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伍家的女人们（上）
伍青青一行快乐地下山了。分手之际，伍青青把胡晨阳拉到一边，追问：“昨晚急着下山，与树军热聊去了吧？”
胡晨阳笑笑，没有否认。
伍青青道：“晨阳，我要给你一个建议。”
“请讲。”
“你要真心喜欢树军，从今天开始，就再也不要叫她‘姐’了，不管她是比你大几岁，还是比你大几天，你都不要叫她‘姐’。一开始你就做错了，不要一错再错！”
胡晨阳微笑道：“昨晚，我就没有叫她姐。”
“好，有进步！”伍青青满意地道，“当然，你可以换一个‘姐’，你可以叫我‘姐’。”
胡晨阳就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胡晨阳道：“行，那我就叫你姐了，我也想给你一个建议。”
“你说。”
“星空有她的奇诡和美丽，但是，多一些人，如同昨晚，一道看星空，一道许愿，一道分享彼此的心情，是不是感觉更温馨一些？”
伍青青当然也听懂了，内心长叹一声，走了。
……
胡晨阳把阿柄找来了，告诉了他背阴草的副作用，要他再跑一趟磨石岭。
阿柄到了磨石岭，先挖了一堆背阴草，再找到李金苟家，李金苟笑呵呵地接待了阿柄，还请阿柄帮着多宣传他的冬酒。
阿柄道：“老李，胡乡长让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阿柄拿出背阴草，道：“这个叫背阴草，对吧？”
李金苟道：“是啊，怎么啦？”
阿柄道：“你在冬酒里掺了这个，对吧？”
李金苟就不作声了。
阿柄道：“胡乡长让我告诉你：你办酒厂，乡里一定支持你，不过，以后不要往冬酒里掺背阴草了，掺多了，会出问题的。”
“出什么问题？”
阿柄道：“你自己做个试验吧，把这个草汁给小鸡小鸭喝，你看会有什么后果？”
李金苟不信，还真就按阿柄的话，将一把背阴草捣烂了，抓了只小鸡，将草汁硬灌了下去，不一会，小鸡竟然一蹬腿，玩完了！
李金苟这才感到了害怕！
“怎么办？”李金苟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阿柄道：“胡乡长说了，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放背阴草了。其实，上次胡乡长就说了，冬酒保鲜，改变包装就可以了，可以将冬酒装在小坛子里，现吃现开，这样，坛子的销量还会增加，乡里的陶瓷厂还会增加一个畅销产品。”
李金苟道：“阿柄，这件事，还要请你保密。”
阿柄道：“放心吧，这事只有胡乡长和我知道。”
李金苟就千恩万谢。
阿柄道：“老李，胡乡长要我转告你，如果办酒厂有困难，可以找乡里帮忙，胡乡长还希望你带动村里一起发家致富，做到了这一点，大家才会选你当村主任！”
李金苟就笑道：“一定，一定！”
也不知道他是一定要带领大家发家致富，还是一定要当村主任？
……
冠城乡之行，伍青青把胡晨阳的心思摸了个透，也很欣赏胡晨阳，有意要促成他和乔树军。
所以，伍青青回到赣源药业，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就到乔树军家来了。
在乔树军面前，伍青青尽说“反话”：“树军，那个胡晨阳真是个‘山牯佬’哎，傻呼呼的，就知道发展乡里的经济，还说什么冠城乡不脱贫致富，他就不考虑个人问题，这不是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吗？”
所谓“冠城乡不脱贫致富，他就不考虑个人问题”，纯属伍青青瞎编的，说这话就是要逗乔树军，看她着急不着急？
乔树军尽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他还年轻。”
伍青青道：“是吗？他年轻吗？我怎么觉得他像个小老头似的？满脑子忧国忧民，你知道他读什么书？《新峡县志》，好家伙，一个芝麻大的乡党委书记，吃了没事看什么县志？此人野心不小。”
乔树军“哼”了一声：“他也不光是看县志吧？还看其他的书吧？比如经济类的？他还准备教研吧？”
“你倒是挺了解他。”
“当然，我是挂点干部么。再说，他还是我们《赣源组工》的优秀作者，他的文章很有分量的，要不你也看看他的文章？”
“好啊。”伍青青道，“我觉得吧，这个家伙对乡镇、对农民伯伯确实有感情，他应该扎根在乡镇，最好是在乡镇呆一辈子，一辈子都当个好乡长、好书记，带领冠城乡人民种茶叶，种草药，过上好日子，再在当地找一位村姑，结婚生子，然后，在他退休之前，让他儿子接他的班，然后，有个新华社记者采访时发现了这个好典型，写出一篇深度报道《一位扎根乡镇三十年的好书记》，哎呀妈呀，太感人了！”
二人都笑。
乔树军软下来了，道：“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好不好？”
伍青青这才道：“胡晨阳想爱你，又不敢爱，这不是折磨人吗？”
乔树军沉默了一会，道：“你不知道，胡晨阳这个人，其实也很复杂的。”就把胡晨阳跟高明亮、陈小旋那些事都说了。
“哎呀！”伍青青听了也是惊叹，“胡晨阳还有这段‘革命家史’啊？差一点就是我姨父的刀下之鬼啊！”
乔树军笑道：“什么‘刀下之鬼’，说点吉利的好不好？”
伍青青还是嗟叹不已：“难怪他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难怪！”
乔树军道：“这个人出身贫寒，又经历过磨难，还能够在逆境中奋发向上，这也是我比较看重他的地方。”
“对！”伍青青道，“还不光是这些，这个人有才华，还有实干精神，我也看重他。不过，光我们二个看重他还不行啊，小姨和姨父，通得过吗？我小姨一门心思就是要你嫁一个革命军人，姨父恐怕也不会允许你找个**分子吧？”
“什么‘**分子’？”乔树军嗔道：“别乱说，他可不是**分子，最多是跟**分子划不清界限。”说罢，树军也笑了。
想了想，树军又道：“其实，我爸知道胡晨阳这个人，对他不反感。”
“好啊！”伍青青道，“姨父都知道了，小姨肯定也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们都不把我当伍家人了！”
这话一说，伍青青还真有些难受，心情大坏。
乔树军道：“姐，别想多了，胡晨阳的事，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嘛？再说，我也没想好，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随后，伍青青与乔树军的母亲伍冬妮开始商量背阴草研发的事。
七十年代末，党内新一代领导人掌控了实权，开始大力推行改革开放，在“计划双轨制”的年代，冯家与伍家也抓住时机，成立了经济实体，最初叫“双和工贸公司”，后来叫“双和贸易发展有限公司”，现在叫“双和集团公司”，不管如何改，“双和”二字都没有改，而这个“双和”的含意，其实就是指的谭、伍二家永远和眭，永远兴旺发达。
然而，当伍家的伍老爷子去世以后，伍家在政、军界的影响力明显滑落，冯家则因为与京城的王家交好，势力不降反升，在外人看来，伍家基本上成了冯家的附属。
更让伍家忧心的是，“双和集团”完全被冯家及冯家的亲信所掌控，伍家尽管是大股东之一，但在董事会的话语权并不大，也很难按自己的意图发展伍家自己的产业。
现在只有一个赣源药业，实际上是在伍家的掌控之下发展、兴旺起来的，但名义上也还是双和集团的，双和集团完全可以重新改组它。
更让伍家忧心的是，冯老爷子显然还不满意现状，冯、王二家试图掌控更大的政治权力，冯家人都已经进入中央政治局了，还想着要“进步”，这意味着什么？
伍家人有伍家人做事的底线，不敢也不愿意继续绑在冯家的战车上了。
但是，伍家人怎么全身而退，尤其是如何安全地拿回在双和集团的资产，就成为一件很费心思的事情，可以说，赣源药业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但是，赣源药业的业绩太好了，冯家肯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背阴草”的发现，给赣源药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伍青青深知，背阴草中所含有的R元素，在国外是需要从鲜花中提取的，种植和提炼成本都相当高，而“背阴草”却是野草，从其生长环境来看，太普通了，山野甚至石头缝中都能找到，可见生命力极其顽强！
真是宝贝啊！
下一步，就是如何开发了。
伍青青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以她的能力，管理再大一点的企业都不是问题，她需要的是机会，是更大的平台。
伍青青认为：“背阴草”简直就是上苍赐给伍家的礼物！
在乔家，伍冬妮和伍青青“密谋”了很久，从科研人员到经费，到保密事项，到产品试制与推广，一一商定，二人都很慎重，深知此举对伍家来说举足轻重，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而一旦成功，伍家的后人，完全可以走上一条脱离政界羁绊的商业之路，那时候，伍家至少不会面临什么政治危机了。
到那时，伍家或许不会延续“官三代”、“官四代”，但维系“富三代”、“富四代”，或许是可能的？
伍青青道：“小姨，背阴草的发现，我觉得是天赐良机。”
伍冬妮道：“先别那么乐观，能不能大面积栽种，得试验以后才知道。”
“应该没问题，这种背阴草，连石头缝里都能长，可见生命力极其顽强，这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
“就是发现这个背阴草秘密的人，他叫胡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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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伍家的女人们（中）
伍冬妮当然是知道胡晨阳的，听后并不意外，故意装作不在意地样子，道：“胡晨阳？说他干什么？一个乡镇小干部。”
“哟！”伍青青故作惊讶：“厉害啊，小姨，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是有想法了啊？”
伍冬妮笑骂：“想你个鬼哟，胡晨阳是我们树军的好朋友，我就不兴了解一点啊。”
“‘好朋友’？确实是好朋友，小姨，胡晨阳真是个人材，要不，别让他在乡里混了，把他搞到赣源药业来吧？”
“青儿，你想什么呢？”伍冬妮不答应了，“管好你的药厂，别添乱。”
伍青青心里暗笑，道：“可惜啊可惜！”
伍冬妮道：“可惜什么？”
伍青青道：“可惜胡晨阳此人运气不好，跟一个**分子当了几年秘书，自己也差点被人家整死，这种人，怕是难翻身了。”
伍冬妮道：“你懂什么？胡晨阳现在是乡镇一把手，也算是重用了，他才二十七岁，一个农家子弟，一个人在县里熬出今天的样子，也不容易了。”
伍青青道：“冯正霖二十七岁时，已经是正处了。”
“提他干什么？”伍冬妮不高兴了，“温室里的鲜花，一帆风顺，能成什么大事？我不看好他。”
“好家伙，终于说实话了，还说是树军不同意，原来就是你不同意！”
伍冬妮笑道：“以前我也没反对，有些事，也是这二年才看清的。还是你姨父厉害，他看得很清。”
“我的小姨哎，冯家人要是得知树军放着冯正霖不嫁，却看上了一个小乡长，不知会作何感想？”
“别说那么早，这事还早，成不成，天晓得。”
“要我说，还真有戏哎。小姨你是没见过那个胡晨阳，那家伙很特别，眼神都和一般人不一样，脑袋瓜子也是相当好用！他跟树军隔着那么远，竟然就能让树军甘心情愿帮他，还处处替他考虑，帮他说话，要不是真正喜欢上了他，不会是这样子的。”
伍冬妮道：“照理说，树军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听说，二人通了大半年的信呢。”
“难怪！树军是个编辑，就喜欢文笔好的。”
“这事还要看，话还是不要说早了。哎，青青，你能确定那小伙子真心喜欢我们家树军吗？”
“那当然。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想爱树军，又不敢放开来爱，这才是最真实的情感，不会错的。”
“想爱又不敢爱？是，树军就是个慢性子，跟她交往，得有耐心。”
……
晚上，伍冬妮把自己与伍青青商量的“计划”都说给了乔光荣听。
乔光荣很是有些震惊，叹道：“你们二个，也太有想象力了。”
伍冬妮道：“这也是逼出来的。”
“唔，”乔光荣道，“你们的方案，大体上可行，但是，冯家人也厉害，要小心。”
伍冬妮道：“我们又不图什么，拿回属于我们伍家的，总可以吧？”
乔光荣道：“现在看来，老爷子当初同意跟冯家合伙办双和集团，真是糊涂了。”
伍冬妮道：“没办法，人老了，总要办几件糊涂事。把青儿嫁到冯家，就大错特错了。”
……
上次，伍青青一行在冠城乡采集了大量背阴草以及土质、水源等，又到新峡县气象部门查询了当地历年气象、水文等资料，回到洪都以后，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各项化验、栽种试验，得出了基本结论：冠城乡完全可以作为赣源药业的药材基地。
廖博士经过多次试验，在背阴草身上提取到了较为丰富的R元素。经过移栽、耐旱和缺水试验，背阴草的成活率也很高，说明背阴草的生命力相当顽强！
这期间，伍青青又带着廖博士等人二次前往冠城乡，与胡晨阳商讨了许多细节问题，又亲自选定了未来的背阴草研发基地的地址，形成了一个研发报告。报告完成以后，伍青青与乔树军的母亲伍冬妮一道，带着报告专程赴京城，向“双和集团”高层作专项汇报。
……
前来机场接伍冬妮和伍青青的，正是伍青青的丈夫冯正平。
冯正平的第一句话是：“三叔让我来接你们。”
言下之意，并不是我要来讨好你们。
伍青青却话都懒得跟他说。
还是伍冬妮打了个圆场：“三哥事无巨细，太操心了。”
出了机场路，进入市区后，左拐是往“双和集团”的方向，右拐则是往猫眼胡同的。
车子左拐了。
首都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尤其是地产开发，热得惊人，一个京城，光房地产开发企业就有3000多家。整个京城就是一个大工地。
伍青青几天前还在冠城乡打转，此时却已置身繁华的都市，不免多了些感慨。
以胡晨阳那样优秀的人，如果得到更大的人生舞台，又会有怎样的作为呢？
想到胡晨阳，又想到了树军。冯家人是希望树军这次也一同来京城的，树军却坚决推托了。
伍青青已经看清了乔树军和胡晨阳的关系。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二个人看得更清。
通过最近二次与胡晨阳接触，伍青青确信，胡晨阳是动了真情的，但就是不敢开口。其实，不敢开口的爱，往往更深挚。
乔树军呢，也差不多，否则，以她的性情，不可能这么对待胡晨阳。
只是，二个人都放不开，才会成了现在这个“慢热”的状态。责任么，主要在乔树军身上。
昨晚，伍青青与小姨商议背阴草的事，时间太晚，索性住在乔家了。
谈完了正事，伍青青道：“小姨，树军跟胡晨阳的事，应该下决心了。”
伍冬妮道：“我管不了她的事。”
伍青青道：“小姨，你是真不管还是假不管？不要等树军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你又跳出来反对，那就没意思了。”
“瞎！”伍冬妮道，“我巴不得她早点下决心，她喜欢就行。”
……
“双和集团”设在“通海商贸大厦”内，这坐大厦其实也是“双和集团”的资产。
当初也有人建议这座大厦就叫“双和大厦”，却被冯老爷子否掉了。
老爷子的原话是：“双和集团暂时还不需要大厦；双和集团需要的也不是这种层级的大厦。”
冯老爷子发话，历来一言九鼎。
冯、伍二家均为共和国开国元勋，二家交好多年，历来相互支持，是一损俱损的关系。然而，冯老爷子身体尚健，伍老爷子却已驾鹤西游，伍家倒了参天大树，二个儿子一为中将，一为少将，看着还行，细究起来，一个是大军区副政委，一个是集团军政治部主任，都不是军事主官，上升空间有限。
伍家在政界的影响力更是下滑得厉害。目前最有分量的人物是去年才进入赣源省委常委的乔光荣。
反观冯家二个儿子，一个贵为政治局委员，另一个为战区司令，一个女婿为省委书记，另一个女婿则为省会所在地的市长。
冯家势大，这是确定无疑的。
然而，冯家同样也有隐忧。冯家的第三代大都不成器，甚至可以说很不成器！
冯老爷子与伍老爷子曾就此有过深入的探讨。
那天，冯老爷子去医院探望伍老爷子，二位共和国曾经的政治巨头，都已知道来日无多。
伍老爷子虽然已是癌症晚期，头脑依然很清醒。
伍老爷子道：“老伙计啊，我收到了老祖宗的‘请帖’了，要先走一步了。”
冯老爷子将伍老爷子一只瘦弱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打了几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伍老爷子道：“我最近躺在病床上，老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常言说‘富不过三代’，这是规律吗？”
冯老爷子微笑道：“伍老总，如果不是这样，你我又怎么会有今天？”
“是啊。哈哈，我想通了！”
内心却是悲哀的。
第二天，伍老爷子即昏迷不醒，拖了十来天，终于不治。
冯、伍二家，半个多世纪的交情，二家老爷子只要一个还在，和眭的格局是不会改变的，但是，一旦冯老爷子也走了呢？第二代呢？第三代呢？
冯伍二家的第二代同在红旗下成长，本来关系、感情都很好，二老却坚决不让二家的儿女结合。因为忌讳，二家联姻，有的人会睡不着觉。
事实证明，这种“忌讳”在当时的年代是非常正确的，很好地保护了二家，而不至于像某些盛极一时的权贵人物，在历次政治斗争中一个个被收拾甚至“消失”。
到了第三代长大成人，国内政治气候和格局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第三代人之间的感情却已经淡了，这时候的联姻，却又失去了感情基础。
冯正平与伍青青的结合，就是如此，婚后，二人性格不合，从不合到分居，再到形同陌路。
当冯家堪称“青年才俊”的冯正霖看上了伍家的另一位姑娘乔树军，并赌咒发誓“我一定会对树军好”，无奈乔树军就是不松口。宁愿独身，也不愿嫁入冯家。
而冯正霖呢，似乎就只钟情于树军，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三十六、七了，还在“守候”着。
这种情况就是：伍青青虽然嫁给了冯正平，却不肯跟他在一块过日子，更不可能为冯家生儿育女。
而冯正霖呢，更是打着光棍。
难道冯家的传宗接代竟然要给伍家的二个女人给耽误么？
冯家的长辈们为此很忧心！当然，也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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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伍家的女人们（下）
在“双和集团”董事会上，伍青青将“背阴草”是如何发现、移栽以及前期实验结果作了详实汇报，认为这是一个可能给集团带来巨大收益的项目。当然，前期需要很大的投入，存在风险，机会越大，风险越大。
董事们都是与冯、伍二家有密切关系的成员，董事长冯建标本身就是冯家的重要成员，每个人的身后，都有很深的背景。
有董事提出：“如果暂时不安排研发，情况会怎样？”
伍青青道：“有可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有可能失去一次极好的发展机会，有可能失去一个巨大的市场。”
在随后的讨论中，出现了二种意见，一种意见支持研发“背阴草”，认为这可能关系到双和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只要认准了，就要舍得投入。
另一种意见认为，“背阴草”的前期研发将占用大量资金，远不如将资金投入房地产等项目，更有把握，利润也来得更快，还用不着冒太大的风险。
对此，伍青青提出：“有实力的公司现在都在做房地产，如同当年大家都在炒股，这就是最大的风险，其结果必然是股市泡沫化。房地产这么热，不远的将来，肯定也将泡沫化，并引发金融危机。日本、香港、美国都经历过这些。双和集团不是一条小船，船大难掉头，与其到时候被动地调整发展方向，不如未雨绸缪。”
伍青青的意见得到了重视。
董事长冯建标特意询问了作为董事的伍冬妮的意见：“冬妮啊，背阴草出在赣源省，你和光荣是什么态度？”
伍冬妮道：“光荣从不过问这些事。我的意见，暂时不动用总部的资金，从今年起，赣源药业的利润全部用于背阴草的研发。”
冯建标就笑了：“这倒是一个办法，想要加大对背阴草的投入，你们首先得经营好赣源药业。这叫有多大脚，穿多大的鞋，有点意思。”
只要不动用总部资金，原先持反对意见的人也就不很在意了，赣源药业也就那么回事，一年能上交多少利润？
却不知道，赣源药业在伍青青的经营下，已进入最好的发展时期，前几年就已经能创造丰厚利润，但由于伍青青扩充了研发机构，又在电视和平面媒体上投入了巨额商业广告，掩盖了真实利润，现在，赣源药业已成为华夏的知名品牌，已无需再投入巨额广告了，企业已进入收获的季节。
也就是说，赣源药业可用于研发工作的资金将相当可观！
最后，董事会接受了伍冬妮的意见，同意赣源药业从今年开始，三年之内暂不上缴利润，主要用于背阴草的研发工作。还开了个口子：如背阴草开发前景进一步明朗，能为集团带来巨大利润，集团将注入资金加大研发力度。
董事们也对伍青青有了更深的印象。
会议结束后，冯建标董事长设宴招待了伍冬妮和伍青青，却没叫冯正平来。
冯建标道：“呵呵，青儿，你别紧张，我谁也没叫，就我们三人。”
伍青青就道：“谢谢三叔。”
伍冬妮也道：“谢谢三哥。”
冯建标道：“青儿关于房地产市场必将泡沫化的观点，我很认同，可惜，有些人听不进去啊。”
伍青青道：“道理不难懂。我想，他们是有恃无恐，自认为有足够多的信息渠道，危机来临时，能先一步脱身吧。”
“深刻！”冯建标叹道，“冬妮，伍家的女儿，确实比冯家的男儿强啊！”
伍冬妮道：“嗐！当年，老人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轮到我们说这话啦。”
冯建标道：“上次，在老爷子那，遇见组织部李部长，他很欣赏树军，想把她调到部里来。”
伍冬妮道：“我倒没什么，光荣肯定不同意，父女俩谁也离不开谁，等光荣退休了，我们再到京城来住，到那时，再想办法把树军调到京城来。”
冯建标道：“树军也不小啦，应该考虑成家啦。”
伍冬妮长叹一声：“树军这丫头忒有主见，我是管不了啦。”
伍青青听了就忍不住想笑：“小姨又在演戏了。”
冯建标道：“冬妮啊，原先，我也不清楚正霖这孩子为什么就偏偏喜欢树军，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人家树军不愿意，何必强求？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冯建标道：“这小子说：‘你们不懂，树军有一种气质，国母的气质！’”
伍冬妮脸色一变：“什么国母，正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这样说话？这要传出去，别人怎么想？”
冯建标就道：“嗐！也就家里人说说，我也叮嘱过了，不许他再乱说。”
伍冬妮道：“三哥，你知道，以前我从不反对正霖这孩子追求树军，我一直是乐观其成的。但是今天听了这话，我也要反对了。”
冯建标就苦笑：“算了，别当真。”
伍青青听了却暗自高兴：“小姨真厉害，借机发力。”
吃过饭，伍青青还要在总部处理些事，冯建标让自己的司机把伍冬妮送回伍家。
伍家住在猫眼胡同的一个四合院内，这里曾是前清的一个王府。
肖秋楠是伍老爷子的遗孀，今年已经81岁，身体尚好。
见到女儿，肖秋楠很是高兴，追问树军怎么不来？
在母亲面前，伍冬妮也不隐瞒：“树军为什么不来？还不是不想见冯家少爷？”
肖秋楠就叹气：“咳，冯家那小子也是，怎么就跟树军耗上了？”
又道：“过些天，是老爷子诞辰九十周年。许多领导同志会来家里看看，北辰同志肯定会来，总书记也可能会来，到时你们都要回来。”
“恩。”
“光荣不错，沉稳，做事很有章法，大局观好，北辰同志对他评价很高。”
伍冬妮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光荣也已经55啦，上正部是不大可能啦。”
肖秋楠道：“唉，当初，伍家要是全力培养光荣，伍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伍冬妮道：“妈，其实也没什么，我跟着光荣这么多年，不说有多好，至少，我心里很踏实，还有树军，也让我很踏实。”
肖秋楠又叹气：“伍家第二代，就这样啦。第三代，老大的二个儿子，老二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是从政的料，我看来看去，树军还不错，可是，这孩子怎么有点不求上进啊？”
“妈，什么叫不求上进啊？”
“让她来京城，意思就是要给她上个台阶嘛，这个你们还看不出来啊？”
“妈，你怎么不明白啊？这是冯家的人情，这是要拿树军一生的幸福去还的。”
“树军就那么不愿意嫁到冯家啊？”
“妈，我跟您说实话吧，冯家不可靠，冯家已经变质了。”
冯家变质了！
老太太就很是震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太太道：“你们怎么会这么看？”
“妈，冯家的事，有不少都做过了头，贪污腐化就不用说了，最糟糕的是，冯家现在跟王家打得火热，其实这二家人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因为冯老爷子和王老爷子都还在世，还有面子。有一天，冯老爷子走了呢？伍家已经搭进去了一个青儿，我是不会再让树军搭进去的，光荣更不会同意这样做。”
老太太道：“就算冯老爷子走了，冯家不是还有一个老二？那可是进了政治局的。”
“问题就出在这个老二身上。老二这个人，想法多啊。”
老太太想了一下，道：“开会，把太行、延安都叫回来，开会！”
当天晚上，伍家的长子伍太行、次子伍延安都赶回了家中。
伍家的第二代都到齐了。
老太太道：“今天开会，主要讨论冯家的事。关于冯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伍太行道：“我听说，冯家的第四代基本上都有美国国籍。”
老太太道：“为什么不早说？”
伍太行道：“这种情况又不是冯家一家才有。”
老太太又问：“延安，你听说了什么？”
伍延安道：“冯家一些外围产业，比较乱，比如有些酒店、娱乐场所，看似高档，其实就是高档色情场所，有的还多少涉及到黑势力。”
“黑势力！”老太太道：“怎么不早说？”
伍延安道：“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老太太道：“看来冯家是有问题，有大问题啊，要不，他们怎么会把第四代都送到国外去？”
老太太受了刺激，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儿女们赶紧劝老太太休息，老太太道：“也好，我去睡会儿，你们兄妹几个商量一下怎么办？记住：伍家不能**变质，也不能跟**变质的人同流合污。”
老太太走后，三兄妹面面相觑，都感到了事情的复杂。
伍太行道：“冬妮，关于冯家，你听到了什么？”
伍冬妮道：“**，洗钱。”
伍延安道：“看来，冯家真是**变质了。”
伍太行道：“冬妮，你和光荣的意见呢？”
伍冬妮道：“伍家的事，光荣从不发表意见。至于我的意见，我觉得大家有必要想清楚，伍家人做事有没有底线？如果没有底线，那我们就跟冯家合作下去，大不了最后二家一起完蛋。如果有底线，那就要早做打算，准备从双和集团撤出来。”
伍太行道：“伍家当然要有自己的底线。难道我们伍家的第三代、第四代也要去做美国人？”
说罢，又问伍延安：“你说呢，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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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种药材（上）
伍延安道：“撤，坚决撤出来！”
伍冬妮道：“我也主张撤，伍家一世英名，如果毁在我们兄妹手里，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
“怎么撤呢？”伍太行有点犯愁。
伍延安道：“是啊，硬撤，就等于跟冯家撕破脸。”
伍冬妮道：“当然要讲究个时机和方法。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哦？”伍太行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伍冬妮道：“我这次为什么和青儿一起来京？就是为赣源药业的事。赣源药业虽然也是冯、伍二家的产业，但一直是外围产业，主要是我们伍家人在打理。最近，我们发现了一种野生药材，名叫背阴草，能够从中提取一种元素，具有巨大的市场开发价值。我的意思，今后我们伍家就重点发展赣源药业了，找个理由，我们伍家让出在双和集团的股份，换取赣源药业的全部股份。”
伍太行道：“这样做，冯家会不会同意啊？”
伍冬妮道：“所以，我和青儿商量了一个方案，准备投入大量资金开发背阴草，当然，即使开发成功了，我们也会作出失败的样子，这样，表面上，背阴草项目就把赣源药业拖垮了，成了个不赚钱的烂摊子，引起冯家人和集团董事会的不满，然后，伍家人还坚持要把这个烂摊子搞下去，造成集团内部矛盾，然后，我们提出以伍家在双和的股份换取赣源药业的股份，这样，人家可能就会巴不得我们撤出双和集团了。”
伍延安高兴地道：“瞒天过海，好计策！”
伍冬妮道：“这是青儿想出来的。”
……
乔光荣听了伍冬妮关于此次京城之行的介绍，半天没有作声。
伍冬妮倒也不觉得奇怪，光荣这人就这样，闷葫芦。如果有什么不妥，他会开口的。他不开口，就算是认同了。
伍冬妮道：“树军的事，这次我也公开反对啦。”
乔光荣终于发话了：“现在反对有什么用？满京城都知道：冯家公子喜欢树军，谁要追求树军，就是跟冯家公子争女人。”
“可恶。”
“没事。我们树军已经有她喜欢的人了。”
“那个叫胡晨阳的，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只有时间能证明。”
“那小子要敢辜负我们树军，我一个小指头都能整死他。”
乔光荣听了就摇头：“你这什么心态？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倒好，还没看，就要整死人家。”
伍冬妮就笑：“咳，我是关心则乱。”
“乱什么？”
伍冬妮就不作声了。
光荣沉稳如山，这一点极象伍老爷子。毕竟，年轻时，他当过伍老爷子身边的机要秘书。
……
胡晨阳接到了伍青青的电话：赣源药业将派市场开发部的总经理蔡大安前来冠城乡，具体负责商讨合作模式。
伍青青道：“细节的问题，你们商量，总的原则，立足长远、合作双赢。考虑到冠城乡是贫困乡，赣源药业会给予适当关照。”
伍青青还特别交待：“关于背阴草的事，属于公司的核心机密，蔡总都不知道，这些事提都不要提。”
胡晨阳答道：“明白了。”
昨天，胡晨阳已经接到了乔树军的电话，告诉他赣源药业将会把冠城乡列为药材生产基地。然后，乔树军话锋一转：“晨阳，其实，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和赣源药业发生什么联系的，你上次说不想种茶油，想种药材，我就想过要不要将赣源药业介绍给你，考虑的结果是最好不要这样做。没想到，你又整出了个背阴草。”
胡晨阳嘿嘿笑道：“树军，这说明我和赣源药业有缘啊。”
他已经记住了伍青青的话，打定主意从此不叫乔树军“姐”了。
乔树军听了却是一愣，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胡晨阳道：“树军，赣源药业把冠城乡作为药材基地，该赚的钱照样赚，合作双赢，有什么不好？”
乔树军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啊？”
“赣源药业有很复杂的背景，牵涉面很广。”
胡晨阳隐隐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卷入到赣源药业内部事情当中？”
“是这意思。包括你和表姐，也是一种很普通的工作关系，越普通越好。”
胡晨阳听了心里有些发冷：“有这么严重？”
“恩，总之，到目前为止，只有我、我爸妈，还有表姐知道你和背阴草有关系。以后，背阴草的事，就是赣源药业在操作了，你就当作没有这回事，就这个关系，合作协议上，你也不要出面签字。”
“好，我按你说的去做。”
“恩。有些事，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一句话，越低调越好。”
胡晨阳道：“这个赣源药业，不是股份制公司吗？有很复杂的背景是吗？”
乔树军想了想，道：“晨阳，赣源药业有京城的背景，我们家也有京城背景，我大舅舅叫伍太行，二舅舅叫伍延安，我母亲叫伍冬妮，去年《唯实》杂志第六期有一篇回忆文章，是他们写的，你找出来看看，你就知道我外公是谁了。”
放下电话，胡晨阳并没去找《唯实》杂志，而是想：“能在《唯实》杂志上被撰文纪念的人，至少是我党我军相当级别的领导人。”
有如此显赫背景，做事却如此低调小心，这又是为什么呢？
后来，胡晨阳还是找到了乔树军说的那期《唯实》杂志，上面有署名伍太行、伍延安、伍冬妮的文章：《缅怀敬爱的父亲伍成铸》。
伍成铸，共和国开国元勋，不但战功彪柄，同时还是隐蔽战线上的一个资深望重的人物。
胡晨阳是研究过党史的人，知道伍成铸的神秘所在，力量所在。
心里越发复杂了：乔树军不但身在权贵之家，而且是“红色权贵”之后。
要是一年前知道这些，他对乔树军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
在赣源药业来人洽谈之前，胡晨阳向夏才生县长作了汇报。
上次参加完运输公司剪彩，夏才生还问过胡晨阳下一步有何打算？胡晨阳并没提到要引入药材种植，现在好，又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种药材已成为许多地区脱贫致富的成功经验。但是，药材并不能当饭吃，其产量是受到供求关系制约的。正因为如此，医药公司或者制药集团对药材基地的选拔非常严格，没有相当的关系，很难跟制药厂家建立合作关系。
胡晨阳却做到了！
感到惊喜的不光是夏才生，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崔金泉也很高兴。杨文远下台，夏才生上位，新峡县的权力格局有了很大变化，这让原来紧跟杨文远的崔金泉处境很是尴尬，跟曹拥华商量之后，决定主动向夏才生靠拢。
常务副县长的位置空了好几个月了，市里也不派人，县里也没要求配齐，就这么空着，这就让不少人有了想法，常委中都有人有想法，几个不是常委的副县长同样有想法。
有想法的人，既要找关系，也要拿出政绩。
目前副县长中政绩最突出的就数分管工业的迟建林了。
县里今年的企业改制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追究起来甚至可能要出问题，但是招商引资却是比往年有了突破性进展，其实这也跟冠城乡有很大关系，冠城乡的陶瓷厂红火起来了，听说新近又在着手引进一个中型水泥厂，此外还有一批小企业也带动起来了，工业强乡已初见端倪。
县里经济开发区和其它乡镇也在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多少有些进展，各方面的数据一汇总，同期增幅在市里也名列前茅，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迟建林可就偷着乐了。
反观农业，这几年农业用地逐年减少，外出打工人员增多，农田、山地荒抚现象日渐严重，农业的发展就是个问题，这些年虽然也强调要走特色农业的路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这里有技术的问题，也有资金的问题，还有县里重视程度不够、扶持力度不够的问题。
尽管难，特色农业的路子还是迈开了，全县5万亩山茶油基地已经建立，听夏县长说，这也是胡晨阳最早从省里得到的信息，建议县里抢先下手，争取来的。
冠城乡为什么不吃下这5万亩茶油？一问，原来胡晨阳另有打算，在搞茶叶哩。
新峡县出产的金顶养生茶发展势头很好，大家都说搞养生茶的罗老板发了，火了！听人说胡晨阳跟罗老板关系很好，好得跟兄弟似的。还听说，胡晨阳坐的车子就是他跟罗老板搞酒搞赢了，免费开一年。现在看来，什么搞酒？做戏嘛。
种茶树要比茶油赚钱。种药材又要比种茶树赚钱。
但是，药材可不能乱种，得跟医药公司或者制药厂家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
崔金泉深知其中的难度。有一次他曾试图与赣源药业拉上关系，争取在新峡县搞一个药材种植基地，谁知人家赣源药业的老总见都不愿见他一面！一个县委常委、副县长，在新峡县是个大人物，到了省里，人家跟本不鸟你。
难哪！
现在，冠城乡居然要搞药材基地了，而且就是跟“赣源药业”合作。
胡晨阳凭什么就能引入“赣源药业”呢？
傻子都应该知道了，胡晨阳上面有人啊。这个人，还不是夏县长，是比夏县长厉害得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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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种药材（下）
崔金泉进一步推测：胡晨阳背后的这个“高人”——高层之人，有没有可能是市委汪书记呢？很有这个可能！现在想想，当初胡晨阳为什么要保护高明亮？要不是有人暗中支持，胡晨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胡晨阳是高明亮的秘书，高明亮是汪国本的人，这个暗中支持他的人，不是汪国本，还能是谁？听说，夏才生就是汪国本提名担任县长的，夏才生如此重用胡晨阳，是不是得到了汪国本的指示？
崔金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后悔：自己跟着杨文远这个“傻卵”排斥和压制胡晨阳，真是失策啊！
崔金泉现在是想明白了：胡晨阳跳过自己这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直接向夏县长汇报农业工作，说明什么？说明胡晨阳心里有疙瘩啊。
这一点，崔金泉倒是可以理解，年轻人，以前受打压，受了点委屈，有点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在自己现在与老夏的关系还不错，胡晨阳是老夏的人，大家也算是在一条船上了。
……
胡晨阳接到了乔树军、伍青青的电话，又得到了夏县长的指示，连夜开会，乡里作了紧急动员，准备在各村优先选出一批有劳动力、有一定文化知识的农户，作为示范户，率先接受培训，先行栽种由“赣源药业”提供的药材品种。
这件事具体由万钢负责。此事本来是应该交给副乡长徐建南负责的，但徐建南此人工作主动性太差，又正在积极活动想调回县里，对这样的人，胡晨阳也不想做思想工作，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巴不得他早点调走，空出位子给真正想干事的人。
几天后，终于迎来了“赣源药业”市场开发部总经理蔡大安一行。
蔡大安的架子比伍青青还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他带来的合作方案，还是比较公道的，正如伍青青所言，基本体现了“立足长远、合作双赢”的原则。
关于药材种植基地的运作，“赣源药业”在别的地方已经有一套完整的操作办法，基本上可以照搬过来。
按照协议，“赣源药业”将出资在冠城乡建一个药材技术推广站，地址就定在伍青青他们上次观星的地方，同时，附近的几百亩山地，也都让“赣源药业”租用了。
胡晨阳心里明白：“这就是赣源药业未来的背阴草研发基地了。”
私底下，蔡大安几次打探：“胡乡长，你们冠城乡怎么就会跟我们伍总搭上了关系？”
胡晨阳笑道：“怎么搭上了关系？这个说起来很复杂，简单说就是：关系的关系的关系，最终，搭上了关系，呵呵！”
曾有人提议，要不要向赣源药业的领导“意思意思”？这还真提醒了胡晨阳，按理说是不需要的，但伍青青、乔树军都交待了不要暴露出他和赣源药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那就应该“意思意思”了。
于是，给蔡总等人送了省城“东阳超市”的购物卡，另外再送了些乡里的土特产。
合作协议商讨完成以后，蔡大安一行回了洪都，不出意外，就是双方签约了，到时，伍青青会亲自出席签约仪式，县里领导也会来，可能，市里分管农业的副市长也会来。
胡晨阳接到了伍青青的电话：“晨阳，合约我看了，很好！药材技术推广站规模搞那么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胡晨阳道：“明白。”
伍青青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你安排一个可靠的基建队尽快把它建起来。施工图纸我会派人送给你。”
“没问题。”
“晨阳，施工预算我多打了5万元，多下来的5万元钢材、水泥，全部用于资助磨石岭村修建村级公路。”
胡晨阳听了就很激动：“谢谢你，伍总！”
“什么‘伍总’，叫姐。”
胡晨阳嘿嘿一笑，还真叫了声“姐”。
伍青青满意地笑了：“恩，晨阳，按我的意思，是不想搞什么签约仪式的，不过，你们县里硬是要坚持搞仪式，也就由得你们了，捐资修路的事，就不要宣传了，你自己还是低调一些。”
“明白了。”
对伍家人一再强调的“低调”，胡晨阳嘴上说是“明白了”，其实心里还是有疑问的，前二年赣源药业的药品广告满天飞，做公益事业时也很高调，生怕全国人民不知道有个赣源药业似的，现在做事突然变得如此低调，实在让人费解。胡晨阳猜测：估计是背阴草的研发涉及到巨大的商业利益，赣源药业不想让自己的竞争对手得到任何信息。
胡晨阳想，要建药材推广站，最可靠的基建队，当然是罗威的队伍了。
……
赣源药业的药材基地落户新峡县冠城乡，这在庐阳市都是件大事，夏才生原准备请市里分管农业的副市长邹民安出席签约仪式，没想到左达来市长主动提出，他也要出席签约仪式。
伍冬妮跟乔光荣说起左达来的事，乔光荣道：“左达来是硬要往伍家身上贴啊。”
论私交，乔光荣与庐阳市委书记汪国本的关系更好一些，但也绝不掺合到左达来与汪国本的争斗中。
前二年，左达来在京城有关系，又得到了省委书记俞泽民的支持，有点咄咄逼人。
但汪国本也是有相当背景的，跟省里几个常委关系都不错，又在庐阳市经营多年，做人、做事都很沉稳，现在是汪国本在容忍左达来，真要放手一搏，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汪国本早就邀请过赣源药业到庐阳市去发展，乔光荣就是因为顾忌到汪、左的矛盾，没有同意。
现在，左达来偏偏就抓住机会要贴上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伍冬妮道：“左市长要出席签约仪式，按理说，我是应该出席这个仪式的。”
乔光荣道：“你不能去。”
“去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伍冬妮想去一趟冠城乡，倒不是想要见什么左达来，其实是想去“考察”一下那个胡晨阳。
乔光荣摇头：“你去了，和左达来站在一起，汪国本会怎么想？”
伍冬妮道：“我再打个电话，跟汪国本解释一下。”
乔光荣还是摇头：“那还不如不要去。你一去，胡晨阳的事情也搞复杂了，到目前为止，胡晨阳干得不错，如果让人以为是伍家和我在背后力挺胡晨阳，闲话可就多了，有人会说胡晨阳所有的成绩都来自我们的帮助，这对他不公平。”
这句话倒是很有说服力，伍冬妮点头道：“这倒也是。”
乔光荣：“胡晨阳是个人才，我倒想看看，这小子能不能让冠城乡脱贫致富？”
伍冬妮道：“其实我还真想去，看看那个胡晨阳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我女儿如此帮他？”
乔光荣沉默了一会，道：“我也想知道啊。”
伍冬妮就不作声了。
想了想，伍冬妮叫道：“树军，过来一下。”
“叫我干嘛？”乔树军选择了坐在父亲身旁。
“是这样，”伍冬妮道，“庐阳市很重视冠城乡那个药材基地，市长都要出席签约仪式，希望我能出席。当然啦，最好是你老爸也一块去。”
乔树军就看了看父亲。
乔光荣笑而不语。
乔树军道：“去就去呗，要不要我也陪你们一起去啊？”
说罢，乔树军学着播音员的语气道：“现在播报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赣源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乔光荣和夫人伍冬妮以及他们的女儿乔树军，出席了冠城乡药材基地签约仪式，冠城乡年轻的乡长胡晨阳非常激动，当场晕了过去。”
乔光荣听了哈哈大笑！
……
签约仪式上，左达来市长真来了，伍冬妮则真的没来。
代表赣源药业签约的是市场开发部总经理蔡大安，代表新峡县签约的是副县长崔金泉。
签字完毕，左达来、李诚彬、夏才生等市县领导与伍青青总经理碰杯庆贺。
此时，包括胡晨阳在内的冠城乡的干部都不过是些小配角，那有喝香滨的份？
左达来不但参加了签约仪式，还参观了已经焕然一新的冠城乡陶瓷厂，还与冠城乡部分干部和企业老板亲切座谈。左市长对冠城乡开拓创新求发展给予了充分肯定，称赞冠城乡工作思路清晰，扶贫成效显著，在脱贫致富方面闯出了一条新路子，指示有关方面要好好总结、宣传。同时，也对新峡县委大胆启用年轻干部给予了肯定和表扬。
临走时，左达来亲切地握着胡晨阳的手，连道“不错，不错”，还对身边的李诚彬道：“诚彬哪，要抓典型，我看冠城乡就是个不错的扶贫典型。”
李诚彬笑道：“左市长说得对，县里一定会继续抓好这个典型，把各方面工作做得更好。”
市长和书记一个说要“抓”，一个说要“继续抓”，言语之间，冠城乡已然成了二人都要扶持的典型了。
然后，左达来又很是亲切地叮嘱胡晨阳：“小胡乡长，再加一把劲，争取二年内把贫困乡的帽子摘了。工作中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胡晨阳很感动的样子，什么也没说，一脸灿烂的笑容，大家都以为他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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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当书记了（上）
冠城乡的发展势头不错，胡晨阳现在虽然说是真正的一把手，毕竟还没有任命书记，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到了现在，既然左市长都要树他为典型，此时为他说话的人就很多了。
几天后，在县委常委会上，县委宣传部长曹拥华提议：“前些天我到冠城乡检查工作，感觉冠城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工作很出色，这跟胡晨阳同志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为了有利于保持和发展目前的良好势头，我建议县委尽快任命胡晨阳同志为冠城乡党委书记。”
李诚彬跟组织部长周桂丽交换了一下目光。
周桂丽道：“曹部长的提议很好，这也正是组织部正在考虑的。”
李诚彬点点头，问夏才生：“才生县长，你的意见呢？”
夏才生道：“我觉得拥华同志的意见很好，当初，我们没有急于让胡晨阳接书记，也是要看一看，现在看来，冠城乡的情况相当不错。另外呢，我个人意见，胡晨阳接任书记以后，还要适当调整一下现有的乡党政班子，把乡长、副乡长都配齐了了，听说，冠城乡这几年很少提拔干部，这半年多来，乡里的工作大家也是在尽心尽力，可以考虑就地提拔干部。”
李诚彬道：“好，才生县长的意见很好。大家都看到了，胡晨阳同志的表现确实有目共睹，让大家都比较放心。担任书记，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样，桂丽同志你再去一趟冠城乡，主要是考察一下乡长、副乡长人选，多听听胡晨阳的意见？”
“好，我明天就下去。”
……
县委组织部周桂丽又到冠城乡来了。
胡晨阳已经从夏才生那得知了周桂丽此行的目的，抓紧时间向大部分班子成员通了气，意思很清楚：机会难得，争取多推出几个干部。
具体要推出“哪几个”？胡晨阳道：“老魏要上个台阶，阿柄和倪虹都不错。”
大家对此心领神会。
为免受干扰，谈话地点安排在冠城乡会议室。
按周桂丽的计划，先是找乡里党政班子成员逐一谈话，最后再与胡晨阳交流。
谈话进行得很顺利，绝大部分成员对魏立民的能力还是认可的，认为由魏立民和胡书记搭班子，应该会合作得很好，这些人还建议组织上要多提拔年轻干部，比如乡里的阿炳和倪虹就很不错。
班子成员也对胡晨阳有很高的评价，认为他观念新，责任心强，团结同志，作风正派，有信心在他的带领下，彻底改变冠城乡的落后面貌。
这些表态，让周桂丽很有触动，上次考察班子，谈话对象同样是这些人，那时，大家的情绪都不高，对改变冠城乡面貌信心不足，而且谁也不服谁。
那时，大家既不服王冬生，也不服陈水金，强烈要求县里派一个能力强的书记来。
这一切，都是胡晨阳来了以后才改变的。
副乡长徐建南的情绪有些复杂，下来当这个副乡长也快二年了，以他的学历、能力和关系背景，如果好好干，本来是可以做出一些成绩的，如果做出了突出成绩，在乡长位置出现空缺时，自己本来也是有机会的，甚至可以说机会很大！
可惜，他在冠城乡一直就是“做客”的心态，从感情上就一直没有融入冠城乡。
现在，只能看着魏立民这个土包子上位了。
在冠城乡当了二年“看客”，熬到了在基层任职的资历，仅此而已。
在回答问话时，徐建南道：“周部长，我对魏立民任乡长没什么意见。另外，你也知道，我在冠城乡工作快二年了，希望年底能调回县里。”
周桂丽道：“想回县里啊？只要李书记同意，现在就可以回去。”
言下之意，李书记要是不同意，年底你也未必能回去。
徐建南心道：“‘不跑不送，原地不动’，不就是要送钱嘛，老子送就是了。”
周桂丽已失去了与徐建南谈话的兴趣，一个心都不放在冠城乡的干部，你跟他谈什么？
就道：“徐乡长你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了。”
“那好，请你通知胡书记过来。”
“好的。”
徐建南出去以后，周桂丽对一直在做记录的王宪章道：“此人不是干事的人，就是来混资历的，跟胡晨阳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干部科科长王宪章也参加了上次的考察，道：“肯干事的人，领导总是喜欢的，谁不愿意手下有几个能干事、肯干事的人呢？”
周桂丽正色道：“你给我记住：要学胡晨阳，别学徐建南。”
王宪章郑重地道：“周部长，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教诲！”
胡晨阳进来了，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谢谢周部长对我们的关心和支持。”
“恩”，周桂丽道，“小胡，这半年多，冠城乡的工作确实干得不错。这次来，主要是考察干部，首先，县里准备让你正式担任冠城乡党委书记，这，基本上明确了。谁来接乡长，是就地提拔一个？还是县里派一个来？目前还没定，李书记的意思，要听听你的意见。”
胡晨阳道：“感谢李书记、周部长对我的信任。我的意见，最好不要外派乡长，以前，乡里的情况不太让人满意，不提拔干部，大家没话说，现在，乡里的工作上去了，如果还不提拔几个人，不利于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人总是希望进步的，冠城乡的干部也是希望进步的。这一点，还请县委组织部考虑。”
周桂丽点点头：“恩，具体的人选有么？”
“有，”胡晨阳道，“副乡长魏立民同志工作能力和经验都不错，有能力挑起乡长的担子”
周桂丽道：“乡长配齐了，又空出副乡长位置了，李书记想把杨文远原来的秘书林青放下来当副乡长，你有什么想法？”
林青？那个被吴依然形容为“阴死鬼”的家伙？
胡晨阳可不愿意他到冠城乡来！
胡晨阳道：“周部长，从冠城乡的实际情况看，冠城乡需要提拔和重用的是本地干部，是那种想干事、肯干事的干部，是那种一心一意要改变冠城乡落后面貌的干部。有件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就是徐建南的事。这个同志来冠城乡快二年了，做了多少工作？有什么突出成绩？徐建南的例子已经摆在这了，外派下来的干部，如果不一门心思好好工作，不但影响工作，也会对乡里的年轻干部产生很不好的影响，会觉得再怎么干也没有奔头。”
周桂丽道：“你的意思，副乡长还是从乡里产生？”
胡晨阳：“是这意思。”
“有合适的人选吗？”
胡晨阳考虑了一下，道：“周部长，其实，我的想法，不是提拔一个副乡长，从级别上说，我觉得万钢同志和和蓝小凤同志都是党委委员，工作又相当尽职尽责，我的想法，是让万钢和蓝小凤都搞一个副乡长，这不算提拔，另外呢，我建议提拔二个乡长助理。”
“一下提拔二个？”
“恩，因为冠城乡情况特殊。”
“你说。”
“目前是这样，林学墉副书记年龄偏大，徐建南一门心思想调走，到时一下下来二个，对工作影响比较大，不如现在提拔二个助理，提前作准备，这对冠城乡的青年干部也是一种激励，只要努力，都有机会。”
“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一个是乡团委书记倪虹同志，这个同志学历高，工作积极肯干，能吃苦，又是个女同志，很难得！”
考虑到周桂丽也是位女干部，胡晨阳特意把倪虹放在前面，以获取周桂丽的好感。
果然，周桂丽对于提拔女干部还是很认同的，道：“倪虹我见过，不错。”
胡晨阳赞道：“周部长真是慧眼识人！”
周桂丽一笑，心道：“这家伙还是很会拍马屁的嘛。”
胡晨阳接着道：“另一个是企业办的阿炳同志，这个同志工作踏实，肯干，抓乡镇企业是把好手。这二个同志都很熟悉乡里的情况，一心一意要改变冠城乡的落后面貌。把这样的干部提起来，用好他们，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成长起来。”
周桂丽道：“你的想法，我会带回去，向李书记汇报。”
……
为冠城乡班子调整的事，夏才生专门让胡晨阳去了一趟县里，当面听取他的想法。
夏才生道，“晨阳，你不要有顾虑，你就好好跟我说说，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认为冠城乡的班子应该怎样调整？”
胡晨阳道：“首先，我心中最理想的乡长人选，其实不是魏立民，而是万钢，魏立民比陈水金也强不了多少，现在当个乡长还行，如果再让他当书记，如果他不能严格要求自己的话，可能会出问题。而万钢，能力强，人也特别正直，以后当个书记不是问题。”
夏才生点点头：“但是现在为了维持班子团结，又不得不推出魏立民，对吧？”
“是”。
夏才生道：“魏立民还是让他先转个正吧，万钢、蓝小凤都挂个副乡长。”
胡晨阳道：“另外，我想提拔二个乡长助理。”
“一下提拔二个？”
“恩，一个负责乡镇企业，一个负责科技、教育、文化这一摊子。”
夏才生道：“好，争取吧。你坚持要就地提拔干部，这是对的，这个要争。李书记的工作，我会帮你去做。”
胡晨阳笑道：“新峡目前的势头很好，党政一把手很团结，大家都看到了。”
夏才生笑笑：“关系到你的事，或者你开了口的，我是要争一争的，别的事，我一般都是让的。”
胡晨阳听明白了，内心涌起一股暖流，郑重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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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当书记了（下）
这二天，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顾云起来新峡了，有考察干部的意思。杨文远调走后，县里空出了一个常委，李诚彬的意思，是要让县公安局长余强进常委。
顾云起年龄也偏大了，基本上是不参与市里的争斗的，为人、做事也相当圆融。顾云起还露了点口风，市里有个副市长快要“到站”了，对大家都是个机会。当然也是暗示李诚彬有机会。
李诚彬和周桂丽在县委招待所招待了顾云起一行，而后又一直送他们到房间，陪他们打了会麻将，带点“彩”，属于“小赌怡情”的那种，在二人努力“配合”下，也就输了一千多块，到晚上11点才告辞。走到楼梯转弯处，二人转身却上了三楼的318房间。
楼下的218就是顾副部长住的房间。此时他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刚才还与他一起打牌的李书记、周部长此时就在他“头顶上”寻欢作乐。
完事以后，二位领导开始研究人事问题。
周桂丽问：“冠城乡的班子，怎么定？”
“魏立民这个人，比陈水金要强。”
周桂丽就点点头：“乡长就是他了？”
“恩。”
“胡晨阳还想提二个乡长助理？”
“答应他。”
“这么痛快？”
“出成绩，出干部。冠城乡发展势头不错，胡晨阳有资格要二个乡长助理。”
周桂丽哼了一声：“夏县长也开了口吧？”
“嘿嘿，胡晨阳想做的事，老夏能不支持吗？”
“昨天，孙安银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夏才生的势力可是越来越大了。”
沉默了一会，李诚彬道：“你啊，别跟孙安银学。”
“什么意思？”
“孙安银这个人，凡事都要往坏处想，好象是老谋深算，有时候其实是瞎想，简单的事让他搞复杂了，好事都让他想坏了。”
周桂丽还是第一次听李诚彬这样评价孙安银，就很是意外：“还有这个说法？”
“丽丽啊，最近我老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以前，我们老是跟人斗，先是跟高明亮斗，后来又跟杨文远斗，结果怎么样？新峡县的工作上去了吗？没有。现在，夏才生当县长了，我给他面子，他也给我面子，我们不争了，不斗了，县里的工作反而上去了，市委、市政府都很满意。”
周桂丽道：“也是哈。”
李诚彬道：“斗则二伤，和则二利。把工作做好，拿出政绩，才是正道，才是王道。”
周桂丽有些崇拜地望着李诚彬，道：“行啊，诚彬，副市长还没当上，思想境界先提高了。”
李诚彬一笑：“当然，该斗的还是要斗。谁要搞事，那也不能客气。”
……
经县委研究，胡晨阳担任冠城乡党委书记，魏立民任冠城乡党委副书记、乡长，万钢任副乡长兼武装部长，蓝小凤任副乡长兼妇女主任，曾志柄和倪虹任乡长助理。
乡里的人都看清了：这次得到提拔的，都是紧跟胡晨阳的人！
现在的班子，真可以说是干事的班子了。
……
县委许枫副书记下来宣布了任命，其实也是找个理由来冠城乡看看。
胡晨阳干出了成绩，现在不少人都归功于夏才生县长，当初要不是人家夏县长力推胡晨阳，胡晨阳能有今天？
许枫很想知道胡晨阳是怎样想的，尤其想知道，胡晨阳有没有忘记：提拔他到正科级的，其实是高明亮，而不是夏才生。
新峡县连着出了这么多事，胡晨阳也曾经陷入困境，但他没有沉沦，反而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干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确实难能可贵。
只是，几个月来，除了过年前来送过一次红包，胡晨阳基本上没进过许枫的办公室，更没进过他的家门。
最让许枫寒心的还是那一次，胡晨阳搞了个《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事先居然招呼都不打一个。
事后许枫也想过，胡晨阳真要给自己打招呼，自己还真可能压住他，让他不要给李诚彬、杨文远之流出谋划策。
真那样的话，又会出现什么情况？一，胡晨阳服从了，但心里想不通；二，胡晨阳不服从，执意要提交那份报告。
也就是说，不管出现哪种情况，都可能损害到二人的关系。所以，胡晨阳选择了不跟许枫打招呼。
不跟他打招呼，其实也损害了二人的关系，但至少没有撕破脸。
事先不打招呼，事后也不解释，就当没有这回事。
这小子，有股狠劲！
后来的事实证明，胡晨阳提交的《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很重要，不但影响了县委、县政府的决策，也为他自己赢得了机会。
加快开发老君山景区的决策，已经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且成绩斐然，得到了市委、市政府充分肯定，是一项拿得出手的成绩，客观上也成了李诚彬、杨文远争夺政绩的一个关键点，也因此而加剧了李诚彬、杨文远之间的矛盾！
杨文远下台了，前任县委书记高明亮是很高兴的，主动给许枫打来了电话，二人聊得很开心，后来说到了胡晨阳，高明亮呵呵笑道：“老许，晨阳这人，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投靠李诚彬，有机会……呵呵，走着瞧。”
按许枫的理解，高明亮没说出来的话就是：胡晨阳不但不会投靠李诚彬，有机会还会搞他一家伙。
这么说，高明亮还指望胡晨阳给他报仇哩？许枫觉得高明亮的想法未免有些一厢情愿。
最近，赣源药业在冠城乡搞了个药材基地，这让许枫很吃惊，
听说，左市长在冠城乡当众勉励胡晨阳，还让他有事就到市里找他。有收编胡晨阳的意思。
这些情况，许枫自然都向汪书记汇报了。
市委汪国本书记得知后也有些吃惊，道：“赣源药业我知道，有京城的背景啊，我都不一定请得动他们，他们怎么就看中冠城乡了呢？”
许枫那里说得清？
后来，汪国本大概是想明白了什么，哈哈一笑：“有意思！”
“有意思”什么？汪书记并没有解释。
在胡晨阳办公室，许枫打量着胡晨阳，道：“晨阳，我怎么看你越来越年轻啊？”
胡晨阳笑道：“这说明我们冠城乡空气新鲜，水土养人啊。”
许枫道：“是吗？那我退休以后，就到冠城乡来养老。”
胡晨阳笑道：“许书记说笑话了。”
许枫道：“不是说笑话，我还想拉一个人来作伴。”
“谁啊？”
“高书记。”
胡晨阳就沉默了，问道：“高书记还好吧？”
许枫道：“高书记还好，前不久我们还在一块喝茶，还说到你，高书记很为你高兴。”
胡晨阳双手捧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道：“这个杯子，就是高书记送给我的。”
许枫就有些欣慰：还用说什么吗？好象不用了。
就道：“很好，我会告诉高书记的。”
胡晨阳诚恳地道：“许书记，我知道，我有些事，做得欠考虑，有些急于求成，甚至还有些来蛮的，我也是没办法，从去年走到今年，经历了太多的事，真的是很难，很难！”
说到这，胡晨阳眼里有些潮湿。
许枫听懂了胡晨阳的意思，呵呵笑道：“没事，我都能理解。”
“谢谢许书记。”
至此，许枫终于将对胡晨阳的所有不满都放下了。
许枫亲切地道：“晨阳啊，年龄也不小了，差不多要成个家了。”
胡晨阳就挠挠头：“这个先放一放，有合适的再说。”
许枫道：“前几天我遇见易少兰了，听她的意思，陈小旋还是想着你的。”
胡晨阳沉默了一会，道：“绝对不可能了。”
听了这些，许枫有些感慨：“胡晨阳的心，比以前硬多了。”
胡晨阳道：“上次，高书记跟我说，他很后悔撮合我跟陈小旋的事。”
“哦？”许枫还是第一次听说。
胡晨阳点点头：“高书记说，汪书记可能认为这是在向陈长贵、甘新国靠拢。”
“哦，”许枫恍然大悟，“哎呀，这就复杂了。”
“是。”胡晨阳道，“其实，我是没想过这些的，我胡晨阳的脑子没有那么复杂，但是，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想不复杂也不行，没办法。包括上次，左市长当着那么多人面，让我有困难就到市里去找他，我能怎么说？这话让汪书记听见，不知道会怎么想？”
“嘿嘿，”许枫笑道，“这个你是没办法，汪书记的心思，有几个人能猜得透？”
胡晨阳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许枫一笑：“没事，汪书记还是欣赏你的。另外，你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要成个家了，成了家，就再没那么多闲话了。”
所谓“闲话”，也是有所指的，已经有人说胡晨阳来冠城乡后，跟蓝小凤、倪虹都有关系，否则，蓝小凤怎么能当上副乡长，倪虹又怎么会提拔得那么快？
胡晨阳只能苦笑。
许枫道：“我看你们乡里新提拔的倪虹很不错嘛。要不，就选她了？”
胡晨阳摇摇头：“我要有这个心思，我就不会提拔她了。”
“哎”，许枫说，“以前说，战火中产生的爱情最美丽，工作中产生的爱情也很美丽嘛。”
胡晨阳笑笑，道：“也许，我的爱情不在冠城乡，在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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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生物研究所
赣源药业租了二百亩地势相对平缓的丘陵，开始大面积试种“背阴草”。
除此之外，赣源药业还提供了二种草药在冠城乡大面积栽种，其中一种草药叫“雷公藤”，另一种就是“草珊瑚”，都适合栽种在山区，赣源药业派出了技术人员负责技术培训和指导，乡里更是全力以赴，狠抓落实，这可是“富民工程”啊。
说实话，因为冠城乡是将这二种草药从别的地方“抢”过来种的，冠城乡的老百姓当然是得益了，但原来在洪都近郊栽种这二种草药的药农，则失去了来年的合同，只能改种别的了。
而且，这明显是“舍近求远”之举，不要说外人看不懂，就是在赣源药业内部，也是有人相当不理解，有些人因为不得不跑到偏远的冠城乡来出差，指导农民种植草药，难免有些怨言。
听廖博士说，个别口出怨言的职工，让伍总知道了，二话不说，直接炒了鱿鱼。
胡晨阳听说后，心道：“伍总做事太强势了！”
反观自己，在乡里能这么做么？
当然不能，政府不是企业，任何一个干部，能成为国家公务员，多少总是有些关系的，有些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连几句批评的话都听不得，更不要说将他炒鱿鱼了。
在官场上，一个人只要没什么想法了，不想进步了，这个有点“无欲则刚”的意思，领导也真拿他没办法。想想也是，官场上本就是个逼着人“不进则退”的地方，人家自己都无所谓了，你还想怎样？
赣源药业在冠城乡搞了个“药材技术推广站”。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称呼，实质上是在这设了一个生物研究所，专门提炼、研究“背阴草”中的R元素。
负责这个生物研究所的，就是廖博士。
乡里确实如胡晨阳所承诺的那样，给这个“药材技术推广站”提供了良好的服务，工作上大力配合，生活上也是关心照顾，给专家们配备了炊事员和服务员，给他们做饭，帮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服。
胡晨阳有时间就会到“药材技术推广站”走走，给他们送点茶叶和新鲜水果，跟廖博士他们聊聊天。
廖博士这人性格有点“憨”，不大懂人情事故，但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那是处于国内前沿水平的。
当然，这也跟伍青青为他提供了良好的科研条件有关。
廖博士本来是沪城一个国家级生物研究所的副研究员，有一次，因为在国内的一本生物学杂志上看到过副所长秦守恒一篇文章，私下里跟一位自认为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说过，秦所长这篇文章有85%是抄来的，另有15%源自所里的工作报告，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这话竟然传到了秦守恒耳朵里，秦守恒气得发晕。也从此对廖博士恨之入骨。
廖博士说过了也就忘了，还不知道朋友其实也靠不住，或许，人家本来就不是他的朋友，是他自已错把人家当作了朋友？
这以后，廖博士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屡屡申请不到研究专题和经费，只能加入别人的研究组，帮着打打杂，对一个优秀的中青年学者而言，这是很痛苦的事情，如果多荒废几年，自己将一事无成。
正在此时，伍青青找到了他。
前几年，伍青青的赣源药业正在快速发展时期，深感医药行业的竞争之激烈、残酷，而市场竞争，说到底是人才与技术的竞争，为此，伍青青一方面加强了与科研机构的合作，一方面也在物色人才，希望能把赣源药业自己的科研机构搞起来。当然，这个机构要求“小而精”。
沪城的这家生物研究所，也是赣源药业的合作单位之一，伍青青正是在合作中结识了一批人，包括廖博士，得知了廖博士的苦闷，了解了他的学术水平和口碑，就私下找到他，说服了廖博士辞职，然后不事张扬地聘用了他。
廖博士是个工作狂，伍青青给他提供的的研究设备和经费，让他如鱼得水，不断拿出了新的成果，而这些成果，通过赣源药业向国家有关部门申报和组织临床试验，又形成新药，再加上广告宣传，转换成滚滚而来的财富。
廖博士有个观点，深得伍青青赞赏：“药品只是生物制品的一个方面，在生物学的研究领域，有更多、更大的发展空间。”
伍青青听懂了廖博士的话，也就是说，赣源药业不但可以生产药品，也可以在生物制品方面寻找更大的发展空间。
而“背阴草”的发现，也正是廖博士在提炼之后，得出了基本的结论：背阴草所含有的R元素，正是发展生物制品的最佳选择。
“太神奇了！”廖博士本是一个理性的人，谈到“背阴草”，却按捺不住激动：“那种似乎只能在名贵鲜花中提炼出来的物质，竟然也会在不起眼的山野小草中找到，真是了不起！”
伍青青则望了望天空，道：“或许是天意？”
在接下来的研发中，廖博士带着一个工作团队，驻扎在冠城乡，表面上说是指导当地农民种药材，暗中则在全力研究“背阴草”，做各种提炼和试验工作，加紧研发单一型和复合型产品。
“背阴草”原本出在海拔较高、日照较少的山区背阴处，现在移栽到相对平坦、日照充足的小丘陵地带后，长势良好，药性也很稳定，这让伍青青和廖博士大为放心。
“哈！”伍青青高兴地道：“背阴草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心里越发觉得胡晨阳这种人，就好比“背阴草”，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
把团队交给廖博士，伍青青其实还是放心的，但她只要一有时间，就愿意抽空来冠城乡，她来冠城乡，除了了解“背阴草”的研发进程，与廖博士共同探讨“背阴草”相关产品的研发，另外一个乐趣就是在冠城乡观星，她发现，在这观测星空，甚至比在专业的国家天文台观测星空，效果更好。
还有就是跟胡晨阳见面，二人很谈得来，海阔天空般的闲聊，交流着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判断和思考。
与人交流，坦诚相待，这本是胡晨阳的强项，而他在与伍青青的交往中，更是发挥出色。
胡晨阳有一个问题比较好奇：“哎，姐，你怎么没有跟树军一样，当公务员，而是选择了搞实业？经商？”
伍青青笑道：“当公务员很好吗？我不觉得啊。我倒是认为，以你的头脑，当个小公务员真是可惜了，除非……”
“除非什么”，虽然没说，意思还是清楚的：除非你胡晨阳在官场上能爬到很高的位置。
胡晨阳想了想，道：“姐，其实，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在官场上混，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在我们胡家坡村，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不读书，也不当兵，出去几个当兵的，也都死在外面了，没一个当上将军的，后来老族长说：村里的孩子，还得好好读书。自古就说：学而优则仕啊”
“啧啧，”伍青青有些不以为然，“你这么努力，原来是想光宗耀祖？”
说话带刺，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也不管别人听了会怎么想？
胡晨阳却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姐，我们乡下有句土话，蛮好玩的，叫做‘上夜三斤狗，下夜三伯公’，什么意思呢？这里面有一个故事，说是以前有个穷汉子，刚出生时大概是三斤九两，所以名字就叫做三斤九，客家人说话，‘九’和‘狗’是不分的，所以，‘三斤九’也叫做‘三斤狗’，嘿嘿。谁知，有一年三十晚上，下半夜的时候，‘三斤九’儿子从南洋回来，在外面发大财了，大家从此改口，‘三斤狗’成了‘三伯公’了。”
说完这个故事，胡晨阳还道：“我们村里的老族长经常拿这个故事教育村里的年轻人，还问人家：你是想让你爹做‘三斤狗’呢？还是做‘三伯公’？”
伍青青道：“有点意思。”
胡晨阳道：“所以说，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想照顾父母，是很难了，唯一能尽孝的，就是在外面混出点名堂，让自己的父亲成为‘三伯公’，而不是‘三斤狗’。”
二人都笑。
这虽然是说笑，却又触及到了胡晨阳内心的某种渴望，伍青青能听得懂。
伍青青道：“哎，晨阳，要是没有背阴草，你说我会来冠城乡种药材吗？”
胡晨阳微笑道：“这就难说了，其实，在发现背阴草之前，我跟树军提过，山区如果能种药材，是最好的，不过，她当时没答应，还反问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问得我莫名其妙？后来，我才想明白，她以为我知道了赣源药业跟她有关系，其实，我那时根本不知道。”
“恩。”伍青青道，“其实，没有背阴草，我估计树军早晚还是会建议我来冠城乡种药材的。只要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她会做的。”
胡晨阳含笑道：“认识树军，还有你，真好！”
这话说得很真挚！
伍青青也听出了，也很感动：“其实，要我说，能够认识你，树军和我，甚至我们伍家，也觉得真好！”
胡晨阳就关切地问：“背阴草是不是对赣源药业很重要？”
“恩，准确地说，是对我们伍家的发展很重要。”
胡晨阳老老实实地道：“我听不懂。”
伍青青一笑：“三言两语说不清，以后，让树军亲口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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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凤凰岭事件
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进冠城乡政府院内，几个人下了车，每人都扛着或拎着一支汽步枪，甚至还有人扛着双管猎枪。
扛双管猎枪的那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大声叫嚷道：“我找胡晨阳。”
办公室主任陈爱民吓了一跳：“胡书记不在。”
“不在？叫他回来！”
想想，又补了一句：“你就说甘峻找他。”
既然亮出名字，估计是胡书记的朋友了。
陈爱民知道胡晨阳在陶瓷厂，就给陶瓷厂打了电话，说是有一伙人在乡里等他，领头的说他叫甘峻，还打着枪呢。
“甘峻？”胡晨阳当然认识甘峻，市委甘新国副书记的儿子嘛。心道：“他到冠城乡干什么来了？”
胡晨阳跟郑宏辉、高佬说明了一下，开了车赶回乡政府，果然是甘峻。
胡晨阳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是亲热地叫他“峻哥”。
甘峻笑道：“晨阳，我听说凤凰岭野鸡多，今天带了几个兄弟过来打猎。”
胡晨阳道：“哎呀，现在凤凰岭已经封山了，暂时不让打猎。”
甘峻一愣：“真的？来都来了，你不会让弟兄们白跑一趟吧？”
胡晨阳想了想：“要不这样：你们去还是去，打到了猎物，按市场价多少算点钱给村里，反正你们也不在乎几个小钱，我跟村里也好交待。”
甘峻道：“这个没问题。弟兄们图的是打猎的乐趣，钱不钱的不在乎。”
胡晨阳就交待陈爱民：“陈主任，你给凤凰岭的蓝支书打个电话。”
“好。”陈爱民转身走了。
胡晨阳这才道：“峻哥，来了个外地客商，我还得赶过去陪他，就不陪你们去凤凰岭了。”
甘峻笑道：“招商引资是吧？这是大事，你忙你的去。”
胡晨阳眼尖，其实已经看到“简胖子”躲在车上没下来。
胡晨阳走后，甘峻等人也上了车，由简胖子指路，一路开向凤凰岭。
村支书蓝永明已经接到了陈爱民的电话，就在村口等他们，告诉了他们凤凰岭的方位，蓝支书也忙自己的事去了。
在蓝永明看来，这些人既然是胡书记的朋友，当然要客气点，等下打到了野鸡，他们愿意付钱就收下，不交也就算了。
甘峻一伙人上了山，不久就发现了野鸡、野兔的身影，大家顿时兴奋起来，小心搜索着。
一、二个小时过去，这伙人还真打到了二只野鸡、一只野兔，打到了猎物的很是得意洋洋；没打到的，就有些垂头丧气，还不甘心，要再坚守一会。
也是合该出事，简胖子这个人肠胃特别好，每天都要大解一次的，今天运动量这么大，越发憋得难爱，就找了个地方脱了裤子要方便一下，这下，终于出事了！
原来，蛮牯大叔这时就在凤凰岭，村里让他守护凤凰岭，不让外地人来随便砍树和打猎的，此时刚从另一个山头转过来，发现了这几个打猎的人，很气恼，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直到见到简胖子脱下裤子，露出一个大屁股要拉屎，蛮牯就火了！凤凰岭在畲族人眼里，那就是“圣山”，是有某种图腾意义的，简胖子的这种行为，是很让畲家人愤怒的。
所以，蛮牯一怒之下，朝着简胖子的的大屁股就开了枪！
蛮牯是个神枪手，打简胖子这么个大目标，自然不在话下的。
只听得简胖子“哎哟”一声，人都给打趴下了，屁股上一阵剧痛，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啊！
简胖子“啊”了一声，人就晕过去了。
甘峻他们听到简胖子的惨叫声，赶紧围过来，把简胖子叫醒。
其实，蛮牯用的是铳枪，子弹是铁沙子，威力不是太大，简胖子屁股上的肉又格外厚实，情况倒也不是太严重，只是，让人打烂了屁股，太倒霉了！
甘峻问大家：“你们谁开的枪？”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摇头否认。
简胖子有气无力道：“肯定是当地老表开的枪。”
甘峻大怒：“我*！找一下！”
几个人都向四周察看，哪有什么人影？
甘峻道：“先送老简上医院。找派出所报案，这帮乡巴佬，真是刁民！”
甘峻一伙人扶着简胖子好不容易捱到山下，上了车，大家都累得半死，到了乡里，先把简胖子送到乡卫生院，作了清创处理，子弹都钻到肉里了，流了不少血，简胖子一边鬼哭狼嚎地喊痛，一边还要“问候”开枪人的八辈子祖宗，听得大家是又好气、又好笑。
从卫生院出来，几个人又找到乡派出所报案，还把甘峻的身份亮出来了。
派出所长任鑫发听说甘峻是市委甘副书记的公子，就有些头痛了，这事本来可大可小，涉及到甘书记，那就是大事了。
任鑫发不敢作主，给胡晨阳打了电话。
胡晨阳听了汇报，道：“任所，你先稳住他们，等我过来。”
放下电话，胡晨阳把万钢和蓝小凤都叫过来，把这事说了。
蓝小凤道：“他们也是，在凤凰岭拉屎，这在我们畲家，是欺负人、污辱人的事。”
胡晨阳点点头：“好，就抓住他们这个把柄！”
……
胡晨阳带着万钢来到乡派出所，先跟甘峻握手，很着急的样子：“峻哥，出什么事了？”
甘峻等人就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胡晨阳这才好象刚看到简胖子：“简老板，辛苦了。”
简胖子“哼”了一声：“凤凰岭的刁民，太野蛮了！”
简胖子也是没办法，杨文远下台了，夏才生当了县长，罗威又神气起来了，而简胖子在新峡县的日子又难过了，只好主动跟甘峻联系，希望甘峻能帮上自己。这次来凤凰岭打猎，就是简胖子出的主意，没想到，屁股让人打开花了，真是“人背时，卵生虱”啊。
胡晨阳没接简胖子的茬，对任鑫发道：“任所，这件事你要查清楚，开枪伤人，这可不是小事。”
任鑫发道：“是，这还了得！”
正说着，蓝小凤急匆匆来了：“胡书记，出大事了！”
她跑得比较急，胸部一起一伏，二个大**几乎要把衣服撑破了。
甘峻就有些呆了：“波霸，绝对的波霸啊！”
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啊！
胡晨阳问道：“蓝乡长，出什么事了？”
蓝小凤道：“刚才接到凤凰岭村打来的电话，凤凰岭的村民听说有人在凤凰岭拉屎，都很气愤，有100多人扛着扁担、锄头到乡里来了！”
“啊？”胡晨阳好象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蓝小凤道：“是这样，蓝家村是少数民族，在他们心目中，凤凰岭是圣山，有人在圣山上拉屎，就是，就是……”
“冒犯神灵？”甘峻急了，接口问。
“对，对，对！”蓝小凤高兴地道：“这位同志说得对，就是冒犯神灵。”
蓝小凤还很亲热地看了甘峻一眼：“这位同志你说话好有水平哦！”
甘峻心里一荡，差点就要伸出手去摸她一把。
“哎呀，”胡晨阳道，“任所长，涉及到少数民族啊，这就复杂了。”
“复杂！”任鑫发已经听明白了，“民族团结问题，非常重要，要慎重啊！凤凰岭本来就复杂，那个地方，以前出土匪的地方，有一年发生械斗，出了十多条人命！”
“啊？”胡晨阳更着急了：“万乡长，蓝乡长，你们赶紧去拦住他们，千万不要出大事！”
万钢和蓝小凤答应了，匆匆走了。
胡晨阳这才道：“峻哥，麻烦了，麻烦了，100多个人真要冲过来了，局面很难控制啊！影响也不好，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啊！”
甘峻知道了厉害，道：“走，赶紧走。”
胡晨阳道：“好，你们先走，伤人的事，后面再来，肯定要有一个说法。”
甘峻几个人匆匆上了车，开车走了。
民警小刘“呸”了一声：“这个简胖子，跑凤凰岭去拉屎，活该他挨一枪！”
任鑫发板着脸道：“小刘，你是个民警，还有没有法制观念？”
胡晨阳也道：“任所说得对，不管是故意的，还是误伤的，总归是不好的，这件事还是要处理的。这样，任所，这件事我派人到蓝家村去了解一下，看看村里有什么说法？”
“好。”
……
胡晨阳回到乡政府，万钢和蓝小凤都在等他。
万钢道：“胡书记，我好象看到胖子他们走了。”
胡晨阳道：“不走还留他吃点心啊？”
万钢嘿嘿笑道：“妈的，这帮人也是闲得无聊，打个猎还要拉屎。”
胡晨阳道：“开枪的不管是谁，总是不对的，真要出了人命，也是要坐牢的。蓝乡长，麻烦你去一趟蓝家村，问清楚是谁开的枪，让他主动到乡里派出所自首，吃二天‘盒饭’。”
“真的啊？”蓝小凤有些不忍心。
“真的，”胡晨阳道，“就说是我说的。”
……
几天后，蛮牯大叔真的在女儿蓝小桃陪同下，来到乡里派出所自首，当然，只承认是“误伤”。
任鑫发让蛮牯在一份治安处罚通知书上签了名，按了手印，然后，很是严肃认真地教育了蛮牯半天，最后说是看他态度不错，从轻发落，下不违例，让蛮牯又回去了。
蛮牯走后，任所长交待民警小刘，把治安处罚通知书的日期提前了几天，就算是蛮牯已经在派出所吃过了几天“盒饭”了。
小刘笑道：“也好，省了几天的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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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畲族村（上）
凤凰岭伤人事件的处理，既有原则性，也有灵活性，几方面都说得过去。
简胖子在凤凰岭被打烂了屁股的事，也在全县传开了，成了大家的笑柄。
据说，有的算命先生给男人看相其实不看相貌，专看二个地方：一是手，二是臀部，男人有双好手，有个好屁股，也是福分啊。
有人就说，简胖子被打烂了屁股，怕是从此要走霉运了。
尤其是罗威，听说了此事，乐不可支，骂道：“报应！”
其实，罗威最近也有件事不是很爽：想跟“红狐狸”幽会，却被婉拒了。
贺红玉还道：“罗总，算了，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大家还是朋友。”
罗威明白了，“红狐狸”不想再跟他上床了。不光是这次，也后也不会了。
罗威就有些遗憾。也没办法，论实力，论关系，“红狐狸”都比他强。
这娘们不想男人了？还是找到了一个更猛、更威的男人？这事老在罗威脑子里转悠，有一天，忍不住就跟胡晨阳说了。
胡晨阳认真地道：“既然她这样说了，那就不要勉强了，大哥，你还是收收心，对‘二嫂’好一点。”
……
蓝小凤也是畲族人，跟胡晨阳提了几次，想请他去一趟凤凰岭畲族村，胡晨阳也答应了，现在，又出了蛮牯大叔伤人事件，胡晨阳下决心去一趟凤凰岭，还特意叫上了乡长助理兼团委书记倪虹。
乡里的道本就窄，出了乡里，往左拐进一条更窄的土路，就是通往凤凰岭的路。
三人各骑一辆自行车，乡里的干部大多骑车下乡，练就一身骑车绝技，骑车走山路，能骑就骑，坡太高就推着车走，下坡时就骑上去“溜”一段路。
推车上坡时，胡晨阳就和蓝小凤、倪虹商量工作。
胡晨阳道：“你们团委，还有乡妇联，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组织更多的青年人，把乡里的文化事业搞得活跃一些？我们冠城乡穷是穷了些，但有句老话：穷开心。怎么个穷开心？喝酒？打麻将？赌钱？能不能组织年轻人多读点书？多学点农业科技知识？多搞一些健康文明的娱乐活动？乡里正在大力发展经济，这叫搞物质文明，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搞精神文明。”
蓝小凤道：“胡书记想怎么搞，我们就怎么搞。”
“哎，”胡晨阳不同意，说：“这事要靠你们主动，要主动搞。蓝主任，我看你们上次编的那个农村老太太把钱藏在米缸里的小品就很好，就是要多搞点这样的东西，还可以唱唱山歌，跳跳舞，在集市上演给农民看，有条件的话，还可以送戏下乡。”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现在正是盛夏，早上的太阳也颇具威力，三人一路行来，都已是满身大汗。二个女人在汗水淋漓时，胸罩都显出来了，一个胸部显得越发地大，一个则显得越发地平，彼此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胡晨阳也意识到这一情景，心想自己拉着这俩女人出来下乡，也算是“造孽”了，只好装作没看见，说：“走累了，休息一下吧。”
三个人就躲在一棵大树下歇息。
胡晨阳有意离二人远点坐，蓝小凤就悄悄地对倪虹道：“胡书记都不好意思啦。”
倪虹红着脸指指蓝小凤胸部，小声问：“小凤姐，你这里怎么这么大啊？”
蓝小凤就一笑：“男人摸大的呗。”
倪虹就“呸”了一声：“没正经！”
蓝小凤就笑：“嗬，你问姐姐这个，你就正经啦？”
倪虹就红了脸，嘀咕：“不过你这也太大啦。”
蓝小凤小声道：“倪虹妹妹，胡书记还没对象，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倪虹道：“他看不上我。”
蓝小凤道：“怎么会？你这么漂亮。”
倪虹摇摇头：“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的。”
蓝小凤就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倪虹红着脸一指蓝小凤胸部：“我看他老是用眼睛看你这里，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丰满的女人。”
蓝小凤就不禁笑出声来！
二人虽然是小声嘀咕，到底让胡晨阳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就想不能这么下去了，就没话找话：“蓝主任，你们凤凰岭历史上有没有出过什么名人啊？”
蓝小凤道：“我只知道，凤凰岭以前出过土匪，有个大土匪头子叫彪哥，两手都能打枪，杀人不眨眼，还喝人血，吃人心肝，以前谁家里小孩哭闹，大人一说‘彪哥来了’，小孩子都不敢哭了。”
倪虹就很惊讶：“哎呀，真有这样的土匪啊？”
“后来呢？”胡晨阳问。
“解放初期，让解放军剿匪队给剿了，彪哥也投降了，被人民政府枪毙了。”
胡晨阳就有些奇怪：“这么剽悍的土匪头子，怎么就投降了呢？”
蓝小凤就道：“这里面有故事。”
倪虹就很兴奋：“哎呀，小凤姐，还有故事啊，怎么不早说啊？”
蓝小凤就道：“这个故事我们凤凰岭人一般是不对外人说的，因为它涉及到村里的几位老人。”
倪虹就道：“小凤姐，求你了，说给我听吧，我发誓：绝对不会乱说出去！”
蓝小凤道：“不用你求，今天胡书记问到这个，我肯定要说。”
倪虹就很高兴：“哎呀，托胡书记的福，有故事听啦。”
胡晨阳也很高兴，学着倪虹的语气说：“哎呀，小凤姐太给我面子啦。”
蓝小凤听了这话就两眼放光：“哎呀，胡书记也叫我小凤姐啊？我有一个书记妹妹，又有一个书记弟弟，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啊！”
说得倪虹就很不好意思，望着胡晨阳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期待。
胡晨阳却没事人似的，道：“快讲你的故事。”
蓝小凤就开始讲故事。
凤凰岭蓝家村蓝老六家，养了一个女儿，叫蓝凤凰，长得十分乖巧水灵，山歌也唱得好，父母将这姑娘许配给了后山的一户人家，不知怎么回事，土匪头子彪哥知道蓝凤凰长得漂亮，就亲自带人下山，把蓝家村围住，要接蓝凤凰上山当押寨夫人，不答应就要血洗村庄，没办法，蓝凤凰就跟土匪上山了，当了土匪婆。49年解放军打过来了，彪哥知道捱不了多久了，就悄悄把蓝凤凰送回村子，那一年蓝凤凰在山上已经当了十年的土匪婆子，已经二十多岁了，而且还怀孕了。
“怀孕啦？”倪虹就叹息一声。
“怀孕啦，”蓝小凤道，“都显怀啦，人也面黄饥瘦的，一脸的斑，村里这时就有人说话了，说村里可以收留蓝凤凰，但是不能收留土匪头子的孽种，就找族长出面，逼蓝凤凰做掉孩子，那时候做孩子是很凶险的，基本上就是二条人命，有些人其实就是不想看到蓝凤凰活下来，认为她这个土匪婆子活在世上是丢蓝家人的脸，他们就不想想，当初要不是蓝凤凰答应给土匪做老婆，全村人就都得遭殃！”
倪虹就道：“是啊，怎么能这样？”
蓝小凤接着道：“这事让后山上那个小伙子知道了，就是蓝凤凰原来定亲的对象，小伙子就跑到蓝家村，要求把蓝凤凰接到后山去住。”
“小伙子不错啊！”倪虹越听越入迷，“他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名字啊？好象是叫胡晨阳吧。”
大家就哈哈大笑。
胡晨阳笑着说：“不错不错，编，接着编。”
蓝小凤道：“小伙子愿意要蓝凤凰，蓝凤凰却死也不肯跟小伙子走哩。”
“啊？”胡晨阳就长叹一声：“唉！我胡晨阳命就这么苦啊？”
大家又笑了。
倪虹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哎呀，你们二个真是一对活宝啊。”
蓝小凤有点得意地看看胡晨阳，接着说：“不开玩笑了，说真的啊，蓝凤凰是真的不愿意跟小伙子走，还劝小伙子找一个身子干净的人，小伙子也是个倔种，对村里人说：蓝凤凰是跟我定过亲的，谁要逼她，我跟他拼命！”
胡晨阳就赞道：“有种！象个山里人！”
蓝小凤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道：“胡书记你真是这样想的？”
胡晨阳道：“这有什么？我要是那小伙子，我当上门女婿都成！”
蓝小凤一拍巴掌：“嘿！让你说对了！小伙子后来真当了上门女婿！”
倪虹就“啊”了一声：“真的假的？”
蓝小凤道：“听我说啊，因为小伙子出了面，村里人也就不好再难为蓝凤凰，不久以后，解放军来了，成立了人民政府，解放军开始剿匪，土匪都是常年在山沟里转的，地形熟，打不赢就跑，还真不好对付，还牺牲了一个解放军战士，解放军剿匪队长急红了眼，准备到县里请大部队来，这时，就有人跟解放军说，村里有个土匪婆子哩，解放军剿匪队长就找到蓝凤凰，了解山上土匪的情况，蓝凤凰说：‘你们要信得过我，就给我一棵手榴弹。’那剿匪队长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倪虹也问：“是啊，她要干什么？”
胡晨阳道：“那还用问？肯定是要上山找土匪。”
蓝小凤又一拍巴掌：“嘿，胡书记你又说对了！”
倪虹就有些郁闷：“啊？胡书记你早就听过这故事吧？”自己也不信，又说：“是我太笨了。”
胡晨阳道：“小凤姐快点说，说完了好赶路。”
“哎，”蓝小凤答应一声：“那蓝凤凰真讨到了解放军的一棵手榴弹，一个人就挺着个大肚皮进山了，解放军远远地跟在后面，蓝凤凰在深山里找到彪哥，把手榴弹举在手中，说：‘彪哥你投降吧，你要不投降，我就拉响手榴弹，你就没有儿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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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畲族村（中）
倪虹追问：“后来呢？”
蓝小凤道：“彪哥一想，早晚也是个死，为了儿子，就带着手下的一帮土匪投降了。”
倪虹道：“彪哥算是自首啊，政府应该宽大啊？怎么还是枪毙了呢？”
蓝小凤摇摇头：“彪哥杀人太多啦，尤其是他亲自开枪打死了一个解放军战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倪虹就站起身：“快点走吧，我想快点见到这个蓝凤凰。”
蓝小凤道：“见不到啦，蓝凤凰已经去世啦。”
“我倒想见见彪哥的儿子。不会是蛮牯大叔吧？他的枪法那么好？”胡晨阳道。
蓝小凤笑道：“这回你猜错了，彪哥的儿子，从小就失踪了，我也没见过他哩。”
……
蓝家村的书记叫蓝永明，50多岁了，正是倪虹《建议书》中所提到的那种文化偏低、年龄偏大的村支书。
蓝永明带着几个村干部在村口迎接胡晨阳一行，蓝永明紧紧握着胡晨阳的手：“胡书记，早就听说你会来。”
“对不起啊，来晚了，”胡晨阳道，“蓝家村是少数民族村，我早就应该来的。”
蓝永明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村里的老百姓都在夸乡里最近做了不少好事，胡书记领导的好啊。”
大家来到村委会，先是听蓝永明汇报了村里的工作，蓝永明口才不错，对乡里布置的工作算是抓得比较紧。但是，在如何加快发展村里经济方面办法却不多。
胡晨阳听了汇报，又让他们把村委会的会议记录本拿出来，仔细看了上半年的会议记录，得出一个结论：平时其它村干部都不怎么发言，村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就是这位蓝永明说了算。
看完会议记录本，胡晨阳又开始观看挂在村委会里墙上的奖状和锦旗，蓝家村党支部是乡里历年的先进党支部，胡晨阳道：“不错，不错，蓝家村党支部做了不少工作。”
蓝小凤道：“主要是蓝书记责任心强，乡里布置的工作从来不落后。”
“是啊，”胡晨阳点点头：“说到底，支部工作做得好不好，是责任心问题，是党性强不强的问题，是党员干部在村里有没有威信的问题。”
蓝永明就很高兴：“胡书记说得对！”
胡晨阳又对贴在墙上的《蓝家村村约民规》产生了兴趣，细读了一遍，赞道：“这个好，这个好，这个要挂在外面么。”
蓝永明就解释：“原来村口有块牌子的，前些日子刮大风刮倒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做。”
胡晨阳就道：“恩，这次要做就做结实一点，乡里补贴你们500块钱。”
蓝永明就很高兴：“好！好！谢谢胡书记！”
胡晨阳道：“做好以后，找人拍张照片给我，见了照片我才给钱。”
倪虹就笑。
胡晨阳瞪她一眼：“笑什么，做工作就得细。”
蓝永明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胡晨阳道：“蓝书记，去蛮牯家里看看吧？”
蓝永明领着三人去蛮牯家，一边走，一边说：“蛮牯这个家伙，枪法好！打野鸡、野兔子，从不落空的！”
胡晨阳道：“难怪，打屁股就更准了。”
大家都笑。
远远的，传出悦耳的歌声：“有心采花花就开，有心会娘唔相退，难得有缘情义好，人讲天缘是一对。来唏来唏来唏来……”
胡晨阳一听，道：“哎呀，蛮好听的！这是畲族山歌吗？？”
蓝永明笑道：“是啊，唱歌的就是蛮牯的女儿哩。”
一行人来到蛮牯家，蛮牯正在擦他的铳枪，见了众人，一眼认出了胡晨阳：“哎呀。胡书记来了！”
胡晨阳就与蛮牯握手，笑道：“蛮牯大叔，你好啊。”
蛮牯大叔开枪打伤简胖子的事，其实也帮胡晨阳出了一口气，此时，见到蛮牯大叔，心里格外高兴，这一声“蛮牯大叔”，发自内心，叫得十分的亲热、自然，让众人一下子就对胡晨阳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山里人最实诚，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
蓝小凤就又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心中对这个书记弟弟真是喜欢。她也是畲家人，一步步走到乡领导的位置，也算是见过一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了，又有几个能象“书记弟弟”这样真诚地对待畲家人的？
胡晨阳问：“刚才唱歌的呢？”
蓝小凤就笑呵呵地从里屋把一个小姑娘拉了出来，小姑娘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鼻梁挺拔，一双杏仁眼眨巴着，象是会说话。
蛮牯笑呵呵地道：“山里的妹子，胆小，怕生哩。”
蓝永明道：“小桃，这是乡里的胡书记，夸你歌唱得好，你再好好唱一个。”
蓝小凤也鼓励道：“恩，唱一个你最拿手的。”
蓝小桃小声道：“我最喜欢《山路十八湾》。”
蓝小凤听清楚了，就道：“恩，她要唱《山路十八湾》。”
倪虹道：“《山路十八湾》的调子很高啊。”
蓝小桃这时却胆大了，说：“我能唱上去！”
胡晨阳道：“好，欢迎小桃给我们来一个《山路十八湾》！”说罢，带头鼓掌。
众人就跟着鼓掌！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小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唱道：
哟……大山的子孙哟
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哟……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
十八弯弯出了土家人的金银寨
九连环连出了土家人的珠宝滩，耶……
一曲唱罢，胡晨阳很震惊：“哎呀，小桃有副金嗓子啊！”
大家也都称赞小桃的嗓子确实是好！
胡晨阳问：“小桃，你会不会识谱啊？”
蓝小桃摇头：“不会，我就是跟收音机里学的，后来阿爸给我买了个小录音机，就跟磁带学。”
胡晨阳就道：“一定要学会识谱。倪虹，你负责在乡里给他找个音乐老师，先把识谱学会。”
倪虹高兴地答应道：“胡书记放心，这事交给我。”
蛮牯不懂什么叫“识谱”，却知道胡书记肯定是要帮女儿，就拉着女儿道：“小桃，给胡书记跪下！”
胡晨阳赶紧阻止：“蛮牯大叔，使不得，使不得！会折我的寿哩。”
蓝小桃倒也乖巧，道：“胡书记，谢谢你，我一定好好学！”
胡晨阳道：“蓝书记，你找五、六个在村里比较有影响的村民，加上村干部，我们一起开个座谈会，商量一下以后的事。”
蓝永明就道：“好。”就点了几个人名，让村委会主任、治保主任等人分头通知。
向蛮牯道别时，蛮牯道：“我现在就上山，中午请你们来我家吃野鸡。”
胡晨阳却道：“蛮牯大叔，以后吧，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蓝家村，还是在蓝书记家里吃饭。”
蛮牯就道：“那我等下把野鸡送到蓝书记家里去。”
回到村委会，坐下喝茶，趁等人的功夫，胡晨阳问蓝永明：“蓝书记，你对乡里的工作，或者乡里的干部，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蓝永明道：“乡里现在大力发展经济，又为村民办好事，还领着我们种药材，大家的收入明显增加了。”
胡晨阳道：“好的方面就不说了，说不足的地方。”
蓝永明犹豫了一下，道：“有个别干部，不大注意影响，我们都怕了这样的干部下来。”
胡晨阳脸色就不大好，问蓝小凤：“你知道蓝书记说的这个别干部是谁吗？”
蓝小凤点头道：“我知道。”
胡晨阳又问倪虹：“你知道吗？”
倪虹也点点头：“知道。”
“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有几个人吧。”
胡晨阳就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这个书记失职啊。”
蓝小凤就道：“是这样，蓝家村是少数民族村，县里每年都有点补贴，但是，钱到了乡里，有的人总要设法‘揩油’。”
“揩油”是句土话。在这里有点“雁过拔毛”的意思。
已经有村民进来了，胡晨阳就不再说什么，起身热情地和村民握手，问候。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蓝永明道：“各位村民，今天乡里的胡书记，还有蓝乡长和倪助理到村里检查工作，首先表示热烈欢迎！”
大家就热烈鼓掌！
胡晨阳就笑着站起来向大家点头致意。
蓝永明道：“下面请胡书记给大家做指示！”
大家就又鼓掌。
胡晨阳一指墙上，道：“刚才，我看到《蓝家村村约民规》，觉得很好，我把它记下来了。”
说完，就把《蓝家村村约民规》完整地背了一遍。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蓝永明道：“哎呀，一个字都不差啊！”
胡晨阳就笑道：“我都把《蓝家村村约民规》背下来了，你们愿意不愿意收我当个蓝家村村民啊？”
蓝永明就道：“愿意，愿意！”
大家就都热烈鼓掌。
胡晨阳微笑道：“既然我已经是蓝家村村民了，我就想为蓝家村、为凤凰岭今后的发展提点建议。首先，我们凤凰岭有什么特色？我觉得非常有特色，第一，这里有个畲族村，世世代代居住着几十户少数民族兄弟，有着自己独特的传统和习俗，这就是特色；第二，这里曾经出了个土匪头子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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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畲族村（下）
听胡书记提到土匪头子“彪哥”，大家就笑。
胡晨阳笑道：“这是历史啊，也是特色啊，谁愿意当土匪？活不下去才会去当土匪啊，官逼民反啊。第三个特色，畲家的山歌非常好听，蓝小桃的山歌唱得多好啊！这是文化特色。第四个特色，就是凤凰岭的野鸡、野兔子，上次有人来打猎，屁股都让蛮牯大叔打烂了。”
大家又笑。
胡晨阳道：“暂时就说这四大特色吧，我就想，如何结合这四大特色，把凤凰岭特色旅游搞起来？”
凤凰岭特色旅游！众人都被胡晨阳的想法震住了。
胡晨阳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具体怎么搞呢？一句话：抓住特色！有特色，就能吸引人。人们对少数民族，总是有些好奇的，对吧？所以，我们蓝家村要注意强化自己的少数民族特色，大家平时就要把自己的民族服装穿起来，让外人一走进凤凰岭，一走进我们蓝家村，就感受到一种浓浓的的畲家风情。”
说到这，胡晨阳一指蓝永明：“你看蓝书记，穿得跟我差不多，乡干部似的，谁知道你是畲族人啊？”
大家就笑。
蓝永明就道：“胡书记说得对，从明天开始，我们都穿畲族人自己的衣服。”
“对喽！”胡晨阳道，“村里还要多准备一点畲族服装，头饰，以及有畲族特色的小工艺品，游客想穿的，花点钱就能穿；想买的，我们就卖给他。”
大家就频频点头。
胡晨阳满意地点点头：“第二个特色：土匪头子，对吧？我们可以给游客讲当年土匪的故事，讲解放军进山剿匪的故事，听说还牺牲了一个解放军战士是吧？我们就要把这位战士的墓地修好，乡里中、小学每年清明节也要组织学生来祭奠烈士，这也是爱国主义教育。我们还可以请游客来装扮土匪或者解放军。想当土匪头子的，就让他当土匪头子，发给他二只驳克枪，让他带着小土匪下山抢亲；想当解放军剿匪队长的，就让他当剿匪队长，让他带着队伍，穿着解放军的衣服，扛着红旗冲上山，把土匪给灭了，他就高兴了。”
大家就哈哈大笑！
胡晨阳接着道：“女游客呢，当然也可以扮演被土匪抢的村姑，总之，就是要让这些城里的男男女女玩得开心，玩开心了，才觉得这一趟没白来，这就是游客心理。”
大家都点头称是。
胡晨阳接着道：“第三个特色：畲家山歌，要让凤凰岭蓝家村到处都飘荡着我们畲家的山歌，到处都听得到‘来唏来唏来唏来……’”
大家又哈哈大笑！
“好听啊！”胡晨阳道，“我是觉得真好听啊，要让我们蓝家村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对山歌，要组织一个凤凰岭山歌表演队，农闲时好好排练，最好加点民间乐器，比如笛子、锁呐什么的，搞得热闹点，游客会觉得新鲜，也很有意思。”
蓝永明道：“胡书记，你放心，我们畲家人大都会唱山歌。有的老人会唱几百段呢。”
“好啊！”胡晨阳高兴地道，“蓝书记，到时我会请县里文化馆的人下来，帮助整理这些山歌，这支山歌队，乡里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因为它不仅是凤凰岭的，也是冠城乡的，它将是我们冠城乡独具特色的一张文化名片，说不定，以后我们蓝家村的山歌能唱到县里、市里、省里去哩，广播里、电视里，都能听到我们蓝家村的‘来唏来唏来唏来……’”
大家又哈哈大笑。
胡晨阳接着道：“第四个特色，就是那些野鸡、野兔子了。我听说，蓝家村人不让外人来打野鸡、野兔，自己还是可以打的？”
蓝永明道：“是。”
胡晨阳道：“那我建议，一般情况下，我们自己人也不要上山打野鸡、野兔子了。”
这话一说，大家就有些发愣。
“为什么呢？”胡晨阳道，“野鸡、野兔子，那就是凤凰岭一道特殊的风景，如果我们凤凰岭人个个都是蛮牯大叔那样的神枪手，那野鸡、野兔子恐怕早就绝了种了。”
蓝书记有点明白过来，就道：“是啊，打一只，就少一只啊。”
胡晨阳点点头：“蓝书记说得对，所以，我们要跟村民们讲清楚这个道理，大家都不要去打野鸡、野兔子了，等野鸡、野兔子繁殖起来了，多起来了，让谁去打呢？你们想想，让谁去打？”
倪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游客！”
“对！聪明！”胡晨阳赞许地看了倪虹一眼，道：“让喜欢打猎的游客去打，打是可以，你得花钱。”
大家都明白过来了，就嘿嘿地笑。
胡晨阳接着道：“对蛮牯大叔这样的人，以后不让他打猎了，等于断了他的财路，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我们要考虑这个问题，要帮助他找到新的致富之路，这件事，请村党支部和村委会一定要注意。”
蓝书记就道：“请胡书记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他。”
胡晨阳就问：“能不能人工养殖野鸡啊？”
蓝书记答道：“想过，我们不懂这个啊。”
胡晨阳就对蓝小凤道：“蓝主任，你记住这个问题，回头问问乡里、县里，看能不能提供技术指导？”
蓝小凤答道：“我一定负责好这件事。”
胡晨阳就满意地点点头：“大家都听到了吧？蓝主任说一定会负责好这件事。现在，乡里正在考虑如何加强服务，所以，你们不要怕给乡里增加麻烦，乡里就是为你们服务的，我们不能反过来，搞颠倒了，乡里不但不好好为村里服务，反过来给村里增加负担，揩村里的油，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只要我在乡里当这个书记，我就不允许！”
大家就又热烈鼓掌！
接着，胡晨阳又提出要修改《蓝家村村约民规》，把不准村民打野鸡、野兔子也列入村约民规。几个村干部和村民受胡晨阳启发，也慢慢打开了思路，对下一步要做的事，提出了一些看法和建议，气氛非常好。
胡晨阳向他们展示了蓝家村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同时，胡晨阳一口一个“我们蓝家村”也让大家非常感动，胡书记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蓝小凤看着胡晨阳侃侃而谈，都有些发呆了，心里就想，这个“书记弟弟”不得了啊，对山里人多好啊。“书记弟弟”要早来冠城乡几年，我们凤凰岭可能早就大变样了吧？
蓝小凤看了一眼身旁的倪虹，想起她的话：“胡书记喜欢你这样丰满的”，蓝小凤脸上也有些滚烫了，不敢往下想了，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想这些哩。
倪虹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心里也是受到震憾，心想冠城乡有了这样的领导，还愁工作上不去？县委李书记怕是都不如我们胡书记呢。
自己怎么配得上人家胡书记呢？差距太大了！
就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在胡书记领导下工作，好好学习胡书记是怎么思考问题，怎么开展工作的，一辈子都受益无穷啊。
此时看向胡晨阳的目光里就有了崇敬。
中饭是在蓝永明家吃的，让胡晨阳倍感亲切的是，蓝永明的老婆居然给胡晨阳、倪虹各煮了三个“秤砣蛋”！
原来，畲族人也有给“生客”煮“秤砣蛋”的习惯。
胡晨阳是客家人，客家人与畲族人，其实有很深的渊源。畲族话与客家话也比较相近，胡晨阳听着并不费力。
很亲切！
三个“秤砣蛋”，胡晨阳吃得很香，而倪虹就有些吃不下，求蓝小凤帮她吃一个，蓝小凤嘻嘻笑道：“我是不能帮的，你可以请胡书记帮你。”
胡晨阳也很大方地说：“行，我帮你吃一个。”
还真就主动从她碗里扒拉出一个“秤砣蛋”。
看了这一幕，蓝小凤和蓝永明的老婆都发笑。
后来，倪虹才知道，只有“新姑丈”才可以帮自己的新媳妇吃“秤砣蛋”的，胡晨阳、倪虹二人不懂，闹笑话了。
吃饭前，蛮牯还真拎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来了，蓝永明要留蛮牯吃饭，蛮牯却坚决不肯，走了。
大家察看着野鸡、野兔身上的枪口，都在要害处。
胡晨阳赞道：“蛮牯大叔真是好枪法。”
倪虹也道：“哎，蛮牯大叔要是参加奥运会，说不定能拿金牌。”
胡晨阳道：“你说的是凤凰岭蓝家村奥运会吧？”
大家就笑。
蓝书记道：“怎么办？野鸡、野兔都拿来了，杀不杀？”
胡晨阳道：“还能怎么办？吃呗！”
上了桌，喝的是加了温的老冬酒，这种酒口感不错，入口时热乎乎的，还有些甜，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其实很快就上头，一旦喝醉，让人头痛欲裂，那滋味真不好受。
胡晨阳是吃过这种亏的，自有办法对付。上来就说要跟蓝书记喝到底，吓得蓝永明不敢应战，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推出村长蓝冬生应战。
几大碗下去，那蓝冬生头上开始冒汗，喝酒出汗的人才是高手哩，胡晨阳不敢轻敌，抖擞精神，最终是把蓝冬生放倒了。
蓝小凤和倪虹都有点看呆了。
吃过饭，倪虹跟蓝小凤回娘家午休去了，胡晨阳就在蓝永明家休息，乡下的老屋，其实挺阴凉的。中午喝了太多的酒，胡晨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虽然出了一身的汗，却真是浑身舒坦。
蓝小凤和倪虹已经过来了，和蓝永明的老婆在另一间屋子学着做畲族衣服。
胡晨阳听到动静，走到厅下，故意咳嗽了一声。
蓝小凤道：“胡书记起来了，倪虹妹妹，给胡书记打盆洗脸水去。”
倪虹就红着脸去打了一盆水，让胡晨阳洗了一把脸，然后接过胡晨阳手中的毛巾，那样子象是在伺候自己的男人。
看蓝小凤偷偷笑，胡晨阳也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几点钟了？”
倪虹道：“差不多5点了。”
胡晨阳就“啊”了一声：“这么快啊？那不是又要吃晚饭了？”
蓝小凤道：“那有这么快？”
胡晨阳道：“晚上再不能喝酒了，喝点稀饭最好。”
蓝小凤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蓝永明的老婆道：“已经在煮绿豆稀饭了。”
胡晨阳就很高兴：“谢谢嫂子！”
蓝永明的老婆问：“胡书记有没有成家啊？”
胡晨阳笑道：“没有哩，嫂子，村里有没有合适的？我想当上门女婿哩。”
大家就笑。
蓝永明的老婆道：“蓝家村的姑娘都能干，俏得很，早早就有人上门求亲，也就小桃没定亲了。”
胡晨阳就有点失望：“小桃啊？小桃太小了点，我等不得哩。”
几个女的已笑成一团。
三人人踏着月色回乡里，这次凤凰岭之行，让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亲密了许多。
蓝小凤提醒道：“胡书记，凤凰岭要发展旅游，路是个大问题哩。”
胡晨阳道：“对，路的问题，肯定要想办法解决。”
蓝小凤道：“听说，磨石岭的路，就是你帮着修好的。”
言下之意，倪虹都听出来了，也希望胡书记能帮着凤凰岭把路修好。所以，倪虹也道：“是啊，路都没修好，怎么搞旅游啊？”
胡晨阳微笑道：“这个我会考虑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晚上回到乡里，胡晨阳给县旅游局长傅友良家里打电话，把凤凰岭特色旅游的事说了。
傅友良道：“想法是好，不过，冠城乡离县里远了些，路又不好，要开辟一条旅游专线，目前条件不成熟。你先搞个方案出来，到时我们一起研究。”
放下电话，胡晨阳想，傅友良说得对，先搞个方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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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能做的先做
胡晨阳给傅友良打完电话没多久，蓝小凤居然进了办公室。
蓝小凤问：“书记弟弟，今天我也喝多了。”
胡晨阳道：“喝多了就早点去休息。”
蓝小凤用**辣的目光看着胡晨阳：“姐姐心里想你，睡不着哩。”
胡晨阳哪敢接茬？
蓝小凤今天确实也喝了不少酒，有点借酒发疯，说话大胆得很：“哎，你不是想当畲族人的上门女婿吗？今晚就当一回呗。”
胡晨阳苦笑道：“开玩笑的。”。
蓝小凤越发得意，凑到胡晨阳身边，小声道：“书记弟弟，人家倪虹都发现了，你老盯着我胸部看，是不是想吃姐姐的奶啊？”
胡晨阳窘道：“蓝主任，你真是喝醉了。”
蓝小凤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醉了好啊，醉了就不想那么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胡晨阳心里就一荡：“真的啊？你别后悔啊？”
蓝小凤就道：“姐姐做事从不后悔，不象你们男人，前怕狼后怕虎。”
胡晨阳就想：今天豁出去了！就不信她真的敢来？就道：“胆子不小啊，敢拿书记开玩笑，不后悔你就试试？”
蓝小凤就道：“姐姐先去洗个澡，有胆子，你别锁门啊？”
胡晨阳本想在办公室整理一下工作思路，经蓝小凤一挑逗，已经静不下来了，就也去洗了个澡，回了自己的屋子，犹豫了一下，还真没锁门。
开始练功。
胡晨阳还是体会到了，今天确实喝多了酒，虽然没醉，但人还是不容易入静，练功效果也不好，有些心猿意马。
练完功，睡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睡，想就想起了蓝凤凰，想起了土匪头子彪哥，想起了蛮牯，想起了蓝小桃……
房门轻轻一响，屋子里就闪进一个人。
胡晨阳心就嗵嗵直跳：“还真来了？”
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来的真是蓝小凤，摸摸索索上了床，躺下，手就抓住了胡晨阳的手，往自己胸口放，胡晨阳的手就碰到了一大团松软的肉，这可是“波霸”的奶啊！
算起来，胡晨阳也是很久没碰女人了，到了这时，那经得起这个？顿时欲火升腾，一翻身，就压在了蓝小凤身上……
二人都不敢发出声响，就是一个劲的闷头大干，到结束时，都已是大汗淋漓。
蓝小凤沉静在快乐中，柔声道：“我的书记弟弟哎，你真是头牛哩，姐姐都要被你搞死了。”
胡晨阳的心情却很是复杂，蓝小凤毕竟是自己的下级，今天的事，逾越了自己的底线了。
蓝小凤在胡晨阳怀里磨蹭了一会，又道：“我还说你是个书生，以为你不敢，没想到你真敢做啊。”
其实，这些年来，蓝小凤比较喜欢乡里的万钢，可惜这家伙“有贼心没贼胆”，嘴上没少讨她的便宜，却不敢真上，没想到，“书记弟弟”倒是胆大，说做还真就做了，真让她欢喜不已。
胡晨阳没说什么，把玩着蓝小凤的二个大**，小声道：“真大啊！”
“嘻嘻，喜欢么？”
“……喜欢。”
蓝小凤把**塞进胡晨阳嘴里，道：“敢吃她的，没几个哩。”
蓝小凤走之前还道：“书记弟弟。憋不住了，就跟姐姐说一声。”
蓝小凤走后，胡晨阳狠狠地煽了自己一巴掌！
想起罗威也有煽自己巴掌的习惯，就自嘲：“我俩果然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
这几天，胡晨阳费了不少心思，组织蓝小凤、倪虹等人搞了个《凤凰岭特色旅游规划方案》。
傅友良的意见是对的，就目前而言，要想开辟一条凤凰岭旅游专线，是不现实的；即便搞起来了，能来凤凰岭旅游的人，也不会太多。
但是，这项工作又必须提前布局。随着老君山景区的成功开发，新峡县必将成为旅游大县，到时想搭顺风车的肯定不少，凤凰岭走在了前面，就有了先发优势。
许多人看到了别人的成功与辉煌，却没看到人家其实一直在努力，在取得成功之前，都经过了漫长的预热过程。
凤凰岭特色旅游真要搞起来，也必须经过预热的过程。在这个进程中，或许就能找到新的机遇。
方案拿到乡党政会上，有一些争议，乡长魏立民道：“开发凤凰岭特色旅游，好是好，就是条件不成熟，主要是路的问题，游客总不能坐直升飞机来吧？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
万钢道：“我坚决支持开发凤凰岭特色旅游，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事关凤凰岭的发展，蓝小凤当然更是要支持的，又何况方案还是她跟胡书记、倪虹一块搞起来的。蓝小凤道：“钢子说得对，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乡里现在的发展，也是胡书记来了以后，创造条件发展起来的。”
魏立民现在也是乡长，对万钢、蓝小凤这些人时时、处处都紧跟胡晨阳，早有看法，长期这样下去，冠城乡还有谁会把他这个乡长放在眼里？魏立民就反问万钢：“钢子，那你说说怎么创造条件上？”
万钢那有准备？挠挠头，说：“我听胡书记的。”
副书记林学墉道：“路当然是一个问题，但是总要想办法，至少，乡里可以对现有的路进行整修，有些地方可以加宽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也可以整平一些”。这个表态，说的是修路，基本上算是支持胡晨阳的。
乡纪委书记何从远平时跟魏立民关系不错，此时就有些为难，就道：“路真是个大问题，小修小补，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不过，开发凤凰岭特色旅游，也是件好事，我个人认为，修路也好，搞旅游也好，都离不开县里的支持。”
又是一个二头都不得罪的人。
魏立民就冷笑一声：“三年前，就有村支书联名给王冬生书记写信，要求乡里修路，还说要是修好了路，全乡人民都要喊王书记万岁。胡书记要能解决路的问题，全乡人民都要高呼胡书记万岁了。”
胡晨阳就严肃地说：“老魏，现在是研究工作，有意见都可以提，最好不要牵涉到以前的班子。”
胡晨阳这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除了胡晨阳，在座的都是过来人，以前的工作做得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扯以前的事，不是打自己的脸？心里就对魏立民有些不满。
副乡长徐建南就在心里道：“胡晨阳这句话很阴险。”
徐建南不是乡党委委员，也不是本地干部，到乡里就是来混资历的，犯不着那么认真，这叫做“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正因为如此，对乡里的一些人和事，反而看得更清楚。
现在，魏立民好歹也是乡长了，但是，在大家眼里，跟他当副乡长时也没多大区别，大家都听胡晨阳的，冠城乡基本上是胡晨阳说了算了，老魏想跟胡晨阳争，势单力薄啊。
胡晨阳这才道：“大家都关心修路的问题，好，我就来谈谈路的问题。说实话，冠城乡的路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不光是乡里通县里的路不好走，村级公路更是一个大问题，正因为如此，磨石岭才会下决心集资修路。同样，我认为，凤凰岭也早晚要下决心集资修路，这个决心要由凤凰岭人自己来下。其实，也不止是磨石岭、凤凰岭，其它村都面临集资修路的问题，乡里目前财力有限，不可能包办代替，也不可能让大家一哄而上，是不是集资修路？什么时候集资修路？得由各个村自己下决心，决心大的，先修，决心小的，或者说自认为条件不成熟的，晚一点修也行，乡里都是会大力支持的。”
听了这话，大家心里有了底。
胡晨阳道：“我也知道，以前王冬生同志当书记的时候，也是准备咬着牙修路的，由于没得到县里的支持，终究是没下这个决心。我还记得，我和刘章权书记刚来冠城乡，要求大家写建议书时，大部分同志也都提出了修路的问题。所以，路的问题，早晚是要解决的，就目前而言，我的想法，乡里到县里的路，工程量太大，投入太多，没有县里的大力支持，还真是没办法，所以，我主张乡里到县里的路暂缓一下，集中乡里有限的财力、物力，鼓励、支持村里下决心集资修路，让他们实实在在地先把村级公路修起来，哪怕是修一条简易的村级公路，这样，山里的一些资源能够运出来，能促进村办企业的发展，也能促进农业的发展，有利于调整农业结构，有利于增强村里的经济实力，让广大农民得到实惠，而村里和农民的经济实力增强了，意味着乡里的经济实力在整体上也增强了……”
至此，大家明白，关于修路，胡晨阳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得多，想得深。
魏立民道：“既然是这样，胡书记提出的凤凰岭特色旅游方案，我也赞成。不过，还是不能太急，要先积极创造条件。”
“对！”胡晨阳道，“魏乡长的意见很好，要积极创造条件。还有，有条件的，要先做，比如畲族山歌，这是民族文化啊，有句话怎么说的？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不要说发展旅游了，就是不搞旅游，我们乡里也要帮助凤凰岭把山歌队搞起来，这样的事，需要等吗？不需要，马上就可以做，这件事请蓝主任和倪虹同志先搞个方案出来，可以主动跟县文化局联系。”
蓝小凤道：“胡书记放心，这事我们正在做。”
胡晨阳自从那晚跟蓝小凤孟浪了一次，这几天见了蓝小凤，心里就有点发虚，蓝小凤却没事人似的，工作上依然是尽职尽责，还跟倪虹开始张罗着成立冠城乡“希望读书社”和凤凰岭山歌队的事，二个女人都一心一意要做好胡晨阳交办的事，把冠城乡的文化事业也搞起来，这让胡晨阳放心了，也很感动。
党政会后，胡晨阳叫上倪虹，吩咐她带着凤凰岭特色旅游方案，一同去县里。
开发凤凰岭特色旅游这件事，胡晨阳是下决心要让倪虹全程参与了。
倪虹庐阳师专毕业，到乡里工作后，人也很努力，能吃苦，对她来说，缺少的就是最基层的工作经验和独挡一面的机会。
和蓝小凤比，她有年龄和学历优势，但说到如何与农民和村干部打交道，蓝小凤可就强多了。
有时候，就得放下学生架子，甚至要忘掉你是个女人，就得厚着脸皮跟一堆男人打交道，甚至说一些粗话，用新峡县土话，这叫“开粗皮”。
话说得再粗，再痞，只是开玩笑，是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来适应你。
只要你坚守自己的底线，只要你的内心并不肮脏，只要你不去做那些龌龊事，你依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人。
凤凰岭之行，让倪虹见识了胡晨阳是怎样跟农民和村干部打交道的，真是学到不少！
胡晨阳开车时很专注，技术也很熟练，在倪虹看来，象个老师傅。坐在副驾驶位上，倪虹并不担心安全。
胡书记这个人，有时会跟人没话找话说，但此时，却一句废话都不愿跟她多说。
可能，这才是真实的胡晨阳。
来到县旅游局，傅友良很重视，把副局长王元生和几个业务骨干都叫来了。
大家听了胡晨阳的介绍，又看了方案，都很佩服。也很认同胡晨阳提出的“强化特色，逐步预热”的思路。
傅友良道：“胡书记的思路很好，我先表个态：坚决支持！”
胡晨阳道：“谢谢！相信你们实地考察以后，印象会更深刻。”
傅友良道：“恩，会去的。”
就交待王元生：“老王，你跟市旅游局汇报一下，争取他们也来一、二个专家，大家一起去凤凰岭，看看怎么把这事推动起来。这件事不光是冠城乡、凤凰岭的事，也是我们县旅游局的事。”
倪虹听了当然很高兴，高兴之余，又想：“傅局长能说出这话，说明他大局观好，也是个有水平的领导。”
胡晨阳却在想：“老傅态度这么好，却又把王局长推到前面，莫非是要离开旅游局了？”
回乡里的路上，胡晨阳道：“蓝小桃的事，你要抓紧。”
倪虹道：“你交待的事，我还敢不抓紧啊？”
第五十五章 蓝小桃拜师
那晚，倪虹从凤凰岭回到家时，父母都在看电视。
见女儿回来，母亲问道：“倪虹，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我先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母亲就叹气：“这么热的天气还下乡，真是造孽。”
倪虹不乐意了：“下乡是工作，这怎么是‘造孽’？”
其实，父母都知道，这几年女儿也挺消沉的，并不开心，平时话都不愿多说。只是，胡书记来了以后，倪虹的干劲上来了，话也多了，现在已经是乡长助理了，也算是乡领导了，说话，做事，也明显成熟了。
当然，也难免有闲话了。
洗澡时，倪虹抚摸着自己只是微微隆起的胸部，想起胡晨阳偶尔瞟过蓝小凤胸部的目光，心里就很有些难过。
其实，母亲的胸部并不小，至少比自己大多了。
怎么会这样呢？
现在，电视里那些主持人也好，女明星也好，几乎个个都是“波涛汹涌”，丰胸已是时代潮流。
不要说胡晨阳，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也是喜欢丰满女人的吧？
怎么办呢？
洗完澡，倪虹把母亲拉到房间，一指自己胸部，小声问：“妈，你结婚前这里是不是也很小啊？”
母亲一愣，就笑了：“恩，很小，后来怀孕了，就大了，生下你以后，就一直这样了。”
倪虹就有些欣慰：“原来，还是有盼头的。”
母亲就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
“今天跟谁一起下乡啊？”
“胡书记，还有蓝主任。”
“哦，胡书记带你下乡啦？”
“恩，妈，胡书记还给我布置一任务呢。”
“什么任务啊？”
“是这样，我们在凤凰岭蓝家村发现一畲族女孩，叫蓝小挑，嗓子特别好，胡书记让我在乡里给她找一音乐老师，教教这女孩，说不定，以后她能成歌星呢。”
“是吗？明天我跟唐老师说说。”
“不是说说，是一定要请她答应。”
“这个难说。唐老师这人比较冷血，不大好讲话的，不一定答应哩。”
倪虹就急了：“那胡书记就会批评我了：这点事都办不成，要你干什么？”
母亲就笑：“哦，‘这点事都办不成，要你干什么？’那就是说，这事办成了，他就要你了？”
倪虹大窘：“妈，你说什么呢！”
母亲怜爱地看看女儿：“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上了人家胡书记啊？”
“妈，这是工作上的事，别扯到一起。另外，那蓝小挑到乡里来学习，我想让她住在我们家，跟我一起住。”
“你愿意就行。”
“恩，这是胡书记交待的任务，我总要认真完成。”
“放心，妈一定帮你求唐老师，行了吧？”
“哎，谢谢妈！”
母女俩一起回到客厅，倪虹又想起一件事，问道：“爸，妈，你们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教了这么多学生，有没有遇到过记忆力特别好的学生，一篇文章，看一遍就能背下来？”
父亲道：“这要看文章长短了。”
“差不多有几百字吧。”
“就看一遍？”
“就看一遍，我亲眼所见，就是胡书记，人家贴在墙上的东西，他就看了一遍，然后，过了一会，人到齐了，开会了，他就开始背，真是一字不差，全背下来了，真是厉害！”
父亲就道：“这是真本事，我还真没遇见这样的学生。”
母亲道：“传说中是有这样的人，过目不忘。”
父亲道：“是，据说总理就是这样，三十年前见过的普通人，三十年后居然还能叫出人家的名字，这个是真本事。几亿人中也出不了几个这样的人。”
倪虹就有些痴了。
……
接到倪虹的电话通知，蓝小挑就到乡里来了，先找到了倪虹。
蓝小挑穿着一身畲族传统服装，上下都是青黑色，红边，短袖，前后都绣着花。
倪虹上下打量着蓝小挑，赞叹道：“小桃妹妹，你真好看！”
小桃就有些羞赧，道：“蓝书记说了，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出门还是在家，都要穿畲族衣服呢。”
倪虹点头：“恩，这也是胡书记说的，这次，给你找好了老师，你可一定要好好学。”
“恩，倪虹姐姐，我一定好好学！”
见她答应得这么好，倪虹也很高兴，又问小桃要不要去见胡书记？蓝小挑想想，摇摇头：“胡书记忙，就不打扰他了，等我学会了识谱，再去见他。”
倪虹就想：小姑娘还挺要强的，没学会，怕是没脸去见胡书记哩。
就先带她去了家里。
一个蓝布包袱里，包着小桃换洗的衣服，也全是畲族服装，还有一套是红色的，特别好看，倪虹就忍不住想试穿，问：“小桃，这件衣服我可以试穿一下么？”
小桃笑道：“可以啊。”
就帮倪虹试穿，小桃个子稍矮，但比倪虹丰满，她的衣服倪虹穿得到也合体。穿好以后，小桃也看呆了：“哎呀，倪虹姐姐，你穿这套衣服太好看了！”
倪虹就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照了照，还真是很漂亮，心里就起了个念头：“要是胡书记看见了我这样子，他会喜欢吗？”
想是这样想，还是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不舍地把衣服脱下了。
小桃问：“倪虹姐姐，什么时候去见老师啊？”
“现在就去。”
倪虹带着小桃来到乡里中学，走进校门，许多学生、老师都被一身畲族打扮的小桃吸引住了，不少学生还好奇地跟着二人，直至二人走进教师办公室。
音乐老师叫唐馨，快40岁了，却还是个独身，脾气也有点怪，学生都怕她，有时候校长拿她也是没办法的。
当初跟唐馨说这事，她并没有一口答应，只是说让那小桃过来，听她唱了以后再说。
倪虹心想：“只要你听了她唱，肯定答应。”
当着唐馨和全体老师的面，小桃又唱了她最喜欢唱的《山路十八湾》。
一唱完，几乎所有老师都热烈鼓掌，这是鼓励，也是赞叹。
唐馨却没鼓掌，一脸严肃地道：“小桃同学，你这是唱歌吗？你这是喊歌。我问你，有时候，唱久了嗓子有没有发哑？”
小桃就怯怯地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发声方法不正确。”
这就已经教上了。
小桃在倪虹家住了半个月，按照唐馨老师的安排，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去唐老师那上课。
晚上，倪虹都会陪小桃去，跟着一块听唐馨老师上课，倒也学到了许多从来没学过的东西，知道了原来唱歌还有那么多的技巧。知道了头腔共鸣，知道了声音要从小腹那发出来。知道了要学会用好自己的鼻子。知道了唱歌累的其实不是嗓子，而是腰部。
倪虹听着新鲜，自己也偷偷试了试，还真是这样，自己也觉得唱得比以前好了。
唐馨老师也听了倪虹的歌，点头道：“倪虹，你这个声音，基本上算是女中音，要是女扮男装，反串唱戏曲中的小生，倒是不错的。”
唐馨老师一再反复强调要训练“头腔共鸣”，但那头腔共鸣可不好练！有一次，小桃练着练着，居然晃晃悠悠，好象要晕过去，让倪虹一把扶住了。
倪虹吓坏了，这要有个好歹，怎么跟小桃家里交待？怎么跟胡书记交待？
唐馨老师却不担心，说：“没事，这是脑子缺氧。”
“脑子缺氧”？
唐馨老师让小桃躺下休息。躺了一会，小桃感觉好点了，爬起来又要接着练。
唐馨老师对小桃的顽强、执着很是满意，道：“小桃，你为什么会发晕？因为你的身体差了些，平时你是不是想苗条，不敢多吃？想唱好歌，就不能怕胖。嗓子是本钱，身体更是本钱，你们注意到没有，许多大歌唱家，包括国外的，歌唱得好的，几乎都是大胖子！有的刚出道时，还算清秀，到后来，也一个个变得身材越来越胖，脖子越来越粗？胖就是本钱，懂不懂？”说这话时，唐馨老师还用手比划着，很是形象。
想想，还真是这样子的。
小桃就表决心：“唐老师，我懂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多吃。”
又对倪虹说：“倪虹姐姐，我要把你们家吃穷了！”
大家就都笑了。
倪虹心里还有个疑问：“唐老师，怎么宋晴儿看着不胖啊？”
宋晴儿是华夏最著名的歌手，也是军中一枝花，每年都要在央视春晚中露面的，当然也是蓝小桃、倪虹的偶像。
这也是小桃想问却不敢问的，就巴巴地看着唐馨。
唐馨道：“谁说宋晴儿不胖？她就是脸长得好，看着不胖，我敢肯定，她其实也是一身的肉。”
倪虹就在心里长叹一声。
小桃却是一副准备为艺术献身的神态，道：“只要能唱歌，胖成一头猪，我也认了。”
学了半个月，小桃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不但学会了识谱，还勉强能视唱了，更学到了科学的练声方法和歌唱技巧。
当然，小桃天生一副金嗓子，这才是最关键的。
对唐馨老师来说，能遇到小桃这样的学生，这辈子也算没白干了。
唐馨老师表面上显得有些冷血，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到后来，心里已经很喜欢小桃这个学生了，还让她每星期来一次，还答应去小桃家做客，说以前不知道蓝家村有这么好听的畲族山歌，一定要去县城买一个好一点的录音机，以后要去凤凰岭蓝家村采风。
小桃听不懂什么叫“采风”，怯怯地问：“风怎么采啊？”
唐老师就笑，道：“采风的意思就是到你们那收集民间山歌。”
小桃听了非常高兴，说：“唐老师，我们村许多老人都会唱山歌哩。有的会唱好几百首哩。”
唐馨听了，就更是下决心要去凤凰岭。
临走之前，小桃把自己那件心爱的红衣服送给了倪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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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战友圈”聚会
胡晨阳判断的不错，不久之后，傅友良就不再担任县旅游局长，改任县政府党组成员兼政府办主任，享受副县级待遇。
原政府办主任毛一平则让李诚彬、夏才生联手搞到县宗教局去当局长了，据说，有一次，毛一平喝醉了，发牢骚道：“X他妈，办公室主任不是人干的，老子给洪小茹收尸这种事都干了，还干出错来了？”
原旅游局副局长王元生出任旅游局长，经胡晨阳向夏才生推荐，原县宗教办公室主任李艳担任县旅游局副局长，胡晨阳算是兑现了有机会帮她一把的承诺。
对此，李艳还是很感激胡晨阳的，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胡晨阳并没有想跟她上床的意思。
其实，夏才生也想过让胡晨阳担任县政府办主任，征询他的意见时，胡晨阳明确表示不想当这个主任，就一心一意在冠城乡发展了。
对他而言，冠城乡不是穷山恶水，而是一块“福地”，把冠城乡发展起来，资历、政绩都有了，比当办公室主任更有意思。
而且，伍家在冠城乡研发“背阴草”呢，这可是件大事，胡晨阳怎么会轻易离开冠城乡？
前面我们提到过，新峡县官场上有个“战友圈”，圈子内的的人基本上都跟着傅友良集体投向了夏才生，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随着夏才生出任县长，傅友良也搞了个副县级，大家就更觉得，跟夏才生是跟对了。
大家愿意跟着夏才生，也是希望能得点好处的，那次，安监局操副局长就表示过，希望夏县长能带着兄弟们搞个煤矿，“挖一勺子。”
入股煤矿的事，夏才生没有答应，但也一直在留意：有什么机会带领大家搞个好项目，既能赚到钱，还又不违法违纪？
只是，这种好事，还真不好找。
军转办副主任黄建成的儿子考上了大学，这是好事，“老转”们自然是要聚在一块庆贺的，胡晨阳接到傅友良的电话，也过来了。
黄建成是原某集团军坦克团的一名连长，转业比较早，能混到军转办副主任，又盖了自己的小院，算是相当不错了。开饭之前，大家参观了黄建成的家，尤其是胡晨阳，是第一次上黄建成家，一下就被客厅正中墙上的一块牌匾吸引住了，上面用许多枚陆海空三军的帽徽组成了“八一军魂”四个大字，给人光芒四射的感觉。
更让胡晨阳惊叹的是，黄建成的书房成了一个军用品展览室：各个时期我军陆海空、武警的服装、帽徽、军衔、肩章，还有腰带、水壶、挎包、子弹壳、望远镜、指北针，还有一些军用武器装备的精美模型，真是让胡晨阳这个没当过兵的书生开了眼界。
军人情结啊！
席间，大家说到现在读大学费用越来越高，做父母的压力也是很大，就有人说：“是啊，现在，光靠二个硬工资确实是不行。”
有人接口道：“除非搞**。”说这话的是一个刚加入圈子不久的军转干部。
夏才生就有些不高兴，看了那人一眼。
傅友良一摆手：“什么‘搞**’，不要‘扯卵蛋’。”
说罢，对胡晨阳道：“晨阳，有什么勤劳致富的法子，给兄弟们出出主意？”
夏才生也道：“哎，勤劳致富，这个我赞成。”
胡晨阳道：“有二件事，可以考虑，一件来得慢，但比较稳妥；另一件来得快，但难度很大，而且有风险。”
胡晨阳一下就说有二个方案，这让夏才生等人很满意。
傅友良道：“老弟，先说稳妥的？”
“恩，”胡晨阳道，“现在，有些荒坡、荒山，我觉得可以利用起来，大家合伙开发，搞立体农业，养猪、养鸡、养鱼，再种点经济作物，果树，茶树，或者银杏树什么的，这个来得慢，但是，风险不大，几年以后能见效，发不了大财，比工资收入要高得多。感兴趣的，可以合伙搞，也可以单独搞，也算是积极响应县里开发农业的号召。等到年纪大了，还可以劳动劳动，过田园生活。”
傅友良道：“这个是不错，单独搞太累了，还是合伙好，我算一个！”
操局长性子急，问胡晨阳：“老弟，你再说说来钱快的？”
胡晨阳微笑道：“抢银行比较快。”
大家哈哈大笑。
夏才生笑道：“这个开不得玩笑。”
胡晨阳微笑道：“也不全是开玩笑，有一件事，可以做，这件事跟银行有点关系，也可以说是‘抢银行’。”
这话一说，很吊胃口，大家都停下筷子，望着胡晨阳。
胡晨阳依然是不慌不忙：“现在，大一点的城市，都搞起了典当行，古代就叫当铺。”
夏才生“哦”了一声：“你是怎么想的？”
胡晨阳道：“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件事，现在，民营企业发展很快，但是，银行对民营企业的扶持力度还是很小，想贷点款，门槛很高，手续繁杂，跑断腿，好不容易贷到点款，可能时间又耽误了，如果有个典当行融资，哪怕利息高一点，人家也愿意。所以，典当行是有需求，有生命力的。典当行的本质就是融资，所以说，它是跟银行抢生意的，所以我说是‘抢银行’。”
这样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
夏才生点点头：“是个好项目。”
胡晨阳道：“但是，要搞典当行，难度也很大。我咨询过，典当行不是谁想搞就能搞起来的，首先，审批就不容易，要省经委审批，而且把关很严，要相当的关系。”
“恩。还有呢？”
“如果是一般的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批下来了，要搞好这个典当行，也是不容易的，它本身也有个能力和信用问题，资金少了，做不成事，资金多了，他可能就干别的事去了，就不搞典当行了，直接就搞房地产去了。”
夏才生笑了：“是这个道理！”
胡晨阳道：“还有一个难度，也是一般老板搞不定的，就是典当行的安全问题。可能还有地痞流氓的敲诈勒索的问题，等等，不过，对我们大家来说，这个不是问题，公安、交警、法院，哪个部门我们都有人，地痞流氓是不敢来的，嘿嘿。”
“对。那就是审批问题了？”
胡晨阳点点头：“首先是审批问题，要经过省经贸委批，注册资金最低也要500万，还有管理人员的资格认证等等，审批的难度很大。”
“好。”夏才生道，“审批问题，大家都来想点办法。”
胡晨阳道：“先想办法吧，不行再商量啦。”
其实，胡晨阳既然提出了搞典当行的想法，当然就考虑到了审批问题，只是，他不急于说出解决办法，也是想看看战友圈的人，有没有能力搞定这件事？
由于是在酒桌上，胡晨阳也没有多谈，但是，他说的二个致富门路，大家都听进去了，夏才生也交待了傅友良，要“战友圈”的人当做正事，好好琢磨，想不想干？怎么干？拿出个意见来。
结果，傅友良召集“战友圈”的人进行了认真、热烈的讨论，基本上都认可了胡晨阳提出的二个方案，觉得搞农业开发比较容易，投入也不多，资金多的，可以单独搞；资金少的，可以几个人合伙搞，这个比较切实可行。
至于典当行，当然也是个好项目，只是，审批难度大，资金缺口也大，还要专业人才，大家都不懂这个，当然，如果有可靠的人出面搞，大家都入点股，这个可以考虑。
傅友良把讨论意见向夏才生作了汇报，夏才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提到一件事：“上次在酒桌上说要‘搞**’的那个人，要说他一下，说话太不注意了，很伤脑筋。”
傅友良道：“是，我已经批评他了，他也认识到了。”
“恩。”，夏才生这才道，“农业开发的事，你们自己就可以商量着办。典当行的事，我也知道很难办，如果是别人提出的，我不会考虑。但是，这件事是胡晨阳提出来的，那他就有一定把握，这个家伙很鬼。”
傅友良也笑：“是。反正，我的态度就是：支持。搞起来了，人家看得起我们，拉我们入点股，我愿意参与；谁要是不放心，不愿意入股的，也不勉强。”
夏才生点点头：“恩，总而言之，大家做点正当的事，赚点钱，这是好事，我会支持。不能搞歪门邪道，什么合伙搞煤矿，这种事不能干，出了大事，搞不好被人家一锅端掉了，那不是害了大家？”
“那是。”
……
随后，夏才生跟胡晨阳通了电话：“晨阳，你上次说的典当行，难度确实很大啊，我听说，要找到省长哪里，才有希望批下来。”
胡晨阳道：“恩，典当行这件事，自然有人出面做。老傅他们愿意入股，欢迎；不愿意，也不勉强，人家根本就不是要靠大家集资来做这件事，而是让大家有一个生财之道，同时，能帮上忙的，帮点忙。”
夏才生听了就很满意：“恩，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胡晨阳道：“具体操作，有专门的人，都是省里的人，关系也由他们去疏通。就是需要得到县里的支持，说白了，就是以县里的名义向省里申报。”
“恩。”夏才生道：“县里多一个融资渠道，对经济发展还是有利的，可以支持。”
……
后来，通过胡晨阳引荐，省里有名的“东祥金店”的老板来到新峡县，正式筹建“东祥典当行”。老板名叫李祥燕，40来岁，是个女的，长得比较难看，一脸的横肉。
李祥燕其实是伍青青推荐给胡晨阳的，也是赣源省女企业家协会的理事。
有夏县长支持，典当行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傅友良他们有的入了二万元股金，有的入了一万元的股，也有的人觉得有风险，就没有参股。
其实，所有这些人的钱，加起来只是个零头。
一个月不到，省里就批下来了，“东祥典当行”正式营业。
说来也是运气好，后来典当行开张不到半年，就狂赚了一笔。
怎么呢？原来，典当行的业务选择性也是很强的，并非什么都收，主要就是接受金器典当，有些人急等钱用，就拿家里的金戒指、金项链什么的去典当，有的在典当时就没打算赎回的，当然也难免有些是小偷来销赃的，这些金器成了“死当”，却并没有成为典当行的包袱，李祥燕本来就是开金店的，这些“死当”的金器拿到省里的金店经过重新加工出售，成了变相的黄金买卖。
更走运的是，赶上国家金价大幅上升，光这些金器，典当行就赚了大钱了。
傅友良他们这些入了股的，都分到了可观的利润，很是后悔当时没有多入股，有的人提出不要分红，利润全部入股行不？典当行老板的答复是：“不行啊，摆不平啊。”
那些没入股的，就更后悔了。
傅友良劝道：“别后悔了，听胡晨阳的，踏踏实实搞农业开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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