柳敬亭，眼神复杂。
柳敬亭微笑着看着桌上的两份稿件，一个封面写着《欢乐英雄》，一个写着《侠客行》，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第三百章 化身万千（下）
《陆小凤传奇》、《西游记》、《福尔摩斯探案集》再加上两个新开的连载，一共五篇。
杂志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同一个人，同一本杂志，五个长篇，同时连载。
匪夷所思！
读者们震惊之余，终于确认那个传言，开始相信《匠录》果然面临着大问题。
但，古庸生显然没准备认输，而是用最激烈的方式进行了回应。
五开！
这还没算网上的那个连载。
古庸生公布消息之后，网上的讨论也是五花八门，读者当然一如既往地期待古庸生新作，但是五开的前提下，不免担心古庸生的身体以及作品的质量。
“如果传言属实，大不了《匠录》做薄一点，价钱都不用减，我相信真正的古迷一样会继续支持，毕竟对我们来说，买《匠录》其实就是为了看古大。”
“身体要紧，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等。”
除此之外，也有人认为古庸生这么做，有敛财嫌疑，一个人写五篇连载，这就省去了一大笔稿酬支付，连载结束之后，再来五书齐发，一下赚得盆满钵溢。
几家竞争对手，如黄河文艺和千红文化，面对记者的这个问题时，回答大同小异。
陆艺筹说，他相信古庸生的创造能力，但是写书除了耗费脑力，还是一件体力活，同时写那么多连载，即便年轻。也难免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当然，如果他有存稿的话。那意义就不相同了。
莫之余说，希望古庸生确保质量和数量的统一，祝福。
两人意思相似，都担心古庸生五开追求数量，质量难以保证，但是心意是否相似，就不得而知了。
阴谋也好。诡计也罢，说到底，最终定论还是要落在《匠录》下期的具体内容上。落在古庸生的两个新连载上。
……
“老常你可以发一个帖子，云淡风轻地介绍一下这两篇稿件，晴姨，你微型博客粉丝多。也可以提一句。然后我转发转发。”柳敬亭提议。
常有道道：“我早晨看到稿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假，然后就发了帖子。”
柳敬亭微笑点头。
徐晴笑着说了句“奸诈”，然后点头答应。
“今天早晨刷投稿邮箱，看到收件箱又多了几十篇投稿，不禁诧异，正准备好好奋战一场，结果第一篇就让我大吃一惊。投稿箱里不见此等奇文久矣。”
青椒在大家说话时，登录了华山论剑。微笑着读着常有道的帖子。
“本来想讽刺一下，不过想想我们杂志现在已经一身仇恨，就改成这样了。”常有道说。
“挺好。”
柳敬亭笑着说道，然后停顿了一会，问青椒：“下期的’编辑部的故事’，你想好了吗？”
青椒忙答道：“我想写元旦聚餐的事情。”
“好。”
“晴姨，您的游记连载……”
“呃，那个，你都五开了，我不会欠稿子啦。”说着继续低头用手机打字。
柳敬亭点点头，又看向坐在屏幕前画东西的康令月，提高声音道：“康指导员……”
“知道啦知道啦。”
康令月显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专心致志，一直在听大家讲话。
确认好这些事情，柳敬亭继续说：“林欢和龙贪杯，老常和青椒跟好这两个作者，确保连载不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点头，青椒说：“我已经给作者留言。”
“嗯，加上这两个作者，我们下期的杂志就没问题了。”
“是，如果这个规模能保持，半年之内不用担心。”
“好，”柳敬亭忽然面色微沉，道：“立即在官方网站和官微上发出通告，就说《匠录》从这一期开始，暂停一切投稿通道，身体不适的作者，不必继续理会，联系不上的作者，一律做删除处理，犹豫不决的作者，回一句‘一年之后再做定夺’，然后同样不再理会。”
包括徐晴在内，大家都神色郑重地看着柳敬亭，听着他的安排，心里震惊且困惑。
“他们以为拔光作者，我们就无计可施，现在我帮他们做到这点，而且还釜底抽薪地做，让他们看一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无计可施。”
大家这才恍然，常有道问：“如果林欢和那位龙贪杯也被他们唬住……”
“所以这两个作者在连载期间，我们不公布他们任何个人信息，这些事情我会亲自跟他们沟通。”
徐晴道：“他们都是模仿你，应该是从读者转化而来，你出面效果最好。”
“嗯，还有就是青椒的栏目，为了给你提供更多的素材，我决定这周末大家再做个集体活动。”
……
龙贪杯和林欢当然都是古庸生，金古两位大师的资深读者，大概也都明白其中的意义。
《欢乐英雄》是古龙先生后期的代表作，也是他本人声称最喜爱的作品，如青椒所说，这是一部奇书，爱它的人觉得它处处好，讨厌的人，根本不愿意多读一章。
这部书也写武林，也写大侠美人，但是他注重的不再是山河社稷，而是大侠们的日常，着墨较多的地方是他们平凡不起眼的小事，认真地解释了“大侠们钱从哪里来，不吃饭会不会饿”的未解之谜。
行文用的是散文笔法，核心点在几个主人公的友谊，是一部充满正能量的武侠奇书。
柳敬亭选这本书的动机也是那次聚餐，他想把这本书写给几个编辑看，适时，应景。
另外一个原因是，柳敬亭属于那类喜欢这本小说的读者，他甚至认为这部小说能排进古龙小说前三。
《侠客行》是金庸先生的一部另类制作，没有宏大的场面，没有很强的历史标签，爱情描写浮光掠影，除了石破天之外，其他人物的刻画都是点到即止，金庸先生自己说这是一部写父母疼爱儿子的小说，最为动人的部分自然是石清在庙里向石像祝祷的那段。
柳敬亭选这部小说，有两个考虑，一是在大家喊出“射雕一出，武侠无书”的大背景下，突然推这部小说，难免让他们心里有落差，先用别的笔名，造成一个缓冲，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争论；另外一点是，《侠客行》因为有异于之前的作品，不会引起怀疑。
而依旧依照本名古庸生双开的连载，一部是《飞狐外传》，另外一部则是写尽人性险恶，人性之坏，以及人伦惨剧的《连城诀》。
自出道以来，不论是郑求是、亮丝、林天阁，以及现在的困局，柳敬亭没少见识“人性险恶”四个字，因此他说“应景抒怀”。
当所有人都认为古庸生五开是发疯的行为时，其实，他在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