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进步很快（下）
第四十九章 进步很快（下）
电话里，冷欣把陈局长建议她加入民主党派的意思说了。
胡晨阳笑道：“这个老陈，也是个老江胡。”
“老江湖？”冷欣没听懂，“什么意思啊？”
胡晨阳道：“老陈说得对，你现在申请入党，也得几年，对于你个人的发展，民主党派的身份，或许更适合你？”
“那就是说，老陈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
“那我加入什么党派好？”
“都好，都是我党的朋友，嘿嘿。”
“嘻嘻，那行，那个党要我，我就入那个党。”
“工作还顺心吧？”
“恩，或许，是因为我有亲身体会吧，我觉得农民加入医保，对于农民家庭，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这些天，我跟着领导下乡，走访了一些农户，他们给我举了很多例子，不少老人，甚至中年人，得大病以后，真的就放弃治疗了。还有的农民，本来脱贫了，因为家里出了个重病人，又返贫了。”
“是这样的。哎，你可以把你听到、看到的例子，整理成宣传材料。”
“我？”
“恩，有些事，领导虽然没有布置你做，但你做了，而且做得很好，那领导就更满意了，呵呵。”
冷欣也笑：“难怪你进步这么快，有绝招啊。”
胡晨阳道：“我刚参加工作时，领导送我一句话：扎实做事，低调做人。”
“恩，我记住了。”
随后，冷欣还真着手编写“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宣传材料”，为了搞这个材料，她很是费了番功夫，除了到网上查找资料，还跟下面县、市、区医保部门的同志打电话，请他们帮助提供例子，陈局长得知冷欣在搞这么一份材料，很是高兴，夸赞道：“不错，不错，眼里有活，进步很快，进步很快。”
冷欣搞的这个材料，既有政策宣讲，也有典型案例，很有说服力，陈局长认真看过以后，又帮助做了些修改和调整，然后印发全市各县、市、区，下面普遍反映这个材料编得很及时，正好用得上。
在“入党”的问题，陈局长还真费了心思，经过他联系，“九三学社郧城市委”同意吸收冷欣为“社员”。
“社员”，这个称呼就很有意思，加入了这个组织之后，冷欣才对“九三学社”有了些了解，首先，这个组织的前身是抗战后期一批学者精英在“陪都”山城组织的“民主科学座谈会”，为庆祝1945年9月3日抗战胜利，改建为“九三学社”，所以，这个组织发展到今天，成员都是高、中级知识分子，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研制“二弹一星”的功勋人物邓稼先、王淦昌等人了。
郧城市九三学社负责人既不叫书记，也不叫主席，叫“主任委员”，简称“主委”，副职则叫“副主委“，韩主委也是市政协副主席，他亲自担任了冷欣的入社介绍人，他意味深长地道：“小冷啊，你看过小说《第二次握手》么？”
冷欣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我很少看小说。”
“哦，这本小说有点意思，书中女主角丁洁琼，是位爱国科学家，她和她的老师赵九章，都是我们九三学社成员，是代表性人物，呵呵。”
韩主委办公室的书架上就有《第二次握手》，冷欣借来看了，还真觉得这本小说有点意思，尤其是女主人公学业有成但情感上却很失意的坎坷命运，很让冷欣产生共鸣。
冷欣打电话告诉胡晨阳：“我加入九三学社了。”
“哦。”胡晨阳道，“不错，九三学社是知识分子集中的地方。”
“对。我们韩主委还推荐一本小说给我看，《第二次握手》，你看过吗？”
“当然看过。《第二次握手》这本书，文 革期间是手抄本，作者还为此坐牢，但这本手抄本却在民间疯传，文 革结束后，作者将这书记作了充实和修改，但正式出版后的小说，比之手抄本，却没有那么精彩了。”
“你看过手抄本吗？”
“看过。我们班长，他有一本手抄本，是他自己亲自抄的。”
冷欣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看。”
“手抄本，现在比较难找了。”
后来，冷欣向韩主委打听手抄平的事，韩主委笑道：“手抄本么，当年确实是有，我也看过，不过，现在确实是比较难找了。”
冷欣道：“找不到就算了，留点念想吧。”
“说得好。”韩主委道，“年轻时，我觉得命运对丁洁琼太不公平，现在，我倒是看得淡了，他们曾经有过的纯真爱情，才是最美的，距离产生美，甚至，残缺也是一种美。”
……
为了将郧城市的农民大病医疗保险落到实处，市里还组织了一批人到率先在全国试办农民大病医疗保险的江浙地区参观，陈局长带队，冷欣也参加了，江浙之行，让大家感受尤深的并不是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工作，而是那里的乡镇企业的发展，有些乡镇，建设得比我们的县城还要好。在很多乡镇，集体经济实力强大得很，已经不需要农民自己拿出钱来交大病保险金了。
大家感叹道：江浙经济，至少比我们省领先了十年。
冷欣现在更明白了：为什么胡晨阳会强调“财力”，确实，人家江浙经济已经发展到今天，财力足了，自然是可以拿出钱来解决农民的大病医保问题，而郧城市在目前的财力下，可以说是硬着头皮在全省率先办理农民大病医疗保险，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回到市里，陈局长向市里“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工作领导小组”汇报了外出参观学习的情况，胡市长、洪雁副市长等领导都听取了汇报。
陈局长在汇报时道：“通过这次参观学习，我们对做好全市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工作更有信心了。”
随后，胡晨阳发表了意见：“刚才，听了大家的汇报，我也学到不少东西，也有收获。接下来，全市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工作就要全面铺开，有几点，希望同志们注意：第一，不要简单照搬江浙的经验，跟江浙地区相比，我们的差距是明显的，比如赔付标准，有二个上限指标：一个是赔偿比例，一个是最高赔偿金额，这二个上限怎么定？尤其是赔偿比例，经济条件好的，可以达到40%左右，经济条件差一点的，可以达到30%左右，这就是差异。还有，最高赔偿限额，江浙地区是五万元，我们目前能不能达到？我觉得，刚开始，我们可以略低一些，4万元如何？如果经过实践，有节余，如果我们市里的经济条件进一步好转，那边，也可以适当向上调，总之，一开始谨慎一些是可以的。”
胡晨阳接着道：“第二，好事也要办好，尤其要做好宣传解释工作，农民大病医疗保险，是国家、集体出大头，农民出小头，这个一定要讲清楚，不要搞得农民误会是政府变着花样搜刮农民，那就很糟糕了。”
陈局长不失时机地道：“我们医保局编了个宣传材料，已经发到下面去了。”
胡晨阳“哦”了一声：“不错，你们动作很快嘛，谁编的？”
陈局长赶紧道：“是冷欣同志。”
此时，冷欣觉得很好笑：编写宣传材料，就是胡晨阳给她出的主意，这会儿，他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当众追问“谁编的”？这家伙太会演戏了。
细想一下，陈局长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局里的功劳，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说明是冷欣编的，而胡晨阳一方面表扬“你们动作很快，”一方面又追问是谁编的，有把她推到前台的意思。
“第三，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说到这里，胡晨阳的表情严肃起来：“政府的补贴，是落实到每一位农民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你们医保局工作要做细，每个人要有明细的台账，收入和支出，赔偿结果，要定期公布，坦率地说，这项工作在我们鄂省是率先的，关注度会很高，希望你们把这件事做好，做扎实了，千万不要搞出一大堆问题出来，真要出了问题，那是要追究责任的。”
汇报会结束后，陈局长又召开了局务会，传达了胡市长三条指示，也没忘了提到：“冷欣同志编写的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宣传资料，得到了胡市长表扬，说我们工作做得很及时，很主动，大家都要向冷欣同志学习，把医保工作，尤其是农民医保工作做好，做扎实，这可是在全省率先进行的一项工作，干好了就出成绩，出经验，干坏了……只许干好，绝不能出问题！”
不久后，经人社局提名，组织部考核，任命冷欣同志为市医保局副局长，医保局是二级单位，副局长是正科级。
提拔冷欣的理由，一是女同志，二是民主党派，要重点培养。
……
农民医保这项工作，既然在全省是率先进行的，省里自然也很关注和支持，但支持并不意味着省里就会掏钱贴补郧城市，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如果贴补了郧城市，其它地市怎么办？摆不平啊。除非省里也下决心在全省推行农民大病医疗保险，目前这个决心一下子还很难下。
倒是省里的新闻媒体对郧城市开展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很关注，作了不少报道，这样一来，对其他地市产生了一些压力：有的地方农民就质问当地政府：郧城市可以搞农民医保，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搞？
尤其是省会城市，经济条件明显好于郧城市，这项工作落到了郧城市后面，未免有些被动，甚至有些难堪。
有人就说怪话了：“郧城市自打换了市长，还真有些不一样哈，一是学会了‘截胡’，二是学会了出风头。”
“截胡”，当然是指的南湾机械厂最终落户郧城市的事，最终，石油总公司不但将南湾机械厂迁入郧城市，还将原来与南湾机械厂合作的那家石油机械厂也与南湾机械厂合并了，一同迁入郧城市，重组为“南湾石油机械（集团）公司”，让郧城市增加了一个很强势的新产业，确实让全省都眼红，尤其让省会城市眼红，因为那是他们差点到嘴的一块肉，生生让郧城市抢去了。
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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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省长约谈
第五十章 省长约谈
郧城市的一些“动作”，在鄂省的关注度比较高，不光是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也引发了鄂省官场对郧城市的一些议论，欣赏赞美者有之，讽刺挖苦者亦有之。
有些传言，变样了，走型了。
有些话，传到省长于长春耳朵里，于长春心情有些复杂。
胡晨阳就任郧城市长后，做了些什么，给郧城市带来了那些变化，于长春基本上是清楚的，对这样一个有魄力又能干的市长，于长春和关国富书记一样，对胡晨阳是比较欣赏的。
但是，也有人在于长春面前吹风，说郧城市的干部对于二汽总部搬迁到省会城市，对省政府有一肚子怨气，经常发牢骚甚至骂娘。
这个传言，恰好点到了于长春的“穴位”。
让二汽总部搬迁至省会，是于长春的决策，所有的不满，最终都是指向他的。
所以，如果郧城的干部发牢骚甚至骂娘，骂的也是他于长春的娘。
事实上，于长春对于省会城市的发展，确实有他自己的考虑，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战略上的考虑
在他的构想里，是要以省会武汉为中心，形成“武汉经济圈”，带动全省的经济发展，武汉的经济实力越强，辐射力、影响力和带动力也就越强。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于长春支持二汽总部搬迁到武汉，他认为二汽首先是鄂省的，其次才是郧城市的，二汽也只是总部搬迁到武汉，并没有全部搬出来，但搬迁以后，在对外合作方面，明显主动了，选择合作的机会明显增多了，这些，郧城市一般的干部群众是看不到的，这没关系，他于长春可以背负这个骂名。
但是，如果万红玉、胡晨阳这些郧城市的党政主要领导也跟着一般干部群众在背后骂他于长春，那就不好了。
所以，当听到有人说郧城市的红玉书记和晨阳市长都对于省长有一肚子意见时，长春省长有些不舒服。
偏偏在于长春面前传这些话的人，是于省长很信任的人。
如果说，一些传言还不足以让长春省长太在意，那么，最近郧城市有二件事，让长春省长对胡晨阳有了点看法。
一件事就是南湾机械厂最终落户郧城市，武汉方面说，这件事，千真万确是胡晨阳“截胡”了，而这种“截胡”，不光是让武汉方面很生气，也让长春省长有些不舒服，应该说，任何可以壮大武汉经济实力的事，长春省长都乐于见到，反之，任何想要削弱武汉经济实力的事，都是他不乐于见到的，郧城市“截胡”的做法，显然没有顾全大局。
第二件事，就是郧城市率先在全省搞的农民大病医疗保险，这当然是件好事，但也是需要财力支撑的事，郧城市这样做了，给省里，也给其它地市出了个难题：首先，省里要不要支持？拿什么支持？如果支持了郧城市，其它地市怎么办？其次，郧城市的做法，也给其它地市出了个难题，郧城市能这样做，其它地市要不要跟进？不跟，道义上有压力；跟了，财力上同样有压力。
所以，长春省长想了很久，又跟省委组织部长刘家麟通了气，这才给胡晨阳打了电话，约他到省里谈话。
……
刘家麟部长也给胡晨阳打了电话，问了南湾机械厂的事。
刘家麟道：“晨阳，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南湾机械厂最早是不是先跟武汉方面谈的？”
“是。”胡晨阳道，“谈是谈了，他们谈不拢啊，武汉的地皮多贵啊，费用太高了，谈不下来啊。”
刘家麟道：“你们郧城市的地皮就便宜吗？有人说，郧城市本来就缺地，能便宜吗？”
胡晨阳道：“刘部长，郧城市是缺地，所以，我们今年加紧开山造地，地的事，已经相对缓和了。”
“哦。晨阳，你可知道，你把南湾机械厂拉到你们郧城市去了，武汉方面对你可是很有意见啊，还反映到长春省长那去了。”
“我知道他们有意见。但是，我们也不是想拉就能拉到的，这个南湾机械厂是个军工企业，转型以后从事石油机械设备生产，他们很想归属到石油总公司名下，在这方面，我们出面找了国防科委和国家发改委，理顺了关系，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南湾机械厂才最终落户到了我们郧城市。”
“哦。这个过程，你应该找长春省长说清楚啊。”
“这个是我考虑不周，再说，长春省长不问，我也不好主动在他面前说，搞不好还说我想邀功请赏呢，对吧？嘿嘿。”
“也是。”
“做点事真难啊，没想到，这事也有人会到长春省长那里告状。”
“没想到？你应该想到的。”
“是。”这回，胡晨阳虚心接受了。
“长春省长可能会找你谈谈，你当面跟他说清楚吧。”
“好的。”
放下电话后，胡晨阳本想跟红玉书记通报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相信：即便长春省长对他有看法，那也只是个误会，等他知道了南湾机械厂的谈判过程，会消除误会的。
……
胡晨阳去见长春省长时，长春省长还是很亲切的，紧握着胡晨阳的手道：“晨阳同志，郧城的工作做得不错，我比较放心。”
官场上的话，往往需要你听话听音，“比较放心”这句话，看似表扬，其实也可以解读为“不是很放心”。
他为什么不说“我很放心”或者“我非常放心”呢？
胡晨阳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大致汇报了自己上任后所做的一些工作。
听完汇报，长春省长首先给予了肯定，然后道：“晨阳同志，二汽总部搬迁，对郧城市影响究竟有多大，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
胡晨阳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二汽总部搬迁，红玉书记和我，我们都感觉压力特别大，它不光是一个总部搬迁的问题，还带走了二汽的新生产线，带走了新的发展机遇，留下来的，是旧车型，旧生产线，迟早要淘汰的，所以，有相当一部分干部群众比较悲观，觉得没了二汽，郧城市还有什么希望？”
长春省长也有些动容：“这么严重啊？”
胡晨阳道：“还有比这更悲观的看法呢。不过，我和红玉书记，我们都在各种场合，引导大家要正确对待二汽总部搬迁之事，要正确理解和维护省政府的决策，我们郧城市也是武汉经济圈内的，武汉经济圈发展起来了，郧城市也面临很好的发展机遇。”
“对啊！”长春省长很高兴：“你们能这样想，那还是不错的。”
胡晨阳道：“我们就是这样想的，这个觉悟还是有的。”
长春省长含笑点点头：“好，哎，晨阳同志，再问你一件事：是不是有个南湾机械厂搬迁到你们郧城市去了？”
“是。”胡晨阳把南湾机械厂搬迁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长春省长耐心听完，道：“这样说来，你们是帮了南湾机械厂的大忙，难怪他们愿意落户郧城市。”
胡晨阳道：“我也知道，武汉的同志可能对我们郧城市的做法有点意见，但我说实话，我曾经跟武汉的同志反馈过，南湾机械厂不光是想走出大山，他们更想归属到石油总公司名下，你们能不能出面帮助解决？武汉方面的回答是：他们没有这个义务。”
长春省长道：“这个他们也比较难办，呵呵。”
胡晨阳道：“这件事，我们可能确实做得让武汉的同志不大满意，就当是我欠了他们一笔，以后有机会，有好的项目，如果更适合在武汉发展，我将他们推荐给武汉方面，还他们这个债。”
长春省长笑道：“你能这样想，我还说什么？行，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也要理解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武汉的中心地位毕竟非同寻常，我们提出武汉经济圈的发展思路，武汉本身要是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支柱产业，它的龙头地位如何形成？”
“是。这个我能理解。”
“理解就好，理解成万岁，呵呵。”
“是。”
长春省长道：“恩，再跟你说件事，你们郧城市搞的那个农民大病医疗保险，进展得怎么样了？”
胡晨阳道：“正在全面铺开，从目前的反映看，还是不错的，农民参与保险的积极性还是比较高的。”
“这个我相信，这是为农民做好事么，我相信他们是有积极性的。”
“是。”
“不过，晨阳同志，你想过没有：这件事，郧城市做了，对全省的其它地市，有压力啊？”
胡晨阳明白了，道：“想是想过，我们也是试行，看看能不能通过市里、县里、集体和个人多方面努力，基本解决农民大病医疗的问题，有些事，做了才知道，就当是试点吧，我觉得，这个不至于对其它地市有太大的压力吧？”
长春省长道：“就是有压力罗，有人都反映到我这里来了，有的提出：如果省里能贴补他们，他们也想搞农民大病医疗保险，这可是给我出难题罗。”
胡晨阳苦笑道：“我倒也想省里贴补我呢。”
“看看！”长春省长道：“你事都干了，回头问我要贴补，这不成了先斩后奏？”
胡晨阳笑道：“我的意思：如果省里贴补其它地市，那我们郧城市也要求贴补，这个不过分吧？”
长春省长道：“现在的问题是：省里目前还没有将农民大病医疗保险列入计划，自然也就没有这块预算资金，现在，你们率先搞了这个农民大病医保，许多地方的农民跟着也要求当地政府开办这项医保，你说，这不是也给他们出了个难题？”
胡晨阳承认道：“确实是个难题。”
长春省长道：“这件事，我看这样解决：你们呢，给省政府补个报告：要求试办农民大病医疗保险，省里给你们批一下，原则上同意你们试办，资金由你们自筹解决，这样，有什么责任，省里帮你们承担，同时，也化解了其它地市的压力，你看如何？”
长春省长说的“省里承担责任”，也只是说说而已，省里不出一分钱，有这样的试点么？出了成绩，省里有功劳，出了问题，还得追究郧城的责任。
胡晨阳也只好道：“我听您的，回去就补报告。”
“好。”
应该说，这次谈话，基本上化解了长春省长对于郧城市的一些疑虑和不满，但胡晨阳也明白了：官场上有些官僚主义的东西，实在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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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武汉经济圈？（上）
第五十一章 武汉经济圈？（上）
这次于省长召见，一再提到“武汉经济圈”，让胡晨阳明白：于省长对“武汉经济圈”很看重！
所谓“武汉经济圈”，就范围而言，是以武汉为龙头，再加上周边一百公里范围内的8个城市构成的华中城市经济圈，如果这个圈的经济能实现高速发展，那么，鄂省的经济也就基本实现了高速发展。
站在全省的角度考虑，建立“武汉经济圈”，是针对鄂省省情提出的一个发展战略，省委、省政府制定这样的发展战略，是很正常的。
远在500公里之外的郧城市，当然不在这个经济圈内。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并非省里对郧城市不重视，而是由郧城市的地理位置决定的。
万红玉身为郧城市的书记，胡晨阳身为郧城市的市长，心里都明白：在省里明确了武汉经济圈发展战略后，全省经济的主攻方向，都是大力发展武汉经济圈了，如果郧城市自己不争气，与武汉经济圈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当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国家也好，一个城市也好，其主要领导人的能力与作为，对这个国家或者城市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胡晨阳在心里对自己说：“人努力，天帮忙”，郧城市的命运掌握在郧城人自己手中。
……
这个周末，省委通知全省各地市党政一把手到党校参加“武汉经济圈研讨会”，接到这个通知后，红玉书记特意给胡晨阳打电话：“晨阳市长，省里的通知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
“武汉经济圈，又没有我们郧城的事，干嘛把我们也拉去研讨？”
胡晨阳道：“我也在想这件事，估计，一个是让我们加深对武汉经济圈的认识，另一个，就是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以后，在相当一个时期，全省的发展重心，就是这个武汉经济圈了。”
红玉书记道：“这样搞下去，我们真成了西部了，也等着将来西部大开发了。”
红玉书记的话，当然是个有点苦涩的玩笑。
红玉书记星期五就去了省里，胡晨阳则是周六一大早出发，中午之前赶到了省里，赶紧跟红玉书记打电话，红玉书记道：“来了就好，安总请客，就等你呢。”
安总在一个名为“五月花”的酒家请客。
自从二汽总部搬到武汉，胡晨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安总，大家都很亲热。
胡晨阳笑道：“看到安总，就是看到了亲人啊。”
红玉书记笑道：“以后，要改口叫安市长啦。”
胡晨阳一听就明白了：安兴渝将正式出任武汉 市长。
胡晨阳道：“省里隆重推出武汉经济圈，安总在这个关键点上出任武汉 市长，意义非同寻常。用孔子的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这个恭维让安总很高兴！
安总道：“压力山大啊，武汉经济圈内，老工业企业特别多，新兴产业少，活力不够，武汉经济圈是一个不错的构想，但究竟能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还得看，说实话：困难很多。”
红玉书记道：“你们再难，总还是全省的发展重心，我们呢？你问问晨阳市长，二汽总部一搬走，带走多少税收？以前，客人到郧城市来，得提前预订宾馆，现在，郧城的酒家和宾馆生意都清淡多了。”
“我知道。”安总点点头，“这些情况，其实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不是我恭维你们，当初我们预估的情况，比现在要严重得多，而实际上呢，由于你们千方百计加大招商引资，培植新的产业，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二汽总部搬迁的影响，我为你们高兴，也感谢你们的工作。说实话，郧城如果真的一蹶不振，我安兴渝恐怕更会被郧城的老百姓骂死。”
“不会啦。”胡晨阳道，“郧城的经济，正在出现一些结构性的变化，新的产业所带来的增长，有点像滚雪球，起初可能很小，到最后，会越滚越大的。”
“好！”安总道，“你们一、二把手有信心，这很关键，正所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来，我请你们两位一杯！”
……
周日上午九点，全省武汉经济圈发展研讨会在省委党校举行，省里在家的省委常委和省政府副省长悉数出席，各地、市市委书记、市长及省直单位负责人出席。
这种研讨会的会场布置也很有特点，没有什么台上、台下，没有大会主席台，但仍然有一个“中心”，以关国富为首的省里领导处在中心的位置，市委书记和市长们的位置离领导们更近一些，而厅局长们则处在最外围。
最“靠边”的，则是各种媒体的记者们了。
研讨会由省委书记关国富亲自主持，他道：“同志们，今天的研讨会，规格很高，基本上是一次扩大的省委全会，时间上是这样安排的：上午，大约用二个小时，请著名经济学家、武汉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陈其明教授作一个专题讲座，接下来是讨论，今天不一定要得出什么定论，主要就是听大家的。下面，我们就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陈其明教授给我们上课。”
对这个陈其明，胡晨阳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海归”，理论功底很扎实，曾经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他出任武汉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后，让这个管理学院发展得很快。
陈其明是省政府的智囊人物，也是于省长家中的“座上宾”。
今天有机会听陈其明“讲课”，胡晨阳还是很期待的。
陈其明讲座的题目是：《论“中部崛起”与武汉城市经济圈建设》。
陈其明首先剖析了中部地区“边缘化”的现实。多年来，鄂省作为中部省份，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工业基础还是比较“大而全”的，这也得益于国家对鄂省的投入，得益于鄂省出过一百多位开国将军，得益于鄂省籍的原国家主席先念同志长期主管国务院经济工作，中央对鄂省的工业特别是制造业投入相当大，在全国的分量也很重。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随着全球化加深、国际分工不断加强，中部地区制造业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衰退，就业总量萎缩，生产要素外流，经济地位下降，内部经济联系和市场覆盖面缩小，与沿海发达地区的差距扩大，三农问题和就业压力突出，从多种因素看，中部地区已呈现明显的“问题区域”特征，有被逐步“边缘化”的趋势。面对沿海开放、西部大开发以及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中部地区面临空前的挑战。
胡晨阳的理解，“挑战”这个词用在这里，其实就代表了诸多的困惑、困难甚至是困境。
陈其明接着分析道：中部地区的现状，既是“全球化效应”的结果，也有机制不活、观念僵化的原因。以武汉为例，武汉曾经排在全国第4，现在，则被挤出了前10名，而有些排在全国前10位的城市，既不是省会城市，也不是经济特区，但人家硬是凭借自身实力挤进了前十。
陈其明指出：提出“武汉经济圈”的概念，武汉是一个特大型中心城市，具有“聚集效应”与“扩散效应”。目前，在国际上，大城市包括特大城市在日趋激烈的竞争中已经觉得势单力薄，纷纷建立大都市圈或大都市“连绵带”，武汉要在区域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打破单兵突进的思路，走与周边城市联合发展城市经济圈的道路，因为城市经济圈的整体发展使单个城市的发展更加完善，城市经济圈能够克服单个城市在资源、市场容量等方面的不足，在更大的区域内调整资源配置，实现共同增长。
武汉经济圈，在现阶段，主要指武汉和周边100公里范围的8个城市，9个城市面积占鄂省的31.1%，人口占51.05%，gdp占58.38%，财政收入战全省55.11%，是鄂省经济发展的核心区域。
应该说，陈其明对于武汉经济圈建设的论述还是相当到位的，颇有说服力。
……
在接下来的讨论中，处于武汉经济圈内的城市的市委书记、市长们都要显得特别兴奋，争抢发言，调子一个比一个高，纷纷表态坚持支持省委、省政府关于构建武汉经济圈的重大决策，抢抓机遇，加快发展，再造工业中心辉煌。
而不在武汉经济圈的地市领导则比较沉默，很少有人站出来发言，他们神情都有些严肃，听了陈其明的报告，大家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所谓经济圈，就是“抱团”，连武汉这样的特大城市，都需要“抱团”，那么，他们这些远离中心城市的边远山区城市、农村，又跟谁去“抱团”呢？
是不是说，这些边远城市，注定要被严重“边缘化”呢？
形势很严峻啊！
关国富也注意到了武汉经济圈外的这些地市的干部都不大发言，道：“刚才，外于武汉经济圈的城市的同志，态度很积极，好象，处于经济圈之处地地市，都不怎么发言啊，你们是不是也谈谈啊？”
“谈就谈。”同处鄂西北的襄樊 市委书记宁永胜道，“上午听了陈其明教授的讲座，接着又听了许多同志的发言，还是很振奋的，我们襄樊虽然不在武汉经济圈内，但我们相信：只要我们鄂省的经济搞上去了，肯定也会带动我们襄樊的经济。当然，我们也希望省委、省政府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边远的西部地区，不要眼看着我们与武汉经济圈内的城市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不错，”关国富道，“郧城市也不在武汉经济圈内，晨阳同志，你也说说，你对武汉经济圈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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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武汉经济圈？（下）
第五十二章 武汉经济圈？（下）
关书记点名了，这无疑是给了胡晨阳一个亮相的机会。
胡晨阳道：“听了陈教授的讲座和大家的发言，很受启发，谈几点不成熟的想法吧。”
“第一，我觉得，武汉经济圈，圈里圈外，也不要分得太清楚，比如，郧城市的二汽总部搬迁到武汉了，但生产基地还在郧城，那么，武汉的汽车工业发展，能完全跟郧城市割裂开来吗？显然不能，也不必。所以，我认为：经济成分的因素，要高于地域因素，即使是不在武汉经济圈内的城市，同样也可以跟武汉经济圈互补、合作，甚至可以参与重组，全省一盘棋，比拘泥于武汉经济圈，是不是更好些？”
胡晨阳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在座的领导们当中，真正了解胡晨阳思维风格的不多，但此时，他所说的“全省一盘棋”，显然格局更高一些。
关国富书记面带微笑，道：“好，全省一盘棋，接着说。”
胡晨阳接着道：“第二，城市抱团，形成一个经济带，这是一个趋势，那么，我们郧城市跟谁抱团？从地理位置看，我们离武汉很远，超过500公里，离西安反而更近，事实上，很多郧城人要坐飞机，还真是到西安去坐，而不会跑到武汉来坐，这就存在一种可能：如果西安也跟武汉一样，提出要搞一个西安经济圈，那么，我们郧城市是不是可以跨省抱团呢？”
“第三．仔细分析一下武汉经济圈的这些城市，基本上都是老工业城市，有基础，没优势，有的国有企业还成了政府和银行的包袱，要发展武汉经济圈，一方面要企业重组，另一方面，还是要加大招商引资，引入新的产业。或许可以说，招商引资的成效如何，将决定武汉经济圈建设的成败，当然，我们这些游离在武汉经济圈之外的地市，就更要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
“第四，抱团有利发展，我们这些暂时抱不上团也不知道跟谁抱团的城市，也没必要悲观泄气，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有为才能有位’，一个城市的地位，是综合实力决定的，郧城市的出路，还在于加快发展，还是要坚持对外开放，坚持发展为第一要务，努力创造机遇，把握机遇，我们的目标是，郧城市的发展速度，不低于全省平均速度……”
胡晨阳的发言，冷静、理性，许多人听了，频频点头。
……
中午，与会人员就在省委党校用餐，一律自助餐，大家端着盘子，取用了饭菜后，三三两两地凑成一桌，相互开着玩笑。
有几人跟胡晨阳凑在了一块，这都是不在武汉经济圈的地市的市长，有一个是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州长，名叫怀桑，他对胡晨阳道：“胡市长，你的发言很好，我觉得比陈教授说得还好。”
“哎，”胡晨阳笑道，“怀桑州长，我也是不得不唱点高调，人家兴高采烈要把武汉经济圈搞上去，我们这些不在经济圈的城市，也得活下去不是？”
“就是啊！”怀桑州长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还得自己想办法把自己的经济搞上去，我们自治州工业不行，我就搞农业，搞旅游，搞打工经济。”
“对！”胡晨阳道，“农业也是可以强县的，农产品丰富了，可以带动农产品加工业。”
中午带吃饭也就是休息一小时，下午接着研讨，到了下午，一些厅局长也开始发言。
省工商银行行长秦永川发言道：“作为金融部门，我们愿意为武汉经济圈的发展提供金融支持。上午，郧城市的胡市长提到了，武汉经济圈内的许多城市都是老工业城市，有不少老的国有企业，有基础，没优势，我特别认同他的观点。确实，许多老工业企业由于各方面原因，不死不活，或者半死不活，成了国家的负担，也严重拖累了我们银行，下一步，武汉经济圈如何将这些老国有企业改制、重组，作为金融部门，我们是又期待，又担心，期待重组成功，企业焕发生机；同时，又担心有的地方、有的企业借重组逃废银行债务，所以，我们希望国资委加强对企业改制工作的监督。”
省招商厅长潘应良谈到了要建设“亲商文化”和服务型政府。他比较了不同经济区域间的环境差异，提到了一件事：“有位香港客商告诉我：在北方的一些地方，你有理也打不赢官司；在天津，你有理能打赢官司；但是在特区，在浦东这些地方，你就不需要打官司，因为那里的人做事守规矩——你说企业更愿意去哪里投资？”
省社科院副院长姚天一提到了“京津唐现象”：京、津、唐地区同样也在100公里以内，曾经也有人提出过“京津唐经济圈”的构想，但却无法实现，为什么？京城是首都，天津是一个直辖市，而唐山又属于冀省，三个城市都有它自身的地方利益，相互间竞争的多，合作的少，很难实现经济一体化，也就难以形成京津唐经济圈，这种京津唐现象，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如果武汉经济圈内的城市之间过于强调自身的利益，各自打自己的小算盘，那么武汉经济圈也很难实现经济一体化，武汉经济圈就只是一个空洞的口号。”
武汉大学校长方成泽则提到了人才外流问题。他谈到：鄂省是教育大省，武汉更是除京城、沪城以外的第三大高校和科研单位集聚地，有无穷的人力资源，然而，武汉培养的人才，前些年是“孔雀东南飞”，现在又上演“东进序曲”，纷纷涌向江浙地区，拿武大为例子，每年60%的学生都流向了珠三角和长三角，总之，鄂省长期人才外流现象不但没有解决，还有外流加速的趋势。为什么留不住人？表面看是人才过剩，实质上还是因为我们经济发展落后了，工作机会少，待遇低，留不住人才。
长春省长开玩笑地插话：“也有人才回流嘛，胡晨阳同志就是你们武大毕业的，现在，不是从赣源省回流到了我们鄂省么？”
方成泽笑道：“可这是个案啊，不影响百分比啊。”
……
正如关国富在研讨会开始时所说，这次研讨会，主要就是听大家的，常委和副省长们听得很认真，偶尔插话，但都没有正式发言。
研讨会结束前，关书记表示：这次的研讨会，还是很有成效的，首先让大家明白了，武汉经济圈的构想，不是某个领导拍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而是当今“全球化效应”下的一种应对之策。作为武汉经济圈之内的城市，看到了挑战与机遇并存；而作为经济圈之外的城市，也更清楚地认识到了武汉经济圈存在的必要性、合理性，多了些理解，少了些怨气。
可见，省里也是知道有些地市对建立武汉经济圈是有些怨气的。
回郧城市之前，胡晨阳到刘家麟部长家坐了会。
谈到这次研讨会，刘家麟道：“你今天的发言不错，有独到之处，又比较含蓄，尤其是你强调的‘全省一盘棋’，还有发展速度不低于全省水平，都很对关书记的心思。”
胡晨阳道：“其实，我的发言还是有些保留的，我觉得，建立武汉经济圈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也不能对这个武汉经济圈抱太高的期望，中部就是中部，中部城市的经济圈与人家沿海地区的城市圈，是明显不同的，我们这个武汉经济圈，本身面临大多的问题，这些问题解决不好，这个所谓经济圈恐怕落不到实处。”
刘家麟道：“常委中，对这个武汉经济圈，也是有些不同看法的，最大的分歧就在于：省里对这个武汉经济圈要怎样支持？怎样把握好度？那些不在武汉经济圈的地市怎么办？这些地区本来就发展不平衡，差距如果越拉越大，会不会引发一些问题？关书记其实是有这些担心的。”
胡晨阳听懂了，这其实是说，关书记与长春省长之间，也是有些分歧的。当然 ，于长春是省长，他执意要搞武汉经济圈，关书记也是要支持的。
胡晨阳道：“在赣源省，也曾经有人提出过鄱阳湖经济圈，我们庐阳市自然是不在这个鄱阳湖经济圈之内的，但是，随着京九铁路和赣粤高速公路贯通，庐阳市的区位优势日益明显，所以，汪国本书记也有底气在省里提出庐阳市的发展速度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
刘家麟道：“你跟我说实话，二汽总部搬迁，对于郧城市的经济到底有多大的影响？”
胡晨阳道： “影响肯定不小，过去，二汽带给郧城市的税收就占了50%以上，稍有风吹草动，郧城市的经济都会受到影响，何况是总部搬迁呢，但是，以前，正因为有个二汽，人们习惯了依赖二汽，相当一部分人失去了进取心，这个对郧城市的长远发展是不利的，所以，二汽总部搬迁，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大家的危机感，现在，全市上下，对于招商引资，对于发展民营经济和 县域经济，积极性比以前强多了。”
“这就好。”刘家麟道，“我，还有关书记，都担心郧城的经济会出现重大滑坡，还好，没出现这种情况。”
胡晨阳道：“我们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只有尽快把其它产业发展起来，才能抵消二汽总部搬迁的影响，如果跑在了时间前面，郧城市就能平稳过渡，也可以叫软着陆，如果跑不过时间，那我今天说的郧城市不低于全省发展水平，就是一句空话。”
刘家麟看了胡晨阳一眼：“让你去郧城市，对你是一个挑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盛东民为什么被换掉？是他主动找我谈，希望换一个地方。其实，郧城市想找出路的干部，还不止盛东民一个。”
胡晨阳道：“可以理解。二汽对郧城市的影响确实太深了，深入到骨子里去了，有些人想找出路，也很正常。上次，柴副省长到郧城市检查工作，他倒是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二汽的干部也在找出路。昨天我听说：安兴渝出任武汉 市长的事已经定了？”
刘家麟道：“武汉是副省级城市，还需要报中组部，已经报上去了，”
胡晨阳道：“我那位党校同学鲁思杨，恐怕有点失望？”
刘家麟不置可否，道：“我总觉得，勇挑重担的人，努力创造性工作的人，机会总要比别人更多一些，没有哪个位置是规定要留给哪个人的。”
“是。”
刘家麟道：“你对柴副省长有什么印象？”
“很精明强干，自信，很有进取心。”
刘家麟微笑道：“不错，你看得比较准。于长春最看重的二个人，一个是刘润东，另一个就是柴副省长。这两人，都是鄂省本地干部，两人之间，关系有点微妙，只有长春省长能驾驭他们。”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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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头柱香（上）
第五十三章 头柱香（上）
年前，市政协常委、武当山道教协会会长云清道长拜访了胡市长。
云清道长五十出头，留着长长的黑胡子，着一身黑色的新道袍，还戴着个黑帽子，这种装束，感觉比新峡县老君观的道士们更光鲜些？
胡晨阳道：“本当专门去拜访云清道长的，一直忙于杂事，也没上山。”
云清道长道：“哪里，胡市长勤政爱民，我们可都是听说了的。”
这个云清道长还很会说话。
云清道长介绍道：今年是武当山道教协会（简称“道协”）成立20周年，届时将举办一些庆祝活动。
云清道长还介绍说，道协除了组织道众参加正常的宗教活动，还积极举办各种服务与公益事业，在紫霄、太和二宫内设立服务网点，为上山的旅客、香客提供食宿方便。道协还积极发展第三产业，基本实现了“以庙养庙”。
胡晨阳问：“你们的第三产业，都有哪些啊？”
云清道长道：“有摄影啊，道家音乐啊，养生茶啊，食宿啊，药材加工啊。”
“药材加工？”胡晨阳对这个很感兴趣，“武当有什么特色药材？”
“有，经过专家考证，武当是国家天然药库，有2600多种天然药材呢。我们加工生产的八宝紫金锭，治疗小儿高热惊风疗效独特，几百年来盛名不衰。”
胡晨阳曾经当过宗教局副局长，又跟玄青道长关系密切，对于道教是下了功夫的，所以，他与云清道长的交流，很快便切入了他感兴趣的话题。
胡晨阳道：“‘凡学仙者，皆当知医’，武当医药，值得好好整理发掘。”
云清道长有些惊异：“哎呀，胡市长，‘凡学仙者，皆当知医’，这句话，一般人可是说不出来啊。”
胡晨阳微笑道：“我这也是听一位道长说的。”
“胡市长早就认识我道教中人？”
胡晨阳点点头：“我原来在赣源省的新峡县工作，那里有个老君观，也是你们道家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
“难怪，难怪，胡市长与我道教有缘啊。”
“是有缘。”胡晨阳坦然承认，道：“老君观的道士不错，经常为附近的老百姓免费看病、送药。”
“无量寿佛。”云清道长神情有些庄重，“惭愧，我武当山，研修武当功夫的多，行医治病的却是少了。”
胡晨阳道：“武当功夫从张三丰祖师起，名扬天下，也是很不错的了。”
云清道长道：“武当功夫，是内家功夫，修的是内劲，没少林功夫霸气，呵呵。”
胡晨阳道：“中华功夫，总还是要有人传承下来的。”
“是啊，是啊，”云清道长道，“我们现在有一个武当拳术散打队，带有表演性质，也是为了激发年轻人修炼武当功夫。”
胡晨阳问道：“云清道长你平时有修炼武当功夫么？”
云清道长道：“有是有一点，不过，说来惭愧，贫道当了这个协会会长，杂务缠身，也实在是没有好好静下来研习武当功夫，等那一天，辞了这个会长，再好好修炼吧，呵呵。”
“也是。”胡晨阳道，“云清道长，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呵呵，请教不敢当。”
“是这样，武当有没有一种叫做推云掌的功夫？”
“推云掌？”云清道长显然没听过。
既然云清道长没听过，胡晨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细想一下，武当自从有了张三丰发明的太极功夫，武当后人几乎人人都练太极功夫了，而且，多年来，江湖险恶，武林中人，多以习练技击功夫为主，为的是扬名立万，称雄一方，不像老君观的道士，走的是清修的路子。所以，推云掌这种看似简单又无实战性、观赏性的功法，大概是不大适合武林中人的。
却不知，任何一种功法，练到极致，都有无穷的威力，体玄道人的师父可以一掌击毙一只云豹，倪虹一个“弱女子”出手便能致人内伤，都说明了这一点。
“推云掌”之类的道家功夫，即使曾经在武当存在过，恐怕也因为太极功夫的兴盛而慢慢失传了。
幸好天下道家并非只有一个武当。
云清道长道：“我回去后，向几位师伯打听一下，看看有谁听说过推云掌的？”
胡晨阳点点头。
云清道长这才道：“胡市长，快要过年了，烧香祈福的人也多了，以往，紫霄宫新年的头柱香，都是市里领导或者知名人士去烧香的，明年的头柱香，我们想请胡市长……”
“头柱香”， 所谓头炷香，即是新年的第一炉香，有一种说法，第一炉香功德最大，当然也最灵，可以得到最佳的保佑和祝福。
云清道长主动要将“头柱香”慷慨奉送给胡市长，无非是想得到市长的关照。
胡晨阳却是谢绝了：“谢谢你，云清道长，我一般都是要回家乡过年的，赶不上初一的头柱香了，头柱香还是留给他人吧。”
“哦，”云清道长有些遗憾，“那就以后再说了。”
胡晨阳微笑道：“云清道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妨直说，不烧这个头柱香，我也是要帮的。”
云清道长也笑：“胡市长是高人，知道我是来求助的。”
“请讲。”
云清道长这才道：“胡市长可曾听说，去年年初，武当山发生火灾，把遇真宫烧了？”
胡晨阳“啊”了一声，“还有这种事？”
云清道长道：“说来惭愧，文物管理所把遇真宫租给一个武术学校，这事，我们道协也是知道的，却没有站出来反对。结果，武术学校的人违规使用照明设施，引发了火灾，把遇真宫烧了，损失惨重。”
胡晨阳道：“遇真宫怎么会出租出去呢？”
云清道长道：“这是文物管理所决定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胡晨阳道：“有修复遇真宫的计划么？”
云清道长苦笑道：“要说修复计划，火灾发生后的第二个月，市里就拿出了修复计划，说是要筹集90万元资金修复遇真宫，这事还登了报的，可是，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一年，修复的事却没有着落。”
“这样啊？”胡晨阳想了一下，道：“好，这件事，我会过问一下。”
“那太好了，谢谢胡市长。”云清道长道，“遇真宫是张三丰祖师结庵修道的地方，也是武当功夫的发源地，不将遇真宫修复，我们这些人有何面目自称武当传人？”
想说的话都说了，云清道长站起身来，道：“请胡市长有时间上武当视察。”
胡晨阳道：“我会尽快抽时间上山看看，至少，要去看看遇真宫。”
……
送走云清道长，胡晨阳问王均：“你听说过去年武当山大火的事么？”
“知道，”王均道，“这事真是不应该，文物管理所为了创收、搞活，竟然将遇真宫出租给别人搞武术学校，如果没租出去，哪里会起火灾？”
胡晨阳又问：“有没有追究什么人的责任？”
“好象没有。”王均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抓了二个乱搭电线的直接责任人，其他人的责任，没人追究。”
胡晨阳没有再说什么。
火灾发生在胡晨阳上任前半年，他也不好翻这笔旧账，搞不好还有人会说他想故意整人。
但是，遇真宫的修复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随后，胡晨阳请来了分管宗教事务的副市长洪雁，洪雁道：“筹集90万元资金修复遇真宫的事，是有的，这事是盛市长召集均州市和武当山旅游特区一起定下来的，原则上是市里、均州和武当山景区各出30万元，但是，后来并没有去抓落实，其实，当时做这个决定就有些匆忙，有平息舆论的考虑。”
胡晨阳道：“火灾发生后，有没有追究什么人的责任？”
“基本上没有。”洪雁道，“本来，我是提出了要追究有关单位和人员的责任的，不过，均州市方面有人出来说情，盛市长跟我说：算了，那个遇真宫本来就破破烂烂的，本来就计划重修的，烧了就烧了，正好重修。”
胡晨阳摇头：“文物怕什么破破烂烂？破破烂烂也是一种历史的真实，现在，一把火烧了，跟必要的修缮能是一个概念吗？”
洪雁市长也只好苦笑。
胡晨阳道：“通知均州市，明天我们一起去遇真宫。”
“好。”
……
第二天，胡晨阳和洪雁市长坐车从316国道直接去武当山，到达遇真宫时，均州的女市长王彩荣和文管所负责人都等候在此了。
下车后，胡晨阳道：“先看看遇真宫再说。”
一行人来到遇真宫大殿前，大殿的屋顶烧没了，只剩下被熏黑的残垣断壁，几根粗大的完全炭化的圆木还顽强地挺立着，地上遍布瓦砾。一切都显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火。
武当文物管理所所长姓匡，他解释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每年上面拨给我们的费用是100万元，我们本身还有100多人要发工资呢，还要维修，没办法，为了以庙养庙，我们才将遇真宫出租给武术学校，还派了两位员工负责日常监督，其实，那两位武校师生乱搭电线的事，我们的员工已经发现了，当时就指出这样是不对的，要求他们立即纠正，可这两位不但不接受，还打人，他们是练武的，我们的员工哪里打得过他们？也就不敢管了。后来，我们将那两位员工开除了。”
一场文物大火，就只开除了二名普通员工？
胡晨阳道：“不是有一个修复计划吗？为什么没落实？”
匡所长道：“我们也想尽快修复啊，市里的资金没到位，我们怕有变化，不敢动啊。”
胡晨阳问王彩荣：“王市长，你们均州的资金有没有到位？”
王彩荣道：“均州的资金应该没问题，就是市里的资金迟迟没到位啊。”
胡晨阳严肃地道：“我的意思，市里不能出这30万元，市里不能稀里糊涂为你们的错误买单，真要市里出30万，那好，先追究你们文物管理所和你这个市长的领导责任。”
ps：上个月，正值奥运，更新少了些，这个月尽量保持正常更新吧。
《官僚》写到现在，越来越讲究“内力”了，或许，胡晨阳的表现会让《官僚》这本书成为很独特的一本官场小说吧。
感谢大家对《官僚》的支持，感谢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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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头柱香（下）
第五十四章 头柱香（下）
匡所长和王彩荣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作声。
洪雁副市长道：“算啦，你们武当山景区一年的门票收入也300多万呢，这30万，你们自己出了算了。”
王彩荣还有些不甘心：“可是，市里是答应了的啊，盛市长主持的会议，洪雁市长你也是参加了的啊。”
这话，当然还是说给胡晨阳听的。
胡晨阳道：“我说句实话：这把火要是烧在今年，你们恐怕都不在现在的位置上了。”
这话说得很重！
洪雁副市长劝道：“算啦，彩荣。”
“算了，算了，”王彩荣道，“胡市长你也太厉害了。”
胡晨阳这才道：“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你们抓紧时间修复遇真宫吧。武当山旅游，拿什么给人看？就拿这个残墙断壁？”
大家都不敢作声。
胡晨阳道：“遇真宫是什么地方？它是张真人结庵悟道的地方。试想一下，武当要是没有出张三丰这样一位武学天才，武当能不能成为道家三大名山之一，还很难说。你们居然把这样一块宝地出租出去，可见你们对遇真宫的历史价值还缺乏足够的认识，亏你们还是文物管理人员。”
这些话同样说得很重，但却句句在理。
“还有，”胡晨阳指了指四周：“一路上，我看到不少武术学校的招牌，乱七八糟的，我知道你们是想放开搞活，为风景区增加点收入，但是，创收要从大处着眼，向游客奉献最好的风景，提供最好的服务，尤其是向旅客们展现博大精深的道家文化，这才是正道，你们把这么好一个遇真宫出租给一个武校，一年能收多少租金？把它开辟成一个景点，又能吸引多少旅客，赚多少钱？”
匡所长道：“是，我们现在已经认识到了，我们是做错了，去年那次火灾以后，我们中止了所有与武术学校的合作协议。”
胡晨阳道：“这其实还是一个规划问题，武校也不是不可以搞，可以在武当山的外围地区安排武校，进了核心区域，对不起，不但不能办武校，也不能办娱乐场所。道理很简单：人们为什么要来武当山看看？除了欣赏风景，也是因为武当特有的道家文化，人们向往修道之人那种远离尘世，远离功名利禄的境界。好，如果旅客们来到武当山，眼里看到的尽是三产、创收，赚钱，数票子，比尘世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谁还愿意来这种地方？”
洪雁副市长道：“胡市长说得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招牌，你们是要要好好清理一下。”
匡所长道：“我们一定加紧清理。”
胡晨阳接着道：“你们作为武当山文物管理部门，管理人员，要做到二点：第一，要学习和了解道家文化，了解了，你们才会明白道家文化的价值；第二，要尊重武当山道家协会，尊重修道之人，要没有道家上千年的历史传承，哪有这些文物？当初，如果你们征求了道家协会的意见，他们会同意你们把遇真宫出租出去吗？”
匡所长道：“是，我们一定加强学习，尊重道协。”
……
随后，胡晨阳提出去道教协会看看。
一行人来到武当山道教协会，协会设在紫霄宫西院。
紫霄宫是武当山八大宫观中规模宏大、保存完整的道教建筑之一，由上而下递建龙虎殿、碑亭、十方堂、紫霄大殿、圣文母殿，两侧以配房等建筑分隔为三进院落，构成一组殿堂楼宇、鳞次栉比、主次分明的建筑群。
来到紫霄宫，胡晨阳暗自将武当山与新峡县的老君观做了比较，不能不感叹武当曾经的辉煌，这还仅仅是八大宫观之一，规模就已经如此宏大，明朝开国之初的皇帝们，对武当山道家还真是格外推崇啊。
云清道长等人出来迎接胡市长一行，云清道长道：“哎呀，疏忽了，疏忽了，胡市长光临武当，我们应该大开中门迎接啊，疏忽了，疏忽了！”
寺院、庙宇的“中门”是不能轻易打开的，不过，以胡晨阳现在的市长身份，大开中门迎接，也是说得过去的。
从昨天到今天，胡晨阳对这个云清道长算是有了一些印象，觉得此人很是圆滑，不象是得道高人，倒更像是政府的秘书长？
匡所长道：“云清道长，胡市长今天光临武当，可是给你们解决了一个大事，遇真宫修复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尽快开工。”
“无量寿福！”云清道长等人都面露喜色。
在客厅落坐以后，道士们奉上香茶，胡晨阳一喝就能感觉出来，道：“养生茶？”
云清道长微笑点头：“是，这是武当特制的养生茶。”
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喇叭里播放道教音乐，道教音乐以琴为主，其韵调与传统古典音乐有很多相似与相近的地方，让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王均还是第一次听到道家音乐，道：“哎呀，这就是道家音乐啊？很有一种高山流水的感觉嘛。”
胡晨阳道：“可惜，是听广播，如果有几个道士现场演奏给游客们听，你们说，那是什么效果？”
“哎，胡市长说得对，”洪雁道，“这要搞好了，这就是武当山一个新的亮点啊。”
云清道长道：“这个应该可以做到，我们可以选派几个年轻道士去省里的音乐学院学弹琴。”
大家都说这是个好主意。
胡晨阳道：“也只有这样了。以前的道士，跟着师傅就能学会一切，琴棋书画都能学到，现在，到哪去找这样的师傅？只好到音乐学院去了。”
大家都笑。
说笑了一阵，云清道长小声告诉胡晨阳：“胡市长，昨天你问到的推云掌，有位师伯略知一二。”
“哦？”胡晨阳有些激动：“能带我去见见他么？”
云清道长看了看众人，小声道：“这位师伯长年清修，喜欢清静，我单独领你去吧？”
胡晨阳道：“好。”
然后，胡晨阳对大家道：“我跟云清道长去见一位道长，你们就在这休息一下。”
说罢，胡晨阳随着云清道长离开了。
众人虽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胡晨阳一走，洪雁副市长就成了主角，她对王彩荣道：“彩荣，晨阳市长不同于盛市长，今天定下的事，你们一定要尽快落实，开不得玩笑。”
王彩荣道：“洪雁市长你放心，这事不会再拖下去了。”
……
胡晨阳随着云清道长来到一处四合院式的居所，看样子应该是有身份的道士们的住处。
来道一间屋子前，门虚掩着，但云清道长并不敢贸然推开，而是轻轻敲了敲门，道：“师伯，云清求见。”
等了一会，里面有人道：“又有什么事？”
居然有点不耐烦？
胡晨阳心道：“看来里面的人辈份很高，没把云清道长放在眼里啊？”
云清道长这才把门推开，向胡晨阳作了个请进的动作，然后，两人进了屋子。
一位白发老人侧卧在床上，面还是朝里的。
云清道长道：“师伯，昨天就是这位施主询问推云掌之事。”
顿时，老人转过脸来，看见胡晨阳后，又坐了起来，道：“施主如何得知推云掌？”
胡晨阳也不答话，做了个推云掌的侧推动作，这意思当然是说：我不光知道推云掌，我还有练习呢。
老人沉吟道：“原来，这就是推云掌？倒也简单。”
“是很简单。”
“有几个动作？”
“四、五个动作，前推，上推、侧推、下推，还有一种是转腰推。”
“有心法吗？”
“有。”
老人想了一下，道：“不错，这种掌法，它其实不属于技击类的功法，而是一种调气、采气之术，在道医中流传得比较广。”
这个解释，让胡晨阳觉得比较合理，确实，体玄道人和玄青道长，都堪称道医中的高人。
胡晨阳也不多解释，只说了声“谢谢。”
老人道：“传授你这套推云掌的，应该是位道医？”
胡晨阳道：“是。”
“看来，你与我道家有缘？”
“是。”
老人看了胡晨阳一眼，点点头，道了声“无量寿福”，然后重新躺下，面依然朝内，竟然不再理会两人了。
云清道长有些无奈，与胡晨阳退出了房间。
云清道长道：“我这位师伯，已经90多岁了。”
胡晨阳有些吃惊：“90多了啊？看不出。”
云清道长道：“他就是能睡，有时，能连睡上几天。”
胡晨阳道：“也许，他是在修炼一种睡功吧？”
云清道长道：“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不带徒弟。”
胡晨阳道：“他说对了，这套推云掌，就是一位道医传授的。”
“哦，难怪胡市长知道‘凡学仙者，皆当知医’，虽说‘十道九医’，但真正能称得上道医的，却是极少了。”
胡晨阳道：“云清道长，我觉得，道教协会的工作，恐怕得从几个方面入手。”
“胡市长请讲。”
“我觉得，现在，一提到武当，人们就会想起武当功夫，似乎，武当道家文化，值得一提的就只有功夫，这个恐怕是个误区；其实，人们更想了解的，是武当道教文化，这个文化，当然也包括武当功夫，但应该还有其它的东西，比如武当音乐，再比如武当医药，昨天你也说了，武当就是个天然药材宝库，那么，武当道家，在医药上，能不能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更多的贡献？一个‘八宝紫金锭’流传了几百年，这当然是好事，但问题是，武当就只有一个八宝紫金锭吗？”
“惭愧。”云清道长道，“胡市长说得对，就拿道医来说，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什么高人。”
胡晨阳道：“你说的高人，就是人才，要弘扬武当道教文化，靠的就是人才，有一身武当功夫的是人才，懂得道教音乐的也是人才，懂得道家医药的，也是人才，有了多方面的人才，各方面档次就上去了，更多的武当特色也就出来了，你说是吗？”
云清道长心悦诚服：“胡市长说得太对了。”
分手之前，云清道长再次提出“头柱香”的事：“胡市长，你这次上武当，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新年头柱香的事，你要是不来，也可以指定一个人来烧头柱香。”
“谢谢，不用了。”
“这样，如果胡市长确实来不了，明年的头柱香也不给别人了，就由我来点吧，我会为胡市长全家祈福的。”
听了这话，胡晨阳有些无语，但也不好再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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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民企座谈会
第五十五章 民企座谈会
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市里的民营企业家座谈会在郧城宾馆举行。
往年，郧城市也会搞这种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但一般都是由民营企业家协会组织，市里能派个分管副秘书长参加就算不错了，今年改为市政府举办。
与往年不同的还有，市里的民营企业家多了，“档次”也高了，资产上亿元的就有好几位。
座谈会由市长胡晨阳亲自主持，他先是按照事先列出的企业家名单，逐一念出他们的姓名，念到哪位，哪位便站起来跟大家挥手或者拱手致意，胡晨阳也会点头致意或者用简短的语言与这位企业家互动一下，场面很轻松。
念完名单并相互认识以后，胡晨阳道：“今天我特别高兴，有机会一下子认识这么多的企业家朋友，参加今天座谈会的，都是我们郧城市的知名企业家，也是郧城市发展的有功之臣，今天的座谈会，主要请大家来提意见，提建议，提要求，你们认为政府部门有哪些方面做得不对、不好，你们觉得政府要做好哪些事，要怎样帮助企业加快发展，做大做强？请大家畅所欲言。”
随后，不少企业家陆续发言，虽然并没有规定发言顺序，但有实力的企业先发言，这也是一种“惯例”？
以生产改装车、特种车为主的“郧城重工集团”董事长张连捷谈到：“我认为，企业要发展，还是要创新，以前，我们重工集团主要是生产改装车，严格说起来，就是做车厢，发动机、车架、底盘三大件都是二汽的，大头都让二汽赚了，其实，我们自己也想造整车，但是，敢想不敢做，一怕惹恼了二汽，三大件也不提供给我们了；二是资金和技术实力不够。不过，老这样下去也不行，做不大，也做不强。所以，我们准备横下一条心，从今年开始，我们也要研制、生产三大件，我在这里，请市政府帮我们协调好二汽和银行的关系，支持我们做大做强。”
胡晨阳道：“张总，这里有一个问题我要先问清楚？你们研制的三大件，是自己的品牌还是仍然借用二汽的东风品牌？”
胡晨阳这一问很关键！许多汽车配件厂商，打着二汽东风的品牌生产销售汽车配件，被称为“附厂件”质量，这些产品质量良莠不齐，有的严重损害了二汽的声誉。
张连捷眨眨眼晴，答道：“我们准备这样宣传：‘二汽技术，郧阳重工’。”
胡晨阳道：“还是要打二汽的擦边球是吧？”
大家都笑。
胡晨阳这才道：“张总，你放心，协调好政府与银行的关系，这本来就是我们政府应该做的。”
大家都热烈鼓掌！
新元皂素公司董事长钱小山提出：“刚才张总提出请政府协调好银行的关系，我也特别有同感！我们新元皂素公司是一家民营企业，民营企业融资很难，特别是我们黄姜皂素加工企业，季节性很强，黄姜收获季节，我们需要大量资金，但是，向银行贷款很难，有时，我们还不得不借点高利贷什么的，希望市里银行部门能放宽民营企业贷款的“门槛”。
胡晨阳点点头：“民营企业融资难，这是一个带普遍性的问题，请银行的同志回答这个问题。”
市农业银行刘行长代表金融单位回应了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们银行对民营企业贷款的要求是比较严格，为什么呢？有几方面原因：第一是风险问题，第二是信誉度的问题，还一个就是有的民营企业规模很小，需要的贷款额度偏小，审查手续又比较麻烦，要调查核实，加大了银行成本。我们也在考虑如何解决这个贷款难的问题？现在有的地方在搞担保公司，我们觉得，如果市里也有这么一家担保公司，贷款问题就比较好解决了。”
胡晨阳道：“刘行长的意见很好，担保公司的事，年后争取解决。”
郧城横龙房地产公司董事长肖横龙反映说：“我们搞建筑的，经商跟政府部门打交道，有时候吧，感觉政府的工作人员很忙，有些事，难免拖拉一些，比如项目报建，比如工程竣工验收，以及后面的办证工作，都带来一些影响，恐怕是人手不够吧？希望政府给这些部门增加人手，呵呵。”
胡晨阳当即严肃地表示：“肖总说得很客气了，其实，不必给我们留面子，我看这不是人手问题，而是机关作风问题，作风问题不是小事，如果有谁利用手上审批、办证的权力，向企业提了什么不该提的要求，请你们向纪检监察部门反映，也可以向我直接反映，请放心，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好，不换思想就换人。”
这个表态，让很多人为之一震！有人心道：“恐怕胡市长又要拿谁开刀了。”
武当绿色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马奇提出：“郧城市工业企业多，工业用电还是有些紧张，听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上马以后，丹江水库以后主要是蓄水了，会减少发电量，我们担心以后用电难的问题会更加严重，请市里预先做好准备。”
胡晨阳请电力公司回答这个问题。
市供电公司张总回答：“说实话，二汽总部搬走以后，市里的工业用电量比去年同期还下降了，我求你们多用电吧。”
大家都笑。
胡晨阳道：“这个是暂时的，丹江水库发电会减少，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大家放心，我们也是有后手的，江川市长，你来介绍一下？”
副市长江川道：“好，马总说得不错，以后，丹江水库的发电量会减少，但是，市政府已经规划，要在潘口、龙背湾、孤山、小漩等地建设新的水电站，加起来，足以弥补丹江水库发电量的缺口，请大家放心！”
有人问：“资金怎么解决啊？”
胡晨阳微笑道：“我们郧城市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源头，郧城市人民为向北方地区提供一江清水，付出了重大代价，国家帮我们修几个中小型水电站，也是应该的，呵呵。”
听了这话，大家都热烈鼓掌，很振奋！
……
座谈会结束前，胡晨阳发表了讲话。
胡晨阳道：“今天很高兴，大家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和建议，比如政府工作作风问题，办事效率问题，对这种不作为或者乱作为的干部，人民群众都是深恶痛绝的。年后，市政府要围绕建设服务型政府，狠抓一次工作作风整顿。有的企业家还谈到了融资难的问题，这其实也是一个改善金融环境和金融服务的问题，今天，各家银行的行长们也都来了，会后，请天增副市长和市人行牵头组织各家银行认真研究这个问题，包括组建担保公司的问题，总之，让我们共同创造一个更加良好的发展环境。下面，我想结合郧城市的发展，谈几点想法，供大家参考。”
“第一，建设亲商文化。什么叫亲商文化？就是在全市营造一种重商、尊商、亲商、利商、敬商、懂商的文化氛围，让企业进得来，留得住，不断发展壮大。政府工作人员要跟企业家交朋友，人类进入工业社会以后，企业的力量，公司的力量远比我们所知道的、所想像的要大得多，在美国，最牛的不是美国总统，而是比尔盖茨、乔布斯这些人，企业家对于社会文明的发展和进步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我们郧城市是一个汽车城，工业城，是一个主要由外来人口组成的移民城市，更具有开放和包容的心胸，在这块土地上，大家尽可以施展你们的聪明才智。”
“第二，共创诚信社会。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政无信必颓，也就是说，做人，经营，从政，都要坚持诚信为本。拿融资来说，为什么融资难？这也跟我体玄道人自身的信誉与形象有关。几千年来，老百姓都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我以前在赣源省工作，当过新峡县县长和德修县委书记，在这二个地方，我们都扎实开展了诚信建设，最突出的成效就是：企业借钱不难，银行到上面要信贷额度也不难。我们郧城市也要开展诚信建设，尤其是政府，要做诚信的表率，要取信于民。”
“第三，增强发展信心。二汽总部搬迁以后，有不少同志对郧城市的发展有些担忧；最近，省里明确要搞武汉经济圈，好象又没有我们郧城什么事，所以，有同志对郧城市的未来有些担忧，也有些抱怨，好象省里不关心我们，不支持我们。其实，要正确对待二汽总部搬迁，有一个新名词叫‘总部经济’，从以展的角度说，二汽这种特大型企业，总部迁入大城市，更有利于它的长远发展，应该说，当面，我们面临的困难前所未有，压力前所未有。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增强发展信心，不怨天尤人，不等待观望，不轻言放弃；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团结，拧成一股绳，无论是市委市政府，还是职能部门；无论是企业，还是商会、行业协会，都要互相理解，互相配合，互相支持，和衷共济；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着力当前、着眼长远，既要千方百计地扩总量、促增长，又要加快步伐调整产业、产品结构，努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
晚上，市政府宴请参加座谈会的企业家，胡晨阳逐一到每桌敬酒，让大家见识了他的酒量，有人想起了郧城的“女酒神”黄明丽，认为恐怕只有她能够“干倒”胡市长，可惜，她现在在牢里呢。
有些企业家吃完饭以后，又邀请胡市长一起去“放松放松”，胡晨阳道：“不去了吧，今天喝多了，搞不好酒后乱性，那就麻烦了。”
午夜时分，郧城金鹏娱乐城门口响起枪声，参与今天座谈会的金砂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黄一虎被人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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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故人相见（上）
第五十六章 故人相见（上）
市长的工作手机，其实是掌握在秘书手里的，所以，王均比胡晨阳早知道枪击的事。
半夜，胡晨阳接到王均关于枪击案的报告，第一反应是：“人死了没有？”
“没有，已经送到医院了，正在抢救中。”
“那家医院？”
“市中医院，因为那是最近的医院。”
胡晨阳道：“知道了，我们一起去中医院看看。”
当胡晨阳赶到中医院时，医院来了不少人，看来，这个枪击案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中医院宋院长看到胡晨阳，第一句话就是：“胡市长，还好，伤得不算重。”
胡晨阳听了，稍为心安。
黄一虎中了二枪，一枪是打穿了他的耳朵，另一枪则打在屁股上，都不在致命部位。医院对黄一虎进行了外科手术，取出了臀部的子弹，所谓的“子弹”只是钢珠，看来作案者使用的是一把仿制手枪。
胡晨阳去看望黄一虎时，黄一虎面色苍白，显然是受惊了。
黄一虎快50岁了，原来也是二汽的职工，95年下海经商，看准了建筑市场需求，投资砂石业，并成立了郧南 县金砂公司，年产销砂石近50万吨，每年上缴当地税收就达400万元左右，成为郧南 县著名的民营企业，黄一虎也迅速暴富，成为千万富翁，他还不光是在郧南县有产业，在城西 区也有一个酒楼，在城东区有一家养鸡场，是三个公司的董事长。这些年，黄一虎也成了郧城市的名人，是郧南 县政协委员。
黄一虎还算清醒，认出了胡晨阳，道：“谢谢胡市长，这么晚还来看我。”
胡晨阳道：“竟然发生这种事，黄总，请放心，市里一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
这时，黄一虎的妻子流着眼泪道：“那些人也太黑了！”
黄一虎却不高兴地道：“你乱说什么？”
胡晨阳却从夫妇俩这一表现中看出了些端倪。黄一虎妻子说“那些人太黑了”，其实也可以是一句寻常的话，但从黄一虎的反应来看，他却是不让妻子往下说，这就有可能夫妇俩其实都知道是谁下的手，只是，有所顾忌，不想说而已。
……
一个市政协委员被人当众枪击，而且是在胡市长召开全市企业家座谈会的当晚，这个影响太大了，二天后，市公安局长戴有光向胡晨阳汇报了案情。
戴有光介绍说：“当天，黄一虎参加完市政府的宴会后，同几位朋友一道去了金鹏娱乐城，先是喝茶、k歌，后来又去泡脚，大概零时左右，黄一虎出了金鹏娱乐城，走向自己的车，这时，有几个人围上来，其中有一人道‘就是他’ ，几个人将黄一虎扑倒在地，开了二枪，然后逃离了现场。有人看到这几个人上了一辆白色桑塔纳出了市区。”
关于作案动机，戴有光分析：“据金砂公司员工反映，有人眼红砂石生意红火，想入股这个公司，被黄总拒绝了，有人扬言：早晚要把姓黄的赶出郧南 县。从枪击部位看，伤口都不在致命部位，而黄一虎是被几个人摁倒在地上的，可以说是想打哪里就能打中哪里，所以，综合分析这些情况，我们认为：凶犯不是真想要他的命，是想警告黄一虎，逼他离开郧南 县。”
胡晨阳道：“只有尽快抓住凶手，抓住了他们，真相就大白了。”
“是，我们一定争取尽快抓到凶手。”
胡晨阳道：“马上过年了，发生这种事，戴局长，你们要辛苦了。”
……
黄一虎的伤不算太重，在床上躺了几天就能下地了，这天，他在医院散步时，遇见一位病人，那位病人见到黄一虎时倒是没什么反应，但黄一虎却是一眼认出了他：这人是范达模啊！就是当年那个躲在二汽三分厂职工浴室偷看女职工洗澡的范达模啊。
对这个范达模，黄一虎是不会忘记的，当年，那个在浴室天花板上与范达模“巧遇”的高中生，正是这个黄一虎！
黄一虎当然知道范达模的悲惨结局，心里很后悔自己把这事说出去了，而且，人家范达模自己一个人扛了这件事，也没说出黄一虎也参与了偷看女职工洗澡。
如果当时范达模把黄一虎也说出来了，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也是高中生了，少不了也要定个“少年流氓犯”吧？不但自己完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也要跟着受牵连。
这让黄一虎对范达模很感激。
没想到，几十年后，这两个“故人”竟然在中医院与范达模相见了。
为了确认范达模的身份，黄一虎还去护士办公室查看了外科住院病人的病号卡，果然是有一个叫范达模的病人，病情是直肠癌手术。
黄一虎暗自吃惊：“范达模得癌症了？”
医院的病人，大都是上午打吊针，下午，基本上就可以下床活动了，这天下午，黄一虎有意在医院的花园前散步，等着范达模出来。
果然，范达模也出来了，此时的范达模，不但消瘦得厉害，头发也掉得厉害，估计是化疗的原因？
黄一虎迎上去：“你是范师傅吧？”
这句“范师傅”，让范达模听来是那么陌生，这么多年，有谁叫过他一声“范师傅”？也只有二汽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啊。
只是，面前这个中年人是谁呢？他想不起来。
黄一虎道：“范师傅，我是黄占斌的儿子啊！”
“黄占斌？”说到黄占斌，范达模当然是认识的，岂止是认识，二人都在二汽三分厂技术部门工作，黄占斌是技术科副科长，还曾经是范达模的顶头上司呢。
范达模思索着：“黄占斌，黄科长……你父亲有七十多了吧？”
“七十六了。”
“哦，他身体还好吧？”
“还好。”黄一虎道，“范师傅，你怎么在这住院啊？”
范达模叹气道：“一言难尽。你呢？”
“唉，前几天，挨了别人的黑枪。”
“哦，听说有个千万富翁挨了黑枪，就是你啊？”
“是我。背时啊。”
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就有人带着鲜花和水果来看望黄一虎，黄一虎也只好回病房。
黄一虎是住在中医院最好的病房，是个大套间，这几天，送鲜花和花蓝的不少，水果就更多了。
进了病房，黄一虎先吩咐妻子：“你拿些水果给47床的范师傅送去，多拿一些。”
“哪个范师傅？”
“你先别管，47床，先给他送去。”
来看望黄一虎的是郧城横龙房地产公司董事长肖横龙，两人是长期合作关系，私交也很好，出事当晚，二人还在一块泡脚。
肖横龙道：“黄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十年不到，你成了千万富翁，我估计，不到十年，你就得成亿万富翁。”
黄一虎苦笑道：“兄弟，命都差点没了，要钱有什么用？有人说，健康和生命是财富前面的那个1，没了这个1，后面再多的零也没有意义，以前不觉得，这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黄一虎遇到的麻烦，肖横龙当然也知道一些，道：“老黄，我觉得，你这回，不能再忍了，得反击了！”
黄一虎沉默了一会，还是轻轻摇摇头：“看看市里的态度再说吧。”
肖横龙道：“我觉得，胡市长比那个盛市长硬多了，从他拿下郑浩民、贾卫平，我就觉得，胡市长这人硬，敢下手。”
黄一虎道：“那两个也就是局长，这个不一样，一个是县长，县长后面还有个常委啊。”
肖横龙只好道：“黄总，你好好休息，看看情况再说。”
肖横龙走后不久，黄一虎的妻子回到病房，道：“一虎，你厉害啊，知道47床病人不一般啊。”，
黄一虎看了妻子一眼：“什么不一般？”
妻子道：“我跟护士打听了一下，她们告诉我：这个47床的病人，是胡市长的亲戚呢。”
“啊？”黄一虎失笑：“怎么可能？胡市长是赣源省人，范达模是东北人，当年跟我老爸他们一起从一汽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是胡市长的亲戚？八杆子打不着啊。”
妻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黄一虎有点疑惑了，细想了一下，刚才他问范达模为何住在这家医院，范达模说了句“一言难尽”，若非他真是胡市长亲戚？
黄一虎觉得，这事得证实证实。
想了想，黄一虎去了院长办公室。
宋院长见黄一虎来了，连忙道：“哎呀，黄总，散步散到我这来了？”
黄一虎道：“我来感谢你们医院积极抢救我嘛，改天，我请宋院长和张大夫他们吃饭。”
“呵呵，心意领了，吃饭就免了，请客，红包，现在市里要求得严。”
“哎，”黄一虎道，“红包也要看情况，索要红包是不好，病人诚心诚意感谢医生，就可以收嘛。”
宋院长呵呵一笑：“黄总福大命大，挨了二枪，都没伤在要害，也是奇迹了。”
闲聊了一会，黄一虎道：“哎，宋院长，问你件事。”
“请讲/”
“那个，你们外科有位病人，叫范达模的，你知道他吗？”
“范达模？知道，直肠癌患者，这个病人还是我安排进来的，为了他，我们还特意到省里请专家给他做手术。”
“为什么要特意请省里的专家？”
宋院长反问：“你说呢？”
“呵呵，我哪知道。”
宋院长微笑道：“你黄总既然跟我打听，那就是听说了什么？”
黄一虎也只好承认：“是，我听说，他是胡市长的亲戚？”
宋院长道：“我说吧，你们这些搞企业的老板就是厉害啊，躺在床上也能掌握信息。”
黄一虎道：“真的是啊？”
“是。”宋院长道，“还是胡市长亲自跟我打电话说的。”
“胡市长有来看望他么？”
“这我倒没看见，应该来过吧？也许，下班以后来的吧？”
黄一虎想了一下，道：“宋院长，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我想承担这个范达模的所有医疗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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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故人相见（下）
第五十七章 故人相见（下）
宋院长道：“范达模的医药费已经有人交了，不差钱，呵呵。”
黄一虎道：“交了可以退回去啊，给他退回去。”
“这个，”宋院长有些为难：“这个，病人要不同意，不好办啊。”
“我知道，”黄一虎道，“我可以匿名捐款，你就说，有个好心人匿名给他捐款。”
“匿名？那你又是何苦？活雷锋？”
黄一虎笑道：“哎，我就当一回活雷锋了。”
“真的啊？”
“真的。宋院长，这样，范达模的整个治疗费用需要多少钱，你给我打个预算，我把钱给你，你帮我交给医院。”
宋院长还是有些犹豫：“要不，我跟胡市长说一下？”
“这不行，不能说，你跟胡市长说了，他怎么会同意？绝对不能说的。”
“也是。”宋院长挠挠头，“这样，我跟冷局长说一下？”
“冷局长？那个冷局长？”
“你可能不认识，医保局的冷局长。”
黄一虎猛然想起范达模原来的老婆和女儿，马上道：“冷欣？”
“对，是冷欣，还是位美女呢。”
“知道，我们都叫她冷大美女么。”
“你们认识啊？”
“都是二汽的，那有不认识的？”
“那要不要跟她说？”
“先不要，就说是有个好心人暗中捐助，其它什么都不要说。”
“行，那个范达模也是够可怜的，我听说，他们一家都在农村，儿子晚上守夜，白天还出去打零工。”
……
冷欣接到中医院宋院长电话，让她有时间到中医院来一趟。
冷欣答应了，电话里也不好多问，估计是商量范达模的治疗方案？或者，预交的钱不够了，还得交钱？
冷欣知道，癌症治疗费用，弹性较大，经济上宽裕又舍得花钱的，打一针国外进口的药就得花几千元；经济上紧张的，那就只好用些常规药。
冷欣也不是什么“富婆”。
冷欣来到中医院，找到宋院长，宋院长亲自给她泡茶，自从冷欣当了医保局副局长，不光是宋院长，全市各家医院和药店，都要巴结她了，医保这一块业务，谁不想要？
宋院长道：“冷局长，请你过来一趟，是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好事啊？”
宋院长道：“是这样，有一位好心人，他了解到范达模是农村来的，家里很困难，想承担范达模所有的医疗费用，钱已经打到了医院的账上了。”
这个消息，对冷欣来说，太意外了！
冷欣问：“谁这么慷慨大方啊？”
宋院长道：“是我市一位企业家，他以前也经常捐资助学的，不过，这一次，他有个条件：要求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向范达模捐款，确实是出于同情，应该没有其他的原因。”
冷欣想了想，摇摇头：“对不起，不知道谁捐款，我是不会收这个钱的。”
宋院长挠挠头，道：“你们两人有点意思哈，一个非要捐，还要求保密；另一个不肯收，非要知道是谁捐的。”
冷欣突然想到一个人，莫非是他捐的？
冷欣道：“对不起，我出去打个电话。”
冷欣走到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胡晨阳打了电话：“胡市长，我冷欣啊。”
“哦，你好。”
“你好。我现在在中医院呢，遇到一件怪事了。”
“什么事啊？”
“有人要给范达模捐款，要承担他所有的医疗费用。”
“啊？还有这种好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
“就是啊，遇到活雷锋了。”
“恩，运气不错。”
“哎，不开玩笑了，这个活雷锋，是不是你？”
“我？你怀疑这个人是我？”
“有点像？”
“真不是我。冷欣，我说过，如果你需要我帮助，跟我说，我会帮助你的，但我不会用这种匿名方式，这是对你的不尊重。”
“真不是你啊？”
“真不是我。”
“那我跟宋院长说，我不能要这笔钱，这个来路不明的钱，我怎么能收？”
“人旬说，宋院长知道这个人？”
“他应该知道，可他说，不能说。”
“明白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罢，胡晨阳给宋院长打了电话：“宋院长吗？我胡晨阳啊。”
“胡市长？你好，你好。”
“你好！我那个亲戚范达模在你们那住院，听说你们给予了不少关照，谢谢大家。”
“没事，应该的。”
“恩，我听说，有个神秘人士要给范达模捐款？”
“是有这么回事。”
“方便告诉我他是谁吗？”
“这个？他本人反复交待，不让说啊。”
胡晨阳道：“宋院长，一般来说，既然捐款人有要求，是要为其保密，但是，我怀疑这件事跟我有关，因为我是范达模的亲戚，有人想讨好我，如果是这样，这个钱肯定是不能收的，所以，宋院长，我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
宋院长犹豫了一下，这才道：“这个人是黄一虎。”
“黄一虎？刚刚遭遇枪击案的那个黄一虎？”
“是他。”
“这就奇怪了，他自己也在住院，怎么会想到要给范达模捐款？”
“他们以前都是二汽的，而且，黄一虎说，他也认识冷局长。”
胡晨阳道：“行，这事我知道了，谢谢你，费心了。”
“不谢。”
随后，胡晨阳又给冷欣打电话，把捐款人是黄一虎的事说了。
“是他啊？”冷欣道，“他父亲以前倒是跟范达模是同事，这些年，我们也没什么来往啊，他怎么会给范达模捐款？”
胡晨阳道：“我估计，这事是冲我来的，可能，他从医生、护士那里听到了什么，得知范达模是我的亲戚，想通过这种方式……”
“我明白了。”冷欣也是一点就透。
“黄一虎的枪击案还在调查，情景可能比较复杂，据说，有人枪击他，是想把赶出郧南县，他大概是想找我给他当靠山，给范达模捐款，恐怕只是第一步。”
冷欣道：“这么复杂啊？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先收下这个钱，不要动，静观其变。，”
“明白了。”
“另外，你不妨去问问范达模，或许，黄一虎真的跟范达模有什么特殊交情呢？”
“好吧。”
……
冷欣其实是不大愿意跟范达模接触的，这个父亲除了给过她生命，带给这个家庭的就是耻辱。只是，这些天来，冷欣跟喜子、英子接触多一些，兄妹俩虽然文化不高，但都挺修补朴实，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为了省钱，喜子去砂石工地打工，都是自带饭盒的；英子和母亲也是省吃俭用的，他们也有憧憬，说将来发了财，欠姐姐的钱，一定得还上。
冷欣觉得，范达模在这样的家庭里，虽然穷一些，但并不缺少亲人的温暖。
而冷欣，缺少的正是这种亲情。
冷欣来到范达模的病房，范达模的妻子也学着英子叫她“冷老师”。
冷欣道：“阿姨，你先去忙，我有件事要跟他说一下。”
等范达模的妻子出去后，冷欣问：“你认识黄一虎这个人么？”
“是不是黄占斌的儿子？”
“是。”
“刚认识，他也住在这家医院，听说挨了黑枪？”
“恩。你跟他们家有交情吗？”
“黄占斌原来是我的领导，大家都是一汽过来的，就这些。我离开二汽这么多年，跟谁也没什么交情了。”
“那就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
冷欣道：“这个黄一虎说要捐款给你治病，他为什么时候这么做？”
范达模听后，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道：“他要是真想捐，就收下吧。”
“为什么？”
范达模又沉默了一会，道：“不要问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会有什么事呢？除了躲在职工浴室偷看女职工洗澡，还能有什么事呢？莫非，黄家的黄占斌或者黄一虎也跟“偷看事件”有关？
冷欣不再问题，道：“那你休息吧，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出了病房，冷欣又打电话告诉胡晨阳：“黄一虎捐款的事，我问过了范达模，好象二人之间真的有些不好说的关系，看来，黄一虎捐款，跟你没多大关系。”
“好，那就好。冷欣，我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助的时候，跟我说，钱不是问题。”
“恩，谢谢你，活雷锋。”说罢，冷欣笑了。
……
这几天，黄一虎的父母听说范达模也在中医院住院，夫妇俩在黄一虎陪同下，拎了大量营养补品和高档水果来看望范达模。
黄占斌紧握着范达模的手道：“哎呀，老伙计啊，这么多年，你受苦啦！”
范达模也是老泪纵横，说不出话。
黄占斌很是诚恳地道：“达模啊，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当年那件事，我那个儿子也是有份的，是你保了他啊，这份情，我黄占斌什么时候想起，心里都不安啊！”
黄一虎也道：“是，我也不知道范叔的下落，要知道，我早报答他了！”
黄占斌道：“你小子别光说不练，说说，打算拿出什么行动报答你范叔？”
黄一虎道：“等范叔出院，我请他到我公司担任副总，还有，您有个儿子叫范喜对不？让他也到我的公司来工作。”
范达模道：“我哪能给你当副总，病好了就回家，家里还有几十亩地呢。”
“咳，”黄一虎道：“种地能赚几个钱，包给别人种就是了，范叔您别谦虚，当年您可是二汽的技术骨干，我那个公司，是搞机械采砂的，正需要您这样懂行的人呢。”
范达模道：“我这身体？”
“累不着您，你动动嘴就行了。”
这种天上掉下的好事，让范达模有点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黄占斌道：“老伙计啊，我现在没事也研究点周易、八卦，周易六十四卦，其中有一卦就叫做否极泰来，老伙计，你也该转运了。”
这话还真打动了范达模，他喃喃道：“还真是，我本来都打算在家等死了，我女儿却把我接到郧城来治疗，还请了省里的专家给我主刀。”
“对啊！”黄一虎道，“而且，您还有胡市长这么好一个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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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龙虎之争
第五十八章龙虎之争
范达模听黄占斌父子提到胡市长是他亲戚，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至于黄一虎提到的聘请他当副总，这都是以后的事，说实话，有些不敢相信。
……
春节前二天，范达模的第一次化疗也基本结束，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恢复一下元气后再做第二次化疗，所以，范达模也暂时出了院，住进了冷欣为大家准备的房子。
这还是范达模第一次来到这所房子，没想到房子这么好，内心真的是深深感激冷欣，他知道，冷欣虽然至今没有喊他一声爸爸，但她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都说明她还是承认他这个父亲的。
惭愧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啊。
……
年后，虽然枪击案的凶手还没有抓获，但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郧南县另一个砂石公司盛龙砂业公司浮出水面。
盛龙砂业公司的老总就叫盛龙，此人早年有过劣迹，坐过牢，出来后跟人开过地下赌场，后来赌场被公安端掉了，赌场老大被抓后，又查出了他手有人命，结果，被政f处决了。
盛龙却安然无事，还顺便把赌场老大的老婆也“接收”了。
后来有传言，是盛龙这家伙阴了赌场老大一把，当然，谁也没证据。
盛龙还真是阴了赌场老大一把，他充当了县刑警队长李振华的“线人”，使李振华成功破获了与地下赌场老大有关的几宗大案，立功受奖，并得到提拔，升为县公安局副局长。
盛龙也因此和李振华成了哥们。
李振华劝盛龙做点正经事：“在黑社会混，迟早是要被打掉的，这年头，我他妈见得多了，有些什么董事长、总经理，以前不也是打罗的？现在，人家不但发了大财，还是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吃香的，喝辣的，盛龙，你得跟他们学。”
这话盛龙还真听进去了，便开始寻思做点什么好？
后来，听人说这年头做工程、搞建材的都发了，盛龙没多少文化，施工图纸都看不懂的，心想还是搞搞砂子石头算了。
盛龙的想法，也得到了几个兄弟的支持，成立了一个盛龙砂业公司，先是筹集了一些钱，搞了条木船，在郧南县的南沙洲搞砂子，生意倒也不错，几年下来，也赚了一、二百万，只是，盛龙赚到的钱，大部分都让他和几个兄弟吃喝嫖赌挥霍掉了，却没有完全用于扩大再生产。
与此同时，黄一虎却在郧南县的另一个更大的沙洲滩头洲得到了采砂权，他搞了一条铁船，机械操作，产砂量是盛龙砂业公司的几倍，黄一虎也迅速崛起。
这时候，在采砂问题，黄一虎与盛龙并没有什么矛盾，各采各的，最多就是暗中争抢客户，在客户问题，盛龙还略有优势，因为他采砂的地方南沙洲离城里更近，近几十公里路，能节省一些运费呢。
然而，几年过去，南沙洲的砂子越采越少，越来越难采，而滩头洲的砂子却似乎永远也采不完，这让盛龙很是后悔，当初自己怎么没想到要去滩头洲呢？
这时候，盛龙才明白，当初自己图省运费选择了南沙洲，实在是目光短浅。
后来，盛龙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了滩头洲的采砂证，算是跟黄一虎同场竞争了，有人戏称“龙虎斗”。
可是，以盛龙的实力，怎么争得过已是千万富翁的黄一虎，他怎么算得“龙”？虫还差不多。
所以，盛龙要跟黄一虎争一争，他就得增加设备，起码也得搞条铁船，得搞机械化作业。
郧南县换届选举以后，老县长退居二线，新县长李振江走马任，李县长几次到黄一虎的公司视察，说很愿意真心跟民营企业家交朋，
李县长在跟黄一虎吃了几次饭之后，试探性地道：“黄总，你这个金砂公司，总要做大做强才好，比如，扩股什么的？”
黄一虎道：“股东是有几个，都是老股东，要扩股，得他们几个都同意才行。”
李县长道：“增加个把子股东，也是可以的嘛。”
黄一虎其实已经听明白了，李县长这话一说，那就不是一般性的建议了，而是明着要塞进个股东了。
黄一虎道：“那天我跟几个股东说说，看看他们的意思。”
正因为李县长或者他的朋没能在金砂公司入股，后来才通过县公安局副局长李振华介绍，认识了盛龙，入了盛龙砂业公司的股。
李振江和李振华，本来并不熟，但既然两人名字只差一个字，都是“振”字辈的，李振华就去主动贴近李县长，而李振江到郧南县来当县长，当然也希望手下有几个得力的人，跟李振华接触之后，觉得这个李振华还行，比较对自己的胃口。
李县长当然是以亲的名义在盛龙砂业公司入的股，但既然有了这个助力，盛龙也就牛多了，这回，打着县长的招牌，钱也好借了，也搞了条铁船，机械操作，果然是快啊。
与此同时，李县长还授意当地税务局查金砂公司的税，只要有点纰漏，狠狠地罚。
这些年，金砂公司是县里的税利大户，税务局对黄一虎，对金砂公司都很客气的，还奖励过金砂公司，现在，却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查起来特别认真，从营业税到个人所得税，查出不少问题，紧接着，不但要补税，还要罚款，甚至要罚款200，人家说这还是客气的，最高可以罚到五倍呢。
连公司会计都傻眼了，不知税务局跟黄总有什么仇？
当然，黄一虎还是弄明白了，不是税务局成心要搞他，是县里有领导交待过，要认真查一查。这个“领导”是谁，不用说也明白。
此时，黄一虎后悔也晚了，多年来，他跟不少领导接触过，领导们对他这个著名民营企业家也很客气，甚至有些迁就，让黄一虎产生了错觉，以为所有的领导、所有的政f部门都会敬他这个民营企业家几分，他没想到，的官里，也会有李县长这样龌龊的人。
此时，黄一虎还不知道李县长与盛龙砂业公司有瓜葛，还以为就是因为自己没爽快答应让李县长的亲入股，惹他不高兴了，派人来查他的税。
接着，盛龙竟然也拿到了滩头洲的采砂权，这让黄一虎对县里很不满意，当初，无论是县里、还是乡里，都承诺了只允许黄一虎一家砂业公司在滩头洲采砂。
为此，黄一虎去找了县里有关部门，有人跟他透露：让盛龙进滩头洲，是李县长特意关照过的。
有人为他抱不平，也有人为他叹气：“黄总你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得罪李县长。”
盛龙砂业公司也有了铁船，也开始机械化操作，就在与金砂公司不远的地方进行采砂作业，很有点打擂台的意思。盛龙还对外扬言：“不出二年，要把姓黄的赶出郧南！”
这时候，黄一虎真的是感到危机临头了。
税务查税什么的，虽然也很让黄一虎头痛，但最多也就是罚点款，以后小心点就是了，但盛龙拿到了滩头洲的采砂权，而且盛龙仍然保有南沙洲的采砂权，可以二处同时作业，盛龙真要做大了，他黄一虎还怎么混？
砂子这个东西，又没什么技术含量，比的就是数量和价格，如果盛龙公司的产量去了，价格下来了，加县里有意打压金砂公司，那么，将来的结局，明显对金砂公司不利。
思前想后，黄一虎觉得：无论李县长跟盛龙是什么关系，都不管他了，必须在盛龙做大之前，把他打趴下！
为了打压盛龙砂业公司，黄一虎采用了大降价的招术，而且与大多数建筑公司签订了供货合同，打了盛龙一个措手不及！
盛龙突然发现，自己的砂子没人要了！
这下，盛龙被黄一虎整得很惨，他可是借钱买的铁船，现在，砂子没了销路，生产的越多，占用资金就越多，他怎么吃得消？
不得已，盛龙只好把铁船又转让了，采砂场也停业了，跟倒闭差不多，至于李县长的股本，其实并没有真的到账，倒也不用归还，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盛龙恨死了黄一虎，而他手下的几个过去打罗的“老兄弟”，也恨不得搞死黄一虎。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恩恩怨怨，所以，盛龙手下的几个兄弟，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带着自制手枪，堵在金鹏娱乐城“教训”了黄一虎一顿，他们倒也不敢搞出人命，打了二枪，一枪在耳朵，意思是不听话就要你的命；另一枪打在屁股，意思也是让你在郧南县坐不稳、呆不住！
闹事以后，盛龙让那几个兄弟赶紧跑得远远的，一时半会，又赶过年，公安还真抓不着人。
……
市公安局长戴有光带着具体办案人员，向胡市长汇报了调查情况，至此，胡晨阳心里也有了底：这个黄一虎自认为是吃了没靠山的亏，所以，他急于找靠山，黄一虎要给范达模捐款，许诺让他当副总，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范达模是他胡晨阳的“亲戚”，所谓“为了打鬼，借助钟馗。”
看来，自己在范达模的事情，有点草率了，当初，也就是希望医院能对范达模关照一下，就是一句话的事么，这可以说是给冷欣的一个顺水人情，没想到，黄一虎因为枪击案住院，让他在医院发现了范达模，并得知他是胡市长的亲戚。
什么“亲戚？”这个“亲戚”怎么来的？范达模与冷欣又是什么关系？如此一查，有些事难免让人生出许多想像来啊。
关于郧南县长李振江，胡晨阳对他印象很坏，他觉得，如果李振江真的是那么龌龊，那么，这个人就很有问题了。
……
第五十九章 风雨欲来
第五十九章风雨欲来
胡晨阳正想着郧南县长李振江的事，李振江却主动找门来了。iG，彩虹
李振江多少听到了点风声，县里甚至市里有人借黄一虎枪击案做文章，想要搞他。
枪击案如同一根导火索，有可能引发炸弹。
前段时期，李振江让税务局严查黄一虎的金砂公司，多少查出些问题，税务部门提出要重罚，然后，李振江再出来做好人，将罚款金额降低了一些，这件事，既“薄惩”了不识相的黄一虎，又给大家留了点余地，给了黄一虎“改过”的机会。
事实，黄一虎被税务局的事搞得很狼狈，找了不少关系，确实服软了。
这一招，李振江自认为玩得很妙。
只要黄一虎肯服软，李振江还是会支持金砂公司发展的。
然而，谁这没想到，黄一虎的服软只是一种假象，姓黄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盛龙砂业公司打趴下了。
这属于市场竞争行为，但也确实出手太狠，盛龙那伙人输得不甘心，甚至出手报复，都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因为出了枪击案，事情的性质就起了变化，成了刑事案件了。
到这个时候，各种矛盾就激化了，也有人拿李振江指使税务局查处金砂公司的事说事了，甚至有人说，要不是县长带头收拾黄一虎，盛龙那伙人也不敢那么嚣张。
还好，枪击案是发生在市区，如果是发生在县里，那就更糟糕了。这个时候，李振江与县公安局副局长李振华都有默契：枪击案只能算在市里头，凶手是市里的，而不是县里的。
也就是说，只要无法查实盛龙他们跟枪击案有关，对郧南县的影响就不是太坏。
查税与枪击案扯在一起，查税这招“妙棋”就成了臭棋！
李振江现在有些懊恼，既懊悔自己操之过急，也恼恨盛龙这伙人太不成器。
现在，郧南县各种传言很多，有风雨欲来之势。
对李振江来说，当务之急，是要迅速平息各种传言。这些天，李振江前后三次到医院探望黄一虎，还每回都让县电视台跟着，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李振江对黄一虎是如何的关心、爱护。
平心而论，就是市委记住院，他李振江也未必去看望三次啊。
市里的主要领导那里，李振江也一一去做了工作，找了红玉记，现在又找到胡市长这里来了
李振江道：“胡市长，本来年前我就要向你汇报工作的，找了你二次，你都不在办公室。”
胡晨阳淡淡地说：“真要找我，还是找得到的，下班找也行啊。”
“呵呵，下班怕影响你休息？”
“休息？下班就休息？”胡晨阳道，“一个肩负重任的政f一把手，有这么轻闲？”
李振江陪着笑脸道：“胡市长说的是，我们这些人的身体，还真不是自己的，都交给了。”
“都交给党了？这么高的境界？”胡晨阳的话里多少有点讥讽。
李振江只有尴尬地笑笑。
胡晨阳道：“你今天来的正好，我想听听你对黄一虎遭遇枪击事件的看法？”
李振江道：“这个太不象话了！我们郧南县的民营企业家，竟然在市里参加民营企业座谈会的当天，遇到飞来横祸，我们县委、县政f都强烈要求市公安局组织得力干将，迅速缉拿凶手。”
胡晨阳点点头：“你对黄一虎这个人怎么看？”
“是个不错的民营企业家，我跟他关系不错，他有什么困难，都是找我解决的。”
“哦，具体说说，你帮他解决了什么困难啊？”
李振江信口开河，偏偏胡市长要跟他较真，现在，他答不来了，灵机一动，想到了查税的事，道：“比如说，税务部门在例行检查时，发现他们有偷税漏税的行为，税务部门主张重罚，是我从爱护民营企业家的角度，让税务局放了他们一马。”
胡晨阳心道：“我听到的情况，是李某人指使税务局严查黄一虎，现在，他居然说是他爱护黄一虎，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此人的品质可以说是极其恶劣。”
胡晨阳也不点破，道：“你们郧南县有几个砂业公司啊？”
李振江道：“主要就是黄一虎这个金砂公司了，以前倒是有个砂业公司，不过，规模较小，经营不善，关掉了。”
胡晨阳又注意到了，李振江刻意不提盛龙砂业公司的名字，以一句“经营不善”带过。
胡晨阳“哦”了一句，又问：“有没有可能，有人出于利益之争，想把黄一虎赶出郧南县？”
“不会？”李振江道，“黄一虎是知名企业家，又是税利大户，哪有那么容易赶走他？我这个县长也不答应啊。”
至此，胡晨阳从李振江嘴里听到的话，都是冠冕堂皇，与公安局所调查到的情况，截然不同。
……
李振江走后，胡晨阳找了红玉记，谈了自己的看法。
胡晨阳道：“红玉记，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枪击案虽然发生在市区，根子却在郧南县。”
红玉记道：“是啊，应该是有人想把黄一虎赶出郧南县。”
胡晨阳道：“刚才，郧南县长李振江到我那里，他把枪击案说得跟郧南县无关，郧南县也没有任何人排挤、打压金砂公司，他李振江更是一个关心爱护黄一虎的人。”
红玉记道：“这个李振江，当初提拔他时，就有些勉强，是我们常委中有人力荐他。”
胡晨阳道：“从我听到的情况看，不说黄一虎的事，郧南县的发展环境也有些问题，我觉得，郧南县的班子要考虑调整了。”
红玉记道：“你有什么想法？”
“李振江调回市里来。”
红玉记道：“郧南县去年才换的届，现在调整，理由不是很充分呢。”
胡晨阳道：“该换还得换。”
红玉记道：“这样，常委会你提出来，看看大家的意见。”
“好。”
“我提醒你，有可能，有人反对调整呢。”
看来，红玉记似有所指？
胡晨阳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
随后，在市委常委会，首先听取了市公安局长戴有光关于枪击案的汇报，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案情并没有多大进展。
戴有光道：“市局认为，枪击案侦破的重心应该在郧南县，但是，郧南县的态度是，枪击案发生在市区，侦破的重点应该在市里，出现了分歧。”
常务副市长罗天增道：“是分歧还是阻力啊？”
戴有光笑笑：“这个有点说不清。”
组织部长谢大仲道：“老罗，这个玩笑开不得，大家都急于破案，没有阻力，观点不同也很正常，案件确实发生在城西区，我也认为，要好好查查城西区那些流氓混混。”
这时，挨坐在胡晨阳旁边的红玉记突然在圆条桌下踢了胡晨阳一脚。
胡晨阳并没看红玉记，只是轻微点点头。
胡晨阳心道：支持李振江观点的居然是这个组织部长。
原来，胡晨阳是准备在这次会议提出换掉李振江的，现在看来，要慎重，此时提出来，如果谢大仲公开站出来发对，作为一个组织部长，他恐怕能找到很多理由。
当然，关于李振江的那些反映，主要是目前并没有去查实，如果查实他有问题，凭一个谢大仲，是保不了他的。
胡晨阳道：“我谈点看法。开民营企业座谈会那天，出现了枪击案，市里很重视，公安局的同志春节都没好好休息，紧张工作，首先是在市里排查，接着又到县里调查，他们认为：县里人做案的可能性要大于市里，这个结论，不是轻易得出的，是调查了黄一虎的金砂公司公司与县里某个企业的关系，这两个企业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是一种十分紧张、对立甚至势不两立的关系，而且，这个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以及他手底下的几个所谓兄弟，是有过犯罪前科的，他们多次公开扬言，要把黄一虎赶出郧南县，所以，正是因为有这种企业间的矛盾对立，我才倾向于同意市局的意见。”
胡晨阳的分析，条理清晰，大家基本都是认同的，尤其是戴有光，得到胡市长有力支持，心里也很宽慰，这些天，他抓不住凶犯，压力不小，尤其是郧南县的态度，让他窝火。
胡晨阳接着道：“那么，郧南县为什么要坚持认为：案件的凶手可能是市里的而不是县里的，是怕影响县里的声誉？还是想掩盖什么？如果是想掩盖，又是谁想掩盖？是县公安局的某些人，还是县里的某些领导？甚至是主要领导？有些不好的反映，我听到了，我相信大家也有耳闻。”
会议室忽然变得很静。
胡晨阳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当然，传闻的东西，不能拿来作依据。通常，我们对出了问题的地方，都要考察一下当地的主要领导，听听干部群众是怎么想、怎么看的，所以，我提议对郧南县的主要领导，也就是县委记和县长进行一次考察，根据考察结果，再作下一步打算。”
罗天增率先道：“哎，晨阳市长这个建议好，我也认为有必要去考察一下。”
周义文也道：“先考察，把情况摸清，这样好，我也同意。”
副市长邱国明也道：“我也同意晨阳市长的意见。”
这时候，有的常委虽然没有表态支持，但也没有反对。
红玉记道：“既然大家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这样，大仲同志比较忙，我看，让习孝勇带队去。”
……
第六十章 班子考察（上）
第六十章班子考察
习孝勇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红玉记点名让他主持对郧南县的考察工作，让他一下子成了关键人物。
去郧南县之前，几位领导的态度就很有意思。
顶头司谢大仲的原话是：“郧南县的班子，去年才换的届，换届人选，也是我们组织部去考察的。”
话说了一半，谢大仲不说了，让你自己去揣摩。而习孝勇揣摩出的意思是：这次真要考察出什么问题，我们组织部也有责任不是？
红玉记则亲自把习孝勇叫到她办公室，交待了三点：“一，抓住重点，考察主要就是在两位主要领导之间，不要扩大化；二，一视同仁，既不针对县委记，也不针对县长，不要给人重点针对哪个人的感觉；三，考察情况无需向县里通报，考察结束立即返回。”
市长胡晨阳也给谢大仲打了电话，道：“老习，最近有没有去省里开会啊？”
“没有，”习孝勇道，“全省的组织工作会，还没那么快。”
胡晨阳“哦”了一声，“去省里开会时，告诉我一声，我也去趟省里，我们一起去刘部长家里走走。”
习孝勇很激动：“好，好，谢谢胡市长。”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身为组织部副部长的习孝勇是知道的，胡市长是刘部长亲自从中组部要过来的干部，他与刘部长的关系，可见非同一般。
胡晨阳这才道：“老习，你可能也知道，这次对郧南县的考察，就是我提议的。”
“是，我听说了。胡市长有什么具体指示？”
“谈不指示，我觉得就是要把郧南的情况摸清楚，情况摸清楚了，市里才好下决心啊。我记得刘部长就跟我说过，一个地方的发展，一把手太重要了，只有配好、配强党政一把手，这个地方才可能出成绩也出干部，少出问题，不出大问题。”
“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把手太重要了，县里是如此，市里又何尝不是如此？省里对市政f一把手的调整，起到了什么效果，大家都是很清楚的，真的很感谢级啊。”
此时，习孝勇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朗了。
……
此后，习孝勇带了一个工作组下去，尽管谢大仲给工作组安排了一个他最信得过的人，但组长是习孝勇，他的作用才是最关键的。
考察组在县里对郧南县委一、二把手进行了民主测评，测评表分二种，一种是副县级以领导对县委记、县长的测评表，另一种则是县直单位所有干部对县里二位主要领导的测评填。测评结果不公布。
此后便是尽可能多地找人谈话，有县里四套班子的副职，也有一些局长，谈话由习孝勇主持，提问也是以习孝勇为主。
谈话也是很有讲究的，首先提问就很重要，如果是要提拔某人，提问就会引导谈话对象多谈谈某人的优点、长处，如果想暗示某人不行了，则会暗示谈话对象：“某同志有哪些不足的方面？”进而还会暗示：“这些不足的方面，会不会影响到他胜任现在的岗位？”
这次，习孝勇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觉得有没有必要调整现在的领导班子啊？”
试想，好端端地问什么调整班子？这不是暗示又是什么？
对于有些人来说，他是某人人死党，你再暗示也是没用的。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他可能本来就积了一肚子怨气，没事都想找事，如果得到暗示，还不抓住机会大说特说？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郧南县去年才换的届，大多数干部还是前任主要领导的人，他们这些人，平时就跟黄一虎关系不错，他们对李振江打压黄一虎是有看法的，只是不敢公开站出来支持黄一虎，现在，出了枪击案，市委组织部又派来了工作组专门考核班子，各种传言早已沸沸扬扬，有人分析工作组来者不善，就是冲李振江来的，县委夏记不过是陪太，这次要不抓住机会说点真话，以后可别后悔！
所以，谈话过程中，有相当一部分干部为黄一虎打抱不平：“黄一虎是我们郧南县著名民营企业家，对县里的发展是有贡献的，但是，前一段时期，县里对他做得太过份，比如税务局，在人家公司一查就是一个多月，揪住一些问题不放，税务局也没办法，说是县长交待的，必须严查。还有，金砂公司与盛龙砂业公司的竞争，盛龙公开扬言不把黄一虎赶出郧南县，他就不姓盛。如果不是有人支持，他一个盛龙有多大能耐，他想搞死谁就能搞死谁？”
这些说法，矛头直指县长李振江。
习孝勇有时还会顺势追问：“李县长为什么要跟黄一虎过不去呢？”
有人回答：“这个只有李县长和黄一虎最清楚了，听说李县长想在黄一虎的公司入股，黄一虎没有爽快答应。”
听到这个说法，习孝勇还特意看看担任记录的陈科长，陈科长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对每一次谈话者，习部长在结束谈话之前，都要郑重交待：“这次谈话，请你注意保密，无论是问了你什么，还是你说了什么，都要保密。”
当然，在谈话过程中，也有的人是李振江任以后新提拔起来的，免不了要为李振江说好话，对于这种只谈成绩不谈问题的干部，习孝勇的态度就是听听而已，不多提问，草草结束谈话，很客气地请他叫“下一个”进来。
……
习孝勇还去了县中医院探访正在住院的黄一虎。
其实，黄一虎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回家调养的，但他有意不出院，这有二个原因：一是他觉得不能轻易出院，只要他住在医院，对郧南县甚至对市里都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会促使市里下决心重视郧南县的问题；第二个原因，就是范达模正在第二次化疗中，很痛苦，黄一虎想陪伴一下这位与自己有着某种“特殊关系”的病人。
习孝勇来探访黄一虎，当然也是要核实县里的一些说法，他是关键的当事人，他的说法，有“临门一脚”的功效。
习孝勇道：“黄总，这次来，一是向你表示慰问，二也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黄一虎道：“谢谢习部长。”
习孝勇道：“黄总，你觉得，郧南县的发展环境怎么样？”
黄一虎道：“说实话哈，以前，我觉得郧南县的发展环境相当好，我的企业就是在郧南县发展起来的，我很感谢郧南县历届领导对我的支持，尤其是老记、老县长的支持，要没有他们的支持，金砂公司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规模。但是，最近一年，情况不大好，个别领导有私心，他想的不是帮助我们企业做大做强，而是要直接插手公司经营，说白了，就是要分红利，因为我没满足他的要求，就打压我。”
这一回，黄一虎的胆子很大，也是豁出去了。
习孝勇的态度平静中有点严肃，追问道：“黄总，你能具体说出，你所说的个别领导，他是谁？”
黄一虎一咬牙：“我说的不是别人，就是县长李振江。”
……
考察组在郧南县找干部群众谈话的内容，以及习孝勇的“倾向性提问”的态度，加黄一虎的“指控”，已经有人在第一时间向市委组织部长谢大仲汇报了，谢大仲感觉问题有点严重。
看来，习孝勇已经有了立场了？
谢大仲也是一位有经验的组工干部，他知道，习孝勇这种带有倾向性的提问，一般都是为了落实级领导的意图。
这位“领导”是谁呢？
是红玉记还是晨阳市长？
谢大仲觉得更可能是晨阳市长。
现在看来，胡市长提议对郧南县班子考察，是胸有成竹啊？
对这个年轻的市长，谢大仲还是比较佩服的，听说此人是个工作狂，喜欢下乡，所以，工作手很快，对各方面的情况了解得也比较清楚，而且，也还老练，对前任班子不轻易品头论足，在郧阳大桥出现裂缝的问题，处理得也很有分寸，并没有把事情搞大。总的来说，胡市长是个做事的人而不是搞事的人。
胡晨阳之所以有那么多时间下乡，这跟他的工作方式也有关系，胡晨阳对于分管副市长，是比较能放权的，他不像有些领导，什么权都要抓在手里，“我的权利是我的，你的权利也是我的”，那样的领导，就只能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等人门请示工作，以“签字”为快乐，这种领导，权力是有了，但没了人缘，而且也很累，累得跟孙子似的。
所以，市政f那些副职，都比较服气胡市长，当然，也增强了责任心，敢于拍板了。
拿常务副市长罗天增来说同，现在手有相当的财权和土地审批权，这些权力，原来可是被盛东民牢牢抓在手里的，
所以，罗天增处处紧跟胡晨阳，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谢大仲不能不感叹胡市长这人大气，大概，他是不在意手那点签字权的，他看重的是干大事，出政绩。
说实话，谢大仲都有点羡慕罗天增，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当这个常务副市长而不是组织部长。
组织部在一般干部眼里，是比较风光的，管干部的么，但真正的权力，是在记和市长手的，一般来说，市委这边的干部，更多的要听记的，市政f那边的干部，市长也有相当的提名权，剩下的，就是常委之间的平衡了，所以，谢大仲就算有心拿出一些位子搞权钱交易，也是有名额限制的，说到底，还是权力有限啊。
这个李振江，就是走了谢大仲的路子，才得以坐郧南县长的位子，这个情况，胡晨阳可能不清楚，但红玉记是清楚的，当初，是他力荐了李振江，现在如果李振江真要出了问题，牵扯到他谢大仲，那就麻烦了。
谢大仲给李振江打了电话：“振江啊，有些反映，对你不大有利啊。”
……
第六十一章 班子考察（下）
李振江道：“谢部长，我也感觉，自从枪击案发生后，就有人想在背后搞我。”
“你知道，这次是谁提出要去郧南县考察班子？”
“听说了，是胡市长。”
“你得罪胡市长了？”
“没有啊！我怎么敢得罪他？市里任何一个领导，包括人大、政协的，都是真神啊，我都不敢得罪啊，何况是市长？”
“感觉，胡市长对你不大满意啊？”
“这我就没办法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地方得罪了他？”
“怎么说呢？你不大懂胡市长啊，他这种人，跟红玉记差不多，都有背景，明摆着是来镀金的，他们最希望什么？一，出政绩；二，不出问题，现在，出问题了，就在胡市长亲自主持民营企业家座谈会的当天，他请来的企业家被人枪击了，这事肯定让胡市长很伤脑筋，这个案子要不破，他心里不舒服，面子也过不去，而那个戴有光呢，破不了案，压力大啊，总要找点理由，说你们郧南县不配合他工作。”
“他妈戴有光！”李振江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他是要推卸责任，往我们郧南县泼脏水。”
“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提醒你啊，那个黄一虎可是指证你故意整他，你怎么能这么干事？这传出去，是要坏大事的！”
“这是那个黄一虎血口喷人么，我为什么要整他？他自己偷税漏税，税务局提出要罚他个倾家荡产，我还放他一马呢，他还反咬我一口，！”
“别说空话，拿出证据来，他偷税漏税是么，那就拿出真凭实据，这样，你让你们税务局搞一分材料交给我。”
“好，好，”李振江连声答应。
……
习孝勇等人结束了对郧南县班子的考察，返回了市里。
考察组前脚一走，郧南县委记夏桦林后脚就跟着来了市里，他也有些急了，要为自己澄清一些事。
夏桦林原来是想分别去找红玉记和胡市长的，没想到，在红玉记那里，也同时见到了胡市长。
红玉记和胡晨阳都已经大致知道了考察情况，郧南县的情况，比他们预估的还要糟一些。
红玉记道：“晨阳，你是对的，枪击案件不是偶然的，有它的必然性，郧南县班子不调整，还会出其他问题，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胡晨阳道：“红玉记，你觉得夏桦林这个人怎么样？”
红玉记道：“夏桦林这个人，当县长时还是蛮勤勤恳恳的，作风也还正派，没想到，他现在一点锐气都没有，基放任李振江在郧南县瞎搞。”
两人正说着夏桦林，夏桦林就找门来了。
夏桦林道：“红玉记，胡市长，我来向你们说明一些情况。”
红玉记问道：“什么情况？”
夏桦林道：“郧南县的形势，总的来说，还可以？从数，也不算难看？”
红玉记看看胡晨阳：“晨阳市长，你来回答他。”
胡晨阳道：“这次，市委组织部在你们那考察，是掌握了一些情况的，当然，没有向你们通报考察情况。为什么不通报？这是市里的意思，这次对你们的考察，就是背靠背。至于为什么要进行这次考察，我想，你心里清楚，振江同志心里也是清楚的。刚才，你说郧南县的形势还不错，还提到数字，好，那我就向你提前通报一个情况：根据市统计局‘农调队’对你们县里的抽样调查，你们所报来的统计数字，水分不少啊，这次，也有同志向考察组反映，李振江同志交待统计局虚报造假，这就是你所说的数字不难看？”
夏桦林有些傻眼：“胡市长，你说的这个造假情况，我确实不知情啊。”
胡晨阳点点头：“桦林同志，我相信你不知情，但是，话说回来，一个县委记，对县里的情况，本身就应该有个准确的判断啊，郧南县的经济形势是不错呢，还是有点糟糕？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夏桦林有点尴尬。
红玉记道：“晨阳市长说得对。桦林同志，这次考察班子，郧南县的干部群众向工作组反映了不多问题，有思想作风的问题，也有不作为、乱作为的问题，甚至有损害党的形象、破坏发展环境的问题，对于这些，你身为县委记，难道就一点也不知情？如果你是知情的，你阻止了吗？向级反映了吗？”
夏桦林沉默了一会，道，“我也跟两位领导说说我的想法，我也是当过县长的人，也跟别人搭过班子，以前，我是有体会的，一个地方，如果记、县长搞不好关系，同样会影响这个地方的发展，所以，我当县委记以后，是比较放手让李振江同志去开展工作的，至于他在黄一虎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私心，这个问题，我多少听到过一点传言，但是，传言的东西，我觉得不能轻易相信，我还是相信振江同志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正因为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向级反映。”
红玉记严肃地道：“桦林同志，你想维护好班子的团结，这并没有错，但是，不能为了团结而团结，不能丧失原则，你和振江同志，你们两人，用郧南县干部群众的话说，一个有点不作为，一个有点乱作为呢。这个评价你觉得合适吗？”
夏桦林想了一下，道：“有一定的道理。”
红玉记道：“那还说什么呢？你们称职吗？胜任吗？”
夏桦林道：“请组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整顿一下干部队伍。”
胡晨阳道：“你这句话，要是放在枪击案之前，或许还有机会。”
……
几天后，市委再次召开常委会，听取了习孝勇关于对郧南县班子考察情况的汇报。
首先通报了民意测评情况：在副县级领导干部中，认为夏、李二人优秀的为零，合格的为40.1，基本合格与不合格的占59.9；而在县直单位干部群众中，认为夏、李二人优秀的为零，合格的仅为3，基本合格与不合格的占4。
这二组数字，有些差异，但基本方向是吻合的，都反映了郧南县干部群众对县里两位主要领导不满意。
习孝勇接着汇报谈话情况：“在谈话过程中，有相当一部分干部谈到了郧南县存在的一些问题，我们梳理了一下，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思想作风的问题，比如打牌问题，李振江同志多次和一些局长、乡镇长在宾馆开房间打牌，而且是带彩的，有的局长说‘县长找我去打牌，我能不去么？我敢赢领导么？其实就是让我变相给他送钱’。二是发展环境问题。郧南县著名企业家黄一虎向我们反映，李振江同志多次找他，暗示他要入股金砂公司，被黄一虎婉拒后，李振江就开始打击报复，指示税务局进驻黄一虎的金砂公司查账；三是统计数据造假问题，有的干部谈到，县里为二汽配套的企业比较多，现在，二汽总部搬迁，结构调整，对县里影响比较大，县里的工业企业生产是下滑的，李振江同志就指使统计部门修改统计数据……”
习孝勇汇报的很翔实，尽可能举例说明，这些例子，加一开始提供的二组数据，很有说服力，让在座的大部分常委都觉得：既然郧南县是这么个情况，班子调整是势在必行了，有没有必要进一步查处，则要看红玉记和胡市长的态度了。
“我补充一个情况”，这时，组织部长谢大仲道，“我这里有一份郧南县税务局写的材料，开会前刚刚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跟孝勇同志通气，这份税务局的材料证明：对金砂公司的查税，只是他们对企业的例行检查，并不是李振江同志特意指使的，大家可以传阅一下。”
谁也没想到，谢大仲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习孝勇不知道怎么办了，谢大仲手里有这么一份材料，却不给他看，什么“没来得及通气”，哄鬼呢，这时候拿出来，就是想证明：他习孝勇的这次考察工作很不扎实，是想靠收集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来达到某些人整人的目的。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什么。
谢大仲站起身，将材料递给红玉记，道：“红玉记，请你看看。”
就在红玉记看材料的时候，谢大仲道：“这份材料，是白纸黑字盖了公章的，我们不相信这些，难道要相信某些人的一面之词吗？当然，孝勇同志一开始就说了，他只是综合了一些人的反映，这些反映，不等于结论，对，孝勇同志？”
习孝勇也只能道：“我没有下结论。”
谢大仲点点头，笑道：“孝勇同志确实也很辛苦，找了那么多人谈话。”
红玉记看完税务局的材料后，放到胡晨阳面前，胡晨阳迅速浏览了一下，发现税务局所查到的所谓偷税漏税，几乎没有营业税，主要就是个人所得税，而且，公司逢年过节为员工搞的一些福利，如中秋节发月饼，也纳入了员工的现金收入，这个做得很过分了。
胡晨阳心里有了底。
胡晨阳道：“刚才，我看了一下税务局提供的这份材料，有些自相矛盾啊，他们说是例行检查，既然是例行检查，怎么查账时间往前推了三年？2000年的账都查了？”
锐利的一击！
胡晨阳接着道：“黄一虎的公司有没有偷税漏税情况？税务局查到的问题主要是个人所得税这一块，当然，个人所得税也不能漏交，问题是，个人所得税这一块能有多少？何况只是漏交了一部分，就为了这个，税务局有人扬言要将人家罚得倾家荡产，好大的口气！有这么大权力吗？谁给了他这么大权力？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
第六十二章 郧南的新机遇（上）
老兵等同学的月票。每日一章，慢。快一点也、不是做不到，但我想。《官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越到后面会越难，慢就慢一些，还是要努力保证质量，请大家理解、支持。br
有了市里的三百万资金，再加县里的一百万，冠城乡修路就有了底气，乡里研究决定：按三级公路的标准修路。
胡晨阳得知后，跟万钢开玩笑说：“记，几年前，冠城乡所有村支联名写信，强烈要求修路，还说，谁要是带领大家修成了路，就喊谁万岁，你就等着大家喊‘记万岁，，谁让你姓万呢？”
万钢嘿嘿笑道：“算了，那还是不修路了，修办公楼算了。”
玩笑归玩笑，路还是要修的。
修一条乡里通往县里的三级公路，县里的预算是在六、七百万左右。还有二、三百万元的资金缺口，不过乡里有自己的账：乡里有劳动力，这个可以省下一些资金建材、水泥、石灰、沙子，乡里都可以自产自销，又可以省下一些资金这二年乡里财政也积累了一些资金，本来就是准备修路的，再加乡里的几个大企业如水泥厂、陶瓷厂、运输公司等都表示会全力支持，资金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在全乡集资凑一点。
唯一让县里、乡里不爽的是、市里只出了三百万元资金，分管交通城建的副市长裘小舟还插了一杠子·介绍了市里一位崔老板来承揽这个工程。
由于姓崔的来了，原本绡意想参与投标的几个老板，包括简胖子，都纷纷退出了，只剩下罗威了。
罗威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想点办法，恐怕拿不到工程了。
在这件事情，能帮忙的·也就是夏县长和胡晨阳了。
罗威先找了夏县长，夏才生只是说：“大家公平参与招标·谁中标·就是谁了。”
这话等于没说。显然，夏县长也不想得罪裘副市长。
罗威就又跟胡晨阳说了这事。
得知这些，胡晨阳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告诉罗威：“你去找一下张钰。”
“找她干什么？”
“张钰一直想搞姓裘的。”
罗威明白了：“好。”
罗威找到张钰，先是购买了一些水泥，然后·说起了冠城乡修路招标的事。
张钰道：“预祝罗总拿到这个工程。”
罗威叹气道：“不要说起，气死我了！”
“气什么？”
罗威怒气冲冲地道：“市里有人插手这个工程。”
“谁啊？”
罗威道：“一个姓崔的，听说是裘副市长的关系。”
张钰哼了一声：“又是姓裘的。”
罗威骂道：“妈的，那个什么鸟裘市长，手太长了？冠城乡修条路他都要插手。”
张钰道：“这个姓裘的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皮蛋疤子的黑后
“他还跟皮蛋疤子有关系？”罗威故作不知，“我要有证据，非搞死他不可。”
张钰道：“证据是.有，就看你敢不敢了。”
罗威道：“只要有证据，我怕个卵？”
张钰并没有马拿出证据，先琢磨开了。
前一阵子，为了王穗的水泥公司的事，张钰对胡晨阳有些怨气·觉的胡晨阳不应该阻止她和齐斌对付王穗。时间长了·冷静下来想想，也明白了·胡晨阳的做法，并不是他个人想讨好王穗，还是为了市里的展。
平心而论，同行之间，不打价格战。公平竞争，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一点。
张钰的母亲李慧芳也警告她了：“你要一意孤行，那就不要管这个公司了。”
对张钰来说，已经尝到了当老总的滋味，真不让她做了，还有点舍不得。
现在，罗威来找她，说是想对付姓裘的，张钰当然知道，罗威跟胡晨阳是兄弟，他来找她，肯定是胡晨阳的意思。这就是说，胡晨阳也想搞姓裘的了？
以前·张钰想搞姓裘的，胡晨阳说不要急，现在，他让罗威来找她。那就是说，时机成熟了。
不让她直接动手，而是让罗威来做这件事，说明胡晨阳还是想保护
这又让张钰觉得胡晨阳还是关心她的，心里的那点怨气一下就都化解了。
自接手大兴水泥公司之后，张珏就发誓：要为父亲报仇，要将皮蛋疤子身后的贪官一个个送法庭。
她当然也知道：在庐阳市有二个人跟皮蛋疤子关系最铁，一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易志强，另一个就是裘副市长。
易志强的反侦察能力肯定很强，张珏暂时还不敢对他做什么·就盯住了裘副市长，并设法打听到了，裘副市长有一个情妇，名叫莫菲菲。
据说那个莫菲菲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女孩住在市里的高档小区“翠居苑”里，而且是复式楼。
一个20出头的女人，没有正经工作，却能住进“翠居苑”的复式楼。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盯梢的人汇报说：有一个“秃子”有时合在天黑以后摸进莫菲菲家。这个“秃子”偶尔也会在周末大白天莫菲菲家。
张钍一听就知道，那个“秃子”正是裘副市长。
为了搞到照片，张钰还花重金让盯梢的人设法租到了莫菲菲对面的房子，拍到了几张照片。
搞到了这些照片后，张珏并没有贸然行事，而
那时候·胡晨阳刚到市委，对裘副市长的底细一无所知·不知此人的后台到底是谁？如果牵扯到汪国本，自己怎么办？
后来掌握了一些情况，基本可以认定：裘小舟跟甘新国关系密切。可以算是甘新国的人。
胡晨阳就又有些犹豫：“甘新国正在向汪国本示好，此时动他的人。时机是不是合适？”
张钰也有些犹豫：光是情妇的事情。就凭几张照片，能不能搞倒一个副市长？她也觉得没把握。
时间就在犹豫中过去了。
这次，裘小舟居然插手冠城乡修路这样的小工程·让胡晨阳彻底看透了裘小舟的底：“此人有点饥不择食。估计市里的大工程·轮不到他插手。”
不久后·省纪委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虽然是匿名，但提供的材料、照片却很翔实，揭发庐阳市副市长裘小舟长期包养一个名叫莫菲菲的女人，还通过一个姓崔的老板插手工程招标。
纪检部门最喜欢这样的举报材料，时间、地点、目标人物·一清二楚，不用费多大力。
省纪委很快就决定立案调查裘小舟。突破口就是莫菲菲，在搜查裘小舟情妇莫菲菲家时，从保险柜里找到了二样东西：一是一张“结婚保证”·是裘小舟亲笔所写，保证五年内一定会和妻子离婚，与莫菲菲结婚二是一大串钥匙，均是防盗门的钥匙，钥匙分别贴着白胶纸。面标明了：“某某花园某栋某单元某号”。
办案人员拿着钥匙一一对号入“锁”，全打开了。
裘小舟居然有11处房产.·其中有三个是门面·还有二套是别墅。
追查房产证，许多房产的名字都是写的莫菲菲亲戚的名字。
搜查到的现金和银行存款却不多·与裘小舟日常的工资收入和“灰色收入“还比较对称，在这一点·裘小舟与情妇达成了高度共识：“存款不如买房，升值快，又保险。”
有些房产开发商摸准了裘副市长的脾气，不送钱，直接送房子。
随后，省纪委对裘小舟实施“双规”。
不久，崔老板也被纪委请去“喝茶”了。
许多老板包括简胖子又重新申请参与冠城乡修路工程的招标，最后中标的是罗威。
罗威还放出风去：“哈哈，是谁把崔老板搞走了？老子要谢谢他哈。”
搞得大家都以为，是简胖子在背后搞崔老板。简胖子有苦难言。
裘副市.长被“双规”的消息，在庐阳市官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常委会，汪国本心情沉重地道：“裘小舟事件，开了二个先例：干部级别最高，犯罪金额最大。市委是管干部的，裘小舟出了问题，市委有责任，我有责任。这也提醒了我们。要从严管理干部。在惩治这个问题，我们态度要坚决，措施要得力，决不能手软。”
左达来也发了言：“裘小舟是政府这边的干部，他出了问题·我也有责任，其实·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喜欢跟一些老板打得火热，也提醒过他。但是，还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十一处房产，加起来千平方米，还包养情妇，还有私生女，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小孩才二岁多一点·不知道他要这个孩子干嘛？是打算退休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准备带小孩玩吗？”
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紧张的气氛也有所缓解。
接下来，甘新国也发言道：“裘小舟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记得他担任市建委主任时，工作还是比较踏实的，能力是有，在建委系统。反映还是不错的。但是，职务去了，权力大了，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总觉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就难保不出问题，教训呐！”
大家都听出了点意.思，裘小舟这人，是甘新国力推去的，之所以力推，是因为能力强，表现好，提拔他并没有错，至于提拔之后出了问题。那是他自己的事。
确实，裘小舟出了问题，市委的责任，有汪记承担政府的责任。有左达来承担，这就是没当一把手的好处。
接下来，不少常委都发了言。一时间，常委会成了裘小舟的“批斗大会”，胡晨阳在记录这些发言的同时。也有一个感想：我们的这些领导干部，其实谁都能说出一大套反腐倡廉的道理。
常委会后，甘新国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市委常委、市政法委记靳志东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靳志东道：“甘记，这次裘小舟的事，又是省里直接抓。”
甘新国道：“副地级干部，当然是省纪委直接查办。”
“不会‘拱，出更大的问题？”
“不怕。”甘新国道，“查处一个裘小舟，已经震动全省了，我估计省里的意思，会尽快结案。”
“哦。”
放下电话，靳志东心里踏实些了，也很佩服甘记的判断。想想也是，查处裘小舟这样级别的干部，正如汪国本所说，已经开了先例了。不会再搞大了。
裘小舟也是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的人，应该知道分寸。
再说，甘记也是很谨慎的人，裘小舟想咬他，也未必拿得出过硬的证据。
甘记手下，有相当一批干部。等甘记退下来以后，这些人就将“移交”到靳志东手里了。
靳志东没有更高的目标，如果能像甘记那样，搞个三把手·挺好。
第六十三章 郧南的新机遇（下）
第六十三章 郧南的新机遇（下）
胡晨阳道：“你们可别指望郧南烟厂起死回生，这个不现实。”
吴副县长道：“那，胡市长，你刚才说，要在这个烟厂上打主意？”
胡晨阳道：“我的意思，郧南烟厂是不存在了，但我们可以考虑盘活这些资产，这么大一块土地和厂房，总得利用起来。”
吴副县长叹气道：“烟厂这块地方可惜了，当初有位懂风水的说过：这块地方可是块风水宝地啊，据说唐朝有位王爷就埋在这里，所以，原来这里叫做‘李王坟’”
周义文道：“老吴，风水什么的，就别提了。”
吴副县长嘿嘿一笑，不再说了。
……
晚上，胡晨阳是住在郧南县的金叶宾馆，一听“金叶”二字，胡晨阳就猜这是烟草公司办的，一问，果然是。这让胡晨阳想起了庐阳市的井冈山烟厂，当年，井冈山烟厂也是搞了个“黑天鹅宾馆”，却没有抓住机遇将资金用于技术改造和扩大生产，差一点也面临政策性关闭的命运，要不是乔光荣在京城找了关键人物，并请来了国家烟草专卖局局长姜成柱专程来赣源考察，现在，还有井冈山烟厂么？
现在，郧南烟厂为郧南县留下了一个最好的宾馆，烟厂却没了。
周义文等县里的几个领导也在宾馆陪胡晨阳，胡晨阳对吴副县长道：“老吴，你白天说到烟厂的风水，有什么说道么？”
吴副县长道：“是，当初烟厂选址，我也参加了，那时，我还是县经贸委主任。当时，县里就有一个意思：烟厂关系到全县的财政收入，得选一个好地方，县里面还真请了一位懂风水的先生来考察，结果，那位先生到了李王坟那块地方，惊叹道：“这个地方好！搞烟厂都有些可惜了。”
这次，周义文没有阻止吴副县长，而是问：“你们老说烟厂那地方好，好在哪里？”
吴副县长道：“我记得风水先生是这样说的：李王坟为什么要建到烟厂那个地方？那是有高人指点的，烟厂那地方原来是一座小山叫马檀山，山的一左一右，是二条狭长的山沟，这个叫‘玉带’，各藏有一条地龙，两条地龙将马檀山环抱，站在马檀山山顶，对面就是南湖汉江汉水直冲，地理上将这种地形称之为莲花宝地、财地、寿地、官地，既可为阴，也可为阳，让李王占据了，自然是可保佑李家王朝兴盛几百年了。”
胡晨阳道：“这么说来，唐朝兴盛几百年，还是李王坟在暗中保佑了？”
大家哈哈一笑。
胡晨阳道：“说到风水，我倒是想起武当山来了，武当山的金项，用风水术的眼光，它就是‘万山来朝’，不得了。其实，不光是道教，就是许多佛教的庙宇，也是占据了非常好的风水，这是一种客观存在。”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胡晨阳道：“话说回来，风水再好，人不努力，也是不行的。要不，郧南烟厂怎么就没有发展起来？怎么还是让国家逼着下马了？”
这也是事实，吴副县长无话可说。
胡晨阳给大家讲了庐阳井冈山烟厂的故事，大家听了，都很是感慨，吴副县长道：“当时，我们为了保住郧南县烟厂，也是找了人的，我们二汽也出过一位政治局委员哩，我们原来以为，只要他肯出面为我们说句话，烟厂应该能保住？”
胡晨阳问道：“那他答应了没有？”
“怎么说呢？”吴副县长道，“他说会了解一下情况，能争取的话，还是要争取。”
周义文听了，先就摇头：“这个口气就不对么，底气不足。”
胡晨阳没有说什么。
二汽出来的那位政治局委员汪定波，胡晨阳当然是知道的，当年，是耀邦同志一手提携的，曾经是最年轻的政治局委员，后来耀邦同志黯然下台，汪定波的仕途也难免受到些影响，能留在政治局就不错了，以他这几年的处境，恐怕也不好插手不属于他分管的工作。
那一次，为了保住井冈山烟厂，乔光荣最终是找到了哪个层级的领导，乔光荣并没有说。现在看来，至少不会比汪定波级别低吧？
这些情况，胡晨阳不好多说，道：“我方便一下。”
套间内有二个卫生间，胡晨阳是在卧室内的卫生间给乔光荣打了电话，把郧南烟厂下马的情况说了一下，还提到，为了保住郧南县烟厂，地方上找到了汪定波，结果都没有保住。
乔光荣道：“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整顿烟厂，是陆总理拍板定案的，态度非常坚决，为了保住井冈山烟厂，我找了开基同志，要没有他出面，井冈山烟厂也很难保住。”
胡晨阳道：“我明白了。”
乔光荣道：“你们那个郧南烟厂，既然已经关闭了，就不可能再恢复了，时机错过了，那就无法挽回了，不要去操这个心，徒劳无功。”
“我明白。”
“汪定波这个人，我不看好他。虽然他是二汽出来的，你不要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知道了。”
乔光荣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不看好汪定波，但他既然这样“看”，就总有他的道理，这其中的道理，他让胡晨阳自己去“悟”。
其实，有些道理，要从“结果”去悟，一个政治局委员，如果他答应了为一个烟厂争取生存权而最终没有争取到，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郧城的人，或许会怪他不肯帮忙，以胡晨阳的揣测，汪定波肯定是想过要帮的，只是，没帮上而已。
回到客厅，胡晨阳道：“大家也累了一天，也不用陪我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周书记、方县长，你们两个单身汉，晚走一点没关系。”
听胡晨阳这样一说，几个县委常委和副县长都起身告辞了。
房间里，现在就剩下胡晨阳和周义文、方启扬了，连王均都有意识地回避了。
胡晨阳道：“看了一天，郧南县的经济发展，确实不容乐观。”
周义文道：“是啊，这二天，我也了解了一下方方面面的情况，郧南烟厂一关闭，工业产值减少二个多亿，财政收入减少4000多万，政府发工资都成了问题，近一、二年内，还要请市财政帮助解决。”
胡晨阳道：“当务之急，是要寻找替代烟厂的支柱产业。”
方启扬道：“郧南县还是有资源的，比如，石灰石资源就很丰富，有人测算过，如果搞一个年产200万吨的水泥厂，可以生产100年以上。”
胡晨阳高兴地道：“有资源就好，你们可以重点考虑水泥项目。”
周义文有点担心：“水泥是污染行业吧？市里还要求我们关闭现有的水泥厂呢。”
胡晨阳道：“关闭现有的水泥厂，是因为它生产工艺落后，如果按照先进的生产工艺搞，水泥企业的污染不算严重。”
“真的？”周义文看到了希望。
胡晨阳点点头：“有一种水泥生产新工艺叫做旋窑式干法水泥生产线，是国家提倡的环保新工艺，只是，前期投入比较大，如果搞一个年产200万吨左右规模的水泥厂，投资至少要三到五个亿。”
“三到五个亿啊？”周义文有点咋舌。
胡晨阳道：“想办法招商引资吧，搞新工艺水泥厂，是大势所趋，这一点不能动摇。”
周义文道：“启扬，你牵头搞个方案出来。”
方启扬道：“好！”
……
黄一虎听说胡市长来了郧南县，赶紧出了医院赶到县里，请胡市长去金砂公司视察。
胡晨阳爽快地答应了。
在金砂公司，黄一虎特意请胡市长观看挂在墙上的几个金字牌匾：“重全同、守信用”，“纳税大户”“文明单位”等，黄一虎道：“胡市长，请你看看，我年年都是郧南县的纳税大户，每年交税三、四百万，我怎么会故意去逃一点个人所得税？”
胡晨阳拍拍黄一虎的肩膀，然后对大家道：“我听说，黄总是个热心肠，经常为县里的公益事业捐款，最近，黄总就做了一件善事，你们可能还不知情吧？最近，黄总在住院期间，得知有位农村来的病人得了直肠癌，经济上比较困难，就主动找到医院院长，表示要捐款给这位病人。”
周义文道：“哎呀，活雷锋啊！这事要好好宣传。”
“是要好好宣传。”胡晨阳道，“同时，我们的政府部门，也要爱护企业家，善待企业家。”
黄一虎心里暗道胡市长厉害，他就这么把自己给范达模捐款的事公开化了，而且称范达模是“农村来的病人”，以后什么人想要拿捐款的事做文章，谁信哪？
不过，黄一虎也放心了，胡市长既然把他捐款的事公开了，就是准备让范达模收下他的捐款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笔捐款值啊！
之后，黄一虎向市县领导介绍了公司的发展现状，表示很看好郧城市未来的发展，准备再增加投入，在南沙洲再上一条生产线。
胡晨阳道：“黄总可以放心大胆地增加投入，国家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上马，丹江水库加高，还有大量企业重建，都需要大量的钢材、水泥和建材，郧南县的水泥和建材，都迎来了新一轮发展机遇，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大家要同心同德，共同努力，让郧南县成为真正的风水宝地、投资福地、发展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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