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出招(上)
十月下旬,县委召开常委会,主要讨论企业改制和扶贫开发问题。
企业改制一直是政府在抓,有关的工作也一直在进行,修改后的改制方案早就在县长办公会上讨论通过了,今天要在常委会上过一下。
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迟建林列席会议并介绍改制方案,县委办主任孙安银觉得有些无聊,就悄悄观察着县长杨文远。杨文远经历丧妻之痛,现在恢复得不错。传言杨县长发了话,要“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做好工作,以报答组织上和同志们对自己的关心。
孙安银想:“同志们”确实关心杨县长,借此机会送礼的不少啊,各种钱物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万吧?
那个政府办主任毛一平,借这次机会鞍前马后为杨县长服务,算是立了一功。
还有陈长贵,派出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坐阵杨家,不会是想把陈小旋嫁给杨文远吧?
那陈小旋真就跟胡晨阳断了。陈家人够狠,“壮士断腕”啊。
想想又觉得“壮士断腕”用词不当。谁是“壮士”?陈长贵还是陈小旋?陈长贵老了,陈小旋又是女的,都算不上是“壮士”么。
再说,那胡晨阳够得上“腕”吗?他又应该算谁的“腕”呢?
应该说,市委汪书记果断放弃高明亮,那才真叫“壮士断腕”!
想到这,孙安银就觉得有些意思了!
副书记许枫开始还认真听了听,时间一长也有些感到无聊,他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这企业改制之事,与自己不沾边。改制方案之所以要在常委会上过一下,其实就是要让常委们担责任。现在就这样,插得上手的人拼命捞好处,出了问题还要让大多数插不上手的常委们集体分担领导责任,这种事见得多了。
关于改制之事,许枫知道,改制方案都是冠冕堂皇的东西,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的,问题容易出在执行过程中,幕后交易,暗箱操作,要留意的是这个。
看着杨文远精神焕发的样子,许枫也暗自想:怎么就会有人对洪小茹动手呢?谁会跟她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所谓“报复杀人”基本上不可能。据说“杀手很专业”,那基本上就是买凶杀人了,是谁买通了凶犯?
夫妻俩在家中议论这事时,老婆黄明娟曾经提出:“不会是杨文远安排的吧?”
许枫吓了一跳,立即否定了老婆的念头:“那怎么可能?买凶杀人跟自己动手杀人有什么两样?背着一个杀人的心理包袱,这辈子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这杨文远真要这样干,这人就太可怕了,不要说高明亮吃了他的阴亏,李诚彬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终于,迟建林介绍完了改制方案。
李诚彬道:“这个方案已经修改很多次了,呵呵,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谈谈。”
副县长崔金泉道:“李书记说得对,这个改制方案已经反复修改了很多次,文远县长也组织县长办公会讨论了多次,我个人认为,方案已经很完善了,建议通过。”
常务副县长夏才生也道:“改制的事情很复杂,方案不可能预想到所有的情况,我的意见,改制过程中遇到重大情况,还可以提交常委会讨论。我同意金泉同志的意见,建议通过这个方案。”
看李诚彬的目光看向自己,纪委书记彭力建道:“上次讨论中提的几个建议都在这次的方案中得到了体现,我也同意。”
李诚彬就道:“文远县长,你说说?”
杨文远道:“国有企业改制,是一个大趋势,但也很复杂,必须慎之又慎。刚才金泉同志、才生同志和力建书记的意见都很好,我完全赞同,在执行过程中,政府部门要三思而后行,要做好各种预案,尽力避免出大的问题,对改制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政府会及时向县委汇报。”
“好!”李诚彬这才道:“既然大家没有不同意见,那就通过了。下面,研究扶贫开发问题。左达来市长为扶贫开发的事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时,所有的常委们都打起精神。
李诚彬道:“最近,中央和国务院下发了关于加大扶贫力度的文件,省、市也非常重视,左达来市长要求我们新峡县在扶贫开发上要加大工作力度,要拿出过硬的成绩来。我们怎么办?才生县长,你分管农业和扶贫开发这一块,你有什么想法?”
夏才生显然已经有所准备,道:“扶贫开发搞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攻坚阶段,我想了一下,要在扶贫开发上有重大突破,一是要抓住重点,我县有几个偏远乡镇,如冠城乡、怀忠乡,全县60%以上的贫困户都集中在这几个乡镇,只有这几个乡镇彻底改变了面貌,全县的扶贫开发工作才可能实现根本好转;二是要创新思路,要改变以往输血式的扶贫方式,要想办法给山区、给贫困农户造血;三是要选好干部。一些乡镇长期落后,打不开工作局面,跟乡级、村级领导班子软弱无力有很大关系,有的乡镇领导到周五就回县城了,周一下午才正式上班,一周实际工作时间就四天,就这四天中,还有喝醉酒睡大觉的,有打麻将的,有泡病假的,有想方设法找关系往县城调的。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改变落后面貌?怎么能带领全乡人民脱贫致富?”
纪委书记彭力建也道:“有些乡镇干部是不象话了,没有心思在乡镇工作。”
李诚彬脸色就有点难看:“现在也快年底了,个别长期落后的地方,可以考虑提前调整领导班子。”
组织部长周桂丽道:“组织部尽快下去考察部分落后乡镇的班子。”
夏才生道:“我看,县直机关有些年富力强的同志,要放到乡镇去,配强乡镇班子。比如胡晨阳同志,很有思路,建议放到边远乡镇去担任党委或者政府一把手,有没有能力,能不能打开局面,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才生在说这话时,目光是始终对着李诚彬的,态度也很诚恳,潜在的意思就是:李书记,我提名胡晨阳,是为了把工作搞上去,不是想插手干部问题。
夏才生原在永泰县当常务副县长,因为与县委书记不和,被调整到新峡县。经历这次调整,心态已有所变化,对官场争斗之事看得更清了,知道在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与县委书记关系不好,势必就与县长关系好,这在权力格局上对县委书记是不利的,人家当然要搞走你。现在李诚彬和杨文远都有争取自己的意思,自己只要多靠近李诚彬一点,就可获取最大的利益。
李诚彬也始终是微笑着回应了夏才生的诚恳。
周桂丽却没看出这些,反而道:“胡晨阳的情况,有点特殊。”
夏才生突然提出让胡晨阳下乡镇担任一把手,也让县委副书记许枫有些意外。通过半年多的观察、了解,许枫觉得夏才生说话、做事还比较公道,能力也比较强。上次在党政联席会上就表扬了胡晨阳,可见他对胡晨阳确有好感。夏才生在新峡县是外来户,没什么根基,说话不是很响,此次提名胡晨阳,有交好许枫的意思,但也不排除有提携年青干部,建立自己班底的意思。
据说,傅友良他们这帮子转业干部,都跟夏才生走得比较近,有集体投靠夏才生的意思。
是不是胡晨阳也投靠了夏才生?
想到胡晨阳可能投靠了夏才生,许枫心情有些复杂,又宽慰自己:胡晨阳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或许,不能说他是“投靠”了夏才生,只能说是“靠近”了夏才生。胡晨阳是打了高明亮烙印的人,说到底,他应该是汪书记的人。
涉及到胡晨阳,按道理,许枫是应该马上站出来支持夏才生的,但为了不让李诚彬他们怀疑自己和夏才生结盟,就忍住了。
没想到周桂丽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应该反击一下了!
许枫就道:“请问周部长,胡晨阳有什么‘特殊’?他究竟犯了什么严重错误?”
周桂丽顿时一窒,她知道这个问题是拿不到桌面上来说的,当下迟疑道:“许书记,这个,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许枫一脸茫然的样子:“我知道什么?我就是不知道啊!力建同志,你们纪委对胡晨阳有没有什么正式结论?”
县纪委书记彭力建道:“纪委从来没对胡晨阳同志进行过审查,也不存在作什么结论的问题。”
许枫道:“这就奇怪了,那周部长所说的胡晨阳情况特殊,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呢?”
有个别常委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桂丽脸涨得通红,不再作声。
李成彬坐在主位,暗骂周桂丽这娘们不注意,怎么就给人家抓住了话把子?
孙安银道:“才生同志提出要充实乡镇班子,这个意见很好。胡晨阳当过领导秘书,文化程度高,观念比较新,这是他的优点,但是,他毕竟没有担任过乡镇主要领导,能不能挑起一把手的重担,还要慎重考虑,周部长,是这个意思吧?”
周桂丽已经反应过来,道:“是,是,我是这个意思。”
李诚彬一锤定音:“这样吧,组织部抓紧进行班子考察工作,重点是考察比较落后的乡镇,拿出一个既切合实际,又有利于发展,有利于迅速改变落后面貌的调整方案,下次常委会研究。”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七章 出招(中)
常委会结束后,许枫立即把有关情况在电话里向市委书记汪国本作了汇报。
汪国本“恩”了一声:“才生同志我知道,比较正直。”
许枫道:“我估计,下次常委会,才生同志还会提议胡晨阳出任一个边远乡镇的乡长。”
汪国本道:“这是好事。难道你不想看看,胡晨阳能不能挑起乡镇领导的担子?”
许枫道:“我明白了。”
“顺势而为。”
“是。”
……
周桂丽、孙安银都在李诚彬办公室。
周桂丽道:“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李诚彬问:“夏县长以前有没有提到要加强乡镇领导班子?”
周桂丽想了想:“他跟我提过一次。”
李诚彬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快:“没听你说过?”
周桂丽道:“我以为他就是随口提提。”
李诚彬就不再说什么,狠狠抽了口烟。
孙安银道:“也好。”
周桂丽看他一眼:“什么也好?”
孙安银道:“从现在的情况看,夏没有和杨搞在一起。”
李成彬点点头:“这倒也是。”
孙安银道:“我觉得,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诚彬“恩”了一声:“把胡晨阳放到哪个乡镇为好?”
周桂丽道:“都说他能力强,那就试试吧,要不,放他去冠城乡?穷山恶水的地方。”
孙安银听到“穷山恶水”就一笑,想起一个笑话,有人背后说周桂丽是“好山好水好风光”,暗指她风骚,迷倒不少领导,才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周桂丽嗔道:“老孙,你笑什么?”40多岁的女人,居然做小女儿态。
孙安银心里就一荡,暗叹这个女人不是自己能上的。就笑笑:“没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
周桂丽道:“冠城乡的班子,书记王冬生年龄也快到了,乡长陈水金能力又差一些,提拔书记不太合适,如果让胡晨阳当乡长,书记怎么安排?”
李诚彬道:“陈水金平调葛山乡当乡长,葛山乡乡长刘章权提拔书记。”
孙安银道:“这个安排好,都照顾到了。”
“恩,”李诚彬道,“也是老同志了,算是最后一班车了。”
周桂丽道:“那就这样定了?”
李诚彬道:“先不急着定,再看看情况。”
……
夏才生在办公室仔细回想了一下常委会上的情形,觉得很微妙,自己提出把胡晨阳放到乡镇去,周桂丽不大同意,但是除此之处就没人公开反对了,孙安银的话听着是在帮周桂丽,其实是在缓和紧张气氛,表明不想得罪自己。
按道理,既然周桂丽反对了,这对杨文远来说,是个拉拢自己的机会,但他们居然不作声,这就是想继续压制胡晨阳了。
如此,与其争取杨文远的支持,不如争取李诚彬的支持
想来想去,还是李诚彬的态度最重要。
想到这,夏才生给李诚彬打了个电话:“李书记,我夏才生啊,想来跟你汇报一下工作。”
李诚彬很高兴:“好啊,我等着你。”
放下电话,李诚彬对周桂丽和孙安银道:“老夏要来。”
孙安银点点头:“这就对了。”
……
在杨文远办公室,杨文远、崔金泉、曹拥华也在考虑夏才生的提议。
崔金泉道:“这老夏怎么就看上胡晨阳了?”
曹拥华道:“不要小看了老夏,听说傅友良他们这些转业干部,都投向了老夏。”
杨文远点点头:“看来,夏才生这个人,也有想法。他究竟是看上了胡晨阳,还是想跟许枫打联手,还很难说,还要看。”
崔金泉道:“这次乡镇调整,是一个机会,大家都有想法。”
杨文远“恩”了一声:“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人选,要争取拿下几个位置。”
……
常委会过后,胡晨阳很快从二个方面得到了关于自己的消息。
一是夏才生打来了电话:“晨阳,有个事,你知道就行了,县委正在考虑调整部分乡镇领导班子。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想到乡镇去任职,我觉得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应该支持,你自己要多努力啊。”
胡晨阳当即表态:“感谢夏县长的关照,我还是那个想法,乡镇最能锻炼人。”
“好!我会尽力促成这件事。”
二是许枫也打来了电话,要他做好去乡镇工作的准备,这也印证了夏才生的话。
放下电话,胡晨阳就盘算开了。
第一,夏才生终于出手了,而且时机也选择得相当不错。
第二,夏才生说话管不管用?这取决于他有多大的话语权。作为常务副县长,地位特殊,处境也很微妙,看似夹在书记、县长之间,其实也是二人拉拢、争夺的对象,搞得好就是“香饽饽”。这种人一般不说话,说了就很管用。
第三,许枫的态度。许枫身上打着高明亮的印记,是李、杨重点防范和打压的人,他如果为我说话,李、杨反而会走到一起,事情反而难成。许枫应该清楚这一点。此外,上次向县委提交《关于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自己也是故意不事先请示他的,就是不想让他阻止自己,也有保持距离的意思,这一点,有心人应该也明白了。
第四,李诚彬和杨文远会不会联手否决夏才生的提议?应该不会,从现在的情况看,李诚彬跟夏才生联手的可能性更大些,再加上许枫、彭力建,稳稳地过半数了。这样看来,下乡镇是肯定的了。
第五,自己下去后会是什么职务呢?乡党委书记是不可能的。如果高明亮没倒台,硬要搞个书记,倒是有可能。乡长?副书记?副乡长?乡长,那就是给了夏才生很大的面子了!如果是打括号的副书记,当个三把手,也还说得过去。如果,只是一般副乡长,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李诚彬和杨文远联手对付夏才生。那夏才生就成了大家的笑柄了。目前来看,乡长的可能性最大?
第六,如果一、二把手为了打压自己而不惜公开得罪一个常务副县长,那自己还有必要在新峡县混下去吗?恐怕真的要找出路了,拼了命也要考上研究生,那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了。
第七,应该好好考虑乡镇工作,尽快理出一个思路来。目前,全县各项经济指标列倒数第一、二位的就是冠城乡和怀忠乡,交通不便,没有一个象样的企业……
胡晨阳就这样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工作笔记本上写着一些要点,脑子已高度兴奋。
……
常委会上的事已经在县里传开了,宗教局的人都知道,胡局长可能要下到乡里去。
郭林生现在跟胡晨阳的关系很好,私下里道:“晨阳,如果是让你当乡长,你就下去;如果是什么鸟副乡长,坚决不去!怕个卵!”
李艳比郭林生知道得还清楚:胡晨阳不但要下去,还很可能是下去当乡长!
在家里,李艳的家倌刘锦福有些得意地道:“我早就说了,胡晨阳是压不住的,夏县长站出来了,还有一个没站出来的许枫,还有纪委书记彭力建,跟夏县长是互相支持的,这就三票了,下一步,无论是李书记,还是杨县长,必有一方支持夏县长。”
李艳有些不懂:“夏县长说话就那么管用啊?”
刘锦福道:“说话管不管用,并不完全在于职务和排名。现在李书记与杨县长已经开始较劲,二边实力差不多,都想拉票,这时候夏县长的态度就很关键了,说话就管用了。”
这样一分析,李艳就明白了。
刘锦福道:“胡晨阳这一下去,郭林生又差不多要‘到站’了,你的机会就来了,如果夏县长能帮你说话,希望很大。”
李艳又不懂,或者是故意装不懂:“夏县长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哎,不是让你成为胡晨阳的亲信吗?胡晨阳要是帮你说话,那不等于夏县长帮你啊?”
李艳心想:“你倒是算计得好,胡晨阳为什么就要收我做亲信?我能帮他什么?”
“我能帮他什么?”这还真是个问题,刘锦福好歹是个县政协副主席,还有点老关系,多少能帮一点,就凭这一点,胡晨阳就要收她做亲信?
好象还不够啊,除非……
难道,这个老家伙会允许她……
想着这些,李艳就没有心思做事了,就起身来到胡晨阳办公室,还把门锁了。
胡晨阳还在深思中,也没注意来人,直到李艳“恩”了一声,才惊醒过来。
李艳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说不清什么时候起,她就不叫他胡局长了。
李艳主动给胡晨阳的茶杯里续了水。
胡晨阳道了声“谢谢。”
李艳小声道:“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胡晨阳就一愣:“有什么好事啊?”
李艳道:“我有什么好事?是你有好事,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有什么好事啊?”
李艳就按预想的方案,做出生气的样子,道:“我的想法,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你就那么清高啊?就算你清高,人家想好好在你手下做事,跟着你进步,这也不行啊?我李艳就这么差啊?想巴结你都巴结不上啊?”
开始还有些装,说完这话还真有些伤心,眼泪都下来了。
胡晨阳就有些感动,说:“李艳,其实,我们大家相处得都不错,我很感谢你们对我工作的支持,正因为如此,我胡晨阳不能挡你们的路,要想方设法离开宗教局,这是我的真心话。”
李艳就破涕为笑:“你真是这样想的啊?”
“不信拉倒。”
“我信,我信。要不……你就把我当姐也行,有机会,你一定要帮姐一把,姐一辈子都感谢你。”
“恩”,胡晨阳道,“只要我能帮上你,一定会帮。”
“真的?我还是不信,你叫我一声姐,我就信。”
胡晨阳挠挠头,真就叫了一声“李艳姐。”
李艳噗哧一笑,起身凑到胡晨阳身边,贴住他耳边,道:“什么时候想要,姐都是你的。”
说完,媚媚地一笑,走了。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八章 出招(下)
下乡镇任职,担任乡镇一、二把手,这对胡晨阳是一个机会,当然也是挑战,但胡晨阳不惧怕这些。一个县乡干部,要是不能在乡镇证明自己的能力,那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胡晨阳记得,高明亮就说过:“晨阳,要多留心乡镇的事情,早晚要放你下去的。”用句少先队员的话说,就叫“时刻准备着”。
胡晨阳还认为:乡镇工作经历也是一种重要的资历。把一个落后的乡镇搞上去,是一个优秀领导干部必须具备的能力和素质。以前说“郡县治,天下治”,现在,一个乡镇所面临的复杂情况一点也不亚于以前的“郡县”,能成功治理好一个乡镇,领导一个县,当不是问题。
所以,这些天,到乡镇工作的念头让胡晨阳很兴奋,给乔树军写信时,也谈到了这一点,还告诉她:“如果组织上是让我去最穷的乡镇,那就很可能是去你们组织部挂点的乡:冠城乡。”
收到胡晨阳的信,乔树军当天就回了信,赞赏他的勇气,认为冠城乡就需要有能力的人去勇挑重担,彻底改变那里的落后面貌。还勉励他:“晨阳,只要你愿意踏踏实实做事,会有机会的。”
“树军姐”总是这样,理解他,并给予他鼓励,有时也提醒他、敲打他,都是为了他好,这使胡晨阳感到很温暖,愿意跟她推心置腹。
乔树军还建议胡晨阳好好思考一下落后乡镇的发展问题,最好是写篇文章出来,争取赶上最新一期的《赣源组工》。
这还真提醒了胡晨阳,立即“收拢”起有些躁动的心,开始专注地构思一篇关于乡镇发展的文章。
……
从四月份回到省里,转眼已半年过去,乔树军与胡晨阳的通信也持续了半年多,从一开始,她就很愿意阅读晨阳的来信,尽管这家伙的信有时候越来越有些“放肆”了。
前不久的新峡之行,胡晨阳留给她的印象更好了,看得出他现在的处境好多了,自信心也强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年轻而富有朝气。
晨阳的性格也不错,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喜欢搞笑,脑子反应快,很机敏!
是个有气度的人!
一个人的气度,来自于他的底蕴、修为。
所以,连葛科长这样比较自负的人,提到胡晨阳也是心服口服。
乔树军还能感觉到,胡晨阳对她有一种复杂的情感,他很在意她,也想亲近她,却又小心翼翼的。
她能理解他。
其实,她也在意他,即使拒绝他的提议,也是婉转的,不想让他尴尬,不想伤害他。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其实,大方点,作为好朋友一样来往,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是不愿意,或者说是不满足?自己内心,隐隐中有更高的期待?
有期待,又不敢采取实质的行动。却有耐心一次次跟他通信,一次次由着他毫不顾忌的叫他“树军姐”。
胡晨阳跟她通了半年的信,叫了她半年的“树军姐”,从来就没有开口请求她帮他一把,更没有问及她的家庭背景,现在反而一心想到最贫困、最艰苦的乡镇去工作,这一点,也让乔树军感到特别欣慰,这才是一个自尊自强的人。
胡晨阳想下到乡镇当一把手,当然是想在乡镇证明自己的能力,如同一个勤劳能干的农民,希望有一块自己的“责任田”。
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想了很久,乔树军拨通了新峡县委常委、武装部长潘天喜的电话:“潘叔叔,我是树军。”
潘天喜是乔光荣的老战友,老部下,
潘天喜很高兴:“树军啊,你上次来新峡,也没来家吃个饭就走了?”
“恩,最近事情多一点,下次一定。”
“年底前还会来一趟吧?”
“看情况啦。恩,潘叔叔,我想了解一个情况。”
“你说。”
“胡晨阳最近怎么样?”
“这小子啊?不错,人家把他整到宗教局当个副局长,他还活了,搞了个大动作,提出了开发老君山景区的工作思路,县里、市里都很重视,不错,真的是不错。”
潘天喜所说的情况,跟乔树军预想的差不多,就又问道:“那县里有没有重用胡晨阳的意思啊?”
“我看已经有了。有人提议让胡晨阳到乡镇去当一把手,这应该算是重用啊。”
乔树军道:“我也觉得,如果让他下去当一把手,应该算是重用。既然这样,就请潘叔叔成全他一下?”
“好啊!我可以出面找李书记谈谈。”
……
一个星期后。胡晨阳写的《关于强化边远乡镇基层组织建设的几个问题》发表在新一期的《赣源组工》上。
这篇文章,可以说,作者发挥出色,编辑也很“给力”,排在省委书记讲话之后,在“目录”栏字体就加粗了,提示读者这是一篇重量级文章。
乔树军还加了一段编者按语:这些年,“边远乡镇”基本上成了落后乡镇的代名词,这种状况与完成现阶段的任务和承担领导跨世纪农村社会全面健康发展的重任还很不适应。本文作者提出的关于强化边远乡镇基层组织建设的“五个问题”,即“认识问题”、“目标问题”、“动力问题”、“机制问题”、“领导问题”,思路清楚,针对性强,不光对边远乡镇,就是对先进乡镇和中间状态的乡镇也有借鉴意义。
……
县委组织部的人发现了胡晨阳的文章,赶紧报告了周部长。
《赣源组工》是省委组织部办的党建刊物,各市县(区)委组织部都是对口单位,有协助发行和组稿的任务,县里有人在《赣源组工》上发表文章,这对县委甚至市委组织部来说都是好事,至少完成了一篇发稿任务嘛。周桂丽知道了就很高兴,仔细看了文章,不能不承认胡晨阳写得好,可惜,文章是以他个人的名义发表的,要是加上李书记或者她的名字就好了。
胡晨阳就是这一点不好!其实,加上领导的名字,领导会亏待你吗?
想了想,周桂丽给李诚彬打电话报告了此事。
……
李诚彬看了胡晨阳的文章,心中暗道:“这个胡晨阳,很懂得造势、借力啊。”
胡晨阳被“挂起来”以后,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怨言;放他到宗教局任副局长,也绝非重用,但他依然没有任何抱怨,还搞出了老君山景区发展思路,似乎还与许枫保持了距离,这些,李诚彬都看在眼里。
再压制他,不要说许枫,恐怕夏才生、彭力建他们都要看不下去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武装部长潘天喜都想帮胡晨阳一把,这在李诚彬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老潘几乎不开口的,这回居然找上门来为胡晨阳讲话。
想到这,李诚彬给周桂丽打了电话:“丽丽啊,是我。”
“丽丽”是他私下里对周桂丽的称呼,当然,有资格这样称呼她的人也不多,左达来市长算是一个。
每当李诚彬叫她“丽丽”,就有要跟她亲热的意思。
周桂丽就“恩”了一声:“中午我过来。”
李诚彬的办公室是带卧室的,有时,李诚彬就不回家了,就在卧室休息。卧室有二道门,一道是通办公室的,一道直接通外面过道。
周桂丽是有卧室钥匙的,看看四周没人,开了门就进去了。
李诚彬已经躺在床上了,见她来,也不作声,往里移了移身子,算是用肢体语言向她表示欢迎了。
周桂丽就脱了鞋,刚躺下,李诚彬的手已经伸到她怀里了。
李诚彬小声道:“让我检查一下,丽丽的奶是不是又长大了。”
周桂丽一笑:“大你个鬼哟,这么久没人摸,都变小了。”
“啊?不会吧?”
“什么不会?你以为丽丽的奶谁都可以摸啊?”
李诚彬就笑:“恩,我知道,丽丽的奶属于正县级待遇。”
周桂丽就一点李诚彬的额头:“知道就好。”
手就往下伸:“硬了没有啊?”
“年龄大了,启动有点慢。”
“我来帮你。”
……
完事以后,周桂丽清洗了一下,又躺回他身边,开始汇报、研究人事问题。
这女人能力是差点,但也有好处,没有更大的野心,完全听命于他。
周桂丽道:“杨文远他们胃口还蛮大,每个位置都提了人选。”
李诚彬“恩”了一声:“还有谁提了人选?”
“除了老夏,彭力建也提了一个乡长人选。”
“提了就好。”
……
杨文远的秘书林青也注意到了胡晨阳的文章,嫉妒之余,又有些后悔:“这种文章,我要是多下些功夫,差不多也可以搞出来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写呢?”
不能不承认,胡晨阳这小子的政治敏感性确实强。
林青把胡晨阳的文章放到了杨文远面前,笑着说:“杨县长,看来胡晨阳还真想下去当一把手了。”
杨文远看他一眼:“贫困山区的一把手就那么好当啊?”
林青道:“有人说笑话,县委常委中有二个人的名字都叫‘力建’,一个是纪委的彭力建书记,另一个就是夏县长,也叫‘力荐’,力荐胡晨阳出任乡镇一把手。”
杨文远不快地道:“谁在背后说这些?很无聊么。”
林青出去后,杨文远想了想,给夏才生打了电话:“才生县长,我杨文远啊。”
“哦,杨县长有什么指示?”
“恩,我想跟你说说胡晨阳的事。”
“请讲。”
“上次常委会上,李书记那一边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的意思,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考虑。”
放下电话,夏才生心道:“杨县长,你也太不给夏某人面子了。”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九章 完胜
“今天常委会的主要议题,是研究部分乡镇领导班子的调整。先请周部长介绍调整方案。”李诚彬的开场白直接了当。
说完,李诚彬还面带微笑地看了县长杨文远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拿下几个位置?
周桂丽道:“根据上次常委会的要求,组织部对部分长期落后的乡镇领导班子进行了考察,从考察的情况看,问题比较多,主要表现为班子不团结,干群关系紧张,在如何改变落后局面,如何加快发展、脱贫致富方面,信心不足,办法不多。基层干部的呼声也比较强烈,建议调整乡镇领导班子,要求县委配备能力强的干部到这些乡镇工作……”
周桂丽今天的话说得头头是道,本来,她对落后乡镇到底存在那些问题也不甚了了,那天看了胡晨阳在《赣源组工》上的文章,带着文章到几个乡镇考察,基本上都对得上号,心里不得不佩服胡晨阳,当她在乡镇班子会议上用胡晨阳的观点分析问题、提出对策时,让下面的干部很是佩服,从他们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然后,周桂丽介绍了调整方案,大的调整主要是二个乡:冠城乡和怀忠乡,都是准备调整一、二把手。
冠城乡党委书记王冬生担任书记多年,年龄偏大,这次准备退下来,书记继任人选是葛山乡现任乡长刘章权。乡长人选则是现任宗教局副局长胡晨阳。周桂丽还特别说明:胡晨阳已经是正科级,任职资格是没有问题的,不属于提拔。
崔金泉副县长是紧跟杨文远的人,此时率先发言:“刘章权提拔冠城乡书记,陈水金调葛山乡,这个我没异议,我主要是觉得胡晨阳担任乡长不合适。胡晨阳同志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猛然一下子担任乡镇一把手,条件还不太成熟,我提名城关镇副镇长杜志强同志担任冠城乡乡长,胡晨阳暂不变动。”
崔金泉的发言,其实早在李诚彬算计之中,目光就望向夏才生。
夏才生道:“我同意组织部的方案。关于胡晨阳同志,我想说二句:最近胡晨阳同志在《赣源组工》上发表的文章,我想大家也都看到了,很有水平!这说明胡晨阳同志对落后乡镇存在的问题有比较透彻的了解,也有新的思路,我认为,对一个有能力、想干事的人,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表态,跟崔金泉就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宣传部长曹拥华道:“乡镇一把手,还是要稳一些,我同意金泉同志的意见。”
二比一。杨文远这边明显压倒了夏才生。
夏才生似乎很沉得住气。
纪律书记彭力建表态道:“我同意组织部的方案。”
二比二!
县人武部部长潘天喜一向投弃权票的,这时却出人意料地表态:“我也同意组织部的方案。”
这就很有意思了!中立的人,总是各方积极争取的对象,夏才生居然能争取到潘天喜,这可真让人看不懂。
三比二了。
李诚彬又问政法委书记成建军:“建军同志的意见?”
成建军道:“呵呵,几位领导都各有道理,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不发表意见,就是弃权了。
李诚彬又问:“许书记的意思呢?”
许枫道:“我也同意组织部的方案。”
李诚彬就又问杨文远:“杨县长的意见?”
杨文远道:“我同意金泉同志的意见。”
李诚彬道:“看来意见不统一,这样吧,下面分别对二位同志表决吧。”
表决结果,杜志强三票,胡晨阳七票,一票弃权。
在接下来的怀忠乡班子调整中,李诚彬一方提名的书记人选刘润来得到了八票,杨文远一方提名的人选依然只有三票。
许枫居然都支持李诚彬了!这回,成建军看出了问题:许枫、潘天喜他们明显是为了保胡晨阳而做了交换了。明白这一点,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投胡晨阳一票才好。
接下来是调整太冲乡乡长,彭力建提名的人选也通过了,而杨文远一派提名的人选又未能通过。
杨文远等人原准备一气拿下几个位置,没想到居然“全军覆没”!
其实,也想过让步的,想过要跟李诚彬交换的,没想到,李诚彬是拿了二个乡长的位置跟夏才生、彭力建交换了。
……
陈长贵得知常委会结果,就与市委副书记甘新国通了电话。
甘新国也颇感意外:“怎么会这样?”
“一边倒啊!”陈长贵道,“这回,文远太大意了!李诚彬玩了阴的,暗地里跟夏才生他们结盟了。”
甘新国很不满意:“玩阴的也要玩得成啊,妥协不懂吗?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不到,这个道理不懂吗?”
“是啊,”陈长贵很是忧虑,“抛开李诚彬那边,夏才生竟然掌握了四票,潘天喜都站出来支持胡晨阳,这个我也没想到!”
甘新国道:“胡晨阳不简单啊,文远为什么不争取用他?”
陈长贵:“我也劝过他,可他认为,胡晨阳是高明亮用过的人,坚决不可用。”
甘新国道:“一个高明亮用过的人,居然还有七个常委支持他,这个人可用不可用,还有疑问吗?”
陈长贵叹了口气:“是啊。现在情况复杂了,又冒出一个夏才生了……”
“唔,夏才生这个人,很关键了。”
……
常委会后,杨文远、崔金泉、曹拥华相约来到“喜乐农家”,一边钓鱼,一边分析。
此次常委会上大败,让大家的心情都很郁闷。
曹拥华道:“杨县长,有几件事看不懂啊。”
杨文远“恩”了一声:“说来听听?”
曹拥华道:“人武部潘部长居然站出来支持胡晨阳,这是第一个看不懂;夏才生要用胡晨阳,比许枫的决心都大,这是第二个看不懂;李诚彬他们居然180度大转弯,这是第三个看不懂。”
杨文远点点头:“潘部长的态度,我还真没算到,这个真是有点意外;夏才生要用胡晨阳,上次已经有‘试水’的意思,我做了他的工作,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有些低估他了。至于第三点,不奇怪啊,李诚彬他们为了拉老夏,什么事做不出来?”
曹拥华道:“现在看来,老夏比许枫要强。我要是胡晨阳,从此以后我就跟夏才生卖命了。”
崔金泉叹道:“这样我们就有点被动了。”
杨文远道:“有人担心,李诚彬从此能操纵常委会了,我不这么看。”
曹拥华和崔金泉都精神一振!
杨文远道:“潘部长毕竟算是部队的人,跟政府打交道还更多些,不会紧跟李诚彬的。夏才生也是政府这边的人,平时大家关系也不错,只要我们注意调整与老夏的关系,他也未必就倒向李诚彬。”
崔金泉道:“早知道这样,我们也投胡晨阳的赞成票好了,妈的,被李诚彬他们阴了一把。”
曹拥华也骂道:“还有那个**,上次是她跳出来否定胡晨阳,这回又这么起劲帮他,我怀疑她是不是让胡晨阳给搞了?”
由于骂得恶毒,自己也得意地笑了!
杨文远和曹拥华也大笑。
杨文远:“拥华啊,这就不对了,都说老牛吃嫩草,你这不是嫩牛吃老草?”
三人就又狂笑起来!
……
许多人都在分析,一向中立的人武部部长潘天喜为什么会站出来支持胡晨阳?
常委会结束后,潘天喜就给乔树军打了电话。
“树军啊,胡晨阳当乡长的事,已经通过啦。”
“是吗?谢谢潘叔叔啊。”
“谢什么。我就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要帮胡晨阳啊?”
“恩,我觉得胡晨阳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在冠城乡挂点扶贫,他对我帮助很大。”
“哦,那你帮了他,为什么还不让我告诉他啊?”
“恩,他现在需要一点自信啊。”
“明白了。胡晨阳这小子,要转运啦,哈哈!”
……
常委会一结束,胡晨阳就分别接到了夏才生和许枫的电话,勉励他珍惜机遇,好好干一一番事业。
夏才生还道:“我送你去冠城乡上任。”
许枫在电话中道:“好好干,这一步走好了,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
胡晨阳很是兴奋,按捺不住激动,也不写信了,直接打电话将此事告诉了乔树军。
乔树军道:“这个结果很好,祝贺你!”
胡晨阳道:“有点不敢相信。”
乔树军道:“恩。努力就有机会。你一直很努力。”
“谢谢!”
“恩,晨阳,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给了你机会,要好好为老百姓多做实事,争取让冠城乡能真正走上脱贫致富的路子。”
“恩,会的!”
“以后到了乡里,工作肯定很繁忙了,如果觉得写信太慢,就打电话吧。”说罢,乔树军把家里的电话也告诉了胡晨阳,还叮嘱道:“晨阳,以后你的工作中碰到困难,不要闷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你们冠城乡是全省有名的贫困乡,我会帮你去省里的扶贫办去问问,看能不能找到适合你们的扶贫项目?”
胡晨阳就有些震憾:“啊?真的?”
“不相信啊?”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树军姐对我太好了。”
这家伙,真的开口叫她“树军姐”了,真会把握时机啊。
乔树军也没办法,含混地道:“晨阳,一定要努力啊,你把冠城乡搞上去了,我们组织部也脸上有光啊。”
“嘿嘿,树军姐,我胡晨阳不会让你失望的。”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一章 谈话
常委会过后,组织部连夜加班,关于刘章权等人任职的文件第二天上午就印发下去了。有人分析说,之所以这么急,是担心杨文远那边搞小动作。下了文,就算板上钉钉了。
胡晨阳主动跟刘章权联系了,刘章权说:“我已经接到了通知,明天上午一早就过来谈话,谈完了话,我再跟你联系。我们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呵呵。”
胡晨阳高兴地道:“刘书记,我就是这个意思,先说好,我请客。”
“呵呵,行!”
谈话的通知,胡晨阳也接到了。第二天上午,胡晨阳就守在办公室,不敢乱走动,九点钟不到,李诚彬的秘书陈一民打来电话,让胡晨阳到县委来,李书记要谈话。
胡晨阳进了县委办,遇到的人都称他“胡乡长”,消息传得真快啊。
陈一民接待了胡晨阳,大家原来都是领导秘书,彼此都很熟悉。陈一民这人比较本份,性子沉稳,有个外号“三不秘书”,即“不抽烟,不喝酒,不喝茶”,快40了,头发掉得厉害,看起来比较出老。
在县委、政府这帮秘书中,胡晨阳是最拔尖的,也是最倒霉的,然而,也不过半年多时间,胡晨阳又神奇般地站立起来了,有点让人看不懂,陈一民对此也很是感慨。
常委会上,陈一民担任会议记录,目睹了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李诚彬出任县委书记以来的一次“完胜”,很经典!感叹之余,陈一民也感悟到了一些东西,杨文远一伙的失败,说穿了就是一句话:“利令智昏”!
为什么这么说呢?胡晨阳的能力、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夏才生替胡晨阳说话,并不完全是他个人的意思,也代表了县里相当多的干部群众的心声,这样的人才,长期弃置,甚至还有意打压人家,是不公平的,前一次常委会上,周桂丽否定胡晨阳的话,就让许书记抓住了。好在孙主任及时化解了尴尬的气氛,也为后来的“大变脸”留下了余地。
更妙的是,李书记运筹帷幄,通过支持夏才生、彭力建,用二个乡长的职务,确保了二个乡党委书记人选完全按照李书记的意图得以通过,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而杨文远一伙,输得找不着北了。
这才是官场智慧啊!陈一民觉得,李书记厉害,老谋深算,关键时候出手。
陈一民也知道,李书记其实是欣赏胡晨阳的,不止一次说过:“胡晨阳,可惜,跟错了人。”
官场上,跟错了人,是很要命的,胡晨阳确实倒霉。
在高明亮当书记时,有人给县里主要领导的秘书排了名,最看好的当然是胡晨阳,其次是林青,第三才是陈一民,至于文涛,那时候还排不上号,做事粗心,文笔也不行。
谁知,高明亮将林青淘汰后,李诚彬选秘书时,也没选林青,而是选了老成稳重的陈一民。
林青跟胡晨阳面和心不和,这个大家都知道,林青嫉恨胡晨阳。
许多人不知道,陈一民其实很佩服胡晨阳,跟文涛一样,也在心里把胡晨阳当作了“师傅”。
陈一民原来是县化肥厂工人,以工代干,爱好写点东西,发表过几篇小通讯、小散文,有了点小名气,通过孙安银的关系,借调到县政府搞文字工作,当时,除了县委办主任,笔杆子好一点的,就是林青了。陈一民初到县里,为了尽快适应工作,很是虚心地向林青求教,结果,林青总是借口有事,不肯指点他。后来,陈一民就自己收集、阅读以前的材料,多写多想,反复琢磨,慢慢悟出了一些东西。
后来,胡晨阳进了县委,很快就超过了林青,被大家公认为“新峡一支笔”。
这些年来,陈一民收集了不少胡晨阳写的文章和材料,细读之后,从内心感到心悦诚服,他也是搞文字的,深知其中的甘苦,做秘书的,搞出一、二篇象样的文章,并不太难,难就难在要常写常新,那是真难啊,陈一民的头发就是这样熬掉的。
虽然由于复杂的人际关系,陈一民不可能过多的接触胡晨阳,更不可能象文涛那样大大咧咧地叫他“大哥”、“师傅”,但他可以通过细读胡晨阳写的材料,体会他的写作思路和思考方向,并因此而受到启发。
这有点“偷师学艺”的意思,却是最有效的学习方式,所以,陈一民在写作上的进步也是明显的,笔力已经超过了林青,得到了李诚彬的认可,也得到了孙安银的赞许。
有一次,孙安银道:“你的文风,有点象一个人了。”
象谁?孙安银并没有点明,大家心照不宣。
陈一民自知资质一般,读的书也不多,是靠写信息混出来的,当初,高明亮选秘书,好歹还试用了林青,而他陈一民,却是“试”的资格都不具备的。
今天,他不也当上了县委书记秘书,成了所谓的“大秘”?所以,大家都说他运气好,跟对了人。
所谓“运气”,是“熬”出来的。
……
当胡晨阳走进李诚彬办公室时,陈一民含笑迎上去,轻声道:“胡乡长来啦?”
胡晨阳也含笑点头:“你好,陈秘书。”
陈一民依然小声道:“祝贺你!”
“谢谢!”胡晨阳回报他一个真诚的微笑。
陈一民这才道:“刘书记正在里面谈话,你先坐一会。”
“好。”
陈一民给胡晨阳泡好一杯茶,就开始忙自己的事,里间就是李诚彬,二人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胡晨阳从墙上取了本《赣源组工》,坐下来翻阅。现在,每当他看到《赣源组工》,心里就很亲切,就会想到“树军姐”。
手上的这本《赣源组工》,正好登载着胡晨阳的文章,竟然排在省委俞书记的讲话之后,要没有“树军姐”帮忙,这是不可能的事。
……
等了十来分钟,李诚彬亲自送刘章权出来了。胡晨阳连忙站起身来,与刘章权握手,刘章权道:“晨阳,情况有变化,我现在就要赶回葛山,下午要办移交。”
胡晨阳微笑道:“好,那我们再联系。”
送走刘章权,李诚彬在返回办公室时,道:“小胡来啦?进来坐。”
胡晨阳跟着进了李诚彬办公室,先敬了支烟,李诚彬接了,胡晨阳又顺势给他点了火,动作、表情都很自然,然后才在李诚彬面前坐下。
在李诚彬面前,胡晨阳的态度是谦恭的。然而,李诚彬总觉得,胡晨阳的这种谦恭,是在演戏。
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要时间观察了。
李诚彬微笑道:“小胡,马上要到乡镇工作了,有什么想法?”
胡晨阳道:“首先就是感谢,感谢李书记和县委给了我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的。”
“恩,”李诚彬点点头,“机会确实难得,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次。”
胡晨阳神情一凛:“我明白。”
“明白就好。”李诚彬道,“这次干部调整,我是顶着很大压力的。刚才,我找刘章权谈话,有几句话,说得比较重,什么话呢?县里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半年之内,如果冠城乡的面貌还没有明显改观,县委可能不得不再次调整乡镇领导班子。”
这话确实说得很重。
……
明天就要下去宣布班子了,深夜,胡晨阳还在整理东西。房间暂时还保留着,胡晨阳只需要选择性地带些东西下去,主要就是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书了。
电话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来电话?不会是罗威吧?
胡晨阳拿起话筒:“喂?”
“晨阳?是我。”
胡晨阳一下就听出了,是高明亮的声音!
胡晨阳心情就很是复杂:“高书记?”
“恩。听说,你要下去当乡长了?”
“恩,冠城乡。”
“冠城乡,条件是差了点,但也容易出成绩。”
“是。”
“跟谁搭档?”
“刘章权,原来葛山乡的乡长。”
“恩,刘章权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个人路子比较野。”
胡晨阳“哦”了一声:“我想,当务之急就是多做事,尽快把经济搞上去。”
“恩,多做事。好。”
“高书记你还好吧?”
“我?恩,我老了,无所谓了,呵呵。”
“您还不老。”
“夏才生不错。”一句“夏才生不错”,说明高明亮对新峡的情况相当清楚。
胡晨阳道:“夏县长是个愿意干实事的人。”
“恩,你知道么?汪书记其实一直在关注你。”
这又是在暗示?
胡晨阳道:“我听许书记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不相信?”高明亮很是意外。
“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
“恩,这就是汪书记做事的风格了,有时候,过于谨慎。”
“是吧。”
“恩,晨阳,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
“哦?”
“你、我都做错了一件事,所以,汪书记才会这样对待我们。”
“什么事?”
“就是你跟陈小旋的事。”
胡晨阳一听就明白了:“这样啊?”
高明亮道:“其实,我当初也是好意,想通过陈长贵,跟甘新国拉上关系,大家来对付左达来。但是,我事先没有请示汪书记。可能,汪书记误会了。连带着,对你也有影响。”
胡晨阳心情很是复杂:“那现在,误会应该消除了吧?”
“对你来说,应该是消除了,因为你被陈长贵扫地出门了么。对我来说,不知道汪书记是怎么想的。”
高明亮这个电话,让胡晨阳想了很多,也知道了,领导的心机有多深……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二章 动员(上)
胡晨阳与刘章权早就认识,来往却不多,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刘章权跟李诚彬关系更近,很自然地,跟高明亮的关系就要远一些,再说,那时候他是乡长,跟县委的直接联系也不多。
这几天,胡晨阳对刘章权做了一些了解,得知刘章权这个人还比较好相处,酒量、烟瘾都蛮大,老婆原来是粮管所的职工,现在跟人合伙搞了个粮油加工厂,效益还可以,听说刘章权在乡里盖了栋三层的房子,这个算是不错的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刘章权这人搞到了钱,且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不象有些机关干部,比较古板,守着几个工资过日子,日子越过越紧巴巴的,眼见别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却又后悔,心态也越来越不好。
刘章权也是一步步从普通干部升上来的,非常熟悉乡镇情况,在葛山乡当乡长时,跟书记黄鹏虽然也有点摩擦,但还不至于搞得剑拔弩张、势不两立。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此人还是比较顾全大局的。
不少地方,班子团结搞不好,未必都是一把手专横跋扈,也可能是二把手没摆正位置。当然还有更复杂的情况。
现在,刘章权也当了书记,“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李诚彬显然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在那天下来宣布冠城乡党政新班子时,讲了一通班子要团结的大道理,调子很高,强调只有搞好团结,才能做到“六出”:出凝聚力、出战斗力,出智慧、出成绩,出干部、出人才。
随后,刘章权也表示:要牢记李书记的指示,搞好班子团结,要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团结。
那天,胡晨阳也跟着表了态:“刚才李书记强调了班子团结,道理非常深刻,我也表个态:请李书记和县委放心:冠城乡的班子一定会是一个团结的班子,干事的班子。”
其实,胡晨阳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班子团结固然重要,但现在冠城乡最大的问题是发展问题而不是什么团结问题。冠城乡原来的书记王冬生和乡长陈水金其实相处得还可以,但是,工作却没有搞上去,可见问题并不出在团结上,而是出在思想观念上,观念陈旧,拿不出好的工作思路,才会长期打不开工作局面。
现在,胡晨阳担心的不是没有思路,而是有思路能不能得到刘章权的理解和支持?毕竟,在冠城乡,刘章权才是一把手。
所以,胡晨阳几次主动找刘章权,一是交心,二是摸底。
刘章权今年48岁,不上不下的年龄,表面上提拔他当了书记,其实,到冠城乡这么个“穷得露卵”的地方当书记,还真的不如在葛山乡当乡长来得实惠。但是,想要原地提拔,却又很难。
现在,一个条件好、发展快的地方,比较容易出干部,但是这个“出干部”,也搞出了很多“花样”,其中就有一条:提拔你可以,不原地提拔,而是提拔到条件差一点的地方,这也是一种“平衡”,或者说是“潜规则”。
现在,刘章权的提拔就属于这种情况。
刘章权当然更想在条件好的乡镇当书记,但是,想上个台阶,就得暂时吃点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也是“老油子”了,懂这个。他心里有数,目前只能先到冠城乡来,先上个台阶,在冠城乡干上一、二年,差不多了,再想办法调回葛山乡当书记。
有些事,貌似很难,其实懂得操作以后,也不难。
葛山乡出来的,要不会操作,那就白在葛山乡干了。
有了这个打算,刘章权对李诚彬一再强调的“班子团结”也是心领神会。为什么反复强调班子团结?就是要保证稳定么,班子团结了,就不容易出问题;有问题也不容易暴露,一、二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何必搞得鸡飞狗跳?
他跟胡晨阳不一样,胡晨阳还年轻,又没成家,又是高明亮用过的人,能下来当这个乡长,已经很难得了,这次下来,在冠城乡呆个三年五年甚至五年八年的也说不定,刘章权可就不同了,家在葛山乡,不可能把家搬来的,少不了要隔三差五地回葛山,自己不在时,乡里的工作就要交给胡晨阳的,如果二人关系紧张,甚至势不两立,那还放得下心把工作交给他么?
团结很重要啊!
所以,刘章权对胡晨阳也抱了团结之心,二人都有诚意,事情就好办了。
刘章权对胡晨阳也早有所闻,是个才子,脑子相当好用,人也比较好相处,二人一交流,果不其然,首先,胡晨阳很尊重他,每次来他办公室,都主动给他敬烟、倒茶,这虽然是小事,但说明人家有诚意,能做到这一点,就不简单。
其次,胡晨阳思路非常清晰,提了一些设想,他听着都很新鲜,但又切合实际,并不是异想天开的,看得出,胡晨阳想出那些道道,是花了很大心思的,说明他是一心一意想把乡里的工作搞上去。
这就很难得了!这个时候,刘章权就有些明白了,夏县长为什么会得了个外号“夏力荐”,人家力荐胡晨阳,也是因为胡晨阳确实有能力、有水平么。
也难怪,李书记他们也不想压他了。
刘章权尽管有到冠城乡“镀金”的思想,但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干部,如果在自己担任冠城乡书记期间,乡里的工作有起色,出成绩,当然也是好事,论功劳,首先就是自己这个一把手的,何乐而不为?
所以,刘章权很高兴:有这样一位愿意干事又尊重自己的年轻副手,那当然很好,看来,自己在冠城乡的这一、二年,会比较愉快了。
经过几次促膝谈心,书记、乡长在工作思路上达成了高度一致:下一步,先在乡里开展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
动员大会是在晚上开的,这也是胡晨阳提议的,以后,干部大会尽量在晚上开,以免影响白天的工作,老表来乡里一趟也不容易,遇上开会,可能就办不成事了,这样不大好。
那天晚上,党政班子领导都坐在主席台上,会议由刘章权书记亲自主持,乡长胡晨阳作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报告。
这个动员报告本来应该是由刘章权来作的,胡晨阳也是这样提议的,然而,正因为他提议了,刘章权就不介意了,坚持要胡晨阳来作这个动员,然后,他再强调几句就可以了。
所谓“主席台”,其实很简陋,就是几个长条桌上面覆盖了一块长长的绒布,有年头了,红布都有些退色了,主席台的上方,悬挂着一条长幅:“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
话筒的质量不太好,时不时地发出刺耳的嗡嗡声,还是党办主任陈爱民有办法,在桌上猛然一拍,话筒的嗡嗡声居然就止住了。
台下就有干部嘿嘿地笑。
胡晨阳也觉得有意思,这也是经验啊。
刘章权清了清喉咙,道:“大家安静了,现在开会了。”
台下开始肃静了
刘章权用手指了指上方:“大家看了这个横幅,就已经知道今天会议的主题了。今天的会议,就是围绕如何进一步解放思想而召开的。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改革开发二十年,我们国家取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是解放思想、锐意进取的结果。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多年来,冠城乡虽然也有发展,也在变化,但是,发展的步子还不够大,冠城乡各项主要经济指标,长期排名全县倒数第一,这就是现状……”
应该说,刘章权的这个开局不错,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然后,刘章权道:“今年以来,县委、县政府多次要求我们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正是为了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这一要求,乡党委、乡政府决定,在全乡干部职工中开展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下面,就请乡党委副书记、乡长胡晨阳同志作动员报告。大家欢迎!”
说罢,刘章权带头鼓掌。
胡晨阳谦虚地站起身来,微笑着向大家表示谢意。
细心的人会注意到,胡晨阳的桌前有一个工作笔记本,但是他看也没看,侃侃而谈:“同志们。前几天,我是和刘书记一起来上任的。在来的路上,我就在想:我们这里为什么会叫冠城乡呢?我们的先人在起‘冠城’这个名字时,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胡晨阳的话一下就调动了大家的情绪,让他们听出了新意!
“所谓冠,在汉字中主要有二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指戴在头上的帽子,想想我们冠城乡,这名字没叫错啊,我们冠城乡头上就顶着一个大帽子。什么帽子呢?是闻名全省的贫困乡的帽子。”
胡晨阳的话,很有新意,也引发了大家的思考。
胡晨阳接着道:“还有,我们这里明明是一个山区,是‘穷得露卵’的地方,而我们的先人却用了‘城’这个字,这其中又寄托着怎样的希望呢?”
“穷得露卵”本是一句粗话,此时从胡晨阳嘴里说出来,诙谐有趣,很是亲切。
胡晨阳给出了答案:“一个‘城’,让我想到了我们祖先的智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农村的城镇化,才是加快发展、摆脱贫困的必由之路,‘冠城’这二个字,是不是向我们揭示了这条未来的发展道路?是不是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三章 动员(下)
胡晨阳关于“冠城”二字的解释,对大家来说,真是闻所未闻,却又蕴含着很深的道理。此时,众人都伸长了耳朵,不知胡乡长下面还要说出什么?
胡晨阳话锋一转:“然而,冠城乡还只是停留在一个苍白的名字上,多少年了,我们这里一直就很贫穷、落后;多年来,我们冠城乡不知吃了国家多少扶贫救助,不知输了多少血,却依然是个全省闻名的贫困乡。人类很快就要迈入21世纪了,难道我们要还把贫困乡的帽子带入21世纪?难道说,贫困是我们无法挣脱、无法改变的宿命?或者说,我们要永远承认、接受贫穷与落后吗?”
台下的干部中,有些人已经坐不稳了,有紧盯台上的,也有转来转去观察其他人反应的,不少人内心起了波澜,有了共鸣,不能不承认:人家胡乡长这话对啊!
刘章权也认真听着胡晨阳的讲话,同时关注着台下干部的反应,心里也暗暗为胡晨阳喝彩,心道:“这小子文笔好,口才也好,就是不知实干精神如何?”
胡晨阳当然知道前面这些话收到了效果,接着道:“‘冠’这个字的第二层意思,是领先的意思,是争第一的意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冠军。说到领先,说到争第一,我们冠城乡恐怕就名不符实了,谁能告诉我,乡里的工作,有那几项可以排在全县的前几名?从上看:县委、县政府对我们的工作满意吗?从下看,全乡16752人,对我们乡里的工作满意吗?对我们长期顶着一个贫困乡的帽子高兴吗?满意吗?我们再扪心自问一下,我们在座的,对目前的状况高兴吗?满意吗?”
16752人!数字精确到了个位数!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胡乡长已经把乡里的基本情况都摸清了,都记在脑子里了。
胡晨阳道:“我的意思:承认落后,但不能甘于落后!有人可能会说,唉,乡里穷啊,好多事想做做不成啊。现在我想问问:是不是乡里的每一项工作,都是因为穷,因为舍不得花钱,所以就落后呢?我想肯定不是这样,有些工作之所以落后,是因为我们做具体工作的人责任心不强,态度不端正,那么从今天起,不允许这样了,从今天起,要求大家多想想冠城乡的‘冠’字,多想想能不能通过你自身的努力,把工作做得更到位、更扎实一些?敢不敢在县里争前三名?能不能做到三个满意:让村里满意?让乡党委、乡政府满意?让上级部门满意?”
从“三个不满意”到“三个满意”!这要求让大家感到了压力,也让一些对乡里工作作风看不惯的人感到了希望。
胡晨阳接着道:“有句话大家都很熟悉:穷则思变。这个‘思’,有二层含意:一是要有改变现状的强烈渴望;二是要有清晰的工作思路。有思路才有出路,改变思维,才能改变我们冠城乡的落后面貌,才能适应新的形势和新的要求。所以,乡党委研究决定,在全乡开展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要求在座的每个同志都结合乡里的发展和本人的工作实际,写一份《工作建议书》,交给乡党委办公室。我们会认真阅读每一份建议书,会抓住每一份建议书中的闪光点,汇集全乡干部的智慧,凝聚全乡干部的力量和信心,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我们坚信,如果全乡一万多干部群众都积极行动起来,我们就能开创新的未来,冠城乡就能跟上改革开放的历史步伐,走进一个新时代……”
报告结束时,胡晨阳站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
台上、台下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动员大会结束后,一些家里有事的乡干部急匆匆回家去了,另一些乡干部没有急着回家,有的吆喝着召集人去办公室打老K,还有的则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跟随着胡乡长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其中就有何柄忠、曾明才和倪虹等几个人。
何柄忠快四十岁了,有人叫他“阿炳”或者“老柄”,个子不高,挺结实的,是乡里企业办的干部;曾明才是农技站的,也有二十六、七岁了,他有个表姐就是县政府办公室的曾冬芳;倪虹是乡团委副书记,二十四岁,算是乡里的头号美女,一双大眼睛,脸上还有二个酒窝,就是身材单薄了些,胸部比较平,有个说法叫“太平公主”。
胡晨阳很高兴地招呼几个人坐下,还一人发了一支烟,三个男人都抽起了烟,办公室顿时一股烟味。
何柄忠道:“胡乡长,你今天的动员报告太精彩了!”
曾明才也道:“是,很生动,从来没想过,冠城乡的名字中包含了这么深的道理。”
倪虹笑吟吟地道:“我觉得吧,其实,古人未必真是这样想的,只是胡乡长用他的新思维巧妙地作了诠释。”
“新思维”这个词能从倪虹口里说出来,这让胡晨阳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胡晨阳笑道:“倪虹说得对。就是要有新思维,今天会上还布置了任务,要求大家写《建议书》,我希望你们几个就要用新思维去写,好不好?”
几个人都说好。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乡干部进来一把拉住何柄忠:“老炳,走,打老K去!”
“老柄”有些不想去,却被那人强拉着走了,倪虹摇头道:“这几个人,经常是这样,打老K打到半夜,有时还打到通宵。”
曾明才道:“乡里嘛,就是这样,大家都在混日子过。”
胡晨阳道:“混日子的,那里都有,但是,等过了几年,人家都进步了,你却没有进步,甚至越混越惨,那时,后悔也晚了。”
“是,”曾明才道,“刚才那个拉老柄去打老K的,我们都叫他‘没搞手’,‘没搞手’跟迟县长是高中同学,同一年参加工作的,现在,人家都是县级干部了,‘没搞手’还是一个办事员。”
聊了会天,胡晨阳看看手表:“你们也早点回家,曾明才你送一下倪虹。”
曾明才答应了。
倪虹却道:“不用,我家里就在中学,很近。”
“哦,”胡晨阳道,“你们家有人当老师啊?”
曾明才道:“她父母都是老师。”
“哎呀,书香门弟。”胡晨阳道。
倪虹有些不好意思:“乡里的老师,还谈得上什么‘书香门第’,大学的还差不多。哎,胡乡长,你今天在动员大会上作报告,讲稿都不要,厉害,倒是有点大学教授的风采哩。”
说到这里,倪虹眼里流露出的崇拜,连曾明才都看出一些东西了。
曾明才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胡晨阳来冠城乡还没几天,乡妇女主任蓝小凤就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说的就是倪虹。
刚上任就忙着找对象,还是自己的同事、部下,这事胡晨阳是不想干的。
所以,胡晨阳半开玩笑地说:“蓝主任,冠城乡不摘掉贫困乡帽子,我胡晨阳就不‘嫁人’。”
曾明才走后,二人都有些不自在,胡晨阳就又点着了一支根。
倪虹道:“你烟瘾还不小。”
胡晨阳故意道:“恩,一天三包烟。”其实,他根本就没烟瘾,抽着玩的。
倪虹当了真:“啊?一天三包烟?你不会是借烟浇愁吧?”
“‘借烟浇愁’?”胡晨阳道,“你说的对,我是有点发愁,今天白天,有几个村里的干部来找我,说的都是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
“要钱?”
“对。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穷。”
倪虹脱口而出:“穷得露卵!”说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对不起。”
其实,在乡镇,说粗话的情况很普遍,许多乡镇干部就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得做事,没来乡里之前,胡晨阳也与许多乡镇干部打过交道,并不在意大家“开粗皮”,说粗话。
胡晨阳微笑道:“行了,早点回去。”
“恩,那我走了。”
“路上不怕吧?”
“有点怕。”
“那我送你。”
“谢谢。”
二人走出办公室,乡里本来是有路灯的,只是,有些路灯灯泡坏了,也没更换,有些地段就比较黑。
胡晨阳道:“晚上开会,不习惯吧?”
“哎,”倪虹道,“以前很少晚上开会的。”
“以后,晚上开会的事会多起来,整个工作节奏也会快起来。”
“恩,冠城乡确实需要改变。”
胡晨阳问:“你当了几年团委书记?”
“二年。”
“哦,在学校当过团干部吗?”
“没有。”倪虹有些自嘲,“在学校时,不懂得要进步,看着班上的同学那么想当学生会干部,想入党,我还不理解,从不跟他们争。等到一参加工作,就明白了,人家那是赢在起跑线上。”
胡晨阳看她一眼:“现在能明白,也不算晚。”
倪虹道:“其实,这几年,我挺消沉的。也不光是我,乡里的许多年轻人都差不多。”
“恩,可以理解。其实,如果年轻人都消沉,那是很糟糕的事情。”
“……我懂。”
“懂就好。你父母都是做老师的,你不妨问问他们:有梦想的,总是那些青春少年,想当科学家,想当作家,想当明星,甚至想当总统、伟人,呵呵。”
“是。”
胡晨阳接着道:“中年人呢,就很少说我要如何如何了,道理很简单:没有多少选择了。而老年人,更不用说了,选择的时代早已过去,是按照惯性生活了。”
“恩,胡乡长,我感觉,你有很强的使命感。”
胡晨阳道:“恩,使命感,还有紧迫感。”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四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胡晨阳在动员大会上的发言,强烈地震憾了一些人。这些人中,有乡里的班子成员,也有普通干部。
班子成员中,有乡武装部长万钢和妇女主任蓝小凤。
万钢几天前就接到了县武装部长潘天喜的电话,潘部长是万钢的直接领导,私人关系也相当好,潘天喜道:“万钢,胡晨阳当冠城乡乡长,我是投了赞成票的,你要全力支持他,就当是支持我工作,好不好?”
潘部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万钢当然是要答应的,当即表态道:“潘部长你放心,我一定支持胡乡长工作,其实,你不说这个话,我也是要支持他工作的。”
“这个不一样。”潘部长道,“万钢,我也是为你好,有些事,你不清楚,以后就知道了。反正你给我记住:支持新班子,大家齐心协力把工作搞上去了,对你也非常有利。”
“对你也非常有利”,这就是暗示了,万钢哪能听不懂?
就在万钢盘算着如何支持胡晨阳工作时,妇女主任蓝小凤找万钢来了。
平时,蓝小凤跟万钢的关系就比较好,比较欣赏他的正直,肯做事,从不斤斤计较,二人比较谈得来,工作上也互相支持,也喜欢开个玩笑。
蓝小凤道:“钢子,你有什么想法?”
万钢道:“这个你还用问?我对你有很多想法啊。”
蓝小凤“呸”了一声:“三句话不离本行。”
万钢这才道:“我反正想好了,不管谁当书记,谁当乡长,只要是来做实事的,是来带领我们脱贫致富的,我就全力支持他工作。”
“哎,”蓝小凤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万钢高兴地道:“那我们又想到一块了,又同穿一条裤子了。”
蓝小凤笑骂道:“又来了,你也就是嘴贱,要来真的,你又缩回去了。”
万钢嘿嘿一笑,道:“说真的,刘书记我不太了解,胡乡长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省委组织部扶贫挂点,我也陪他们下过乡,听说,种茶树就是他提议的,比搞什么洗碗巾厂强多了。”
蓝小凤“哦”了一声:“我就是觉得胡乡长还是年轻了点,没有杀气?”
一把手没有“杀气”,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没有魄力,没有决断。
万钢道:“也是,看看再说吧。”
蓝小凤叹了口气:“冠城乡穷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到县里都抬不起头,开会都坐后面,不改变真是不行了!”
……
乡里一些普通干部也在积极响应号召,认真写《建议书》。
动员大会开完以后,阿炳跟着胡乡长进了办公室,是因为心里有许多话想说,结果却被“没搞手”拉去打老K了,一边打着牌,一边还想着写《建议书》的事,结果老是出错牌,输得比较惨,“没搞手”跟他是老搭档了,牌风很差,喜欢唠叨,也只有阿炳肯和他搭档,阿炳出错了牌,“没搞手”就老是说他,跟骂儿子似的,唾沫星子乱飞,平时也就罢了,今天的阿柄本来就不想玩牌的,干脆把牌一摔:“老子不玩了!”
一连几天,阿炳都在专心写《建议书》,越写越有想法。以往都是天一黑,就有人在外面喊他去打牌,只要外面有人叫一声“炳哥,三缺一!”阿炳就会忙不迭地答应“来了,来了!”屁颠屁颠就去了,这几天怪了,外面再怎么叫“炳哥”,阿炳就是不作声。
阿炳老婆也奇怪:“阿炳,你是不是病了,不舒服?”
阿炳道:“有病没病,等下脱了裤子你就晓得了。”
阿炳老婆笑骂道:“你个色鬼!没病缩在屋里干什么?”
“写东西。”
后来才知道,阿炳的《建议书》是写得最长的。
阿炳也懂得“态度很关键”,新领导来了,号召大家写《建议书》,就是看大家的态度,越是写得好,越说明你态度好。所以,阿炳也要通过写《建议书》,表明自己是坚决站在新班子这一边的。
……
乡里的农业技术员曾明才也在写《建议书》,乡里有些事情,他早就看不惯了,冠城乡由于交通不便,老表很少进城,有些农副产品也就是拿到乡里出售,乡里就有些人故意压价,以超低价格收购农副产品,然后拿到城里卖高价,太黑了!乡里有些干部不但不想办法帮助农民,还跟这些商贩打得火热,实际上是控制了农贸市场。
所以,曾明才要把这些写下来。
曾明才有个表姐,就是县政府办公室的曾冬芳,曾明才在写《建议书》之前,还打了个电话给表姐,说了胡乡长号召写《建议书》的事,表示自己也想好好写一份《建议书》,曾冬芳表示支持,还说:“胡晨阳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你要好好向他学习。”
得到了表姐的支持,曾明才越发有信心了,不但写出了问题,还建议乡里搞运输公司,帮助农民搞活流通,只有这样,农民才能得到实惠,农民的收入增加了,才有能力增加农业投入。
……
听了胡晨阳的报告,受触动最大的,是乡里的团委书记倪虹。
倪虹从庐阳师专毕业以后,因为父母都在冠城乡中学教书,加上又没有什么过硬的后台,就只能分在乡政府工作,一干就是几年,而同样是庐阳师专毕业的陈小旋,算是她的学妹,却一毕业就进了县委宣传部,这就是现实。
这几年,倪虹名义上是乡团委书记,其实就是一个打杂的,乡里的各项中心工作,如计划生育,护林防火、卫生防疫、统计普查等等,都要抽调到她,参加工作几年了,看似做了不少事,其实没一件事拿得出手,可以说一事无成,乡里的干部收入低,待遇差,工作累,大家都在混日子过,在倪虹看来,乡里、村里的大多数领导年龄偏大,水平低,作风差,年轻的干部想改变这些,却人微言轻,没人作兴你。
倪虹还兼着乡里的宣传报道工作,只是,冠城乡又穷又落后,实在没什么好宣传的,结果冠城乡的宣传报道工作也落后,也挨批评,陈小旋就打着官腔批评过她。
倪虹不甘心平庸,却无力改变,只能适应环境,慢慢地,也有些消沉了,有点随大流了,自己也觉得:搞不好就剩下一条路了:找个县里的干部,有点关系的那种,嫁人,然后,离开冠城乡。
乡里换了班子,最让她兴奋的是,胡晨阳来当乡长了!早就听说过他,原县委书记高明亮的秘书,“新峡一支笔”。倪虹还知道:陈小旋的男朋友就是胡晨阳,不过,高明亮出事后,胡晨阳跟着倒霉,陈小旋却立马跟胡晨阳吹了,这事县里很多人都有看法,都觉得陈小旋不应该那么做。
倪虹也想过:我要是陈小旋,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爱人之间,经不起风雨,共不了患难,那还叫爱人吗?
动员大会那个晚上,胡乡长送她回家,也只是送到乡中学门口,转身就走了,没有其它的意思。
她能理解他,胡晨阳所说的“急迫感、使命感”,她都能理解,胡晨阳能下来当这个乡长,真是不容易!
胡乡长在动员大会上的讲话,太精彩了!
现在想来,许多话还在倪虹耳边回响:“难道说,这是无法挣脱、无法改变的宿命?难道说,这顶贫困乡的帽子,要永远戴在我们冠城乡的头上吗?或者说,我们要永远接受贫穷与落后吗?”
振聋发聩啊!
还有:“作为一个贫困乡的乡干部,我们要扪心自问:冠城乡需不需要尽快改变?怎样才能尽快改变?我们自己能为尽快改变做些什么?”
尽快改变!不但要改变,还要尽快,这就是他的态度!
作为倪虹这样的年轻人,听了这样的话,能不激动,能不高兴,能不热烈响应吗?除非是冷血动物!
所以,倪虹下了决心:要好好写一份建议书,写得好不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有个态度,要积极响应和支持新班子。
倪虹还想,不但自己要写《建议书》,还要发动和组织乡里、村里的各个团支部,动员大家都来为尽快改变乡里的落后面貌出谋划策。
在写《建议书》之前,倪虹还写了日记,这是一本带锁的日记本,很厚,粉红色的封面,封面上还真有一道七彩长虹。以前,倪虹在学校时还会记上一点自己的心情,参加工作以后,心情越来越差,基本上就不记了。倪虹认为,日记就应该是记录那些让你高兴的事,否则就别记了,如果写日记只是为了堆积悲伤,天长日久,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悲观,忧愁会挥之不去。
所以,心情好才应该记日记,留住的是快乐,是进步,是有意义的人生感悟。现在,倪虹又有了写日记的心情了。
她写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乡里召开了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胡乡长作了十分精彩的动员报告,这位年轻的乡长,信誓旦旦,表示要尽快改变乡里的面貌。看得出,乡里的很多人都深受触动,我也是。很久没听到这种声音了,这是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让人振奋,也让人期待:他真的要带领我们尽快改变冠城乡落后的面貌吗?希望是这样,真的,真的很希望是这样!”
写完后,倪虹又看了一遍,觉得“信誓旦旦”这个词用得不好,好象是个贬义词嘛,就划掉了,改成“掷地有声”!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五章 切入点(上)
这个星期,胡晨阳抓紧时间下乡,有点马不停蹄的意思,因为时间紧,用车也不大方便,就先到乡政府附近的几个行政村走了走,按理说,乡政府附近的村子,发展应该会好一些,但胡晨阳了解到的情况并不乐观,主要问题就是农民收入增长缓慢,村级经济基本上就是个“空壳子”,农民负担较重,发展农业的积极性不高,似乎除了出去“打工”,找不到更好的致富路子。
这些地方,条件还算好的,那些更边远的村子,情况要更差一些。
通过与村里一些干部、党员、群众交流,胡晨阳认为:不但是乡镇领导、干部需要新思维,农民也是需要新思维的,而且,有些外出打工的农民,其实已经接受和形成了一些新思维了,反倒是我们一些乡镇和村级干部,观念陈旧,缺乏专业知识和经济眼光,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胡晨阳刚回到乡里,党办主任陈爱民就拿着一堆《建议书》来了。
在前些天的“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上,乡里要求每个干部都要结合自身工作,写一份“工作建议书”。对此,有些人不以为然,有些人则很上心。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乡里换了书记、乡长,人生地不熟,肯定急于了解乡里的情况。要求大家写这个建议书,可谓“一箭多雕”:一是搅动大家的思想,让大家都来想发展问题,琢磨事的多了,琢磨人的就少了;二是了解乡里存在那些问题,好对症下药;三是收集好的意见和建议,所谓“集思广益”;四是检验乡里干部的观念和水平;五是察看干部的态度,这第五条才是最重要的,可以从你写的建议书中看出你是否在认真对待新班子提出的要求,也就看出了你对新班子的态度,等等。
态度很重要啊!
陈爱民50来岁,“伺候”过几任乡党委书记,到他这个年纪,没什么想法了,人是很听话的,有人反映他有“虚报冒领”的行为,金额也不大,属于沾公家小便宜的范畴,除此也没什么大毛病,毕竟在乡里混了这么多年,工作经验是很丰富的,而且,写得一手好毛笔字。
陈爱民道:“胡乡长,刘书记回葛山了,这是大家交上来的《建议书》,刘书记说,请你先看看。”
胡晨阳点点头:“都交了吗?”
陈爱民答道:“大多数干部都在规定时间内交了。”
“那就是说,有少数人没交?”
“是。”
“没交的,你列个名单给我。”
“好。”
陈爱民走后,胡晨阳抓紧时间阅读这些建议书,有几份建议书写得真是不错。
一份是乡企业科的阿炳写的,提出乡镇企业的发展也要“靠山吃山”,应重点扶持陶瓷厂,扩建石灰厂或者上马一个水泥厂。还推荐了一个“能人”:磨石岭村的李金苟,他家里做的“老冬酒”开坛后几个月都不会坏,而别人做的“老冬酒”开坛后不足一个月就会变酸,李金苟肯定有“绝招”,能不能说服他把“绝招”贡献出来?
一份是乡农技站的曾明才写的,认为“米贱伤农”,“果贱”也伤农,“茶贱”也伤农,冠城乡由于地势偏远,交通不便,有人就在冠城乡压价收购山货,建议乡政府成立运输公司,帮助农民解决山货运不出去、卖不出好价格这二大难题。
还有一份是乡团委的倪虹写的,认为大多数村党支部和村委会干部年龄偏大,文化偏低,而农村中的知识青年越来越多,应该从他们当中培养、发展党员,选拔“村官”。
在阅读这些建议书的同时,胡晨阳也特别记住了一些干部。
这些都是自己要重点培养和使用的人。
“有人压价收购山货”,这个问题让胡晨阳很不舒服!农民辛苦劳作而来的东西,就让一些人以超低价格收购了,表面上是“你买我卖”,愿打愿挨,但是,农民真的“愿挨”吗?肯定是不愿意的。
出现这种现象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有没有乡里的领导暗中给某些人撑腰?
曾明才能提出这个问题,说明他敢说真话,胡晨阳对他就很有好感,了解了一下曾明才的情况,得知他是一个农校(中专)毕业生,不大安心在乡里工作,一心想调到县城去。
不安心在乡镇工作的人其实不少,包括一些乡领导。
一方面是因为为乡镇条件艰苦,收入偏低;另一方面是没有发挥才干的机会,觉得没什么“奔头”。
对此,胡晨阳并没有一本正经地找曾明才做工作,而是在一次吃了晚饭以后,叫上曾明才,约他“出去走走”,二人一边散步,一边闲扯。
这才知道,曾明才有个女朋友在县城,女方提出:调回县城才同他结婚。
曾明才有个表姐叫曾冬芳,与孙安银关系暧昧,原来是打字员,现在已经是政府办的科长了,这些情况胡晨阳多少知道一点,如果曾冬芳逼着孙安银帮忙,曾明才调动的事也不是办不成?
所以,胡晨阳试探着说:“你没有找你表姐帮忙啊?”
曾明才神情有些复杂:“我表姐说,如果我承认自己是个窝囊废,再去找她。”
胡晨阳听了,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女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人们往往只是通过表面现象去评价一个人,而往往忽略了那个人内在的东西。
胡晨阳道:“承认自己是窝囊废?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曾明才苦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胡晨阳想了想,道:“那你要想好了,如果你女朋友不顾实际情况,坚持要提这种无法实现的条件,你还是要面对现实,久拖不决,对双方都不好。”
曾明才有所触动,自语道:“怎么办?”
胡晨阳道:“男子汉,要有自己的事业,你的事业在冠城乡。”
曾明才道:“我一个中专生,谈什么事业?”
胡晨阳正色道:“曾明才,你是农业技术员,真要想做事,有做不完的事。随着特色农业的兴起,农业技术员非常受欢迎,有的人是帮农户创业,有的人是自己创业,都相当不错,只要你肯吃苦,只要你有真本事,你的收入不会比我当乡长的少。”
曾明才道:“胡乡长,我认真考虑一下。”
通过与曾明才交谈,胡晨阳基本摸清了山货收购价偏低的原因。又到集市上实地考察了情况,决心就从这里下手。
……
这天,都快下午四点了,副乡长魏立民才出现在办公室,来了以后,仍然觉得晕晕乎乎的,不一会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有人敲门。
魏立民醒过来,见门口站着胡晨阳,忙起身:“胡乡长。”
胡晨阳道:“老魏,中午没休息啊?”
魏立民道:“唉,中午喝多了,搞倒几个。”
胡晨阳就问:“县里来人了吗?”
“不是,是收山货的李老板。”
胡晨阳道:“哦,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事,听说,收山货的老板把收购价压得很低?”
魏立民就解释:“怎么说呢,低是低了些,但冠城乡交通不便,农民进一趟县城不容易,李老板也是帮农民搞活流通。”
胡晨阳点点头:“那,乡里为什么不组织农民搞活流通呢?”
魏立民摇头:“山里的农民穷啊,买不起车啊。”
“乡里有没有想过搞运输公司?”
魏立民一怔:“搞运输公司?哪有钱?”
“信用社贷款啊。”
“难!”
胡晨阳问:“今天中午喝洒的人里面有没有信用社的?”
魏立民就有些惊异:“有,王主任在。”
“那收山货的老板在信用社贷了款?”
魏立民点点头:“听说是贷了款。”
胡晨阳就道:“魏乡长,收山货的老板压价,信用社贷款帮收山货的老板,农民想买车却贷不到款,可以这样说吧?”
魏立民就有些接不上话。
胡晨阳道:“请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魏立民就跟着来到胡晨阳办公室。
胡晨阳把曾明才的《建议书》拿给魏立民:“你先看看这个。”
魏立民看了,有些触动。
胡晨阳给魏立民泡了杯茶。
魏立民就道:“哎呀,胡乡长,不好意思,还要你亲自给我泡茶。”
胡晨阳笑笑:“魏乡长,看了这份建议书,有什么感想?”
魏立民道:“写得不错,说出了问题。”
胡晨阳点点头:“所以我想,应该想办法把我们冠城乡自己的运输公司搞起来。”
魏立民叹口气:“难呐!”
胡晨阳道:“最难的是什么?资金,对吧?我是这么想的:不要一下子买那么好的车,第一步,先买一些小型的农用车,就把山货送到县城就行!资金可以从几个方面考虑:一是购车人自己凑点;二是村里能不能凑点?三是跟汽车销售商联系,看能不能搞一部分分期付款;四是信用社贷款。当然,我们还可以请有实力的老板到乡里来办运输公司。”
魏立民就很惊讶:“胡乡长,你一下就想了这么多啊?”
胡晨阳道:“如果大家都开动脑筋一起来想,还能找到更多的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魏立民就有些感慨:“胡乡长,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好象不是那么难了。哈哈!”
胡晨阳也笑道:“万事开头难,再难也得做啊。”
魏立民听出了胡晨阳的意思,挠挠头:“胡乡长,要是真能把乡里的运输公司搞起来,山货收购价格能上去,农民的积极性就调动起来了。”
“对啊!”胡晨阳说服了魏立民,也很高兴,“明天,不,今天晚上,乡里开个会,就专门研究搞运输公司的事,除了班子成员,再把信用社、企业办、财政所的负责人都找来。”
魏立民提醒道:“刘书记不在?”
胡晨阳道:“这事我跟刘书记商量过,他让我们大家先拿出个方案来。”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六章 切入点(下)
晚上七点,乡里的党政班子成员以及相关人员在会议室开会。
副乡长徐建南进了会议室,道:“又是晚上开会啊?”
胡晨阳微笑道:“开个短会。”
徐建南家在县里,到冠城乡来当副乡长,是来镀金的,已经混过了一年半,不出意外,年底能调回县里。
胡晨阳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就道:“现在开会,先说明一下,刘书记去县里了,委托我主持会议。今天晚上的会,二个内容:一是向大家通报一下乡里干部写《建议书》的情况,二是研究搞运输公司的事。”
副书记林学墉听了胡晨阳的话,暗自赞叹:别看胡乡长年轻,很会说话。刘书记明明是回家去了,他却说成是“去县里了”,也没说错,葛山当然也算县里。
胡晨阳道:“我归纳了一下,《建议书》主要涉及了这么一些内容:一,路太差,不光是乡里通县里的路不好,乡里通村里的路更差;二,货物流通渠道不畅,这跟前面说的路不好也有直接关系,山里的一些资源运不出来,农民老表就只能出去打工,山也荒了,地也荒了,农副产品被一些人以超低价格收购;三,乡里的工业基础太差,招商引资没有实质性进展,说到底还是我们自身的发展环境太差,吸引不了人家;四,整个乡、村干部队伍文化程度偏低,年龄结构老化,作风软弱逃散,不能很好地带领群众脱贫致富……”
胡晨阳所说的情况大家其实都知道,经他一归纳,什么叫落后?为什么落后?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蓝小凤道:“胡乡长,冠城乡问题是不少,我们也很着急,你就说,应该怎么办?”
胡晨阳道:“这么多问题,不可能一下就解决,所以,今晚我们只讨论一个问题:就是办运输公司的事。”
徐建南道:“胡乡长,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搞运输公司,难呐。”
胡晨阳的工作笔记本里就夹着几份《建议书》,从中找出一份,道:“这是曾明才同志写的建议书,我先给大家读一下。”
然后就将《建议书》读了,读得字正腔圆,声情并茂,仿佛那是著名作家的散文诗。
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读完《建议书》,胡晨阳道:“米贱伤农,果贱伤农,茶贱伤农,我们可以骂收购山货的老板心太黑,但是骂有什么用?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们得用经济手段,想办法从根本上改变山货运不出去、卖不出好价格这二大难题!”
乡财政所长刘保权叹息一声:“穷啊!”
“穷则思变嘛”,胡晨阳道,“下午我跟魏乡长交换了意见,魏乡长有一句话我非常赞同,那就是‘谁不想改变冠城乡的落后面貌啊?王八蛋才不想呢!’”
大家就笑。
胡晨阳趁势道:“大家都同意这话吧?这说明,大家都想改变冠城乡的落后面貌,都对农民老表有感情,都不想做王八蛋。”
这其实就是定调子:谁阻碍乡里发展,谁就是“王八蛋”。
接下来,胡晨阳就把下午同魏立民商量的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特别强调:“魏乡长不错,一直在思考办运输公司的事,想了不少好办法。”
魏立民听了,还不好否定。其实他也明白,胡晨阳给他戴高帽子,有拉笼他的意思。到了这个份上,想不上船都难。
最后,胡晨阳态度坚决地表示:“同不同意搞运输公司,大家先表态,先不要强调这个困难那个困难,没有困难,要我们这些党政领导干什么?”
魏立民就道:“我同意!”
乡党委副书记林学墉心道:“这事不同意,不成王八蛋了?”就表态:“我也同意。”
乡妇联主任蓝小凤长得有点姿色,尤其是身材丰满,胸部大得有些出奇,有人笑称她“人没进门奶先进门了”。此时她一直在笑眯眯地听着小胡乡长讲话,很为胡晨阳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了工作头绪而高兴,心想有这么一个想干事、敢干事的乡长,冠城乡是真要大变样了。
蓝小凤道:“我坚决支持,要我干什么都行!”
乡武装部长万钢接着道:“我也坚决支持,让我和妇女主任干什么都行!”
大家就哈哈大笑!
蓝小凤就笑骂:“钢子你是想死啊?”
“哎,”胡晨阳一本正经地道,“他不是想死,而是不想活了。”
大家又笑。
随后,众人都表了态,都同意办运输公司。
胡晨阳就道:“好。下面,就研究一下怎么抓这件事?我的意思,成立一个运输公司筹建领导小组,刘书记当组长,我和魏乡长当副组长,魏乡长具体负责,在座的其它乡领导和信用社王主任为领导小组成员。”
听了胡晨阳的提议,多数人又是在心里赞叹:按理说,乡长管经济,胡乡长当这个领导小组组长最合适,至少也可以跟刘书记一样,并列组长,胡乡长却主动要求当副组长,并不是推脱责任,而是体现了对刘书记的尊重。当然,刘书记要会做人,也肯定会提议胡乡长担任组长。
王克勤居然挤身“领导小组”,觉得很有面子,又有些不踏实,道:“胡乡长,我可是把话说在前头:贷款要县里批,我作不了主。”
胡晨阳道:“县里的工作我们一起来做,你放心,农民老表最淳朴,我胡晨阳就是一个山牯佬出身,其实,几千年来,农民老表都是怕借钱,不愿意背个借债的名声,谁说农民老表故意借钱不还,这是打狗屁!当然也有人说你们信用社是嫌贫爱富,我觉得这也是打狗屁!”
谁都听得出,胡晨阳有敲打王克勤的意思。信用社虽然不归乡里管,但离了乡里的支持也是不行的。
王克勤就叹气:“嫌贫爱富,真是冤枉,我倒也想在冠城乡榜一个大款,打灯笼都找不到一个大款哩。”
大家都笑了。
胡晨阳道:“哎,王主任说得对,没有大款,我们就要想办法造就几个大款,再通过招商引资,引进几个大款,到时就怕你‘榜’不过来哩。”
王克勤就:“哎呀,多有几个大款,我的日子也好过,存款任务也好完成。”
胡晨阳就道:“王主任啊,你想要完成存款任务,不但要靠大款,也要靠美女哩。”
“啊?什么意思?”
胡晨阳就一指蓝小凤:“拉存款,你要找妇女主任帮忙。”
蓝小凤就道:“啊?我妇女主任还管得了这个?”
胡晨阳正色道:“蓝主任,妇女是管家婆,管家的就管钱,麻烦你这个妇女主任平时跟那些管家婆多宣传宣传信用社,有钱就往人家信用社存嘛,不要把钱藏在米缸里。”
蓝小凤这才明白过来,道:“好,我听胡乡长的,以后多跟妇女们宣传信用社。”
王克勤就很感动:“哎呀,感谢,感谢!”
胡晨阳:“过二天,我去县里落实贷款的事,王主任你跟我一起去。”
“好。”
胡晨阳道:“林书记,明天,请你安排人把各个村想买车的农民统计一下,定个原则:党员优先,退伍军人优先,老实本份人品好的优先。”
“行。这事我负责。”林学墉高兴地答应了。
胡晨阳一看表:“今天会就开到这,还好没超过10点钟。”
蓝小凤就有些奇怪:“胡乡长,超过10点有什么关系啊?”
胡晨阳微微一笑:“你们都是成了家的人,怎么不懂?晚上10点是夫妻的最佳时间。”
大家就哈哈大笑!
蓝小凤也跟着笑:“胡乡长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
散了会,胡晨阳回到办公室,这些天,胡晨阳白天忙工作,晚上也经常是在办公室,胡乡长办公室的灯光,比某些苍白空洞的口号,更能凝聚全乡干部群众的力量。
办运输公司的事基本上通过了,就等刘章权回来拍板了,相信他会大力支持。等运输公司办起来,最好是拉他入个股,当然,是以亲友的名义。
根据胡晨阳对刘章权的了解,刘章权还是有些经济实力的,如果他愿意参股,自然会更加全力支持。
如果能通过刘章权,把李诚彬、孙安银也拉进来入个股,就更好了。
还有,乡里这些干部,只要愿意入股,都可以吸收他们参与。
当然,这些事,不需要在会上说。暗中操作就行了。
至于运输公司最大的股东,当然是非“猴子”莫属了,胡晨阳已经在电话中跟“猴子”说过了,这家伙一听就明白了,答应:只要定下来办运输公司,马上从粤海省赶回来。
胡晨阳心里很高兴,心道:“一件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以前就下不了决心?说到底,还是一把手敢不敢想,敢不敢拍板的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就很想跟人交流一下。可惜,大家都散了。都是有家的人啊,就他“寡卵一条”。
胡晨阳想起以前经常和“树军姐”写信交流,心想:这些天忙晕了,也没给她写信,电话都没打一个。
不知道现在她在干吗?
乔树军给了他二个号码,一个是办公室的,一个是家里的,都早已记在心中了。
现在要给她打电话,只能是打她家里的电话了。
打不打这个电话呢?
心一横:怕什么?打!就果断地拨通了乔树军家里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喂?哪一位?”
胡晨阳就一哆嗦:“啊?不是乔树军家啊?”
男人的声音就有些放缓:“哦,你找树军啊?”
就听见他喊:“树军,电话!”
等了一会,电话里传来乔树军的声音:“谁啊?”
胡晨阳不敢确认那男人是否还在边上,就压低声音:“我是新峡县冠城乡的乡干部啊。”
乔树军就笑了:“胡晨阳啊!你这个家伙,终于想起打电话啦?”
胡晨阳心想,她不在意,我在意什么?就道:“树军姐,我想你!”
乔树军吓了一跳:“要死啊!你是不是喝醉啦?”
胡晨阳道:“我没喝酒啊。”
确定胡晨阳没喝醉,乔树军的心就有些甜甜的,这些天,她又何尝不是时常想起这个聪明而又极具才华的“弟弟”?
胡晨阳道:“树军姐,刚才接电话的,我怎么好象听过他的声音啊?很威严啊?”
乔树军有些好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哦,他啊,你们以前见过面的。”
“啊?谁啊?”
“就是省纪委的乔光荣书记啦。”
胡晨阳差点没晕过去:“乔、乔书记?”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七章 乔光荣的女儿
听着胡晨阳声音都有些哆嗦,乔树军觉得好笑,道:“不信啊?要不要我让乔书记亲自给你解释啊?”
“不要不要!”
话都说不利索了。
乔树军转移了话题:“胡乡长,工作还顺利吧?”
“还好,已经上路了。”
说到工作,胡晨阳的舌头就好用了,把最近做的一些事大致给乔树军说了说。
乔树军听了很满意:“不错,从解放思想入手,让大家提意见,提建议,这都是到落后地区工作的经典手法,也是一种领导艺术,你做得不错!”
胡晨阳道:“哎呀,树军姐真是我的知音啊!”
乔树军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到了乡里,有些‘油嘴滑舌’了?”
“没有啦,”胡晨阳道,“这些天忙晕了,今天才想起给你打电话,对不起。”
“恩,冠城乡条件差,你也不要太心急。”
“恩,树军姐,你是知道的,冠城乡实在是太穷了,只能一步步来了。”
乔树军道:“哎,晨阳,前二天我去了一趟省扶贫办,有一个项目可能比较适合你们。”
胡晨阳一听,来了精神:“你说。”
“是这样,你们那不是山区吗?现在山茶油在市场上前景非常好,市场价格也是节节攀升,省粮油总公司准备在一些山区县推广茶油种植基地,你考虑一下,能不能在你们那上这个项目,能不能达到一定的种植规模?”
胡晨阳想了想:“这个项目,科技含量和附加值都不算太高。估计粮油公司就是把我们当成原料基地,大头都给粮油公司赚了。”
乔树军就有些意外:“啊?我还以为你会满口答应呢。”
胡晨阳道:“种茶油是一个不错的项目,但是周期长一些,一个乡的种植规模也小了些,这样,我跟县里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以全县的名义,争取一下。”
“不错,不错,胡乡长还有心思考虑全县的事情。”
胡晨阳就嘿嘿一笑,道:“树军姐,其实,山区种药材要更好一些,还要请你帮我留意一下这方面。”
“种药材?”乔树军有些警觉,“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听说什么?”胡晨阳没听懂,反问一句。
“没什么。”
刚才乔树军之所以会问胡晨阳“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是因为乔树军的表姐伍青青就是“赣源药业”的老总,胡晨阳想种药材,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有这层关系?按理说是不应该知道的。一问,胡晨阳果然摸不着头脑。
乔树军这才道:“我听说,种药材对土壤、水质、气候的要求很高,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种药材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胡晨阳道:“那好。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多种茶树。你们组织部挂点种茶树那叫小打小闹,我可是想在冠城乡搞茶树基地。”
“那好啊!”乔树军听了也很高兴。
胡晨阳这才问:“哎,树军姐,刚才真是省纪委乔副书记啊?”
乔树军忍住笑,道:“准确地说,不是乔副书记,而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乔光荣同志,你不看报纸的吗?”
胡晨阳叹道:“乔书记是脚踏楼梯板——步步高升啊。”
这才想起:乔树军是乔光荣的什么人?问道:“莫非乔书记是你爷爷?”胡晨阳是有意将“父亲”说成爷爷的。
果然,乔树军上了当:“什么爷爷,有那么老吗?他是我爸。”
胡晨阳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哦”了一声:“树军姐,早点休息。”
“恩,你也早点休息。”
放下电话,乔树军摇头:“这个家伙,‘爷爷’都让他说出来了。”
乔光荣咳嗽了一声,道:“树军,你过来一下。”
……
刚才,女儿在接电话的一瞬间脱口而出“胡晨阳”,乔光荣就知道:女儿很高兴接到此人的电话。
胡晨阳?
这名字应该听过?
一时却想不起来。
女儿接一个电话这么久,还有说有笑的,这种情形乔光荣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女儿都快三十了,算是老姑娘了。这些年,上门求亲的那里会少?乔光荣概不插手,一律由老伴和女儿应付。但是,老没动静,乔光荣都有些着急了,问老伴怎么回事?
老伴就叹气:“怎么回事?二个字:高不成、低不就呗!”
乔光荣就有些哑然:“这是二个字嘛?”
老伴道:“不管了,她的事我不管了!”
说是不管,又那能真不管?
想管却又管不了,女儿大了不由娘,也不由爹。
这些年,女儿的性情越来越沉静,似乎有点远离人间烟火的意思了。气质是越来越好了,只不知能不能找到感情的归宿?
乔光荣不喜应酬,话都不多,女儿这一点也象他,这跟口才无关,只是本质上好静,不喜欢说废话。
有时,父女俩呆在家一整天也没几句话,但是,彼此都因对方的存在而感到踏实、温暖。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刘家麟是乔光荣的挚交,对女儿评价极高:“老乔,你那个丫头,很象一个人。”
“谁啊?”
刘家麟说的那个人是华夏高层一位政要的夫人,有时会因陪同丈夫参加外事活动而出现在公众面前,那位夫人看上去并不特别漂亮,但却很有风度,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大方得体,亲切自然。有个词叫什么?秀外慧中,对,就是秀外慧中嘛。
乔光荣笑道:“老刘,你可是越来越会夸人了。”
刘家麟就哈哈大笑,道:“哎呀,也不知哪个小子有此福气啊。”
以后,乔光荣每次收看《新闻联播》时,遇到那位领导和夫人出镜,还真特别观察了下,觉得自己女儿在气质上还真有些接近她。
只能说是接近了,有些东西,是需要岁月积淀的。
而岁月的流逝却是在转瞬之间啊。
听女儿终于放下了电话,乔光荣决定;要和女儿好好谈谈。
……
乔树军来到父亲的书房时,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
女儿是真的很开心哩。
乔光荣也不急于开口,就这么打量着女儿。
乔树军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爸,想问什么就问呗!”
“恩,这个胡晨阳,我应该是有印象的,怎么一下想不起来?”
乔树军就一笑:“想不起就别想了,人家还怕你想起来哩。”
乔光荣也笑:“他怕我什么?莫非此人是个**分子?”
乔树军笑道:“这个难说,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现在不是,将来也有可能成为**分子。”
父女俩难得这样开玩笑了。
乔光荣拍拍额头:“哎呀,真是想不起来了。”
乔树军就道:“此人嘛,新峡县一小人物。”
一听说新峡县,乔光荣道:“想起来了,胡晨阳,县委书记秘书!”
脑海中就浮现出胡晨阳的样子:瘦高个,皮肤有点黑。小伙子当时有些垂头丧气,但却敢于迎视他审视的目光,说明他内心是坦然的。
一个内心坦然的人,当然也是干净的。乔光荣一生阅人无数,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乔光荣道:“胡晨阳,我有印象,是个才子嘛。现在他在做什么工作?”
“恩,”乔树军道:“他现在在一个贫困乡当乡长。”
就把她所知道的胡晨阳的情况都跟父亲说了。
乔光荣听了,点点头:“此人居然能在逆境中争得机会,很难得了。下一步,这个乡政府一把手当得怎么样,很关键了。”
乔树军道:“是,他也很想把握这次机会。”
乔光荣看看女儿:“你挂点冠城乡,他又去冠城乡当了乡长,你们也算是有点缘份了?”
乔树军脸红了,没有做声。
乔光荣又问道:“他知道我的身份吗?”
“应该不知道,今天他从电话里听出你的声音有点耳熟,我才告诉他你是谁,他听了,吓得声音都变了。”说到这,乔树军笑了。
乔光荣呵呵笑道:“我老头子有那么可怕吗?”
又问女儿:“你想帮他?”
乔树军道:“我能帮他什么?一切还得靠他自己。”
乔光荣看了女儿一眼:“不会是言不由衷吧?其实还是想帮他的吧?”
乔树军就嗔道:“爸,你既然这样说,我还真想帮他了,麻烦你跟省财政厅长打个电话,明天一大早就给那个冠城乡拨几个亿过去。”
乔光荣听了哈哈大笑。
女儿变了,有心情开玩笑了,好事啊!
……
回到自己的卧室,乔树军想着胡晨阳的话,想着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就觉得好笑,又觉得,今天告诉他这事,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就看他怎么想了。
在乔树军心里,既不希望胡晨阳是一个攀附权贵的人,又不希望他因为她的身份而退避三舍。
她也相信,认识晨阳快一年了,二人通信也半年多了,这种交往,是纯洁的。
这个晚上,乔树军想了很多,失眠了……
……
胡晨阳得知乔树军竟然是乔光荣的女儿,大为震惊。
乔树军竟然会是省纪委书记的女儿!
乔树军前后几次到新峡县,穿着都比较朴素,说话、做事都比较低调,性格又那么温和圆润,再加上她对工作的认真负责,让胡晨阳觉得,乔树军能有今天,主要还是靠她自已的努力,毕竟是在省委组织部么,只要自身努力,机会还是很多的。
想过,但没有过多地去想,她会有多大的背景?
事实证明,胡晨阳此前的猜测,太不靠谱了!
这也难怪,信息不对称嘛,乔树军对胡晨阳的情况基本上都很清楚,而胡晨阳却无从了解她的情况。当然,如果他要是钻心打洞地去打听她,应该也是能打听到一些的,但是,他不想这种做。从一开始,他与乔树军通信,就是把她当成了一位有亲和力的“知心大姐”,觉得有这么一位“知心大姐”也挺好的。此后的鸿雁传书,感觉挺好,是交流,也是倾诉,彼此都挺愉快的,胡晨阳几乎就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她会是一位权贵的女儿。
太意外了!
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回有点玩大了……
这个晚上,胡晨阳也失眠了!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八章 兄弟来了
罗威开着他的三菱越野吉普到冠城乡来了,高明亮原来的司机“猴子”也一块来了。
罗威的车一开进乡政府,就引起了围观,许多人转着圈打量这辆车,啧啧赞叹。
罗威也不下车,坐在车上猛按喇叭。
喇叭声惊动了胡晨阳,从办公室探头向外一看,乐了:“大哥这是要我出去迎接呢。”
就向外大喊一声:“来了!”
看到胡晨阳乐呵呵地出来,罗威和“猴子”才下了车。
胡晨阳道:“罗老板,侯老板,欢迎欢迎!”
罗威一听就明白了,胡晨阳这是要在众人面前隐藏二人的关系呢,就觉得刚才猛按喇叭的举动有些不妥。
罗威就道:“哎呀,胡乡长,好久不见啦!”
“猴子”在粤海省呆了快一年,更是说话都带着港人的腔调:“胡乡长请多多关照的啦。”
二人进了胡晨阳办公室,罗威就慨叹:“兄弟啊,你这里条件可太差啦。”
胡晨阳笑道:“二位大哥,条件差一点不算什么,不瞒你们说,我现在的心情,跟半年前比,好了不知多少。”
胡晨阳拆开一包“芙蓉王”香烟,给二位大哥敬了烟,自己也叼上一支,“猴子”连忙给胡晨阳点上火。
胡晨阳这才道:“今天请你们来,电话里我都说了,乡里决定要办一个运输公司,目前最大的困难是资金问题。我的想法:请‘猴子’大哥来当这个运输公司总经理,你自己有几部货车,算是最大的股东,罗威大哥也投点资,我再想办法拉刘章权和乡里的干部也投点资,总之,无论如何,要把这个运输公司搞起来。你们要是相信我的眼光,就一起来做这件事。”
“相信!”罗威道,“打虎亲兄弟,一起干!”
“猴子”道:“我没问题。我这一年在粤海省跑运输,算是开了眼界,也认识了不少物流公司的老板,粤海省人都是做大生意的,哪里愿意开车跑运输,所以,我们赣源省的大货车在粤海很受欢迎,运输公司搞起来以后,我就把大货车全部带到粤海去,只要肯吃苦,保险能赚钱,一、二年就能还清贷款。”
“好!”胡晨阳高兴地道,“那就说定了。运输公司的名称,我想了一下,从长远来说,我们是要搞运输集团公司,目前先低调一些,就叫冠城汽运公司,呵呵。”
“猴子”道:“没问题,这些你说了算。”说罢,很是有些感慨:“晨阳啊,高书记是不行啦,以后,我们几个兄弟,就靠你啦。”
胡晨阳道:“除了你们几位大股东,还要吸收一部分愿意贷款买车的农民作小股东,现在遇到一个问题:农民向信用社贷款,需要找担保人。”
罗威点点头:“打算贷多少款?”
“初步估算不超过100万元。”
罗威松了口气:“才100万?搞那么复杂干什么?我出了,算我借给你们乡里。”
胡晨阳摇头:“不能这么做,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给农民造血,组织他们创业,同时也承担创业的风险,不能大包大揽,那样,他们永远不会懂得什么叫市场经济?”
“猴子”道:“明白了。你这个乡长想得深啊。”
罗威笑道:“他这个家伙,一贯是老谋深算的。”
胡晨阳嘿嘿一笑。
罗威想到一件事:“要不要拉‘红狐狸’来入个股?”
胡晨阳微笑道:“这要看大哥你的本事啦,就当我不知道。”
罗威也嘿嘿一笑。
胡晨阳接着道:“罗威大哥,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出面。”
“你说。”
胡晨阳道:“是这样,我们乡里有一个收山货的李老板,这个家伙心很黑,以超低价格收购农民老表的山货,拿到县城卖高价,乡里还有人支持他,好象还离不开他似的,我的意思,你派几个人过来,把山货的收购价提高二成,其实提高三成都有得赚。”
罗威道:“这样,茶叶我全部要了,其它山货我也先收下来。”
“好!”胡晨阳接着道:“这个李老板之所以这么黑,就是欺负我们乡里交通闭塞,农民老表进城不方便,山货卖不出好价格,所以,我才想搞运输公司。猴子大哥,运输公司搞起来,还不能把车全部开到粤海省去,还要有一部分农用车跑短途运输的。”
猴子道:“行,半挂的车,二至五吨的车,还有农用车,都可以搞,这事你交给我好了。”
想到乡里那些人对三菱吉普的围观,罗威就问:“你现在坐什么车?”
胡晨阳道:“乡里就一部破桑塔纳,大家争着坐,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不喜欢争这些,真是不方便。”
罗威就道:“这样,三菱吉普就留给你用,就说是我借你的。”
胡晨阳道:“车子我还真是想要,但不能说借,借十天半个月还说得过去,时间长了,有人会做文章。”
罗威就点头:“这倒也是。”
胡晨阳道:“这样,我们演一场戏。”
就如此这番做了交待,罗威和“猴子”听得哈哈大笑。
胡晨阳就道:“走,我们先到信用社去。”
乡信用社主任王克勤听说罗威和“猴子”是县里来的大老板,要在乡里开户头,还准备先打几十万资金过来,二眼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说到乡里农民贷款买车的事,罗老板当即答应做总担保人,但要求此事绝对保密,不能轻易透露出去。
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王克勤就满口答应了这个条件。
罗老板的口气很大,抽的烟也是“软中华”,让王克勤口袋里的“芙蓉王”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罗老板对王克勤的态度基本就是一个应付,但对胡乡长却很客气,很给胡乡长面子。
谈完正事,王克勤表示中午请客,罗威没有马上答应,对胡晨阳道:“下午我还要赶到洪都机场接一个北方客户。”
胡晨阳道:“罗老板是第一次来冠城乡,给我个面子,吃了饭再走。”
罗威这才答应:“好,胡乡长留我,今天中午我就跟胡乡长搞几杯,哈哈!”
王克勤就很高兴:“哎呀,罗老板敢跟胡乡长搞酒,那酒量肯定是一等一的。”
罗威却道:“你们胡乡长喝酒不行,我手下随便一个都搞倒他的。”
王克勤是知道胡晨阳酒量的,听了这话就有些不信,见胡晨阳给他使眼色,就会过意来,道:“那好,那好,今天中午罗老板肯定放倒胡乡长。”
胡晨阳哈哈一笑,对王克勤说:“你打个电话,把魏乡长,还有万钢、蓝小凤他们,都请过来。”
王克勤就乐呵呵地去打电话了,心道“你个罗老板,就算你是酒仙,今天中午都要放倒你!”
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去乡里的金顶酒家。
魏立民他们已经等在那了,彼此介绍一番,罗威发给大家的名片都是喷了香水的。
一伙人上了桌,虽然是王克勤请客,坐位却是按职务来的,罗威坐在胡晨阳左边,猴子坐在右边,胡晨阳道:“今天难得罗老板、侯老板来,我们乡里很重视,乡里主要领导都来了,二位老板要放开来,跟我们魏乡长、万部长、蓝主任好好切磋切磋。”
罗威却道:“胡乡长你不要来这一套,想搞车**战啊?我今天中午只跟你搞,你喝多少我喝多少。”言下之意,酒量上他是吃定了胡晨阳。
魏立民他们就有些搞不懂:“罗老板不敢跟我们搞酒,却敢跟胡乡长搞酒?这不是搞反了?”
胡晨阳就道:“罗老板我酒量不行,你不能尽兴,我特意请魏乡长他们来陪你。”
那罗老板却很狡猾的样子:“不要来这一套,我今天中午只跟你搞,下午还有事。”
胡晨阳就道:“罗老板硬是要跟我搞,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到了乡里面工作,酒量也进步了一点点哩,说不定你搞我不赢哩。”
罗老板就紧盯着胡晨阳看了一会,然后得出结论:“哈哈,就算你有进步,我照样搞倒你!不信我们打个赌?”
胡晨阳就问:“真的啊?赌什么?”
罗老板就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往桌上一拍:“我输了,三菱吉普归你开一年。”
“啊?”众人一听,都很兴奋,巴不得胡晨阳马上答应。
胡晨阳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要是输了,我们乡里只有一部破桑塔纳。”
罗老板手一挥:“算了吧,你们的破桑塔纳,我看不上。这样,你输了,到我公司给我当三天秘书,帮我提三天包,怎么样?哈哈!”
“行!”这回胡晨阳答应得很爽快,还与罗老板击掌成交!
搞酒的结果,自然是罗老板输了,下午哪也没去,就在乡里睡觉。晚上,罗老板公司来了一辆“丰田”,把罗老板和侯老板接走了。
三菱吉普归了乡里,胡晨阳当众宣布:“以后,三菱吉普就是乡里的车了,统一归乡里调配。”
说是归乡里调配,也没配专职司机,钥匙在胡晨阳手上,基本上成了胡晨阳的专车,大家还都没意见,这车是人胡乡长跟罗老板拼酒拼来的,有本事你也拼一辆车来?
胡乡长不跟书记、乡长们争车坐,大家当然也高兴。
刘章权更是心里有数:搞酒,赌车,都是做给大家看的。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九章 到处求人
刘章权回到乡里后,详细听取了胡晨阳关于成立运输公司的想法,表示完全支持,答应会想办法多拉几个人入股。
胡晨阳高兴地道:“太好了,跟着刘书记干事,就是痛快!”
听了这话,刘章权就更高兴了,用力一拍胡晨阳的肩膀,道:“老弟,我刘章权也喜欢跟你共事!不过,也不能共事太久,我不能挡你的路,呵呵。”
这可是一句“交心”的话,表示刘章权早有打算。
……
冠城乡要办运输公司,要求人的事实在太多,有些事,罗威和“猴子”出面就能搞定,有些事,还得胡晨阳出面,胡晨阳搞不定的,就得请夏县长出面了,好在县里还是支持的。
猴子感叹道:“妈的,要是高书记还在位,那有这么多麻烦事?”
胡晨阳给他打气:“万事开头难。”
这天,胡晨阳开车,带着乡里的信用社主任王克勤一起来到县里,拜访县信用联社主任龙贵飞。
听王克勤说,龙主任能力很强,是学金融专业的,市里的《庐阳金融调研》上经常有他的文章,上次差点提拔到市联社当副主任,可惜,“寡妇睡觉,上面没人”,还是没争过人家。
龙贵飞已经接到了常务副县长夏才生的电话,虽然还没决定是否放款,但态度上还是表现出很重视的样子。
县信用联社的办公楼是新盖的。这几年,各家金融机构都盖了新楼,一家比一家盖得好,很有暗中较劲的意思。有时候,胡晨阳看着各家银行、保险公司拔地而起的新办公楼,会想:“要是没有这些大型国有企业撑门面,新峡县还真没有几栋象样的高楼哩。”
龙主任的办公室比副县长的办公室都大,办公桌椅和沙发也都是高档豪华型的。
办公室还摆放着几株阔叶植物,无论是办公桌的摆放还是植物的摆放,都似乎是精心布置过的。
胡晨阳就想起了“风水”二字,现在官场上、商场上都开始讲究这个了。
想到风水,胡晨阳就又想起了玄青道长,心想这“风水术”也是道家的强项了,只是不知玄青道长是否精通此术?
胡晨阳说得很谦虚:“今天来拜访龙主任,有些想法要跟龙主任汇报一下,希望得到县联社的支持。”
龙贵飞笑道:“胡乡长客气,相互支持,相互支持!”
听了胡晨阳的想法,龙贵飞表示:“胡乡长,我也跟你实话实说,这几年,购车信用贷款已成为高风险项目,各家商业银行都管控得很严,我给你讲个笑话:有一个地方,全村人都贷款买车跑运输,刚开始还好,都能按月还款,后来有的人因为车辆肇事,没赚到钱,没钱及时还贷。坏了!其它赚了钱的也跟着不还了,银行没办法,就派人上门催收贷款,根本没用。后来又请公安协助,结果怎么样?进村都进不了,全村的人都冲出来,不光是人,狗都冲出一百多条。”
胡晨阳笑道:“原来,乡里也有人建议,为便于管理,将贷款买车的人集中到一个村,现在看来,这个建议不可行。”
龙主任道:“没错,一定要分散,这跟投资是一个道理,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蓝子里。”
胡晨阳道:“龙主任,县联社要防范金融风险,我完全能理解,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就是在正常的贷款担保人之外,再增加一个总担保人,我负责找一家信用、实力都通得过的公司做总担保人,万一出现大面积还款风险,由总担保人负责归还。”
龙贵飞就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信用社的风险就小了。但是,这个总担保人,风险不小。”
胡晨阳道:“我们乡里也要严格控制风险,一方面,贷款对象要选择老实本份人品好的,我们初步筛选了一下,主要是退伍军人和党员或者是党员家属,另外,我们准备在乡里大力推动诚信建设,积极创建信用乡和信用村,在全乡真正形成‘讲信用光荣,逃赖债可耻’的良好氛围。”
龙贵飞听了就很高兴,道:“好,希望冠城乡能在全县带个好头。”
由于在“总担保人”这一问题上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谈判就顺利多了。
中午,胡晨阳要请客,龙贵飞道:“胡乡长,在县里,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当即交待办公室主任,将请客地点定在县里新开的一家叫做“湘味鱼头”的餐馆。
地点定好后,龙主任试着给文涛打了个电话,问夏县长中午有没有时间过来?
文涛稍后回话说:“夏县长问贷款之事谈好了没有?,谈好了他就过来,没谈好,就等谈好了再过来。”
龙主任就笑:“谈得差不多了。”
文涛就道:“那好,夏县长一会过来。”
放下电话,龙主任笑道:“胡乡长,都说夏县长对你很支持,今天我算是见到了。”
胡晨阳笑道:“没有县里和信用社支持,我这个乡长就当不下去了。”
一行人到了“湘味鱼头”,没等多久,夏县长就来了,先跟胡晨阳握手,开口就问:“贷款的事,你们谈得怎么样?”
胡晨阳道:“龙主任很支持乡里的发展。”
夏才生就很满意,跟龙贵飞握手时很是用力,道:“龙主任不错!”
胡晨阳请示了夏县长以后,把罗威也叫来了。
罗威现在虽然还是受简胖子打压,但得到夏县长帮助,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最近也接了几个工程,再加上金顶养生茶的销路已经打开,前景非常好,底气就更足了。
罗威说得很牛:“龙主任,本来我是想直接出资在冠城乡搞个运输公司的,胡乡长不同意,他是想真心帮助农民发财,是想要推着农民适应市场经济大潮。我呢,也就不好意思跟农民兄弟抢饭吃了。胡乡长请我当总担保人,我仔细考虑过了,有一定风险,但也不是太大,万一损失十几二十万,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当是扶贫捐款了,哈哈!”
夏才生就一伸大姆指:“罗老板有魄力,对你这样的企业家,县里也是要大力支持的。”
席间,夏才生问胡晨阳:“你下午怎么安排啊?”
胡晨阳答道:“下午想去一趟交警大队。”
夏才生就点头:“好。冠城乡办个农民的运输公司不容易,不管涉及到那个部门,都要大力支持,谁不支持,你告诉我,我来做工作。”
胡晨阳道:“谢谢夏县长!”
夏才生一摆手:“谢什么!”又告诉胡晨阳:“以后到了县里就来家里吃饭,你嫂子调过来了,我在新峡县算是安家落户了,哈哈!”
胡晨阳就很高兴:“太好了,以后要常到夏县长家去混饭吃。”
龙贵飞看着夏才生与胡晨阳如此亲近,心想:“还好答应了贷款。这个款要不贷,夏县长怕是不会给我好脸色了。”
……
这餐饭吃到一点多才结束,胡晨阳跟夏县长一块走了,说是要去夏县长家“认认门”。
夏才生目前还是住在县委招待所,只是,增加了一间。
车子开进县委招待所,胡晨阳从车上拿下几包金顶养生茶,进了夏才生家,胡晨阳如同到了自己家,拆开一包茶叶,动手泡茶,道:“夏县长,嫂子,这个茶是老君观的养生茶,以后你们就喝这个茶,对身体肯定有好处。”
焦淑红自从得知“少年贵人”的说法,就对胡晨阳很好奇,很是热情,还问他成家了没有?
胡晨阳道:“还没成家呢。”
胡晨阳跟陈小旋的事,夏才生是听说过一点的,就给焦淑红使眼色,让她不要再提了。
胡晨阳却并不在意,道:“嫂子,我现在越来越相信缘份。玄青道长最喜欢说‘有缘’,我也觉得是这样,要不是有缘,夏县长也不会到我们新峡县来工作,我也就没有机会遇到夏县长这样的贵人。”
这话让夏才生夫妇听了都很是感动。玄青道长明明暗示胡晨阳是夏才生的“贵人”,现在,胡晨阳却说夏才生是自己的贵人,这可真有意思!
或许,人生中真有这样的事:二个人之间可以成为相互的贵人?
胡晨阳道:“以前,我跟高书记当秘书,高书记跟我说,他总结了一下,前半生,遇到了二个贵人。”
“那二个?”夏才生听得很有兴致。
胡晨阳道:“第一位贵人,就是罗威和罗莉的父亲‘罗大印’。”
夏才生就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是这样,”胡晨阳道,“当初,高明亮在市里当副科长,‘罗大印’也是副科长,后来要提拔科长,按道理是要提拔‘罗大印’的,结果罗老主动让贤,力推高明亮,所以,高明亮很感激他。”
“不容易!”夏才生感叹道,“那时候提拔干部,很讲究资历的。”
“是啊,”胡晨阳道,“第二个贵人,那就是市委汪书记了。”说到这,胡晨阳一声叹息:“我听玄青道长说过,高书记命中只有二个贵人,都已经出现了,以后,估计就这样了。”
焦淑红听得有趣,忍不住问:“晨阳,玄青道长有没有告诉你,你有几个贵人啊?”
胡晨阳微笑道:“我没问,他也没说,也许,不止二个吧?”
焦淑红道:“我听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叫陈小旋,那天我还特意到宣传部去瞄了一眼,还真是很漂亮,可惜了。”
夏才生犹豫了一下,也道:“那天,陈长贵来我办公室坐了一会,也谈到了你,听他的意思,还是蛮欣赏你的。”
胡晨阳沉默了一会,道:“陈小旋人不坏,不过,陈长贵这个人,我是有点怕了他。”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十章 诱以官禄德
县交警大队的办公楼也是新盖的,与县人保公司的新办公楼隔着一条马路,有人说,从这二栋房子,就可以看出交警与保险公司的关系是多么密切。这些年,交警部门越来越吃香,能进交警的,都是有些关系背景的,受编制限制,只好挤进大量临时工,虽说是临时工,实际收入比县里一些部门的公务员收入都高。
县交警大队长李恩良原来当过左达来市长的司机,后来在市交警支队当车管科副科长,高明亮下台后,李诚彬把原来的县交警大队长罗浩进调到县公安局当副政委,把李恩良弄来当了交警大队长。
为了运输公司的事,刘章权已经出面找了李恩良,李大当即表态,冠城乡想搞运输公司是好事,肯定支持。
胡晨阳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支持,而是行动上的支持。
胡晨阳给李恩良送了几包金顶养生茶,李恩良也不客气,收下了,从身后一排柜子里拿了二条好烟硬塞给胡晨阳。
这就有“互不相欠”的意思了,胡晨阳就想:李恩良不愧是给市长开过车的,很懂这一套,看来此人还有上升的空间。
胡晨阳来见李恩良,主要是想请县交警大队在农用车上牌照时能减免一些费用。
冠城运输公司购买的车辆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农用车,农用车只需要在县里上牌,如果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优惠,能省下好几万元呢。
这件事,胡晨阳思考再三,决定还是自己先出面找李恩良商谈。如果刘章权出了面而李恩良不给他面子,事情就难挽回了。胡晨阳的面子能大过刘章权的面子?相反,如果胡晨阳办不成,刘章权再出面,或者请县委李书记发个话,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听了胡晨阳的要求,李恩良道:“上牌照有收费标准,一、二个人还有可能照顾,多了肯定不行。”
胡晨阳赔着笑脸道:“李大,冠城乡穷啊,特困乡啊。”
“胡乡长,你们冠城乡一下要买几十辆车,还可以嘛,不算穷。”
“还不穷?穷得露卵哩。”
李大哈哈一笑:“胡乡长,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每辆车都按最低标准收费,大队要少收好几万,骂都会骂死。”
胡晨阳装作不懂:“啊,那个敢骂你?帮助贫困农民还有人骂?对农民兄弟什么感情?”
李恩良是知道胡晨阳的,心想:“管你怎么说,想要我拿交警队的利益帮你上政绩,靠不住。”
看李恩良不接话,胡晨阳就长叹一声:“李大,可惜了!”
李恩良就有些奇怪:“什么可惜了?”
胡晨阳道:“现在,全省、全市都在加大扶贫力度,左市长也是经常给李书记打电话,希望新峡县在扶贫开发上拿出过硬的成绩来,新闻单位都在报道这方面的典型事迹,象我们冠城乡搞农民自己的运输公司,县里、市里的报社、电视台都肯定要来采访报道,如果到时也报道一下县交警对扶贫开发的大力支持,对你们不也是一件好事?”
听了这话,李恩良真就动了心!
这些年,交警部门的形象确实不太好,为了改变形象,交警部门每年都要花不少钱请报社、电视台宣传,但由于宣传手法老套,钱花了不少,效果不明显。
交警部门扶持特困乡农民搞运输公司,这还真是一个新闻亮点。
想到这,李恩良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却道:“我再考虑一下。”
胡晨阳笑笑,再加一把火:“说实话,李大,交警支持扶贫开发,这样的新闻,不要说上市里的电视,上省里的电视都有可能!”
李恩良就笑:“胡乡长,电视台是你开的啊?”
胡晨阳道:“不瞒你说,我在省电视台有关系。”
李恩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真能上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电视台,还是值得的,左市长、李书记看了,也脸上有光。”
想到这里,李恩良道:“这样,我们大队开个会研究一下。”
胡晨阳乐呵呵地表示“就等李大的好消息了”。
送走胡晨阳,李恩良立即召集大家开会。
会上,其它几个副大队长、教导员都觉得此事可行,只有副大队长王国亮表示反对,王国亮跟林青关系好,知道林表恨死了胡晨阳,自然是要搞胡晨阳一下的。
李恩良根本没把王国亮放在眼里,定了调子:“就这样定了:对冠城乡农民购买的农用车,办牌照时一次性给予最大优惠。同时,还要为冠城乡的农民搞一次集体捐款活动。”
李恩良的想法就是:“好事做到底。”
会后,王国亮把这事告诉了林青,林青冷笑道:“李恩良不过是车夫出身,玩‘脑浆水’那里玩得过胡晨阳?”
……
冠城乡运输公司的筹办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贷款对象、担保手续都已办妥,为了买车,“猴子”的老家底都掏出来了,加上罗威的资金,加上乡里一些干部以亲友名义“入股”,再加上信用社贷款,一下购进几十辆农用车和大货车。县交警大队也确实给这几十辆农用车累计减免了几万元上牌费用,加上交警员工为冠城乡捐款,这些,都被县电视台制作成了电视新闻《农民跑运输,交警来扶助》,新闻也已经在县电视台和庐阳市电视台播放了,下一步,就看能不能争取在省电视台播放了。
其实,李恩良对于新闻能上县、市电视台和《庐阳日报》,已经比较满意了,县交警大队也已经得到市交警支队的表扬了,左市长、李书记也都夸奖这事做得好。李恩良记得,胡晨阳还答应过,他在省电视台“有关系”,说不定还能上省台。真能上,那叫“锦上添花”;上不了,说明这小子还是有些“虚头巴脑”,下次跟他打交道要小心些。
所以,李恩良就跟胡晨阳联系,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胡乡长,我们交警大队全体干警都在期盼着能上一回省电视台呢。”
胡晨阳心道,这李恩良还真惦记着要上省电视台。
胡晨阳道:“李大,这事我记在心上,你就等好消息吧。”
以胡晨阳的“新闻眼光”,这条新闻应该是可以上省电视台的。于是,胡晨阳给在省电视台工作的同学李德建打了电话。
“老大哥,”胡晨阳很是亲热地道,“我是胡晨阳啊,想死你了!”
“咳,‘小老头’!”李德建也直呼胡晨阳在大学时的外号,“怎么样,还好吧?”
“一言难尽!”胡晨阳道,“老大哥,我遇到难处了。”
李德建道:“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胡晨阳把交警这事说了,李诚彬沉吟了一下,道:“这条新闻要上,也是可以的。”
“对啊!”胡晨阳道,“我以为你们台里会选上这条新闻,就没有跟你打招呼,没想到,让你们给忽略了。”
李德建道:“兄弟,赣源省这么大,全省各地报上来的新闻每天少说几百条,忽略很正常啊。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一定要上这条新闻?”
“是,关系到我的信用啊。”胡晨阳就又把说服李恩良支持冠城乡搞运输的过程说了一下。
“好你个小子,”李德建道,“‘诱以官、禄、德’,让你运用得炉火纯青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没办法啦,交警不归我管,不可能封官许愿;乡里又穷,也没钱送礼,最后,只有晓以扶贫大义,还好奏效了,如果这条新闻能上省台,就更完美了,呵呵。”
“行,我帮你争取一下。”
胡晨阳大喜:“谢老大哥支持!”
“你我兄弟,谢什么谢。什么时候,来省里就来找我,也不要大包小包,拎点土特产就行了,哈哈!”
“一定,一定!老大哥喝茶不?”
“当然喝,经常值夜班,没茶叶怎么行?”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给你送茶叶去,正宗的道家养生茶。”
“好啊,台里的领导,多少也要意思一下。”
“有数,有数。”
放下电话,胡晨阳给李亚琳打了电话,让她给省电视台送点金顶养生茶去,还要求她亲自去,也好结识几个电视台的人。
几天后,省电视台还真播出了《农民跑运输,交警来扶助》这条新闻,播出之前还打来了电话,要求注意收看。结果,县交警大队大部分干警都守在电视机前乐呵呵收看了这条新闻。
那天,乔树军也得到了胡晨阳的预先通知,要他注意收看这条新闻,乔光荣也在家,乔树军就拉着老爸也收看了这条新闻,然后,把这事的起因和胡晨阳玩的“脑浆水”也说了,这件事在乔树军看来,做得比较精彩。
乔光荣道:“诱以官、禄、德,这小子不简单。”
乔树军道:“是,可我觉得这是阳谋。”
“阴谋阳谋,要看他最终的目的,就这件事来说,是为了乡里的发展,为了减轻农民负担,可以算阳谋。”
“他自己也说是阳谋,还说,‘胡晨阳的计谋,简称阳谋’。”
乔光荣笑道:“难说。这小子,人是聪明,但是一定要走正道,否则,这个人很危险。”
乔树军不同意:“爸,没那么严重吧。”
乔光荣道:“此人还要看。观其言,察其行,不要轻易下结论。”
乔树军“恩”了一声,“他压力挺大的,毕竟,一个全省闻名的贫困乡,要真正脱贫致富,很难!冠城乡又是我们组织部挂点扶贫的乡,我也帮不了他什么,为他喊几声加油。也是应该的。”
乔光荣看看女儿:“我相信你的眼光。”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第十一章 陈长贵老了(上)
交警帮助冠城乡搞运输公司的新闻,县、市、省电视台都播放了,县里很多人都看了,陈长贵一家人也看了。
陈长贵当然知道李恩良的底细,心里就很是感慨:这年头,好多事看不懂了,李恩良是李诚彬的人么,这么卖力地帮冠城乡,不也是在帮胡晨阳么?
现在看来,李诚彬把刘章权、胡晨阳放到冠城乡,并不是打算看笑话的,是真心希望这二个人在冠城乡干出一番事业了?
现在,陈长贵也有些搞不懂了:到底是李诚彬肚量大?还是胡晨阳有手段,不但得到了夏才生的赏识,还得到了李诚彬的信任?
这些天,胡晨阳的事,越来越成了陈长贵最大的一块心病。
陈长贵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老了,很多问题都看不清、看不懂了。
首先是在高明亮的问题上,高明亮就看错了,原以为高明亮作为汪国本的“四大金刚”之一,铁定是要升到市里当副市长的,进常委也是有可能的,那么,胡晨阳作为他的秘书,发展空间就大了,到市里锻炼几年,三十五岁以前,爬到副县级,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那样的话,胡晨阳的仕途就比较乐观了,不要说超过他陈长贵,就是追上甘新国,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陈长贵原本是很看好胡晨阳的,还向这个“准女婿”传授了不少“官场秘诀”,比当初培养杨文远还用心。
有一回,陈长贵道:“晨阳,你仔细琢磨一下,官场上有五种现象,可以称之为‘五官现象’。”
“哪五种?”胡晨阳很是虚心的样子。
陈长贵却没有急于开讲,而是瞄了一眼桌上的香烟。
胡晨阳立即将烟拿起,抽出一根烟:“陈主任您抽烟。”还帮着点上了火。
陈长贵满意地点点头:“你也来一根?”
枝胡晨阳嘿嘿一笑:“不怎么会。”
“客气什么?来一根。”
胡晨阳也就不再客气,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烟,其实,他是抽着玩的,烟只吸进去一点点,立即又从鼻子里出来了。
陈长贵这才不急不慢地道:“第一种现象叫做‘官请官’,就是吃吃喝喝。在我们新峡县,平时就不说了,就是过个年也不消停,从初三开始,就是互相请客,搞酒,一直搞到正月十五,累啊!话说回来,要是没人请你,说明你没有朋友;你不请人,说明你连个朋友圈子都凑不齐,你还混什么混?”
“是!”胡晨阳很是佩服的样子。
陈长贵有些得意,接着道:“第二种现象叫做‘官抬官’,相互抬轿子。一个人不能总是坐在轿子上,不能总是别人抬你,你也得下轿子,也得抬别人,说绝了,想要坐轿子,先得抬轿子。哎,官场就是这样,大家互相照应着,你帮我办事,我帮你解决问题,说是交易也行,只要注意按必要的程序走,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胡晨阳心道:“陈主任好为人师,不知道小旋在家里是不是也经常听他灌输这些?但愿不是。”
为什么“但愿不是”呢?胡晨阳觉得,男人嘛,混在官场,那是没办法,一个女孩子要是也满脑子混官场的龌龊念头,实在是不可爱。
陈长贵哪知道胡晨阳此时的心思?还接着传授:“第三种现象叫做‘官评官’。年终考核,干部考察,包括我们人大通过干部任免,都要走这个过程,有人说这是走过场,这个说法是错误的,真要把过程当成过场,说明你重视程度不够,那是要吃亏的。只有重视了,把一切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因素都估计到,才会取得对你最有利的结果,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好多人不懂这个道理,认为我会干事也肯干事,结果就应该好,其实,你要是不会做人,累死也没用。”
胡晨阳道:“是,累死也没用。”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活是:“光会做人,不会做事,没点真本事,也是不行的。”但是胡晨阳知道,陈长贵这人喜欢人家顺着他说活。
果然,陈长贵很是得意,接着道:“第四种现象,叫做‘官选官’,这个一说你就知道,几千年都是这样,都是官选官,参加人代会、党代会的,有几个不是官?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官,党内选举,包括民主推荐干部,其实就是官选官,认同你的官员多,你就可能当选。怎么让更多的官员认同你?那得看你的本事,看你的圈子,看你这个圈子的人能帮你拉到多少票?”
胡晨阳故作恍然大悟:“哦,整个圈子的人都帮你拉票?”
“必须的!你一个人能拉多少票?何况有些情况下是不允许你直接出面的,有些话你也不好说,只能通过圈子里的人帮你出面,帮你说话。”
什么叫政客?这就是了。
陈长贵道:“最后一种现象是‘官护官’。这个更不必细说,自古以来,官官相护,你护了别人,就是给了别人一份人情,这个情,他会记你一辈子。其实,这个官官相护,也不是乱护,要讲究分寸的。我们党内处分一个人,为什么分为警告、记过、留党察看、开除党籍这么多名堂?其实也是护,有些人做出那些个事,早够开除党籍了,结果只是‘记大过’或者‘留党察看’,这也是护,呵呵。”
陈长贵不光传授胡晨阳官场经验,还付诸行动。今年春节,从初三开始,陈长贵就带着胡晨阳参加了不少县里领导的宴请,基本上就是“隆重推出”的意思了。
可是,谁会想到,一过完年,高明亮就会出事呢?
高明亮一出事,胡晨阳跟着倒霉,那是必然的。事后,陈长贵也反复想过,胡晨阳即使选择了揭发高明亮,其结果也好不了多少,他毕竟是高明亮一手提拔起来的,反过来揭发高明亮,这样的人,谁还会用他?
总而言之,在陈长贵看来,胡晨阳的问题并不在于他是否跟高明亮划清界限,而在于他跟错了人,是一个倒霉蛋,就凭这一点,就不配当他陈长贵的女婿。
所以,陈长贵必须咬着牙把胡晨阳逐出陈家。
但是,情况越来越不对了!
胡晨阳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基本上甩掉了高明亮这个“政治包袱”,竟然“贴”上了夏才生,竟然得到了李诚彬的认可,出任一乡之长。上任以后,干得也很卖力,上上下下反映都不错,说明这小子很珍惜机会,把握机会的能力也很强。
现在看来,胡晨阳还不光是能力强,这小子还有二点特质,以前忽略了:一,心机很深;二,对自己够狠!
此人将来必成大器啊!
这时候的陈长贵心里就已经很矛盾了,陈小旋后悔,他比陈小旋还后悔!因为只有他看清了胡晨阳。
陈长贵已经在心里承认:把胡晨阳扫地出门,实在是一步臭棋!
现在的问题是:他自己也跟当初的胡晨阳一样,把棋走死了,没得救了。
在新峡县,陈长贵是个有面子的人,以前,高明亮、李诚彬、杨文远,哪个不给他面子?
可是,到了现在,陈长贵发现,自己已经很没面子了,因为胡晨阳的事,脸都丢尽了!
小旋心里很后悔,这一点,他早看出来了,却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小旋居然会一声不响就采取行动,会让大旋去找胡晨阳。
糟糕的是,大旋去了一趟还不起作用,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更糟糕的是,这事还让人撞见了!丢人啊!
接到杨文远的电话,陈长贵极为难堪,只能坚决不认账,然后将大旋连同易少兰狠狠训斥了一通。
训斥又有什么用?
陈长贵本想将小旋也骂一顿的,想来想去,不忍心啊。
他能感觉到,小旋在心里怨他,见了他也不爱说话了。以前,小旋是多么崇拜他这个老爸啊,常常是用崇拜的目光看他,不无夸张地道:“老爸,你的脑子太好用了,不当国家主席真是可惜了!”
现在呢,小旋居然会让大旋去找胡晨阳,事先不请示,事后也不汇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陈长贵觉得,应该好好跟小旋谈谈了,免得她再干出什么丢人的事。
吃过饭,陈长贵道:“小旋啊,到书房来一下。”
陈小旋当然知道老爸要谈什么。
陈长贵道:“小旋,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糊涂了?”
陈小旋没有作声。
“跟爸爸没话说了?”
陈小旋道:“爸,胡晨阳的事,究竟怎么办才好?”
听听!“究竟怎么办才好?”这说明她一直就在后悔么。
陈长贵想了想,叹道:“小旋,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啊。现在看来,胡晨阳这人,很阴险啊。”
这是陈长贵早就想好的话,他必须把胡晨阳说得很坏,只有这样,才能让小旋死了那条心。
陈长贵道:“胡晨阳这个人,他为了高明亮可以不惜一切,根本就不为你着想,可见这个人心有多么狠。杨文远还告诉我一句话,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那天,杨文远通知他:你和小旋的事,结束吧,胡晨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说了句粗话:‘人背时,卵生虱’。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是恨我们一家的,可能还恨到骨子里了。你要跟他和好,他不会同意的;就算勉强同意了,以后你也管不住他的。你在他心里已经不值钱了。”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