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保住烟厂（上）
第二天，司马若兰将修改后的调查报告送周萍审核，周萍看后，几乎提不出意见，看了司马若兰一眼：“请胡主任看过了？”
“是胡主任帮着修改的。”
“我说嘛。”周萍道，“有机会，要多向胡主任学习。”
“是。”司马若兰道，“胡主任还说，这几天跟着周书记搞调研，学到不少东西。”
周萍笑道：“这小子，背后表扬领导？”
……
这些天，庐阳烟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郭维锦有些坐卧不安，感觉自己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那个挂职副市长林子栋分管烟草行业以来，郭维锦很快就贴上了这个京城来的“大佬”，并摸清了他的秉性、爱好，投其所好，林子栋爱钱，也爱女人，他的挥霍花销，大部分都是烟厂出的，“黑天鹅”酒家也是按林子栋的意思搞起来的，但是，有一件事很让郭维锦佩服：林副市长从不玩“黑天鹅”里面的“小姐”，还告诫他：“老郭，这里面的女人靠不住的，你也别玩。”
市里、县里有些干部却是玩过“黑天鹅”里面的“小姐”的，哪些人来玩过，郭维锦心里都有一本账呢。只是，最近，市里干部来“黑天鹅”来得少了，以前是不请自来，如今，郭维锦打电话请人家人家都找借口不来了。
这让郭维锦越发地不安了：“莫非他们都认为我老郭不行了？”
烟厂也曾经红火过，是市里不可或缺的税利大户，郭维锦也因此荣获全省“五一”劳动奖章，那时候，市里要调他去担任经贸委副主任，他都不去。当然不去，一个副处级，怎么比得了一个烟厂的老总？
谁会知道，国家突然间就下了决心要大力清理整顿小烟厂呢？
谁又会想到林子栋那么一个能够通天的人，说完蛋就完蛋了呢？
前几天，周副书记和袁副市长来厂里调研，对他的态度也比较冷淡。当领导的，都会演戏，对下面的同志一般都热情得很，现在，在他面前，都不想演戏了，可见情况是有点不妙。
郭维锦想：如果自己保不住烟厂一把手的位置，有些事，就得抓紧处理了。
这天，郭维锦一大早就来到烟厂，车子开进厂区，以前，厂区里挂的那幅条幅“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是他让挂的，今天却似乎是在嘲讽他自己了。
刚进厂长办公室，厂办秘书朱小丽知道他的习惯，给他泡好了人参苟杞茶。就因为有这习惯，所以他从不用透明的茶杯。
九点，厂办主任王建生过来请郭维锦去会议室。
参加今天的会议的，除了烟厂领导班子成员，还有财务科长和厂办主任。
郭维锦道：“同志们，自从那个大骗子林子栋来了，就没干过什么好事，他把我们烟厂当成他自己的银行了，吃拿索要，还逼着我们购买走私设备，我们烟厂可给他害苦了。”
说到这些，郭维锦一脸的义愤填膺。
几个副厂长也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郭维锦道：“同志们，现在，林子栋出事了，很多问题都是他造成的，问题已经存在了，再多一些也就无所谓了。大家辛辛苦苦把这个厂子搞起来，都不容易，也应该有所补偿了，这样吧：在坐的各位，抓紧时间去搞些招待费、住宿费发票什么的，都算在林子栋这个王八蛋头上。”
大家都明白，郭老板这是在为大家谋福利了。有郭老板拍板，又有一个“会做账”的财务科长，大家还担心什么？
至于每个人搞多少发票合适？会上不好说，私下里问问就行了。
……
散会后，厂里的总工程师曹又新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心里很是气愤：这伙人，又要借林子栋的名义来黑厂里的钱了！
跟这伙人撕破脸皮干？他却又不敢，自己也快60了，女儿和儿媳都在厂里，郭维锦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此人心狠手辣，以前厂里的干部，几是不听话的，敢提反对意见的，都让他整下去了。
这也怪自己，当初，筹建烟厂时，汪书记（那时候还是专员）发现他是个人才，曾经问过他：“曹工，你敢不敢当这个厂长？”
那时，曹又新连党员都不是，怎么敢当这个厂长？他只好苦笑：“汪专员，我还没入党呢。”
“啊？”汪国本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
曹又新虽然没当厂长，但在烟厂的发展中，确实是作出了突出贡献的，汪书记对他印象很深，以至于那一年市里要选拔一位非民主人士担任副市长要，汪书记又想起了曹又新，指示组织部门；“烟厂的那个曹工不错，你们去考察一下。”
结果，组织部一了解：这时候曹又新又已经入党了！
所以说，时也，运也，命也！
要不要跟郭维锦他们斗一斗？曹又新犹豫不决。
……
几天后，市委再次召开常委会，听取市委、市政府联合工作组关于烟厂的情况汇报。
周萍副书记作了汇报，通过这次调研，大家对烟厂的问题看得更清楚了，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期以来，烟厂的发展没有一个中长期规范，主要依靠一些供销人员组织、拓展农村市场，在生产、销售、财务管理等环节上，都存在不少漏洞，用一线工人的话说：“跑供销的都发死了！”由于有传言“烟厂可能保不住”，现在烟厂的干部职工人心浮动，有的技术骨干有可能外流。
周萍提出：“烟厂怎么办？还是那九个字：‘争立项、上规模、创品牌’，但是要有很好的执行力。烟厂现有的班子，思路不清楚，管理不到位，作风不扎实，建议市委尽快调整烟厂领导班子。”
工作组的意见很中肯，得到了常委们的普遍认同。
随后，会议决定：一、调整烟厂领导班子，除了负责技术的总工程师留任，其他厂长、副厂长、副书记全部调离；二，派出审计组进驻烟厂，全面审计烟厂近几年的经营情况。
在烟厂的问题上，周萍副书记与袁副市长合作得不错，汪书记也很满意，提议“小聚一下”。
这可是很难得了！
晚上，“小聚一下”的地方定在庐阳宾馆，席间，周萍和袁兆林分坐汪书记二旁，司马若兰也来了，紧挨胡晨阳而座，二位女同志上桌就不喝酒，汪国本与袁兆林、盛厚林就频频举杯，相互敬酒，人不多，气氛却很好。
胡晨阳成了酒喝得最多的人，不时被汪国本调动着，敬了这位敬那位，总有得说。
胡晨阳心里很清楚：今晚，汪国本真正想请的客人，大概就是袁兆林了。
庐阳官场的局面已经有所变化，甘新国近期都在向汪国本示好，如果袁兆林能倒向汪国本或者保持中立，左达来就将处于明显下风。
席间，汪国本几次主动向袁兆林举杯，表示“市政府运转自如，兆林同志功不可没。”
袁兆林更是反复向汪国本敬酒，表示“一定会在市委的领导下，尽职尽责。”
胡晨阳就又想起那句土话“接缸”，觉得袁兆林的态度，就算是“接缸”了。
后来开始说“段子”，要求在座每人都说上那么一段。
汪国本说了这么一个段子：有三个男子同时去一家人家求亲。女方家长说：“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情况，我也好择优‘录取’”。结果，甲说：“我有1000万存款”；乙说：“我有一栋豪宅，价值2000万”。女方家长很满意：“嚯，不错，不错，条件一个比一个好。又问丙：“你有什么？”
盛厚林其实是听说过这个故事的，却故意道：“这个丙，家里至少有一座金矿吧？”
汪国本呵呵笑道：“丙回答：‘岳父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你女儿的肚子里’。甲、乙听了，立马走人。未来的岳父只好叹气，对丙说：‘小子，还是你有竞争力，在关键的岗位上，你有自己的人啊’。”
大家哈哈大笑！
胡晨阳心道：“这是个好段子，只是，政治性、功利性太强。”
司马若兰也说了个段子，说是二手房就像男人，有时候比一手房还受人欢迎；二手车就像女人，那怕你是宝马，转手后肯定大打折扣。
大家听了也哈哈大笑，盛秘书长道：“还是做男人好啊！”
胡晨阳也说了一段，“大家都知道，我们华夏的英文单词叫China，后来有人发现，身份不同，读音也不同，光棍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哪里？所以会念成‘妻哪’？恋人成天想着接吻的甜蜜，所以会念成‘亲哪’？”
大家哈哈大笑。
胡晨阳却不笑，接着往下说：“还有哩，比如你是穷人，当然老想着钱，可能就念成‘钱哪’？你是个政府官员，深知权力最重要，可能就念成‘权哪’？骗子呢，会念成‘欺哪’？强盗呢，会念成‘抢哪’？外科医生和杀猪卖肉的想的一样，都是‘切哪’？地产开发商会念成‘圈哪’？拆迁户很无奈，只好念成‘迁哪’？”
汪国本大笑：“好家伙，全有了！”
胡晨阳道：“哎，最正确的读法，就是‘全有了’”。
大家都笑，感叹这个段子编得真好，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
这次的“小聚”，很是尽兴！
……
今天，烟厂的新领导班子已经到位，汪书记在周萍副书记和袁副市长陪同下，来到烟厂视察。
烟厂新领导班子集体守候在厂区大门口迎接市领导，这其中就有唯一留任的总工程师曹又新。
厂区内的那些“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就努力找工作”之类的标语已经不见了，新的横幅是：“井冈山烟厂欢迎您”。
其实，此时，井冈山烟厂的更名手续还在申报过程中，但是，当汪书记看到这幅条幅时，还是很高兴，呵呵笑道：“这个好，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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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保住烟厂（下）
（不知不觉，《官僚》已经上传六十多万字了，对这本书，我还是挺有信心的，会一直坚持下去。在此，也感谢一直以来对《官僚》不离不弃的朋友们。你们的每一张推荐票，每一次打赏，每一次点评，每一条意见和建议，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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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保住烟厂，关键看上面的态度。上面靠谁去“打通”呢？在左达来市长看来，目前的最佳人选，当然是胡晨阳。
并非胡晨阳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胡晨阳是乔光荣的女婿，是伍家的外孙女婿。乔光荣以及伍家肯定要出这把力。
左达来也有点京城背景，京城那些事，伍家那些事，还有冯家、王家的那些事，左达来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伍家的第三代，男丁也有那么几个，但还没有可以接班的。有几个女孩倒是不错，伍家的那个孙女伍青青，还有外孙女乔树军，都很优秀。但是，女人从政，太难了，在华夏这个男权观念还极重的社会，成不了多大事的。
左达来还知道，伍家与冯家联姻了，伍青青的丈夫是冯家的长子冯正平，也是冯家第三代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伍家唯一有潜力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婿胡晨阳了。
左达来看得很清楚：乔光荣大概是下决心要好好磨砺自己这位女婿，从他同意胡晨阳担任汪国本的秘书，不惜让他干这份“伺候人”的工作，左达来就觉得乔书记用意很深，其想法非常人可比。
左达来还算定：汪书记肯定要把“跑步（部）进京”的任务交给胡晨阳的。
要不，汪书记怎么会把胡晨阳安排进烟厂的调研组呢？怎么会在常委会上点名让胡晨阳发言呢？
大家都是“洞庭湖的老家雀”，都心理有数。
所以，在烟厂的人事安排上，左达来这边任由汪书记他们去安排，有点让汪书记一管到底的意思。
当然，如果烟厂保不住，所有的安排和算计都将成泡影。所有的责任都由汪国本去担。
……
这天，汪国本和周萍碰了个头，商议了烟厂的事，然后汪书记把胡晨阳叫到办公室，当着周书记的面说：“晨阳，烟厂的事不能再拖了，刚才我跟周书记商量了一下，想让市烟草局和烟厂联合去几个人到京城去活动，这次行动，你来挂帅，以你为主，他们只是配合你的工作。”
胡晨阳迟疑了一下，道：“汪书记，最好还是去一位副市长带队吧？我参与就是了，我会尽力的。”
汪国本一摆手：“我们不搞虚的，去个副市长又有什么用？我去也没有用，关键得找对人，为了420万庐阳人民，你就去一趟。”
汪书记的这个态度，说是“强人所难”也不过分，这让胡晨阳想起围棋中的一个术语：“无理手”，前些天，他跟司马若兰下棋时，也用了“无理手”，司马若兰也招架不住。面对汪书记这样的“强手”，自己也没办法，只好接招：“我会尽力的。”
汪国本满意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先放你几天假，过几天，烟草局和烟厂的人到洪都跟你汇合，坐飞机去京城。”
“是。”
没多久，烟厂的人已经主动找到胡晨阳这来了，还坚持派了辆车送胡晨阳先回省城。
“小别胜新婚”，这一夜，胡晨阳与乔树军很是缠绵！
乔树军虽然被胡晨阳“折腾”得很辛苦，容颜却是越发娇媚，胡晨阳心想：女人真是要男人滋养的。
今晚的胡晨阳不但卖力，还极尽温存。
因为不久前发生了跟司马若兰的事，胡晨阳在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只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并非我有意想出轨，是司马若兰想报答我，想开始新的生活，情况特殊，下不为例。”
也确实，他跟司马若兰只有那一次，后来几天，二人都在市里，晚上都住在“书记楼”，她并没有来找他，他更是没想过要去找她。
也许，二人会成为一生的红颜知己吧？
不敢想象，树军如果知道自己出轨了，会怎样地失望？
休息了一会，乔树军恢复了些体力，二人开始说些贴心的话。
乔树军道：“你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过几天吧？”
“你想去找谁？”
“你说呢？”
“我们伍家，还是有些关系的，虽说在国家烟草局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通过一些其它的关系，还是能找到烟草局那里，麻烦一点就是了。
胡晨阳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哦？”
“我想先去找找袁孟起。”
“有把握吗？”
“怎么说呢？首先，袁家肯定是能解决问题的，袁老爷子当副总理时，就分管经贸委，老部下一大堆，只要袁家肯帮这个忙，问题就不大了。”
“去之前，你再跟爸妈说说你的想法，我怕他们有不同的想法哩。”
“是吗？”这倒是胡晨阳没想过的。
乔树军道：“有些事情，你不是很清楚。其实，京城，除了冯家、王家，还有些家族也是很有实力的，有些家族看得更远一些，不但第一代、第二代都在高位，还希望第三代、第四代都能进入接班序列，袁家的意图也很明显，袁孟起的哥哥就是袁家的接班人，这个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而且，他们家还有一个优势：袁家跟总书记关系很好。”
“红二代也好，红三代也好，只要德才兼备，也没什么，怕就怕能力不行，政治道德也差，那种人，即使身居高位，结局都不会太好。比如那个‘三字经’。”
“三字经”是某高层人物的外号，真名叫陶承启，此人也是红二代，家世比伍家还显赫，能力平平，口才更是欠佳，在公众场合讲话时，对着讲稿念，也常常是二个字、三个字一组往外嘣，在每年一度的记者招待会上，表现更是差强人意，不要说让老百姓失望，就是党内也有很多人郁闷：“这种人也能身居高位，难道我党真的没人才了吗？”
上次，袁孟起来庐阳市，告诉了他一个有关乔光荣的秘密：当初伍老爷子就是答应过要将伍冬妮嫁给老领导的养子，而这个养子就是陶承启。
听胡晨阳好端端提起“三字经”，乔树军就有些警觉：“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胡晨阳道：“是，上次，袁大哥告诉我：老爷子本来是答应把你妈妈嫁给‘三字经’的。”
乔树军道：“这些事，都是传闻，我也搞不清，你千万别在爸妈跟前提这个。”
“不会的。”
沉默了一会，乔树军道：“幸好我妈妈没嫁给‘三字经’。进了常委又怎么样？有几个人看得起他？”
……
早上，乔树军和胡晨阳起得都有些晚。坐到餐桌前，乔光荣不在，伍冬妮等在那。
二个年轻人就有些不好意思。
乔树军道：“妈，等我们干吗？”
伍冬妮看看女儿，道：“先吃，一会有事跟你们说。”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赶紧吃饭。
胡晨阳的饭量挺大，吃了三个包子、一杯牛奶，一个鸡蛋，二碗稀饭。
伍冬妮看得很满意，还让胡晨阳再多吃点。
胡晨阳道：“再吃，就不是多吃点，是多‘撑’一点了。”
伍冬妮笑道：“那就多‘撑’点。”
胡晨阳道：“‘撑’不下了。”
说笑着，胡晨阳还是又吃了一个鸡蛋。
吃完早餐，三人来到书房，书房内，原来挂着的是伍成铸与**在一起的照片，现在则换成了总书记出席纪念伍成铸诞辰90周年座谈会时的照片。坐在总书记身旁的，就是北辰同志，最年轻的政治局常委。
这幅照片很有意思！
伍冬妮看胡晨阳总在看照片，道：“这是去年的照片，可惜你们那时还没结婚，要不，你也可以见到总书记和北辰同志。”
乔树军道：“我是见到了，也不过就是握了个手。”
胡晨阳道：“什么感觉啊？”
乔树军道：“很温暖。”
“是总书记的手很温暖，还是北辰同志？”
“好象都很温暖。”
胡晨阳在乔树军耳边小声道：“估计也练过推云掌。”
乔树军就笑。
伍冬妮却没听到：“你们笑什么呢？”
二人收起笑意，做严肃状。
伍冬妮道：“你爸昨天回来得晚，没叫醒你们，一大早他又走了。下午，他要去京城。”
“爸要去京城？”乔树军问道。
“恩。估计是汇报林子栋的事。你爸的意思，他去了京城，晨阳就暂时不要去了，看看情况再说。他会跟汪书记打招呼。”
胡晨阳道：“那我呢？”
“你？好好在家休息二天，等你爸的消息。”
又可以休息二天了，胡晨阳和乔树军都很高兴。
伍冬妮却轻叹了一口气：“伍家这次是得罪王家了。”
胡晨阳道：“妈，王家跟冯家什么关系？”
“问得好！”伍冬妮赞赏道，“冯家与王家这二年走动比较多，应该是达成默契了。王家其实也在拉我们伍家，我们没有动，这是老爷子生前就交待了的，伍家的人要守本份。老爷子说：伍家跟冯家好，别人没话说，但只能到此为止。军队不同地方，越是有人要拉你，越要小心此人，搞不好就是一大野心家！”
乔树军道：“这些话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伍冬妮道：“这些话，以前我们都不懂啊。现在回想起来，老爷子有先见之明啊。”
胡晨阳道：“这就是智慧啊。”
伍冬妮“恩”了一声：“晨阳，最了解你外公的，其实不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而是跟随他多年的秘书们。”
胡晨阳点点头：“有机会要好好向他们请教”
乔树军一笑：“爸爸年轻时也当过外公的秘书。”
胡晨阳就“啊”了一声：“还有这事啊？”
伍冬妮却一挥手：“行了，你们可以走啦，我还要给你们二个舅舅通个气。”
中午下班之前，乔光荣打了个电话给伍冬妮，他要跟俞泽民书记在一块吃个便饭。
快一点钟了，乔光荣才回家，抓紧时间小睡了一会。
二点半钟，乔光荣起来了，让伍冬妮把胡晨阳和乔树军叫到书房。
乔光荣道：“晨阳，这二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等我的消息。”
胡晨阳点点头：“妈已经跟我说了。”
“烟厂的事，还真赖上我们伍家了。呵呵。”
胡晨阳道：“我真的没有揽这个事。”
“我知道。”乔光荣说，“跟你没关系，人家这是冲我来的，我乔光荣揭了这个盖子，如果让烟厂关了门，汪国本的日子不好过，你这个市委书记秘书也不好过。”
胡晨阳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听说，是你建议庐阳卷烟厂更名为井冈山卷烟厂？”
“是。”
“这个想法很好！做事就应该这样，多用阳谋，少玩阴谋。”
胡晨阳又点点头。
不料想，接下来乔光荣说出的话，却让胡晨阳目瞪口呆。
乔光荣道：“中午我跟俞泽民书记在一块，章贡市的方书记也在，方书记的意思，想把你调到章贡市去，从副县长做起，而且是最边远地区的副县长，你有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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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给你一个教训
到边远地区当副县长！
听了这种“安排”，不要说胡晨阳很意外，乔树军也不乐意：章贡市最边远的地方应该是石城县，与闽西省交界，离章贡市都有近二百公里，离洪都近600公里，回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不料，还有更让人想不到的事。
乔光荣又冲乔树军道：“你，也离开省委组织部，调到章贡市委宣传部工作。这样，你们可以把家安在章贡市。”
不要说胡晨阳，乔树军都有些晕了：“爸，为什么要这样？”
乔光荣道：“简单一句话：晨阳不能在庐阳市呆了。”
说罢，乔光荣看看手表，站起身来，对胡晨阳道：“你先考虑考虑，等我回来后再说。”
乔树军道：“爸，我们送你去机场。”
乔光荣道：“不用。麻烦你们送我到门口就行了。”
一家人都笑了，只是，气氛还没缓过来，笑得有点勉强。
乔树军送父亲下楼时，贴着他耳边说了一句：“爸，太狠了吧？”
乔光荣笑而不语。
乔光荣的秘书熊清华和司机都在门外等候。
送走乔光荣后，胡晨阳有些发呆。
伍冬妮道：“其实吧，这样安排也有道理，晨阳跟着汪国本当二年秘书，以后还得下到县里去，还不如早点下去。”
胡晨阳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乔树军看看母亲，然后拉起胡晨阳，走到楼上，进了乔光荣的书房，道：“今天让你享受一下常委待遇，你就在这好好想。”
胡晨阳却把乔树军抱住了。
二人拥抱了一会，胡晨阳松开手，道：“没事，我会想清楚的。”
“恩。”
乔树军走到楼下，对母亲道：“妈，怎么说变就变了？”
伍冬妮道：“晨阳做错事啦。”
“他做错什么啦？”
“他以前不是当过县委书记秘书么？”
“对啊，这不是以前的事么？早过去了。”
“那个县委书记叫高明亮，对吧？”
“是叫高明亮，怎么啦？”
“晨阳到现在为止，还跟他藕断丝连呢，汪书记把这事告诉了你爸。”
“这样啊？”乔树军现在有些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要把胡晨阳调走，他是想通过这件事，狠狠地教训一下胡晨阳，以后别再想动什么心思想帮高明亮了。
乔树军想了一下，道：“我去找一下刘部长。”
……
树军走后，胡晨阳呆在书房，凝神静气，开始分析。
确实太意外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章贡市的方长焰书记是省委常委，他出面要一个干部，省委自然是要支持的。
当然，如果不是方书记与乔光荣关系好，也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就这样突然离开庐阳市，不要说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从情感上，他也不愿意。
胡晨阳自大学毕业以来，就一直在庐阳市，八、九年了，从当初的人地二生，到现在多少建立了一些关系，认识了不少朋友，事业、家庭都相当不错了，有过坎坷，但总的来说，还是挺幸运的，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庐阳这块土地，他对庐阳是有感情的。现在，要他离开庐阳，到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甚至还“拖累”了乔树军，这是他不情愿的。
如果要当副县长，为什么不可以安排在庐阳市的某一个县？就在新峡县干一个副县长，胡晨阳相信自己还是有能力干好的。
想到这里，胡晨阳得出了一个结论：乔光荣不希望我呆在庐阳市了。
为什么会这样？
胡晨阳接着分析：是不是从这次烟厂的事情上，汪国本的做法让乔光荣不满？
汪国本等人的做法，完全有利用伍家之嫌，伍家是被动接招，烟厂的问题即使解决了，也是可一而不可再。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这种情况，乔光荣才下决心要将胡晨阳调离庐阳市？
其实，上次温加林向胡晨阳“指证”林子栋，胡晨阳就已经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了。
到后来，汪国本让胡晨阳跑京城解决烟厂的合法地位，实在是做过了头，胡晨阳如果做得不好，一是让大家失望，二是丢伍家的人。
人家会说：伍家也不过如此。
而胡晨阳做成了这件事呢？人家也会说：“胡晨阳哪能做成这件事，还不是靠了伍家？”
所以，烟厂的事，胡晨阳不得不做，不得不做好，做好了还得不到多大的好。
难怪乔光荣会下决心让胡晨阳离开！
想通了这一点，胡晨阳又得出第二个结论：“离开也是有道理的。”
胡晨阳接着往下想：乔光荣、方长焰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天高皇帝远的章贡市，而不是到省委眼皮子底下的洪都市？或者到经济条件、地理位置相对要好一些的浔阳市？
首先，章贡市虽然不是副省级市，但很有可能作为赣源省的“南部经济试验区”，享受实质上的副省级待遇，从方长焰进入省委常委，就可以看出，至少，章贡市委书记是高配的，这种高配的做法，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市委书记比较强势，在这样的市委书记领导下，市长一般都比较“规矩”，而不大可能象庐阳市，因为左达来的强势，汪国本有时难以掌控市委常委会。
显然，章贡市规格更高，地域更广，空间更大，其权力格局也更有利于做事。
由于章贡市离省委远，也要求章贡市的干部在处理一些事情上要更果断些。显然，方长焰是一个强势、果断的人。
为什么不把胡晨阳安排在洪都市？洪都是省会城市，在省委、省政府眼皮底下，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做事的环境显然不如章贡市，乔光荣显然是希望胡晨阳多做事，少掺杂到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去。而且，乔光荣指明是要胡晨阳到边远地区去，是希望他在更艰苦的环境中得到锻炼。
用心良苦啊！
想到这里，胡晨阳脑子清楚多了。
站起身来，再次打量乔光荣的书房，凝神墙上的那幅照片。
照片上的总书记以及他身边的北辰同志，哪个不是有着极为丰富的人生经历？哪个不是在多个地域、多个岗位上工作过？总书记是南方人，却在北方的老工业基地一干就是十几年；北辰同志是学水利工程的，一毕业就到最艰苦的西部地区去了。“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是那个时代的最强音，而他们也正是那样做的。
到章贡市去工作，不过是换个岗位而已，本质上还是华夏的官场，体制、人际关系，人们的观念与思维方式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异。
离开庐阳，到一个最艰苦的地方去工作，这都是可以接受的，人在官场，是受组织领导和调配的，这个道理也不难懂。
道理是不难懂，但胡晨阳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
应该是时机不对？此时离开，急促了些，匆忙了些。
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时候地方做得不对？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某些方面不够检点？
这一想，胡晨阳有些心虚：自己与司马若兰的事，很不检点。不过，刚刚发生的事，乔光荣不可能知道啊，知道了，也不会是这个态度啊。
那就是工作上的事了？
其实，自己自从调到市里，不是一直在按照乔光荣要求的那样，低调做人，扎实做事？各方面的反应，不说太好，至少，比自己刚到市委时要好多了啊。
胡晨阳有些想不明白了。
……
乔树军到了省委组织部，先处理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她现在其实不算忙，部里新调增加了一个编辑，原来是负责《赣源政报》的，处理稿件很有经验。
几年前，组织部就已经在考虑增加编辑人手，刘部长的意思，是从基层的好作者中选拔一位上来，在乔树军看来，胡晨阳正好符合这个条件。首先，他是“好作者”，文章写得好，文字功底相当扎实；其次，这个作者在新峡县委工作，有“基层”工作经验。
如果不是高明亮出了事，胡晨阳本来是有机会调到省委组织部，成为乔树军的同事，当然也是她的部下。
谁知，世事难料，现在，胡晨阳竟然成了她的丈夫。
现在，又因为他，父亲竟然下狠心要让她也离开省委组织部。
当然，事情还没有最后定，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乔树军找刘家麟副部长，就是想说说胡晨阳的事。
因为受林子栋事件牵连，省委组织部蒋部长正在家中闭门思过，刘部长主持组织部日常工作，但他一如往常，很沉稳，对其他几个副职反而更尊重了。对那些曾经紧跟蒋部长的处室干部，也依旧信任。
这时候，刘家麟副部长比以往更显人格魅力。
乔光荣没有推荐他出任组织部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乔光荣极力在省委书记俞泽民面前推荐他，反而可能会让俞书记担心。
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冷静。而且，像他这样已经到了这个层次的人，再想上个台阶，不是凭自己“再努把力”或者拎点东西上各位领导家跑跑就行了，那搞不好还弄巧成拙。
其实，刘家麟知道，乔光荣表面上没有在省里帮他出力，但却在京城为他使劲，从中组部传来的消息，对刘家麟非常有利。
听了乔树军的述说，刘家麟道：“晨阳还是不够成熟啊。”
“是。”乔树军道，“高明亮是他第一个领导，跟了他六年，感情很深。”
刘家麟道：“汪书记将这事告诉乔书记，是对的。是对大家负责。不过，就因为这个，让晨阳离开庐阳市，还让他到章贡市最边远的县去，甚至还让你也跟着去章贡市，这个有点过了，我坚决不同意。”
有刘部长这句话，乔树军心里踏实了些。
……
这二天，胡晨阳虽说是在休假，心里却实在是不踏实，甚至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
第二天晚上，乔光荣从京城打来了电话，说近日国家烟草专卖局局长姜成柱会来赣源省考察，让庐阳市做好接待准备。
胡晨阳当然也就不用去京城了。
胡晨阳道：“那我明天就赶回庐阳去。”
“恩。你先回去。”乔光荣道：“那天我跟你说的去章贡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胡晨阳道：“如果是征求我的意见，我暂时还是不动的好；如果已经决定了，我服从。”
“恩，这次就算了。”
“哦”，胡晨阳心里松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乔光荣的语气有些严厉，“就因为你还想帮那个高明亮一把。一个**分子，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帮他，你想犯原则错误吗？”
胡晨阳惊出一身冷汗：“是我糊涂了！”
“你还是年轻，很不成熟，高明亮对你是不错，但那说到底，你们是一种工作关系，我乔光荣走到今天，快60岁了，一路上得到过多少人的帮助和提携？怎么报答？首先，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好，就是最好的报答。”
“是。”
“你这个人，太重人情，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能欠人家的情。这次烟厂的事，你说要去找袁孟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他的好，找了他，你又欠他一份情了，其实，跟袁家的人交往当然好，但是，不要轻易欠人家的情，明白吗？”
“明白。”
“这次，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了，以后，高明亮的任何事，你都不要过问，想都不要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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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峰回路转
国家烟草专卖局局长要来赣源省，还很可能会上井冈山。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为此，市委、市政府相关部门就接待工作作了周密的安排。
几天后，国家烟草专卖局姜成柱局长在赣源省副省长刘锟陪同下，来到庐阳市考察。
汪国本等人早已守候在105国道庐阳市与袁州市交界处，迎候京城来的贵宾。
在“地界处”迎候上宾，这是一种很高规格的礼遇，古已有之。越是经济不发达地区，越是重视这种官场礼仪。
贵宾车队以省公安厅派出的警车为先导，在进入庐阳地界后，车队停了下来，随后，从二辆新款红旗轿车中，分别跳下二个身手敏捷的秘书，给领导拉开了车门，随后才下来二位高官。
汪国本等人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一阵寒喧后，领导们又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引导车换成庐阳警方的车辆，开始向庐阳市进发。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直接开入望江宾馆，姜成柱等人并没有住进新盖的贵宾楼，而是被安排住进了一栋看似普通的二层小楼内，对外称之为“二号楼”。
“二号楼”可不简单，是先后接待了党的三代领导人的地方。
在贵宾稍事休息时，汪国本已经与刘副省长简单交换了意见，得知姜局长在省里已经与赵林坤省长见过面了，总的情况还好。刘副省长说：省里的态度，当然是倾向于力争多保留几家烟厂，其中庐阳烟厂也是要力保的。对此，姜局长表示理解，姜局长说：国家对烟厂行业大清理、大整顿的政策不会变，但是，也不搞一刀切，对赣源革命老区，还是有所考虑的。
“有所考虑”，这是一个谨慎的表态。
汇报就安排在庐阳宾馆会议室，由汪国本亲自汇报。
司马若兰的调研报告经过胡晨阳参与修改，让周萍和汪国本都比较满意，汇报基本上就是以调研报告为基础。
听着汪国本的发言，胡晨阳就又想起了“角色”这个问题，现在的汪书记，甚至刘副省长，在姜局长面前，都是下级，态度同样是忐忑不安的。
姜局长看着也就四十七、八的样子，仪表堂堂，双眼炯炯有神，胡晨阳心道：“姜局长仪表不凡，典型的官相。”
姜局长听得很认真，当汪国本汇报到庐阳卷烟厂正在申请将庐阳烟厂更名为“井冈山卷烟厂”，并恳请姜局长为烟厂提写新厂名时，姜局长呵呵笑道：“你们申请更名我不反对，不过，提写厂名就不要找我了，庐阳市在中央有那么多德高望重的老同志，请他们提写就很好了。”
请姜工为烟厂提写新厂名，这是汪国本灵机一动的神来之笔，目的就是试探姜局长的态度。
而姜局长的插话提供了一个非常清楚的信号：姜局长是同意烟厂更名的。
试想：如果是一个注定要下马的烟厂，还用得着更名么？
刘锟副省长接过话头，道：“呵呵，刚才，姜局长的提议很好，请老一辈革命家为井冈山烟厂提名，这是个‘金点子’啊，我代表赣源省和庐阳市，感谢姜局长！”
说罢，刘副省长带头热烈鼓掌。
掌声确实很热烈，如果这是千人会场、万人会场，一定会出现雷鸣般的掌声。
可惜，这只是个小会议室，参加会议的人不多。
胡晨阳心想：刘副省长也很机敏！
当汇报到庐阳市正在永泰县推广烟叶基地，并组织大量农民种植烟叶时，姜局长立即追问是种的什么类型的烟叶？是高档类烟叶还是中、低档类烟叶？
这个问题汪国本一下答不上来。其它回答得上来的也不敢轻易回答，生怕捅漏子。
有些冷场了。
胡晨阳举了下手，回答道：“主要是低档烟叶，我们老区还比较贫穷，我们的产品主要面向的还是广大农村地区。”
“对！”姜局长对这个回答显得比较满意，道：“其实还不只是咱们赣源省，整个华夏的农村地区，市场需求都是以低档烟为主，这个定位一定要清晰，十年、二十年以后，也只是由低档向中档水平过渡，不可能一下飞跃到高档水平。就是在经济发达的粤海省，卖得最好的烟，也是七、八块钱一包的‘红双喜’，呵呵。”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姜局长“呵呵”。
汪国本就势道：“姜局长，我们庐阳卷烟厂的低档烟在赣源省很有市场，如果能打入其它省份，那就好了。”
“可以啊！”姜局长道：“只要你们拿出物美价廉的产品来，我给你们做宣传！”
这一下，大家又兴奋得热烈鼓掌！
姜局长有这个态度，大家已是再无半点担心了。
在这个时候，胡晨阳挺身而出，给汪国本解了围，体现了一个秘书的素质，这一点，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
随后，汪国本接着往下汇报……
中午用餐时，宾主控制在二桌内，胡晨阳在第二桌，负责陪随行的秘书、司机等人，倒是乐得少喝点酒。
也没去另一桌敬酒，那么多领导，轮不着他一个小秘书。
后来，倒是姜局长在刘副省长、汪国本陪同下，来给这一桌的同志们敬酒，姜局长对胡晨阳印象不错，还特意跟胡晨阳碰了杯。
……
下午，姜局长一行又实地考察了庐阳卷烟厂。
姜局长看到烟厂的占地面积，显然有些意外，道：“厂区这么大啊？”
汪国本介绍说：“建厂伊始，我们就是想把庐阳卷烟厂做大做强。”
姜成柱点点头：“恩，有这个基础。北方有些烟厂，年产30万箱，也没你们这么大的厂区啊。”
考察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从姜成柱的几次表态看，庐阳卷烟厂不但不会下马，还会得到国家烟草专卖局的扶持，会有一个新的发展。
胡晨阳瞅个空子给乔光荣通了个电话，把姜成柱讲话内容大致说了说。
乔光荣道：“姜是袁定邦的老部下，是个很讲政治的人。”
“汪书记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恩，还有个事，高明亮的事，你知道自己错了，就要有勇气向汪书记承认。”
“是，我会向汪书记认错。”
“恩。吸取教训吧。”
“是。”
官场上要求事事小心，处处小心，自己这些天太顺利了，有些忘乎所以了？
已经让汪国本、乔光荣不满了。
……
在上井冈山的路上，胡晨阳坐在汪国本的车里，汪国本依旧是在“打盹”，这是老头子的习惯，抓紧时间“养神”，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
胡晨阳鼓足勇气道：“汪书记，高明亮的事，是我错了。”
“恩”，汪国本果然听见了，道：“有首歌叫《心太软》，心太软的人，成不了大事。”
“明白了。”
“明白就好。睡觉。”
上了井冈山后，姜成柱情绪更好了，一下车就笑呵呵地对刘锟副省长道：“这次离京，老领导一再叮嘱，要上井冈山，要带着朝圣之心上井冈山。”
刘锟笑道：“我们赣源人上井冈山的机会多，反而没了这种神圣感。”
姜成柱道：“你们赣源省有二座名山，井冈山和庐山，都是‘政治名山’，现在有一种说法：井冈山是阳山，庐山是阴山。”
“何为阳山？何为阴山？”
姜成柱道：“井冈山是革命摇蓝，红色圣地，我党就是从井冈山走出去的，如旭日之东升，过程虽然曲折，结果却是无比灿烂辉煌！称之为阳山，不为过！”
大家都听得入了迷。
姜成柱接着道：“庐山为什么被称之为阴山？从蒋先生，到彭老总，再到‘林副统帅’，结局都不大好啊。”
刘副省长笑道：“哎呀，有道理啊。”
姜成柱道：“就当笑话听，呵呵。”
大家就都跟着呵呵笑。
胡晨阳心道：“这可不是笑话。”
汪国本道：“姜局长，那一年，总书记来我们井冈山，发现我们井冈山的空气都有点甜。”
“哦？”姜成柱听罢，还真凝神“品”了一下，笑道：“不错，还真有点甜！”
刘锟笑道：“哎，我也试过很多次，尤其是早晨和傍晚，感觉更明显。”
在井冈山的北山革命烈士陵园，姜成柱向革命先烈敬献了花蓝，然后深情地对着电视台的镜头说：“1965年，**他老人家重上井冈山，就提出：苏联党内搞特权，官僚集团占据了国家要害部门，捞取大量政治、经济利益，导致干部腐化、蜕化和变质，苏联就是教训。老人家这话说得多好啊！”
姜成柱还宣布：国家烟草专卖局将在井冈山建立干部培训基地，每年都要组织干部到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和反腐倡廉教育。
所谓“培训基地”，就是国家烟草局出资在井冈山建一座高档宾馆，除了接待本系统客人和承担培训任务，平时还可以对外接待客人。
后来，就是为将要筹建的烟草宾馆选址和起名了，大家各抒己见，胡晨阳灵机一动，建议就叫“阳山宾馆”。
姜成柱却摇头：“名字是好，但是烟草宾馆是行业宾馆，调子不能太高，不合适啊。”
这又让胡晨阳学到、悟到了一些东西。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在这些官场高人面前，自己真是有些幼稚可笑。
最后，烟草宾馆起名为“金叶宾馆”，烟草本身就称为“黄金叶”，还真体现了烟草行业特色。
姜成柱在井冈山的活动上了赣源省电视新闻，突出了他强调全国烟草行业要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的内容，姜成柱看了很是满意。
二天后，这条新闻还上了央视的《新闻联播》。
二个月后，姜成柱升任国家经贸委常务副主任，成为正部级干部，国家烟草专卖局依然归他分管。
与此同时，赣源省新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也到位了，正是刘家麟。
……
又过了一段日子，省委组织部下文，任命温加林同志为赣源省社科院副厅级巡视员。
胡晨阳心想：温加林也算是林子栋事件的受益者了。
林子栋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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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林子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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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栋案件，得到了最高层的关注，赣源省纪委书记乔光荣为此专门赴京城向中纪委领导汇报案件情况。林子栋的最终结局，取决于高层的态度。
林子栋（原名林富荣）被庐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列为“从严、从重、从快”的打击对象，以“走私”、“诈骗”、“非法经营”、“贪污”、“受贿”等罪名起诉。
案子其实是省厅直接办的，起诉、判决还得在庐阳市进行，这就是司法审理中的“属地原则”。
开庭那天，来自京城中纪委、军纪委和公安部的官员坐在前排旁听席上，神情都很严肃。
胡晨阳也参与旁听了半天，其实就是想去见识一下林子栋。
胡晨阳这才见到了林子栋本人，果然如大家所言，算是个“帅哥”了，剃着小平头，胡子刮得挺干净，脸有些苍白，看见一些他认识的人，竟然还微微点头与人打招呼，甚至还带有一点笑意。
胡晨阳觉得，此人的心理素质真的不错，能混到今天，确有其过人之处。
法庭调查进行了整整二天，林子栋对走私、贪污、受贿、生活作风腐化等指控供认不讳，唯独不承认政治诈骗，一再强调自己就是王老太太的干儿子。
二名律师为林子栋做了力所能及的辩护，但自知无力回天。
半个月后，庐阳市中院再次开庭，林子栋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死刑！这个判决在法**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许多人原以为能判个十年就算重的了，没想到居然是死刑！
是谁想让林子栋死呢？
林子栋不服，向赣源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随后，高院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报送最高人民法院核准通过，而最高院也核准通过了。
林子栋被处决了。
在庐阳市殡仪馆骨灰领取处一个角落里，丢着一个塑料袋，上面贴着一张白纸条：“林富荣（死刑犯），骨灰保存一个月。”
后来，一位来自京城的“邱先生”领走了林富荣的骨灰。
随后，在云贵省某一个山村，多了一座新坟，里面埋葬的就是曾经震动庐阳官场的骗子林富荣。
后来，胡晨阳还得知，林子栋在关押期间，还写了一本30万字的自传，书名叫《我叫林子栋》，被公安部收走了。
一个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人，哪有出书的权利？
……
林子栋案件迟早要暴露，胡晨阳不是最早的知情人，甚至也不是举报人，却在一个关键点上，成了一个关键的“二传手”。
乔光荣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胡晨阳与此案有关。
当初皮蛋疤子的案件也基本上是这样操作的，乔光荣知道了，下决心了，就会按他自己的方式去办，不再需要胡晨阳掺入其中。
这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与林子栋案件相关的一些责任人也受到了党纪、政纪处分，原赣源省委组织部长蒋令琪调某省任人大副主任；某陆军学院校务部长崔国义更惨，一撸到底，提前退休了。
……
林子栋案件算是“了结”了，汪国本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此事毕竟牵扯到京城王家，以王家的虎威，如果人家要迁怒于汪国本，他还真没办法。
汪国本大致判断出：在这件事上，乔光荣敢“发力”，应该是得到了高层支持的。
姜成柱局长的井冈山之行，带来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烟厂不但保住了，还要加快发展，不难预期，烟草作为庐阳市支柱产业的地位将得到巩固和加强，同时，也证明了当初汪国本力推庐阳卷烟厂上马的决策是正确的。
那一套德国产的走私卷烟机也收下了，烟厂要扩大生产，正用得着呢。
总之，所有棘手的问题都基本上解决了，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
胡晨阳虽然没有去京城跑关系，但显然，乔光荣为了烟厂的事，动用了关系。这笔功劳，还是要算在胡晨阳头上。
……
胡晨阳的能力和他的工作态度，包括他的为人处事，大家有目共睹，得到了市委机关大多数人的认可。而他自己也在最初的忙乱之后，开始适应了政研室主任和市委书记秘书这双重角色，越来越有自信了。
工作步入正轨之后，胡晨阳基本上是半个月休假一次，有个幽默的说法叫“半月谈”。
因为胡晨阳的“糊涂”，差点让乔树军也跟着他去章贡市“安家落户”，这事让胡晨阳受到了很大震动，付了学费，也学乖了，说话越发谨慎了。甚至在乔树军面前，都不像往日那样以胡说八道为乐，收敛了不少哩。
乔树军对胡晨阳真的很好，好到让他惭愧。为什么惭愧，自己清楚。
对乔树军也就越发的温柔、体贴了。
星期天，胡晨阳和乔树军应邀去刘家麟家里做了客。
刘家麟终于升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不久后也搬进了“隐士路”。
第一次上刘家麟家，胡晨阳送给刘家麟的礼物也就是几包金顶养生茶。
刘家麟夫妇曾经有过一个儿子，有一年夏天跟同学去赣江游泳，出了意外，成为夫妇俩永远的伤痛。
刘家麟与乔光荣关系好，夫妇俩将乔树军看得比女儿都亲。
在刘家，小两口还跟刘家麟夫妇玩起了桥牌。
开始，胡晨阳和乔树军输得很惨，后来，改换搭档，胡晨阳和刘家麟组对，乔树军和刘家麟的妻子连素娟组对，结果，二个女人输得很惨，有一副本来打“小满贯”都要“宕”的牌居然让刘家麟打成了“大满贯”。
刘家麟对胡晨阳很满意：“不错，进步很快！”
后来，说到林子栋的事，胡晨阳介绍了林子栋在法**的表现，道：“他只强调一条：他确实是王老太太的干儿子。”
刘家麟道：“愚蠢！死得更快！”
胡晨阳道：“其实，我觉得林子栋不一定非要杀。”
刘家麟道：“你冷静想想就知道了，从这件事被揭开盖子，结局就只有一个：此人必须死，死得越快越好，他要不死，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胡晨阳心想：“我说的是不一定非要杀。”
刘家麟道：“有些人，可杀可不杀。比如当初审判‘四人帮’，多少人主张杀他们？结果一个不杀，事实证明，不杀的好。那么林子栋这种人要不要杀？我认为杀了好，林子栋死了，死了就‘了’了。”
胡晨阳道：“也是。可惜了那本30万字的自传，如果公开出版，绝对火。”
刘家麟道：“你又错了，我可以断定：这本书绝对销毁了，而且是当着王家人的面销毁的。但是，有没有留副本，副本在谁手上，那就天晓得了。”
乔树军道：“晨阳，你今天老说错话。”
胡晨阳就嘿嘿一笑。
刘家麟道：“没关系，你还年轻，跟我们这些老江湖比，还嫩了点，呵呵。”
胡晨阳也笑道：“是，脑子不够用。”
……
回家的路上，胡晨阳道：“刘部长和蔼可亲，连阿姨更是待人亲切，二人有夫妻相！”
乔树军道：“只有恩爱夫妻才有夫妻相的，也就是说，夫妻之间不是因为长得像才恩爱，而是恩爱了一辈子，才越长越像的。”
胡晨阳道：“恐怕，二人天天相处在一起，天天在一个锅里吃饭，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一个去了章贡的边远县城，一个留在洪都；一个练推云掌，一个不练推云掌，怎么越长越像？”
乔树军一笑：“你就是不想去章贡，绕什么弯子？实话告诉你，这次，刘部长是帮你说话啦。不过，没有下次啦。”
胡晨阳心中一喜，揽住乔树军的腰，道：“好，多创造条件，让我们俩也越长越像。”
……
胡晨阳还抽空去看望了已经调入省社科院的温加林。
乔树军本来也要去的，胡晨阳不让，说温加林得过肝病，还是小心点好。
温加林终于恢复了副厅级待遇，深知胡晨阳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很是感谢他。
胡晨阳却表现得有些遗憾：“温主任调离庐阳市，我也少了一个可以经常请教的人。”
温加林呵呵笑道：“你可以请教的人很多，汪书记、盛秘书长，还有你岳父，还有刘家麟部长，都是很有政治智慧的人。”
后来，说到司马若兰，温加林道：“我也不瞒你了，若兰是我的外甥女。”
胡晨阳故作意外：“哦。现在才告诉我啊？”
温加林叹道：“若兰守身如玉，毁在一个骗子手里，让我痛心啊。”
胡晨阳心道：“果然如此！”
温加林道：“真实的情况是：林子栋在若兰的饮料中加了迷药，得逞了，得知若兰还是处女，才害怕了，又是下跪哀求又是威胁恐吓，丑态百出，也充分显露了他的粗俗和没有教养。”
胡晨阳点点头：“姓林的真是死有余辜。”
温加林道：“情况就是这样。若兰从内心很感激你，也很敬重你。”
胡晨阳点点头：“我也敬重她。她很努力，周书记很喜欢她。”
“周书记早晚要回章贡的，若兰还是比较适合在政研室工作，以后，还请你多关照她？”
胡晨阳爽快地答道：“会的。”
“谢谢！”温加林道，“晨阳啊，你的事，其实我都知道，你在高明亮的问题上，吃了大亏，但是，也让很多人认清了你的人品，所谓‘塞翁失马’，呵呵，不过，这件事还是太凶险，可一而不可再，因为，人要等待一次翻身的机会，实在是很难，我就等了十年，等不起啊！”
胡晨阳诚恳地道：“您说得是，那时候，我也是脑子发热，有点判断失误，我心想，高明亮好歹也是汪书记的四大金刚之一，汪书记会保他过关。”
“你想的也没错，”温加林道，“就是赌运气了，看来，你运气不错，呵呵。”
胡晨阳也笑：“是。不过，再不敢赌了！”
“那也难说。”温加林笑道，“性格决定命运，你的性格用古代的话说，叫‘忠勇’，很难得，所以，乔书记和汪书记都会看上你，如果我当年的秘书有你一半好，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他当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小子提了半级以后，从此止步不前。”
“十年升半级？”胡晨阳道，“确实是失败。”
第三十三章 周萍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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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周萍副书记就跟胡晨阳预约了：“这个星期天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去参加一个聚会。”
这就是要把胡晨阳引入到她的圈子里了。
什么聚会呢？胡晨阳隐隐是听别人提起过的，周副书记是从章贡市调来的，市里一些单位和部门也有一些干部是章贡人，这些章贡老乡经常会有一些聚会。
聚会的理由当然很多，谁提拔了，谁家嫁女儿娶媳妇了，谁要调走了，谁又调来了，以及逢年过节的聚会，等等，“亲戚越走越亲”，圈子里的人也是如此，经常聚聚，有些事，自己单位不好办，在圈子里提一下，别人可能就帮你办了。当然，帮人也是帮已。
所以，在庐阳的章贡人结成的圈子，其实是相当有实力的一个圈子，是庐阳官场上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样的安排，胡晨阳是不会推辞的。所谓“有没有时间”，基本上就是一句客套话，官场上的聚会，可以说也是工作，甚至是更重要的工作。
下午三点，胡晨阳接到司马若兰的电话，出了“书记楼”，车子就停在楼下。
周萍的司机也姓胡，长得比较胖，大家都戏称他为“胡司令”。
胡司令见胡晨阳上了车，立刻敬烟：“领导，抽根烟。”
胡晨阳接过烟，笑道：“你是‘司令’，你才是领导。”
“就是，你是师级干部，跟周书记平级。”司马若兰也打趣道。
胡司令为胡晨阳点着了烟，笑道：“司马，看到没有，不带火，不带烟，这才叫领导！”
抽了半截烟，周萍这才出来，看见周书记来了，二人都丢掉了烟，胡司令动作更快，已经发动了车子。
周萍上车后，道：“你们二个家伙，在车上抽烟。”
胡晨阳嘿嘿笑道：“怪我。”
车子起步后，开了一会车窗，等车内的烟味散去后才关了车窗，开了空调。
车子上了沿江路，路过望江宾馆竟然没进去，直接上了井冈山大桥，这是要去郊区了。
司马若兰轻声道：“青原山庄。”
胡晨阳原以为，这次聚会，也就是在城区某个档次高一点的酒家吃餐饭，大家搞搞酒，热闹热闹就完了。没想到，聚会竟然是安排在新建的青原山庄。
青原山庄这个地方，上次何副省长来庐阳，就住在这里，胡晨阳跟着汪国本书记来过一次。听说青原山庄是闽西省一位老板投资的，里面实行的是“一条龙服务”。
青原山庄与庐阳的青原寺比邻，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一面是青灯古寺，出家人打坐念经的地方；一面是青原山庄，现代人的狂欢乐园。
胡晨阳心道：“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竟然会批准将青原山庄建在青原寺旁边。”
这又让胡晨阳想起了那个词：“浮躁”。
不光是庐阳，整个社会都浮躁啊。
青原山庄一建成，立即成了公款消费的“新宠”，尤其是一些经济效益好的垄断性企业，如石油、电力、烟草、银行、保险等行业，都会把系统内的一些工作会议安排在这里开，或者把上级单位来的客人安排在这住宿，自然是力求“吃好、喝好、玩好”。
今天的聚会，是电力公司老总做东，也就是那个很让一些人“羡慕”的“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倪总。
倪总的老婆是得脑疝死的，中年丧偶，本来被称为人生三大不幸之一，到了这年头，居然成了“三大幸事”之一了，也不知这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堕落？
已经先到了八、九个人，都聚在棋牌室，开了二桌麻将，周萍书记一来，大家都暂停了活动，起身与周萍等人握手，相互介绍，这些人中，大多是县级干部，除了倪总，还有市人民银行行长钟敏，市人保公司总经理张侃俊，市审计局副局长陈毓川，市消防支队参谋长马朝辉等。只有一个中年人是科级干部。
周萍道：“今天，我把胡主任带来了，他不是我们章贡人，但是，他又跟我们章贡有关系：第一，胡主任是遂南人，大家知道，遂南县与我们章贡交界，遂南人就是半个章贡人，对吧？第二，胡主任是乔光荣书记的女婿，乔书记可是我们正宗的章贡人，‘一个女婿半个儿’，所以，胡主任又是半个章贡人，这二个半个加起来，就是一个了，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胡晨阳幽默地道：“一不小心混入了章贡人队伍，请大家多多关照。”
大家都笑，都说等下要跟胡主任好好喝几杯。
倪总邀请高书记入牌桌，周书记道：“算了，这里面烟味太重了，受不了你们。”
倪总就又建议周书记去做美容面膜，周萍答应了，对胡晨阳道：“这里都是些老烟枪。晨阳，你在这玩一会，我和若兰去做个面膜”。
胡晨阳含笑点头：“周书记你去，我就在这‘享受’二手烟。”
周书记走后，倪总把胡晨阳拉到一边，小声问：“胡主任要不要去做个按摩？”
胡晨阳知道倪总所说的“按摩”是什么意思，道：“不去不去，我就在这看你们打牌。”
那位科级干部也在边上观看打牌，这时主动跟胡晨阳搭话：“胡主任，你好。”
胡晨阳微笑道：“你好。”说罢，还再次伸出手去与对方握手，对方很高兴，伸手双手与胡晨阳握手。
二人交换了名片，胡晨阳这才知道，此人叫陈**，是石油公司加油站管理部经理，官大不，却是个实权部门。
胡晨阳道：“你也是章贡人？”
“对，我是兴国县的。”
“哦，”胡晨阳道，“你们兴国是将军县。”
“是，是。”陈**道，“不过，那些开国将军，都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胡晨阳能听懂，就是说那些老将军大都已经去世，没几个健在了。
陈**又道：“出了五十四位将军，又有什么用？我们兴国还是穷得露卵。前二年，总书记还到我们兴国考察扶贫工作，说了一句良心话：‘真没想到，将军县还这么穷’。”
胡晨阳道：“对，我记得，总书记在你们兴国县说过这样一段话：‘扶贫工作，最重要的是领导对群众要有深厚的感情，最可贵的是干部群众要有一种不等不靠、苦干实干的精神，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个能够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好班子，最根本的是从实际出发走出一条脱贫致富的路子。’”
陈**有些听呆了，赞叹道：“胡主任真是好记性！”
陈**当然不知道，总书记这段话，算是“排比句”，而在胡晨阳的脑子里，类似的“排比句”记了不上，写材料时经常用得上的。就在前二天，胡晨阳还将总书记这段话“抄”进了一篇讲话稿中。
胡晨阳向陈**请教：“陈经理，现在105国道上加油站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倒底赚不赚钱？”
陈**道：“怎么说呢，这也是竞争造成的。其实，有些大型加油站亏得一塌糊涂。就看谁能坚持住，把别人挤垮了，还是很有赚头的。”
胡晨阳道：“我在新峡县冠城乡当党委书记时，我们乡搞了个运输公司：冠城运输公司。”
陈**道：“哦，冠城运输公司我知道，搞得不错啊，越搞规模越大！原来是在胡主任手里搞起来的啊？不错！”
胡晨阳道：“以后，他们要搞加油站，还请陈经理多关照。”
“那是肯定的！”陈**觉得，胡晨阳有求于他，这挺让他高兴！
这期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没听见外面汽车响动，估计就是做“按摩”去了。
快到五点了，周萍和司马若兰做完面膜出来了，大家就都不玩牌了，一起去了餐厅，进了一个大包厢，里面中一张巨大的圆桌，外面还有一张小圆桌，也可以坐八个人，司机们很自觉地就坐上了小圆桌。
周萍职务最高，自然是坐了主位，接着倪总又说胡主任是市委的，又要让胡晨阳也坐上位，胡晨阳坚决不肯，推让了一会，胡晨阳与司马若兰两个年青人坐在了一起。
菜上得很快，周萍率先举杯，道：“首先，我提议，为我们今天又增加了一位章贡老乡，干杯。”
此后，胡晨阳频频主动向大家敬酒，加上这些人的回敬，至少喝了一斤半以上，居然没事，让大家惊叹“胡主任真是好酒量！”
酒桌上就是这样，最能喝的人，总是给大家最深的印象，胡晨阳这么能喝，跟大家又那么搞得来，就算他不是“半个章贡人”，大家也完全容纳他了。
有些人不是没有机会走入别人的“圈子”，但却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没能融入圈子，而胡晨阳这一圈酒敬下来，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个圈子，到最后，大家就不叫他胡主任了，而是称他“胡老弟”了。
这些人当中，谁手中都有相当的权力，尤其是人行钟行长、保险公司张总和电力公司倪总，甚至包括陈**后来都给了胡晨阳一些帮助。
搞酒搞到晚上八点多，散席后大家又去K歌，快十一点了才分手。
回到市委“书记楼”，胡晨阳与司马若兰一道上楼，楼道本是有灯的，但二人都没开灯，司马若兰抓住了胡晨阳的手，二人在黑暗中小心地上着楼梯，走到二楼司马若兰门口后，司马若兰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就这样一只手抓住胡晨阳的手，一只手开了门，然后，又把胡晨阳拉入房间，关上了门。
灯也没开，二人拥抱在了一起……
激情过后，司马若兰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晨阳，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三十四章 省长的娇妻
(感谢书友亡灵魔法学徒的“加持”，成为《官僚》第一位“护法”。在此，也恳请大家帮助宣传一下本书，每一个点击、收藏、推荐、打赏，都关系到后续推荐，也关系到本书的命运，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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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若兰对胡晨阳说的“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句话，让胡晨阳很感动，又有些无奈，“越轨”是事实，只能这样了，能做一辈子红颜知己，就不错了。
却不知道，司马若兰说这话时，竟然还隐含了“道别”的意思。
……
司马若兰的命运，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有了巨大的改变。
这个人是赣源省委副书记、省长赵林坤。
赵林坤是前年才调到赣源省的，夫人因病去世好几年了，虽然这几年也有不少人帮忙介绍，也见过几个，有的是高干的遗孀，有的是高干的子女，总之是离不开高干，这也没办法，人家就是这样认为的：“赵省长你也是我党高干，得找个配得上你的。”
见了几个，赵林坤都不是很满意，加上工作太忙，就拖下来了。
也是凑巧，那天周萍副书记到省里汇报工作，见到省政府秘书长秦兆阳，秦兆阳一本正经地道：“周书记，都说你们庐阳出美女，拜托你一件事。”
周萍道：“莫非秦秘书长想梅开二度？”
秦兆阳一笑：“咳，我那敢啊，是这样，赵省长还打着单呢。”
周萍道：“省长大人，想嫁给他的还不打破头啊？”
秦兆阳道：“话是这么说，兴许是缘份没到吧。”
周萍问：“大致什么标准？”
秦兆阳道：“我估摸着，要年轻一点，漂亮一点，温柔一点，还要有点才气。”
“四个一点。”周萍道，“这个就难了。”
忽然就想到了司马若兰：“哎呀，还真是有一个……”
秦兆阳大喜：“真的？”
给省长介绍女朋友，这在周萍还是头一回，不敢造次，先都没跟司马若兰说，带着她去了趟章贡市的风景名胜“八镜台”，让司机“胡司令”给司马若兰拍了不少照片，然后，周萍挑了最好的几张照片，给了秦兆阳，由秦兆阳拿给赵省长品味。
赵省长看了照片，又得知司马若兰是领导秘书，且文字功底扎实，是个才女，比较满意，点头认可了。
接下来就是见面了，周萍带着司马若兰去了省城，秦兆阳秘书长出面请周书记吃饭，就这么几个人，还把秦秘书长的司机和周萍的司机“胡司令”支到另一桌了，对此，司马若兰倒是见怪不怪，揣测秦秘书长可能要跟周书记谈点隐秘的事，司马若兰就主动提出自己也跟“胡司令”坐一桌去，却被周书记拉住了。
落坐以后，秦秘书长打了个电话，不一会，赵林坤省长竟然来了，把司马若兰吓了一跳，心道：周书记面子真大，省长都来陪她吃饭。
却不知道，省长就是来看她的。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没告诉司马若兰。
相互介绍以后，赵林坤风趣地道：“司马若兰，是不是司马懿的后代啊？”
不知为什么，司马若兰突然就不紧张了，道：“如果要我选，我愿意是司马迁的后代。”
“哦？”赵林坤看了司马若兰一眼，问道：“你怎么不选司马相如？”
司马若兰道：“我怎么会选司马相如？他人品不好。”
赵林坤道：“行了，不管你是谁的后代，我还是叫你小司马吧？”
后来，他真就叫她“小司马”了。
赵省长是北方人，但身材不高，比中等个头还略低一点，司马若兰穿着高跟鞋，看着还比他略高一点。
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赵林坤幽默地说：“我这身高，在北方那就是二等残废，呵呵。不过，来到你们南方，还过得去。”
周萍笑道：“浓缩的都是精华。”
赵省长笑道：“是吗？小司马同志，你说呢？”
司马若兰正听得有趣，那想到赵省长突然就点她的将？
司马若兰有些慌乱，红着脸想了下，道：“好象有人说过，一个人因为身材矮小，他就会设法用智慧缩小与别人的差距。”
赵林坤大笑：“好，这句话本身就很有智慧！”
司马若兰的表现比秦兆阳和周萍预想的还要好，已经让赵林坤对司马若兰刮目相看。
省长高兴，秦秘书长和周萍当然就更高兴了。
回庐阳后，周萍接到秦秘书长打来的电话，很是夸奖司马若兰，说赵省长对“小司马”很满意，愿意交往。
后来，赵省长又亲自给周萍打来电话，表示谢意，还邀请周萍和“小司马”有时间到家里做客。
周萍就又带司马若兰去省长家里了，赵林坤虽然是个单身汉，但是有秘书、司机、厨师，倒也不算孤身一人。
再后来，就是周萍用专车送司马若兰单独去洪都见赵林坤了。
赵林坤后来又一次与司马若兰谈到了身高，他告诉司马若兰：“我哥哥、姐姐都比我长得高。”
司马若兰想笑又不敢笑，问：“为什么呢？”
赵林坤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从小家里穷，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没钱吃‘骚鸡公’，所以，个子没冲起来，呵呵。”
赵林坤待人亲切，也很风趣，不知不觉间就让司马若兰消除了紧张。
与司马若兰见了几次面后，赵林坤对司马若兰越发满意，有意要把关系定下来，心情还有点急。
赵林坤说：“小司马，每个星期都要你来洪都，真是委屈了你。”
司马若兰按赵林坤的要求，称他“老赵”。
“老赵，”司马若兰道，“如果跟省长见面也算委屈，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受这个委屈。”
“你跟他们不一样，”赵林坤道，“在赣源省，除了俞书记，还有谁叫我老赵？”
赵省长50出头，司马若兰30出头，二人最大的差距是年龄。除此之处，似乎没什么好犹豫的。
赵林坤作为年富力强的高级干部，能力、口碑都很好，想嫁给他的人，或者想把自己的女儿（或别人的女儿）嫁给他的人，不计其数。
既然赵省长动了心，就看司马若兰的意思了。
在她来说，真正的犹豫，是因为胡晨阳。
胡晨阳搞倒了林子栋，帮她报了仇，这个过程，只有她和舅舅温加林清楚，内心是十分感激胡晨阳的。可惜，胡晨阳已经成家，她是不可能嫁给他了。
她也想过：能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就做胡晨阳的情妇？
如果胡晨阳要求她这么做，她或许会愿意，但是，胡晨阳没有这个意思，也不可能会有这个意思，胡晨阳与乔树军的感情基础不错，乔光荣又是那么一个让人畏惧的人，胡晨阳不敢乱来，也不难理解。
思来想去，司马若兰还是决定嫁给赵林坤，她没有把这事告诉胡晨阳，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也不想让他为难。
温加林听说司马若兰要嫁给赵省长，也是大吃一惊，提醒她：“主要是年龄差距了，你要慎重。”
司马若兰道：“我也是没办法，被人家推着走，现在说不嫁给他，赵省长不高兴，周萍书记也肯定不高兴。”
是，这时候再说不嫁，周萍会很尴尬，甚至可能迁怒于若兰，这以后，还怎么给她当秘书？
温加林叹气道：“不行就回政研室吧？胡晨阳答应过我，会好好关照你。”
司马若兰道：“他能怎么做？乔光荣又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我不想害了胡晨阳。”
……
有一天，省里突然就来了调令，司马若兰调省里了，而且是省委政研室，这让大家很意外，不知她找了什么关系，居然一下进了省委政研室，说起来也算是胡晨阳等人的“上级”了。
胡晨阳也觉得意外，也只是往温加林身上猜，估计是他在省里活动了。
司马若兰就这样走了，胡晨阳心情有些复杂，转念一想，庐阳是司马若兰的伤心地，换个环境也好。自己与若兰的关系，发展下去，不会有结果，只会引起麻烦。
有一天，胡晨阳遇见周萍副书记，问起司马若兰怎么突然就调走了，周书记回答得有些含混：“若兰啊？她上面有人了。”
后来，胡晨阳知道了真相，才悟出“上面有人”的意思。
周萍副书记换了个新秘书，名叫陈晓月，是从市委宣传部找来的，文笔尚可，相貌一般，人还有点傲气，不怎么讨大家喜欢。还有人估计：陈晓有还在试用期呢，就这么不讨人喜欢，估计干不长。
有些人就是这样，天天相处，不觉得什么，一旦分开了，才觉得这人好。和陈晓月一比，司马若兰强太多了。
胡晨阳也曾经给省委政研室打了电话，找司马若兰，想祝贺她荣调省里，结果却没找到人，人家说司马若兰同志暂时还没来上班。
这也让胡晨阳有点奇怪：都调省里一个星期了，还没去上班？这么自由散慢？
突然有一天，司马若兰用手机给胡晨阳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我结婚了。”
胡晨阳有些意外，还是道：“好事啊，祝福你！”
“谢谢。”
胡晨阳道：“你那位，是在洪都是吧？哪天见个面，让我好好灌他一顿酒。”
司马若兰一笑：“好啊，就怕你不敢。”
胡晨阳道：“有什么不敢的？我外号‘胡一斤’。”
司马若兰道：“你叫‘胡一斤’是吧？他叫赵林坤。”
“赵林坤，小赵是吧？赵林坤？赵……赵省长？”
“是。”
“这样啊？”
“恩，就这样了。前些天，跟他回了趟东北老家。昨天，请常委们吃了餐饭，我还见到了乔书记。”
“恩。祝福你们。”
“谢谢。晨阳，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朋友很少，如果失去你，我几乎就没有朋友了。”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胡晨阳愣了一会，将这个新的手机号码储存了，姓名是：“省委政研室**LL”。
这才想起，司马若兰说过：“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恩仇都了了，我才能放得下。”
看来，她是放下了。
第三十五章 小旋也想当秘书（上）
这些天，陈小旋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想当周萍副书记的秘书，做梦都想。
司马若兰调省里去了，也不知是谁向她推荐了陈晓月，还好，大家都说陈晓月比司马若兰差了很多，但愿周书记对陈晓月也不满意，那样，小旋就有机会了。
小旋为什么也想当秘书？当然还是为了胡晨阳。
胡晨阳提拔到市里的消息，陈小旋当天就知道了。
那天，甘书记晚上散步，就“散”到易少兰家里来了，甘书记最近常常会来，小旋其实隐隐地猜出了什么，但也不好说什么，小旋觉得，甘书记或许是对母亲有点企图，但只要母亲不答应，想必他也不敢乱来。
母亲年龄也不是很大，真要“守不住”，那也没办法，涉及到甘书记，小旋管不了，也不敢管。
所以，小旋每次见到甘书记来，就会很是客气地给甘书记泡好茶，再闲聊几句，然后就到对门的房子里了。
对门的房子，名义上是姐姐、姐夫的，但姐姐并没有搬过来住，一直就是小旋住在那，小旋开玩笑说是帮姐姐看房子呢。
小旋走后，甘新国一边喝茶，一边谈起了胡晨阳。
甘新国道：“少兰啊，胡晨阳现在可是彻底翻身了。”
“是吗？”
“提了副县级，给汪国本当秘书呢。”
“给汪书记当秘书？”易少兰真是有些吃惊，
“是啊，想不到吧？”
易少兰很是感慨：“晨阳有这个能力，加上他又会做人，讨领导喜欢。”
甘新国道：“关键是，胡晨阳已经是省纪委书记乔光荣的女婿啦。”
“啊？晨阳结婚啦？”
“应该是结婚了。”
易少兰的心情就很复杂，眼见一个这么好的小伙子，却成了别人的女婿，太可惜了！
易少兰叹了口气：“怎么办呢？我们家小旋还放不下晨阳呢。”
甘新国道：“我说奇怪呢，我都出面了，胡晨阳怎么就不给面子呢？原来，是攀上了省里的关系。”
易少兰叹了口气：“不能怪晨阳。”
甘书记走后，易少兰把胡晨阳的事告诉了小旋，小旋听后，呆了半天，什么也没说，一个人默默地回到房间看书。
小旋最近在看一本书《谁动了我的奶酪》，书中宣扬一种理念：如果有谁动了你的奶酪，不要抱怨，不要彷徨，赶紧去寻找下一块奶酪。
陈小旋看了这本书，跟自己联系上了。
胡晨阳本来是她的“奶酪”，现在却让别人拿走了。
按理说，得去寻找“下一块奶酪”才是。
可是，“下一块奶酪”是谁？在哪里？
……
第二天，小旋上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倪虹打电话。
胡晨阳提拔了，到市里给汪书记当秘书了，这都是甘书记说的，应该没错了，但是，晨阳真的结婚了吗？小旋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给倪虹打电话，就是想证实一下：胡晨阳是不是真的成了别人的“奶酪”？
倪虹的回答很肯定，胡晨阳真的结婚了，那女的叫乔树军，是省委组织部的处长。
女的姓乔，果然是乔书记的女儿啊。
小旋听了，还有些不甘心，再问：“你见过那个乔、乔树军么？”
“见过，她以前就在我们冠城乡挂点，来过几次呢。”
“她长得怎么样？”
倪虹犹豫了一下：“没有你年轻，也没有你漂亮。”
听了这话，陈小旋心里好受了一些。
自从调到团市委以后，陈小旋过得还算开心，工作比在县委宣传部时轻松多了，福利也比县里好，团委领导都知道她和市委甘书记是亲戚，对她也就比较客气。
唯一让她焦虑不安的，就是胡晨阳了。原来，她以为，只要胡晨阳没结婚，她就有希望，毕竟，她比晨阳小了六岁呢，她不怕等。
可是，胡晨阳已经结婚了！
没多久，陈小旋就发现，胡晨阳的事在市委机关已经传开了。
可能还有人知道陈小旋和胡晨阳的关系，因为他们见到陈小旋凑过来，就不说了。
几天后，陈小旋果然在市委遇见了胡晨阳，很久不见，现在的胡晨阳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倒霉时的样子，很是意气风发，穿着也很讲究，西裤，夹克衫，皮鞋，一看就比较高档。
小旋知道，胡晨阳这人，以前是不怎么讲究吃穿的，很朴素的一个人，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了。
到底是结了婚的人，穿着打扮都有人管了。
二人先是点点头，然后，陈小旋先开了口：“晨阳？你调到市委来啦？”
胡晨阳道：“是。你还好吧？”
小旋有些幽怨地道：“哪有你好？”
胡晨阳只能是无语了。
市委机关，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小旋也只好怏怏不乐地走了。
小旋还知道，胡晨阳住在“书记楼”，有几个单身的秘书，比如司马若兰他们也都住在书记楼。
这时候，陈小旋真希望自己也是市委领导秘书，也住进“书记楼”就好了。
可惜，市里的女领导不多，不需要那么多女秘书。就是司马若兰也是因为周萍书记来了，才有机会当上秘书的。
现在，司马若兰走了，小旋觉得，这是机会，得抓住！
而要当上周书记的秘书，只有请甘书记出面帮忙了。
甘新国听说小旋想当周萍的秘书，心里就有些犯难了。照理说，易少兰成了他的人，小旋的事，他必须管，而且要尽心尽力才是，但是，周萍的秘书，得她自己去挑选才好，以他的身份，直接出面推荐小旋，其实并不合适。搞不好还适得其反。
怎么办呢？思前想后，甘新国想到了胡晨阳，觉得只有胡晨阳向周萍推荐小旋，这事才可能办成。
……
在一次常委会后，副书记当着汪书记的面，笑眯眯地对胡晨阳道：“胡秘书，这个星期不回去的话，来我家认个门。”
“谢谢甘书记。”胡晨阳道了谢，却并没答应，看了汪书记一眼。
汪国本平静地道：“去吧，你是应该去认认门。”
汪书记都发话了，那就真的要去了。
胡晨阳这才道：“好，一定去。”
周末下班前，甘新国书记又亲自打来电话，邀请胡晨阳明天下午来家里做客。
胡晨阳只能答应道：“谢谢甘书记，一定去。”
甘新国道：“你不认识路，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胡晨阳心道：“甘书记家不就在书记楼么？我怎么会不认识路？莫非还要安排在外面吃？”
第二天，甘新国的司机还真来接胡晨阳了，结果，是把胡晨阳接到了易少兰的家。
甘新国当然也在，还有甘峻、陈大旋。
当然还有陈小旋。
胡晨阳当然不愿意面对陈小旋，但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可能翻脸走人，他做不出这种事，人家也算定他不会这样做。
甘新国呵呵笑道：“都是新峡县出来的，就不用我介绍了。”
没想到，甘新国为了促成胡晨阳与小旋一家人和好，竟然如此费心。
造化弄人，让胡晨阳在走进这个家之后，又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而且，是被陈家人“逐”出去的。
现在，回到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既然来了，既然甘新国副书记在场，胡晨阳就只有把心头的不快压在心里，力求平静地应对一切。
陈长贵已经死了，杨文远也倒台了，陈家人都已经是赔罪的姿态了，胡晨阳还能怎么样呢？
所以，胡晨阳表现得挺沉稳，依然像过去那样称易少兰为“少兰阿姨。”称陈大旋为“大旋”，称甘峻为“峻哥”，称陈小旋为“小旋。”
这样一来，甘书记很欣慰，陈家母女三人也很高兴。
好容易吃完了饭，又喝了茶，甘书记和甘峻、大旋先告辞了，胡晨阳象没事人似的的送走甘书记一家人，随后，很坚决地道：“少兰阿姨，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易少兰叹了口气，道：“晨阳，阿姨今天请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对你说，别恨我们。”
胡晨阳道：“阿姨，如果我恨你们，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易少兰道：“恩，听说你成家了，我很为你高兴。”
“谢谢。阿姨，我走了。”
“恩，小旋，送送晨阳。”
天已经黑了，下楼时，陈小旋牵住了胡晨阳的手。
到了一楼，胡晨阳挣脱了陈小旋的手，道：“你回去吧。”
陈小旋道：“晨阳，无论以后如何，我希望今晚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胡晨阳就不作声了。
陈小旋道：“去户外公园走走吧？”
从陈小旋的住处到户外公园并不远，只是，在过沿江路时，陈小旋依然牵住了胡晨阳的手。
然后，胡晨阳再次挣脱了陈小旋的手。
陈小旋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叹道：“晨阳，我恨自己！”
胡晨阳没有作声，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如果陈小旋想说什么，就听听，如果她不想说什么了，就分手，走人。
陈小旋道：“我现在不知道是为谁而活，也许是为了妈妈，妈妈又是为了谁而活着呢？也许是为了我和姐姐。”
胡晨阳没有作声。
陈小旋有些激动地道：“晨阳，我妈妈被甘新国霸占了，你知道吗？你相信吗？”
这话对胡晨阳而言，就有些震憾了！
陈小旋说的是“霸占”。
甘新国“霸占”易少兰？甘新国是有权有势，但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如果易少兰不愿意，怎么可能被霸占？
道貌岸然的甘新国副书记，怎么就会看上易少兰呢？以他的权势，“霸占”一个更年轻美貌的女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即使是这样，胡晨阳也不好表态，这种事，小旋本就不应该告诉他的。
果然，陈小旋在脱口而出地说出这件事后，也有些后悔：跟胡晨阳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也没用，只会丢陈家的脸。
想了一会，胡晨阳道：“你说的事，我不相信，可能是你误会了，想多了。”
阿小旋也很聪明，马上道：“也许是吧。我最近心里很烦。”
“有什么烦的？”
小旋立即道：“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想请你帮忙，又怕你不肯。”
“什么事？”
陈小旋道：“司马若兰不是调走了么？我想当周书记的秘书，你能不能帮我说句话？”
望着陈小旋眼巴巴的样子，胡晨阳有些心软，道：“我问问周书记？”
这就算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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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小旋也想当秘书（下）
小旋想当周萍的秘书，胡晨阳倒是不难理解，人总是想进步的么。只是，小旋要他出面帮忙，让胡晨阳很为难，勉强答应了，却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
听说胡晨阳答应了帮小旋说话，甘新国心里有了底，委托市委副秘书长谭松吉在周萍面前正式推荐了陈小旋。
市委副秘书长这个职务，一般都是正县，资历浅一点的，也有副县的，谭松吉就是正县，在副秘书长中，排在第三位，甘书记之所以会委托他来做这个工作，一是因为他跟甘书记关系不错，二是问明了，陈晓月确实不是他推荐给周萍的，如果是他推荐的，又让他来否定自己，那就搞笑了。
甘书记交办的这事，让谭松吉很为难，据他分析，陈晓月之所以能到周书记身边工作，肯定也是有人推荐的，而且应该是一个有相当分量的人推荐的，现在让自己出面来“打横炮”，摆明了是得罪人的事么。
然而，甘书记交办了的事，就得认真去办。办不办是态度问题，办得好办不好，是能力问题。
谭松吉也很鬼，先从侧面摸周书记的底。
谭松吉道：“周书记，司马若兰调走了，换了秘书，有些不习惯吧？”
“哎，”周萍道，“还真有些不习惯，有几次，我都把晓月叫成若兰了。”
谭松吉道：“司马若兰确实不错，上上下下反映都不错。要再找一个这样的，不容易啊。”
周萍“恩”了一声，算是认可了。
谭松吉觉得有点戏，乘势问：“周书记的新秘书，还没定吧？”
周萍听明白了谭松吉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来意，道：“还在考虑中。”
谭松吉这才道：“市委还有一个女干部，我个人认为，她各方面条件还不错。”
“哦？谁啊？”
“团市委的陈小旋，学文科的，调到市里以前，在新峡县委宣传部工作。”
“新峡县的？”周萍记得，胡晨阳就来自新峡县么，“那她认识胡晨阳了？”
谭松吉嘿嘿一笑：“岂止是认识？二人以前还谈过恋爱吧？”
“这样啊？”
周萍心里已经基本上否决了陈小旋。
谭松吉道：“要不，周书记你问问胡晨阳吧？他肯定更了解陈小旋。”
该说的都说了，谭松吉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告辞。
谭松吉走后，周萍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陈小旋恐怕也不那么简单。
果然，再一侧面了解，陈小旋是甘书记的亲戚。
甘书记有这个意思，却又不直接出面；出面的是谭松吉，却又不是很卖力，还特意点明陈小旋跟胡晨阳的恩怨。这就是说，谭松吉也是出于无奈，不得不出面。
这样一来，周萍还真是想知道，胡晨阳会是个怎样的态度？
周萍今年还不到五十，也算是年富力强的，又是个女干部，上升空间还是有的，到庐阳市来任职，是上级的安排，也是她的机遇。冷静分析一下庐阳市前三把手的情况，汪书记、甘书记年龄都偏大了，左达来上位的可能性很大，不管谁上，位子都空出来了；换一种可能，左市长不上位，她的机遇更大。
当然，到了她这个级别，要想上位，就不光是能力的问题了，有能力，也得有过硬的关系。
不久前，周萍将司马若兰成功介绍给赵省长，算是神来之笔。但是，赵省长肯不肯帮她，还要取决于这对老夫少妻过得怎么样？过好了，自然不用说了，“枕头风”一吹，什么都好办；如果二人过砸了，说不定赵省长还埋怨她呢？
这也是“机遇与风险同在”啊。
胡晨阳身后的力量，周萍很清楚，乔光荣书记在赣源省的实际影响力，远远超过赵省长。
所以，周萍对胡晨阳很看重，工作上也很支持。其实，大家都不傻，自从胡晨阳担任汪书记秘书以后，常委们都在调整与汪书记的关系，左达来那边都收敛多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乔书记这樽“真神”。
……
胡晨阳自从答应了陈小旋的请求，就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机很重要。
没想到，周书记自己先开口了。
那天，周书记向汪书记汇报完工作，出来时跟胡晨阳聊了几句，还让他有时间到她办公室坐坐。
胡晨阳就知道，周书记有话要说。
果然，当胡晨阳来到周萍办公室后，周萍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小旋身上。
周萍道：“听说，陈小旋是甘书记的亲戚？”
“是。”胡晨阳道，“陈小旋有个姐姐，叫陈大旋，是甘书记的儿媳妇。”
“哦。”周萍看了胡晨阳一眼：“还有人说，你跟陈小旋谈过恋爱？”
胡晨阳没有否认：“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都已经过去了。”说这话时，胡晨阳还是比较平静的，看来真的是“都已经过去了”。
周萍这才切入正题：“有人向我推荐陈小旋接替司马若兰，你觉得怎么样？”
胡晨阳没有急于回答，想了一下，道：“陈小旋是学文科的，素质还可以，人也比较努力，行还是不行，我也不好说，试用一下就知道了？”
胡晨阳给出的建议是“试用”，这其实就已经是在帮小旋说话了，就已经否定了正在试用的陈晓月了。
周萍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
这天，团市委书记范茂林把陈小旋找了去，通知她：“明天，周书记要到井冈山师专搞调研，你也一起去吧。”
陈小旋明白，周书记这是在考察自己了。
陈小旋并没有当过领导秘书，尽管她想死了要当秘书，现在机会来了，她心里反而不踏实了，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周书记满意？
好在，她没少跟秘书打交道，杨文远、胡晨阳，这二个跟陈家有过密切关系的人，都是领导秘书出身。
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胡晨阳这个秘书当得好，讨领导喜欢。
得让他“传授”几个绝招才好。
小旋不好去公开找胡晨阳，便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晨阳，明天我要跟周书记下乡，我有点紧张，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胡晨阳想了一下，道：“平常心。少说活。注意态度，对基层的同志态度一定要热忱，要从内心尊重人家。另外，那个陈晓月肯定也要去，这个人有点傲气，可能会有点排斥你，你不要计较，要跟她亲热一些。”
陈小旋一听就懂：装，装呗。
最后，胡晨阳还建议她准备几个小段子，胡晨阳道：“周书记喜欢听段子，你要有所准备，要有点新意的，说不定酒桌上用得上。
听完这些，小旋很感动，晨阳是真心关照她的。
就看自己的发挥了。
“准备几个小段子”？这倒让小旋想起以前与胡晨阳相处的日子，这个家伙为了哄她开心，就说过不少段子，应该用得上。
井冈山师专杨副书记出面接待了周书记，团委书记汇报了近年来团委工作情况。
应该说，这二年，大学团委的工作确实有所创新，尤其是在开展志愿者服务方面，大学生们成为了这一社会公益活动的主体。
周萍书记插话道：“很好，大学生积极参与志愿者活动，是一个光荣的传统。现在的大学生，几乎都是独生子女，从小受到长辈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呵护，直到他们走入大学，脱离了保姆式的关怀，开始真正有独立意识了，而参加志愿者活动，更是让他们认识到：我们这个社会，还有那么多弱势群体需要关怀，需要帮助。大学生参加志愿者活动，对他们本身的成长进步，也是非常有益的。”
陈小旋认真记录着周萍书记的话，觉得周书记很有水平，就冲这段话，也可以写篇报道了。
团委书记还汇报说，今年，学校团委将加大力度，重点开展好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活动。学校正在考虑建立一批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基地，具体怎么定，还要协调，要请市里支持。
周萍表态道：“市里肯定支持！”随即交待随行的团市委书记范茂林：“你们团市委要把这项工作纳入重点，要狠抓落实，积极参与，协助他们落实好基地。”
范茂林表示：“一定抓好落实。”
周萍书记还问到一个细节：“你们组织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活动，有没有提出什么口号？”
团委书记回答说还没有。
杨副书记很敏感，立即表示：“周书记刚才这个问题提得好！我也认为：我们组织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活动，应该有一个比较响亮的口号。这个可以发动老师、同学们一起来思考。”
周萍点点头：“对，我觉得，这个口号，要结合我们井冈山师专的实际，要有新一代井冈学子的特色。”
吃饭时，井冈山师专的校长张翼也来了，气氛很热烈，周书记果然提议桌上的人都说一个段子，张翼笑道：“哎呀，周书记，官场流行讲段子，我们这些教书匠，怕是跟不上形势喽。”
话是这样说，这些师专的领导、教授讲起段子来并不逊色，听得大家哈哈大笑。
张校长就说了一个大学流行的“黄教授”的笑话：说是学生快毕业了，面临写毕业论文，压力很大，黄教授给大家减压：“同学们，这个写论文么，说难也不难，就好比一个美女：上半部一定要丰满，下半部呢，水份可以多一些。”
小旋也说了个段子：有一次，一位市委领导下乡，村里召开村民大会，主持会议的村主任说：‘下面，热烈欢迎上头来的官僚给我们讲话！’领导连忙更正道：‘哎，我不是官僚’。村主任还以为是领导谦虚，大声说：“市里的领导太客气了，他不但是个官僚，而且还是个大大的官僚哩！’”
这个段子也蛮好笑的，取笑了领导，又不伤大雅。而且也说明：陈小旋在众多领导面前不露怯。
在回市里的路上，周书记对小旋说：“小旋啊，你好好考虑一下，大学生暑期活动，想个什么口号为好？”
回到市委，小旋赶紧给胡晨阳打电话，把口号的事说了。
胡晨阳想了一下，道：“大学生么，最不了解的，还是农村，我觉得，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活动的侧重点，应该定在农村。口号么，可以叫做‘井冈学子走进乡村’。”
第二天，陈小旋照胡晨阳的话说了，周萍书记很满意：“好，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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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二见俞小佳
（继首页重磅推荐之后，《官僚》下周将迎来“三江推荐”。在此，感谢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让我们一起见证胡晨阳的成长与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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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省电视台为配合将于四月底召开的省委第九届八次全会，准备制作一批《地市领导谈发展》专题节目，分量很重，省电视台调集了一批精兵强将，分片下到各地市采访。
最让胡晨阳高兴的是，在采访的记者中，就有他的老同学李德建。
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
胡晨阳拥抱了李德建，道：“老大哥，你也舍得下来啊？”
李德建道：“兄弟，我这次是主动要求来的，市委书记专访，分量很重，你又是汪书记秘书，你我兄弟也好聚一聚。”
“谢谢，谢谢！”胡晨阳很是兴奋。
李德建还特意将节目主持人俞小佳介绍给胡晨阳：“这个是我们专题部的主持人俞小佳。小佳，这个是我老同学，胡晨阳。”
现在是四月天，正好是“乱穿衣”的季节，俞小佳身材高佻，上面穿着件薄薄的羊毛杉，下面是蓝色牛仔裤，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胡晨阳也跟着李德建叫她“小佳”，道：“小佳，李大哥是我最佩服的人，我们武汉大学那一届同学，就出了他这么一个考了八年的大学生，很有名呢，他的这种奋斗精神，我们都很佩服，所以，班上的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抗战大哥’。选班长时，他得了满票。”
“惭愧啊，”李德建呵呵笑道，“也是逼出来的，我考上大学前，在一个校办工厂当钣金工，整天叮叮咣咣敲铁皮，实在是不甘心啊。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大学了。”
俞小佳瞪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胡晨阳，道：“我听李老师说，你是个怪才，从来没接触过围棋，跟李老师学了三天，就把他打败了？”
胡晨阳嘿嘿一笑：“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培养我下棋的兴趣，故意输给我的呢？”
李德建大奇：“哟嗬，进步了，会给我留面子了？”
胡晨阳问道：“老大哥，现在还有没有经常下围棋啊？”
“有！不过，我现在主要是在网上下棋，有个叫‘弈城’的网站，有很多专业棋手在那混，还有外国棋迷呢，韩国的，日本的，都有。”
“是吗？”胡晨阳道：“网上下棋，我还真没试过，哎，太忙了，没时间干那事。”
“我也主要是晚上回到家里，有时候上网过过下棋的瘾。”
胡晨阳问：“对方不认输怎么办？”
“哎，还真有赖皮的。”李德建道，“网上赖皮很多，特别是韩国的棋迷，打死不认输！有人说，100个赖皮的，韩国棒子占了80个，华夏占了19个。”
“另一个呢？”胡晨阳觉得很有意思。
“另外一个是日本人，”李德建道，“不能不承认，日本人素质是要高一些。”
“哎，”胡晨阳不同意，“日本人是小事不赖皮，大事赖皮。到现在为止，日本人还不承认南京大屠杀，这才真正是一个赖皮的民族！是我们这个地球上最大的、最无耻的赖皮！”
“骂得好！”俞小佳拍手叫好！
李德建嘿嘿一笑：“我说的是下棋，你跟我扯南京大屠杀。”
胡晨阳也笑，对俞小佳道：“以前，我跟老大哥在一个寝室，我们经常抬杠。”
俞小佳笑道：“用网上的说法，你也是个‘愤青’。”
瞅了个空子，李德建告诉胡晨阳：“这个俞小佳可不简单，她是省委书记俞泽民的女儿。”
“啊？”胡晨阳确实意外，后来，赶紧把这事告诉了盛厚林秘书长和汪书记。
接待规格立即又提高了，市电视台台长王恩平全程参与。
由于是上电视，时间不能太长，内容却要到位，胡晨阳为汪国本准备了一个大约十分钟时间的讲话稿，内容分三个部分：一是介绍庐阳市改革开放以来的巨大变化；二是阐述市委、市政府加快庐阳市发展步伐的几大举措，三是展望庐阳更加美好的明天。
这是一次在全省人民面前露脸的机会，汪书记也是相当重视，对胡晨阳写的稿子，很费了一些心思斟酌，作了些调整和充实，语气尽量口语化，而且还花时间背下来了，基本上要做到脱稿，那样看起来更自然，也更自信。
后来才知道，其实不必要花那么多时间背诵的，电视台有专用设备，只要有讲话稿，脸对着前方念就是了，否则，新闻节目中那些主持人，哪能背下那么多内容？
其实，汪书记讲话的境头也无需太多，还要配合一些外景画面，取外景的工作主要就是几个男摄像的事了，胡晨阳也借此机会，陪着李德建他们在市区、城郊跑了个遍，一些有名的景点如白鹭洲、青原寺、文天祥纪念馆、千年大榕树等，都去了，甚至还动用了航校的飞机，在空中俯拍了一些画面，在机器上试播了以后，很是大气！
后来，市电视台也提供了一些平时拍摄的画面给省台剪辑用。
整个节目就在庐阳市完成了制作，试播以后，汪书记也看了，很满意！
晚上，市电视台请客，胡晨阳也去了，所有的台领导都来了，对俞小佳特别热情，俞小佳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再强调：“李老师是我领导。”
“都是领导，都是领导。”王恩平呵呵笑道。
市电视台的几个“当家花旦”也来了，最漂亮的要数新闻主播费茹了，但人就是怕比，费茹平时算是“大姐大”，这会儿跟俞小佳一比，自叹不如。
几个台领导都挺能喝，且有想放倒李德建他们几个男记者的意思，这时候，李德建他们势单力薄，就只有向胡晨阳求救了，胡晨阳也算是主人，怎么能帮客人？自然不好答应，李德建道：“你我是老同学，怎么也得拉兄弟一把啊？”
胡晨阳只好问王恩平：“王台长，你看呢？”
王恩平不了解胡晨阳的酒量，觉得对方多一个胡晨阳也没什么大不了，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料想，胡晨阳加盟“记者队”后，一个人就顶了至少二个台领导，搞得台领导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后悔答应让胡晨阳助阵。
美女们或许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搞酒，但是，当她们也在酒桌上时，对男人之间搞酒，一般都是不反感的，甚至还会欣赏了，这时候，最能展现男人的气势！
有胡晨阳助阵，省台几个男记者气势大盛，从开始时的有些畏缩，到后来居然主动出击了，看得俞小佳也很高兴，道：“李老师，加油！”
王恩平台长见势不妙，立即收兵，提出“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李德建这才惊叹道：“晨阳，你的酒量不得了啊？”
胡晨阳道：“老大哥，我可是当了二年乡党委书记的。”
俞小佳听了新鲜：“啊，胡晨阳，你还当过乡党委书记啊？”
王恩平道：“俞记者，胡主任可是很优秀的乡党委书记，在他手上，一个全省闻名的贫困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这样”，李德建也道：“我这位兄弟可是从基层一步步干出来的。”
来庐阳采访这几天，俞小佳没少跟胡晨阳接触，对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秘书，印象很好。
……
人生中有些事，是很奇怪的，有些地方，你要么不去，去过一次以后，可能就会连着去；有些人，你要么不见，见过一次以后，可能就会连续相见。
不久以后，胡晨阳就又与俞小佳见面了。
那是在胡晨阳回洪城休假的时候，这天，胡晨阳也是一时兴起，拉着乔树军去了趟滕王阁。
滕王阁始建于唐永徽四年，为唐高祖李渊之子李元婴任洪州都督时所创建，距今已1300余年。
古代所谓“亭、台、楼、阁”，“阁”才是最高的建筑，是当时那个时代的“地标性”建筑。
滕王阁雄踞洪城抚河北大道，坐落于赣江与抚河故道交汇处。依城临江，瑰伟绝特，因“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一篇雄文——《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简称《滕王阁序》而得以名贯古今，誉满天下。
赣源省有一句俗话：“求财万寿宫，求福滕王阁”。可见滕王阁在世人心目中占据的神圣地位，历朝历代无不备受重视和保护。
身为赣源学子，胡晨阳在中学时就将一篇《滕王阁序》背得滚瓜烂熟。一是喜欢，二是自豪，为此还有同学给他起一外号“胡勃”。
在滕王阁，胡晨阳也是一时兴起，给乔树军背诵了王勃所作的《滕王阁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全文935个字，胡晨阳背得十分流畅，且声情并茂，引得周围游人一片惊叹，甚至惊动了滕王阁的管理人员。
正好，那天省电视台也在那录节目，正想找一个能背《滕王阁序》的人呢，一听说来了这么一个“牛人”，大家扛着机器就往楼下赶。
还有人夸张地喊：“别让‘鬼子’跑了！”
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恰巧就是俞小佳。
俞小佳一见胡晨阳就有些发愣，试着问了一句：“是你？”
胡晨阳含笑道：“小佳，你好！”
果然是胡晨阳！
“哈哈，你就是那个‘牛人’啊？”俞小佳很是高兴。
胡晨阳幽默地道：“我姓胡，不姓牛。”
俞小佳这才注意到了乔树军：“这是你爱人？”
胡晨阳点点头：“恩。”对乔树军道：“这是俞小佳，省电视台的……”
乔树军打断他：“还用你说啊，俞小佳谁不认识？”
乔树军冲俞小佳道：“小佳，做节目啊？”
俞小佳被揭了“老底”，这才嘻嘻一笑，叫了声“树军姐”。
二个美女，一个活力四射，一个秀丽温婉，各有千秋。
俞小佳又冲胡晨阳道：“哎，胡晨阳，刚才听说有个‘牛人’能全文背诵《滕王阁序》，真的是你啊？”
胡晨阳道：“这有什么？很多人都能背下来。”
俞小佳道：“那倒是，我也能背。要不，我们合作一把，一人背一段？”
俞小佳是能背，但她是因为要做节目，“临阵磨枪”背下来的，底气其实不是很足。
这个提议其实还是有开玩笑的意思，旁边许多人却当了真，开始起哄。
胡晨阳却看看乔树军。
乔树军道：“你自己定。”
胡晨阳这才道：“行，支持一下小佳的工作。”
俞小佳大喜：“太好了！”
随后，胡晨阳与俞小佳一人一段，将《滕王阁序》背诵下来了，刚开始时多少还有些拘谨，后来二人都放开了，彼此感染，激情飞扬，效果好得出奇。胡晨阳是学中文的，本就有很好的朗诵功底，又是练功的人，中气十足，声音浑厚而有磁性，语调也沉稳、大气；俞小佳是主持人，更是受过严格专业训练的，很是亲切、甜美。
摄像机将这个过程完整地拍摄下来了。
后来，再配上背景画面和古典音乐，节目播出以后，许多人都被吸引住了，有观众还认定胡晨阳是电视台找来的“托”，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游客。
录完这一段以后，胡晨阳怕俞小佳再“生”出什么事来，连道“谢谢，谢谢”，拉了乔树军就走。
乔树军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了俞小佳一眼，正好捕捉到了俞小佳有些失望、失落的目光。
第三十八章 省委全会（上）
（感谢庄john同学的“加持”，官僚又多了一位“舵主”，太给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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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胡晨阳随汪国本一道去洪都参加省委全会。
汪国本的司机快50岁了，大伙叫他“大老刘”，大老刘同时还兼着市委机关车队副队长，这其实也就是给他搞了个副科待遇，主要的工作，还是给汪书记开车。
大老刘在市委车队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技术相当过硬，有一回在行驶过程中，有一辆车直冲过来，眼看难以避免碰撞了，大老刘只有将车拐向路旁的山体，用车的右侧力柱抵在了山上，力柱都变形了，但车上的人却安然无恙，事后，连市交警支队的专家都称赞大老刘处置得当，还用来作为一个经典案例给驾校的学员们讲课。
所以，坐大老刘的车，汪国本十分放心，除非是上午，一般都是上车就“打盹”，抓紧机会养神。
大老刘的嘴也很紧，从不背后议论领导，从他嘴里，别想打探到什么事。
这又让胡晨阳想到那个问题：“身份”。司机有司机的身份，秘书有秘书的身份，大老刘也是一个明白自己身份的人，所以，他才能稳稳地呆在汪书记身边，而他的二个儿女也安排得很好，一个儿子在工商局，一个女儿在建设银行。可以说，这就是他兢兢业业为领导开车得到的最好的回报。
中午前，赶到了省委下属的宾江宾馆，简称为“宾江”。
汪国本交待胡晨阳：“你先去报倒，看看有什么会议材料，先抓紧时间看一下，理一下重点。”
说完，也不说自己去那里，就叫上大老刘开车走了。
胡晨阳在会议接待处报了到，领了房卡、代表证和会议材料。
领导住单间，秘书和司机合住一个标间。其实，有的地市领导根本就不住在这，而是另外到别的高档宾馆另开一个大套间，这样，也便于会客什么的。
到省里开会，对领导们来说，也是一次大的集中行动，该见的都要见，该跑的都要跑。
汪国本今晚会不会住在“宾江”，胡晨阳不知道，心想等汪书记回来后就知道了。
胡晨阳抓紧时间看会议材料，文件袋里，最重要的材料，就是省长赵林坤的一个报告，主要是谈赣源省未来五年的发展思路，也可以看作是《赣源省“十五”发展纲要》。
胡晨阳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尽快研读这个报告，然后结合庐阳市实际，形成自己的思考，提供给汪书记在会上发言用。这不光是在省委全会上用得着，就是回到市里，也是要召开市委全会传达贯彻的，回去后肯定要为汪书记准备发言稿。所以，对胡晨阳来说，现在就要“兴奋”起来，要下大功夫吃透省委全会的精神，这也正是汪书记带他来开会的目的。
“响鼓不用重锤”，胡晨阳当过多年的领导秘书，深知秘书工作就是要主动，要打提前量，要有预见性。胡晨阳刚担任高明亮的秘书时，也不懂这些，有些手忙脚乱，到后来就从容多了，知道从五月份就要考虑上半年总结，从十月份开始就要着手准备年终总结，这就是打提前量。
从会议安排看，除了第一天上午赵省长作报告，将会有一天时间分组讨论赵省长的报告，最后一个半天，乔光荣将代表省纪委作一个发言。最后的重头戏则是俞泽民书记作总结性发言。
各地市书记在分组讨论时，肯定都要有个重点发言了。
俞书记的讲话材料还没发下来。其实，以胡晨阳的经验，俞书记的讲话稿应该也是基本定了调子的，只是还要综述一下这二天会议的情况，不会过早地发给大家。
半小时后，大老刘一个人回来了，却不见汪书记回来。
汪书记去了哪里，大老刘不说，胡晨阳也不问，后来，大老刘说：“胡主任，你要不要回家？我送你。”
“不用。”胡晨阳道：“我晚上再回去。”
“那我洗车去了。”
胡晨阳心里赞叹一声：这就是大老刘，沉稳，勤快。
整整一个下午，胡晨阳就呆在“宾江”，认真研讨赵省长的报告，看过二遍之后，心里有了底。
赵省长的报告，核心的内容还是加快发展，尤其是要强化基础建设，出现了一些新提法、新名词。
其中有一个新名词叫“大通道”，也就是说，在今后五年，赣源省将举全省之力，着力加快交通建设，叫做“五年决战交通”，除了铁路和机场建设，高速公路建设的步伐将明显加快，要分别跟粤、闽、浙、皖、湘、鄂等省的高速公路对接。
这是一个很有魄力的规划！当然，资金缺口也是巨大的，以赣源省的财力，似乎五年内无法实现，除非得到中央财政的鼎力支持。
以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估量，最有价值的当数赣粤高速公路。而赣粤高速公路建成后，受益最大的是二个地级市：章贡市和庐阳市，高速公路将全程穿越这二个地级市，光这一条路，在庐阳市境内，就将增加近300公里的高速公路里程！
可以说，赣粤高速公路是中央、省里送给赣中、赣南革命老区人民的“大礼包”。
赣粤高速公路建成后，庐阳市的区位优势将大大提升，投资环境也将得到大大的改善！
确实很让人振奋！
胡晨阳觉得，“大通道”，也是汪书记在分组发言时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讨论发言，最忌泛泛而谈，看似面面俱到，其实空洞无物，与其如此，不如抓住一到二个重点，谈深了，谈透了，给大家的印象反而更深。
所以，胡晨阳在思考要点上重重地写上了三个字：“大通道”，并由此展开思考：
首先是意义重大。“大通道”承载着赣源省、庐阳市经济腾飞的希望，意义极其重大。
其次要明确重点，确保重点。庐阳市处在“大京九”线上，当然最关心的就是赣粤高速公路，因此，应该大声疾呼：在“大通道”建设中，赣粤高速公路应该优先排在第一位！
接下来要思考的是：庐阳市如何把握这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呢？
未来五年，庐阳市的经济发展速度是不是也要因此而“提速”呢？是不是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呢？敢不敢这样提？？？
在这里，胡晨阳打了三个大问号，就是要引起汪书记的注意。
“未来五年，庐阳市的发展速度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这个提法，在庐阳市的历史上都很少有人敢提，即使心里想过，也未必敢在省委全会或者省人大会议这样极其庄严的场合提出来。前不久，在省电视台的专访里，汪国本就没有这样提。庐阳人沉稳甚至偏于“保守”，是全省出了名的。
这回，要不要“激动”一把呢？
……
对“大通道”问题的思考，让胡晨阳很振奋、很投入，以至于后来都忘记回家了，他想一鼓作气研读完赵省长的报告，尽量形成更多的“学习心得”，供汪书记参考，也为汪书记争取进一步深入思考的时间。这样，以胡晨阳的思考，再加上汪书记的深思熟虑，在分组讨论时，汪书记的发言可能会更从容、更出彩。
地、市组讨论，当然是重中之重，书记、省长、常务副省长一般都会来参加的，而省直组讨论，一般都是分管副省长参加，这也是惯例。
后来，还是大老刘叫胡晨阳去餐厅吃饭，在餐厅，胡晨阳并没有见到汪书记。
胡晨阳心道：“汪书记会不会是去了沿江别墅？”
……
胡晨阳猜得不错，汪国本此时正在沿江别墅，在那个叫做骆卫红的女人家里。
骆卫红的别墅与伍青青的别墅紧挨着，二人算是近邻，关系也相当好，二人都是赣源省“女企业家联合会”的台面人物，这些女强人，每年都要聚几回的。
骆卫红是典型的“半老徐娘”，其实，严格说起来，比“半老”还要大一些，因为据说有“砖家”考证过，古代的所谓“半老”女子其实还很年轻，应该是在24岁到36岁之间，这个年龄，老么？即使是36岁的女人，也还踩着青春的尾巴哩，而骆卫红显然不在这个年龄段。
所以说，按古人的分类，伍青青才真正是“半老徐娘”哩。
然而，女人的魅力，并不完全取决于年龄，甚至不完全取决于相貌。骆卫红的父亲，是汪国本的恩师，有这一条，骆卫红就永远是汪国本要特别关照的“小妹”。
骆卫红是汪国本高中时班主任的女儿，小汪国本三岁，那时的汪国本，家境不好，饭都吃不饱，但学习却很刻苦，爱好文学，写的作文都是班上的范文，很得骆老师器重，骆卫红则是学校的文艺尖子，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走到哪都有一堆目光追随。
骆老师喜欢汪国本，又同情他的处境，就常常叫汪国本回家帮他改些作业，然后留下他在家里吃饭。
对此，汪国本心知肚明，对骆老师非常感激！
高三的学生，正是情窦初开，容易幻想的时候，汪国本对骆卫红这个小师妹，也动了爱慕之心，却不敢表达。
汪国本17岁生日那一天，也是一时冲动，抄了普希金的一首诗悄悄塞进了骆卫红的书包。
那首诗名叫《小花》——
我在书里发现一朵小花，
它早已干枯了，也不再芬芳，
因此，我的心里就充满了
许许多多奇异的遐想：
是哪一个春天，在哪一处
它盛开的？开了多长时间？
谁摘下的？是外人还是熟人？
为什么放在这书页中间？
可是为了纪念温柔的相会？
还是留作永别的珍情？
或者只是由于孤独的散步
在田野的幽寂里，在林阴？
是他还是她？还在世吗？
哪一个角落是他们的家？
啊，也许他们早已枯萎了，
一如这朵不知名的小花？
……
粗心的骆卫红没发现这首诗，结果却让同桌的一位女同学发现了，将这首“情诗”交给了老师，算是“揭发”了。
在那个年代，给同学写情诗，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老师看了笔迹，却有些疑惑：“不是班上同学的笔迹啊。”
老师找来骆卫红，骆卫红一看就知道是汪国本写的，机敏地回答：“这是高三的汪国本同学帮我找来的，是准备在新年晚会上朗诵用的。”
汪国本逃过一劫，也因此更感激骆卫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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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省委全会（中）
（中秋节到了，祝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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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骆卫红自己是怎么想的，在汪国本心目中，骆卫红就是“小妹”。
10年前，在她离婚后不久，有一天，汪国本突然就来了，只有一句话：“卫红，我早跟你说过，那个男人靠不住。”
是，他以前是说过，当她坚持要嫁给省歌舞团里那个才华横溢的编剧时，汪国本劝过他：“文人无行，可以玩浪漫，不可以过日子”。
那时，骆卫红哪里听得进汪国本的话？此时尽管心里悔得不行，却还要嘴硬：“不用你管！”
汪国本说了一句话：“老师在，我懒得管你。老师不在了，我就得管。”
这句话，让骆卫红彻底崩溃，投进汪国本怀里，号啕大哭。
汪国本这人其实是个工作狂，上进心又极强，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发生过风流韵事，只有骆卫红是一个例外。
骆卫红离婚后，不想再回歌舞团，就请了长假，那时候流行“下海经商”，骆卫红也跃跃欲试，征求汪国本的意见，汪国本道：“你要想自己打拼，我不反对；你要是想靠我，那还是打消念头。”
“谁想靠你？”骆卫红不服气，汪国本的意思，她懂，他得顾及自己的影响，虽然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帮她。
骆卫红的聪明就在于此，她是得处处为他着想，只要他稳稳地坐在领导的宝座上，能帮她的机会，很多！
她的事业在洪都，创业之初的几桶金，还真是她自己挖来的，先是开了个服装店，只身一人前往石狮，批来服装，慢慢做大了些，也在经商过程中得到了历练，让汪国本觉得她还象是那么回事，这才出手帮了她几把。
那“几把”中的一把，就是至今仍然让她津津乐道的沿江别墅的开发。
汪国本告诉她：“有个闽西老板，主动找到我们庐阳市政府，愿意拿出500万元帮助修建沿江的防洪大堤，当然，条件是买下大堤内的低洼地带，允许他在此搞地产开发。当时，谁都觉得这是件很划算的事：一，市里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防洪问题；二，大堤内那些低洼地带，由于常年面临洪水淹没的问题，平时就荒着，没多大价值。所以，市里也很爽快地答应了闽西老板的条件。后来，闽西老板果真先把防洪大堤建起来了，紧接着就是填土造地，硬是在昔日的沿江低洼地带，搞起了全市最漂亮的花园小区，这一招，让我们庐阳人学到了很多！”
骆卫红也是一听就懂，赞叹道：“确实厉害，人家这是靠脑子赚钱啊。”
“对啊，”汪国本道，“‘预欲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个道理了。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故事，可不可以复制？”
“复制！”这也正是汪国本想要骆卫红做的事，而骆卫红也一下就“开了窍”，经过考察，还真在洪都市的“下沙窝”一带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接下来，就是如何运作了。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汪国本把那位闽西老板介绍给了骆卫红，资质和资金这二大难题一下就解决了。这个工程完成以后，骆卫红一举成名，也然，在这位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女企业家身上，也有了许多传闻，近乎于天方夜谭，有说她是香港富豪的“二奶”，有说她是省里某位高官的情妇；有说她是京城某位太子爷的新欢，总之，各种传闻都有，却唯独没有人把她跟庐阳市委书记联系在一起。
汪国本确实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每次当着大老刘的面，二人还煞有介事地握手问好呢，她称她“汪书记”，而他则称她“骆总。”
这样做，并不是不信任大老刘，而是将风险控制在最低。
关起门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骆卫红是舞蹈演员出身，身材一直很好，这二年，有些发福了，想要减肥，汪国本却道：“不用，丰满些好。”
这是实话，汪国本的夫人李静芝是一个干瘦的知识型妇女。
汪国本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家里，早已跟妻子分床睡了，一年也难得做几回爱，平时养精蓄锐，有机会都消耗在骆卫红身上了，所以，骆卫红没什么不满意的，唯一希望的，就是汪国本能早些调到省里来。
汪国本道：“如果是平调，没多大意思。”
对他这样的一方大员来说，平调确实没多大意思，如果是担任某个厅的厅长，更没意思。得上一个台阶才好。对此，他曾经很自信。
然而，汪国本的官运似乎到头了，几次机会都没冲上去。
这未免让汪国本有些英雄气短，这二年，已经不再提调省里的事了。
骆卫红呢，也很聪明，也不再提此事。
骆卫红和汪国本的故事，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其中就有伍青青。
骆卫红跟伍青青投缘，也是因为，二人都有不幸的感情经历，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男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骆卫红自然也是知道汪国本新换了秘书，便问：“国本，你那个新秘书怎么样？”
“不错！人很聪明，性格也好，比小关强。”
“那当然，要是不强，怎么能当上乔光荣的女婿？”
“恩，确实不错，乔光荣现在的一些做法，都是为了培养这个女婿，否则，林子栋的事，烟厂的事，他才不会管呢。”
“你是说，乔光荣搞林子栋是为了这个女婿？”
“搞林子栋，就是搞王家么。”
“为什么要搞王家？”
“问得好！乔光荣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还能干几年？何苦要得罪王家？因为王家不怎么把总书记放在眼里么，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乔光荣搞王家，你想想，谁高兴？”
“这样啊？”
这种分析，其实也是揣测，而这种揣测，即使是汪国本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也在所难免，只是，他不会轻易跟别人说出来而已。
跟骆卫红说这些，是他的一种乐趣，因为她总是欣赏他甚至崇拜他的智慧。骆卫红原本是个不大关心政治的人，“近朱者赤”，是受了汪国本的影响，才关心起政治来的。
晚饭是骆卫红亲自下厨做的，以清淡为主，其中清蒸“桂鱼”做得最好，用调料醮着吃，味道真的很鲜美，骆卫红都舍不得吃，就这么看着汪国本吃掉了大半条鱼，心里很高兴。
她做的清蒸鱼，是汪国本最爱吃的，觉得比望江宾馆正宗的特级厨师都做得好，也不知她有什么绝招？问她，她说：“我是用心做的。”
……
胡晨阳直到晚上八点多钟点，也不见汪书记回来，就有些为难了，要不要回家？如果回去了，万一汪书记回来找不到人，难免会不高兴。
这时候，大老刘才说：“胡主任，你回去吧，汪书记不一定回来的。”
有了这句话，胡晨阳心里松了口气，道：“那我回去了，明天一早过来吃早餐。”
“我送你。”
“不用，走几步就到了。”
“那好，万一汪书记找你，我去接你。”
“哎。”
“宾江”离隐士路并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回到家里，乔树军问他：“怎么不回来吃饭？”
胡晨阳道：“我在抓紧时间看会议材料，理一下思路。”
对胡晨阳这种以工作为重的态度，乔树军、伍冬妮还是很满意的。
伍冬妮问：“晨阳，在汪书记身边工作，累不累？”
“还好。”
伍冬妮感觉到了，这个女婿，更沉稳了，说话也比以前少了。是不是上次，乔光荣打算让他去章贡市工作，把他搞怕了，搞得一家人都有点生分了？
这时，胡晨阳的思路还在“大通道”上，道：“要是赣粤高速公路修通了，以后从庐阳到省城，二个小时就到了。”
伍冬妮却道：“那又怎么样？你还想在庐阳呆一辈子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
晚上十点多钟，乔光荣回家来了，见了晨阳，道：“这次省委全会很重要，赵省长有个报告，俞书记也会有个重要讲话，你要吃透会议精神。”
胡晨阳道：“今天下午，我抓紧时间看了赵省长的讲话材料，感觉省里的发展思路很有魄力，尤其是‘大通道’建设，我觉得，赣粤高速公路要建成了，庐阳市的发展会大大提速。”
“对！”乔光荣听了很满意：“这个大通道的提法，是经过常委会讨论通过的，有些争议，争议的焦点不是要不要搞大通道，而是侧重点放在哪个方向？有人认为应该向北，也就是优先考虑江浙方向，跟沪杭高速公路对接；也有人认为应该向南，先上赣粤高速公路。”
胡晨阳道：“当然应该先上赣粤高速公路。”
乔光荣呵呵一笑：“站在章贡市和庐阳市的立场上，你们肯定巴不得先上赣粤高速公路了。”
胡晨阳道：“也不全是。其实，分析一下整个赣源省的招商引资格局就明白了，整个招商引资，大部分客商和资金是来自香港、连港特区和粤海省方向的，这是个基本格局。”
“有道理！”乔光荣道，“你这个说法就站得住脚了。”
胡晨阳道：“赣粤高速公路，对我们庐阳市来说，真是太重要了！有了这条高速公路，我们庐阳市的区位优势大大提升了。”
“恩，”乔光荣道，“京九铁路，再加上这个赣粤高速，受益最大的就是庐阳市，就差一个机场了。”
“机场也是早晚要解决的。”胡晨阳道，“永泰县有个军用机场，据说是为解放台湾准备的，但是现在强调的是和平统一台湾，永泰县的军用机场基本上就是闲置了，市里早就有一种声音：争取将军用机场改为井冈山机场，或者军民两用。不过，这个要**同意才行。”
乔光荣道：“台海形势变了，军用机场确实过剩了，军转民也是一条出路，应该是可以争取的。可以列入市里的发展规划。”
“是。”
第四十章 省委全会（下）
白天，在滨江时，胡晨阳其实接到过伍青青一个电话：“晨阳，你在哪？”
“我在洪都，这二天省里召开省委全会。”
“难怪。我好象看见汪国本了。”
伍青青是骆卫红的“隔壁邻居”，看见汪国本倒也不奇怪。
看见又怎么样？胡晨阳没有伍青青那么“八卦”，岔开了话题：“姐，最近还好吧？”
“还好啦。”伍青青有些扫兴。汪国本幽会骆卫红，这么重要的事，胡晨阳居然不感兴趣。
睡觉前，胡晨阳对乔树军道：“今天，伍总又八卦了。”
“怎么啦？”
“她说，看见汪书记了。”
“在骆卫红哪？”
“恩。”
乔树军道：“没什么吧？听说骆卫红的父亲以前是汪书记的老师，师生感情很深。”
乔树军说这话时，立场和心态都很微妙，她可不愿意汪国本是一个感情出轨的人，她怕这对胡晨阳有不好的影响。
胡晨阳就势道：“是，我也觉得汪书记不可能做出什么荒唐事，他跟李阿姨相敬如宾。”
其实，“相敬如宾”才更容易出事呢。
胡晨阳上床后，想要跟乔树军亲热，却被告知“不行。”原来，树军来“例假”了。
胡晨阳叹道：“运气不好。”
乔树军一笑，小声道：“再忍二天吧。”
“没什么”，胡晨阳道，“你更辛苦，血流成河哩。”
“哪有那么夸张？”树军笑道，“就是有点头痛，我先睡了。”
树军睡着了，胡晨阳却没睡意，心里还在想着汪国本的事，尽管他相信汪国本确实跟李静芝“相敬如宾”，但这并不妨碍他跟骆卫红的关系，人性的复杂就在于此。
自己呢？
司马若兰呢？甚至还有更早一些的贺红玉呢？
胡晨阳调到市里之前、之后，都硬着心肠没有跟贺红玉联系过，但他知道，有时候，自己会想起她，会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风流债，风流债，风流就是债，欠多了，还不起的，还是要多检点自己才好。
……
早上7点以前，胡晨阳就赶到了“宾江”，进了房间，大老刘已经起来了，在看电视。
“大老刘，起这么早啊？”
大老刘一指对门的房间：“汪书记说，你来了以后，去他房间。”
“哦。”
胡晨阳想找会议材料，大老刘道：“材料汪书记已经拿走了。”
“哦。”
胡晨阳赶紧去了汪国本房间。
汪国本看来气色不错，见了胡晨阳，道：“你写的提纲我看了，还不错，‘大通道’规划确实很有魄力。”
胡晨阳道：“听说，有些不同意见，有人主张先上北边的高速。”
汪国本讥讽地道：“先上北边？难道他们要走高速上京城吗？”
二人哈哈一笑。
汪国本心情好的时候，也爱说笑几句，看来他此时的心情甚好。
上午的大会，是赵省长作报告，胡晨阳这些人是进不了会场的，但也没闲着，一些秘书聚在房间侃大山，议论的也是时政问题，胡晨阳则去找了省委常委兼章贡市委书记方长焰的秘书潘英明。
胡晨阳上次差一点就成了章贡市的干部，虽说没去成，但说不定哪天乔光荣又动了这个念头，所以，胡晨阳对有关章贡市的情况就特别留心，尤其是加入周萍的“章贡人圈子”以后，对章贡市的官场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这次全会上，章贡市有二位正式代表，除了方书记，市长张云谦也是省委委员。
潘英明比胡晨阳年长几岁，硕士研究生，他并不是章贡市人，而是江浙人，读研究生时，跟一个大学的学妹谈上了恋爱，而这个学妹就是章贡人，毕业后死活要回章贡，结果把潘英明也“拐带”到了章贡，最早是在区里的招商办工作，后来让方书记看中了，做了他的秘书。
他的出头，不算太意外，毕竟，素质摆在哪。
所以，潘英明跟胡晨阳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章贡人的女婿。
说起这事，二人都觉得有意思，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谈起赵省长的报告，潘英明道：“我昨天看了一遍，跟以往的报告相比，有几个新的提法：一个是‘大通道’建设，这个很振奋人心；一个是发展‘打工经济’，也就是要着力解决好农村劳动力的转移问题；还有一个新提法：赣源省要成为沿海发达省份的‘后花园’，这个也很有意思。这些新提法，借鉴了省委政研室和省社科院的研究成果。”
胡晨阳听了，挺佩服的。看得出，潘英明比较冷静，视野也比较开阔，不但敏锐，还知道这些新提法是怎么来的，不像自己，一看到“大通道”的提法，就兴奋得不行。
潘英明到底是省委常委的秘书啊。
在胡晨阳心目中，对省委常委乃至省长、省委书记的秘书，是颇有些敬意的，如同现在一些县委书记秘书，对胡晨阳同样也颇有敬意是一个道理。
秘书也是有境界之分的，
胡晨阳尝试着说了自己对“大通道”的看法，潘英明听了，有些触动：“胡秘书，你想得很深！”
胡晨阳道：“赣粤高速公路，我们庐阳市和你们章贡市，是最大的受益者。”
“对！”潘英明道，“立场要一致，呵呵。”
后来，说到林子栋事件，潘英明道：“林子栋的事，传得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晨阳微笑道：“林子栋这人是个骗子，这是肯定的，你想：一个从来没当过兵的人，突然就有了上校军衔，这个总是很荒唐的。正因为他有了假上校的头衔，才可能成为假市长，这是有因果关系的。”
“有道理。出了这么一个人，你们市里的领导没受影响吧？”
“没有。”胡晨阳道，“林子栋是来挂职的，他出事，主要是他自己走私汽车，是他的个人行为，跟我们市里没多大关系的。”
潘英明犹豫了一下，问道：“据说，还牵扯到了京城的王老？”
胡晨阳微笑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
胡晨阳不肯多说，潘英明也就不再问了。
……
分组讨论时，据说围绕“大通道”问题，气氛很热烈，甚至还有一些争执，书记、市长们几乎都是从自己所处的地区利益出发，有的建议优先上马通往北边的高速，有的建设要向西部倾斜，缩小西部城市与东部城市的差距。而处于赣中、赣南的章贡市、庐阳市，当然是极力主张优先上赣粤高速公路公路的。或许因为方长焰兼着省委常委，有些话不好说，就由市长张云谦说了，也是强烈主张先上赣粤高速的，而庐阳市委书记汪国本更是“直言”：“赣源要不要崛起？要崛起，就必须把赣粤高速公路摆到最重要的位置，否则，要犯历史的错误！”
这个话，颇有震惊四座之效果！
小组会上，汪国本一改以往的低调，大谈特谈赣粤高速公路的重要性，到后来甚至大唱高调：“只要赣粤高速公路建成，我相信我们庐阳市的发展会大大提速，庐阳市的GTP增长会超过全省平均水平。”
大家都承认：汪国本的发言，有理有据。
按照惯例，在历来的省一级重要会议上，中西部地区的领导发言时都比较谨慎，会跟着省里的调子走，但也会适当强调一下客观困难，然后再表个态：尽力跟上全省发展的步伐，不拖全省的后腿。
庐阳市也属于中部地区，而这次，汪书记居然唱了高调：庐阳市的发展速度，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
汪国本的这种积极的态度，也正是省委领导乐于看到的。
结果，俞泽民书记在会议结束时的讲话中，特别点名表扬了庐阳市，俞泽民道：“庐阳市是革命老区，他们都敢于提出发展速度要快于全省平均水平，这是非常可喜的。”
其实，汪国本提出“庐阳市的发展速度要快于全省平均水平”，是有“赣粤高速公路建成以后”这个前提的，俞泽民在此却故意忽略了这个前提。
或许，他也觉得，确实应该把赣粤高速公路列为优先考虑对象？
……
散会那天，省委几个主要领导与各地市书记进了一个大包厢，由此可见这些“一方大员”的份量。
胡晨阳和大老刘都没喝酒，早早地吃完了饭，然后就在餐厅等候汪国本。
二人抽了半包烟，也没见汪书记出来。
后来，是潘英明过来告诉胡晨阳：“你们汪书记今晚可能喝多了，去看看吧。”
汪书记喝多了！大老刘和胡晨阳都很紧张，跟着潘英明来到大包厢。
大包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汪书记坐在椅子上，脸色红得发紫，一看就知道：确实是喝多了。
后来听乔光荣说，那天，俞书记、赵省长在酒桌上还夸汪国本发言很精彩，是对省委工作的最大支持，都格外敬了汪国本几杯，其他的市委书记也跟着起哄，在这种时候，汪国本也没办法了，只得硬扛了。
还好，没当场醉。
或许是酒喝多了，当胡晨阳协助大老刘将汪国本扶进车里时，汪国本吩咐道：“去沿江别墅。”
车子开进别墅后，骆卫红出来迎接，很是热情地招呼胡晨阳：“你就是晨阳吧？我们见过。”
胡晨阳含笑道：“大姐你好，伍青青是我表姐。”
“我知道。”骆卫红一指隔壁那栋别墅：“青青就在那住，车还停在那呢，估计在呢。”
胡晨阳就势道：“我去看看她。”
骆卫红心里赞叹一声，嘴上还道：“等下过来喝茶。”
“哎。”胡晨阳答应了，赶紧离开了。
大老刘也跟出来了：“胡秘书，我回‘滨江’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胡晨阳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看情况。”
“也好。”大老刘道，“我看汪书记今晚喝到了九成，再喝就肯定不行了。”
大老刘走后，胡晨阳来到伍青青的别墅。
胡晨阳的到来，让伍青青有些意外：“嘿，你怎么来了？”
胡晨阳一指隔壁：“汪书记过来了。”
“难怪！”伍青青一笑：“躲我这避嫌来了？”
胡晨阳笑道：“什么话，专门来看你，还不领情。”
“得了吧你！”
“汪书记今天喝多了，第一次看见他喝成这样。”
“领导喝成这样，你一点没事，胡晨阳，你失职了！”
胡晨阳嘿嘿一笑：“今天不怪我，是省委领导灌他的酒，我哪有资格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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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四月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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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还是春末，不光是人，万事万物，似乎都有那么一些躁动。
今晚，胡晨阳与伍青青独处一室，感觉就有些怪，甚至有些躁动不安，只好没话找话，而话题只能是汪国本。但汪国本与骆卫红的关系，又注定了这并不是一个适当的话题。
胡晨阳道：“汪书记今天喝到了九成。”
伍青青“哼”了一声：“他也有喝高的时候？难得！”想了想，又道：“你们汪书记的风流事，我比你清楚。”
胡晨阳道：“我一无所知。”
“想知道么？”
胡晨阳没直接回答，道：“骆大姐风度气质确实不错。”
“恩。你看得出她有50多岁么？”
“50多！实在看不出。”
“她有整容的。”
“啊？”
“她的整容，很简单：就是去除皱纹，而且，她偏胖，丰满圆润，美容师说，她这种类型，最适合做整容的，成功率99%，干瘦的女人就不行了，拉双眼皮搞不好都拉出个三眼皮来。”
“那太惨了！”
过了会，胡晨阳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显示，心里才踏实了些，道：“我还是为汪书记担心，但愿不会有什么事？”
“不会啦。”伍青青道：“不就是多喝了点酒么？也就是兴奋些罢了。你没喝醉过啊？”
“以前喝醉过，这二年没醉过。”
“这么厉害啊？”
胡晨阳道：“还记得玄青道长么？”
“当然记得。”
“玄青道长传授了我一种功夫，叫推云掌，练功以后，酒量就大增了。”
“还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真的。很神奇。后来，我跟玄青道长也探讨过，练功，能够强身健体，肝、肾都得到了养护，酒量也就上去了，不过，我这种情况还是有点特殊，或者说是幸运，用玄青道长的话说，有缘。”
“恩。”伍青青听了，有些动心：“你那个什么推云掌，女的能练么？”
“可以啊！”
“那你教我？”紧接着，伍青青又道：“算了，我不跟你学，要学，我找玄青道长教我。”
胡晨阳嘿嘿一笑。
“笑什么？”
“你找玄青道长教你，无非就是不想当我的徒弟么。怕辈份低了么。”
伍青青也笑：“是，我不想叫你师傅。”
胡晨阳心道：“你就算是拜了玄青道长为师傅，还得叫我‘师叔’哩。”这样一想，觉得挺有意思。
时间在流逝，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乔树军给胡晨阳打来了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胡晨阳道：“今晚，汪书记可能多喝了点酒，我不放心，今晚就不回去了。”
看着胡晨阳挂了电话，伍青青抿嘴一笑。
这回轮到胡晨阳问她了：“笑什么？”
伍青青道：“你干吗不说在我这儿？”
胡晨阳“哦”了一声，拿出手机：“那行，我打电话告诉她，我在你这儿。”
“不许打！”伍青青有点急了。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半响，伍青青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澡。”
为了让胡晨阳有点事干，伍青青开了电脑，让胡晨阳上网，电脑是加了密码的，解密后才能正常使用。
上了一会网，伍青青也洗好了澡，头发还湿润着，穿着浴袍，来到电脑前，弯下身子看了看胡晨阳正在浏览的网页。
胡晨阳瞅了伍青青一眼，发现伍青青浴袍里面竟然是真空的！
胡晨阳顿时浑身不自在。
伍青青拉起胡晨阳，道：“晨阳，你也去洗个澡。”
胡晨阳迟疑着：“我？算了吧？”
“去！”口气是命令式的。
胡晨阳道：“我没衣服换？”
“浴室有，我给你放好了。”
伍青青说这话时，语气尽量装作平淡，眼睛却不敢看胡晨阳。
胡晨阳来到浴室，衣架上果然放着一套浴袍。
一个脸盆内浸泡着伍青青刚换下的内裤、内衣，看尺寸应该是个C罩。
是，伍青青的胸部比乔树军要更丰满些。
看到这些，胡晨阳下面开始“昂扬”起来。
胡晨阳苦笑着摇摇头，打开冷水，冲了十来分钟，总算勉强平息了。
胡晨阳看过一本书，据说印度那个叫甘地的“圣雄”就是靠冷水平息**的。
穿上浴袍，虽然是男式的，但颜色、款式与伍青青穿的都很相像，让胡晨阳忽然就想到一个词：“情侣装”。
原来，浴袍也是有情侣装的？
就这一下，又勾起了胡晨阳的心火！
穿着这身浴袍，胡晨阳犹豫着，挣扎着……
显然，伍青青就是在诱惑他，以她的身份，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露骨了。
就看胡晨阳的了。
伍青青是一个极有才华、层次很高的女人，却又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从情感到**，都处于饥渴状态。
绝对的干柴！
推倒这样一个女人，对胡晨阳来说，还真具有挑战性。
然而，要推倒她，就对不起树军了。
但是，伍青青怎么就不考虑“对不起树军”的问题呢？
“做！做了再说！”胡晨阳一横心，走出了浴室。
伍青青已经关了电脑，正在客厅等着胡晨阳。
伍青青迎向胡晨阳，打量着、欣赏着胡晨阳的样子，道：“很好！这就是为你准备的！”
还有比这更明确的信号吗？
胡晨阳已经想好了，也不多话，拦腰抱起了伍青青，朝卧室走去。
伍青青满心欢喜，紧搂着胡晨阳，贴着他耳边说了一句：“晨阳，好样的！”
得此“鼓励”，胡晨阳再无半点犹豫，将伍青青放倒在床上，解开她的浴袍，二人**着，拥抱着，亲吻着，很快就互为一体。
这是伍青青渴望已久的时刻，此时的她表现得非常主动甚至有些野性，无所顾忌地呻吟着，刺激得胡晨阳也热血沸腾，整个人变得无比兴奋和狂热……
激情过后，伍青青不停地搓揉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晨阳，晨阳，你让我又重新做回了女人。”
此时的伍青青心中真是充满了柔情。
那个刚强，有时甚至冷漠、尖刻的伍青青，在胡晨阳的怀抱中，已经还原成了柔柔的女人。
有人说，女人就应该“柔顺”，其实，女人不一定要“顺”，但应该“柔”。不柔的女人，还成其为女人么？
胡晨阳有些无语。之前想的是“做了再说”，这会真“做”了，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伍青青却是满心欢喜，道：“晨阳，从在冠城乡第一次见到你，你说你也喜欢天狼星，我就觉得，我们俩有缘，可能，你就是我期待的那颗天狼星？”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怎么行？时机不对。象今天这样多好，顺其自然，该发生时，就发生了。”
伍青青贴在胡晨阳的胸前，道：“晨阳，树军跟你结婚以后，我觉得她年轻了好几岁，跟她比，好象我又老又丑。说到底，是有个男人在滋润着她，而我却没有。”
胡晨阳道：“你现在去照照镜子，你就知道你有多美了。”
“真的？”伍青青很是心动，道：“不会是哄我开心吧？”
“你去照照就知道了。”
伍青青就**着身子去了浴室，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情地亲吻着胡晨阳。
许久，二人才平静了一些，伍青青说了不少她的事，包括她跟冯正平的事，她心里确实很苦，活到现在，没真正爱过一个人。
后来，胡晨阳还是提到了乔树军。
胡晨阳道：“我怕，树军会对我很失望了。”
伍青青却道：“姐妹爱上同一个人，这事还少吗？你不是喜欢研究历史么，历史上这种事又不是没有？”
听到这句话，胡晨阳就明白了：伍青青确实是早有心理准备，早就在心里说服了她自己。
以她的个性，确实是敢作敢为的人。
只是，她怎么就那么自信：他一定会走出这一步呢？
胡晨阳有些困惑地道：“是不是我这个人，真的是一个花心萝卜啊？”
伍青青一笑：“哎，你知道么？你的眼神不一样。相书上说，有你这种眼神的男人，特有女人缘。”
“啊？我觉得我不是花心的人。”
“是又怎么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自古皆然，这是宿命。”
胡晨阳就不说什么了。
伍青青道：“晨阳，你是有女人缘，不过，在官场上混，还是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要什么女人都上，别让我看不起你！”
“不会啦。”
“不会就好。”
胡晨阳道：“有时候，有些情感，我说的是情感而不是**，是很难拒绝的，比如你，我能拒绝吗？”
伍青青点点头：“我明白，我能分清什么是**和情感。说实话，我几年没碰过男人，也过来了，但是遇见你，我就动摇了，情感、**，都受到煎熬。”
……
整个晚上，胡晨阳都没接到汪书记的电话，算是平安无事了。
第二天一早，大老刘开车过来了，骆卫红还打来电话，让胡晨阳和伍青青一块过她那边吃早餐。
伍青青道：“去，大大方方去。”
今天看来，汪书记的气色差了些，显然昨晚休息得不是很好。
伍青青跟汪国本挺随便的：“汪书记，昨天，晨阳一直在为你担心，连我都有些为你担心，没事吧？”
汪国本道：“还好。”
“好什么？”骆卫红道，“半夜吐了。”
汪国本道：“吐了，就好了么。”
胡晨阳道：“昨天是我没照顾好汪书记。”
汪国本一摆手：“不怪你，昨天也是没办法，俞书记、赵省长灌我酒，加上那些市委书记，有些不服气，呵呵，不管怎么说，没有现场直播。”
骆卫红交待胡晨阳：“晨阳，平时，你可要记住，别让汪书记多喝酒。”
胡晨阳道：“大姐放心，在庐阳市，敢灌汪书记酒的人，没几个，再说，还有我呢。”
早餐是鲜牛奶、肉饼汤和牛肉炒米粉，胡晨阳吃了大大一碗炒米粉，很香，一边吃还一边赞美“大姐手艺真好！”
骆卫红笑道：“好女人，都应该是好厨子，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胃；抓住了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说罢，还冲伍青青问：“是吧？”
伍青青道：“不知道。或许吧？”
送走汪国本他们，骆卫红对伍青青道：“青青，昨晚开心吧？”
伍青青有些窘：“卫红姐，你说什么呢？”
骆卫红道：“你看你今天，容光焕发，瞒不过我的。”
第四十二章 秘书的气势（上）
开完省委全会回来，汪国本随即主持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传达贯彻了省委全会精神。
会上，汪国本坦言：“同志们，我可是在省委全会上表了态：‘十五’期间，我们庐阳市的经济发展速度，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
随后，汪国本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唱这么高的调子？主要的原因或者说是“底气”，就源自于庐阳市日益提升的区位优势，汪国本道：“同志们，大通道建设，是省里定了的，赣粤高速公路，也是肯定要列入首期项目的，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嘿嘿，从政治意义上说，一条赣粤高速公路，关系到赣中、赣南二个革命老区；从经济效益上讲，粤海省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不光是我们庐阳市，整个全省的招商引资结构，大部分都来自于香港、沿海特区和粤海省，不优先修建赣粤高速公路，说不过去啊。”
客观地说，尽管市里党、政领导之间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恩怨，但在关系到庐阳市发展的大事大非问题上，大家并没有太多的分歧，这也是汪、左虽然有些矛盾，却并没有闹到不可开交、水火不容的深层次原因。
因此，包括左达来在内，对汪国本提出的“庐阳市的发展水平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的调子并没有多大的异议，而且，大家也知道，这也是形势所迫。
据汪书记介绍，在这次省委全会上，全省十一个地市，竟然有八个地市提出发展速度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只有少数地市提出，要跟上全省发展水平。这个态势，也容不得庐阳市保持低调了。
汪国本笑道：“同志们，以前，我们庐阳市也经常表态要跟上全省发展水平。以前可以这样做，老区么，客观条件限制么，没办法。但是，今后几年，情况不对了，我们在坐的心里都有数，从大京九铁路修通开始，我们庐阳的区位优势就开始显现出来了，拿抚河市来比，以前，我们跟它们是一个档次的，现在，已经远远地把它甩到后面去了，这就是区位优势在起作用了。今后几年，随着赣粤高速公路的全线通车，六个来小时就可以到达羊城，一天可以跑一个来回。这个速度，怎么能不带动招商引资？”
随后，有一些常委也纷纷发言，认同和支持汪书记的观点。
胡晨阳听了，暗自佩服：汪书记已经完全主导了常委会。
接下来，会议的主基调，就完全按照汪国本定下的调子走，每位常委，都根据自己分管的工作，提出了一些思路，这些，胡晨阳都尽可能详实地记录下来了，这都是要写入汪书记的讲话稿里面的，如有重大遗漏，胡晨阳就有责任了。
最后，会议决定：五月中旬召开市委全会，传达贯彻省委全会精神，研究制定庐阳市十五发展规划。会议将参照省委全会的格局，由左达来市长阐述“十五”发展规划，会议结束前，汪书记有个重要讲话。
《“十五”发展纲要》其实有关部门早就在着手，左市长的报告及由政府那边负责，胡晨阳主要负责汪书记的讲话。
这是胡晨阳上任以来，将要完成的第一个重要讲话材料，可以说，真正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全会工作报告，基本结构是不会变的，先是开场白，要求简炼，不能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是一个多余的字。
然后是总结市委常委会一年来的工作，约占三分之一篇幅。总结上年工作，对于胡晨阳这样的高手来说，不用太费力，市委、市政府和各县、各部门的全年工作总结都是现成的，胡晨阳只要站在全市的角度，重新理一理就行了，主要就是选材的问题，所谓总结，其实质都是“表扬和自我表扬，”把成绩说透就行了。其中的一个“秘诀”就是多抓住各地、各单位一些好的做法、亮点，恰到好处地点名表扬，被表扬的单位听得自然是喜气洋洋的。
这个套路胡晨阳当县委书记秘书时就懂了，这些都不难。
当然，在充分肯定成绩的同时，也要正视问题和不足，有时候还要批评一些人和事，对那些过多强调客观困难的，对去年或者今年上半年工作中出现了重大纰漏的，都要批评，一般不点名批评，要点就狠狠点，要声色俱厉，要有杀气，要起到震慑作用。
材料的第二部分，是布置如何贯彻落实省委全会精神，内容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说到位。在这里，胡晨阳用了一组排比句，颇有气势：第一，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省委全会精神上来；第二，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省委对“九五”期间成绩和经验的总结上来；第三，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省委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上来；第四，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省委对“十五”发展的总体要求上来。
这四个排比句，本身就很有力，只需稍加阐述就行了。
最关键的也是最能体现领导水平的，在于材料的第三部分：今后几年的工作思路和工作要求。
要结合实际，这个是最难的，也是最见功力的。如果不了解庐阳市的实际情况，所谓“结合实际”就是一句空话。胡晨阳看过关栋天写的一些讲话稿，总觉得关栋天在结合实际方面有些欠缺。现在轮到他了，能不能做得更好一些呢？
要有高度和深度。为领导写讲话稿，就必须站在领导者的高度，要总揽全局，高屋建瓴，要能凝聚力量，鼓舞士气，领导的水平就体现在这里了。
要出新。这个“出新”，有几层意思：一是整体上要有新东西，让人听了有新意，眼前为之一亮；二是语言风格要出新，要让与会者听得津津有味，不走神，不打瞌睡。
如何给领导写讲话稿，胡晨阳是下过大功夫的，“新峡一支笔”可不是浪得虚名。
然而，这不是在新峡了，新峡县，充其量也就是县级水平，现在可是在市里了，要有市级水平！
然而，所谓“市级水平”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不是你坐上了市委书记秘书的位子，你就拥有了市级水平，还得通过自身的努力达到或者超过市级水平。
胡晨阳还懂得：写作，贵在气势，自己是在为市委书记写稿，先就要把自己当成市委书记，只有这样，气势才能上来。
倘若你是为省委领导写稿，同样，就得先把自己当成省委领导，做不到这一点，你能写出什么好东东？
当然，秘书毕竟不是领导，跟真正的领导还差着火候呢，这个没办法，但至少你必须知道怎样去做。
胡晨阳就是一个知道怎样去做的人，虽然也很难，很累，但也有乐趣，眼看着一篇重要的讲话稿慢慢成型，心里有一种成就感。
胡晨阳写稿的时间主要是放在晚上，外界的干扰少一些，思路也比较连贯。
白天，胡晨阳还得为汪国本服务，要跟着汪书记出席各种会议和活动，还要处理公文，有时还要陪同汪国本参加一些活动，拎包的事没少干。
其实，胡晨阳可以找个幽静的地方，专心写材料的。
但他觉得还有时间，每天跟着汪书记，他也可以随时找机会和汪书记交流。只要二人有空时，胡晨阳就会提出一、二个问题向汪国本“请教”，这些问题，有的让汪国本眼前一亮，会很高兴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胡晨阳则会谨记在心。
比如，今后五年，提出一个什么样的发展口号？这个问题就很让胡晨阳费神。
华夏就是一个盛产政治口号的国度，国家如此，地方也是如此，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那么一、二句口号出炉，好的口号，能起到社会动员的作用，是激励干部群众奋发进取的动力和标志；反之，不切实际的浮夸式口号，也会成为历史的笑柄。
为此，胡晨阳思考再三，想了几条口号，供汪书记选择：
一条是“赣源崛起，庐阳率先”，这个口号就包含了庐阳市在今后五年发展速度要高于全省平均水平的意思，与汪国本在省委全会上的调子，是一致的。
一条是“乘势而上，进位争先”。这个口号，强调的是认清形势，加快发展。不一定要快于全省平均发展水平，但在全省的位次，一定要前移。
在交流中，汪国本的态度，倾向于前一条，即“赣源崛起，庐阳率先”。
胡晨阳提出的某些问题，也会让汪国本觉得意外，就会反过来让胡晨阳“说说看？”
胡晨阳就会谈出自己的观点，如果汪国本不反对，胡晨阳就心理有数：汪书记认可这个提法。
如果汪国本说：“这个提法还不大成熟。”胡晨阳心里也有数了。
比如，胡晨阳认为：庐阳市如果不能在“十五”期间成功推出一、二个上市企业，与庐阳市未来的发展实在是不相称。而要推出上市企业，又必须尽快做大、做强一、二个支柱产业，而这个支柱产业是什么呢？是水泥？还是烟草？还是电子产业？
汪书记认为：结合“大通道”建设，最有希望上市的，恐怕还是水泥产业。
领导与秘书之间的这种交流，很有意思，也很有价值，会相互启发。
其实，汪国本也知道胡晨阳其实就是在准备讲话稿，在探他的底，心里暗道：“这小子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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