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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虚无痕     官僚txt下载     官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陈长贵老了(中)

    其实,所谓“人背时,卵生虱”,是杨文远添油加醋瞎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陈长贵和小旋。

    这些天,陈小旋心里也在想这事,知道胡晨阳不会原谅她,想和好是不大可能了。现在,听了老爸的分析,心里越发冰凉,道:“爸,我再也不想呆在新峡这个鬼地方了!你还是跟甘书记说说,把我调到市里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好。”陈长贵答应得很爽快,心想:这回,是要好好跟甘书记谈谈。

    ……

    暂时稳住了小旋,陈长贵其实心里并没有放下胡晨阳的事。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本来,他最信任的人是杨文远。

    现在,他发现杨文远也变了,变得厉害!

    杨文远在企业改制的问题上,跟李诚彬斗法,这么大的事,居然没跟他陈长贵商量,甚至招呼都不打一个,这让陈长贵很失落。后来他还听说,在企业改制方面,杨文远是最大的赢家,化肥厂落入了甘峻的一个朋友手中,简胖子把食品厂搞到了手,食品厂那可是在老城区,占地面积不小啊。只有麻纺厂落入了李诚彬的一个关系户手中,当然,这都是传闻,真相如何,只有杨文远、李诚彬们自己清楚了。

    让陈长贵失望的是,杨文远做了这么多事,事先都没跟他陈长贵打招呼,事后也不提。也没问过陈长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需要关照?

    或许,杨文远认为,陈家与甘家是一家,甘峻的朋友能拿到化肥厂,就已经是关照到陈家了?

    或许,杨文远翅膀硬了,已经不需要听取陈长贵的意见了?

    而自己呢,反而大事、小事都会想到杨文远,会让他参谋参谋。

    在胡晨阳的问题上,杨文远的态度就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本来,陈长贵也是犹豫不决的,毕竟小旋跟胡晨阳已经那样了,硬是把二人拆开,小旋舍不得,小旋的妈妈和姐姐都不赞成,这个决心难下啊。

    就是因为杨文远坚决主张小旋跟胡晨阳断了,才最终促成陈长贵下了最后的决心。

    现在看来,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要按陈长贵一惯的性格,错就错了,想要他认错,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现在心也有些软了,只要胡晨阳真的愿意回头,他可以接受他。

    自己是有些老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那天,大旋因为去找了胡晨阳,被陈长贵大骂一顿,听大旋的解释,据说是副县长胥国英数落了小旋。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就连胥国英也恨上了:你自己还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有什么资格管闲事?

    后来,陈长贵冷静下来,就朝好的方面想:胥国英为什么会想管这事呢?人家也是好心么,是真心喜欢小旋么,是希望小旋能有个好归属么。

    所以,陈长贵觉得,自己不但不能骂胥国英,还得和和气气地去跟她接触,套套她的话,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她背后,比如,是不是胡晨阳有了什么想法,想请胥国英出面?

    如果是胡晨阳想主动跟小旋和好,那陈长贵倒是要认真考虑的,说不定还就坡下驴,答应了他呢?

    所以,陈长贵还真就笑呵呵地端着茶杯出现在了胥国英的办公室。

    胥国英见了陈长贵,连忙迎上来:“哎呀,陈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陈长贵呵呵笑道:“没风,是我在办公室坐久了,走动走动。”

    “请坐,请坐。”胥国英招呼陈长贵坐下,又给他的茶杯里续上水,道:“陈主任是要多走动走动,最好是早上跑跑步什么的,据说,现在还有人练习倒着走,说是对心脏特别有好处。”

    “倒着走?”陈长贵听了就有些敏感,“‘倒着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暗示我在胡晨阳的问题上要‘倒着走’?”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倒着走,这倒是蛮新鲜的,有作用吗?”

    “有!”胥国英道,“新峡一中的的操场上,每天早上都有不少人锻炼身体,有几个人就是倒着走的。”

    胥国英好象并不是在挖苦他?

    陈长贵道:“国英啊,我记得,县长选举时,有的人大代表不想投你的票,我得知这个情况,很生气,还做了不少工作,呵呵。”

    “谢谢陈主任!”胥国英虽然知道陈长贵有卖好的意思,但是,人家身为县人大主任,不搞你的小动作,那就是支持你了。从这一点说,陈长贵是支持了她。

    陈长贵摆摆手:“谢什么,你是女同志,又是组织上看中的非党员候选人,我肯定是要贯彻落实组织意图的,何况你又是小旋的老师,于公于私,我都是要全力支持你的,包括你现在的工作,我也是要全力支持的。呵呵。”

    “谢谢陈主任!”胥国英道,“大家都说,陈主任是有福之人,易大姐温柔贤惠,您二个女儿个个聪明漂亮,真是让人羡慕啊。”

    陈长贵心道:“来了,说到小旋身上了。”

    果然,胥国英道:“陈主任,说句实话,我觉得小旋跟胡晨阳闹矛盾,可能相互之间都有些误会,要是能化解矛盾,重归于好,那就好了。”

    陈长贵道:“重归于好,也不是不可以啊,那要看胡晨阳的态度了。现在不是有句话么:态度决定一切。呵呵。”

    胥国英听了,就有些高兴:“陈主任这样说,我就有数了,我来做做胡晨阳的工作,他是个聪明人。”

    听说胥国英还要“做做工作”,陈长贵就有些失望,看来,并不是胡晨阳请她做工作,而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以为她的话很管用。

    也好,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

    陈长贵就道:“哎呀,胥县长真是热心,就看胡晨阳的态度了,呵呵。”

    陈长贵走后,胥国英开始思考,怎么跟胡晨阳谈?

    她是真有意愿,想促成胡晨阳与陈小旋重归于好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首先,她是为了胡晨阳好。在她看来,胡晨阳如果能跟陈小旋“重归于好”,总的来说,利大于弊。毕竟,陈长贵在新峡县根基很深,尤其是跟甘书记、杨县长都有那么深的关系,有了这些关系,对胡晨阳今后的发展,还是很有利的。

    胥国英是个传统的人,总觉得:陈小旋已经是胡晨阳的人了,这事对双方来说,都是既成事实,都应该对彼此负起责任,尤其是胡晨阳,应该大度一些,包容一些。难道,你在占有一个女人之前,不是打算对她负一辈子责任的吗?

    在她看来,胡晨阳各方面都很优秀,那么,在陈小旋的问题上,就也应该表现得“优秀”一些。

    其次,胥国英也有些为自己考虑。她是一个党外人士,尽管所到之处,下面的人似乎对她很尊重,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下面一些干部,并不卖她的账,个别人甚至在私下里宣称:“胥国英算什么?党外人士,又是妇女,基本上就是政治花瓶么。”

    “政治花瓶”之说,让她有一种刺痛,但又不能不承认,人家说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她很羡慕中央的一位女部长,人称“铁娘子”,但是,她不能跟人家比,人家在党内也是中央委员哩。

    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得到来自“党内”的强有力的支持。但是,她本质上又是一个孤独、高傲了一辈子的女人,是不会投靠、委身于任何男人的。

    她想,如果能成全胡晨阳、陈小旋这二个人,陈长贵心里应该有数,会感谢她的。

    第三个原因,她一直很喜欢小旋。她当过小旋的老师,有一段时间,小旋的学习退步比较大,跟不上高中的课程,小旋都有点灰心了,易少兰也很着急,找到胥国英,胥国英还亲自给小旋开过“小灶”,后来小旋能勉强考上庐阳师专,与她的帮助也是分不开的,从小旋身上,她有一种成就感。

    一个领导干部家的女孩,长得又漂亮,很容易失去奋斗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小旋能考上大学,那怕是个三流的大学,也是相当不错的。她以后的路,应该比较好走了。

    胡晨阳不一样,农家子弟,知道如何奋斗,也知道珍惜和把握机会,胡晨阳能找到陈小旋,应该算是高攀了,总的来说,这二个年轻人分开了,很可惜。

    想想自己,如果当初不要跟吴传明赌气,死死缠住他,或者吴传明态度再坚决一点,应该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想透了这些道理,胥国英就跟胡晨阳联系上了,把自己的意思明确无误地告诉了胡晨阳。

    不料,胡晨阳想都没想,道:“胥县长,我不想再被人家一脚踢出去了。”

    态度很果断。

    ……

    胥国英一直没给陈长贵“回话”,陈长贵就知道,八成是胡晨阳不肯了。

    这小子,也是个倔种啊。

    陈长贵就又想到了一个人:夏才生。

    现在,大家都说,夏才生算是胡晨阳的贵人,要不是夏才生力荐胡晨阳,这小子能这么快就当上乡长么?

    思考再三,陈长贵就又端着茶杯笑呵呵地出现在了夏才生的办公室,当面称赞夏县长是个实干家,而且还是个“伯乐”。

    陈长贵还表示:“夏县长的工作,县人大一定会全力支持!”

    夏才生也是个聪明人,暗示道:“我听说,陈主任也是个爱才的人。”

    “那是!”陈长贵道,“就拿胡晨阳来说,我将女儿许配给他,图他什么?就是因为他有才么,这小子,现在还跟我赌气呢,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啊,我劝劝他。”夏县长终于说出了陈长贵最想听到的话。

    可惜,夏才生依然没带给陈长贵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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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陈长贵老了(下)

    (今天是“五一”,祝大家节日快乐!)

    年底前,市人大在永阳县召开市县(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座谈会,陈长贵也参加了,还遇见了金川县人大主任高明亮,二人都有些尴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会期预定二天,第一天主要是讨论“如何在新形势下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地方人大常委会自身建设”?总结前11个月的工作,研究和部署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任务。

    会议地点及吃住都安排在永阳县的“黑玫瑰”宾馆,这个宾馆是庐阳烟厂投资的,条件还不错,达到了三星级。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会议组居然将陈长贵与高明亮安排到了一个房间,其实也没什么,新峡县与金川县本来就是邻县么。

    陈长贵还真是想跟高明亮好好交流一下的,胡晨阳毕竟是高明亮一手提拔起来的,跟高明亮感情最深,高明亮的话,胡晨阳是肯定要听的。

    现在,能跟高明亮一同开会,又同住一个房间,陈长贵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高明亮态度还好,陈长贵就可以伺机决定自己的态度。

    胡晨阳和陈小旋谈恋爱,原本就是高明亮做的媒,如果他还希望胡晨阳跟小旋好,陈长贵也可以就坡下驴,请高明亮做做胡晨阳的工作。

    所以,陈长贵吃过晚饭后,别人约他散步他都谢绝了,早早地回到房间,唯恐错过跟高明亮的见面。

    ……

    高明亮得知会议组安排他跟陈长贵住一个房间,就在心里冷笑一声,也没作声,吃完饭后,叫上司机,直接去了市里。

    永阳县离庐阳市也不远,不到二十公里。

    高明亮本来就是市里的干部,家一直就在市里。

    高明亮进了市委家属楼,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市委常委、秘书长吕不凡家。

    吕不凡也是传说中的汪国本的“四大金刚”之一,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市委组织部长阎文清。排名第三的是永阳县委书记唐宗福,高明亮排名第四。

    吕不凡见了高明亮,有些奇怪:“老兄,人大不是在开会?”

    高明亮道:“不知什么意思,让我跟陈长贵住一个房间,我干脆回家来住。”

    吕不凡道:“你这样子,老陈有想法了。”

    “我怕他个鸟!”高明亮道,“他能拿我怎么样?”

    吕不凡也就不再说什么。

    高明亮道:“汪书记……还好吧?”

    吕不凡看了高明亮一眼:“老头子的心情,你应该理解。”

    高明亮的眼神有些暗淡,道:“我知道,我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吕不凡道:“不光是你的事,还有你那个秘书,叫胡晨阳吧?汪书记是比较看好他的,要不是因为他还年轻了点,是准备用他的。”

    “哦?汪书记想换秘书?”

    吕不凡道:“秘书么,用到一定时间,都要换。”

    “是。”高明亮叹了口气,“胡晨阳在我身边呆太久了,本来我也是要放他出去当个局长的,他自己说是想下乡镇。我觉得他到乡镇去当个乡长或者书记,还嫩了点,我就想再等等看,结果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失误!重大失误!”吕不凡道,“他敢下乡镇,好事啊!有你支持,你还怕他打不开局面?他要真打不开局面,那说明他就只能做点抄抄写写的事,不堪大用么。”

    “对!”高明亮心悦诚服,“现在他已经下去了,当乡长了。”

    “这个不一样了,做事的环境不一样了。干得好,机会是别人给的;干不好,正好让人家收拾了。”

    听了这话,高明亮只好道:“是,现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熬出来了。”

    ……

    高明亮从吕不凡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才回到家。

    高明亮的妻子已经入狱,二人也离了婚,儿子又在连港特区一所大学读书,回到家其实也挺冷清的。

    罗莉想过要跟他,决心还挺大,但是,没被高明亮接受,一方面是年龄问题,另一方面,高明亮也担心刘建秀出狱以后会闹事。

    现在,罗莉也冷静些了。

    听说,胡晨阳也持反对意见。

    一想到胡晨阳,高明亮就觉得遗憾,也有些内疚。许多人都说,胡晨阳是因为跟了他,才提拔得这么快,这个也不可否认,但是,高明亮自己清楚,胡晨阳自身素质很好,换一个领导,他同样会干得很好。如果运气再好一点,起点再高一点,一毕业就分配到省委某个机关,如同省委组织部那位年轻的乔处长,高明亮相信,以胡晨阳的个性、能力,应该有很好的机遇。

    高明亮今天拜访吕不凡,也是想探探口风,看看汪书记有没有新的想法?现在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由此可见,汪国本这个人,也是很冷酷的。

    对庐阳的政局,高明亮现在要比下台前看得更清楚,汪国本毕竟老了,最多也就是守住这个位子,不可能上位了,正因为如此,市里很多人都有想法,站到市长左达来那边的人,明显增多,甚至有些原来跟汪国本跟得比较紧的人,也开始“找出路”,有的设法接近左市长那边的人,有的则试图接近副书记甘新国。

    当初,高明亮就试图通过交好陈长贵,拉拢杨文远,最终贴近甘新国。

    但是,高明亮作为汪国本的“四大金刚”之一,又不可能直接投向甘新国,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说来也是凑巧,有一天,高明亮在办公室楼道里,差点被一个有些冒失的女孩撞了一下,定睛一看,好象是陈长贵的女儿?

    女孩差点撞了县委书记,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了声:“高书记,对不起。”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她是陈长贵的女儿,还是有底气的。换做一个人,可能会惊慌失措。

    那天,胡晨阳跟在他后面,目睹了这一幕,并没说什么。

    二人出了办公楼,高明亮道:“知道她是谁吗?”

    胡晨阳道:“知道,陈主任的女儿。”

    “恩,不错,挺漂亮的。”

    胡晨阳微笑道:“可惜大了点,要不可以给小强做老婆。”

    “小强”是指高明亮的儿子高强,刚刚读大一。

    这本是胡晨阳开玩笑的话,却让高明亮抓住了:“小强是小了点,给你做老婆倒是不错。”

    胡晨阳笑道:“给我做老婆?陈主任那一关就过不了。”

    高明亮再没做声,心里却有了主意。有一天,就带着胡晨阳去了县人大,听取了工作汇报,肯定和表扬了一番人大的提案落实工作,还特意提出:“大家有意见和建议,可以随时和胡晨阳同志联系,我准备让他负责县委办的督办工作。”

    当时,胡晨阳还只是县委办综合科长,副科级。

    但是,高明亮一说要让胡晨阳负责县委办的“督办工作”,陈长贵立即就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督办工作至少也是县委办副主任分管的,现在高明亮竟然准备让胡晨阳分管,看来,胡晨阳又要提拔了。”

    那天,高明亮还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县人大做了不少工作,但是,宣传的不够啊,陈主任你不是有个女儿在县委宣传部么?也应该是个笔杆子了,要发挥她的长处么。”

    陈长贵呵呵笑道:“小旋她才刚参加工作,笔杆子还不行,比不了胡秘书。”

    高明亮象是很随意地道:“那是,胡晨阳的笔杆子,市委汪书记都认可了。”

    这句话份量很重!

    果然,过不了多久,陈长贵就下了决心,主动来找高明亮,有意要将小女儿许给胡晨阳,请高明亮做个“月老”。

    高明亮也没拿架子,满口答应:“这是好事么,不错,二个人都不错!”

    以后,胡晨阳跟陈小旋的进展很顺利,高明亮跟陈长贵的关系也好了很多,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高明亮有些一厢情愿地认为,杨文远是陈长贵、甘新国一手提拔的,看在陈长贵份上,应该会跟他联手。

    却没料到,杨文远竟然是一个非常阴毒的家伙。

    从省纪委工作组下来那一天起,高明亮就知道自己这回麻烦大了。纪委部门对一个县委书记家属立案,那是相当慎重的事情,没有相当的把握,是不可能动手的。

    后来,大家都说,高明亮有一个好老婆,替他扛下来了;又有一个好秘书,不肯揭发他。

    这些话,多少会传到他耳朵里,他心里只承认一半:老婆算不上是好老婆,秘书真是好秘书。

    ……

    第二天八点以前,高明亮和司机赶到“黑玫瑰”宾馆,正好赶上吃早餐,永阳县委书记唐宗福过来道:“老高,一晚上找你的人不到!”

    高明亮一本正经:“我在啊。”

    唐宗福道:“你别来这一套!每个房间我都走高了,就是不见你。”

    高明亮这才笑道:“昨晚有点急事,回市里去了。”

    陈长贵也在餐桌上,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起身离开了餐桌。

    昨晚,高明亮在房间守到大半夜,无聊地看着电视,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跟高明亮交谈,如何把话题扯到胡晨阳身上,却不料,高明亮迟迟未归,起初还以为他是到哪个房间打牌去了,到半夜总该回来吧?或者,早上起来时,二人也有点时间交流吧?却没想到,高明亮竟然根本就没进房间!

    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回家去了。

    这无疑是在煽他陈长贵的耳光了!

    陈长贵心里恨死高明亮了。

    却不知道,高明亮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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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谁在搞事(上)

    冠城乡运输公司得到了信用社、交警和交通局的大力支持,最初的发展还是比较顺利的,只是,在集资入股上,还真出现了一些情况。本来,按胡晨阳的意思,如果乡里有干部愿意入股,都可以以亲朋好友的名义参股,这里多少有一些带动大家一起致富的意思。可惜,乡里真正入股的并不多,这也说明:冠城乡的干部一是穷,二是胆小。“财大气粗”这句话一点也不错,乡里的人都穷怕了,存二个钱不容易,很怕打了水漂。

    相反,刘章权就从葛山乡拉了几个人来入股。后来,“猴子”给胡晨阳看了“股东”名单,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名字:“王方正”。

    “王方正?”胡晨阳记得罗威说过,罗威接手天红煤矿的股份,就是一个名叫“王方正”的人转让的,就问:“你知道这个王方正是谁吗?”

    “不知道。这个人没露面,是刘书记介绍的。”

    胡晨阳没说什么,心道:“刘章权跟李诚彬关系是很深。”

    ……

    冠城乡汽运公司运转得不错,常务副县长夏才生还特意赶到冠城乡考察了运输公司,总的来说,比较满意。

    夏才生明显感觉到,与一个多月前相比,冠城乡干部群众的心气都不一样了,对此,夏才生很欣慰,勉励了大家一番。

    中午喝了不少酒,夏才生有些疲倦,回到县城后就没有去县政府,而是回了家里,想好好睡上一觉。

    夏才生这一觉睡得很扎实,醒来后发现焦淑红就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睡觉。

    夏才生就伸出手一拉,把她拉倒了。焦淑红就脱了鞋,躺在夏才生身边。

    焦淑红闻到夏才生嘴里还有酒味,道:“中午又在哪喝酒了?”

    夏才生道:“在冠城乡,胡晨阳这家伙,干得不错。”

    夏才生伸手去摸焦淑红的**,这通常是二人要亲热的“前奏”。

    焦淑红小声道:“白天哩。”

    夏才生道:“谁规定的白天就不可以?”

    焦淑红也就不再说什么,任由他了。

    亲热了一回,夏才生口里含着焦淑红的**,慢慢又睡着了。

    电话响了。

    焦淑红身子一动,**从夏才生嘴里滑出,夏才生也就醒了。

    夏才生咂咂嘴:“谁啊?讨厌。”

    电话是文涛打来的,县委紧急通知,10分钟以后开县委常委会。

    ……

    夏才生走进县委会议室时,大多数常委都已经到了,大家神情都很严肃。

    夏才生发现,常委中只有李诚彬、杨文远和孙安银没到。

    李诚彬在孙安银陪同下,走进会议室。

    李诚彬满脸严肃地道:“同志们,开会了。”

    杨文远还没到,这就开会了!

    李诚彬道:“因为涉及到杨文远同志,今天的会议杨文远同志就不参加了。”

    随着李诚彬的介绍,大家对事情的原委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更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新峡县有人搞事!

    有人同时向省、市纪委、人大等部门匿名举报新峡县县长杨文远在妻子去世后,大办丧事,大肆敛财,收受各种钱物达百万元之多。信中还附有一些照片:有一些干部提着礼物前往杨文远家的照片,有停放在县殡仪馆内的一排排小车的照片,等等。

    省纪委已经要求庐阳市委迅速查明事实真相。

    目前庐阳市委正在开会研究此事,市委汪国本书记也亲自打来电话,要求新峡县委、县政府要做好工作,确保社会稳定,防止有人借机闹事。

    李诚彬道:“大家知道这个情况就行了,具体怎么办,还要等市委决定。我们要做的,就是各尽职守,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尤其是政府那边,请才生同志,金泉同志多操点心。”

    夏才生道:“好。”

    常委们的心态都很复杂,有着急担心的,也有暗中高兴的,还有既高兴也担心的。杨文远担任县长以后,做事比较强势,打打拉拉的事没少做,拉拢了一些人,也得罪了一些人。

    有人在搞杨文远,这是肯定的了,那么,此人到底是谁?究竟掌握了杨文远多少东西?什么目的?后果如何?一旦纪委下来核实,自己又应该是什么态度?

    会议还在进行中,这时,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郭子铭进了会议室,小声在李诚彬面前说了几句。

    李诚彬脸色大变!

    李诚彬道:“出事了!麻纺厂一百多位下岗工人围住了县政府。”

    大家都为之一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麻纺厂经过改制以后,可是落入了李诚彬的一个关系户手中,现在,偏偏是麻纺厂的职工出来搞事,打出的口号却又是针对杨文远的,这个太厉害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箭双雕”么?

    太阴险了!

    李诚彬心里很乱,刚才还是高兴大于担心,现在可是担心大于高兴了。表面上还得强作镇静,问夏才生:“老夏,你的意见?”

    夏才生道:“当务之急,县政府主要领导应该出面与群众直接对话,化解矛盾,避免事态扩大。”

    李诚彬道:“对!老夏,情况紧急,你代表县委、县政府先去处理?

    夏才生也不推辞,起身道:“我这就去。”

    “好!”李诚彬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可以先答应。”

    夏才生道:“我知道了。”

    李诚彬与夏才生紧紧握手:“老夏,拜托了!”

    ……

    县政府门口,一百多位下岗工人聚集在此,大多为女的,有二个男的手里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县长死老婆,敛财上百万。工人下了岗,谁来管我们?”

    这还真是借杨文远搞事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政府这边,几个副县长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办公室主任毛一平也没出来,只有政府办的科长曾冬芳在耐心劝解几个女工。

    曾冬芳本来也是不想惹这事的,转念一想:“下岗工人闹事,这是件大事,我站出来劝他们不要闹事总是对的……”

    曾冬芳就主动出来了,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解决问题,但只要稳一下,等到后面的领导上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果然,夏县长来了!

    夏才生一看,整个县政府就只有一个曾冬芳在现场劝解闹事群众,心里就狠狠地骂了一声:“妈的,人都死绝了!”

    夏才生冲曾冬芳点点头,大声道:“麻纺厂的工人同志们,我是县政府常务副县长夏才生,现在,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接待你们,听取你们的意见和要求,请大家和我一起回麻纺厂,商量解决办法。”

    有人喊:“副县长没有用,要找就找县长!”

    夏才生注意到,喊话的人是个男的,40来岁。

    夏才生就问道:“这位同志,你是不是麻纺厂的?”

    那人就不作声了。

    夏才生道:“麻纺厂的工人同志们,企业改制,县里对下岗工人是有安排的,你们有意见,可以向县委、县政府反映,我现在就是代表县委、县政府来听取你们的意见,来解决问题的,如果你们希望解决问题,就请你们和我一道回到厂里去,围在县政府门口,能解决问题吗?”

    有位女工就问:“夏县长,你作得了主吗?”

    这话问得很关键!甚至可以说是在帮夏才生了。

    夏才生没有半点迟疑,大声道:“同志们,我现在是代表县委、县政府来的,我当然可以作主。”

    说罢,对那位女工道:“我们现在就一起去麻纺厂,好吗?”

    说罢,就看了身边的曾冬芳一眼。

    曾冬芳就上前拉住那位女工的手:“张钰,走吧,跟夏县长一起去。”

    那位名叫张钰的女工也就对女工们道:“走吧,回厂里去。”

    ……

    县委,常委一班人都焦虑不安地等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出什么大事,这年头,全国各地因为群体**件爆发及处置不当而导致官员被撤换的事不少,这事搞不好整个班子都受牵连。

    听说闹事的工人已经跟着夏才生离开了政府门口,围观的群众也散得差不多了,李诚彬就长长地松了口气,指示:“立即报告市委、市政府。”

    常委一班人也都深感庆幸。

    李诚彬庆幸之余,也在想:“不知市委研究得怎么样了?”

    杨文远的事,虽然是有人背后搞事,但事情是明摆着的,不用查也知道情况基本属实。追究起来,杨文远固然难逃其咎,自己作为县委书记也是有责任的,尤其是市委汪书记已经明确指示,要求县委采取有力措施,确保社会稳定,偏偏这时就有人借机闹事,如果不能迅速平息这件事,上面追究下来,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

    想到可能的后果,李诚彬内心竟然对夏才生有了几分感激。

    老夏是个福将啊!

    ……

    新峡县县长杨文远出了问题,省纪委要求严查,紧接着又出现了下岗工人聚众闹事,对这些情况,市委很重视,连续召开会议,研究对策。

    经过研究,大家一致同意:一,派出纪委调查组赴新峡县调查核实举报内容;二,暂停杨文远新峡县委副书记、县长职务,配合组织调查;三,统一宣传口径,要跟市内新闻媒体打好招呼,不得擅自报道。

    在杨文远的接替人选上,则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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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谁在搞事(中)

    在市委常委会上,副市长刘奎提议:在新峡县现有常委中指定一人暂时主持县政府工作,指定谁,由新峡县委书记李诚彬提名,报市委研究。

    大家都听得出,刘奎代表了市长左达来的意思,是在为李诚彬争取利益。

    市政法委书记靳志东提议:非常时期,要派一个能力很强的同志到新峡县主持县政府工作,必要时,该同志甚至可以主持县委工作。

    这个提议,就有要连李诚彬也一起端掉的意思了。

    靳志东跟市委副书记甘新国关系密切,显然,他们这是在怀疑,李诚彬与杨文远不和,事情有可能是在李诚彬授意下搞出来的。

    这年头,中央一再强调稳定,甚至提出“稳定压倒一切”。如果有人为了争权夺利搞事,搞过了头,搞得大家都不安生,这就犯了众怒了,不但捞不到好处,还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就在这时,市委副秘书长谭康林走进会议室,将一份电话记录放在汪国本面前,什么也没说,又出去了。

    汪国本看了电话记录,凝神片刻,道:“刚才,新峡县委报告,常务副县长夏才生同志已将全部参与闹事的工人劝离了现场,从目前情况看,事态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大家就长长地舒了口气。

    事情搞大了,不要说新峡县,就是市委、市政府也难向省里交待啊。

    汪国本道:“我认为,关于接替杨文远的人选不需要争论了,我提议夏才生同志担任新峡县委副书记,主持县政府全面工作。”

    没有人反对。

    ……

    麻纺厂下岗女工闹事,有没有背后主使?县里暗中作了一些调查。

    县政府办的曾冬芳就认得其中一个名叫张钰的下岗女工,曾冬芳后来还到张钰家找过她,想摸出点情况,但是张钰也很聪明,只说是姐妹们听说企业改制都是那个杨县长一手搞起来的,本来就对他一肚子意见,听说他死了老婆,光收礼就收了上百万,谁不生气?也记不清了是谁先提出要去县政府的,反正听说有人已经在县政府门口了,大家就说去支持一下,就都去了。

    那么,谁又是最早去的县政府门口?张钰说我没注意,记不清了。

    大家收集到的情况都差不多,可见,那些下岗女工早就串通好了,心也很齐,防着有人“秋后算账”呢。

    在目前情况下,县里也不好深查,怕激发矛盾。

    ……

    这几天,夏才生压力很大,带着几个人盯在麻纺厂,有点严防死守的意思。

    麻纺厂的事,其实并不复杂,按改制方案,留用了大约一半的熟练工人,对下岗的那部分干部职工,采取了买断工龄的办法,给予了一定的经济补偿,同时,还将组织他们参与再就业培训,重新择业上岗,当然,要找到好的就业岗位是比较难了。

    连日来,夏才生经过与麻纺厂管理层和闹事工人代表反复协商、沟通,最后商定:原定赔偿方案基本不变,下岗职工免费接受下岗培训三个月期间,可拿全工资。

    接受下岗培训原来是没有工资的,还要交费,现在不但免费,还有工资拿,闹事的人多少得到了些甜头,也就算了。

    这多出来的三个月的工资,由改制企业负担,也算是“扶上马,送一程”。

    棉纺厂下岗职工闹事这件事总算平息了,没有留下什么大的隐患,政府让步也不算太多,关键还是处理得比较及时,夏才生顶着巨大的压力,他本人又与改制企业没有什么瓜葛,态度、措施都比较果断。

    由于没有激化矛盾,没有引发更大的**,政府也就无需付出更大的代价和成本。

    对此,县委、县政府是满意的,市委、市政府也是满意的。

    ……

    这些天,杨文远的事在新峡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家说,杨文远这下出恶名了,不光是杨文远出恶名了,整个新峡县也出恶名了。

    有人就骂:妈的,谁这么阴险,在新峡县搞点事就算了,还搞到省里去,太过份了!

    县长老婆被害,这是一件让大家都觉得不幸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人觉得,场面搞大一些,礼钱送得重一些,是对杨县长的一种慰问,也是一种声援,当然也有人借此讨好县长。谁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想要拿这个搞事,这个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盯上了杨文远。

    甚至都有人怀疑:杀害杨县长老婆的人跟这个暗中搞事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

    后来,市纪委的干部带着那些举报信和照片来核实情况,有些人从照片上认出了自己单位的车,心里感到恐慌,生怕上面追究,对拍照片的人也生出怨恨:“妈的,那么多车,怎么偏偏就拍老子的车?老子前生世得罪了你啊?”

    没被拍上的,就庆幸:“还好,还好,没被那家伙拍到。”

    马上就有人不平的说:“凭什么你的车就没拍到?这鸟人跟你是朋友吧?”

    更有人乘机起哄:“一伙的,一伙的!”

    起哄归起哄,这件事还是犯了众怒,新峡县官场的人私下里都认为:搞事的那家伙做过了头,估计是跟杨文远有深仇大恨。什么仇恨呢?有人分析这人的老婆大概是被杨县长搞了。

    ……

    还有一些人就不是起哄的事了,他们想得更多,想得更深。

    市委副书记甘新国从一开始得知此事,就断定:肯定是杨文远的政治对手在搞事,这是要搞掉杨文远,从中获取政治利益了。

    说到底,是杨文远做事不检点,让人抓住了把柄。事已至此,杨文远是不能再呆在新峡县了。

    ……

    市长左达来也很矛盾,现在,甘新国那边怀疑事情是李诚彬搞起来的,左达来断然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他知道:接手麻纺厂的那个人,其实是他左达来引荐的,李诚彬不可能愚蠢到鼓动麻纺厂的下岗工人搞事嘛。

    市委常委会过后,左达来已经跟甘新国交换了看法,甘新国也已经明白过来了。大家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可能是杨文远做事做过了头,得罪了人,从他老婆被害,再到这次被人举报,都应该是同一仇家所为,此人必欲将杨文远置于死地。

    左达来跟甘新国又有合作,又有争斗,甘新国此人在庐阳市根基很深,自成一派,不是轻易可以拉拢之人,跟他合作也可以,需要利益交换。上次拿下高明亮,县长之位就落入杨文远之手,这就是交换的结果。这种交换很快显示了“后遗症”:杨文远与李诚彬又较上了劲,竟然搞得李诚彬无法掌控常委会。

    这与市里的情况差不太多,汪国本、左达来都掌控不了常委会,有时还得看甘新国的脸色。

    有人搞事,借此削弱一下甘新国的势力,倒也不是坏事,前提是,在削弱甘新国的同时要壮大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壮大了别人的势力。

    ……

    新峡县委副书记许枫也很纳闷:“谁在搞事?”

    搞臭杨文远,对许枫而言,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是搞不好也有副作用。因为大家都知道杨文远以前与李诚彬联手对付高明亮,是与高系人马结了大仇的人。高系人马现在以许枫职务最高,说不定会有人认为这是他许枫在背后指使高系人马干的,就可就冤枉他了,真要让上级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恶劣印象,那就坏了。

    许枫一没胆子指使人做这种事,二也不屑于这么干。官场争斗,拼的是“势”,比的是谋略,那怕你恨不得想吃对方的肉,场面上还是要维持的,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争斗,才厉害,斗得才有意思嘛。

    那么,李诚彬会指使人这样干吗?估计也不会。李诚彬现在压不住杨文远,搞点事是正常的,但还不至于把事搞得这么大,搞得全省都知道了。事情搞这么大,现在李诚彬都有些被动,新峡县出恶名了,李诚彬也难脱干系。

    想了半天,许枫给市委书记汪国本打了电话:“汪书记,我是许枫,新峡县的事,我有点搞不懂,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一点风声都没有”,就是表明,许枫不但没有参与搞杨文远,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在搞事。

    汪国本听了许枫的表白,道:“有些事情,一下子看不清,还是要顾全大局。”

    “是。”

    “这次,本来是个机会,只是,让你和李诚彬搭班子,不大合适。”

    “我明白。”

    “夏才生不错,是个各方面都可以接受的人选。”

    “老夏是不错。”

    “现在看来,夏才生是个可以挑大梁的人。”

    “我一定支持老夏工作。”

    “对,还是那句话:顾全大局。”

    “是。”

    ……

    这些天,杨文远的秘书林青也是悲愤填膺!

    出了这事,杨县长面临极大的政治危机了。杨县长倒了,自己这个县长秘书怎么办?

    胡晨阳的例子摆在那呢。要不是夏县长看上了他,他充其量也就是宗教局副局长了。

    现在,杨县长一倒,自己也要步胡晨阳的后尘?那胡晨阳是遇到了夏才生这个贵人,我林青到那去遇到贵人?

    想到这一点,想到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林青真有些不寒而栗。

    妈的,这个对杨县长下黑手的人,会是谁呢?

    在林青看来,谁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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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谁在搞事(下)

    县委办向各乡镇下达了紧急通知:县里有少数下岗工人参与闹事,要求各单位、各乡镇主要领导要带头坚守工作岗位,积极做好维护社会稳定的工作,确保在关键时刻不给县委、县政府添乱。

    乡党委书记刘章权是第一个看到电话通知的,立即给县里打了几个电话,把情况都摸清楚了,心里有点兴奋:有人在搞杨文远!

    刘章权在葛山乡当乡长时,乡里的书记黄鹏就是杨文远的人,此人跟刘章权合不来,经常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谁都不鸟谁,黄鹏说到底是一把手,又有杨文远支持,有些事搞得刘章权也是有点憋气。杨文远如果倒台了,对黄鹏也是个打击。

    刚才,刘章权在跟县委办主任孙安银通电话时,孙安银道:“章权,接到紧急通知啦?”

    “恩,孙主任,情况不会很严重吧?”

    “难说啊!”孙安银道,“现在什么说法都有,李书记都很头痛!”

    “是啊,说不定还有人以为是李书记……”

    孙安银道:“这倒不怕,清者自清么。章权,这几天,大家都不要乱走动,没接到通知,不要到县里来。”

    “知道。”

    “恩,胡晨阳这几天有没有在乡里?”

    “有哇!前二天夏县长来检查工作,我们都在的,这几天大家都忙得露卵。胡晨阳这个人,是个工作狂,想法多,闲不住,是个干实事的。”

    “好啊,肯干事就好。”

    放下电话,刘章权一个人关在办公室琢磨开了,越想越觉得孙安银的话很有意思,他为什么要问胡晨阳这二天是不是呆在乡里?

    莫非孙安银是怀疑胡晨阳跟县里的事情有关?或者说,背后搞杨文远的人,跟胡晨阳有关?

    如果孙安银是这样想的,那说明、李诚彬、孙安银并没有在背后搞杨文远?

    这样一想,刘章权就觉得更有意思了:好家伙,想搞杨文远的人很多嘛。

    ……

    乡里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传达了县委的紧急通知,研究了乡里的“维稳”措施,胡晨阳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坚决贯彻县委指示精神,把乡里的工作做好,关键时刻绝不给县委添乱。

    刘章权一直在观察胡晨阳的神情,心道:“胡晨阳如果跟这事有关,还能表现得这么镇定自如,那这小子也太会演戏啦。”

    相处了二个来月,刘章权对胡晨阳还是有所了解的,总觉得胡晨阳不至于这么阴险。

    应该是孙安银多虑了?老孙这个人,脑子是好用,就是想得太多,什么事都喜欢往坏处想,有句话怎么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转念一想,这句话用在孙主任身上也不太合适,孙主任也不能算是小人,就是想得多了点,算是“神经过敏”吧?

    散会后,胡晨阳回了办公室,万钢、蓝小凤、魏立民几个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办公室,几个人议论了一下杨文远的事。

    这四个人,现在工作上配合得不错,原来万钢、蓝小凤还担心过魏立民会不服胡晨阳,没想到,老魏挺支持胡晨阳工作的,大概也是想通了,乡里的工作搞不上去,大家都上不去。

    万钢道:“杨文远这个人,太强了,有些事做过了头,难免让人抓住把柄。”

    蓝小凤也道:“杨县长老婆我见过,胖胖的,一脸的福相么,怎么就死得那么惨呢?”

    “哎,”魏立民也道,“县里的事真是复杂,老是有人搞事,杨文远这个县长不知道还能不能当下去?”

    胡晨阳平静地道:“杨县长对我们冠城乡的工作还是蛮支持的。”

    ……

    万钢他们走后,胡晨阳脸上才浮现出开心的笑容,心道:“看来,一直就有人在暗中盯着杨文远。只是,不知道这人是李诚彬的人,还是高书记暗中布置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定要小心,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要跟罗威、“猴子”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也注意点。想到这,胡晨阳拨通了罗威的电话:“大哥?在干吗呢?”

    罗威笑道:“你说在干吗?这不是你说的,十点钟是最佳时间么?”

    就听到李亚琳“呸”了一声。

    胡晨阳嘿嘿一笑:“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了?”

    胡晨阳一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又跟杨文远有关,罗威会不知道?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电话也不打一个,那就有鬼了。”

    电话里也不好多说,胡晨阳叮嘱道:“大哥,非常时期,一切都小心一点。”

    “知道了。”

    放下电话,罗威搂住李亚琳道:“嘿嘿,胡晨阳还问我‘听说了没有’?”

    李亚琳嗔道:“‘最佳时间’,说那些干什么?”说罢,把床头的台灯关了。

    ……

    大家都以为举报杨文远的事是官场上的人做出来的,是杨文远的政治对手在精心策划和实施,却不知,这事其实是罗威兄妹在搞事。

    为什么要这么干?最早的起因是简大魁。

    罗威实在是被简胖子气苦了。

    简胖子不但抢了罗威的生意,更叫嚣“要把姓罗的赶出新峡县”,罗威气愤之余,就反复琢磨,怎么搞倒简胖子?

    想来想去,简胖子之所以这么嚣张,还不就是有杨文远撑腰?

    要搞简胖子,还不如想法子把杨文远搞掉,这叫釜底抽薪。

    “十一”期间,杨文远的妻子横尸天涯岛,罗威得知此事,先是狠狠地骂了声“报应!”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头,这算什么“报应”?这杨文远死了老婆,不是正好可以换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么?

    这狗日的杨文远这么“跑火”?连老天爷都帮他?

    这还有天理么?

    罗威气不过,把这事跟罗莉和李亚琳说了,李亚琳有些为他担心,万一被杨文远、简胖子那些人发现会有麻烦。

    罗莉却觉得这事有点搞头,就道:“罗威,你不要再盯杨文远了,要盯我来盯。”

    盯梢的事就交给了罗莉,女人更心细更有耐心,这一盯还真有收获,拍下了那一组照片。

    看到这些照片,罗威兄妹觉得这些照片肯定有用,只是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办。

    自从跟夏才生副县长搭上了线,兄妹俩就盼着夏县长早日升官,早日当上县长、书记,到那个时候,你简胖子还神气个屁?

    兄妹俩商量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就拿这些照片搞杨文远一下。

    三人商量着搞了一封举报信,李亚琳亲手打印,罗莉负责拿到外地邮寄。

    其实,罗莉在寄出这些举报信之前,还专程去了趟金川县,征求了高明亮的意见。

    高明亮摇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光是这封信和照片,不一定能搞倒杨文远。”

    高明亮是当过县委书记的人,脑子当然好用,罗莉最服的就是他,所以才会一时冲动想要嫁给他。

    高明亮道:“除了举报信,一定还要搞出点事来,引起上面高度紧张、高度重视,才有可能快刀斩乱麻,把杨文远搞下来。”

    罗莉就问:“那你说,搞出什么事来?”

    高明亮问:“简胖子的工程有没有出什么重大质量问题?”

    “好象没有。”

    “县里有没有下岗工人闹事的?”

    这一说,罗莉就明白了:“听说化肥厂、麻纺厂改制后都有工人下岗。”

    高明亮点点头:“这就对了。新峡县的企业改制,是杨文远一手操纵的,那么多下岗工人,肯定有不满意的,就找麻纺厂,女工多,脑子也简单,比较好鼓动,一旦上面开始核查举报信了,下岗工人就要到县政府去搞点事,要打出县长**的口号,这个叫‘组合拳’,时机要把握好,去早了不行,去晚了也不行;还要掌握好火候,引起上面重视了就行,见好就收。”

    后来,事情的发展都在高明亮的算计之中。

    高明亮还特意交待罗莉:“这事做不做,你们自己定,不要让胡晨阳知道。”

    罗莉道:“那当然,告诉胡晨阳干吗?你也不知道这件事,对吧?”

    高明亮自嘲地一笑:“我老了,无所谓了。”

    ……

    这些天,杨文远的日子很不好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知道,即使上面不追究自己的问题,也不可能再呆在新峡县了,能争取平调到其它县区当个县长或者副书记,就相当不错了。为此,他几次找到市委甘新国副书记,除了承认错误,就是希望甘书记能帮帮自己,但是,甘书记态度有些不明朗,只是说等市纪委的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

    杨文远心里就有些发凉,甘书记这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杨文远就又想到了陈长贵,相比之下,自己跟陈长贵关系更深,只要陈长贵能说动甘书记,问题就不大。

    于是,他又拨通了陈长贵的电话,请老领导在甘书记面前说说话。

    ……

    陈长贵再有一、二年就要退休(要不是改了年龄早退了),人走茶凉是必然的,但是,如果能在“走”之前能把自己最信任的下属扶到关键的、重要的位子,那多少还有些指望,不会象有些老干部那样惨淡。

    有几个贴心、感恩的老下属关照着,那比“膝下有儿”还可靠。

    杨文远就是被陈长贵寄予厚望的人。陈长贵精心栽培杨文远多年,就是希望自己退下来以后,能得到关照。杨文远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四十出头就到了正县,又有市委甘副书记这个靠山,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杨文远太不检点了,这才多久啊?就面临政治危机了。

    这几天,陈长贵也在为杨文远的事着急上火,反复琢磨:到底是谁在搞事?

    起初,陈长贵也认为:“这事十之**,是李诚彬那边的人干的。”

    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一拍大腿:“这事不是李诚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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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陶瓷厂(上)

    县麻纺厂下岗职工闹事,也敲响了警钟,企业的事处理不好,可能会出大事。

    胡晨阳找到刘章权,道:“刘书记,我还是比较担心陶瓷厂,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刘章权叹道:“企业是难搞,政府不管不行,管又管不好。”

    冠城乡没几个象样的乡办企业,陶瓷厂算一个。

    陶瓷厂几年前还不错,为省供电公司生产一种叫做“吊瓶”的陶瓷产品,还能过下去,后来,省供电公司部门领导换了人,有了新的业务关系,就不再要冠城乡的吊瓶了,企业一下就陷入困境,现在只能生产一些粗糙的碗、盘子、酒坛子什么的,因价格便宜,比较受农民欢迎,也有一点市场,但销量上不去,陶瓷厂这二年一直是半死不活。

    胡晨阳为陶瓷厂的事,跟分管企业的副乡长魏立民说过几次,让他带着乡企业办主任郑宏辉到陶瓷厂调研,拿出解决方案,为此,魏立民也费了不少精力,到后来干脆提议更换陶瓷厂厂长。

    对于换人,乡里大部分领导是同意的,但是,换了人是不是就一定行?大家却没有把握。

    人还是换了,乡企业办主任郑宏辉调任陶瓷厂厂长,阿柄提拔为乡企业办副主任,主持工作。

    这天,胡晨阳在魏立民和阿柄陪同下,来到陶瓷厂调研。

    胡晨阳先在厂里转了一圈,对厂房、设备有了直观的印象。

    新任厂长郑宏辉汇报了振兴陶瓷厂的思路,准备在坚持生产低档产品的同时,新开发几种中档产品,当然也不是没想过开发高档高品,但由于受设备和技术条件制约,暂时还生产不出高档产品。

    另外,企业正积极与一位外省老板联系,争取引进一条地砖生产线。

    看得出,郑宏辉是花了心思的。曹信忠被撤换,让他也有了危机感,陶瓷厂救不活,下次要撤换的就是他了。

    汇报时,厂里的技术员也在场,这人快50岁了,又瘦又高,有1米八五的样子,大伙都叫他“高佬”。

    听阿柄介绍,高佬是下放知青,与当地一位女子结了婚,一直没有回城。高佬这人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肯钻研,生产、技术一把抓,工人们说,厂里可以没有郑宏辉,却不能没有高佬。

    听了汇报,胡晨阳肯定了郑宏辉的工作思路,强调创新才有出路,还出了主意:“现在县里的金顶养生茶已经打开了销路,在全省都小有名气,我们能不能搭上养生茶这条线?能不能考虑开发出仿古的、有道家文化特色的茶具?”

    这个建议大家听了都说好,尤其是高佬,很是激动,脸都有些涨红了,两眼放着光。

    顺着胡晨阳这个思路,大家开动脑筋,认为至少可以开发出茶叶罐、茶杯、茶碗、茶壶、茶碟、托盘等。

    但是,什么叫做道家特色?产品怎样才能有道家特色?这个有点玄,大家都没见过,不知道怎么搞。

    胡晨阳道:“要设计出有道家特色的产品,设计者首先要了解道家文化,这个可以向老君观的道士请教,呵呵。”

    高佬道:“是,要向道士请教。”

    胡晨阳点点头:“我手上也有一些资料,可以提供给你们。”

    胡晨阳还道:“等你们拿出了产品,我来帮你们搞宣传资料。”金顶养生茶的宣传资料是胡晨阳一手搞起来的,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会后,高佬跟着胡晨阳来到乡政府,拿到了胡晨阳提供的资料,就急着要回去,胡晨阳却不让他走,亲手给他泡了杯金顶养生茶。

    胡晨阳道:“高佬,听说你是下放知青?”

    高佬神情中就有些黯然,长叹一声,道:“我是沪城知青,一转眼,快三十年了,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而我却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胡晨阳就问:“孩子多大了?”

    “一个儿子在读高中,一个女儿在读初中。”

    “将来孩子考上大学,负担很重啊?”

    “是啊,就希望厂里的效益好一点,收入多一点。”

    聊了一会,高佬问道:“胡乡长,你怎么就会想到设计跟道家文化有关的茶具呢?”

    胡晨阳微笑道:“我跟老君观的玄青道长很熟,受了他的影响。”

    高佬道:“胡乡长,据我所知,目前国内还没有同类产品,真要搞出这样的产品,真叫创新了!”

    胡晨阳道:“那就拜托你了,厂里发展了,乡里要重奖你!”

    高佬道:“胡乡长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不知为什么,我这次特别有一种创作冲动!”

    胡晨阳高兴地道:“那好,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一起交流。对老君山道教文化,我还是下了一些功夫的。”

    高佬道:“听得出,胡乡长对道教文化有很深的了解。”

    胡晨阳心中一动,就道:“高佬,玄青道长说过,要想深入了解和研究道教文化,最好是自己亲自修炼一门道教功法,不瞒你说,我现在就在练一种道家功法。”

    高佬点点头:“看得出,胡乡长眼神都和一般人不一样,特别清,特别亮。”

    “真的?”胡晨阳听后也很高兴,这高佬观察得这么细致,说明他还真有独到之处。

    胡晨阳沉吟片刻,道:“你愿意不愿意练功啊?这对你研究道家文化,对你的身体都很有好处的。”

    高佬道:“我当然愿意。”

    胡晨阳点点头,遥对老君山方向,心中默默地道了声“玄青道长,为了乡里的发展,我今天就收个徒弟了。”

    然后道:“这门功夫,名叫推云掌……”

    ……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共和国一段特殊的历史,后来,绝大多数知青都返城了,但也有极少数男女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了当地。高佬就是这样一个知青,三十年光阴,弹指之间,岁月的磨砺,使高佬身上早已没有丝毫当年沪城知青的风采。

    这么多年了,除了陶瓷厂的领导和工人,乡里那个领导高看过他?新来的胡乡长却如此关心他,跟他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还亲自教他练功,这可是正宗的道家功夫!练过以后,他就有了体会,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这二年来他有些尿频尿急的毛病,尿还拉不干净,老是有几滴流在身上,高佬成了“骚佬”,自己都有些烦。练功以后,尿频尿急的毛病已得到明显缓解,性功能也改善了,跟老婆做那事,也猛多了,搞得老婆问他:“你是不是吃了牛鞭?”

    高佬大受鼓舞,精神振奋,灵感迸发,很快拿出了一批设计图样,郑宏辉看不出什么门道,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高佬心想还得找胡乡长商量,胡晨阳看过以后,觉得不太满意,但也说不出问题究竟出在那,就亲自开车带着郑宏辉、高佬去老君观,请教玄青道长。

    玄青道长对此事非常重视,组织道观的人都来参与讨论,提了些意见;图纸再次修改后,玄青道长还是不满意,就又将产品连同设计图纸拿到省道教协会,征求了一些人的意见,还真有高人提出:“道文化与茶文化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实不需要过于突出所谓道家特色,有那么一点点道家的元素就足够了,还是要以茶文化为主,要突出茶的高雅。”

    这个意见如醍醐灌顶,让高佬和胡晨阳都摆脱了思维盲点。

    胡晨阳道:“没错!茶文化也是道文化的一种,茶具就是茶具,不需要太多的道家元素。”

    受此启发,茶具的设计思路就更明确也更清晰了,再度修改的设计图,就更突出了茶具的“雅”,很有些简约和空灵的意境。

    胡晨阳给新茶具起名叫“雅之冠”,突出了产品的“雅”,又暗含冠城乡的“冠”,大家都称好。此后设计开发的系列产品都称“雅之冠”,并注册了商标。

    第一批“雅之冠”产品试制出来以后,拿到老君观,再拿到省道教协会请大家评点,大家都说很雅,都很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郑宏辉就从省里打电话回来向胡晨阳报喜,胡晨阳听后也很高兴,指示他们不要急着回来,要立即着手宣传,并说很快会派人帮助他们。

    放下电话,胡晨阳给罗威打电话,把这事说了。罗威说这事交给李亚琳就行。

    此前,金顶养生茶的宣传是李亚琳在操作的,轻车熟路,经她一运作,冠城乡的“雅之冠”茶具就上了报纸和电视。

    乡里穷,这前期的宣传费用都是茶叶公司垫付的。

    这样一来,就有客户与陶瓷厂签定了供货合同,省里著名的连锁超市“东阳超市”更是决定在全省各地的超市同时推出道家茶具,并答应将茶具与“金顶养生茶”放在一起,搞一个精品专柜。

    而“土包子”郑宏辉也在这些宣传、营销中学到了很多,知道了在现代企业,搞好营销远比拿出好产品更重要。

    当然也知道了,胡乡长与玄青道长,与罗老板、李总关系很深。

    与此同时,经过郑宏辉多方联络,终于迎来了一位粤海省客商。这是一家以生产地砖为主的企业,老板叫岳成龙,有个舅舅在冠城乡,郑宏辉打听到了这层关系,再三邀请岳成龙来冠城乡投资。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岳成龙推不过,就回来了一趟,只是吃住都在舅舅家,也到陶瓷厂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肯接受厂里的招待。

    郑宏辉就有些泄气:招商的事,恐怕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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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陶瓷厂(下)

    粤海客商岳成龙确实没打算在冠城乡投资,只是因为舅舅催得厉害,只好回来看看,实地察看了陶瓷厂的厂房和设备,心里更是摇头。但当他看到了“雅之冠”产品后,眼前为之一亮!以他的目光,这套“雅之冠”系列茶具当属上品,如果生产设备再高档一些,工艺上再精细一些,那可能就是极品了。

    岳成龙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却在打听,得知设计出“雅之冠”茶具的是高佬,暗道此人是个奇才,窝在冠城乡真是太可惜了,就找人悄悄塞了张纸条给高佬,上面写道:“高先生如愿到我公司屈就,年薪十万元。”

    却不知道“高佬”其实并不姓高。

    高佬并没将纸条交给郑厂长,而是交给了胡晨阳。

    胡晨阳看了条子,沉默了一会,道:“高佬,你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快三十年了,肯定比我更愿意看到冠城乡摆脱贫困,走向富裕。”

    高佬听了,道:“胡乡长你放心,我哪也不去。”

    ……

    胡晨阳、郑宏辉前去岳成龙舅舅家拜访岳成龙时,岳成龙操着满口的粤语道:“胡乡长,不好意思啦,早就想去拜访你的啦。”

    胡晨阳道:“我今天才从县里赶回来,听说岳老板来了,赶来拜访岳老板,呵呵,打扰岳老板休息了。”

    胡晨阳与岳成龙舅舅见面时,则称他为“老舅公”,这是在岳成龙面前自降一辈了,岳成龙舅舅连称“不敢当,不敢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觉得乡长能叫自己“老舅公”,实在是很有面子。

    胡晨阳笑着说:“老舅公啊,你外甥事业做得这么大,你怎么不到妹妹家享清福啊?”

    “老舅公”道:“故土难离啊。”

    胡晨阳就点头:“是啊。故土难离啊。”然后,对岳成龙道:“岳老板,我们乡里有一位沪城知青,20多年前插队来到这里,爱上了乡里的一位女子,二人结合了,有了儿子、女儿。后来,他是有机会回到大城市去的,但是他却选择了留在冠城乡,因为他年轻时曾经立下过誓言,要永远扎根在这块土地上。说实话,我听了他的故事,是很感动的,真男人,真性情,一诺千金啊!”

    “老舅公”道:“胡乡长,你说的是高佬吧?”

    岳成龙是何等精明之人,已经从胡晨阳的话里听出了意思,心里暗叹一声,道:“胡乡长,这几天,我也认真察看了你们陶瓷厂的厂房、设备,说实话,对这些,我看不上。不过,高佬设计的那个雅之冠产品,确实是好,很有发展潜力!”

    胡晨阳就一竖大姆指:“岳老板真有眼力!”

    岳成龙道:“我算了一下,搞一条地砖生产线,需要二千万;如果乡里愿意与我合作生产你们的‘雅之冠’系列茶具,我可以再投资三千万。”

    5000万投资!郑宏辉听了差点跳起来,5000万啊,在全县都是一笔大投资啊!

    胡晨阳道:“岳老板,我也不瞒你,雅之冠系列产品的发展前景,我们也请专家论证过了,正在争取银行贷款扩大生产能力,我这二天就是在跑这件事,既然岳老板如此有诚意,那我们也愿意与岳老板认真商讨合作事宜。”

    岳成龙道:“如果我们合作,我有把握让雅之冠茶具打入国际市场!”

    ……

    乡里的干部嘴上天天喊招商引资,现在,当岳成龙这个大老板已经明确投资意向后,大家反而有些晕了,具体怎么洽谈合作,乡里还真是没有经验,胡晨阳把这事跟夏才生汇报了,夏县长听了非常高兴,立即指示由县经委主任雷本立挂帅,组成一个谈判小组,帮助冠城乡谈判,县里在招商引资方面有一套完整的办法,知道怎样吸引外商,同时又不逾越政策底线,这也让乡里省了不少事,更学到了不少东西,以后操作起来,冠城乡差不多都能独立完成了。

    能力是在做事中提高的,这话一点不错哩。

    随后,县里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迟建林也来到冠城乡。

    迟建林以前跟杨文远跟得比较紧,在麻纺厂下岗职工闹事时又没有及时站出来,已经受到了李诚彬的严厉批评。迟建林也知道,李诚彬本来就对他不满意,这次也是借机敲打他。

    当然,迟建林也是企业改制的推手,知道李诚彬的手脚也不是那么干净的,真要对他下手,也得考虑后果。

    现在,杨文远还在停职接受调查,夏才生主持县政府工作,急着出政绩呢。夏才生这个人,比较正,大家还是比较服气的,他做县长,比杨文远更受欢迎。迟建林已经想明白了,杨文远怕是不行了,至少不可能留在新峡当县长了。如果市里不空降县长,那县长人选非夏才生莫属。自己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夏才生工作,同时也设法改善与李诚彬的关系。

    谁让自己跟错了人呢?

    这次冠城乡的投资洽谈,对全县来说也是一个大项目,时机也很好,谈成了,对迟建林、夏才生乃至李诚彬,都是好事,难怪有人说,夏才生是个“福将”。

    所以,迟建林要亲自赶到冠城乡来,促成这件事。要么不来,来了还谈不成,不但没面子,可能还得担责任。所以,迟建林比刘章权、胡晨阳还心急,反复追问胡晨阳有多大把握?

    胡晨阳却道:“迟县长,县里对招商引资可是有奖励政策的,能兑现吧?”

    迟建林道:“那当然,资金到位以后,当然会兑现。”

    胡晨阳这才把高佬的事说了。

    迟建林这才有了底,也很是感慨:“要不是高佬,这个项目就没得谈了。对高佬这样有突出贡献的人才,县里一定要有个说法。”

    迟县长不但拜访了岳成龙,还上高佬家看望了高佬。

    高佬是作为上门女婿,入赘到吴玉仙家的。

    当年,高佬一伙知青常上乡里中学打蓝球,有时也与乡里的蓝球爱好者比赛,知青队由于有高佬的“空中优势”,基本就没输过,成了远近闻名的常胜将军,知青们在乡里也有了一批崇拜者,在这些崇拜者中,就有乡里的女孩吴玉仙,那年她才17岁,初中毕业后在家待业。

    吴月仙的父亲吴泽青当时是乡里供销社职工,也是蓝球爱好者,乡里的队伍每每输给知青队,吴泽青就会叹气:“要不是有那个死高佬,那会输给他们?”

    吴泽青对高佬又是欣赏,又是嫉恨。

    吴月仙就会故意气老爸:“没有高佬,你们也打不赢人家。”

    有一次,高佬没来,乡里一伙人抓住机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赢了知青队一回!

    那天,吴泽青高兴得喝醉了。

    吴月仙却悄悄打听到了,高佬扭伤了脚哩。

    姑娘想了很久,终于壮着胆子,拿了父亲泡的药酒,去看望高佬了。

    找到高佬的住所,无聊的高佬正在画一幅山水素描。

    这才发现,高佬还有绘画的才能。

    吴月仙的到来,让高佬很感动,二个年轻人都不擅言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高佬就说,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在高佬的画UU小说,她是那样的美,美得自己都不敢信。

    这以后他们就相爱了。

    吴月仙是独女,分配到乡里供销社,总算有了正式工作,高佬却还是“修地球”的,就有很多人给吴月仙介绍对象,吴月仙不为所动,死心塌地要跟高佬,父母也就由着她了。

    当年的知青,早已天各一方,高佬却一直留在了冠城乡。吴月仙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也曾劝过高佬返城,高佬却道:“我要走了,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在高佬家,迟建林对吴泽青道:“老吴,你有一个好女婿哩。”

    吴泽青七十多了,身体还很硬朗,县长登门拜访,让他觉得很有面子,笑呵呵地道:“高佬,心善。我女儿有福气。”

    迟建林又对高佬的二个儿女说:“你们的父亲是乡里的功臣,也是县里的功臣。”

    儿子、女儿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别看人瘦得象根“竹槁”,是位受尊敬的人哩。平时,他们可是觉得老爸活得太窝囊了。

    高佬上得岳父老子夸赞,下得儿女崇敬,夫复何求?

    如果他们知道外地大老板给高佬开出了年薪10万元的优厚条件,更是要认为吴家祖坟冒青烟了。年薪10万元啊,干上十年,不就是百万富翁了?冠城乡第一个百万富翁啊!

    高佬却没敢将这事跟家里人说。如果他们得知他竟然拒绝了这样的好事,还不天天在家里开他的“批斗大会”啊?

    ……

    岳成龙确实是一个有魄力的老板,并没有在一些枝节问题上纠缠。

    一旦达成合作协议,县里也是特事特办,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相关手续。

    正式签约的日子终于来了。县委书记李诚彬、县长夏才生都亲临冠城乡出席了合作签字仪式,县里电视台也来了记者。

    刘章权、胡晨阳向李诚彬和夏才生汇报了近期工作,也谈了下一步的一些工作打算,包括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工业强乡、大力推动特色农业发展以及加强村级班子建设等,思路很清晰,也很有自信。

    李诚彬和夏才生听了,都很是满意。

    李诚彬道:“很好,冠城乡班子很团结,上次我就说了,只有班子团结,才能出凝聚力,出战斗力,出智慧,出成绩,出干部、出人才。事实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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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红狐狸来了(上)

    当刘章权领着贺红玉出现在胡晨阳办公室时,胡晨阳眼前为之一亮。

    现在是严冬了,贺红玉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一双黑色高筒靴,依然架着付眼镜,感觉气质是比以前好多了。

    胡晨阳迎上前去:“哎呀,贺总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贺红玉道:“想来就来呗,还打什么招呼?对吧?刘书记?”

    刘章权嘿嘿笑道:“对。”

    “请坐,请坐。”胡晨阳拉着贺红玉的手,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贺红玉发现了问题:“空调也没开啊?”

    “对不起,”胡晨阳赶紧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解释道:“我这里经常有些人来,都是些老烟枪,不敢开空调。”

    刘章权道:“是,抽烟开空调,是不好。”

    一边说着话,胡晨阳已经手脚麻利地给贺红玉和刘章权泡好了一杯茶。

    与此同时,胡晨阳也在琢磨:贺红玉专门来冠城乡看望刘章权,可见二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想想也是,天红煤矿那么红火,离不开乡里的支持。

    ……

    正如胡晨阳所猜测的那样,贺红玉跟刘章权的关系确实不错,天红煤矿的发展,在县里有李诚彬的关照,在乡里就是刘章权的大力支持了。

    只是,贺红玉现在也感觉到了,李诚彬先是退出了煤矿股份,又把刘章权调出葛山乡,刘章权倒是安排好了,对天红煤矿的支持力度却是明显下降了。

    刘章权算是贺红玉的长辈,跟她父亲贺来章是很铁的哥们,刘章权能从一个乡里的普通干部一步步走到今天,也得益于贺红玉的姨父、新峡县老县委书记郑民怀的提携。

    对刘章权升任冠城乡书记,贺红玉也是高兴的,二人还达成了共识:先去冠城乡搞一、二年,再设法调回葛山乡,干到退休,哪也不去了。

    但是,现在出了个新情况,搞得贺红玉很恼火。

    怎么呢?原来,自从刘章权离开了葛山乡,乡里企业办的人,频繁来到天红煤矿,名义上说是“调查研究”,“安全检查”,其实是在“挑刺”,最近又在搞管理人员任职资格审查,说是天红煤矿的几名“矿长助理”不符合任职资格。

    所谓“厂长助理”,说白了就是一“挖煤的头”,挂了“矿长助理”这个名头,万一出了事故,可以说是有“领导”在井下带班作业,万一有事可以给矿长“顶缸”。

    所以,“矿长助理”这个做法也是一种“潜规则”,不少煤矿都这么干。这也是没办法,如果出一次事故就免一位矿长,私营煤矿到哪去物色那么多懂行的矿长?

    结果,乡企业办的人就抓住“矿长助理”一事不放,认为这些所谓“矿长助理”根本就是些不懂管理的采煤工,哪有资格当“矿长助理”?这不是阳奉阴违?

    这样一来,贺红玉也火了,想办法摸清了乡企业办的底,原来,是葛山乡党委书记黄鹏在背后指使他们。

    黄鹏与刘章权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刘章权是从乡里文书干起来的,在葛山乡根基很深,有一帮子人。黄鹏则是县里下派的,当过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是县委宣传部长曹拥华的亲信,跟县长杨文远是一条线上的。

    黄鹏初到葛山乡,有点摸不到乡里的深浅,还以为煤矿老板们会自动找上门来拉他入股哩,过了几个月没动静,这才觉得情况不对,慢慢才搞清楚了,其实,葛山乡几乎所有的煤老板背后都是有靠山的,在县里有,在乡里也有,而且错综复杂。也就是说,整个葛山乡的大小煤矿是早就划分好了“势力范围”的。你一个新来的书记,也就是个科级干部,又是个只会玩笔杆子的,不拿出点招术,想要人家主动贴上来,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黄鹏这人胃口也比较大,居然看上了最有实力、最红火的天红煤矿,他当然也有自己的道理:天红煤矿实力强,管理比较到位,事故出得也少,效益是最好的,如果能参股的话,风险小,收益大,有搞头。

    谁知,贺红玉表面上虽然还挺客气,内心并不把他当回事,参股的事,她肯定是听明白了,却没有回应。

    黄鹏还有一个龌龊的心思:他觉得贺红玉这人还有点姿色,又是个单身女人,想上她的床。

    前面说过,新峡县酒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酒桌上的女人可以选一个男人喝交杯酒,其实那就是为了调节气氛,真喝了交杯酒又怎么样,难道就要上床?没这个说法。

    喝交杯酒,还分“大交杯”和“小交杯”的,所谓“小交杯”,就是比较普通的那种,二人胳膊挽着胳膊,喝了杯中酒;所谓“大交杯”,那就要勾肩搭背抱着喝了。那天,在乡里喝酒,乡里的领导基本都在,大家起哄,说请贺总跟黄书记喝交杯酒,贺红玉也答应了,胳膊都伸出来了,黄鹏却有些得寸进尺,说要喝就喝“大交杯”,在他看来,贺红玉应该是会给他这个面子的,不料想,贺红玉立马道:“黄书记不喝就算了,我跟刘乡长喝。”果然,她还真就跟刘章权喝了“小交杯”,引得大家哄笑。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大家也没太当真,黄鹏却当了真,很后悔没跟贺红玉喝那杯交杯酒,同时,也感到贺红玉那女人不听话。

    果然,时间长了,他知道了,贺红玉跟刘章权关系好,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刘章权,刘章权显然是早就被贺红玉搞定了,很是维护天红煤矿。

    后来,黄鹏还是设法在一个叫做“南坡煤矿”的小煤窑入了股,规模还是小了些,跟天红煤矿没得比。

    聊胜于无吧。

    黄鹏从此也记恨上了人称“红狐狸”的贺红玉,想过要搞事,但是,他是乡里的书记,具体不管企业,镇长刘章权又不听他的,再说,葛山乡的经济,主要就是煤矿,产值、税收都靠煤矿,黄鹏有心搞事,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事情就这样搁下了。

    这次班子变动,刘章权调走了,来了个陈水金,据说此人能力一般,黄鹏就觉得:机会来了。

    陈水金初到葛山乡,人生地不熟,也搞不清以前的事,对黄鹏还是很尊重的,有事都会主动汇报一下,这让黄鹏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全面掌控葛山乡了。

    于是,先一步,把乡里二级机构的领导作了较大的调整,几个比较关键的岗位都安上了自己的人,其中就包括乡企业办主任顾小明。

    然后,将顾小明找来,暗示道:“我听说,天红煤矿问题很多?”

    顾小明开头没听懂:“天红煤矿?还算好的啦,算是比较正规的了。”

    黄鹏一挥手:“你敢担保天红煤矿没有问题?”

    顾小明这才觉得不对劲,道:“这我不敢。多少总是有些问题的。”

    “对啊,有问题就要发现,发现了就要解决,是不是?”

    “是。”顾小明这回听懂了,黄老大是要自己去“发现”天红煤矿的问题,怎么解决那是下一步的事,这个要请示老大。

    随后,顾小明带着企业办的人,三天二头去天红煤矿,刚开始,天红煤矿还有一位副矿长出面接待,好吃好喝招待着,后来,去多了,人家也有些不高兴了,副矿长也不露面了,再到后面,到了吃饭时间,吃饭还是吃,酒水和饭菜的质量都降下来了,乡里几个人自己也觉得挺没面子的。

    那么,几个人去了天红煤矿几次,发现什么大问题了吗?没有,说句良心话,天红煤矿的安全措施和执行力都是私营煤矿里最好的。

    至于其它的问题,比如是不是偷税漏税?是不是随意加价?那得由税务局、物价局去查,乡企业办管不了啊。

    至于“矿长助理”问题,天红煤矿当即整改,几个不够格的“矿长助理”都免掉了。

    这下没话说了吧?

    顾小明只有硬着头皮向黄鹏汇报,黄鹏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认定顾小明这小子估计也是被贺红玉“搞定”了,心里就很失望,盘算着还是要直接跟贺红玉见面,毕竟,刘章权调走了,这个女人现在应该识相点。

    所以,黄鹏就给贺红玉打电话,提出:“我听说贺总的‘红楼’搞得不错,想去参观一下。”

    黄鹏早听说过贺红玉有个“红楼”,从来没去过。只是听说有人去过,据说里面搞得很豪华,黄鹏主动提出要去“红楼”看看,就是想试探贺红玉是个什么态度?

    果然,贺红玉冷淡地道:“黄书记,哪有什么‘红楼’、黑楼?都是人家胡说八道的。”

    “哦,那就算了,贺总,天红煤矿发展得不错,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想做个调研?”

    “黄书记,前些天,乡里企业办的人天天在我们煤矿搞调研,难道他们没有向你汇报吗?”

    黄鹏就有些尴尬:“汇报了,我就是觉得,还不到位,呵呵。”

    “哪怎么才能到位呢?”

    “贺总你说呢?呵呵。”

    贺红玉道:“黄书记要来调研,我欢迎,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说罢,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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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红狐狸来了(下)

    黄鹏的心思,贺红玉不是不清楚,此人道貌岸然,骨子里则一是贪财,二是好色。

    贺红玉是个成功女人,心也很高,否则,她也不会对胡晨阳动心思。胡晨阳虽然婉拒了她,但那说明人家心地坦荡,不是那种贪财贪色,吃完了一抹嘴不认账的人,对这种男人,贺红玉越得不到,就越是敬重。

    而黄鹏算什么东西?一个只会吹牛拍马的小爬虫,也不过就是个正科级,就想压她贺红玉就范?且不说她有李诚彬那层关系,她姨父郑民怀还没死呢!

    只是,贺红玉不想让姨父知道这事,不想让他着急、生气。

    贺红玉知道,自己不向黄鹏低头,此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应付,不如先把他搞走。

    有了这个念头,贺红玉就想到了刘章权,原来还想等一、二年再帮他操作一下,现在不如提前操作。

    接着,贺红玉又想:如果刘章权调回葛山乡当书记,说不定,胡晨阳就当冠城乡的书记了呢?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想法让贺红玉很受鼓舞,就来找刘章权了,主要就是商量这件事,当然,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开辟班车线路的事。

    这二年,贺红玉一直在为未来的发展谋划着,毕竟,葛山的煤只能挖个十年、八年,她必须早做打算。最近听说,有的地方在推行买断客运班车线路,县里也准备引进这一做法,不少人都跃跃欲试,许多人都瞄准了条件比较好的乡镇,而贺红玉却瞄准了冠城乡,道理也简单:目前,跑冠城乡的班车最少,发展潜力最大。

    再说,刘章权、胡晨阳都在冠城乡,肯定会支持她。

    果然,胡晨阳听说贺红玉要搞班车线路,完全赞成,还建议她:如果资金没问题,最好是一步到位,争取一个小时发一辆车,有十辆中巴车,足够了。

    贺红玉听了,心里赞叹:胡晨阳就是胡晨阳,比刘章权更有魄力。

    刘章权还担心:“一个小时发一班车?有那么多人去县里么?”

    胡晨阳微笑道:“这就是个习惯,只要进城方便了,乡里去县里的就多了;同样,县里来乡里的也多了。”

    刘章权明白过来:“是这个道理。”

    贺红玉道:“那就这样说定啦?”

    胡晨阳道:“乡里肯定是支持了,不过,这件事要交通局审批?”

    贺红玉道:“交通局的事,我会去跑,夏县长那里,你帮我说说话?”

    “好。”胡晨阳当即就给夏才生打电话,把这事说了,夏才生道:“这是好事啊,我会跟交通局打招呼。”

    放下电话,胡晨阳高兴地道:“成了。”

    贺红玉也很高兴:“搞定!”

    “哎,”胡晨阳摇头:“贺总,最好是不要说什么‘搞定’,尤其是不要针对领导说什么‘搞定’。以前,罗威也喜欢说‘搞定’,让我说了他几次,现在基本上不说这句话了。”

    贺红玉有些脸红,诚恳地道:“好,我以后再不说这句话了。”

    一贯泼辣的贺红玉在胡晨阳面前居然如此顺从,这让刘章权暗自称奇,道:“晨阳说得对。这个‘搞定’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明显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么!”

    胡晨阳哈哈一笑:“管他谁发明的,贺总难得来,等下我请客,请贺总尝尝凤凰岭的野鸡肉。”

    去酒家之前,胡晨阳还准备叫上乡里的妇女主任蓝小凤,刘章权却道:“别叫了,就我们三个人。”

    三人来到乡里的金顶酒家,点了几个菜,还真有野鸡、野兔,都是凤凰岭的山民送上门的。

    刘章权道:“红玉,你喜欢打猎么?要是喜欢的话,明天我陪你去凤凰岭打野鸡去。”

    贺红玉却看看胡晨阳:“你去么?”

    胡晨阳道:“我就不去了。”

    贺红玉就有些失望,故意道:“也是,书记乡长陪我打猎,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胡晨阳笑道:“现在,书记、乡长不是在陪你吃饭么?”

    刘章权提议,一人一瓶白酒,“大包干”,上了几个菜之后,刘章权让服务员退下,三人说话也就更随便了。

    席间,贺红玉又把黄鹏的一些事说给了胡晨阳听,刘章权也在一旁补充,虽然没有明说,胡晨阳已经听懂了二人的潜在意思:想搞走黄鹏。

    想了想,胡晨阳道:“我最还是李书记说得对,团结最重要。我可以说,在乡镇班子里,我们冠城乡的班子是最团结的,刘书记,我可是舍不得你走。”

    刘章权也道:“是,我也很高兴能跟你搭班子。”

    说罢,二人还干了一杯。

    几个人相互敬酒之后,刘章权道:“晨阳,贺总第一次来冠城乡,你当乡长的,得表示表示,跟贺总喝个‘大交杯’吧?”

    胡晨阳就有些窘,贺红玉却已经笑嘻嘻地站到他身边,二人还真拥抱着喝了“大交杯”。

    刘章权满意地道:“哎,这就对了!”

    三人的酒量,其实都相当可以,刘章权因为有想法,一瓶酒还没喝到一半,就说自己已经不行了,摇晃着脑袋道:“不行,我顶不住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慢喝。”

    说罢,扔下二人不管,自己回去了。

    胡晨阳就有些不自在,心道刚才还是应该坚持让蓝小凤来就好了,现在剩下二个人,真是有些尴尬了。

    胡晨阳硬着头皮道:“贺总,你来冠城乡搞班车线路,以后,老表去县里就方便多了,来,我代表冠城乡的老表敬你一杯。”

    贺红玉笑眯眯地喝了,一双大眼**的盯着胡晨阳,道:“据我所知,你原来的酒量也不怎么行么,怎么现在这么厉害了?”

    胡晨阳微笑道:“也不算厉害,比你差远了。”

    贺红玉兴致来了:“要不,今天我们比一下,喝到底?”

    胡晨阳吓了一跳:“不行,我喝你不赢。”

    贺红玉笑道:“啧啧,有你这样的么,还没喝就承认‘不行’,不嫌丢人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丢什么人?这个叫明智。”

    贺红玉却道:“你啊,为什么总是要那么明智呢?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潇洒走一回,不好吗?”

    胡晨阳没有作声。

    贺红玉道:“晨阳,你相不相信,我不会害你?”

    “这还用问?你当然不会害我。”说罢,胡晨阳又加了一句:“你干嘛要害我?”

    贺红玉就很是幽怨:“知道我不会害你,还躲我,还找借口,考研究生。”

    胡晨阳苦笑道:“这怎么是借口,真是要考研究生。”

    “既然要考研究生,那还下来当乡长干什么?就在宗教局,不是更有时间看书么?”

    胡晨阳笑道:“当了乡长也可以考研啊。”

    贺红玉不信:“我今天在你办公室,我看你桌上,一本复习资料都没有。”

    “现在工作这么忙,只能下班看书了,”

    “天晓得。”

    胡晨阳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说,‘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那我们就不喝酒了,要不吃点饭?”

    “恩,来点泡饭。”

    “好。”胡晨阳起身出了包厢,交待服务员煮点泡饭,也趁机冷静一下。

    刘章权明显是希望自己跟贺红玉发生点事,贺红玉也有这个意思。话语之间,差不多都挑明了。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回到包厢,胡晨阳道:“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就不要开车了,住一晚上吧。”

    贺红玉“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又道:“不过,我不喜欢住旅社。”

    胡晨阳道:“那没问题,要不,你跟我们妇女主任住一块吧?她那张床挺大的。”

    贺红玉就调侃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床大?上过了?”

    胡晨阳又有些窘:“打狗屁。”

    贺红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道:“对不起,开玩笑的。”

    “没什么。”

    “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

    “恩,我这人做事,是有底线的。”

    “知道。”

    二人都不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贺红玉道:“晨阳,你觉得我跟以前比,有点变化么?”

    “有,变化挺大的。”

    “这样好么?”

    “好啊,挺好的。”

    “真的?”

    “真的。”

    “喜欢么?”

    “……喜欢。”

    听了这话,贺红玉就很高兴,道:“有你这句话,我很满足了。”

    胡晨阳微笑道:“希望你能理解我。”

    “恩。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二个男人,一个是我姨父,另一个就是你。”

    二人都绝口不提罗威。

    胡晨阳道:“我也很佩服郑书记,这是一个绝不向命运低头的男人。”

    贺红玉就很感动:“姨父要是听到这句话,一定很自豪。”

    胡晨阳为贺红玉和自己倒上一杯酒,举杯道:“来,红玉,为郑书记,为你,也为世界上所有不向命运低头的人,干一杯!”

    听了这话,贺红玉越加激动,眼里都涌上了泪水,喝完酒后,看着胡晨阳,道:“我有些醉了。”

    胡晨阳一笑:“开玩笑,我知道你从不醉酒的。”

    “真的,我今天会醉。也许已经醉了,我想大哭一场。”

    胡晨阳也深深地看了贺红玉一眼,想了想,道:“等下再哭吧?吃了泡饭再哭,更有力气,眼泪也更多。”

    贺红玉一笑,道:“泡饭怎么还不上来?”

    “会上来的。”

    期待已久的泡饭终于端上来了,二人都吃得很开心。

    走出酒家,贺红玉道:“还是开个房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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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党政一肩挑

    贺红玉说要“开房”,自然是有些暧昧,而胡晨阳回答得那么爽快,倒真是有些出乎贺红玉意料之外,很受鼓舞!

    乡里的红光旅社,原来是供销社的饭店,现在已经成了私营的了,据说高佬的岳父也是小股东之一。饭店只有四层,一楼、二楼经营酒家,客房在三楼、四楼,以前客人很少,现在,乡里的经济发展起来了,客人明显增多了。有人已经在寻思着要新建一座酒家了。可惜,到目前还只是纸上谈兵,真正有经济实力的人还是太少了。

    胡乡长亲自带来的客人,当然是重要客人,饭店王经理亲自陪着客人进了房间,动手打开电视、空调,又交待服务员“把最好的茶叶拿来”。

    胡晨阳还特意闻了闻被子,没闻到霉味,才放心了,表扬道:“你们的卫生搞得还不错。”

    王经理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啦,就这个条件啦。”

    王经理走后,贺红玉去了趟洗手间,胡晨阳则动手泡好了二杯茶,等贺红玉出来时,已经脱了外面的羽绒服,里面是黑白相间的羊毛衫,越发显出身材的丰满。

    胡晨阳看了贺红玉一眼,不敢多看,喝了一口茶,道:“这个茶还不错,你也喝点。”

    贺红玉知道胡晨阳是在没话找话说,心道今天要是还错过机会,以后更不会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贺红玉走近胡晨阳。居然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胡晨阳心跳得咚呼直响,这女人来“蛮”的了,不知道怎么办了,贺红玉的心思,早就表露无遗,此时再推开她,是不是太冷酷了?

    贺红玉那容胡晨阳多想?已经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此时,胡晨阳滚烫的脸颊触碰到贺红玉丰满而柔软的双峰,不由得心情激荡。

    事已至此,胡晨阳也不管不顾了,伸出双臂,将贺红玉揽在了怀里。俩人亲吻着,呼吸也急促起来,然后,胡晨阳说了句:“去床上吧?”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贺红玉心中大喜,从胡晨阳腿上下来,俩人相拥着去了床上……

    ……

    黄鹏的把柄,到底是让贺红玉抓住了。

    起因还是小煤窑兼并,黄鹏入股的小煤矿“南坡煤矿”终究没成什么气候,规模、产值都没上去,属于被兼并对象,老板洪登喜想来想去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实在搞不好这个煤矿,不如跟人合并了,自己还轻松一点,也省得提心吊胆了,有了这个心思,就在找人商量“合并”的事,虽然没找到贺红玉这来,事情还是传开了,

    洪登喜手下的人,也在找出路,其中就有他的会计邹学勇。

    贺红玉隐约听到了一点消息:黄鹏跟“南坡煤矿”有关系,估计是入了点股?正琢磨怎么想办法搞到点黄鹏的黑材料呢,就让财务经理私下找到邹学勇,暗示他:“小煤窑都长不了,要早做打算。”

    邹学勇早听说天红煤矿效益好,财务人员工作虽然辛苦点,收入还不错,现在人家主动想要自己,那能不动心?

    贺红玉听说邹学勇来求职,亲自接待了他,暗示道:“想到天红煤矿的人很多,我选人,主要就是看他是不是值得我用?”

    邹学勇是个聪明人,听出了贺总的意思,知道没有“投名状”是不行的,就提供了一个情况:原来,黄鹏入股的事,也是吃了“霸王餐”的,有一天,南坡煤矿的老板洪登喜交给财务上一万元现金,却要会计做五万元股金,还愤愤不平地道:“姓黄的不是好东西,说是5万元入股,只给了老子一万元。还逼着老子给他打了收条。”

    邹学勇道:“洪老板,一万元就是一万元,怎么能做五万元?做假账是犯法的。”

    洪登喜道:“老子不管,你就做五万元股金,其他四万元,就当是老子欠的。”

    邹学勇也没办法,只好听老板的,在原始的会计记录上,是增加了五万元股金,实收一万元现金,另四万元做了笔“应收款”,挂的是洪登喜的名字,也就是说,老板洪登喜一直欠矿上四万元股金。

    但是,给黄鹏分红时,却是按五万元分红的。

    邹学勇道:“其实,我们老板也不愿意吃这个亏,没办法。”

    “对啊,”贺红玉道,“谁愿意吃这个亏?你要是把这事揭发出来,也是帮你老板挽回经济损失。”

    邹学勇就犹豫道:“我想到贺总这里来。”

    贺红玉道:“你是个人才,我当然要用你,还要给你长工资哩。”

    有这句话,邹学勇当即就写了揭发材料,将这事写连同年月日都写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是不敢署上真名。

    黄鹏的这个情况,跟前几个月县纪委处理迟建国基本上是同一种性质,一查一个准。

    贺红玉亲自拿着材料去找了县委书记李诚彬。

    杨文远正在接受调查,连带着崔金旺、曹拥华都收敛多了,现在的李诚彬想收拾一个杨文远手下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是,李诚彬有些为难:“红玉啊,最近县里出了不少事,还是要稳一些,有些事,可以暂时放一放。”

    贺红玉道:“李书记,你说的道理我懂,不是我要搞黄鹏,是他处处跟我过不去,把我搞倒了,搞臭了,是不是就对稳定有利啊?”

    这话就很有分量了!

    李诚彬脸色就有些难看:“这个黄鹏,他想干什么?”

    贺红玉道:“他想干什么,主要就是二件事,一是想在天红煤矿‘挖一勺子’,二是想跟我喝花酒、上床。”

    李诚彬就愤怒了:“真是不自量力!”

    李诚彬知道贺红玉还算是自重的人,自己身为县委书记呢,都没“啃”上一口,黄鹏居然想上?这不是找死么?

    李诚彬还知道:郑民怀虽然已经是只剩一口气的人了,可只要是这口气没咽,就不可小视,省委有一位副秘书长还是他的老部下哩。

    想了想,李诚彬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不要直接出面。”

    “我明白。”

    ……

    考虑到纪委很忙,贺红玉的材料并没有寄给县纪委,而是寄给了县检察院。

    这一招比向纪委举报还狠!

    这年头,纪委、监察局、公安局、检察院、反贪局甚至审计部门,都有打击经济领域违法犯罪行为的职责,大家平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民不告,官不究”,现在既然有人告黄鹏,那就要查了,这不光是职责问题,还涉及到办案单位的经济利益,查处、收缴来的违法所得,按规定都有一定比例的返还,所以,执法部门对打击违法犯罪积极性还是很高的,检察院有独立办案的权利,侦办黄鹏这样一个正科,算不了多大的事。

    所以,检察院收到举报信了,迅速调集力量,也不管过年不过年了,派了几个人直奔南坡煤矿,将南坡煤矿的老板洪老板控制住了,带回检察院,连夜讯问,洪老板哪经过这种阵式?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天条?后来听检察院的人追问他具体是哪些人入了股?心里才有点明白过来,一咬牙,把黄鹏的事说了出来,果然如举报信上所言,黄鹏只交了一万元股金。

    就这一条,已经可以对黄鹏立案了。

    检察院直接办案,跟公安局办案也没多大差别,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公安要要抓嫌犯,得报检察院审批,而检察院想抓嫌犯,则只要检察长同意,通知公安抓人就是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检察院拿到黄鹏的犯罪证据后,通知县公安局拘留了黄鹏,同时还搜查了黄鹏家,各种存折、现金、房产,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元了,检察院的干部心里很踏实了:就算黄鹏拒不交待,“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是跑不掉了。

    直到这时候,检察院才将黄鹏的情况向县委作了汇报。

    ……

    李诚彬听了汇报,道:“当务之急,是调整葛山乡的党政班子了。”

    常委会上,组织部长周桂丽提出:考虑到葛山乡乡长陈水金也是不久前才调到葛山乡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建议把冠城乡书记刘章权同志调回葛山乡当书记。

    关于冠城乡书记人选,周桂丽提出:“冠城乡新班子成立以后,班子团结,干部群众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乡里的各项工作都有明显起色,下一步主要就是如何保持现在的发展势头了。在目前情况下,要不要下派一个书记?派谁去当书记,要慎重考虑。”

    夏才生道:“周部长说得好,葛山乡很重要,确实需要一个能力强又熟悉情况的同志,刘章权同志是最合适的人选。关于冠城乡书记人选,我有个想法:冠城乡是个贫困乡,行政规模也比较小,在选配干部上,可以考虑党政一肩跳。胡晨阳同志担任乡长以后,表现很突出,让人比较放心,我提议,让胡晨阳同志先暂时主持冠城乡党委工作,看看情况再作决定?”

    李诚彬道:“才生同志的意见很有道理,党政一肩挑,呵呵,这个对一把手的要求很高,不过,正如才生同志所说的那样,冠城乡新班子成立以后,确实干得不错,可以说,带给了大家不少惊喜,我也赞成在冠城乡试行党政一肩挑,给想干事、能干事的同志一个机会,呵呵。”

    会议决定:刘章权任葛山乡党委书记,胡晨阳主持冠城乡党委工作。

    胡晨阳成了实际上的党委、政府“一肩挑”,有人说,在乡镇一把手当中,胡晨阳资历最浅,权力却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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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怎么过年

    胡晨阳是11月来冠城乡上任的,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春节一天天逼近。

    之所以说是“逼近”,是因为今年这个春节对胡晨阳来说,压力很大!他是一把手,这个年怎么过,乡里的干部群众都眼巴巴看着他呢。

    新班子上任才几个月,事情是做了不少,经济上也有起色,但毕竟只有几个月,家底太薄啊。

    穷也要过年,常言说,“叫花子也有三天年”哩。

    年前有夏才生关照,挤占、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算是补发了。乡财政所长刘保权建议少补发一个月工资,留点钱给县里领导和各部门送点礼,如有结余,再给乡里的干部搞点福利。

    胡晨阳却是不同意:“先发工资,农民工都要结清工资回家过年哩,不要搞得大家说乡干部连农民工都不如。”

    大家拿到了盼望已久的工资,还是蛮高兴的,都说新班子到位以后,做了不少事,大家的收入基本上有保证了。

    当然,也有些人是永远不会知足的,盼到了工资,又希望最好是乡里再搞点过年的福利,“最好是发钱”。

    “搞福利”,钱在哪?又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

    其实,还不光是搞福利,还有一件事也是必不可少的:送礼。

    胡晨阳很清楚:给县里送礼以及给乡里的干部搞点福利,二件事要都办成了,那大家没话说,只要有一件事没办成,或者办得不满意,都有人骂,甚至会有别的想法。

    问题是:乡里哪还有钱?

    万钢、蓝小凤都为胡晨阳着急,私下里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胡晨阳了。

    胡晨阳微笑道:“没钱就不送呗,大家都知道冠城乡穷得露卵,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蓝小凤还是有些不信:“真不送啊?”

    “我也想送,”胡晨阳二手一摊,“哪有钱?要不,我们三个今天晚上把信用社抢了?”

    万钢跟蓝小凤交换了一下脸色,这才道:“有件事没跟你说:乡里还是有点‘小钱柜’的。”

    私设“小钱柜”,这种做法虽说是不允许的,但只要不是太过份,不是少数几个人私分,而是用于公家办事,或者搞些集体福利,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这个小钱柜是前任班子搞的,一直是在蓝小凤手里掌管,可见蓝小凤还是比较受老书记信任。

    可惜,小钱柜的钱并不多,只有区区五万元。

    “五万?”胡晨阳重复了一句,“少是少了点。”

    “你还嫌少?”蓝小凤道,“本来是要‘干塘’的。”

    “干塘”是一句土话,意思就是私分小钱柜。一般,某个单位或者部门换了新领导,都要“干塘”,道理很简单:前任领导可不想把自己手上搞出来的一点钱留给下一任。

    所以,胡晨阳就有点奇怪:“那又为什么没有‘干塘’?”

    蓝小凤道:“是王书记不肯,这几万元,本来是要付‘设计费’的。为了搞修路方案,王书记私下请了县里的工程师给我们勘察、设计了一个修路方案,结果,县里不同意修路,设计费也一直拖着没给人家,老书记的意思,实在不行,就用小钱柜的这点钱付设计费了。”

    万钢道:“路没修成,还要付几万元设计费,真他娘憋气。”

    “憋气!”胡晨阳心道,管他什么钱,先对付着用了,就道:“设计费的事,以后再说。这个钱还是搞福利,留久了出问题。分掉拉倒。”

    随后,胡晨阳交待蓝小凤:“小钱柜的钱全部‘干塘’,一分钱都不准留,把老书记和陈水金的名字加上去,刘章权和我就算了。”

    蓝小凤就有些惊异,道:“你和刘书记都不参与?”

    胡晨阳道:“我和刘书记都是后来的,不能要这个钱。”

    ……

    到县里送礼的事,胡晨阳心里有数,他还有后招,暂时没跟大家说。

    第二天,胡晨阳再次来到陶瓷厂。

    传统意义上的冠城乡陶瓷厂现在已经可有可无了,分出了一部分人还在坚持生产一些老产品,也就是碗、酒坛子什么的。二条新的生产线则属于岳成龙的“宏发陶瓷股份有限公司”,一条是地砖生产线,正在加紧安装、调试;另一条是“雅之冠”生产线,也在加紧施工。

    岳成龙这人有实力,更有魄力,还派了个副总带了一帮子人过来,做事风风火火,很讲究效率,也让冠城乡的人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做“时间就是金钱”。

    眼看陶瓷厂一天一个样,胡晨阳心里也是很高兴。乡里有了运输公司,再加上这个陶瓷厂,不用多久,产值、税收就都上去了,更有利的是,多年来,冠城乡的财政都是支大于收,靠吃财政补贴过日子,一旦税收增加了,只要还没摘掉贫困乡的帽子,相信县里也不好意思从冠城乡的口袋里掏钱吧?

    眼下的日子虽然难过点,只要经济发展起来了,熬过这几个月,后面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胡晨阳到陶瓷厂来,是来找高佬的。

    一般人都不知道,高佬现在拿的是双份工资,除了陶瓷厂给他开一份工资,岳老板每月还另给他开3000元工资。当然,拿了钱就得做事,高佬也在帮岳老板设计新款地砖,有的已经在粤海省试产了,情况不错。

    高佬能有今天,对胡晨阳当然也是十分感激的。

    高佬现在的办公条件也大大改善了,厂里专为他腾出了一间办公室,门上还有块牌子:“总工程师”。

    胡晨阳察看着门上的牌子,笑道:“高总,不错,不错。”

    高佬道:“原来他们要挂‘总设计师’的牌子,我不肯,‘总设计师’,哪还得了,成第二代领导人了。”

    二人都笑。

    胡晨阳这才道:“高佬,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高佬道:“你是我领导,又是我师父,还跟我客气?”

    胡晨阳道:“是这样,陶瓷厂招商引资,资金也基本到位了,县里是应该给我们乡里奖励的,最应该奖励的就是你。一起二十万元,我打算给你十万元。”

    高佬吓了一跳:“啊?这么多啊?”

    胡晨阳微笑道:“冠城乡难得在招商引资上有重大突破,县里的领导也很支持,县里给我们的奖励标准基本上是最高的,所以,我们也应该感谢县里的领导,你说是不是?”

    “是,是,应该的。”高佬还有些晕。

    胡晨阳道:“按我的本意,至少要奖励你十五万,不好意思,扣了你五万,准备给县里有关部门打点一下。明年,还得请他们多关照啊。”

    “应该的。”高佬道:“给我十万太多了,其实,我很清楚,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什么事也做不成,陶瓷厂也不会有今天。”

    胡晨阳一摆手:“我的事不要提。那就这样,给你十万,争取过年前拿到手,让嫂子也高兴一下。”

    高佬道:“十万元我们一人一半。”

    胡晨阳故意扳着脸道:“什么意思?我奖励你,你又奖励我?我是领导你是领导?”

    高佬嘿嘿笑道:“我一个人拿,心里不安。”

    胡晨阳道:“其实你也拿不到十万,还要请客的,请客的时候,别忘记我。”

    说罢,胡晨阳赶紧走人。

    高佬心里异常感动,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眼泪也下来了。

    ……

    几天后,乡里二部车子一起出动,胡晨阳带上魏立民、蓝小凤和刘保权,到了县里后直奔县财政局,拿了支票,到县工行取了20万元奖金,其中十万元以高佬的名字开了一张定期存单,另外十万元按照事先拟好的名单和金额,一一装入事先写好名单的信封,几个人分头去送礼,理由一律是“感谢领导对冠城乡招商引资工作的大力支持”。

    这几年,冠城乡也给县里送过礼,但也就是意思意思,少得可怜,今年出手比往年可是大方多了,甚至比有些乡镇送的还多,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乡里的干部也很满意,拖欠几个月的工资拿到了手,过年的福利也没少,据说不比别的乡差,冠城乡能做到这样,真的是不错了。

    有些“消息灵通人士”还得知,“干塘”的钱,人家胡乡长根本不参与。给县里送礼的钱,是县里奖励招商引资的,胡晨阳也是一分钱都没要。这些事传开了,乡里的干部没有不佩服的。

    阴历二十八,乡里开了个干部大会,表彰招商引资先进个人,胡晨阳亲手给高佬戴了大红花,又将那张十万元的存单送到高佬高佬手中,高佬眼里泛着泪花,大家也都很感动。

    随后,胡晨阳强调了几件事,要求大家春节期间值好班,注意安全,不要参与赌博活动等,最后宣布:“今天晚上加餐,谁请客你们知道么?高佬!我希望明年,乡里还有人也得重奖,大家接着吃大户,呵呵。”

    当晚加餐,醉倒好几个,高佬更是大醉如泥。

    第二天上午,胡晨阳准备回家过年了,一再拜托万钢和蓝小凤:“过年期间,乡里的事你俩多担着点,我初三就回来。”

    蓝小凤开玩笑道:“初二就回来吧,到倪虹家里过初二。”

    胡晨阳苦笑道:“千万别跟我提初二的事,你知道去年初二我在谁家过的年?陈长贵家。过完年高书记就出了事,我也倒了大霉。”

    万钢道:“没事,你现在不是蛮好么。”

第二十三章 回家过年(上)

    胡晨阳的老家遂南县是个农业县,跟湘省的桂东交界。在胡家坡村,胡姓是大姓,祖上是客家人,所以,这一带的人大都会说客家话,在外人听来就像是“鸟语”。

    去年年后发生的那些倒霉事,胡晨阳提都没跟家里人提,不想让家里为自己担心。

    也不想让村里的孩子们对他失望。

    一直以来,胡晨阳都是胡家坡村孩子们的偶像。

    自从十年前胡晨阳考上一所重点大学,胡家坡人都以胡晨阳为样版,激励孩子们发奋读书,胡家坡的孩子也确实比别村的孩子争气,这些年,几乎每年都有一、二个学生考上大学或者中专,跳出了“农门”,这在全县都小有名气。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

    参加工作以后,胡晨阳每年都会向村小学捐些钱,这也让村里的人对胡晨阳以及胡晨阳父母充满感激,更以此教育孩子们要争气,将来也要回报村里!

    前几天,乔树军跟胡晨阳在电话中聊天,说起一件事:中央最近查处了一个正部级高官,这人从一个农家子弟,一步步成长为高级领导干部。本来,他家乡的人都为出了这么一个大官而自豪,村里的孩子们也都以他为榜样。他出事以后,乡亲们很受打击,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官,转眼之间,成了当地有史以来最大的贪官,情何以堪?

    当时,胡晨阳也没多想,道:“一个农家子弟,能爬到部级,确实不容易,可惜了。”

    现在,走在家乡的土地上,忽然就想起这段对话,心里就有些异样:树军姐干吗说这些?是随便说说,还是有意要敲打他?

    再联想到她是省纪委书记的女儿,莫非是给他上廉政课?

    近朱者赤啊。

    最近感觉,树军姐现在也有些“唠叨”了,好象是有些担心他出问题,有点要管住他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她这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不要出问题,还是对他寄予了更高的期待?

    好象都说得通。

    ……

    车开到村口时,遇见了村支书胡木仔,胡晨阳赶紧停车,下来与胡木仔握手:“胡支书,你好!”

    又连忙敬了烟,还笑呵呵地给胡支书点上了火,这一切,让胡木仔很是受用。

    胡木仔道:“晨阳,听说你当乡长啦?”

    胡晨阳笑道:“冠城乡,最穷的乡。”

    “哎,”胡木仔道,“再穷的乡,它也是一个乡啊,也算是个土皇帝啊。”

    胡晨阳嘿嘿笑道:“还‘土皇帝’,叫花子头差不多。”

    胡木仔道:“不错,不错,二十啷当岁就当乡长了,上次,有人来调查你,我就知道,你小子要升官了。”

    “有人调查我?”胡晨阳听了奇怪,“什么时候?”

    “去年,三月份吧?好象是组织部的。”

    “去年三月?”胡晨阳一听,明白了,八成是纪委的人来调查自己,胡木仔竟然还以为是组织部的。

    胡晨阳也不好说什么,问道:“胡支书,村里还好吧?”

    胡木仔道:“好是好一些,也好不到那里去,哎,晨阳,有什么发财致富的好路子,可别忘记村里啊?”

    胡晨阳诚恳地道:“胡支书,我还真有个想法要跟你汇报,晚上我去找你。”

    “好!”胡木仔很是高兴,还拍拍胡晨阳的肩膀:“我等你。”

    ……

    终于到家了!进了自家院子,胡晨阳大喊一声:“妈!”

    母亲杨庆芬正在猪圈喂猪呢,听到儿子的喊声,身子一震,勺子就掉在地上,待她转过身来,晨阳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杨庆芬高兴地道:“晨阳回来啦,先歇会,妈给你打三个秤砣蛋”。

    “哎!”胡晨阳高兴地应了一声。

    “秤砣蛋”就是先将水烧开,再把鸡蛋破壳,鸡蛋进入开水中就象秤砣一样迅速沉入锅底,过一会就熟了,再搁点红糖,小葱,嘿,那是真香啊。

    家里来了贵客,都要吃三个“秤砣蛋”的,这是山里人的待客之道。

    儿女出行、回家,自然也是要吃“秤砣蛋”的。这些年,胡晨阳在官场混,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但在胡晨阳的心中,母亲煮的“秤砣蛋”才是自己最想吃的。

    这时,猪圈里的几头猪却有了意见!就“哼哧哼哧”地表达不满:本来吃得好好的,来了个“外人”,居然就不给喂食了,没天理啊!

    胡晨阳听到猪圈的动静,呵呵一乐,走到猪圈前,捡起勺子,给猪喂食。

    猪先吃,人后吃,这是胡晨阳家一贯的传统。胡晨阳估计别人家也是这样子的。

    胡家坡人猪养得好,在乡里、县里都是有名的,县里流行一句话:“胡家坡人一会读书,二会养猪。”

    胡晨阳深知,当年要不是母亲养猪养鸡,要不是姐姐缀学在家拼命多打猪草,要不是父亲披星戴月上山采茶采药,家里怎么供得起自己念完高中?

    至于念大学,当年要没有村里的资助,路费都凑不齐哩。

    “秤砣蛋”煮好了,胡晨阳一边吃,一边呼呼地吹着碗里的热气,心里爽极了。

    杨庆芬笑眯眯地瞅着儿子。

    母亲人很善良,从不与人争什么,胡晨阳觉得自己的性格很象母亲。

    父亲胡春根也是老实巴交的,有时却倔得象一头牛。

    胡晨阳有时又觉得自己象父亲。

    胡晨阳问:“妈,我爹呢?”

    “采药去了。”

    父亲已经快60的人了,还常常进山采药,这是胡晨阳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年纪大了,腿脚哪还有年轻时灵便?

    又想起了姐,姐嫁到附近的杨家村去了,妈也是杨家村的人,把姐嫁到杨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然而,杨家村的风气却很不好,赌博成风,半年前,姐夫欠人赌债,让人打断了腿。爸这么大年纪,还上山采药给他治腿,那次,姐也是气得难过,给晨阳打电话说想离婚,让晨阳给劝住了,说是再给姐夫一次机会。

    姐后来冷静下来,也不提离婚的事了,乡下不同城里,一个离了婚的乡下女人,只有回到娘家,在村里也是抬不起头的。

    吃完了“秤砣蛋”,胡晨阳道:“妈,我去把姐和姐夫接回来。”

    “去吧。”

    胡晨阳就又开车到了邻近的杨家村,小外甥“光头”和村里一伙孩子早就看见了胡晨阳的车子,屁颠颠地跑过来,胡晨阳停车以后,打门车门让“光头”上车,结果一下钻上来四、五个孩子。

    车一直开到姐夫家门口,“光头”这家伙淘气得很,还不肯下车,猛按喇叭,结果让胡秀兰给揪下来了。

    胡晨阳还从车上拿了二条烟、几瓶酒送给姐夫家。

    胡晨阳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了给姐姐挣面子,有一个当了乡长的弟弟,姐在杨家村是很有面子的。

    姐夫杨武见了胡晨阳有些羞惭,其实,姐夫跟姐感情也一直不错的,就是好赌,姐就常和姐夫吵,吵急了,二口子还会对打,每次对打,吃亏的其实是姐夫,姐夫其实是舍不得下重手打姐的。

    胡晨阳倒是主动跟杨武握了手,道:“姐夫,我来接你们回家去。”

    一家人上了车,胡秀兰道:“晨阳,当了乡长,开上这么好的车啦?”

    胡晨阳道:“姐,以后,你们也能买车,姐夫也去搞个驾照。”

    胡秀兰道:“我们买车?做梦哩。”

    杨武也嘿嘿一笑。

    进了院子,胡秀兰故意东张西望:“哎,我的弟媳妇呢?”

    胡晨阳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什么弟媳妇?”

    胡秀兰道:“哎,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下次回来,肯定把媳妇带回家的?”

    去年,大年初二,胡晨阳要去陈小旋家拜年,大家都挺高兴的,胡晨阳还保证明年一定会带个媳妇回家过年,没想到,今年又是“寡卵一条”。

    母亲扳着脸道:“晨阳,明年你要还是一个人回来过年,干脆就不要回来了!”

    胡晨阳嘿嘿笑道:“妈,明年肯定不会了,肯定给你带回一个媳妇。”

    母亲绷不住了,笑道:“骗子。”

    “光头”也道:“哎,舅舅是个大骗子!”

    一家人都笑。

    天黑前,爸也回来了,一家人吃过饭,胡春根又问起胡晨阳的事:“晨阳,你老实说,女朋友是不是吹了?”

    “是。”

    “为什么?”

    胡晨阳考虑了一下,把高明亮出事,自己也受牵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人。

    胡春根道:“找老婆,首先是心要好。”

    “是。”

    胡春根看了儿子一眼,道:“胡菊就不错,心好。”说罢,还问老伴和女儿:“你们说呢?”

    胡菊是村支书胡木仔的女儿,是村里的小学老师。

    杨庆芬道:“是,胡菊蛮好的。”

    胡秀兰也道:“哎,胡菊是蛮好的,人家也一直喜欢你,就等你一句话哩。”

    胡晨阳道:“姐,我的事先不说,现在说说你们的事。”

    “啊?我们有什么事啊?”

    胡晨阳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搞了个茶叶公司,专门加工、销售一种道家养生茶,蛮赚钱的,我想在村里也搞一个茶叶加工厂,你和姐夫负责这件事。”

    胡秀兰道:“我和杨武负责?我们又不是这个村的人。”

    胡晨阳一摆手:“这个我来和胡支书谈。我的意思,以后,你和姐夫就住在家里,一心一意搞这个茶叶加工厂。”

    杨武没有作声,胡秀兰道:“不回杨家村,我倒是巴不得哩。”

    胡晨阳道:“我为什么让你们住在家里呢,几个理由:第一,你们那个杨家村风气不好,都是些赌博鬼,好人都会学坏,小孩子都会学坏,读书的风气也不行,这几年,中专都没考上一个,将来,‘光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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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回家过年(下)

    听了胡晨阳的话,杨武也点头:“杨家村的小孩读书是不行。”

    “对啊,”胡晨阳道,“小孩读书,从小就要抓紧,小学没打好基础,初中、高中就跟坐飞机似的,‘光头’还是在胡家坡读书为好。”

    胡春根和杨庆芬欣慰地望着儿子,觉得儿子真是有出息了,说话做事,象个领导了。

    胡晨阳接着道:“第二个理由:爹妈年纪大了,我又不在身边,家里没有人,我也不放心,以后,等我成家了,爹妈愿意跟我过,我就把你们接到城里去。”

    胡春根心里高兴,嘴上道:“不行,我们不会跟你去城里,过不惯。”

    杨庆芬笑道:“晨阳,你要是有本事讨一个贤惠的老婆,我们跟你一起过也可以哩。”

    胡晨阳嘿嘿一笑:“这个事以后再说,先说姐和姐夫的事。”

    ……

    晚上,胡晨阳来到村支书胡木仔家。

    胡家坡村远离县城,土地不值钱,村里也没什么企业,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胡木仔家在村里是大户,人多势众,当了二十多年支书,在村里一言九鼎,在乡里也都是数得着的人物,以前,胡木仔对胡晨阳家是不大看得起的,主要是胡晨阳家人丁不旺,三代单传,胡春根人又老实,但是,自从胡晨阳考上重点大学以后,村里人对胡晨阳家就高看了一眼,胡木仔也放下了支书的架子,有意要将自己当代课老师的女儿胡菊嫁给晨阳,怎奈晨阳没这个意思。想想也是,人家晨阳已经是国家干部,怎么可能讨个农村户口的媳妇?

    胡晨阳到达胡木仔家时,胡菊不在,估计还在学校。

    见了胡晨阳,胡木仔非常高兴,让老婆端上糕点之类的,还要泡茶,胡晨阳忙道:“胡支书,我带来了点茶叶,你先尝尝这个茶,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商量茶叶的事。”

    “哦?”胡木仔就让老婆泡上了晨阳带来的茶叶,拉着她出去,悄悄交待了几句,听那意思,是让胡菊赶紧回家来。

    胡晨阳心里暗叹一声:“这一家人都有想法。”

    胡木仔品尝茶水以后,道:“不错!还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胡晨阳道:“这个叫养生茶,是道家的秘方。”

    “哦。”胡木仔道,“道士喝的?”

    “对。”胡晨阳道,“这个茶呢,有养生、保健的功效,在市面上销路不错,所以,我想让我姐出面,在村里搞一个茶叶加工厂,专门加工这种养生茶,有人负责包销,这样呢,一是让山里的茶叶能卖个更好的价钱;二是给村里的留守妇女找点事做。”

    正如胡晨阳预想的那样,胡木仔一听就完全同意,他当然明白,这是胡晨阳想带着村里的人一块富裕。胡木仔道:“这个是好事,我同意!马上就可以做。”

    胡晨阳道:“这事,最好是村里支部和村委会都开个会,得到大家的认可。”

    “好。”胡木仔一听就明白,感叹道:“晨阳,你进步很快。”

    胡晨阳笑道:“当年,我去读大学,还是乡亲们资助的路费,我永远不会忘记。”

    “好!”胡木仔很高兴,“晨阳,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白云乡,让书记、乡长搞得是乌烟瘴气。”

    正说着话,胡菊已经回来了,红着脸叫了声:“晨阳哥。”

    胡晨阳应了一声,道:“胡老师,我有件事要求你呢。”

    胡菊笑道:“你还用得着求我?”

    “真的,”胡晨阳道,“我想让我姐的儿子转到村里的学校来,你看行不?”

    “行。秀兰姐的儿子,我能不同意吗?”

    “那谢谢你!”胡晨阳高兴地道,“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

    胡晨阳道:“胡支书,胡菊也当了几年民办老师了,要想办法给她转正啊。”

    胡木仔叹了口气:“有指标都让书记、乡长搞掉了,那里轮得到我们?”

    胡晨阳道:“所以,我们村里还是要多出些人才,要在县里、乡里都有人,才会关照我们。”

    胡木仔道:“你要是在遂南县就好了,二十多岁的乡长,全县也没有啊。将来,当个县长没问题。”

    在胡木仔看来,胡晨阳将来能当个县长,那就是了不得的事了。

    胡晨阳微笑道:“我也是遇到了贵人,才有今天,要是回到遂南县,说不定现在也就是个中学老师。”

    “对!”胡木仔道,“晨阳,还有一件事哩,前些天,胡三元给他老爹下葬,请了个风水先生看坟地,那个风水先生看了半天,说全村就你们家的坟地风水最好。”

    胡晨阳就“啊”了一声,道:“还有这个说法啊?”

    “是真的,前些天,我们乡政府的大门最近都重新修过了,听说也请了这个风水先生哩。”

    “爸,”胡菊不满地道,“你别乱说,传出去还说你造谣生事哩。”

    胡木仔道:“这是在家里说,晨阳又不是外人。”

    ……

    胡晨阳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了,父母都还没睡。

    胡晨阳道:“爸,妈,茶叶加工厂的事,胡支书已经同意了。”

    胡春根道:“这是好事,肯定会同意啦。”

    “好事也要办好。”胡晨阳道,“村里还要开会,大家都同意,就办,不同意,就算了,免得人家说闲话。”

    杨庆芬道:“木仔支书同意了的事,哪有办不成的?”

    胡春根想起一件事:“晨阳,村里有个传说哩。”

    “说什么?”

    “说是有个风水先生看了村里的风水,说我们家祖坟风水好?”

    胡晨阳道:“我在胡支书家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要信这个!说不定这人是个骗子哩,事先打听好了。”

    胡春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不,把祖坟修一下?”

    胡晨阳道:“修坟本来没什么,跟风水先生搞到一起就不好。我听说,乡政府重新修了大门,还请了风水先生,这事全乡都传开了,影响就不大好,这个时候我们家又修坟,传开来,二件事搞到一起,说我们这些**的干部尽搞封建迷信,那就不好了。”

    “是哦,”胡春根道:“搞不得,算了,不修了。”

    胡晨阳点点头:“要修也是以后的事,不经过我同意,千万不要动。”

    “好。”

    胡晨阳道:“有些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官场上,你搞我,我搞你的事,多的是,搞不好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杨庆芬就有些担心:“不会有人搞你吧?”

    “难说。”胡晨阳道,“凡事小心些,有件事我也是刚知道。”

    “什么事?”

    胡晨阳就把去年3月纪委的人来村里调查的事说了,二位老人听了,心里都有些后怕。

    胡晨阳道:“还好,胡支书都是帮我说好话,如果他想害我,捐款的事提都不提,随便乱指一栋新房子,说是我们家盖的,那就麻烦了,嘿嘿。”

    杨庆芬嗔道:“打你的狗屁,人家木仔支书不是那种人。再说,他还指望你当他的女婿哩,怎么会害你?”

    胡晨阳嘿嘿笑道:“白云乡的乡长书记,不好好为老百姓做事,尽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这些人,人家不搞他,还能混得下去;人家要搞他,容易得很。”

    胡春根道:“当官就是要为老百姓做事,电视里有一句话说得真好:‘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是哩,”杨庆芬也道,“电视里说,有的当官的,贪污几百万哩,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怎么花得出去哦?”

    胡晨阳微笑道:“好,你们二老多看点电视,多接受点新观念。”

    杨庆芬还道:“晨阳,我就是不明白,一个县官,也能贪污好几百万,他是怎么捞的呢?”

    胡晨阳就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捞的,没想过要捞钱。”

    “好,好!”胡春根道:“没想过就好,”

    “不过呢”,胡晨阳道,“当官的捞他个几百万也不算什么,在大城市,一套好房子就要几百万。”

    “啊?”爸妈一听都傻了眼。

    胡晨阳道:“就是在庐阳市,一套好房子也要十几二十万。”

    “哎呀,太贵了!你当乡长,一个月赚多少钱?”

    “一千多元。”

    “一年才一万多?那你买套房子不是要二十年?”

    胡晨阳道:“对啊,20年,还得不吃不喝哩。问题是,20年以后,一套房子就不止十几二十万了,不知道涨到多少了。”

    “哎呀,”杨庆芬摇头:“还是在我们乡下好。”

    胡晨阳道:“所以,我想搞一个茶叶加工厂,你们赚了钱,可以盖房子,还可以拿点钱给我讨老婆哩。”

    一家人都笑。

    除夕晚上,山里的客家人基本上都要拜山神、社公、土地,还要在厅堂挂像祭祖宗。在大门口贴上春联,房间、谷仓、禽畜栏、家具、床铺,甚至水缸都贴上红纸条,即所谓的“利市”,这些事,胡晨阳基本上都是不插手的,春联都不用他写,那是老族长的“专利”,早就为全村人准备好了的。

    客家人的“年饭”,最重要的菜有二道:一是“年汤”,主要用大肉、萝卜、肉丸和香菇等做成;二是鹅肉,客家有“无鹅不像年”之说,一只大鹅十几斤重哩,鹅肉得用大盆装,一般都是做成白切鹅,剁成大块大块的,得沾上麻油辣酱吃,很能体现客家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特点。

    今年吃年夜饭的,依然还是三人,父母虽然不再责怪晨阳,但心中那份失望与期盼,还是让胡晨阳有些惭愧,主动道:“爹,妈,明年一定带个媳妇回来!”

    大年初一,胡晨阳早早地就起来了,放了爆竹,然后去跟村里的老族长拜年。

    老族长八十多岁了,身体还很硬朗,老人早年间上过私塾,又是村里辈份最高的人,胡晨阳每年都要先给老族长拜年,然后才去给村支书拜年。

    胡晨阳恭祝老族长“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以前,老族长都是勉励胡晨阳“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现在改成“升官发财、发财升官”。

    最古老的山村,也在与时俱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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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拜年

    初三,胡晨阳返回了冠城乡,挨家给班子成员拜年,吃饭时班子成员基本上都聚在一起,胡晨阳也利用这个机会,和大家商讨如何加快发展。

    胡晨阳还坦诚、明确地表示:“我个人认为,上级让我党政一肩挑,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安排,冠城乡需要书记,也需要乡长,这段时间,请大家集中精力,把工作做好,新年新气象!”

    这也就是明确告诉大家,胡晨阳并不想大权独揽,更不想挡了大家进步的道,“出成绩,出干部”,只要大家努力,就有机会。

    这几天喝酒,班子成员也挨个被胡晨阳“放倒”,只有妇女主任蓝小凤除外。

    初六,胡晨阳去了葛山乡,专门给刘章权拜年。

    刘章权的家很大!四层的楼房,能不大么?

    胡晨阳道:“刘书记,我可是连县里都没去,先来给你拜年。”

    刘章权夫妇都很高兴,也很感动。

    刘章权道:“今天就在家里吃饭,我谁也不叫了,就把贺红玉叫来,好不好?”

    胡晨阳微笑道:“好啊,我本来就要去给她拜年的。”

    没多久贺红玉就来了,看向胡晨阳的眼神都不一样,柔情似水。

    大家谈起了冠城乡,也谈到了葛山乡的发展,刘章权道:“这些年,葛山乡有煤,发展得还可以,但是,我最担心的也是煤矿,就怕出大事。还有,葛山的煤只能挖七、八年了,以后怎么办?晨阳,你脑子好用,也给我们出出主意。”

    胡晨阳嘿嘿一笑:“姜还是老的辣,刘书记你有办法。”

    刘章权道:“兄弟,我是真心向你请教哩,帮我出出主意。”

    现在,二人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了,刘章权也称胡晨阳为“兄弟”了。不过,二人的年纪却是差了一辈。

    贺红玉听了,抿着嘴乐。

    胡晨阳想了一下,道:“从短期来说,还是要把煤矿产业搞好,其实,杨文远提出整顿小煤窑,思路还是对的,真要管住了小煤窑,情况会好很多。怎么管呢?我觉得用行政和市场结合的办法可能会好一些,建议乡里成立一个煤矿企业协会,也就是说,把煤老板组织起来,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自己管自己?”

    “对,以往都是政府部门在管这事,吃力不讨好,煤老板们糊弄政府,现在,成立煤矿企业协会,在煤矿协会再成立一个‘执法大队’,从各个煤矿选调懂行的人员组成执法大队,让他们自己管自己,都是内行么,完全知道那些地方容易出问题,也知道那些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说到这里,胡晨阳还问贺红玉:“贺总,你说是不是这样?”

    贺红玉笑道:“是。”

    刘章权一听就懂,笑道:“成立执法大队,这个办法好!”

    胡晨阳道:“我这就是一个思路,具体怎么操作,可以具体讨论。”

    “好,”刘章权道,“上班以后,就着手抓这件事!”

    胡晨阳点点头:“从长远来说,葛山乡要注意培植新的产业,其实,农村地区,说到底,它的发展离不开土地,离不开农业本身,还是要鼓励农民发展种植业、养殖业,在这个基础上,推动农业产业化的发展,产生一大批新型农民,这样看起来好象慢一点,但是,‘农业为本’这一条坚持住了,建设新农村才有坚实基础……”

    刘章权和贺红玉听得都很认真,一个是确实想汲取工作思路,另一个则含着无尽的爱慕。

    然后,胡晨阳道:“刘书记,如何发展,想法是有,还要通过实践检验和完善,以后我们还可以经常沟通,葛山乡基础好,发展会更快,有些事,我们二个乡也可以合作,呵呵。”

    刘章权也笑道:“好,好!”

    在闲聊中,来刘章权家拜年、串门的人还是不少,有几个跟刘章权关系特别好的,也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大家都是知道胡晨阳的,有机会认识他,也是高兴的。

    席间,刘章权跟大家说起冠城乡的事,很是感慨:“还是李书记说得好,团结战斗力,也出干部。我在冠城乡,我跟胡乡长,都是互相支持,一个声音。”

    胡晨阳也道:“刘书记说得太对了,我跟刘书记搭班子,心里真是痛快,可惜,就是时间太短。舍不得刘书记走啊。”

    这话,当然都是说给大家听的。

    有人说起黄鹏的事,刘章权却把话题扯开了,说是胡乡长笑话说得好,请他给我们来一段。

    胡晨阳也就说了个官场笑话:“有四个人争一个位子,三个人被淘汰了,什么原因呢?大家凑在一起总结经验,头一位说:没办法,我上面没人;第二位说:我上面有人,但是我在下面没有活动;第三位说:我上面有人,我也在下面活动了,但是,我没有出血。”

    大家哈哈大笑,刘章权归纳道:“关键还是要出血!”

    因为是中午,加上胡晨阳要开车,大家都没多喝酒,

    吃完饭后,贺红玉对胡晨阳道:“你难得来一趟葛山乡,我请刘书记和你去个地方。”

    刘章权心知肚明,连忙推辞:“我中午都要眯一觉,就不去了。”

    吃过饭,贺红玉和胡晨阳的车子,一前一后去了红楼。

    此时的红楼,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人,那条凶猛的大狼狗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过来,先是亲热的跟贺红玉撒欢,然后,又围着胡晨阳转了一圈,嗅了嗅他的脚,搞得胡晨阳还真有点紧张,贺红玉笑道:“没事。”还抓着胡晨阳的手摸了摸大狼狗。

    “红楼”之名,胡晨阳当然是听过的,不过,上了三楼,胡晨阳还是有点吃惊,这里装饰得未免有些奢华了?

    这回,贺红玉毫不犹豫地带胡晨阳进了她的房间,其实并没什么神秘的,卧室内带一个洗浴室,有一张特大的席梦思床,房间内弥漫着年轻女性的气息,这种气息,加上贺红玉的热烈主动,很快就让胡晨阳陷入了女人的“温柔乡”。

    上次在冠城乡,那只是一次匆匆的欢娱,还有点担心有人打扰,而这一次,二人都放得很开,贺红玉更是无所顾忌地叫着床,刺激得胡晨阳也是抖擞精神,他是练功的人,坚硬和持久,远胜于常人,让贺红玉最后也是又爱又怕,再没力气主动了,只是,绝不求饶!

    终于,在激烈的的冲刺后,胡晨阳完成了最后的喷发,然后,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舒服么?”

    这一句“舒服么”,让贺红玉瞬间泪牛满面,喃喃道:“我要死了。”

    休息了一会,贺红玉才恢复了些力气,道:“晨阳,这些天,你有想我么?”

    “有。”

    “我也想你,天天想。”

    胡晨阳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贺红玉感觉到了。

    贺红玉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你怎么知道我为难?”

    “我还不知道你?”

    胡晨阳没有做声。他是很为难,不可能跟她结婚,也不可能经常在一起。

    贺红玉问道:“你是在家里过的年?”

    “恩。”

    “家里都有什么人?”

    “爸妈,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以前,家里很穷,现在好些了。”

    “恩,你爸妈也是我爸妈,可惜,我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胡晨阳听懂了,轻轻拍了拍贺红玉的脸颊,表示感激。

    贺红玉道:“以后,想我了,就直接到这里来。”

    “恩。”

    “你也应该成家了,你不急,你爸妈也急啊。”

    “是。运气不好么,遇上个陈小旋。”

    “除了陈小旋,你就看不上别人了?”

    “看上了一个,比陈小旋不知道强多少?”

    “啊?谁啊?新峡县还有这样的女子?”

    “不是新峡的。”

    “哦。”

    “这件事很难!也许根本不可能。说不清,以后再说吧。”

    “恩。”

    胡晨阳换了个话题:“没想到黄鹏这么快就完蛋了?”

    “他自己找死么。”

    “是你搞掉的吧?”

    “是。这个事有点凑巧,南坡煤矿有个会计想跳槽到我的煤矿来,提供了一些情况。”

    胡晨阳立即追问:“你想用这个会计?”

    “恩,我已经答应了。”

    “这种人绝对不能用!”

    这一说,贺红玉立即就明白了:“好,不用他。”

    “给他一笔钱就可以了。”

    “恩,明白了。”

    想了一下,贺红玉又道:“哎,差点犯错误。还是你想得周到。”

    胡晨阳道:“一般来说,不要用这种过激手段,搞不好会伤到自己。前些日子已经有人在搞杨文远,现在又有人在搞黄鹏,人家会将这二件事联在一起,这样,会把搞杨文远的事都算在你头上,你吃得消么?”

    这一说,贺红玉知道了厉害关系,也有点怕:“唉,当时没想那么多。”

    胡晨阳道:“我原来以为,你就是想帮刘章权活动一下,没想到事情搞这么大,其实,正常调动就可以了。时间长一些,花点钱,可以办到的。”

    “恩。”

    胡晨阳想了想,道:“问你个事:你知道是谁在搞杨文远么?”

    “不知道,大家都在乱猜,有人说是李书记在背后支使,我觉得不象。哎,我也想问你呢,到底是谁在搞杨文远?”

    胡晨阳摇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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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磨石岭之行(上)

    年后,胡晨阳主持召开了乡党政班子联席会,一是讨论决定了班子成员分工,二是重新调整班子成员挂点包村,然后布置了近期工作:要求班子成员分头下乡,督促各村落实发展思路,各项工作早安排,早落实,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

    胡晨阳挂点包村的磨石岭村,是冠城乡最穷的地方。讨论挂点包村时,胡晨阳主动挑了这个地方。

    陪同胡晨阳一道去磨石岭村的是阿柄。

    阿柄是胡晨阳上任后提拔的第一个二级机构负责人。其它人奇怪也就罢了,连阿柄的老婆也都奇怪:领导怎么就看上老实巴交的阿柄了?还追问阿柄是不是偷偷给领导送了礼?

    一向老实的阿柄“呸”了一声:“打你的狗屁!我倒是想送,我有钱送吗?”

    要搁在以前,阿柄老婆挨了骂,岂能饶过阿柄?这一次却不敢作声,心里还暗自高兴。

    阿柄心里明白,自己写的那份“建议书”,起作用了!倒不是说那份建议书写得有多好,关键是态度!为了写好这份建议书,他可是下了功夫的,上班在想,下班也在想,写完了,还在想:如果建议书得到领导重视,说不定还要找我谈话,我跟他说什么呢?

    还得准备啊。

    想起一句名言:“机会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

    还真就认真做了准备,把乡里所有的乡办、村办企业全都梳理了一遍。不一定拿得出好的对策,但存在什么问题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的。

    这天,接到乡里党办主任陈爱民的电话:“贺喜你啊,阿柄,郑宏辉调陶瓷厂当厂长,你被提拔当企业办副主任了,主持工作。”

    放下电话,阿柄象喝了酒,脸胀得通红,心道:“《建议书》,没有白写!”

    磨石岭,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村子肯定在深山里。

    乡里的车只能将人送到山脚下,然后就得步行、爬山了。

    胡乡长含笑对乡里的司机廖小安道:“廖师父,辛苦了。”

    廖小安连忙道:“你们辛苦,还要爬磨石岭哩。”

    阿柄要给胡乡长拿包,胡晨阳坚决不肯:“我比你年轻,怎么能让你给我拿包?”

    走了长长一段路,见胡乡长并没有“气喘如牛”的样子,阿柄原先的担心就没了,胡乡长走山路行哩。

    走山路是有讲究的:穿旅游鞋;带根竹杆,即可防蛇,也可省力;少说话;多欣赏四周的风景。

    走了快一半路了,阿炳也有些吃不消了,喘着气道:“胡乡长,透口气。”

    胡晨阳道:“好,喝口水。”

    二人就在一棵大树下坐下休息。阿柄喝的是矿泉水,胡乡长却从包里拿出个透明的水杯,里面泡的是茶水,居然没洒出来。

    阿柄道:“胡乡长这个杯子好!”

    胡晨阳笑笑,没说什么。

    这个杯子要二百元一个,是以前在市里开会时,市电信公司送给与会领导的,县委书记才有份,高明亮将这杯子送给了胡晨阳。

    喝了水,胡晨阳道:“这次去磨石岭村,有几件事:一是了解基本情况;二是帮村里想办法,出主意,把经济发展起来;三是要见一见你说的那个能人李金苟;最后一件事,就是修路,这路不修好,有好东西都运不出来,怎么脱贫致富?”

    阿柄道:“那个李金苟家做的老冬酒,开坛后几个月都不会坏,别人家做的老冬酒开坛后不足一个月就会变酸,李金苟肯定有绝招。”

    胡晨阳道:“不说也是对的,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阿柄就叹气:“可惜了,如果李金苟肯把绝招贡献出来,村里甚至乡里就可以搞一个冬酒厂,销路肯定好。”

    胡晨阳摇摇头:“不能光是想要人家做贡献,还要考虑让人家得到足够的好处,比如说,能不能把他的秘诀做为技术入股?赚到了钱让他提成?或者请他做酒厂顾问,按月发工资给他?”

    阿柄就很兴奋:“哎呀,要是能答应他这一点,还有什么说的?我估计他做梦都会笑哩。”

    胡晨阳却还是摇头:“万一他还是不肯呢?”

    “啊,技术入股都不答应啊?”

    胡晨阳道:“李金苟的工作肯定要做,但是,如果李金苟还是不肯贡献秘诀,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就不搞冬酒厂了?”

    阿柄就有些发愣,不明白胡晨阳的意思。

    胡晨阳就道:“其实,现在的老冬酒都是50斤一坛,一坛老冬酒打开了,超过一个月,冬酒跟外面空气接触久了,大多数都会变酸,不要说冬酒,白酒都会挥发,味道都会变,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需要李金苟的秘诀,只需要改变老冬酒的包装就可以,比如将50斤一坛的老冬酒搞成20斤、10斤甚至5斤一坛的小坛子,现喝现开,基本上就解决了冬酒变酸的问题。”

    阿柄一听,就道:“哎呀,是这个道理。”

    胡晨阳道:“我关心的,是李金苟做的冬酒为什么能存放得更久?他的所谓秘诀,到底是什么?是他做酒的方法、工序不一样,还是往酒里掺了什么东西,能够起到一种保鲜作用?”

    阿柄就很是敬佩地望着胡晨阳,道:“哎呀,胡乡长想得深。”

    胡晨阳呵呵一笑:“走吧,我还真想早点见到这个李金苟。”

    磨石岭村的村支书叫李火根,50来岁,胡晨阳与他握手时,感觉到了他满手的老茧,硬得咯手,心想李支书应该是个石匠。一问,果然,李支书有门手艺,会打磨盘。

    村支书同时还是村主任,也就是所谓“党政一肩挑”。几个支委也分别兼了会计、妇女主任、治保委员等。

    听过汇报,加上事先的了解,胡晨阳对磨石岭村的情况有了基本的认识,这个村交通十分不便,村民住得也比较分散,平时开个会都不容易,有事基本上是几个村委分头跑各家各户传达。村里也没有什么积累,壮劳力大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基本上是一些妇女、老人和孩子。孩子读书也难,大多读了小学就缀学了。

    山多田少,因为海拔高,日照不足,也不能种双季稻,所以大多数农民选择种糯米,用糯米做酒就是常事,然后就是种些蕃薯、玉米之类的杂粮。蕃薯、南瓜成了很多家庭一年到头的主食。

    因为穷,村里的年轻人娶媳妇都是问题,是远近闻名的光棍村。

    早些年,磨石岭的人有不少人都会石匠活,打打磨盘,还能卖几个钱,但是,这年头,随着电磨的出现,用石磨的是越来越少了,村里干石匠活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土地闲置较多,不少山、地就常年荒着。没有人愿意当什么种植大户,因为路不通,有东西都难运出去。只能靠肩挑背扛。

    少数年老又无儿无女的农民,做不动什么事了,收入极少,日子过得尤其苦,基本上靠乡亲们接济和政府的扶贫救济。

    但扶贫救济总是有限的。

    走访了几家特困户,真是一贫如洗,有个叫陈木仔的老人,一天只吃一餐,实在饿了就吃几根蕃薯干。老人听说胡晨阳是乡里的乡长,竟然激动地道:“**派乡里的书记来看我了。”

    此时,**已去世二十多年了,这位老人依然只记得他。

    胡晨阳给老人枕头下塞了一些钱。

    出了屋子,胡晨阳擦去眼泪道:“象这样的孤寡老人,还住在山里,日子怎么过得下去?村里、乡里都要加快发展,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才有条件将这些孤寡老人送到敬老院去,那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李火根道:“只要乡里帮我们修通了路,村里的孤寡老人我们来养。”

    胡晨阳道:“路是肯定要修的,修路是一方面,对这些孤寡老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他们名下的土地,应该出让、出租出去。”

    李火根道:“问题是那个来租这些地?”

    胡晨阳:“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村里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中饭是在李火根家吃的,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也就按胡晨阳的意思,不喝酒,光吃饭。

    吃完饭,胡晨阳道:“中午不休息了,抓紧时间商量土地流转的事。”

    “土地流转”问题,是胡晨阳下决心要推行的一件事,这些天,胡晨阳已经多次跟乡里的班子成员商量了这件事,大家基本上同意了,个别人认为要慎重,副书记林学墉就建议:即使做了,也不要宣传。

    胡晨阳已经跟罗威商量好了,在村里海拔800米以上的山地,租一些荒山,建立茶树苗圃基地,为明、后二年在全乡更大范围内种植茶树作好准备,所需费用主要是土地租赁费和工钱,按月发放。

    罗威道:“这事我也不懂,你操作好了。”

    从磨石岭村目前的情况看,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尤其是在现阶段,能迅速帮助一些贫困户摆脱困境。请当地农民管理苗圃和茶园,也能增加农民收入。

    听说将土地出租后,农户每月能领到一笔固定的生活费,李火根很激动:“真要这样,我完全同意。”

    其他几个村委听了都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听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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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介绍:
所谓“官僚”,是由二部分人组成的,一为“官”,二为“僚”。晚清三大名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左、李二人均当过曾国藩的幕僚,后来都抓住了机遇,由“僚”成功转型为“官”,且权势滔天。
农家子弟胡晨阳的仕途从“幕僚”开始,初入官场,顺风顺水,不料想风云突变,“靠山”倒了,自己被打入冷宫,标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签识,但他怎甘蛰伏谷底?且看一个小人物是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仕途,如何玩转官场,如何成为一个比贪官更贪、比奸臣更奸的好官……
得人心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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