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走访二汽
第十九章 走访二汽
下乡之前，胡晨阳抓紧时间走访了几个重要的驻市单位。其中最重要的某过于“二汽”了。
市委书记万红玉亲自陪同胡晨阳去拜访二汽领导，以示对二汽的高度重视。
确实，历任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无不高度重视与二汽的关系。
前些年，郧城市的主要领导，都在二汽领导中产生，他们对二汽、对郧城市的了解，就如同他们熟悉自己家一样。
政企分开之后，省委在配备郧城市的党政领导时，开始也是尽量考虑从二汽中产生人选，但是，慢慢地，省委领导也意识到了，这种“近亲”关系，恐怕也是多年来郧城市经济过度依赖“二汽”而导致经济单一的原因之一，这与这个城市的主要领导的发展思路、能力是有关系的，二汽出来的市长、书记，搞汽车和汽车配件生产，不是驾轻就熟么？
就现在，郧城市的常务副市长罗天增、工业副市长邱国明，甚至市委宣传部长周义文，不都是二汽出身的么？常委中，就有三个二汽出身的，可见二汽在郧城市的分量！
在车上，万红玉告诉胡晨阳：“二汽在制定新的发展战略，他们觉得，郧城市还是太偏远了，今后的发展重心，是要向大城市转移，郧城市不会再上新的生产线了，可能，二汽总部也要迁出去。”
胡晨阳听了，并不意外：“这个，其实也可以理解，现在，许多三线企业，都设法转移出去了，二汽是因为摊子太大，十几万工人，上千亿固定资产，没法转走，否则，也会转走。”
万红玉看了胡晨阳一眼：“你倒是想得通。”
胡晨阳苦笑一声：“这些天，我也听到一些有关二汽总部要搬走的消息，这样一个决策，肯定不是一件小事，肯定是经过了二汽集团公司反复慎重研究，而且也是得到了省里支持的，这是大局。
万红玉神情有些凝重：“是大局，不过，你我的压力就大了。”
胡晨阳道：“有时候，路就是逼出来的。我觉得，正好可以就这件事，组织、发动全市党员干部开展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集思广益，寻找新的出路。”
“好！”万红玉万红玉道：“你能这样想，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只要大家心齐，或许情况并不是那么糟糕？”
……
不知道胡晨阳是跟山区有缘，还是长辈们就是要将他放在条件相对艰苦的地方磨砺，总之，郧城市也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市，地处鄂西北秦巴山脉深处，而闻名全国的“二汽”就建设在这个东西32公里、南北8.5公里的狭长山谷里，
二汽之所以会建在秦巴山脉的深处，与太祖提出的“要准备打仗”有关。因为要准备打仗，国家才有了“大三线建设”，也就是将一大批军工企业分散放到全国各地的大山深处。
其实，赣源省同样也有一批三线企业，这些年，赣源省的大多数三线企业都走出了深山，迁入了经济、交通条件都较好的城市。
“二汽”同样也是三线企业，当年，是为生产军用卡车、军用吉普车而建的。
汽车本身就是“铁家伙”，离不开大量钢铁，鄂省因为有大型武汉钢铁厂，这也是国家最终将二汽放在了鄂省的原因。
如果用现在的思维，将一个大型汽车基地建在一个典型的山区，无疑是选择了一条最不经济的方式，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华夏才有。
这种“三线建设”之举，在如今看来，就一句话：劳民伤财。
然而，不管代价如何昂贵，这一切终究已经是现实，郧城市三百多万人还得在这个城市生存、繁衍，不管“二汽”兴还是衰。
一个城市因一个企业而生，而兴衰，在共和国并不少见，比如大庆油田，比如赣源省的新钢市，在改革开放前，这类城市基本上都是“政企合一”的。在七十年代，二汽的领导，同时也就是郧城市的党政领导，在这个汽车城，不光是国营工厂，就是教育、卫生，城市建设、公共设施等等，通通都成了二汽的事，典型的“大而全”。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实现政企分开。
到了二汽总部，楼层并不算太高，但因为房子其实是建在山上，车子停在楼前，门口的台阶就多达几十级，颇有些气势。
这就是山区的特点，厂房、宿舍和办公楼多是依山而建，四周不见平川。
二汽集团公司董事长安兴渝接待了万红玉和胡晨阳。
安总五十出头，微胖，满面红光，很有风度，年轻时肯定是个美男子。
安兴渝的“渝”字，让胡晨阳想到了西部那座山城“渝”，一问，安总果然是渝城人。
安总跟万红玉比较熟，见面就开玩笑：“哎呀，‘桃花玉’来了？”
万红玉有些无奈：“安总哎，你也取笑我？”
“开玩笑，开玩笑，”安总又打量起胡晨阳，道：“胡市长应该是我们郧城历史上最年轻的市长。”
胡晨阳微笑道：“安总也很年轻，而且还很帅，对吧，红玉书记？”
“是，”万红玉道，“我们郧城市要搞一组城市塑像，就准备以安帅哥做原型呢。”
安总哈哈一笑：“好，好，你们书记市长配合得不错，拿我老头子开涮。”
说笑了几句，大家在沙发上坐下，秘书给客人泡好茶。
安总道：“听说盛东民要走，我还不信，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万红玉道：“他现在压力小了，郧阳大学党委副书记。”
安总问胡晨阳：“晨阳老弟，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啊？当初，国家为什么会把这么大一个二汽，放在了交通十分不便的鄂西北？是不是我们国家汽油太多了？”
胡晨阳笑道：“当然不是。当初，二汽是作为三线企业放在郧城的，所有的三线企业都在大山深处。”
安总点点头：“不错，你还知道二汽也曾经是三线企业？说真的，红玉书记，现在很多年轻的二汽人，都不知道这个来历了。”
万红玉道：“所以，我们要为二汽、为这个汽车城的建设者们建立雕像。”
安总点点头：“这件事做得好！哎，胡市长，现在是你主政了，对于郧城市的发展，你有什么想法？”
胡晨阳道：“来的路上，我和红玉书记还在商量：多年来，我们郧城市就是汽车城，这是郧城市最独特的城市名片，但客观上郧城市的经济也比较单一，除了汽车工业及相关产业，几乎没有其他的支柱产业，所以，现在我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能不能打造出更多的城市名片？比如，我们有道家名山武当山，旅游经济大有潜力；另外，我还想，在我们郧城市，可不可以把运输、物流作为一个支柱产业搞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可不可以组建若干个大型运输集团公司，让更多的山区农民开上我们二汽的东风大货车，跑运输，赚大钱？”
安总有些动容：“你这个想法好！我们二汽也有一个口号：让全国每一个运输公司都拥有我们的东风货车。”
胡晨阳道：“那好，我们的运输集团公司什么车都不要，清一色东风大货车，就当是为二汽也为我们郧城市做流动广告！”
“好！”安总道，“晨阳老弟，我支持你，需要多少车，二汽随时提供。”说罢，对万红玉道：“红玉书记，不错，胡市长很务实，这个发展运输产业的想法，让我看到了他的魄力。”
万红玉道：“还要请安总支持。”
“哈哈，肯定支持。坦率地说，没有任何人比我们二汽人更愿意看到郧城市走多元化的发展路子，这一步，迟早要走，早走比晚走好。”
胡晨阳道：“红玉书记，安总说要走多元化发展路子，是给我们指明了前进方向啊。”
“对啊！”万红玉道，“怎么才能走出一条多元化的发展道路，我们要好好向安总请教。”
安总哈哈一笑：“又来了！”说罢，看了两人一眼，有些感慨地道：“很好，你们一、二把手，如此有信心，这是好事。”
万红玉和胡晨阳同时说了声“谢谢”。
安总道：“上次，你们那个前任市长，盛东民，他在我这里说：‘安总，听说你们二汽总部要搬走了，真要这样，我这个郧城市长可就惨了。’我问他怎么惨了？他说，他担心郧城市人民会骂他无能，留不住二汽总部。看来，他是害怕有人骂了，市长也不敢当了。哈哈！”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但是，安兴渝也有借这个玩笑，堵万红玉、胡晨阳的嘴，那意思是：“你们来拜访，大家聊聊天，叙叙旧是可以的，如果是游说集团总部搬迁的事，就免谈了。”
胡晨阳与万红玉交流了一下目光，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胡晨阳道：“安总，我知道，多年来，是二汽带动和哺育了这坐城市，郧城市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们这一届班子，有义务、有责任把郧城市建设得更好，发展得更好，让包括二汽十几万职工、几十万家属在内的郧城市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同时，我们还要积蓄更多的能量，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为二汽的发展注入力量，反哺二汽。”
胡晨阳的话，让安兴渝和万红玉都有些震惊。
他们都觉得：这个年轻的市长很有底气；不光是有底气，还有股狠劲；不光是有股狠劲，还看到了很远的未来。
“为二汽的发展注入力量，反哺二汽”，会有这一天吗？
!@#
第二十章 震荡（上）
第二十章 震荡（上）
晚上，安总请客，二汽班子在家的都来了，有几个人是北方人的后代，酒量了得，尤其是分管销售的涂总，据说在“二汽”酒量可以排在前三的。胡晨阳这边，万红玉女同志不喝酒，就胡晨阳硬着头皮迎战了。
看今晚的阵势，万红玉估计，胡晨阳是“羊入狼群”，难免一醉了。
胡晨阳当然也不挑事，该敬的都敬到了，该回敬的也回敬了，不嚣张，也不示弱，就这么来来回回的，万红玉估计胡晨阳至少也是喝了几十杯了，居然没倒。
安总也看出来了，对万红玉道：“胡市长酒量相当可以啊？”
万红玉道：“他可是当过乡长、书记、县长、县委书记的，酒量肯定是厉害的。”
安总对涂总道：“老涂，胡市长可是说了，要把我们郧城市的运输业做成一个支柱产业，要组建若干个大型运输公司，而且全部用我们的东风车，你要好好敬胡市长！”
涂总心领神会，当即站起来道：“好，我连敬胡市长三杯！”
晨阳席间，胡晨阳跟涂总提到新峡县的南冠汽运，涂总居然说他知道这个运输公司，是二汽的二级代理商，是个很有实力的运输公司。
胡晨阳道：“不瞒你说涂总，南冠汽运就是在我当乡长时搞起来的。”
涂总道：“难怪，胡市长当过乡长，我说你酒量这么厉害！我这几年喝醉过三回，有二回都是倒在乡长手上，哈哈！”
万红玉饶有兴趣地问：“那涂总还有一回是倒在谁手上？”
安总笑道：“还用问么？倒在女人手上。”
……
回去的路上，万红玉道：“晨阳，你没事吧？”
胡晨阳道：“还好。”
“厉害！你到底能喝多少啊？”
胡晨阳道：“不行，再喝就醉了。”
万红玉觉得不像，也不说破，道：“今天拜访安总，得到了不少信息，没白来。”
“恩，”胡晨阳道，“我觉得，二汽总部搬迁的事，他们其实已经定了。”
万红玉道：“对。还有，安总说起盛东民的事，也让我有了新的想法，我都要怀疑：盛东民是不是因为害怕二汽搬走，觉得郧城市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故意想调走的？”
胡晨阳道：“这个就不好说了。”
万红玉道：“今天你说的组织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我觉得确实很有必要，这事要好好谋划一下，我让周部长先搞个方案出来。”
“好！红玉书记也是雷厉风行啊。”
“向你学习呗。”
胡晨阳呵呵笑道：“哪里。”
“真的，晨阳，我感觉，你对郧城的发展很有信心，可见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费了很多心思在了解方方面面的情况，有了自己的思路。”
胡晨阳道：“二汽总部搬迁，虽然还没有公布，但也不是什么秘密，早晚的事。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些人思想会乱，有人会悲观、泄气，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就是要解决思想认识问题，解决信心不足的问题。”
……
第二天，万红玉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周义文请到办公室。
万红玉道：“义文同志，你也是二汽出来的，二汽的变化你也是相当清楚的。二汽总部要搬迁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吧？”
“是，我早听说了。”周义文道，“二汽要跟外资合作搞新车型，人家外资方嫌我们郧城市是在边远山区，再说，郧城市就这么大，都是些山，哪里像人家平原地区，随便圈块地就是开发区。在郧城市哪还能找到块比较像样的空地？就是二汽想把新生产线放在郧城市，也找不到发展空间啊。所以，我能理解二汽在外面寻求发展空间的做法，二汽要把总部搬迁出去，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郧城连个机场都没有，效率太低了，现在是讲究效率的年代啊。”
万红玉道：“义文，你想过没有，一旦二汽正式宣布总部搬迁，在全市干部群众中会产生多大的震荡？”
“想过。”周义文道，“红玉书记，说实话，我的心情很复杂啊，我也是二汽的老职工，几十年前，二汽曾经多么辉煌啊，这些年，一下冒出多少汽车厂家？二汽困在郧城市，越来越被动，虽然还不至于垮掉，但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了，不走出去不行啊。可是，站在郧城市的角度，二汽的总部都要迁走，这对我们郧城人的打击也很大啊，甚至有人会说：完了，二汽抛弃我们了。”
周义文说着这些，神情也确实跟他的心情一样，很是复杂。二汽跟郧城的关系，有谁能比他们这些过来人更清楚？
万红玉道：“义文同志，昨天，我跟晨阳市长一起去拜会了安总。”
“我听说了。”
“晨阳同志也很理解二汽的做法，他提出，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党员干部的思想不能垮，不能乱，不能悲观泄气，也不能怨天尤人，他提议在全市开展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
“好！”周义文道，“我完全同意晨阳市长的意见。”
“恩，思想解放大讨论的具体工作，还要你们宣传部去抓，义文同志你要多操些心，你可以去跟晨阳市长谈谈，听听他的具体想法和要求？”
“好的。”
万红玉道：“晨阳同志压力很大啊，我们这些老同志，要多帮帮他。”
“是。”周义文道，“越是困难的时候，大家越要同心同德，共渡难关。”
……
周义文也是个笔杆子出身，从二汽党办秘书干起，担任过车间书记、分厂党委书记和总厂党委宣传部长，再到郧城市委宣传部长，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对于上级派胡晨阳这么一个年轻人来担任郧城市长，大家表面服从省委决定，但内心难免有些想法，或者说，多少有些不服气，觉得胡晨阳太嫩，又是在目前这个特殊情况下来到郧城市的，说难听一点，他和红玉书记运气都不大好，没赶上二汽辉煌的时候，却赶上了二汽日益面临困境的时候。
那么，新市长知道他将要面临怎样一个困难局面吗？如果他不知道，还在那里盲目乐观，那大家真要轻看他了。
如果，他虽然也看到了困难，但却拿不出好的办法，只能被动应付，或者，硬着头皮在郧城市混二年，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那就是省委用人不当了。
其实，大家对前任市长盛东民就有些看法，此人其实就是来混政绩的，与其让这样的人当市长，倒不如从有二汽背景的同志当中，比如从他周义文，或者是常务副市长罗天增、工业副市长邱国明当中产生一位市长，也好过他盛东民吧？
现在，大家最担心的，是省委又派来一位“胡东民”。
昨天，红玉书记和晨阳市长拜访安总的情形，包括两人表了什么态，周义文等几个人当晚就知道了，听说，安总很欣赏胡市长的魄力，尤其他说的将来郧城市要“反哺二汽”，让安总有些震动，敢说出这种话，说明二点：第一，他看到了二汽面临着困境；第二，他对郧城市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
周义文很了解安总，他可不是个轻易夸人的主，对盛东民，安总就不大看得上，其实，也正是安总的态度，影响了周义文他们对盛东民的态度。
比如：安总曾经问过盛东民：“盛市长，你能不能给我们二汽整出几百亩地，让我们再上新生产线？土地资金，我们分年交清？”
盛东民回答道：“安总。郧城市哪还有一块像样的空地？再说，如果你们资金不到位，我拿什么去整出几百亩地？”
盛东民这个回答，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果市政府多为二汽考虑，多体谅二汽的困难，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解决的。
盛东民的态度让安总很失望，也促使他下决心将新的生产线移到外地，其实，如果不是从感情上考虑，光从效率、利益上考虑，一开始就不会考虑郧城市。
对于盛东民的这个态度，周义文他们也是相当不满意的。
……
现在，得知了安总比较欣赏胡晨阳，对周义文他们也产生了影响，加上听了红玉书记的介绍，周义文很想跟晨阳市长交流一下，所以，主动找了胡晨阳。
周义文来到胡市长办公室，胡晨阳的新任秘书王均迎上来道：“周部长好。”
“好。小王啊，说起来，你也是我们二汽的女婿啊，呵呵。”
“是。”王均道，“胡市长在里面，请进去吧。”
来到里间，胡晨阳迎上来：“义文同志你好，听说，你是老二汽了？”
周义文笑道：“也不算老，在二汽呆了二十年吧？”
胡晨阳笑道：“啧啧，二十年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奉献给二汽了。”
这句话还真牵动了周义文的神经，很有些感慨：“谁说不是呢？我父亲是第一代二汽人，我算是第二代，你的秘书小王，他是我们二汽的女婿，他妻子，算是第三代二汽人了。”
王均进来给周部长泡好一杯茶，又微笑着退出去了。
周义文道：“没想到，你选了小王当秘书。”
胡晨阳道：“我喜欢做事认真、踏实的人。”
周义文道：“是，大家都在说，晨阳市长是个实干家。”
胡晨阳笑道：“说到实干，没谁能比得上搞企业的同志，从管理层再到每一位普通的工人，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实干。”
闲聊了几句，周义文道：“胡市长，红玉书记跟我说了，你提议在全市组织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我想听听你的具体想法和要求？”
!@#
第二十一章 震荡（下）
第二十一章 震荡（下）
胡晨阳道：“义文同志，二汽的情况你肯定也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很复杂了，二汽总部要搬走，难免会在干部群众中引起很大的震荡，一方面，我们市委、市政府要拿出切实可行的应对措施，另一方面，我觉得，我们的党员、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在全市深入开展新一轮解放思想活动，具体要解决什么问题？达到什么目的？我是这样想的……”
……
几天后，市委召开常委会，主要就是研究、部署解放思想大讨论工作等事项。
万红玉主持会议，首先介绍了前几天她和胡晨阳一同拜访安总的情况，然后道：“现在，其实大家都知道了，二汽总部要搬迁，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认为：我们要如何应对？”
常务副市长罗天增道：“恐怕还不是总部搬迁的问题，二汽要上一条新的生产线，这种时候，是最需要集中资金和技术人才的，为了确保新生产线，可能会调整和压缩老的生产线，会抽调大量技术骨干力量，这对我们全市的工业产值、税利都会产生很大影响。”
工业副市长邱国明长叹一声：“如果二汽这条新生产线能放在我们郧城，那全市的工业产值还会增加呢。当初，安总其实也是考虑要将新生产线放在郧城市的，可惜，跟市里谈不拢。”
罗天增坐在胡晨阳旁边，小声跟胡晨阳解释道：“主要是地的问题。我们郧城市本来就是山沟沟，每一块地都来之不易，一下要整出几百亩地，也是很难。”
胡晨阳点头道：“地的问题也是要解决，没有地，不要说二汽，就是我们想要招商引资，拿什么去招商？”
周义文道：“我说二句吧，前几天，红玉书记和晨阳市长都谈到解放思想大讨论问题，我也觉得，有这种关键时刻，确实有必要在全市范围开展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这二天，市委宣传部也是紧急动员，搞了个初步的方案，我在这里说一下……”
解放思想大讨论，其实这些年也没少搞，所以，方案什么的，大家也比较熟悉，也没什么异议，原则上通过了。
胡晨阳提出，可以结合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在全市开展“我为郧城发展献一策”活动，大家表示赞成，决定这项工作由市总工会负责，市妇联、团市委等协办。
会议决定，10天以后，在全市召开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红玉书记和晨阳市长都将在会上讲话。
……
散会后，胡晨阳对罗天增道：“老罗，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罗天增笑道：“晨阳市长有什么好茶啊？”
到了胡晨阳办公室，胡晨阳亲自动手，给罗天增泡了一杯“金顶养生茶”。
罗天增喝了一口，顿觉一股清香沁入心脾，赞道：“好茶！”
胡晨阳道：“这是道家的养生茶。”
“道家的？武当山的？”
胡晨阳微笑道：“道家也不只是武当山啊？我原来当县长的地方，新峡县，也有一座道家名山，叫做老君山。”
“哦。”
闲聊了几句，胡晨阳这才道：“老罗，刚才在会上，你说到土地问题，还真是个大问题，整个郧城市，找不到一块像样的平地，这怎么搞招商引资？”
罗天增道：“就是啊，不解决土地问题，谈什么都是空的。”
胡晨阳问：“几十年前，二汽又是怎样整土地的呢？”
罗天增道：“那时候，什么招术都用上了，愚公移山，男女老少齐上阵，手挖肩扛，土办法比较多。”
胡晨阳点点头：“我们现在可以用更好的办法，比如定点爆破，炸平一些山头，把沟填平，整出几百亩甚至几千亩地，然后‘三通一平’，你说，到那时，我们可以干多少事？”
“哎呀！”罗天增听了，有些激动：“不要说几千亩地，你现在给我三十亩地，我也可以搞一个新的汽车配件市场，那个旧的，场地实在是太小了！”
胡晨阳道：“行，这件事老罗你多操些心，组织国土局的人先拿出个方案来，交市长办公会讨论。”
“好！”罗天增真是有些激动，没想到，胡市长说干就干。
……
十天后，全市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隆重举行，各区、县党政一把手，市机关及驻市单位副科级以上干部参加大会。
大会第一项，全体起立，高唱《国歌》。
市电视台向全市人民现场直播大会实况。
会议由常务副市长罗天增主持，首先是万红玉书记讲话，她宣读了郧城市委《关于在全市党员干部中深入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决定》，然后强调各级各部门要按照《实施方案》的要求，制定计划，抓好落实，确保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取得实实在在的效果。
然后，是市委副书记、市长胡晨阳代表市委、市政府作解放思想动员报告。
这是胡晨阳第一次在全市人民面前发表讲话。
胡晨阳道：“同志们，刚才，红玉书记宣读了市委关于在全市深入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决定，要求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为动力，以抢抓机遇、加快发展为主线，以解决影响改革发展稳定中的突出问题为着力点，我们要高度统一思想，按照市委的要求，以思想的大解放推动郧城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大跨越！”
胡晨阳道：“大家都知道，最近有一个传言：说是二汽总部要搬迁了。对此，大家心情很是复杂，各种反应都有，在这里，我也想说说我的想法。同志们，我们郧城市是汽车城，被称之为‘东方底特律’，多年来，郧城市的发展，与二汽的发展息息相关，多年来，二汽为我们这个城市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以说，是二汽带动和哺育了郧城这座新兴的城市，二汽有恩于我们，我们郧城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二汽的恩情！”
胡晨阳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此时的会场已经是鸦雀无声。
胡晨阳接着道：“就算是二汽总部要搬走，也是为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更好地生存和发展，是为了重铸辉煌，对此，我们要多理解，多配合，多支持，当然还要送上我们最美好的祝福。”
胡晨阳话锋一转：“现在，我想结合解放思想大讨论，说一说：就算是二汽总部搬走了吧，那么，我们怎么办？”
“第一，我们迎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机。多年来，郧城市的经济过度依赖二汽的发展，实际上是拖累了二汽，现在，是我们努力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走多元化发展道路的时候了。比如，我们可以组建若干个大型货物运输公司，把货物运输作为一项支柱产业发展起来，对这个想法，二汽的安总就非常支持。再比如；我们有世界级的名山武当山，旅游发展潜力巨大，我可以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现在，省里面正在重新规划、整合全省旅游资源，计划推出一条鄂西北生态文化旅游，其中，我们的武当山就是重中之重！有人说，兵马俑是古城长安的‘印钞机’，那么，不久的将来，武当山也会是我们郧城的‘印钞机’，嘿嘿。”
听到这里，很多人也都笑了。
“第二，我们需要拓展新的发展空间。放眼全省、全国，区域竞争越来越激烈。纵向比，郧城市取得了较大进步，但横向比，差距仍然很大。郧城不发展不行，发展慢了也不行。怎么办？我们惟有继续解放思想，进一步强化‘慢进则退’的危机意识，以思想的进一步解放为先导，以理念的进一步创新为引领，奋力推动郧城市在发展中赢得主动，占得先机。前二天，有同志告诉我：本来，二汽是想在郧城市再上一条新的生产线的，但是，现在的郧城市已经找不到一块像样的平地了。这就是现状，我们不能向二汽提供良好的发展空间，这是我们的问题。怎么办？一句话，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郧城市不缺山地，缺平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山地变成平地，当年，二汽也正是这样做的。市政府正在考虑，拿出当年二汽创业时愚公移山的劲头，人工造地，第一期，先整出个3000亩平地来！大家说，好不好？”
“好！”会场齐声回应，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应该说，是胡市长饱满的精神状态和昂扬的斗志感染和激励了大家！
胡晨阳还宣布造地工作由常务副市长罗天增负责，胡晨阳道：“天增同志名字叫得好啊，天天增加土地，嘿嘿。”
大家都笑，红玉书记甚至禁不住失声大笑，她的笑声通过话筒传遍了会场。
郧城市人民很少看到红玉书记这样开心地大笑。
“第四；我们要正视差距，查找不足。同志们，正视自我才能超越自我。解放思想不是空洞的口号，不能坐而论道。要善于冲破落后的传统观念的思想束缚和思想禁锢，查找并解决影响和制约发展的突出问题，以新的思想大解放为跨越发展增添新的动力。我们和先进地区的发展差距，千差万差关键差在思想境界、认识水平、工作标准、干事作风和体制机制上。具体表现为小富即安、小成则满等方面的问题，大而化之、能推不揽等方面的问题，教条主义、狭隘保守等方面的问题，本位主义、各自为政等方面的问题，服务不优、作风不实等方面的问题，固步自封、目光短浅等方面的问题……凡此种种，迫切需要进行一场新的深刻的思想洗礼……”
会议最后一项，全体起立，高唱《国际歌》，整个会场歌声在激荡：“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
第二十二章 红玉书记
第二十二章 红玉书记
在全市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上，最出彩的，当然是年轻的晨阳市长。
红玉书记本来也是有个重点发言的，秘书也给她准备了发言稿，但她最后只是在宣读市委决定后，简单地说了几分钟，就结束了讲话。
这是一个姿态，她相信胡晨阳接下来会有很好的表现，通过几次与胡晨阳交流，她对这位看似年轻却相当成熟、老练的胡晨阳，有了信任感。
当初，是京城一位老同志鼓动她到郧城市来任职的，像她这种从团中央转到地方党政部门担任实职的情况，用团委系统内部的“行话”叫做“转业”，这个原本属于部队的特有称呼，也被用在团干部“转岗”上，别有一番意味。“铁打的团委流水的兵”，“转业”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共青团组织，负有“两个输送”的使命：一个是将大量优秀的青少年输送到团内；另一个则是将优秀的团干部输送到各级领导岗位。
万红玉在团中央工作多年，也到了“被输送”的时候了，此时，她心情也是相当复杂，一方面真是舍不得离开共青团组织，另一方面又期盼着新的开始。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没有“转业”，又怎会有新的考验、新的挑战和新的辉煌？
当初，父亲的一位老战友温老，在鄂省人大工作，他力主红玉来鄂省的郧城市工作，道理嘛很简单：郧城市有二汽啊，当年的团中央第一书记杨兆华就是二汽出来的，现在已经是政治局委员了。
当时，万红玉也觉得，温老的话很有道理，郧城市有二汽，有雄厚的工业基础，确实容易出成绩。
这位温老，还真是老了，他不知道，此时的二汽跟十年前、五年前的二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市场经济大潮里，除了极少数国家垄断的国有企业，如石油、电力、金融、烟草，其他企业，只要放开竞争，就是国退民进的结果，二汽也不例外。
虽然说书记管干部，市长管经济，但经济建设是中心任务，经济发展得不好，市长有责任，书记同样也要挨板子。
万红玉来郧城市上任后不久，就意识到了，自己作为团干部出身的书记，存在很多不足，包括适应环境的能力不足，危机处理的能力不足，具体领域的知识储备不足，工作韧劲、耐力不足，主动贴近群众的意识不足，等等，而最主要的还是抓经济发展的能力不足，过去做团的工作，主要是与青年打交道，并没有真刀实枪地抓过经济工作。
如果，郧城市的市长是个善于抓经济工作的领导，那倒好了，可惜，前任市长盛东民并不擅长抓经济，或许，他也是想背靠二汽这棵大树好乘凉的？
其实，就算盛东民是来混资历的，她也并没有权力指责他，她自己何尝不是有“取巧”的意思？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非天随人愿啊。
这一、二年，郧城市在全省的一些数据，比如招商引资，比如民营经济、县域经济，数据都是比较偏后的，对此，盛东民也拿不出更多的办法，这些问题，在二汽辉煌的时候，都被遮盖了，而一旦二汽的生产、经营出现一些战略性转移，郧城市工业过度信赖二汽的弊端就开始显现出来。
郧城市经济上不去，还不光是关系到她的能力和面子问题，更关系到几百万人民群众的民生问题，关系到越来越严峻的就业机会问题。市委也好，市政府也好，必须有所作为啊。
这时候呢，万红玉心情就有些急躁了，跟盛东民交流时，有些话说得重一些，本意也是想促一促他。
省里当然也很关注郧城市的经济发展，向省里领导汇报工作时，万红玉也难免流露出一些焦虑，同时，多少也表达过对盛东民的不满意。
盛东民认为这是她在向省里告他的状，很是不满。开始明里暗里贬低她，也就是这个时候，“桃花玉”的说法也出来了。
由此，郧城市长、书记的关系开始恶化。
……
还好，省里也意识到了，如果二汽一如既往的强盛，盛东民这个市长也还能混下去，现在，当二汽与郧城市都面临困境的时候，郧城市应该换将了。
只是，万红玉也没想到，组织上竟然派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市长，据说是中央党校青干班学员，学习还没结束，就让刘部长中途“截胡”了。
最初，她也是有些担心的，最怕走了一个盛东民，又来一个“胡东民”，继续混下去，那样的话，就太对不起郧城人民了。
还好，胡晨阳一来就表示要实干。“实干兴邦，实干有理，实干得助。”这话一听就非常有内涵，有一种气势在里面，这让大家一下子就看到了新市长的从政风格。
到底是当过乡长、县长、县委书记的人啊，实战经验丰富，实干精神特强。就是在酒桌上，都是那样的强悍！
随后，胡市长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展现了饱满的精神状态，他的工作思路也很清楚，对此，万红玉很满意。
很好！晨阳市长是来干事的。
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是胡晨阳向她提出来的，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能想到从解放思想入手，说明了他的水平。
在市委召开的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上，她是有意识地少说，有点“藏拙”的意思，她相信胡晨阳接下来的思想动员会很精彩，大家也会把她的讲话跟胡市长的讲话作个比较，她少说二句，对自己反而有利。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且不要说胡晨阳，就是罗天增、周义文他们，能力也不比她差，只是，她是一个女同志，组织上选拔、培养女干部，对能力的要求，跟男同志是有些差别的，这一点，她从内心是承认的，是有这份清醒的。
果然，胡晨阳的讲话，引起了大家热烈的反响，确实是精彩。想起胡晨阳在会上拿罗天增的名字开玩笑：“天天增加土地”，她就觉得很有意思，在这里，胡晨阳拿罗天增的名字开玩笑，是幽默；而那个盛东民拿她的名字开玩笑，则属于很不得体，讨嫌呢。
两位市长，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组建大型运输公司，开发武当山旅游，造地3000亩，这还只是刚开始呢，她看过胡晨阳那篇论发展民营经济、县域经济的文章，想法很多，好戏还在后头呢。
更让万红玉高兴地是，胡晨阳对她很尊重，而且，大家可能因为都属于“红二代”、“红三代”圈子里面的吧，彼此之间有一种亲热，所以，胡晨阳会很自然地叫她一声“红玉姐”。
这声“红玉姐，”让她感到好亲切！
作为市委书记，加上又是从团中央出来的干部，她也是有自己的政治资源和人脉关系的，她也会尽自己的努力，为郧城市的经济发展、招商引资乃至找项目、跑资金做些事情。只是，以她的性格，在没有做成之前，她不会轻易说出来，这也是盛东民对她不满的原因，如果盛东民知道其实她也在设法为郧城市找资金、找项目，或许会是另一个态度了。
昨天，万红玉分别给省委宣传部叶部长和省委组织部刘部长打了电话。
在向叶部长通话时，万红玉汇报了郧城市正在组织解放思想大讨论，叶部长高兴地道：“红玉书记，你们的做法很好，我会持续关注的，希望你们扎扎实实抓好这件事，积累成功经验，我会要求省里新闻媒体多关注、多宣传郧城市的可喜变化。”
在跟刘家麟部长通话时，万红玉很是诚恳地道：“刘部长，感谢省委把晨阳同志派来了。”
刘家麟呵呵笑道：“红玉书记，你这话说得有点早啊？”
“不早。”万红玉道：“我知道胡晨阳是您专门从中央党校要来的，他要不优秀，您也不会这么做了。”
刘家麟道：“红玉同志，不瞒你说，胡晨阳这个人，还在他当乡长时，我就认识他了，是个可造之才，人很踏实，是个能带给我们惊喜的干部。”
“对，对，他已经带给我们惊喜了。”
“呵呵，见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这说明，你们两人搭班子，开局还不错？”
“是。刘部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力支持晨阳同志的工作。”
“应该这样。不是有句顺口溜吗？‘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拆台，大家下台’。呵呵。”
“是，刘部长，您放心。”
“恩。加油！过段时间，我会去郧城看看。”
“太好了，您可一定要来啊。”
“呵呵，一定。”
……
这些天，万红玉的心情不错，有时，一个人还会轻声哼唱歌曲呢。
刘婷当然知道，这跟市里各项工作有了明显起色有关。
这也跟新来的胡市长有关。
刘婷知道，红玉书记人长得不错，又是团干出身，年轻时肯定爱唱爱跳，只是，现在当了书记，有点不苟言笑。
红玉书记家在京城，爱人是部队干部，有个儿子，放在外婆家“代管”，这让刘婷觉得 ，女人从政真是不容易，但原她在郧城市多出点政绩，早日再上一个台阶。
真要再上一个“台阶”，那就是副部级了，全国也不多啊。
胡市长的动员报告，刘婷也听了，真是佩服，不知是不是王均写的？感觉不是。因为胡市长在讲话时，虽然也有讲稿，但他很少看讲稿，他讲话时，神态也很自然，好象这些话都装在脑子里了，不像是领导在念秘书起草的稿子。
这样的领导，是真有水平啊。
有一次，刘婷就跟这样问过万红玉：“红玉书记，您觉得胡市长的讲话，像不像是王均写的？”
红玉书记道：“不像。王均文笔虽然也不错，但没有胡书记的见识和气势，这个不是一下就能达到的。”
“是，我也这样觉得呢。”
!@#
第二十三章 现场办公会
第二十三章 现场办公会
胡晨阳已经在全市干部大会上宣布了，要拓展发展空间，在郧城大搞造地运动，第一期计划造地3000亩。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魄力的计划，也抓住了郧城市发展的关键！
国土局提出了初步的造地方案，大家又反复实地查勘，最后选定了西郊一个名叫陈家沟子的地方，这是一个约七、八公里的狭长的山沟，住着几十户人家，计划中的“创业大道”，就将从这里“横空出世”。
新大道叫什么名字，也是费了些心思，有人提名叫世纪大道，意思是要开创一个新世纪；也有人提名叫解放大道，意思是造地也是解放思想的结果。胡晨阳说：“我们造地，就是创业。造好了地，也是留给未来的创业者的，叫创业大道比较好。”
这天，胡晨阳在常务副市长罗天增陪同下，来到陈家沟子现场办公。相关部门的主要领导也来了，陈家沟子的村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车和这么多大领导。
现在正是盛夏，烈日当空，个别女同志带了把遮阳伞，大家多数人就是在烈日下晒着，个个满身大汗。
陈家沟子，属于比较典型的“荒山烂沟”。
何谓“荒山烂沟”？就是说，山上多是些石头，土质很不好，种树都不易存活，而这些石头，因为风化得厉害，硬度不够，做建材都不合格。多少年来，陈家沟子也是贫瘠、落后的代名词。
罗天增指着附近的山头道：“晨阳市长，你看，这些山头，基本上都在海拔200米至300米之间，我们考虑，采取削峰填谷方式，把山头削平，土石用来填沟。”
胡晨阳问道：“现在，有那些问题和困难需要解决？”
国土局肖局长汇报说：“如果能采用定向爆破手段，会大大减少工程量，只是，要请这样的爆破专家，估计费用很高。”
胡晨阳道：“不要怕花钱，整出土地来了，这都是小钱。”
肖局长嘿嘿笑道：“那倒是，就怕有钱都请不到专家？”
胡晨阳道：“这倒是个问题。地方上要是请不到，就到部队去请。这事，我来想办法。”
肖局长道：“那太好了！”
胡晨阳道：“还有什么问题？”
肖局长道：“工程量很大，尤其是大型铲车、推土机不够用啊。”
胡晨阳道：“这个让施工队伍去解决，招标承包时，施工设备要作为一个硬性条件，让那些有实力的施工队伍中标。”
“好！”
胡晨阳道：“造地是件好事，好事也要办好。安监部门，你们要将监督岗位前移，严防死守，尽可能减少事故，不得发生重大事故，出了事故，要严格追究责任。”
安监局曹副局长道：“我们一定岗位前移。”
胡晨阳又道：“还有，所有施工单位，必须为施工人员购买人身意外保险，每人保险金额至少三十万元。”
“好。”
造地当然也是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的，怎么解决资金问题，市里有个大致的方案：分成三块：也就是市财政筹集一块，施工单位垫资一块，银行贷款解决一块。
市工行、建行等金融单位也都来了人，他们估算了一下：这3000亩地造出来，实现了“三通一平”，升值10倍都不止，确实是个好项目，他们很愿意为造地提供资金。
市工行邓行长道：“贷款没问题，只要这3000亩土地都有项目保证，不要说贷款三分之一，就是贷款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都没有问题。”
胡晨阳道：“听到了吧？天增市长，邓行长是想问你：这3000亩土造出来以后，能不能找到项目？用得出去吗？”
罗天增道：“开玩笑！有了地，还怕找不到项目？昨天红玉书记还问我，3000亩地什么时候能够整出来？有个香港老板，要投资3000万美金建一个再生橡胶沥青生产项目，一下就要1000亩土地。你要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红玉书记？”
邓行长嘿嘿笑道：“信！天增市长的话，我们哪能不信？”
胡晨阳道：“3000亩地，这还只是第一期造地，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期，第三期，蛋糕会越做越大。”
瞅了个空子，王均告诉胡晨阳：“胡市长，安监局来的是位副局长，局长没来，局长叫郑浩民。”
胡晨阳点点头。
现场办公会结束前，胡晨阳看了安监局曹副局长一眼，问道：“曹副局长 ，你们郑局长为什么没来？”
听了这话，市政府秘书长韩乐生脸色也有些变，其实，他也知道安监局来的是副局长，因为胡市长刚来郧城市，未必能发现这事，也就没有当场发问，想事后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没想到，胡市长却发现了，开始追问了。
曹副局长道：“郑局长可能有事吧，他让我来参加现场会。”
“没有出差吧？”
“没有吧。我出来时，他还在办公室。”
胡晨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曹副局长有些不安，本想给老大打个电话，想了想，却又没打。
……
回到市里，胡晨阳对韩乐生道：“老韩，走，去安监局看看。”
韩乐生心道：“果然，胡市长不想放过这事？”
韩乐生解释道：“我也注意到了郑局长没来开会，本来想事后了解一下具体原因。”
“那就去了解吧。”
来到安监局，两人直奔局长办公室，也是活该这个郑浩民倒霉，此时，他一没看文件，二没见客人，竟然是在同城网上玩“梭哈”游戏。
郑浩民被胡市长和韩乐生抓了个现行，难免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刚才还在看文件，有些累了，放松一下。”
胡晨阳沉着脸道：“这个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先解释一下：通知一把手参加现场会，你为什么没去？”
郑浩民道：“哦，我当时身体有点不舒服，胸口有点闷，吃了点药，感觉才好点。”
“身体不舒服？还是带病坚持工作？”胡晨阳有些讥讽地看了郑浩民一眼，“我看你气色还不错嘛，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韩乐生道：“老郑，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理由。”
郑浩民一惊，这才道：“是，今天身体是有些不舒服，外面气温太高，我怕身体吃不消。”
胡晨阳道：“通知你二件事：一，你去医院体检一下，请市中心人民医院院长亲自给你体验，如确实有病，以体检报告为准；第二，工作时间，局长带头上网玩游戏，这是什么性质，你好好反省一下。”
……
郑浩民那里真有病？他就是嫌烈日炎炎，不想吃这个苦，才打发副局长去陈家沟子开现场会，没想到，胡市长竟然发现他没参加会议，还追到他办公室查岗。
郑浩民怀疑这事跟副局长老曹有关，心里暗恨老曹，心道等这事过去了再说，要好好整一整这个家伙。
郑浩民也明白：自己这回大意了，撞倒胡市长的枪口上了，他是要借自己来立威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找关系，请胡市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找谁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找红玉书记比较好，红玉书记是个女同志，比较好说话，再说，她是书记，书记管干部，只要她不点头，胡市长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批评二句了。
郑浩民找到红玉书记，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红玉书记，我犯错误了。”
红玉书记态度果然和蔼：“老郑，你犯什么错误了？”
郑浩民把自己没去参加现场会的事说了，还是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红玉书记，我还是很尊重领导的，绝对没有不尊重胡市长的意思，之所以没去参加现场会，确实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当然，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怕中暑，所以，让副局长替我去了，我还让他替我向胡市长解释，谁知道他根本就没解释，唉，姓曹的做人不地道啊。”
郑浩民不但替自己辩解，还趁机阴了曹副局长一把。
红玉书记道：“老郑啊，就算你身体不好，你可以请假啊，如果你亲自给胡市长或者天增副市长，或者乐生秘书长打个电话请假，胡市长也不会说什么。你口口声声尊重胡市长，你就是这样尊重他的吗？”
郑浩民道：“是，是我不对。”
红玉书记看看郑浩民垂头丧气的样子，想了想，给胡晨阳打了电话。
红玉书记道：“晨阳市长，你好，我红玉啊。”
“红玉书记，你好！”
“恩，安监局的郑局长找到我这来了，承认错误。”
胡晨阳道：“这个家伙，不但不去参加现场会，还在办公室上网玩游戏，问他为什么不去参加现场会，他说身体不舒服，我看他身体没什么问题，让他去医院体验，拿体检报告来，你问问他，体检了没有？”
红玉书记忍住笑，问郑浩民：“哎，胡市长问你：你体验了没有？”
郑浩民苦笑道：“体检就不用了吧？”
红玉书记对胡晨阳道：“他说不用体验。”
“那就是找借口了。”胡晨阳道，“我看这个人，不但是工作态度不端正，个人品质也有问题。原来我想，通报一下也就算了，现在看来，还轻了，我建议免去他的局长职务，让想干事、会干事的同志上来。”
红玉书记也严肃了，道：“这件事按程序走。”
“好。”
放下电话，红玉书记道：“老郑，你回去吧，等候组织处理。”
郑浩民一惊：“等候组织处理？太严重了吧？”
红玉书记道：“严重？现在，全市正在深入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目地是什么？就是要更新观念，就是要有紧迫感、危机感，就是要改变工作作风，就是要真抓实干，你呢？身为局长，正事不干，上网玩游戏，还没病装病，你这种工作作风和工作态度，能干好工作吗？能带好队伍吗？”
半个月后，经胡市长提议，市委决定：免去郑浩民安监局局长职务，改任正处级调研员，曹副局长主持安监局工作。
!@#
第二十四章 余波
第二十四章 余波
就“郑浩民事件”，市政府监察局下发了通报，通报称：市政府在陈家沟子举行现场办公会，通知各相关单位一把手参加，而郑浩民同志并无特殊理由，却不参与现场办公会，也未向领导请假，事后查明，郑浩民同志是在办公室上网玩游戏，郑浩民同志的错误，正是市委在在开展新一轮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中提出的要纠正的思想作风上的“不思进取”、“不作为”的问题。
《郧城日报》也作了报道，还发了评论员文章：《作风问题不是小事》，评论指出：干部工作作风来源于思想，形成于实践，表现于行动。作风问题极端重要，是关乎形象、决定成败、涉及兴衰、影响存亡的关键因素。郧城市要加快发展，真抓实干，就要从作风建设入手。现在，我们不缺思路，不缺目标，不缺任务，关键是要有真抓、实抓、狠抓的良好作风，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要发挥表率作用，在工作实践中带好头，管好队伍，以良好的思想作风和工作业绩赢得广大人民群众的信赖和支持。
这篇“短评”，据说是市委宣传部长周义文的手笔。
郑浩民被新市长“撸”了，在全市干部中引起很大反响，有人说，郑浩民真倒霉，撞新市长枪口上了。也有人说：新市长厉害，拿郑浩民树威，“杀猴子给鸡看”。一个堂堂局长说撸就撸了，你们这些小科长、小科员更不在话下。
胡晨阳的秘书王均也是暗自惊心。那天，他确实是有意提醒胡市长，安监局来开会的是个副局长。王均觉得，郑浩民如果是有意不来开现场会，那就是没把市长放在眼里。
只是，王均也没想到，郑浩民竟然就给撸了。
王均觉得，别看胡市长平时蛮和气的，下手挺狠！
王均现在明白了，作为领导“身边的人”，有时候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真的很重要！比如郑浩民事件，如果他没向胡市长提这件事，事情或许就是是今天这个样子？
郑浩民如果知道是他王均提醒的胡市长，会不会恨死他了？
王均也想：其实，就算他今天不提醒胡市长，以胡市长强硬的作风，总有人会撞在胡市长的枪口上，不是郑浩民，也是“张浩民”或者“李浩民”。
这几天，王均对胡市长的态度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有点敬畏的意思。
或许，胡市长察觉到了，在王均送来文件时，示意王均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胡晨阳道：“那天，是你提醒我，郑浩民没来参加现场会，你做得对。”
王均笑笑，没说什么。
胡晨阳道：“我知道，处理郑浩民，有人会觉得太重了。在我看来，郑浩民这种干部，肯定是不称职的，拿下他肯定不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郑浩民不是喜欢上网玩游戏吗？他现在是调研员了，他现在可以安心坐在办公室玩他的游戏了，没人管他，即使有人跟我汇报说有个调研员上网玩游戏，我也不会管他。但是，如果他还是局长，尤其是在安监局长这种极为重要的关键岗位上，那他就必须是一个有高度责任感的人，拿下郑浩民，是对国家、人民的生命财产负责，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压力。”
王均道：“我没有压力。郑浩民确实是咎由自取。”
胡晨阳道：“一个行动，胜过一打宣言。我听说，这几天，市委、市政府机关，上班迟到早退、上网、串岗、闲聊天的都明显减少。”
王均笑道：“是，怕又被抓典型。”
“怕就对了。”
……
也有的人敏锐的看到了，新市长很强势，其行事风格跟前任市长大不一样，想要得到他的赏识，就得按他的标准去做事。
安监局曹副局长就因为临时顶替郑浩民去开了次现场会，现在得到了暂时主持安监局全面工作的机会，来之不易，倒也懂得珍惜，他组织全局结合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认真查找思想作风上的不足，还要求全局上下认真思考“我能为郧城市的发展做些什么？”
胡晨阳得知后，再次来到安监局，参加了局里的讨论活动。
曹副局长带头剖析思想：“过去，我们的安全监督工作，基本上是固定套路，表面应付的多，真抓实干的少，‘机关病’相当严重。在不久前的现场办公会上，胡市长对安监工作提出了明确要求，要求我们主动将监督关口前移，我们必须深入领会，坚决贯彻！造地是好事，关系到郧城市的发展空间，但这也是一项比较危险的工作，大规模地推山造地，少不了要用大量的炸药、雷管，少不了会有大量的施工设备和施工人员同时作业，场面会比较乱，稍有大意，就可能出安全事故，所以，我们不能跟平时那样按部就班，而是要按照胡市长的要求，主动、深入到造地一线去，尤其是领导干部要身先士卒，我们已经研究过了，要落实领导带班制度，局领导轮渡带班，深入到造地工地上去，帮助、督促施工单位完善、落实安全生产制度，防患于未然，我们安监局要像棵钉子一样扎在工地上，当好安全守护神……”
有一位小伙子道：“我主动报名去工地工作，跟施工队伍同吃、同住、同劳动！”
胡晨阳听到这里，乐了，还特意问了小伙子的名字，叫胡小兵，还是本家。
有位女同志发言道：“以前，局里也搞了24小时值班电话，我就是负责这个电话的，但其实是流于形式，现在，我要认真负责这项工作，即使下班了，座机电话也会自动接转到我的手机上，如果我一时大意，没接到电话，电话也会自动接转到我们主任的手机上。”
在听取了几个人的发言之后，胡晨阳高兴地道：“今天，很高兴参加安监局的讨论会，这既是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也是工作落实会，我很受启发，感谢同志们。前不久，安监局出了点事，现在已经过去了，刚才，有位小伙子，小胡是吧？他主动提出要驻扎在造成地工地上，与施工队伍同吃、同住、同劳动，这个很好！这就是实干精神，我相信，只要你坚持下来，你会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胡市长参与安监局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情形，先是安监局写了篇信息，然后又有记者专访，报道了出去。
随后，许多部门也向安监局学习，开展了“我能为郧城市的发展做些什么？”的大讨论，推出了不少新举措。
比如，造地需要大量雷管、炸药，需要从外地运进，市公安局就提出：要落实胡市长的指示，将安全监督关口前移，确保危险品运输安全。
国土局提出：要妥善安置好陈家沟子的所有农户，确保施工顺利进行。
……
有人将郑浩民的事捅到了互联网上，标题是“郧城市安监督局长怕晒日头躲避现场会被免职”，还配了郧城市长、局长们在烈日下开现场会的照片，“有图有真相”，结果，在网上引起强烈反响，大多数网民是正面肯定，认为这位郑局长下台并不冤。
网民们对郧城市长胡晨阳也有了兴趣，有人还搜索了这位年轻市长的资料，有些了解胡晨阳的网民，在跟帖时称赞胡晨阳是个好官。
有位名叫“新峡一屁民”的网友道：“话说，我对当官的不感冒，不过，胡晨阳是个好官，在新峡县当县长时做了不少实事，新峡赣江大桥就是在他手里建起来的，二年就收回了投资，现在成了新峡县的摇钱树。”
有位名叫“山谷弟子”的网友道：“胡书记当过我们德修县委书记，把贪官县长钟建国送进去了，老百姓称他是‘反腐书记’。”
……
乔树军现在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在网上搜索有关胡晨阳的消息，只要在搜索网页上输入“胡晨阳”三个字，立马就会跳出数千条跟“胡晨阳”有关的消息。
当然，跟“胡晨阳”重名的人也有。
所以，胡晨阳在郧城市的工作动态，乔树军通过网络就比较了解了，心里也为胡晨阳高兴。
郧城市正在深入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让树军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冠城乡乡长，当年，胡晨阳在冠城乡也是从解放思想入手，以思想观念的更新，将那些想干事、肯干事的人团结在了自己的身边。
现在的胡晨阳，依然是这种思路，只是，他的格局已经很大了。
是的，今天的胡晨阳，已经是一方大员，思路更清晰，行事也更有魄力，拿下一个不称职的局长，算不得什么。
树军要提醒胡晨阳的是，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程序，不能做过了。
比如，有位姓仇的市委书记，就因为某位官员在开会时打瞌睡，当场免了人家的局长职务。事后证实，这位局长是因为连续工作，过于劳累才打的瞌睡，这让那位强势的市委书记很被动，舆论自然也是一边倒地站在“弱者”一边。
树军现在有些担心胡晨阳也做过了头。
所以，树军给胡晨阳打了电话，道：“胡市长，工作顺利吧？”
胡晨阳笑道：“还好，感谢领导关心。”
树军道：“那位安监局长，恐怕会恨你一辈子呢。”
胡晨阳道：“现在只能这样了，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安排吧。”
“好。”树军又道，“春城市委书记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胡晨阳一下就明白了树军的意思，道：“你放心，他的做法，我们在中央党校时就讨论过了，是作为一个案例教学的，大家基本上不认同他的作法，确实有些过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就好。”
!@#
第二十五章 郧北县
第二十五章 郧北县
胡晨阳下乡的第一站，是郧北县。
郧城市有二个县地名都带有一个“郧”字，一个是郧南-县，一个就是郧北县。
郧南-县，郧北县，才是传统意义上的“郧阳”，而郧城市的中心城区，几十年前不过是一个小镇，没有二汽，便不会有这座汽车城。
车到中途，王均接到郧北县委办主任张剑平的电话，说是县里对胡市长下乡第一站就安排在郧北，特别高兴，郧北县委书记李崇光、县长方启扬等领导准备在地界处等候胡市长光临。
所谓“地界处”，就是郧北县与邻县交界处。到“地界处”迎接领导，是一种礼节，如果是用来迎接京城来的领导，还说得过去，迎接市长，显然没必要，传出去影响很是不好。
所以，胡晨阳吩咐王均：“赶快打电话告诉他们，如果我在地界处看到他们，我就改道去别的县。”
“是。”王均赶紧给张剑平打电话。
胡晨阳对同行的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刘斌道：“怎么还搞这些名堂？”
刘斌笑道：“你是第一次到郧北，他们也是心意。红玉书记第一次到郧北县时，好象他们也是在地界处迎接的，红玉书记让他们下不为例。”
一路都是山道，快到郧北县时，刘斌道：“前面就是地界了。”
还好，并没有人在“地界处”迎接。
到了郧北县，县委书记李崇光带着县党政班子领导在县委办公楼前迎接。
李崇光五十出头，县长方启扬则要年轻一些。
一行人来到会议室，李崇光汇报了工作。郧北县是个农业县，农业产值几乎占了全县经济总量的一半，特色农业主要是蔬菜、畜牧、林特、烟叶、蚕桑、黄姜等。
“黄姜？”听到这里，胡晨阳问了一句。
刘斌笑道：“黄姜是一种药材，长得有点像生姜，所以叫黄姜。”
胡晨阳“哦”了一声，又问：“黄姜有什么作用？”
李崇光道：“传统的说法，黄姜有祛痰、脱敏、抗炎、降脂等作用，科学家最新研究，黄姜还有抗肿瘤，抗衰老作用。”
胡晨阳道：“那是好东西啊！”
“是。”李崇光道，“黄姜确实是好东西，以前是野生，现在，野生的基本都挖光了，都是人工种植了，这些年，我们郧北县在黄姜种植上是下了功夫的，2000年，国家农业部授予我县‘黄姜之乡’称号。去年，光黄姜种植，就为全县农民增加一亿多元收入。但是，现在黄姜生产也遇到了一些情况，各地都跟风，掀起了种黄姜热，东西一多，市场就有些乱，价格也压得厉害。”
胡晨阳点点头：“现在就是这样，一哄而起。”
县长方启扬道：“还好，我们是采取公司加农户合作形式，加上我们是黄姜之乡，我们的药材更地道，更纯正。”
李崇光道：“最好的办法，还是跟制药企业合作，直接向制药企业供货。这样，农民种植黄姜的积极性会更高。可惜，我们郧城市没有一家制药厂啊。”
胡晨阳道：“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说罢，胡晨阳掏出手机，市长工作手机，是王均在保管的，这是他另外一部手机。
胡晨阳是给伍青青打电话。
“伍总？我，胡晨阳。”
“知道是你。你现在在哪？”伍青青知道，胡晨阳称她为“伍总”时，八成是跟外人在一起，否则，就直接叫“青青”了。
果然，胡晨阳道：“我现在在郧北县，跟县里的同志在一起。哎，伍总，这里有样好东西，我向你推荐一下。”
“说。”
“有一种叫黄姜的中药材，是我们郧北县的特产。”
“黄姜我知道，它含有皂甙，是生产激素类药物的原料。”
胡晨阳赞道：“伍总果然是行家！”
青青一笑：“我好歹也在制药行业混了这么多年，黄姜还是知道的。”
胡晨阳道：“不过，伍总，你说的黄姜是激素类药物的原料，这还只是它的一部分作用，据科学家最新研究，黄姜还有抗衰老、抗肿瘤作用。”
“是吗？”伍青青认真地道：“我让人查一下资料。”
“好，我代表黄姜之乡欢迎伍总来考察。”
“恩。等我拿到最新资料，我跟你联系。”
“好。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胡晨阳道：“伍总，赣源药业董事长。”
李崇光道：“赣源药业我知道，在电视上看过它们的广告，很有实力的制药企业。”
胡晨阳道：“这个企业，不光是有实力，它的科研队伍也很强大，博士、硕士就有二十多位。我想，只要他们下定决心研究黄姜，就能达到国际领先水平。”说到这里，胡晨阳道：“省里或者外省有哪家科研机构对黄姜有研究，你们也可以提供点资料。”
李崇光道：“好。县里有个黄姜种植研究所，他们应该更了解情况。”
胡晨阳道：“好，抽空去看看。”
“好的。”李崇光道，“哎呀，胡市长今天一来郧北县，就为我们牵线搭桥，太感谢了！”
胡晨阳一摆手：“不用客气，接着介绍，我们郧北县还有什么特色？或者有什么资源？”
李崇光道：“我们郧北县还是有些资源的，现已探明有矿产50余种，其中金属矿25种，非金属矿23种。重晶石矿郧北县储量达11万吨。此外，我们的水资源也很丰富，全县有大大小小的河流3000多条，建有三个水电站……”
听了汇报，胡晨阳的感觉是：郧北县农业这一块发展得还行，尤其是特色经济已初具规模，烟叶，蚕桑，再加上黄姜，都比较适合郧北县这样的山区县，发展思路还是对的。
但是，由于郧北县处在鄂省最边远的西北地区，在招商引资方面难度比较大。
郧北县的工业主要是有几个汽车配件厂，还是在二汽的帮助下搞起来的，其中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是差速器厂，其产品不但供应二汽，在全国汽配市场上也很抢手。
吃饭时，按照胡晨阳事先打好的招呼，吃工作餐，每人一份，二荤二素，米粉肉，烧鱼块，青菜、豆角，外加一个冬瓜排骨汤。
李崇光笑道：“”当地习俗，过节吃米粉肉，今天胡市长来我们郧北县，我们就当是过节了。”
大家都笑。
王均心道：“李书记口才真好！”
吃过饭，胡晨阳道：“中午就不休息了，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天河，风光很美，去看看？”
李崇光道：“天河很大，面积差不多有80公里，城区就能看到。”
鄂省旅游局正在打造“鄂西北生态文化旅游圈”，郧城市因为有武当、天河，是重要版块，胡晨阳很关注这件事。
天河是汉江的重要支流，著名的“牛郎织女”的神话，就来自郧北县的天河。
在郧北，人们将牛郎织女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代代相传。老人时时告诫后辈：男儿要像牛郎一样勤劳、质朴、善良、挚着，女儿要像织女一样智慧、忠贞、节俭、孝顺。每年农历七月初七，人们过“乞巧节”。夜幕降临，人们来到河边燃放河灯，顺河漂流的盏盏河灯，寄托着人们对逝去亲人的哀思，承载着人们对家庭、亲人的祈福，同时，也是在为牛郎指路以尽快与织女相会。“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的民谣，在郧北县境内广为流传。
在天河边，胡晨阳道：“从小就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没想到，有机会来到这个故事的源头，嘿嘿。”
王均道：“可惜，很多人还不知道我们郧北县是牛郎织女的故乡。”
胡晨阳道：“这就是宣传、策划还不到位了。现在，很多地方在开发风景区时，都要煞费苦心地编造一点神话传说，我们的天河却不用这么做，牛郎织女的传说早已经流传千年，深入人心，这是我们的先人留给我们的一笔宝贵财富啊。”
大家听了，都很感慨，李崇光道：“胡书记说得好，是我们的宣传意识还不够。”
胡晨阳道：“神话传说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人家韩国人都知道抢先将端午节申请为文化遗产，我们要赶紧做这件事，别又让韩国人抢了先了！”
大家都笑。
胡晨阳却不笑，道：“听懂了我的意思吗？”
“懂了，懂了，”李崇光赶紧道，“将牛郎织女的传说申请为郧北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赶紧落实这件事。”
“这就对了。”胡晨阳道，“申请的过程，也就是宣传天河、宣传郧北的过程，各种宣传工作要及时跟上。”
“对！”李崇光道，“县委宣传部要好好抓一抓这件事。”
胡晨阳道：“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搞一个七夕文化旅游节。对了，大家可以在‘七夕文化’上动点脑筋，什么是七夕文化？我的理解，一、 世间有爱。牛郎织女的故事充满悲欢离合，至今鼓舞着人们去追求幸福美满的爱情；二、冲破等级。牛郎这样的普通劳动者也能跟王母娘娘的女儿搞到一起……”
大家哈哈大笑。
胡晨阳接着道：“第三，人心向背。王母娘娘虽然把织女抓回去了，总归还是允许牛郎织女每年七夕之夜幽会一次，难道她会怕牛郎这个穷小子吗？当然不是，我想，她真正害怕的是天下老百姓都骂她，所以，老太太还是妥协了。”
大家又笑。
“第四，成人之美。”胡晨阳继续发挥，“传说中，七夕之夜，天下的喜鹊们齐聚天河，搭成鹊桥，才得以让牛郎织女跨越天河相会，这个喜鹊很了不起，急公好义，成人之美，是古代版的活雷锋，而且是一个雷锋群体啊。”
!@#
第二十六章 南水北调（上）
第二十六章 南水北调（上）
胡晨阳在德修县当县委书记时，曾经积极争取上一个国家级大项目：白岭核电站，为了争取这个项目，还请乔树军的大舅舅、大舅妈出面，请陶老大发了话。
大舅舅还说：陶老大希望有机会见见伍家的这个外孙女婿。
这本来是一个机会，但由于种种原因，胡晨阳并没有主动去见陶老大。
胡晨阳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郧城市见到了陶老大。
……
省里提前半个月就通知郧城市，陶承启同志可能要来郧城市看看，重点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和丹江水库，请做好接待准备。
陶承启就是“陶老大”。陶老大是留苏回来的水电专家，当过水电部长，大半生都与水电有关，长江三峡电站和南水北调工程，都是在陶老大担任党和国家领导人时作出的重大决策。现在，他退下来了，想要实地看看，也算是“水电情结”吧。
“南水北调”，顾名思义，就是将南方的水调往北方。是国家为缓解北方地区干旱缺水而决定实施的重大战略工程。按国务院规划，南水北调分“东线、中线、西线”三条调水线，与鄂省有关的就是“中线”，准确地说，就是从郧城市下辖的均州市境内的丹江水库调水，向华北平原的中西部地区供水。按照规划，丹江水库之水，是经淮海进入豫省，穿越黄河，继续沿太行山东麓、京广铁路线西侧北上，穿越漳河，经冀省进入京城，主干渠全长1432公里。
南水北调的成本其实很高，有人测算，如果利用海水淡化，每吨水成本大约是3元，而通过南水北调工程，成本是10元，甚至有人加上“隐性成本”估算后是18元！
当然，海水淡化，说来简单，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句话：北方用水需求量太大，地域也宽广，想“淡化”也化不过来。
南水北调的积极意义是显而易见的：从社会意义上说，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北方缺水的问题，使我国北方地区逐步成为水资源配置合理、水环境良好的节水、防污染型社会，也促进北方地区城市化进程。从经济意义上说，是为北方经济发展提供保障，促进经济结构的战略性调整，当然，工程本身也扩大了内需，提振了国内gdp。
国务院成立了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鄂省也成立了南水北调局。
南水北调工程，均州市的丹江水库是“中线工程”的源头，对郧城市而言，南水北调工程可谓有利有弊。
不利影响包括：一，税源减少。其中对均州市影响最大，丹江水库不再是蓄水发电，而是蓄水西送，发电量急剧减少，发电收入自然也锐减，全市的财政税收受到严重影响；二，关停并转。由于汉水北调既要保证水量，更要保证水质，郧城市就此要关闭许多污染企业，更要拒批电镀、造纸等企业，整个城市在环境治理、矿产水电开发方面面临前所未有的生态压力，可以说，是郧城人民为了向北方地区供水，牺牲了很多发展机会；三，库区淹没巨大，大坝加高后，郧城市将有150多平方公里土地面积被淹没，涉及14个城镇，一些公路、码头、桥梁、供电线路将被淹没，整个交通系统将被打乱，库区群众将面临行路难，吃水难，用电难；四，郧城市是有深厚历史底蕴的城市，由于丹江大坝升高，库区内一些历史文物、景观将永远沉入汉江河底，这个损失难以估量……
当然，南水北调工程也为郧城市的发展带来了机遇：
首先，丹江大坝加高后，汉江中下游综合防洪由20后一遇提高到100年一遇，大大减轻汉江中下游防洪压力。
其次，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建设以及由此带来的对生态环境的高要求，形成一种倒逼机制，促使郧城市重点发展绿色、生态、节能环保等新兴产业，加快传统产业改造步伐，从而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
第三，许多库区移民原来生活就较为贫困，有些甚至还相当贫困，现在得益于中线工程而移民，会得到妥善安置，会拥有新的创业环境和启动资金。
郧城市作为南水北调的中线工程，承担了重要的使命，也增加了很多工作，包括移民工作。
京城领导来郧城要看什么？一是工程进度，二是移民安置。
所以，市委、市政府接到上级通知后，不敢大意，召开了专门会议，落实有关工作，具体到各个环节和细节。
这期间，胡晨阳和分管副市长江川还几次到均州市检查，有提前演练的意思。
……
均州市属省辖市，由郧城市代管。1959年，国家在此兴建了著名的丹江水库，是亚洲第一大人工淡水湖，拥有“华夏水都”之称。水库总面积846平方千米，来水90%源于汉江，10%来源于汉江支流——丹江。
均州市虽然是县级市，但又是省辖市，由郧城市代管，其地位有点类似于庐阳市代管的井冈山，均州市委书记刘仲年同时也是郧城市委常委，算是高配了。均州市长是位女同志，叫王彩荣，这几天，刘书记、王市长都陪着胡晨阳乘坐一条“向阳号”考察船在丹江水库转悠。
分管水利的副市长江川也陪同胡晨阳来了均州市，他对胡晨阳道：“胡市长，南水北调工程，中央、省里都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我们郧城市主要就是做好服务工作。中央领导要来，反正也有省里的领导陪着，我们基本上就是跟着鼓鼓掌什么的，呵呵。”
胡晨阳道：“老江，你是老水利，心里踏实，我刚来，各方面情况都不熟悉，心里没底。”
江川是老水利，有关水利、水电方面的事，难不倒他。胡晨阳却不同，是市长，又新来不久，各方面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如何向上面来的领导汇报工作，必须得做足了功课。
丹江水库水质确实是好，到处碧波荡漾，似乎这里的天也特别地蓝，碧波与蓝天浑然一色，真让人心旷神怡。
水质好，与水库周边的生态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经过多年的努力，均州市的森林覆盖率已经达到64.5%，这个比例，已经接近德修这个林业县了。
当胡晨阳用高倍望远镜察看丹江水库四周时，他注意到了一处地方，那几乎可以说是一处裸山，呈赤红色，不但不见一株树木，就是杂草都很少，对比四周的苍翠，这块“裸山”显得极为丑陋，也极不谐调。
“那里是怎么回事？”胡晨阳指着“裸山”问道。
刘仲年心里一叹：“还是让他看到了。”
刘仲年道：“那个地方，都是些岩石，当地人叫‘火焰山’。”
进一步了解，胡晨阳得知“火焰山”是归石鼓镇管，这是座有名的石漠化荒山，到处是赤红色的岩石，在烈日的照射下，远远望去犹如火焰一般，当地老百姓形象地叫它“火焰山”。要在“火焰山”上植树造林，真的很难！
现在的问题是：由于水库加高，库区的面积也会大大扩充，对水质会有一些影响，需要重新治理周边环境，其中就有这个“火焰山”，这是明确列入了规划的。“火焰山”如果不尽快完成绿化，不光是形象丑陋，以后不知会有多少泥石流入水库，影射水质。
按照国家规划，丹江水库的水必须达到一类水质。何谓“一类”，就是生水可以直接饮用。
胡晨阳道：“既然列入了规划，那就得执行啊。”
刘仲年道，市里早已经将“火焰山”植树造林的任务下达给了石鼓镇，但是，这个石鼓镇却是有点拖拉。
胡晨阳道：“走，去石鼓镇看看。”
到了石鼓镇，刘仲年立即召集镇党政班子开会，目地就一个：落实“火焰山”种树问题。
镇党委书记汇报说：任务是早就布置了，但是，落实不下去，没有哪个村愿意接下这个活，出高价都没用，没人肯干。
刘仲年有些发狠地说：“这件事再定不下来，你们书记、镇长都不要干了！”
镇书记苦笑道：“胡市长、刘书记，王县长，我也难办啊，村里人都说，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火焰山上能种出树来。”
刘仲年火了：“火焰山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想出办法吗？”
镇书记不作声了，大伙面面相觑，不敢辩解，但也不敢拍胸脯。
气氛有点沉闷。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个子男子站了起来，是乡里的武装部长郭志新，他道：“石头上要种树。也是可以种的，就是在石头上用炮钎整出一个个 ‘树窝’来，填上土，不过，一般人吃不了这个苦，要不，让我带领全镇民兵去干吧！”
在岩石上强行钻凿孔眼，整出“树窝”，这个确实需要苦干，郭志新的“挺身而出”，让胡晨阳眼前一亮！
“很好！”胡晨阳道，“老刘，你想办法给他们配上一些机械设备。”
“好！”刘仲年心里也很高兴，“火焰山”的事总算落实了，否则，他这个市委书记在胡市长眼里就太无能了。
胡晨阳很是亲切地看了郭志新一眼，道：“郭志新同志，我相信你们能完成好这个任务，到时候，我为你们庆功！”
郭志新立正道：“请胡市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胡晨阳又看了镇书记一眼，道：“挑土上山的事，你负责组织群众完成，这个可以做到吧？”
“可以，可以。”镇书记连忙答应。
在回均州市的路上，胡晨阳道：“那个武装部长，等他完成任务后，要好好宣传，要重用他。”
刘仲年道：“哎，我也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郭志新就带着全乡三千名名民兵上了火焰山，硬是在那些赤红色的岩石上钻凿孔眼，遇到太硬的，就用少量雷管、炸药炸出一个“树窝”。
郭志新发狠道：“从今天起，老子就跟火焰山干上了，大不了死在这！”
确实是有股狠劲！
!@#
第二十七章 南水北调（下）
第二十七章 南水北调（下）
陶老大是在省委书记关国富陪同下来到郧城的，直接去了均州市的丹江大坝。
万红玉、胡晨阳等市县领导就在均州市迎候。
上面还事先通知，此事不要让媒体报道。陶老大是已经退下来的领导同志，其活动不宜公开报道。
等人的功夫，胡晨阳说了个笑话：说是某省委办公厅工作人员打电话通知下面：“首长要来，领导陪同，同志们站在两边，群众鼓掌，孙子们千万不要往前挤。”
胡晨阳问大家：“你们说说，电话中提到的这些人分别是指谁？”
万红玉笑道：“其它人倒还好理解，就是这‘孙子们’是指谁啊？”
胡晨阳道：“你们先猜猜看？”
江川猜道：“上访群众？”
胡晨阳摇头：“不对，这种重要的场合，要是混进上访人员，那就麻烦了。”
江川又猜：“社会闲杂人员？”
胡晨阳又否定了：“首长视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哪有闲杂人员？”
万红玉道：“晨阳你就别关子了，那孙子到底是谁啊？”
胡晨阳这才道：“首长，是指中央来的；领导陪同，这个领导指的是省里的领导；‘同志们站两边’，就是指我们这些市、县干部了；‘群众鼓掌’，这个群众，是指事先安排好的被首长接见的群众；‘孙子们’其实是指基层干部。”
大家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江川叹道：“妈的，我们的基层干部，在人家眼里，成了孙子们。”
万红玉也道：“哎，这个笑话，不宜扩散，太伤自尊了。”
等到上午十点多钟，贵宾终于来了，几辆警车在前面开道，而陶老大是坐在一辆高档中型面包车里，当一位中等身材，微胖，脸色红润，满脸笑容的老人下车时，胡晨阳一下就认出来了：陶老大！
随后，陶老大的夫人张颖也跟着下了车，以前电视中也见过，张颖在中央领导的夫人中，算是比较端庄秀丽的。
万红玉率先迎上去跟陶老大夫妇握手。
陶老大显然是认识万红玉的，笑着问道：“红玉，来郧城市几年了？”
“二年多了。”
万红玉又将胡晨阳介绍给陶老大：“这是我们市长胡晨阳同志。”
胡晨阳很是恭敬地道：“承启同志您好！”
“胡晨阳？”陶老大显然听过这个名字，一边呵呵笑着与胡晨阳握手，一边打量着胡晨阳。
仓促之间，陶老大并没有多和胡晨阳说什么。
陪同陶老大来视察的有省委书记关国富，副省长陈清时等。
这种视察，省里的领导和均州市委书记才是主要陪同人员，万红玉、胡晨阳这些地、县领导真的成了“同志们站二边”，只在必要时适时地上前介绍几句，说话的机会不多，“鼓掌”的机会不少。
对于地县领导而言，他们要做的“功课”是在领导来视察之前。
车队直奔丹江水库。
陶老大并不是第一次来丹江水库，所以，他下车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后就道：“丹江水库周边环境是越来越绿化了，你们治理得不错。”
刘仲年道：“承启同志，为了保证丹江水库的水质达到一类，我们在火焰山上都种上了树呢。”
“哦，均州还有个火焰山？”
工作人员适时送上了望远镜，陶老大和关国富都按刘仲年指点的方向，观看“火焰山”的位置，那里已经种上了一些树苗，仍然还有一些人在进行着种树的事业。
听了刘仲年的介绍，陶老大有些动容，道：“岩石上种树，种的不仅仅是树，也是一种可贵的精神啊！”
关国富附和道：“是的，这就是老区人民的觉悟：要把最干净的水送到北方，送到京城。”
陶老大站在丹江大坝上，对关国富道：“国富同志，南水北调，为什么要分成三条线？就是因为：我们国家太大了，北方地区缺水的情况太严重了，光一条调水线还不行啊。”
关国富笑道：“是的。”
刘仲年指着远处的一座宝塔道：“承启同志，那是龙山宝塔，有二千多年了，以前，我们均州有著名的‘均州八景’，丹江水利枢纽工程建起以后，‘均州八景’大部分都被淹了，就只剩下龙山宝塔了。”
刘仲年的话，当然有一种潜意思：“我们均州市可是为国家的水利事业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国家也应该多补偿我们。”
关国富也道：“哎，均州市，还有郧城市，确实为南水北调付出了很多，中央、省委是知道的。”
陶老大道：“同志们，周总理有句诗：‘大江歌罢掉头东’，自古以来，长江东流，这是自然规律，我们现在通过南水北调工程，让部分长江之水向北流，让干旱缺水的北方地区从根本上摆脱干旱，慢慢也跟南方地区一样，到处青山绿水，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这是在创造人间奇迹，这种奇迹，也只有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才可能创造出来。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南水北调，意味着局部地区要付出巨大的牺牲。有位美国国会议员告诉我：在西方国家，比如美国，南水北调这种事永远通不过也做不成，因为它的地方政府是高度自治的，想要地方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别的地方，地方上根本就不会答应。”
关国富又笑道：“是的，是的。”
胡晨阳听了，觉得陶老大口才还好啊，怎么一到正式场合念起稿子来反而会紧张呢？
后来，胡晨阳想明白了：陶老大大半生都和水利工程打交道，这是他最熟悉、最喜欢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他从容而自信。
随后，陶老大又去看望了库区群众，这其实是事先精心挑选好的一户人家，生活中等，特别会“说话”，一个劲地表示感谢党，感谢政府，相信移民以后，会过上更加幸福美好的日子。
陶老大听了，对大家道：“老区人民觉悟就是高啊！”
关国富依然笑道：“是的，是的。”
……
晚上，客人们在郧城市入住，整个白天，领导们都在视察过程中，并没有坐下来听市里的工作汇报，或许，南水北调工程才真正事关全局，郧城市的工作，倒在其次了。
今晚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请陶老大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题字。
这事由万红玉和胡晨阳两人一起出面，先跟陶老大的秘书商量这事，秘书说要请示一下，过了几分钟，秘书答复说承启同志已经答应了，现在就可进去。
万红玉和胡晨阳来到陶老大夫妇休息的套房，这才发现，陶老大正在练字呢。
后来，胡晨阳读到了陶老大写的一本书，得知陶老大有二件事一直坚持得很好：一是练练字，二是写日记。
陶老大先是跟万红玉和胡晨阳握了手，然后笑眯眯地道：“你们说，题个什么字好？”
两人早有准备，万红玉道：“就题‘南水北调，功在千秋’吧。”
陶老大心情大悦，道：“好，这个好！”
接下来，陶老大稍稍凝神之后，倒也一挥而就，字如其人，中规中矩。
落款时并没有写2003年，而是写的“癸未年”，这大概也是书法艺术的一种讲究吧？
拿到题字，两人不敢久留，提出告辞。
陶老大道：“红玉你先回去，晨阳你多呆会。”
万红玉多少有些意外，笑道：“那好，我就先回去了。”
万红玉出去了，陶老大这才对夫人道：“张颖啊，他就是伍家的外孙女婿。”
张颖笑道：“哦，树军的爱人吧？”
胡晨阳笑道：“陶伯伯好，伯母好！”
这是执晚辈礼了。
陶老大拉着胡晨阳在沙发上坐下，问道：“外婆身体还好吧？”
“还好。”
“不容易，快90岁的人了。”
“是。”
“你岳母身体还好？”
“她身体挺好。”
“恩，”陶老大有些感慨地道：“我们几家，是有些特殊关系的。”
胡晨阳注意到了，他说的是“我们几家”而不是“我们二家”，那“几家”又是指哪几家呢？
陶老大道：“你岳母叫伍冬妮，这个名字，还是邓妈妈给她起的，‘冬妮娅’，有点俄罗斯姑娘的味道，那时候，我们大家都喜欢看苏联小说，什么‘娜佳莎’、‘冬妮娅’，呵呵。”
这还是胡晨阳听一次听说，伍冬妮的名字跟苏联文学有关，而且还是“邓妈妈”给起的。
陶老大兴致不错，接着道：“晨阳，上次我说想见见你，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胡晨阳笑道：“对不起，我有点怕，嘿嘿。”
陶老大呵呵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还说我有佛像呢。”
胡晨阳记得，游小明就说过，陶老大这人，笑眯眯的，在国家机关，人缘其实不错的。
陶老大道：“晨阳，我想见见你，其实也是想让你也认识一下我儿子和女儿，希望你们年轻人以后能多走动。”
胡晨阳一下坐直身子，道：“是。”
陶老大道：“现在就出了状况嘛，你和我女儿同在中央党校学习，你们就相互不认识嘛。”
“啊？”胡晨阳有点傻眼，他还真没听说党校学员中居然还有一个是陶老大的女儿，可见，陶老大的女儿在党校也挺低调？
陶老大笑道：“你们不在一个班，她原来也不知道你，是听了你的从政经验交流，说是很受启发，这才开始了解你，这一了解，呵呵，才知道你是伍家的外孙女婿，你中央党校提前毕业，对她也是一个震动。”
胡晨阳想了想，自己这一批青干班学员，将近三百个人呢，实在是没想起哪个会是陶老大的女儿？
陶老大道：“没关系，以后你们肯定会见面，这次，国务院抽调干部成立南水北调建设委员会，她也在里面。”
“哦，好！”
……
!@#
第二十八章 “治黄”（上）
第二十八章 “治黄”（上）
陶老大在郧城市几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希望郧城市治理好丹江水库的周边环境，确保向北方、向京城人民送上一江清水。
万红玉、胡晨阳也就一再保证：“一定会注意环境问题，一定会向京城人民送上一江清水，请党中央放心，请京城人民放心！”
然而，要确保向北方、向京城人民送上一江清水，也殊为不易，这意味着郧城市要彻底治理好丹江水库的上游环境，杜绝一切污染源。
这其中就包括“治黄”。
这个“治黄”，可不是“扫黄打非”的黄，而是指黄姜产业给郧城市带来的严重污染。
郧城市的黄姜产业，远没有郧北县委书记李崇光介绍的那么乐观，它存在二个严重问题：
一是生产过剩。前几年，黄姜产业确实给“姜农”带来了不错的收益，也正因为如此，各地一哄而起，不光是鄂省种黄姜，其他十几个省份也种，尤其是陕省，一下冒出50万户“姜农”！有个统计：国内的黄姜可生产皂素4500万吨，而国内需求量只有1600至1800万吨，国际市场对皂素的需求量约为3600至3800万吨，而越南、墨西哥等国也是黄姜生产大国，产大于供，导致黄姜价格连年下跌，种植黄姜的效益下降，“种时是个宝，种出来不如草”，“富农”项目成了“坑农”项目。
黄姜是药材，药材不能当饭吃，尤其是黄姜，它可不是“生姜”，生姜还可食用，还可加工成“小吃”，黄姜的味道可是苦的，苦的难以下咽。
二是污染严重。郧北县有些乡镇到处是手工作坊式的黄姜加工点，因为加工工艺落后，产生了大量工业废水，排入河流后，严重污染了水质。
现在，随着“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启动，要做到“一江清水送京城”，就必须彻底治理黄姜污染问题。
市里成立了治理黄姜污染领导小组，胡晨阳亲自担任组长，工业副市长邱国明、农业副市长刘斌担任副组长。
治理黄姜污染，是个硬任务，却也是个棘手的任务，它涉及到郧城市几万“姜农”的切身利益，如果强行“治黄”，搞不好就会激起民怨。
……
伍青青来郧城了。
上次，她接到胡晨阳的电话，让人收集整理了黄姜的情况，包括当前黄姜市场很烂的情况，她都知道了，心里有些笑胡晨阳：“你小子为了发展黄姜，想让我进入这么烂的市场？你也不希望伍家的产业因为黄姜而赔得‘底儿掉’吧？”
虽然如此，青青还是来了。
这几年，胡晨阳在官场上混得不错，伍家的长辈欣赏他，晚辈也佩服他，连那个最难说话的乔光荣，对胡晨阳都越来越有信心了。这次，要不是他跟刘家麟在背后使力，晨阳怎么会跑到郧城市来当市长？
晨阳从市委常委、县委书记直接跳到市长，从这一步就看得出，乔光荣一是有些着急了，二也是对晨阳更有信心了。
青青此行还带来了几个人，一个是廖博士，赣源药业的核心技术骨干；一个是龙一丹，也就是地质学博士秦伟嵘的爱人，她现在负责国际贸易这一块。龙一丹原来在澳大利亚给人打工，秦博士动员她回来时，她提出希望找到一份年薪10万元的工作，结果，伍青青果断地出价12万元，其实是想拢络秦博士。龙一丹能够真正负责外贸这一块，是在证明了她的能力之后，才得到机会的。
一行人的到来，让胡晨阳非常高兴，廖博士依然话不多，但他还记得胡晨阳，当年的冠城乡党委书记，如今已经是地级市的市长了，这个真叫“官运亨通”了。
当着大家的面，胡晨阳跟伍青青还得客气一番：“感谢伍总一行来郧城市考察，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郧城市……”
这一番介绍，不光是伍青青他们听了觉得郧城是个好地方，就是王均听了，也是暗自感叹，胡市长平时很理性，但在向客人们介绍郧城市时，话语中却充满了感性！
一个对这座城市产生了感情的人，才会有这种感性吧？
伍青青道：“原来，牛郎织女的传说，就产生在你们这里啊，那一定要去看看天河了。”
“好啊，”胡晨阳道，“我陪你们去，顺便考察一下那里的黄姜产业。”
伍青青心里好笑，道：“胡市长，关于黄姜，廖博士有他自己的见解，你想听么？”
“想啊，”胡晨阳道，“廖博士，请讲。”
廖博士嘿嘿一笑，道：“黄姜确实是个好东西，它的主要药物成分，就是皂素了，而皂素这种东西，主要用在甾体激素类的生产上，迄今为止，大约有一千多种药物都含有皂素成分。我们赣源药业日常药品生产中，有些药物也是需要加入皂素的。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种以黄姜为主要原料的药物，我打个比方：我们的‘草珊瑚含片’，它的主要成分就是草珊瑚，所以，可以用草珊瑚来命名；再比如‘银黄颗粒’，它的主要成分就是银黄。可是，黄姜能单独制成什么药品吗？好象还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皂素这种东西，它就是起到一种辅助的作用，很难单独成为一种药物，在我看来，它也就是这样了。”
胡晨阳点点头：“好，谢谢廖博士。”
伍青青道：“廖博士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们，黄姜这个东西，暂时没有发现它有特殊的研发价值。”
胡晨阳道：“不是有人研究，说黄姜具有抗衰老作用？”
廖博士道：“也许吧，也许黄姜是具有一定的抗衰老作用，但是，要研究出一种具有明显疗效的药物，这个需要做大量的研究，也需要很大的投入，这个需要伍总下决心，但是，从技术角度说，我不赞成。”
“明白了。”胡晨阳道。
伍青青看胡晨阳有些失望，道：“胡市长，黄姜，和我们当初研发‘背阴草’，情况完全不同，黄姜的特性已经被人们研究得差不多了，而‘背阴草’却是偶然发现的，我们看中‘背阴草’的，并不是它的药物属性，而是它的防腐功能，因为我们认准了，天然绿色防腐剂，肯定是符合食品生产未来走向的，所以，我们成功了。就是一个‘背阴草’，在研发过程中，我们赣源药业也是投入了巨大资金和人力成本的，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胡晨阳道：“明白了。”
伍青青又对龙一丹道：“一丹，你把黄姜的市场情况也说一下。”
“好。”龙一丹先是微笑着冲胡晨阳点点头，道：“黄姜这个东西，主要就是用于提炼皂素了，这是纯天然皂素。前几年，天然皂素在国际市场上很火，这是因为，1992年联合国卫生组织有个规定，禁止使用化学合成法生产甾体激素类药物，而皂素正是生产甾体激素类药物的原料之一，这样，天然皂素一下就火起来了。行情最好的时候，每吨天然皂素卖到了57万元。可是，好景不长，正因为姜农种黄姜发了财，被当作致富门路推广，这下不得了，各地一哄而起，结果呢？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去年，每吨天然皂素卖到了多少钱？才15万！缩水了将近四分之三！太惨了！有报道说：陕西有的姜农任凭黄姜料在地里也不去收，为什么？每斤黄姜才卖2毛钱，不够人工钱，有这时间，不如去给人打工，那么，种黄姜的成本呢？种苗呢？化肥呢？都打水漂了！总之，许多找不到市场的姜农给害惨了！”
胡晨阳点点头：“我们郧北县的情况还好，因为，郧北县毕竟是正宗的黄姜之乡。”
伍青青道：“黄姜市场这么烂，也不正常，估计会有很多‘姜农’退出这个市场，再过几年，我估计黄姜行情会有所恢复，”
“对！”胡晨阳道，“伍总说得对，我们市里也在调整，开始搞定单式生产，根据市场需求安排生产。”
……
终于，胡晨阳和伍青青单独在一块了，青青笑道：“晨阳，你没怪我打击了你吧？”
胡晨阳苦笑道：“你们说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不过，没想到黄姜的情况这么烂。”
伍青青道：“你千万不要想把黄姜做大，市场就是市场，有它自身的规律。”
“知道。”胡晨阳道，“谢谢你，青青。”
伍青青道：“有些事，是要借助技术专利和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合法利益的，黄姜市场为什么这么烂？就是因为没有控制住产量，一哄而上，盲目生产，这跟我们的‘背阴草’，完全是二回事，我们的‘背阴草’项目，从一开始，我们就申请了专利，我们的生产配方，也是严格保密的。等到我们的竞争对手注意到我们的背阴草产品时，它们对产品一无所知，即使想要研发，起步就比我们晚了至少五年，所以，他们知难而退，不敢染指这个产业。”
胡晨阳听了，很是佩服：“伍总厉害！”
青青笑道：“得了吧，叫了一天伍总了，还叫！”
胡晨阳嘿嘿笑着，将青青揽入怀中，开始亲吻她……
急风暴雨过后，两人的饥渴都得到了释放，青青心满意足地道：“晨阳，你是不是很久没碰女人了？”
“碰谁？”胡晨阳苦笑道，“我倒是想啊，你和树军，你们谁在我身边？”
胡晨阳把青青和树军相提并论，这让青青很满足，亲吻了晨阳一下，道：“要不，我就在这长住了？”
“好啊！”胡晨阳道，“我知道你手下有很强的工作团队，你就住在这里遥控指挥，也是没问题的。”
其实，两人都很清楚对方的状况，哪能真不顾一切地厮守在一起？就是嘴上说说，过过嘴瘾。
青青叹道：“一般来说，是这样。可我真要长期不在赣源药业，他们就要找我这个人了，你以为，我逃得过人家的追踪么？到时候他们知道我躲在郧城市，我倒不在乎，你可就有麻烦了。”
!@#
第二十九章 “治黄”（下）
第二十九章 “治黄”（下）
两人也说起了冯家的情况。
青青告诉胡晨阳：“据说，冯老爷子对冯正霖有些失望。”
“哦？”
青青道：“冯正霖还是缺少历练，一下让他担任洪都市长，他并拿不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发展思路，而是跟着别人的思维走，时间一长，大家觉得，冯市长不过如此，除了把那个著名的烂尾楼建起来了，其它方面，谈不上有什么突出的建树。”
胡晨阳倒是理解：“大环境如此，现在，中部省份的地位有些尴尬呢，既没有沿海省份的区位优势，也没有西部省份的政策优势和资金扶持，这跟整个国家的战略有关。其实，我们在中央党校学习时，私下里也探讨过，有人认为：西部大开发是对的，但有一个最佳时机问题，有一个分几步走的问题。中部是西部的出路，中部发展好了，自然就向西部渗透、延伸，如果中部发展得不好，西部怎么可能发展得好？”
青青道：“你在质疑西部大开发？”
“不是质疑，大方向是对的，只是，时机和条件也很重要，时机不对，事倍功半；条件不成熟，等于又在搞大跨进，最终还要调整过来。”
青青警告道：“你这些想法不可乱说。”
胡晨阳一笑：“不会，我也是到了郧城市，地理上更接近西部，有了更多的了解。有个很简单的道理：西部地区地广人稀，国家花费那么多投入，修路的投资就不得了，有这个钱，不如采取移民政策，将边远地区的人先迁移到中部或者接近中部的西部地区，先把中部和接近中部的西部地区先发展起来，再逐步向内延伸，效果会好得多。”
青青道：“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晨阳，你已经到了这个级别了，说话得注意，别让人扣上一个不跟中央保持一致的帽子。”
胡晨阳道：“不会啦，我也就是跟你说说，这些话，我跟树军都不说。”
青青一笑：“真的啊？你要跟她说了，她会怎么样？向乔光荣告状？”
“那倒不会，她会用胶布把我的嘴封起来。”
说笑了一会，胡晨阳道：“冯正霖的事，我们就不管他了，郧城的事，黄姜产业倒确实是件头痛的事，一个是市场这么烂，一个是污染严重，可真要放弃这个产业，那也不行。”
青青道：“本想晚点再跟你说，你还是沉不住气。我这次带了廖博士和龙一丹来，一个技术总监，一个销售总监，当然是有用意的，我肯定是想在黄姜产业上帮你一把，不过，要另辟蹊径。”
“哦？”胡晨阳很高兴，“怎么个另辟蹊径？”
青青道：“我们考虑过，黄姜市场目前虽然很烂，但也不会一直烂下去，这跟钨砂市场曾经很烂是一个道理。”
“对，”胡晨阳道，“还有养猪也是这个道理，猪肉价格下跌，农民就不愿意养猪了，猪少了，价格又上去了，养猪的又多了，都是这个道理。”
青青道：“哎，所以，我们想从几个方面入手：第一，现在，黄姜或者皂素价格跌得不成样子，但这也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我们准备拿出一大笔资金，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将市场上的黄姜和皂素都收下来，总比烂在地里好吧，那毕竟是药材啊。”
胡晨阳一听就明白：用低价格收下市场上的黄姜或者皂素，简直就是在抢钱，当然，这需要大笔资金，不过，青青掌控下的赣源药业和冠华生物效益很好，资金不是问题。
有时候，“抢钱”也是在“做好事”，这就是市场经济。
胡晨阳无话可说：“谁让黄姜市场这么烂呢？”
青青接着道：“第二，从明年开始吧，我们想厘定一个保护性价格，低于这个价位的黄姜或者皂素，我们全部收下来。至少，你们郧城市的黄姜或者皂素，我们会用保护价全部吃下。”
胡晨阳道：“这个好，这等于给姜农吃了一棵定心丸。”
“第三，”青青接着道，“我们想请国家有关部门出面，联合目前国内做皂素出口贸易的企业，成立一个‘黄姜协会’，规范市场竞争行为，自我约束吧，免得自相残杀，便宜了外国人。”
“这个好！”胡晨阳很赞成！
“第四，”青青道，“廖博士他们全面检测了黄姜的各种成分，黄姜这种东西，大约50%的成分是淀粉，40%左右是纤维素，其余的才是皂素，现在，在黄姜加工上，只提取皂素，其余的都当成废料了，真是可惜，所以，廖博士认为，只要搞一套装置，将加工黄姜的工业废水、废渣集中处理，完全可以加工成工业酒精什么的，这不是变废为宝吗？”
“好！”胡晨阳高兴地道，“厉害，你们这些人，发财太容易了！”
“第五，”青青居然还没完，“我们赣源药业如果在黄姜上赚了钱，还是用在长期、深入研究这个黄姜上面，看看能不能真正破解传说中的黄姜具有抗衰老、抗肿瘤的秘密？”
“太好了！”胡晨阳道，“青青，你太可爱了！”
青青俏皮地道：“还要请政府多支持。”
……
第二天，胡晨阳就陪伍青青一行来到郧北县。
这些天，郧北县委书记李崇光、县长方启扬正为“治黄”的事着急上火呢，毕竟，黄姜市场虽然烂，总还是郧北县的一项传统优势产业，现在，要“治黄”了，可千万不能把这个产业给治趴下了啊。
见胡市长果然请来了赣源药业的伍总，李崇光和方启扬心里都踏实了些，看来，胡市长也是希望黄姜产业还能发展下去的。
应伍总要求，李崇光等人带着伍总一行察看了黄姜种植基地和皂素加工“作坊”。
在黄姜地里，大家发现，有农民在黄姜地里套种了玉米，胡晨阳问姜农：“这样不影响黄姜生产吗？”
姜农回答：“有是有一点影响，多施点肥罗。没得办法，黄姜卖不出好价钱，不种点粮食，都要饿肚皮了。”
胡晨阳又问：“以前有没有人种过？”
“有。”姜农回答，“有个种黄姜的大户，去年就在一块地里试验过，行得通。”
胡晨阳放心了，对李崇光道：“还是农民有办法，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李崇光道：“早几年，种黄姜效益好，你想让他们套种玉米，他才懒得理你呢。”
大家都笑。
在乡镇的黄姜加工“作坊”，大家看到了皂素提取过程，工业废水散发着一种刺鼻的气味，随地流淌。
回到县里，伍青青又去考察了郧北县“黄姜科研所”。
黄姜科研所是县科委的下属单位，只有5人，说是“科研所”，其实也没什么科研能力，也就是为县里的姜农和皂素加工企业提供一点技术咨询和信息服务，当然也收点“信息费”。
但是，科研所的工程师邹应良却是利用有限的条件，做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实验：改进皂素加工工艺。传统的黄姜提炼工艺，黄姜中大约有40%的淀粉在生产中没有被利用，而是被酸水解，直接进入废水排放。邹工尝试用酶替代酸水解，得到葡萄糖液，分离葡萄糖后可以获得酒精，然后再用黄姜渣提取皂素，从试验情况看，效果还是比较理想的，这种用酶替代酸水解的方法，如果能大量应用在实践中，将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
现在的情况是：由于受条件、经费、人力等诸多方面的限制，邹工没办法做反复、大量的实验工作，研究工作很难深入开展下去，也就很难得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结论。
得知这个情况，伍青青和廖博士都眼前一亮！廖博士追问了邹工几个细节问题，作出了判断：“邹工的思路是对的。当然，选择什么样的‘酶’效果最佳，还可以做更多的对比试验，一切都要用试验数据说话。”
随后，青青和廖博士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青青道：“邹工，如果我们赣源药业向你们科研所提供资金和试验设备甚至技术帮助，你们愿意不愿意与我们共同分享科研成果？”
邹工激动地道：“当然愿意！我总觉得，黄姜中的大量淀粉，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真是太可惜了，而且工业废水还污染环境，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有什么说的？”
胡晨阳道：“既然你们双方都愿意，那就趁热打铁，签署合作协议吧。”
结果，双方还真就草拟了合作协议，由赣源药业提供试验设备和资金，当然也包括科研所人员的工资，同时，赣源药业也将派出科研人员参与研究，工资、费用则由赣源药业负担。
此后，伍青青又与郧北县政府商谈，达成了合作意向，赣源药业承诺：大力扶持郧北县黄姜种植基地建设，支持皂素提取新工艺的研发并提供资金、设备和技术支持，为郧北县黄姜皂素世界进入国际市场提供帮助。
郧北县政府则承诺：一旦黄姜皂素加工新工艺取得重大突破，县政府将全力帮助、支持新工艺推广，并建立“黄姜工业园区”，将全县皂素加工企业集中到工业园区内，集中处理工业废水、废渣。
这确实是一个双赢、多赢的合作协议。
……
第二天，郧城日报和电视台都做了报道：《郧北县黄姜产业与赣源药业“联姻”》》、《郧北县黄姜科研所喜傍‘大款’》
不料，青青看过报道后，很不以为然，对胡晨阳道：“你们这些官员啊，做了些事，生怕别人不知道，总要急着宣传，可是，对于我们企业来说，有些事，有些做法，属于商业机密呢。不到火候不揭锅，懂不懂？”
胡晨阳苦笑道：“多理解吧，县里也不容易，这个黄姜已经搞得他们焦头烂额了，现在，有了些转机，他们心里高兴啊，适当宣传一下，也没什么。”
青青气道：“不跟你说了，商业机密都不懂！”
……
大事定下来了，青青也有心情去天河看看了，来到传说中的“牛郎织女”的发源地，青青很是兴奋：“七夕节，其实就是我们国家的情人节，我总觉得，我们的情人节比外国的情人节，更有文化内涵呢，可是，国人怎么就那么热衷于外国的情人节呢？”
胡晨阳看了青青一眼：“我们的七夕节，宣传力度不够啊。”
青青道：“这个可以大力宣传啊。”
胡晨阳道：“伍总啊，我们郧北县治理黄姜污染，减少了污水排放，也使得天河水更加纯净了，这个要不要宣传啊？”
青青道：“这个么，也可以宣传啊。”
“这不是商业机密吧？”
在这等着她呢。
!@#
第三十章 老兄弟来了
第三十章 老兄弟来了
新峡县的罗威、李亚琳，还有“猴子”，三人开着车，从新峡县出发，跑了二千多公里来到郧城见胡晨阳。
见了这三人，胡晨阳非常高兴，笑道：“两位大哥，还有二嫂，你们来得好，来得好！”
很久不见，大家也是感叹不已，这可都是早年间共过患难的老兄弟啊。
“猴子”道：“郧城市是二汽的老窝，我以前来过，我还认识二汽几个搞销售的。”
现在的“猴子”，已经是庐阳市的知名企业家了，“南冠汽运”这几年发展很快，正如当初胡晨阳设计的那样，走的是集团化公司的路子，猴子曾经说过的 “要让股东们都成为百万富翁”的诺言，也基本上实现了。
这次，是胡晨阳邀请“猴子”来郧城市发展运输产业，罗威听说了，也一块来了。
罗威自从参与了赣粤高速公路建设，心也大了，一般的小工程，他都有点看不上眼，而大工程一要有相当强的实力，二要有相当硬的关系，又哪里是那么好接的？
几个人先向胡晨阳介绍了一下新峡县的情况，胡军还是书记，倪虹当了常务副县长，解国璋却是调到市里当民政局长去了，他离婚了。
罗威道：“你猜，解国璋离婚后又跟谁结婚了？”
胡晨阳微笑道：“周桂丽吧？”
“哎，你知道啊？”
“我猜的。”
罗威道：“厉害，你到底是官场的，我们谁也没想到，解国璋会跟周桂丽搞到一起？”
胡晨阳笑道：“哦，就许你跟二嫂搞到一起，就不许人家解国璋跟周桂丽搞到一起？”
罗威哈哈大笑，道：“就是苦了我的晨阳兄弟，一个人，跑到这么远来当官，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是啊，”李亚琳道，“晨阳，小旋要是当初嫁给了你，那还不是你走到哪，小旋跟你到哪？”
胡晨阳道：“这些事，说不清。哎，你们来了，先住下，郧城市不算大，但很有特点，是座山城，晚上的景色特别美。”
王均领着几个人在郧城宾馆住下，王均也看得出，这几个人，跟胡市长关系非同一般。
晚上，胡晨阳过来陪几位老兄弟吃饭，反正也不用开车了，几个男人喝的是白酒，以前，胡晨阳当高明亮秘书时，罗威的酒量比胡晨阳大多了，不过，现在要论酒量，罗威已经不是胡晨阳的对手了。
席间，罗威流露出想在郧城市接点工程的意思，胡晨阳却是把话题岔开了，罗威心里明白，心情有些郁闷，多喝了几杯，差不多醉了，提前睡觉去了，李亚琳也去照顾罗威去了。
胡晨阳便在猴子房间坐，两人聊起以前在新峡县的一些事情，也很是感慨。
胡晨阳跟猴子的关系也很深，当年，两人一个是新峡县委书记高明亮的司机，一个是秘书，都是高明亮信得过的人。
不到十年，胡晨阳已经是市长了，高明亮也退到二线了，现在是洪都市昌江新区政协副主席，差不多混到头了。
猴子道：“前些日子，我去洪都市办点事，去看望了高书记，我们也说到了你，高书记说他当年就看好你，只是，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
胡晨阳道：“这个一言难尽。谁都不容易。高书记本来也是很有前途的干部，可惜，太过自信，加上他老婆又贪财，要不是出了问题，到现在，当个市委书记，也不是不可能。”
猴子道：“高书记说，当年汪书记要是肯出手帮他一把，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的，可是，汪书记就是不出手。汪书记这个人，很绝情。”
胡晨阳沉默了一会，道：“其实，高书记想错了，如果汪书记出手帮他，有人可能会抓住这件事不放，那样，高书记可能过不了那一关？”
猴子“啊”了一声，道：“这样啊？”
胡晨阳道：“有些事，说不清。”
猴子道：“各人有自己的命。当初，高书记要是不出事，也不会牵连到你，高书记要是官运亨通，你也跟着沾光，以你的能力，也能上去。”
胡晨阳道：“其实，自从高书记出事，我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谁都不能靠，总想靠别人，总有靠不住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我知道有人会说：我胡晨阳是靠岳父的关系才有今天的，人家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我只有多做事，让别人无话可说。”
猴子望着胡晨阳，道：“你离开新峡县几年了，新峡县的老百姓还是说：胡县长是这些年新峡最好的县长。”
胡晨阳道：“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你真正为他们做了点好事，他们是不会忘记你的。”
“是。现在大家都说，好官太少了！”
胡晨阳道：“猴子大哥，这次请你来郧城，二件事，一是邀请你来郧城市发展，郧城市地处鄂西北，是中部省份通往大西北的一个重要通道，在郧城市发展运输产业，我的想法就是立足鄂西北，瞄准大西北，在这里搞运输公司，发展空间比在赣源省还要大！”
猴子道：“我听你的。”
胡晨阳道：“另一件事，市里即将召开全市推动运输产业发展大会，我想请你在会上介绍南冠汽运的发展经验，这样，大家对你会更加认可。”
猴子道：“可以。这些年，我也没少在大会小会上介绍经验。”
胡晨阳乐了：“猴子大哥现在也是著名企业家了。”
猴子道：“罗威也想在郧城市发展呢。”
胡晨阳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不说我也知道。不过，他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搞工程的，这个比较敏感，说实话，我刚来，不大想插手这方面的事情。”
猴子听懂了，道：“我们在路上也说到这个事，我就跟罗威说了：工程的事，很复杂，没事都变成有事，不要影响了晨阳的名声。”
胡晨阳笑道：“怎么说呢，建筑市场，本身就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你一个外省的建筑公司，凭什么跑到郧城来拿工程？说到底，是我这个市长在搞名堂，人家背后会怎么说我？”
猴子道：“是这个道理。”
胡晨阳道：“所以，工程的事，不必着急，这个要慢慢来，可以先从别的事情做起，比如，从创办运输集团公司做起，做出点影响力了，有机会再做点别的，也未尝不可。”
猴子笑道：“明白了。”
这时，李亚琳也来到猴子房间。
胡晨阳问道：“二嫂，大哥怎么样了？”
“睡了。”李亚琳道，“你大哥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酒量大不如以前了。”
胡晨阳道：“你们还好吧？”
李亚琳迟疑了一下，道：“罗威的两个儿子也大了，他想把威力建筑公司交给两个儿子去打理，他自己想到郧城来发展。”
猴子道：“罗威要跟大嫂离婚，跟二嫂结婚，这是离婚的条件。”
胡晨阳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以后，二嫂就是大嫂了？”
猴子笑道：“好象是这样？”
李亚琳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无所谓，不管怎样，我这辈子都跟着罗威了。”
话是这样说，李亚琳心里还是高兴的，跟了罗威这么多年，结局还不错。
胡晨阳却是有了压力，罗威这是带着李亚琳来郧城市投奔兄弟来了，此时再不帮他，说不过去了。
胡晨阳问道：“你们具体有什么想法？”
李亚琳道：“我和罗威也想过，我们也不能太急，不能搞坏你的名声。我们想这样：先在郧城市买商品房，这样，就可以把户口迁进来，对吧？然后，我们就是郧城人了，就可以在这里谋生、创业了，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收购当地的一家小建筑公司，更换法人代表，慢慢做大……”
“明白了，”胡晨阳看了猴子一眼，“这倒是一个办法。”
猴子道：“要买商品房么，我也买一套吧，我们就在郧城市安营扎寨了。”
胡晨阳沉吟了一会，道：“先把自己变成当地人，这是一个好办法，然后，除了几个关键岗位，你们尽可能使用当地工人。”
李亚琳道：“知道。”
胡晨阳道：“其实，现在也有工程可做，但是，要吃大苦。”说罢，胡晨阳把郧城市正在开山造地的事说了。
胡晨阳道：“开山造地，就算是你们为自己树形象了，这件事做好了，你们就是城市开发的有功之臣，后面的发展就会顺利一些。”
李亚琳道：“好，我们不怕吃苦！”
……
第二天，罗威醒来，听了李亚琳和猴子的介绍，罗威道：“兄弟还是兄弟。”
……
几个人决心已定，就在市区物色房子，通过中介公司介绍，很快就找到了二处还没有装修的现房，几乎就是新房子了。
胡晨阳把“猴子”介绍给了分管交通、运输的副市长王迪，得知猴子是赣源省有名的“运输大王”，王迪表示热烈欢迎侯总来郧城市发展，猴子向王迪介绍了南冠汽运的发展经历，王迪听了很是佩服：“是啊，信誉好，服务优，想不成功都难！”
晚上，王迪请侯总吃饭，胡市长也来了，还特意请来了二汽负责销售的涂总，以前，南冠汽运就是二汽的销售代理，不过，猴子也只是跟涂总的手下打过交道，这回能见到涂总这尊“真神”，深感荣幸。
涂总道：“郧城市要发展运输产业，我们安总也是大力支持的，你们搞运输公司，想要什么车，我们都提供最优惠的价格，如果发现质量问题，你们也不用修车了，直接换辆新车吧，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胡晨阳道：“感谢涂总，感谢安总和二汽对我们郧城市的支持！今天我要向涂总连敬三杯！”
涂总笑道：“我知道胡市长酒量厉害，怎么样，今天不是在二汽，我和你公平较量，如何？”
胡晨阳笑道：“算了吧，我甘拜下风。”
王迪也笑道：“以涂总的酒量，想要放倒他，恐怕得我们市政府班子一起上。”
猴子表示：“一个好汉三个帮，来郧城市发展，还要靠朋友们帮忙，大家一起发展。”
胡晨阳道：“哎，侯总的想法很好，大家一起发展，合作双赢。”
涂总、王迪都心领神会，表示要“推荐”几个朋友。
ps：奥运会开幕了，老吴也是个体育迷，这半个月，如果更新少一些，还请见谅。
!@#
第三十一章 运输大会
第三十一章 运输大会
第三十一章 运输大会
发展运输产业，是胡晨阳上任后提出的新思路之一，得到了市委、市政府大力支持，市里成立了推动运输产业发展领导小组，胡晨阳就又多了一个“组长”头衔，分管副市长王迪担任领导小组副组长。
王迪也很振奋，大力发展运输产业，无疑将他分管的交通运输摆到了更为重要的位置，也更容易出政绩。这些天，王迪组织交通、运管部门抓紧起草相关文件，准备出台一系列优惠措施。
听胡市长介绍说庐阳市运输产业发展得不错，前段时间，由市政府副秘书长肖元带队，领着交通、运管、交警等部门的头头专程去庐阳市考察、学习，还去了新峡县实地考察南冠汽运公司等运输企业，所到之处，受到了很好的接待，这里面当然也有一个特殊情况：胡市长就是庐阳市出去的，主人与客人之间，都因为胡晨阳的关系，多了一份亲近。
总结庐阳之行，大家感受最深的就是：政府支持！也难怪，一辆货车产生的税费，比一个小企业一年交的税费还多，还稳定可靠，这也正是新峡县政府会大力支持运输产业的一个原因。
此外，一个农村家庭购买一辆货车以后，对这个家庭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很可能，一家人有这辆车就够了，甚至田都不用种了，家里的土地也转包给别人了，而且还带动了更多的村民、亲朋好友跟着买车跑运输。事实是，在新峡县就出现了不少“运输组”、“运输村”，这一现象深刻影响了村里剩余劳动力的转移方式，也影响了土地的流向。
在新峡县的“南冠汽运”，大家还得知：由于当地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不但刺激了当地农民买车跑运输，公司充足的货源和良好的信誉，还吸引了许多外县、外市甚至外省车主“投靠”这个公司，使得公司真正做大了，做强了，公司在市里甚至省里都有了名气，走上了集团化发展的路子，不光是搞运输，也把汽车销售、汽车配件、汽车修理、物流、驾驶学校、加油站、餐馆住宿和保险代理等都做起来了，效益自然是好。
肖元感叹道：“我们郧城市要有三到五个‘南冠汽运’，才真正算是把运输产业做成了支柱产业。”
市政府的正、副秘书长们，秘书长主要就是为市长服务的，而副秘书长们其实就是各分管副市长的助手，他们大多是正县级，能力也是相当强的，在很多情况下，副秘书长就是副市长的“分身”，现在，由于市里重视运输产业，跟着王副市长分管交通运输的肖副秘书长也同样面临新的机遇。
这次庐阳之行，对肖元来说也是一次机会，所到之处，他也有意识地了解了胡市长在庐阳市和新峡县工作的情况，赞誉的居多，甚至还听到了一些“秘闻”。原来，在庐阳市交通局，就有位庞副局长跟郧城市交通局贾局长是大学同学，庞副局长晚上请贾局长去“古乐坊”喝茶听音乐，贾局长把肖元也拉去了，庞副局长就说了胡晨阳不少“轶事”，肖元这才得知：胡市长也曾经是个“倒霉蛋”，差点让人整得爬不起来，未婚妻都吹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因祸得福”，后来居然找了省纪委书记的女儿当老婆，这才官运亨通。
贾局长道：“胡市长的老婆是不是长得很难看，嫁不出去啊？”
庞副局长道：“没见过。也许吧？”
庞副局长还道：“你们胡市长当过我们汪书记的秘书，汪国本这个人，四个字：心狠手辣！”
显然，庞副局长对汪国本是有怨气的，当年，“选边站队”，很多人都选择了更年轻的左达来市长，结果这些人后来都被汪国本压得死死的，庞副局长也是被压的。
庞副局长还提醒贾局长：“老同学，你做事小心一点，你们胡市长把汪国本那一套都学去了，小心别撞到他枪口上，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些情况，不来庐阳市，不恰巧遇到庞副局长这样的“深宫怨妇”，是很难了解到的。
肖元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很多年的人，他知道，一个人，在经历了特殊的磨难、危机之后，其心路历程，也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现在，回过头来看市安监局长郑浩民被免职事件，就更容易理解了，其实也是四个字：“心狠手辣”。
在郧城市，大家都在研究、琢磨新来的胡市长，对他强调的“实干”印象很深，现在，肖元也知道了，胡市长不仅仅会“实干”，他对那些不好好做事，甚至试图挑战他权威的人，不会手软。
肖元对贾局长道：“老贾，你那个同学提醒得对，别撞在胡市长枪口上。”
贾局长道：“不会。胡市长要把运输产业做大做强，这是好事，我也是支持的。”
回到郧城市，在王迪副市长主持下，几个相关部门都拿出了支持运输产业发展的相关措施，由市交通局汇总，草拟了《关于促进全市运输产业加快发展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提交市政府办公会研究，然后又由市政府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通过。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筹备，市里召开了“全市推动运输产业发展大会”，简称“运输大会”。
市委书记万红玉、市长胡晨阳等主要领导出席大会，各区、县党政一把手和分管运输的副县长，各区、县交通局、稽征局、交警、金融、保险等单位主要负责人参加。
会议由常务副市长罗天增主持，副市长王迪宣读了市政府《关于加快郧城市运输产业发展的决定》，宣布了各项优惠政策，包括各种税费减免、优惠上牌、信贷支持等。
随后，市长胡晨阳发表了题为《抢抓机遇 奋力而为 推进全市运输产业跨越发展》的讲话，提出要以六个方面工作为重点，努力做大做强道路运输产业，推动郧城市道路运输产业提档升级。一是要强化组织保障。各区县都要成立由县长亲自亲自挂帅的运输产业发展领导小组，并将运输产业发展纳入各区县重点工作考评内容；二是重点发展一批运输骨干企业，鼓励其做大做强，引领行业健康发展；三是引导企业联营联合，避免无序竞争，树立“郧城品牌”；四是制定出台更加优惠的税收征缴政策和通行费减免等扶持政策，使骨干企业得到更多的政策支持；五是加大产业投入。多途径筹集货运物流发展资金，加大对金融机构货运物流业信贷的奖励力度，引导金融机构重点支持货运物流产业发展。六是加快道路运输行业协会建设，在协会框架下，创优行业环境，指导运输产业健康发展。
这六个方面的工作，其实就是庐阳市发展运输产业的主要经验，都被移植到郧城市了。
这也说明，发展运输产业，不缺思路，不缺经验，缺的是决心，以前，郧城市长期背靠二汽，缺少危机意识，现在，二汽总部“出走”，再加上前段时间开展的解放思想大讨论，让郧城市党员干部普遍增强了危机意识，开始积极寻找新的出路和新的经济增长点。
会议还邀请了赣源省“南冠汽运”董事长兼总经理侯钢介绍经验，南冠汽运的前身是冠城乡汽车运输公司，30万元起家，到2002年底，公司资产已经达到1.2亿元，拥有5吨以上大型货车1210辆，职工2千余人，去年还被国家交通部审定为国家货运二级企业。连续三年被省农业银行、省信用联社审定为aaa信用等级企业，连续5年获得庐阳市、新峡县“纳税大户”称号。
“挣钱容易，最难挣的是信誉。”侯钢道，“有一次，我们给粤海省一家客户拉了一车冰箱，结果在章贡市出了车祸，得到消息，我们和保险公司连夜出发赶往事故现场，胡县长得知后，又及时向周市长汇报，因为周市长曾经在章贡市工作过，结果，周市长也帮我们打电话，请章贡市警方配合，保证了货物的安全。一起普通的事故，惊动了这么多市县领导，客户得知这一情况，也非常感动，表示愿意与我们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猴子在这里，既讲了创业的故事，也宣传了胡晨阳，更告诉了人们：运输企业的发展，与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
下午分组讨论，万红玉和胡晨阳都在市、县、区委书记这一组，万红玉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各区、县的一把手，这次虽然是运输大会，但接下来的讨论，希望大家不要局限于交通运输这一块，你们可以放开来谈：如何加快发展？”
市委常委、城东 区委书记李唯亮发言道：“市委、市政府决定大力发展运输产业，非常好，我们城东 区原来就有二个运输公司，恒大和锦成运输公司。不过，规模都不大，这次，市里出台了很好的政策，相信会有助于这二个运输公司做大做强。另外，市里确定在陈家沟子造地1000亩，对我们城东 区震动很大，干部群众也有了些想法：大家提出：市里在城西 区造地，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后市区的发展重点都向城西倾斜？还有的同志提出：城西 区有陈家沟子，我们城东 区也有马家沟子，王家沟子，是不是也可以开山造地？”
万红玉拿了个小本子在记录发言，听到这里，她笑道：“晨阳市长，你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胡晨阳道：“陈家沟子算是市里直接抓的开山造地项目，也是想先摸索出一点经验来，你们各区、县，如果也想开山造地，这是好事，市里肯定支持，比如，郧北县 ，他们打算搞一个黄姜加工园区，他们就准备开山造地500亩。”
“好！”李唯亮道，“我们也计划先开它个1000亩。”
胡晨阳叮嘱道：“开山造地是好事，但是，好事也要办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城西 区书记余在军心里明白：“城东 区急于开山造地，无非是担心市里的招商引资项目都落到城西 区。”
余在军道：“感谢市里对城西 区的关照，不过，我们觉得，造1000亩地还是太少了，而且我问过天增市长，他说，增加的土地由市里统筹安排，并不归我们城西 区支配，所以，我们也想自己动手，再造1000亩地。”
余在军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却暗藏锋芒，甚至有点火药味。
!@#
第三十二章 裂缝（上）
第三十二章 裂缝（上）
郧城市的中心城区分为二块：城东 区和城西 区，以汉江为界，城西 区以前就是西郊，是在汉江大桥建成以后才慢慢发展起来的。郧城市有二座汉江公路大桥，以前有一座老桥，桥面较窄，勉强算是四车道，外观和技术上也比较朴实无华。这几年，市里又筹集资金在老桥的上游建了一座新桥“郧阳大桥”，采用的是混合梁斜拉桥，六车道，大家习惯上都叫“新桥”。新桥也算是前任市长盛东民的政绩之一。
今天，胡晨阳去城西 区参加“南冠汽运”郧城分公司的挂牌仪式，车在经过新桥时，突然震动了一下，司机小陈也就将车速减慢了些。
王均摇头道：“还是新桥呢，桥面就出现了裂缝。”
走已经过了桥，胡晨阳突然道：“停车。”
车子停下后，胡晨阳对王均道：“下去看看。”
两人下车后，步行往桥上走，走到桥中间时，果然看到了桥面上有一条七、八米长的裂缝，正是这条裂缝，使得车辆在经过桥面时产生了震动。
走回到桥头，王均指着附近一处空地道：“修桥时，那里有个预制构件厂，桥修完了，那个预制构件厂也关门了。”
“谁开的？”
“不知道。听说跟市交通局贾局长有点关系，是他亲戚吧？”
胡晨阳道：“回头，你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群众来信反映新桥的问题？”
王均心领神会。
自古就有一句话：“民不告，官不究”，按王均的理解，如果没人反映这事，胡市长不好“下手”。
王均心道：“工程的事，只要认真查，还怕查不出问题？只要胡市长想管这事，我就是编也要编一封群众来信出来。”
……
因为在桥上耽搁了一下，“猴子”和一干官员都在等胡市长。
“来了！”有人眼尖，发现了胡市长的那辆吉普车。
胡晨阳下车后，首先与“猴子”握手：“侯总，祝贺，祝贺！”
猴子的“南冠汽运”郧城分公司就设在城西 区，今天正式挂牌，胡晨阳答应出席挂牌仪式，消息传出，不但区里党政领导差不多都来了，市里王副市长、肖元副秘书长及交通、运管、稽征、交警、银行、保险等单位领导也都来捧场。
二汽分管销售的涂总也来了。
嘉宾当中，还有一位体态丰盈、面容姣好的女人，这女人论年龄其实不算小，少说也有三十以上，但这却真是一个性感尤物，胸部颤颤的，嘴唇也很性感，那都是男人“栽”吻的好地方啊。
后来，在吃饭时，这女人也很活跃，每一桌都敬到了，且都是一饮而净，很是爽快。
王迪告诉胡晨阳：“她叫黄明丽，这个女人酒量不得了，涂总都搞她不过。”
上次，胡晨阳在二汽拜访安总，安总就说过，涂总醉倒过三次，二次是倒在乡长手里，还有一次是倒在女人手里，莫非就是倒在这个名叫黄明丽的女人手里？
后来，猴子告诉胡晨阳，黄明丽有一个“天运”运输公司，专跑班车线路，是作为同行被“猴子”邀请来的。
猴子还道：“听说，这女人神通广大，不但搞班车线路，还搞工程。”
胡晨阳笑道：“猴子大哥消息还挺灵通。”
猴子道：“对了，这个黄明丽跟我说：她想请你吃饭，就怕你不赏光？”
胡晨阳道：“这事以后再说。”
“好。”
……
二天后，有封写给胡市长的人民来信放到了胡晨阳的待阅件里。
这封信，语气并不很尖锐，但却“点”了几件事：“郧阳大桥建成通车只有一年多一点，现在就已经出现了裂缝，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还有，在郧阳大桥施工期间，工地附近突然冒出一个预制构件厂，桥修好了，这个构件厂也从此‘人间蒸发’了，是谁在经营？有没有猫腻？”
胡晨阳在这封信上批了字：“请监察局核实。”
通常，领导看到这类信件，有很多种批阅方式，可以转给交通局去处理，也可以转给纪检部门核查，当然，也可以什么意见都不表达，签个“阅”了事，甚至还可能连这个“阅”都不签，就当从没看到过。
现在，胡市长既然批转到了监察局而不是纪委，这里面多少有些差异，虽然很多地方纪委和监察局是“二块牌子、一套人马”，但二块牌子还是必要的，“监察”这个角度，可以说，比较适合追究行政失职、渎职，而到了纪委查处，那就是严重违反党纪、政纪了。
监察局拿到市长批示后的这封来信，不敢怠慢，立即组织力量到郧阳大桥进行了实地查勘，还录了像，同时，开始暗中调查那个已“人间蒸发”的预制构件厂。
终于，监察局就郧阳大桥工程质量问题，开始与市交通局“交换意见”。
市交通局局长贾卫平亲自接待了监察局的同志，还请来局里的工程师们给监察局的同志解释：其实他们已经知道郧阳大桥出现轻微裂缝的事，经过评估，短期内不会影响使用，当然，市局也会加强监测，一旦出现更大的裂缝，将及时安排修复。
至于一座新桥为什么这么快就出现了裂缝，交通局的答复是：“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有可能是施工过程中，混凝土结构存在一点问题；也有可能是最近有超重车辆通过，把桥面压坏了；还有可能是地基问题，或者施工过程中模具变形，等等吧，各种可能性都有，一下子很难作出明确的结论。”
工程师们还一再强调：“裂缝是有，但这是属于比较轻微的，其实，公路也好，桥梁也好，经常会遇到裂缝，比这严重的裂缝多的是。”
监察局提出：“那你们能不能写出一个书面的说明？”
“可以，可以。”
随后，交通局还真提交了一个关于郧阳大桥桥面出现轻微裂缝的书面说明，跟口头解释的差不多，轻描淡写。
拿到这份说明后，市纪委副书记兼监察局局长严国栋向胡晨阳汇报了调查情况。
看了交通局写的那份“说明”，胡晨阳道：“这种情况，还是要听专家的，这样，我介绍一个人，他是桥梁专家，你们可以向他咨询一下。”
胡晨阳介绍的人，是赣源省交通厅原总工程师谭文启。之所以要到赣源省去请人做鉴定，也是考虑到鄂省交通厅可能跟郧城市交通局之间有些复杂关系，找他们鉴定，不但可能会打马虎眼，甚至可能通风报信。
所以，监察局派了两人专程赴洪都市找到谭文启，谭文启反复看过录像，又看了市交通局写的说明，道：“首先，裂缝不大可能是大货车压的；也不可能是地基问题，真要是地基问题，裂缝是不规则的，而这个裂缝很规则。从目前的裂缝看，是比较典型的混凝土结构问题，说白了，是工程质量不过关的问题。至于桥墩有没有问题，那要到现场去检测。”
谭文启还说：“其实，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
结论不难得出，为什么市交通局却会出具一个含混不清、轻描淡写的说明呢？他们想掩盖什么呢？
……
请教了谭文启，监察局心里更有数了，经过调查，大桥工程的施工单位是省里一个颇有实力的建设公司承建的，而预制构件厂背后真正的老板，就是黄明丽。
还有人反映：黄明丽其实就是市交通局局长贾卫平的情妇，而且，这个黄明丽恐怕还不只是贾卫平一个人的情妇。
监察局在暗中调查预制构件厂的事，还是有人知道了，此时，有一个关键的人站了出来，他便是市交通局政策法规科科长高治云。
据高治云反映，郧阳大桥虽然也搞了所谓“招标”，但早已“内定”，条件之一，就是施工单位全部使用“光明预制构件厂”生产加工的水泥构件，而这个预制构件厂是黄明丽在幕后当老板，其实，这么多年来，交通口很多工程，黄明丽都插了一杠子，有些活她自己干不了，便帮别人揽活，从中拿好处费。
在贾卫平授意下，交通局很多所谓“招标”，其实都是走过场。
高治云到底是交通局内部的人，以前，大家只知道建桥期间，桥头附近的确是有个预制构件厂，但那个厂子也不对外营业，好象也从来没挂过什么厂牌，有人还以为是施工单位自己搞的呢，现在，让高治云一说，才知道那个构件厂原来名叫“光明预制构件厂”。
再到市工商局一查，果然是有过一个“光明预制构件厂”，法人代表是一个名叫范成江的人，男，六十二岁。再一细查，范成江是黄明丽的舅舅。
这样一来，黄明丽已经浮出水面。
高治云为什么要站出来搞贾卫平呢？
原来，高治云曾经担任市交通局规划建设科科长，这是一个最有实权的部门。贾卫平上任后，因为在一些问题上对高治云不满意，便将其调整到了“政策法规科”。
高治云从一个炙手可热的岗位调整到了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科室，自然是积了一肚子怨气，一度都想辞职下海，跟人合伙搞公司去，是王副局长劝他先忍耐一下，等待机会。
现在，市监察局在调查新桥裂缝的事，这让王副局长和高治云都觉得：机会来了。
王副局长的意思：自己也是班子成员，不好直接出来说话，老高你是科长，你出来说话，上面一是比较重视，二也不会觉得你有什么个人企图。
当然，王副局长也暗示：如果自己能说上话，肯定会重用他。
权衡利弊，高治云决定赌上一把。
!@#
第三十三章 裂缝（下）
第三十三章 裂缝（下）
随着“裂缝事件”调查的深入，黄明丽以及她身后的贾卫平，都已经成为重点调查对象。
这时候，有些风声已经传到了贾卫平和黄明丽耳朵里了。
他们甚至还知道了：最早是胡市长让查的。
此时，贾卫平心里已经有些冰凉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最近做事很小心啊？怎么就让胡市长不高兴了呢？”
为了支持胡市长提出的发展运输产业，贾卫平还亲自到庐阳市参观学习，然后抓紧时间出台相关政策，积极筹备运输大会，应该说，交通局最近做了很多工作，并没有让领导不满意啊？听说，“运输大会”结束后，胡市长还跟王迪副市长说：“这次运输大会开得不错，气势已经上来了。”
就在前些天，南冠汽运郧城分公司挂牌那天，自己还与胡市长在同一桌吃饭，还敬了胡市长的酒，胡市长当时可是满面春风啊。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竟然让监察局查他？
在贾卫平看来，调查大桥工程的事，就是在查他。
这天，贾卫平找到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副秘书长肖元，说是想见王迪副市长。
肖元请示王迪后，答复说王副市长马上要去省里，等他从省里回来再说。
贾卫平明白：这恐怕是个推脱，王副市长不想见他。
贾卫平道：“不想见我？”
肖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老贾，你说实话，郧阳大桥除了裂缝，还有没有什么其它问题或者说是重大安全隐患？”
贾卫平道：“说实话，我现在也有些担心，也组织局里的几位工程师讨论过，他们认为：除了裂缝，其它还正常吧，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裂缝是不是问题？”
“这个当然是问题。”
“那你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承认裂缝是问题，干嘛要向监察局出具那个含混不清的书面说明？”
贾卫平无语了。
肖元其实也明白，道：“老贾，你还是有些大意啊，既然纪委、监察部门的人插手了，他们是些什么人？不搞出些问题出来，他们能放手吗？”
贾卫平苦笑道：“明摆着，是预制板的问题，那个预制板，是明丽他们搞的。”
贾卫平一提“明丽”，肖元就明白了，这个女人，肖元也是“分享”过的，确实是个尤物。
肖元道：“她捅的漏子，她也得想办法啊？”
贾卫平叹了口气：“她要是能搞定胡市长就好了。”
肖元道：“能搞定当然好，但也不要乱来，不要弄巧成拙。”
贾卫平道：“明丽现在不在郧城，去省里活动了。”
肖元“哦”了一声：“这就好，有些事，省里的人出面，比我们出面好。”
至此，肖元才道：“老贾，王市长真是要去省里。也许，裂缝的事，也会在省里找找人？”
贾卫平明白了：“那就谢谢王市长了。”
肖元道：“老贾，领导有领导处理问题的方式，即使王市长从省里回来，他还是不见你，你也不要抱怨，任何一个领导，他都不希望分管的工作出问题，也不希望手下人出问题，能帮的，他一定会帮。”
“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万一，我是说万一哈，有什么事，该自己扛的，就要自己扛，至少，领导对你的老婆、孩子，能关照的肯定会关照。”
贾卫平心里越发冰凉，道：“这个我也明白。”
……
这二天，副市长王迪确实去了省里，回来后，立即向胡晨阳作了汇报。
王迪道：“胡市长，郧阳大桥出现裂缝的事，省交通厅也知道了，袁厅长让我去省里说明情况，听了我的汇报，袁厅长非常生气，马上找来施工单位的负责人，狠狠训斥了一顿，要求他们尽快组织力量返修。袁厅长还说，省交通厅要组织专家，对郧阳大桥进行一次全面检测、评估，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事故隐患。”
胡晨阳道：“那好啊，欢迎他们来检测。”
王迪又道：“袁厅长对我们郧城市的交通建设历来都比较支持，这次，他又答应想办法追加我们市里1000万资金，用于乡村公路建设。”
胡晨阳微笑道：“不错啊。”
王迪道：“当初，将大桥工程包给省里的那家建筑公司，省交通厅领导也是打了招呼的，现在，出了工程质量问题，他们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听说市里监察部门在过问此事，他们也有点紧张，希望牵扯面不要太大。”
胡晨阳点点头：“这个事，我会跟红玉书记商量一下。”
……
在万红玉办公室，万红玉、胡晨阳以及市纪委书记刘景江就“裂缝事件”交换意见，刘景江介绍了调查进展，然后，胡晨阳也介绍了王迪从省交通厅带回来的消息。
万红玉看看刘景江，道：“景江同志，你的意思呢？”
刘景江道：“如果工程本身没有重大质量问题，只是桥面出现了裂缝，差不多就算了吧？”
万红玉又问胡晨阳：“晨阳市长，你的意思呢？”
胡晨阳道：“裂缝本身就是质量问题，这一点省交通厅很清楚，至于有没有更严重的质量问题，是不是等交通厅来人做过检测以后再说？”
刘景江道：“对，我同意晨阳市长的意见，等交通厅检测以后再说。”
万红玉道：“好，调查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
几天后，省交通厅果然派来了一个专家组，带队的是交通厅党组成员、总工程师俞昊。
根据副市长王迪的指示，市交通局局长贾卫平这几天在家“休假”，其实是回避省里的专家组，市政府副秘书长肖元出面陪同专家组对郧阳大桥进行了全面检测，大家还乘船到江中对几个桥墩进行了检测，态度很是认真。
几天后，专家组向市委、市政府领导汇报检测情况，万红玉、胡晨阳等领导都参加了汇报会，纪委书记刘景江则没有露面。
汇报以交通厅党组成员、总工程师俞昊为主，他介绍道：“得知郧阳大桥桥面出现了裂缝，省交通厅也很重视，交通厅党组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此事，本着实事求是和高度负责的精神，厅党组委托我带领一个专家组前来郧城市，对郧阳大桥进行一次认真、全面的检测，参与这个专家组的同志，有两人是省交通厅的高级工程师，还有一位是武汉大学的杨教授，我本人也是高级工程师。这几天，我们对桥面、桥身、支架、桥墩等进行了全面的检测，还对裂缝取了样，作了初步的检验，随后，专家组交流了意见并达成了几点共识……”
说到这里，俞昊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看得出，他的神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俞昊接着道：“第一，桥面裂缝问题，确实属于工程质量问题，准确地说，主要是预制构件的质量问题；第二，桥身、支架及桥墩整体情况还好，没有发现问题。”
随后，俞昊拿起一份材料道：“这是检测报告，我们专家组全体成员都在上面签了字。”
王迪道：“呵呵，感谢专家组的同志，有这个结论，我们也放心多了。”
省里那家承建公司也派代表参与了汇报会，表示完全接受专家组的意见，对桥面部分出现裂缝，诚恳地向郧城市人民道歉，并承诺将尽快拿出补救方案，所需费用也全由本公司承担。今后，一定认真汲取教训，严把质量关口，努力创建名优工程。
胡晨阳宴请了专家组一行，席间，胡晨阳还特意向那位武汉大学的杨教授打听唐际中教授的情况，杨教授奇道：“唐教授可是研究曾国藩的专家，莫非，胡市长是他的学生？”
胡晨阳微笑道：“我是武大中文系的，不是历史系的。不过，我很喜欢听唐讲授的课，他上课一般都是在家里，家里白天从来不锁门的。”
“对，对！”杨教授笑道：“那是以前，现在也锁门了，现在，唐教授搬了新家，都是防盗门了，唐教授年事已高，基本上也不带学生了。”
“哦。”胡晨阳表面平静，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听到唐教授年事已高，心里也很矛盾，当年，他没有去考唐教授的研究生，心里有些愧疚，也没脸去看望他。
……
送走省交通厅的专家组，胡晨阳和市委书记万红玉、市纪委书记刘景江再次坐到了一起。
胡晨阳道：“我仔细看过了省里专家组的这个结论，他们指出：裂缝是因为预制板不合格造成的，而这个预制板，并不是施工单位自己加工的，是由那个什么‘光明预制构件厂’加工的。”
“对！”刘景江道，“问题就出在这里，施工单位为什么要采用构件厂生产的预制板？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个问题，专家组是不会触及的，他们不管这个。”
万红玉道：“你们的意见呢？”
刘景江道：“根据高治云同志的举报以及我们的调查，那个预制构件厂真正的幕后老板是那个黄明丽，而她经常能拿到工程，甚至还能帮别人拿到工程，从中得到好处费，这里边究竟有什么问题？我主张就以这个预制板质量问题为突破口，查清楚这个女人。”
胡晨阳也道：“我同意景江同志的意见，省里那家施工单位，恐怕有他们的苦衷，再加上是省交通厅介绍来的，总的来说，郧阳大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查清楚预制板的问题，查清楚交通局某些人违规操作的问题，是有必要的。”
万红玉道：“那就查吧。”
……
不久以后，市纪委对黄明丽实施“双规”，不久后，又对市交通局长贾卫平实施“双规”。
市交通局暂时由王副局长负责全面工作。
王副局长主持工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部门中层干部，高治云重新担任规划建设科科长。
ps：最近更新有点慢，主要是晚上看奥运会，有点静不下心来写作，还请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