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秘书的气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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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阳还真与他前面的秘书关栋天不大一样。关栋天一般是要先规规矩矩请汪书记讲述一遍讲话稿的大致思路以后，才会开始动笔写讲话稿，胡晨阳不一样，他是先把他自己当成了市委书记，有了他自己的想法，再来征求汪国本这个货真价实的市委书记的意见。
这一点，胡晨阳比关栋天强，不止强一点，是强很多！
二人之间的交流，让汪国本很欣慰，也基本知道了这小子的写作思路，心里是认可的，甚至有些期待了。
现在的胡晨阳写材料，还有一个优势：要数据很方便。需要什么数据，列个单子，让综合一科帮助查找一下，会办得又快又好。
与关栋天相比，胡晨阳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他兼着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呢，有相当一批笔杆子聚集到了他的身边，胡晨阳有什么想法，或者他们有什么好的想法，都会及时交流，这种交流，有时是在办公室，有时是在他的住处，有时则是在饭桌上、茶楼里，或者是在散步途中。
整个市委办公室和政研室，谁不愿意为胡晨阳提供服务呢？为他服务，不就是为汪书记服务么？
胡晨阳上任以后，无论是在市委办公室，还是去别的部委联系工作，或者只是在去机关食堂的路上，所到之处，迎向他的都是热情的笑脸。
有些人胡晨阳并不认识，但人家显然是认识他的，有含笑问好的，也有热烈握手的，似乎与他有极深的交情。
而胡晨阳却确信，他压根就不认识此人。
但是，胡晨阳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冷落人家，甚至都不能矜持，而只能是笑容满面地回应着人家的热情：“呵呵，好，好，多联系。”
“大秘”的身份，真的很特殊。
……
这些天，胡晨阳很累！第一次为市委书记草拟重要的讲话稿，压力确实很大。
他给乔树军打电话，头一句话也是：“老婆，我很累！”
乔树军何尝不理解胡晨阳？以前，胡晨阳在冠城乡，也很累，但他很少说累，最多是说：“最近有点忙，忙晕了。”
现在他说“很累”，那就是真的很累了。
乔树军就道：“晨阳，要是我在你身边，会不会让你觉得轻松一些？”
这话让胡晨阳很温暖，道：“恩，不在身边，听你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乔树军笑道：“真的？哎，我唱一支歌给你听吧？”
胡晨阳一下来了精神：“好啊，什么歌？”
乔树军没回答，已经唱上了：“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树叶在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迷人的晚上……”
唱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首旋律优美的老歌。
乔树军轻声哼唱着，唱得很熟练，也很用心。
听完了这首歌，胡晨阳赞道：“老婆，你唱得真好！”
乔树军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唱这首歌吗？”
胡晨阳道：“知道，你准备拉我一起去参加赣源电视台的《夫妻才艺大比拼》。”
乔树军就笑：“又胡说了！”
“那是为了什么？”
“最近，北辰同志访问俄罗斯，他和夫人用俄文合唱了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深地感动了俄罗斯人民。”
胡晨阳内心就有些震动。
乔树军今天给他唱这首歌，用意很深！
伍青青呢，更多的是主动给胡晨阳打电话，自从有了那一晚，真是把胡晨阳当成“老公”一样关心、体贴了。显然，她期待的并不是“一夜情”，是要长期、持久地与树军争夺或者说是“分享”她心目中的“天狼星”了。
倒是胡晨阳有些惶惑和惭愧：我胡晨阳何德何能，如何消受得起？
……
经过几个晚上的奋战，讲话稿基本成型了，胡晨阳没有急于拿出来，还想再推敲推敲。
上班后，汪书记问：“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汪书记既然问到了，胡晨阳也只好提前“交作业”：“差不多了。”
“恩，打印一份给我，字打大点，用三号字，每一大段之间，多空出几行来。”
胡晨阳一下就明白了：字打大点，多空出几行，都是为了便于汪书记直接在上面修改或添加内容。
胡晨阳心道：看来，汪书记对我还是不大放心啊。
下午下班前，汪书记对胡晨阳道：“材料我看过了，你拿回去改改。”
胡晨阳仔细看过汪书记修改过的部分，心里有了底，总的来说，汪书记对稿子是认可的，改动部分不很多，但是，有几处改动，还是让胡晨阳又学到了东西。
比如：关于农村工作部分，胡晨阳很是小心地提到了事实存在的“土地流转”问题，提出要通过“土地租赁”的方式，着力解决“五荒”（荒山、荒坡、荒地、荒滩、荒水），优化土地资源配置，促进农村经济的发展。同时，也要注意防止土地承租者的短期行为。但是，汪国本将后面的“防止短期行为”这句话划掉了，也就是说，在这里，不需要提这句话。
而如果将这句话放在分管副市长的讲话中，则是必要的、合适的。
胡晨阳就又悟到一点：这其实还是一个“身份问题”。
给市委书记写讲话稿，还需要更精炼一些啊。
在反腐倡廉问题上，汪书记用红笔一圈，批道：“这段要重写，要有点新意！”
胡晨阳就有点惭愧。写这一段话时，他确实有点偷懒，是摘抄了中纪委一位领导的讲话，政策水平是到了，但确实没有新意。
这是胡晨阳唯一偷懒的地方，结果就给汪书记抓住了。
胡晨阳心道：“老头子厉害！”
总的来说，汪书记对胡晨阳写的讲话稿比较满意，需要大改的地方不多。凡是自己花了心血的地方，汪书记基本都认可了，只是略有调整而已。
偷懒的地方，重写一段就是了，这个不是问题。
在党风廉政建设那一段，胡晨阳思索过后，写道：“我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古代人喜欢佩剑，还在剑上刻上自己喜欢的座右铭，称之为‘剑铭’。有一条‘剑铭’是这样说的：‘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德，行德则兴，背德则崩’。什么意思呢？它是提醒剑的主人：使用利剑的时候，必须是为了正义的事业。如果是正义的，它能帮你取得成功；如果行的是不义之举，它非但不能给你帮助，反而会加速你的败亡。我们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就如同一把利剑，用得不当，就可能断送自己。我们有些干部，之所以**堕落成犯罪分子，重要一条就是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结果反被权力之剑所害。”
这段话，后来还被引用到《庐阳日报》的社论中了。
后来，胡晨阳与乔树军谈到这事，感慨道：“唉，老头子厉害，偷不得一点懒。”
乔树军笑道：“你也有偷懒的时候啊？”
胡晨阳道：“这次是过关了，下次呢？如果每次都要求新东西，每一段话都要求新东西，那有那么多新东西？”
乔树军道：“那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为什么说要加强学习呢？领导可能没时间学习，秘书不能不学习。”
“没错！只能做一个学习型秘书了。”
……
市委、市政府二边，都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拿出了会议材料，下一步，就是交由常委们审议了。
市委全会之前，汪书记又主持召开了一次常委扩大会议，出席会议的不仅有市委常委，还有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党组成员以及几个重要部、委、局的一把手，如财政局、经贸委等。
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审议二个讲话，一是左市长将在全会上作的报告，一个是汪书记在会议结束时的讲话。
左市长讲话稿的标题是《凝聚共识谋发展，快马扬鞭自奋蹄》，突出了加快发展这一主题。
汪书记讲话稿的标题是《在新的起点上实现庐阳改革开放的新跨越》，与左市长讲话稿相比，无论是标题，还是内容，都更有气势，这也是后来公认的。
大家心里也有数，汪书记的讲话稿出自胡晨阳之手。
左达来的讲话稿，据说出自市政府“童老秘”之手。
“童老秘”真名童银峰，五十多岁了，享受副处级。
今天，童银峰也来列席会议了。
胡晨阳还听说，这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童银峰都是起草班子的重要成员，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这是位真正的“老秘”，搞了大半辈子材料了，经验丰富，功底非常深厚。
一个文字秘书的“功底”，不光是文笔要好，更重要的还是经验和政策水平，都说秘书是“以文辅政”，没有很高的政策水平，拿什么“辅政”？
在胡晨阳看来，市政府的报告有很多地方都体现了省政府的思路，在贯彻省委全会精神上，做得确实不错。
然而，童银峰写的东西，也有不足的地方：似乎过于老成持重了些，字里行间，多少显得少了点激情。
“气宜鼓而不宜泄”，领导者也是鼓动者。如果说，领导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鼓动者，那么，领导者的讲话，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需要一些激情的。
就是在全国性的党代会、人代会上，总书记、总理的讲话，凡是迸发出激情的地方，都往往能激起与会者雷鸣般的掌声。
前面说过，秘书写东西要有“气势”，从某种意义说，没有激情，就没有“气势”；激情不足，则气势不足。
当然，这些，只是胡晨阳私下的想法，不好说出来的。
会议上，领导们对二个报告都提了些意见和建议，发言者一般都是结合自身分管的工作作了强调，毕竟，谁都希望市长或者书记多强调一下自己分管工作的重要性。
对这些意见，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都听了，讲话稿的篇幅再增加一倍也收不住，与会者不爱听，作报告的人也会累个半死。
会议结束后，童银峰与胡晨阳相视一笑，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尽管二人年龄上相差了一倍。
第四十四章 秘书的气势（下）
胡晨阳还主动走过去与童银峰握手，赞道：“童主任的文章和报告都写得好，我以前就拜读过，受益匪浅。”
胡晨阳这里称他为“主任”，是一种尊称，并非他真的是“主任”。
童银峰听了很受用，在他看来，胡晨阳写的东西，有新意，但也并非无懈可击，尤其是分寸的把握上，还差点火候，这个是需要时间的。
童银峰道：“你的文笔很好，汪书记选你，真是选对人了。”
“哪里，”胡晨阳诚恳地道：“我还是感觉，有点吃力。”
这个态度又出乎童银峰意料之外，胡晨阳敢于坦承自己“有点吃力”，这其实是一种自信，有自信的人才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
这样一来，童银峰真的对胡晨阳刮目相看了。
童银峰此人，年轻时心气也很高，在众人眼里，就有些孤芳自赏，这种个性也制约了他的发展，几乎没有担任过部门领导，更没担任过地方大员，但是，他笔杆子又确实好，结果就一直留在机关从事文字工作，他的副处级，也是熬出来的。
在市委、市政府那帮年轻秘书眼里，有些人视他为“偶像”，觉得自己要能熬出个副处级，也不错了。
有些人则不然，觉得如果自己一辈子只能像童银峰这样，熬到快退休了才是个副处级，那就是失败！
前面我们说过，罗威的父亲，管市委公章的，也是副处级呢。
而在童银峰眼里，几乎就没把这些年轻秘书放在眼里，如同一个武林高人，对那些还在苦练三脚猫功夫的后生晚辈，通常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也有可能，江湖上突然就“噌”地冒出那么一、二个武林奇才，进步神速，名震江湖，又由不得你不重视他。
胡晨阳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虽然他当过县委书记秘书，虽然他是乔光荣的女婿，但在童银峰眼里，只以“老秘”的眼光去审视胡晨阳，几十年来，省里、市里、县里，童银峰见过的大小领导秘书不计其数，以前，胡晨阳之类的，还真没入过他的“法眼”。
在他眼里，关栋天也只是“过得去”。倒是关栋天的前任刘扬，比关栋天要强那么一点。
但是，今天，在胡晨阳已经拿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材料以后，居然勇于承认自己“有点吃力”，这就真让童银峰刮目相看了。
这叫谦逊。关栋天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谦逊？
胡晨阳这小子，有点“虚怀若谷”的意思啊。
“谷”是什么概念？一般人都会说：山谷呗。虚怀若谷，是形容一个人很虚心，心胸开阔。
然而，谷，还有一种含意：善。
真正意义上的“虚怀若谷”，不但是指虚心，也不但是指心胸开阔，还有一种包容一切的善意。
所以，《老子》会强调：“上德若谷”。可见，“谷”，跟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有关。
这些道理，童银峰年轻时不懂，现在老了，闲暇时也看看《道德经》，悟出了一些道理。到这把年纪了，才悟出一些道理，晚是晚了点，心态却还不错。
可是，胡晨阳这么年轻，居然这么谦虚、诚恳，不说是虚怀若谷，至少也是有那么点虚怀若谷的潜质吧？这让童银峰很欣赏。
童银峰不禁问了一句：“胡秘书，你平时，有看《道德经》么？”
这个问话，让胡晨阳也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什么意思？
看童银峰的神情，应该没什么恶意吧。
想了想，胡晨阳道：“《道德经》么，看过。”
其实，岂止是看过，还能背呢。当然，胡晨阳不想显露这一点。
“这就对了。”童银峰道，“你这么能干，还这么谦虚，应该是受了《道德经》的影响了。”
胡晨阳松了口气，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胡晨阳便问：“童主任认识玄青道长么？”
童银峰摇头：“知道他这个人。不过，没打过交道。”
胡晨阳便换了个话题：“那天，请童主任给我们政研室的同志讲讲课，谈谈机关公文写作，好不好？”
胡晨阳这样做，更多的考虑，是想调整和缓和市委政研室与政府部门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关系。
“好啊，你请，我就来啊。”童银峰答应得也很爽快。
……
回到市政府，童银峰仍在琢磨胡晨阳今天的表现，越琢磨越觉得胡晨阳不简单。
今天才有机会与胡晨阳接触，让童银峰一下就改变了对胡晨阳的某些成见。
看来胡晨阳并不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有个好岳父才让汪书记看上的，至少不全是这样。
想想也是，胡晨阳家里据说是遂南县的山区农民，凭什么就能让乔书记的女儿看上？
这小子来市委时间也就几个月，据说政研室那帮人挺服他的。
想到政研室，童银峰就有些隐隐不快，曾经，左达来市长推荐童银峰出任政研室主任，却被市委否决了。
并不是他非要当那个政研室主任，但凭心而论，有比他更适合担任那个职务的么？
童银峰来到左市长办公室。
左市长对童银峰一向很客气也很尊重，很有些礼贤下士的风度，还做出要给他亲自泡茶的样子，童银峰连忙道：“哎，左市长，我自己来，自己来。”
还真就自己动手泡了一杯据说是左市长家乡的名茶，“浔阳冲顶红”，味道和“大红袍”差不多，喝到第二道时，有一种淡淡的甜味。
左市长道：“银峰啊，从今天开会的情况看，大家对讲话稿的反映不错，姜还是老的辣，呵呵。”
童银峰道：“市委那边的材料也不错。”
左市长点点头：“恩，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哎，我也是这样想的。”
左市长道：“银峰，不瞒你说，这个胡晨阳，还在他当冠城乡书记时，我就发现他是个人才，交待了李诚彬的，要用好这个人，他们还是迟钝了点。”
“他怎么就成了乔书记的女婿呢？”
“这个，不是很清楚。”
“左市长，今天，胡晨阳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当市委书记秘书，有点吃力。”
“哦？他是这样说的？”
“是，亲口跟我说的。”
“你怎么看？”
“我觉得是句实话。以他这样的年龄，一下子成了市委书记秘书，有一个适应过程。”
左达来道：“有没有可能，他对某些事，某些人，不满意呢？”
“这就不知道了。难说。”
童银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本来，他是想说胡晨阳这个人谦虚，肯说真话，比较难得，而左市长却联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以为胡晨阳是在发泄对某人的不满。
这可就有点想歪了。
自己呢，岂不是在误导领导？
“话不投机半句多”，童银峰只好告辞：“左市长，你忙。”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童银峰给自己新泡了一杯茶，以前，他喜欢喝遂南县的“狗牯脑”茶，现在，听人说“金顶养生茶”不错，试过以后，还真就喜欢上了。
童银峰脑子里还在想着胡晨阳这个人，听左市长的意思，也是欣赏胡晨阳的。
以童银峰数十年“老秘”的眼光，胡晨阳写的讲话稿确实很有分量，如果背后没人指点甚至捉刀的话，能有这个水平，相当不错了，其水平不在关栋天之下。若论潜质，则远超关栋天。
关键是，此人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骄横之气，这个就更难得了。
写文章气势十足，却人却保持低调，这才是一个成熟的秘书应该具备的素质。而且，这不仅是秘书的素质，更是做领导的素质啊。
童银峰在机关机关混了大半辈子，看过太多人的升降起伏，总的来说，只有那些深藏不露、精华内敛的人，能走得更远，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市里的甘副书记和省里的宋副书记。
……
市委扩大会议以后，胡晨阳又根据会上所提的一些修改意见，将讲话稿作了些充实，这个工作并不轻松。一方面要面面俱到，一方面要控制篇幅，难呐。
后来，汪书记发话了：“有些内容，适当提一下，我看情况临时强调几句就是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这样做，对领导的要求比较高，需要脱稿发挥，当然，对汪书记来说，这不是问题。
其实，在省委全会上，俞泽民书记也是有很多地方脱稿发挥的，这是一个有水平的领导干部必须做到的。
讲话稿终于定稿了，最后交盛厚林秘书长签字打印就可以了，虽说已经过了汪书记这一关，盛厚林还是认真地审核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头。
“不错！”盛厚林很是亲切地看了胡晨阳一眼，在材料上提笔批示：“同意打印”。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时间。
胡晨阳有意把话题往童银峰身上引：“盛秘书长，政府那边的报告，也写得不错。”
盛厚林“哦”了一声：“他们那边，有个老手，‘童老秘’，呵呵。”
胡晨阳道：“一个人，居然可以一辈子从事文字工作，这真叫‘老秘’了。”
“呵呵，怎么说呢，童银峰这个人，情况比较特殊，写文章是把好手，这个是公认的，但是，性格比较强，不大会做人，在单位跟同事关系紧张，在家里跟老婆也关系紧张，呵呵。”
胡晨阳微笑道：“其实，也有的人，你把他放到一定的位置，他也会改变的。”
盛厚林道：“你这样说也有道理。问题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先改变自己，先得到组织上和同志们的认可呢？就拿童银峰来说吧，在机关30多年，怎么会没有机会？机会多的是，是所有的领导都对他有偏见吗？不可能吧。我告诉你，这几年，童银峰脾气改多了，大概是明白过来了，只是，年龄都这么大了，明白过来了，也晚了。”
“明白比不明白好。”
“那倒是！”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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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狮子岭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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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阳来客人了，冠城乡的。
他们是阿炳、陈大军和贺红玉。
几个人太老实了，其实，只要是开着车来的，进市委大门是不用登记的。
可是，几个人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因为陈大军看见了门口的牌子：“进门请登记。”于是提醒开车的贺红玉：“贺总，要登记哩。”
就这一犹豫，门卫出来了，还真逼着他们下车登记。
见到这几个人，胡晨阳可是非常高兴：“你们几个，还没忘记我啊？”
阿炳道：“胡书记没忘记我们吧？”
胡晨阳故作不高兴：“死阿炳，我怎么会忘记你们？陈大军，磨石岭的，对吧？”
几个人相视一笑。
胡晨阳有些奇怪：“笑什么？”
阿炳道：“胡书记你记错了，哪有什么磨石岭？明明是狮子岭。”
“啊？”胡晨阳有些困惑：“什么时候冒出个狮子岭了？”
三人又笑。
陈大军这才道：“胡书记，现在，大家都叫磨石岭为狮子岭了。”
原来，贺红玉与磨石岭村联合办了个石雕厂，以加工石狮子为主，其产品已经逐步打开了市场销路，磨石岭以前以出产石磨而得名，现在则以出产石狮子出名，乡亲们也为此感到自豪，村主任李金苟提出：“磨石岭不好听，一听就知道是个穷得露卵的地方，干脆，改名为狮子岭得了！”这个提议还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乡里也同意更名，已经报县政府审批了，以后，磨石岭还真可能改成狮子岭了。
“改得好！”胡晨阳道，“以前，贫困就象一个大磨盘压在磨石岭的乡亲们身上，现在，不光是改名，风水都改了，哈哈！”
望着胡晨阳高兴的样子，大家都很感动，胡书记没有忘记冠城乡，没有忘记磨石岭。
贺红玉心里更是复杂。
胡晨阳离开了县里，走之前甚至都没有告诉她，她却不怪他。
她还听说，晨阳结婚了，妻子果然是省里的。
刚才，胡晨阳与她握手时，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成熟了，他说话的语气，他的笑声，都透着洒脱和自信。
阿炳他们这次来市里，只是路过，磨石岭石雕厂生产的石狮子产量、规模都在扩大，必须向外拓展市场了，这次，他们几个就是到粤海省去洽谈业务去了，很有收获，回来时，经过市里，贺红玉忽然提议，好久没看见胡书记了，干脆在市里住一个晚上罢。
阿炳、陈大军都欣然同意。
得知他们今晚要在市里住下，胡晨阳陪同几个人去了望江宾馆，并交待总台的服务员：“汪书记的客人，要优惠啊。”
总台服务员赶紧表态：“肯定是最优惠的啦。”
阿炳他们听了都笑。打着市委书记的招牌，办事就是灵啊！
陈大军现在已经是磨石岭的村支书了。吃饭时，陈大军介绍了磨石岭目前的情况：路修好以后，磨石岭真是一年一个样了，也就是靠山吃山，采石场的生意相当不错，石雕厂更是有了点名气，加上老冬酒，还有药材种植，老表的日子好过多了，年轻人娶媳妇已经不是问题了。
“好！”胡晨阳道，“磨石岭不再是光棍村了，好！”
胡晨阳还记得陈大军的母亲瘫痪在床，便问：“大军，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陈大军道：“谢谢胡书记！我母亲还好，全靠荷花照料了。”
阿炳道：“荷花是个好女人！”
胡晨阳也道：“荷花真是个好女人。要没有荷花的帮助，陈大军你恐怕没有今天的成就。”
陈大军道：“是，我陈大军有今天，最要感谢的就是二个人，一个是荷花，一个就是胡书记。”
胡晨阳一摆手：“错了，要感谢老支书陈火根，是他做通了荷花的工作。哎，对了，老支书还好吧？”
陈大军道：“好，老支书现在是石雕厂的技术顾问哩。他现在一年赚的钱，比他当了三十年的村支书还多。”
胡晨阳又问候了很多人，他的记忆力真好，冠城乡那些人的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胡晨阳还记得，荷花是个寡妇，联想到贺红玉也是个寡妇，不禁看了她一眼。
胡晨阳动手给贺红玉倒了杯酒，道：“红玉，谢谢你以前对我工作的支持，我敬你一杯。”
说罢，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贺红玉也一口“闷”了。
阿炳也道：“贺总对乡里的工作确实很支持，我也敬贺总一杯！”
紧接着，陈大军也敬了贺红玉一杯。
吃完晚饭，已经七点多了，胡晨阳陪几个人一块去户外公园散步，大家都赞叹这个户外公园搞得好。
胡晨阳道：“确实，这么大型的户外公园，全国也少见，汪书记做事，还是很有魄力的。”
阿炳道：“胡书记也有魄力啊，冠城乡现在在全县数一数二了，还不是胡晨阳打好的基础？”
“数一数二了？”胡晨阳有点意外。
“真的。”阿炳肯定地道，“水泥厂正式投产了，产值、税收就冲上去了，超过葛山乡了。”
贺红玉也证实道：“葛山乡今年连续出了几起事故，死了几个人，县里下决心整顿，有的小煤窑已经停产了，你也知道，葛山乡就是靠煤，没有煤了，哪里比得过冠城乡？”
“章权书记还好吧？”
“刘书记还好，刘国辉倒霉了，免去乡长，调回冠城乡当副乡长了。”
“啊？”胡晨阳想起了那句顺口溜：“爷哭崽，女哭郎，葛山的把手当不长。”
前段时期。市政府有个安全生产通报，点名批评了新峡县，这事胡晨阳是知道的。在不久前的市委全会上，左市长还特意强调了安全生产，只是，没有再点名批评。
……
晚上，胡晨阳一直陪着阿炳他们，玩牌玩到十点钟时，胡晨阳又提议出去吃点宵夜，贺红玉道：“不去了吧？我要减肥哩。”
阿炳也道：“我们这些山牯佬，没有宵夜的习惯。”
胡晨阳道：“那就算了，你们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贺红玉道：“哎，胡书记也早点回去休息。我开车送你回去。”
与阿炳和陈大军分手后，二人乘电梯下了楼，电梯到达一楼时，门开了，贺红玉鼓足勇气道：“再上去坐坐？”
胡晨阳硬着心肠道：“很晚了，不上去了。”
二人上了贺红玉的车，贺红玉却没急着开车灯，有些幽怨地道：“你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太狠了吧？”
胡晨阳道：“对不起。”
贺红玉心软了：“也没什么对不起的。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个结果。我姨父听说你走了，就说：这小子，新峡县留不住他。”
胡晨阳道：“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没办法。郑书记在官场混了一辈子，他做事不也是小心谨慎？有一个关于你的传说，你听说过没有？”
贺红玉一愣：“什么传说？”
胡晨阳道：“有人说，你其实是郑书记的女儿。”
“啊”贺红玉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胡晨阳道：“你别生气，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象郑书记这样‘老古板’的人，人家都要给他编出点风流韵事，何况是我？这就是现实。”
“晨阳，以前，你好歹还在冠城乡，我们虽然难得在一起，我心里还是觉得，你我之间离得很近；现在，你走了，我真的觉得，你离我很远，越来越远。”
胡晨阳沉默了一下，道：“红玉，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说，考虑到你的个性，一直没有说。”
“你说！”
“我觉得，像你这样赚钱，私营煤矿老板，就算你经营得好，就算你很少出事故，我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始终存在很大的风险，我说的风险，是多方面的，经济方面的，法律方面的，政治方面的，都有。”
“是。你说的对，我也想改变啊，我搞班车线路，搞石雕厂，不都是想最终脱离煤矿吗？再说，葛山乡的煤也挖不了几年了，可能，天红煤矿五年都挖不到了。”
“那你就应该果断些，趁着现在还能挖到煤，尽快出手。”
“转让？”
“对。”
“好，我听你的。”
“煤矿出手以后，你也不要急着干什么，最好是去大学读几年书，好好充实一下自己。”
“行，我听你的。哎，你说，我读什么专业呢？”
“随便。上大学，不光是学知识，其实，有很多知识，不上大学也能学到。我的体会，上大学，最重要的，是掌握正确的思维方法，是培养终生学习的能力，明白吗？”
“明白了。”
“恩，至于学什么专业？你要是将来还想当女强人，那就去学工商企业管理；你要是不想再搞企业了，那可以选择别的，比如历史、文学什么的；如果你想过田园生活，也可以学学农业技术，将来，租一座山，搞立体农业开发，当个农场主也不错啊。总之，学什么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下狠心离开煤矿这个带血的行业，静下心来，正儿八经地过几年大学生活，同时也思考一下未来的人生道路怎么走？”
其实，胡晨阳劝贺红玉去大学深造，还有一个更深的想法：进了大学，她的接触面更宽了，应该会遇到一些比较优秀的人，甚至找到如意郎君。
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胡晨阳这些话，很有说服力，深深地打动了贺红玉，她几乎没有多想，满口答应：“你说得都对，我听你的！第一步，先把煤矿转让掉。学什么专业，我再想想。”
“恩，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你自己拿主意。”
贺红玉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是胡晨阳希望她做的，只要他高兴，她都愿意！
是，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要去大学好好读几年书，充实自己，这样，自己跟他也能缩小一点差距，二人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贺红玉甚至有如梦初醒的感觉：自己真是糊涂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没想明白，脑子里只想着赚钱，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钱再多，他也不作兴你。
贺红玉知道，晨阳不是一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他也不会缺钱用，别人不知道，她是清楚的，罗威的生意里面，绝对有胡晨阳的股份。
第四十六章 转让煤矿（上）
（《官僚》本周上了“全站强推”，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强推之后，就要上架了，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手上有月票的朋友，请先攒上几天，让《官僚》的成绩好一点，谢谢！
认真写好每一章，向读者奉献一部精品，是大虚不变的承诺！
让我们一起见证胡晨阳的成长与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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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峡县葛山乡的小煤矿一直就在“出事－整顿－复产－再出事－再整顿－再复产”中轮回，说到底，是利益驱动，使得一些小煤窑老板不顾规定，违章操作，也屡屡发生安全事故。
今年以来，葛山乡的章坑煤矿一次就死了六个人，其中四名矿工是外乡人，全被瞒报了，只有二名本乡人，实在瞒不过，上报了县里。
一次事故，死亡三人以上十人以下，已经算是“较大事故”了，而如果“压”到三人以下，则属于“一般事故”。
隐瞒事故的手法也是多种多样，能瞒则瞒，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死者家属同样也是分别处理，严禁相互见面通气，处理完一个，就迅速让他们返回。这些家属还有协助隐瞒事故的“义务”。如果过了一段时间，事故真正瞒住了，家属还能再拿到１至２万元“封口费”。
到了这个时候，矿主也是要“出点血”的，算是“破财免灾”了。
对私营矿主的这些手法，乡里甚至县里心知肚明，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民不告，官不究”。
当葛山乡的书记、乡长也确实不容易，一年到头提心吊胆，就怕出大事故啊。
胡晨阳以前曾经向葛山乡的书记刘章权建议，通过“行业协会”来实施安全监管，刘章权也听进去了，试过，开始时挺管用，可惜没能坚持下去，原因也很简单：“管得太严，不利于多产煤。”
后来，贺红玉也笑过胡晨阳：“政府下那么大力气都管不住，让煤老板自己管自己，管得住么？”
胡晨阳道：“要是让我当葛山乡的一把手，你看我管得住管不住？”
听到这话，贺红玉就不好说什么了，她也听冠城乡的干部议论过，胡书记难得发狠，真要狠起来，也挺厉害的。不过，她是真不希望胡晨阳去葛山乡当书记，生怕真要出个什么大事，把晨阳的前途给毁了。
“葛山的把手当不长”，这几乎成了定律。
这不，这回轮到乡长刘国辉倒霉了。
事情还是跟章坑煤矿的事故有关，也不知是谁，向县里举报了章坑煤矿隐瞒事故的事，夏才生县长得知后，批示严查，安监局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查实了。
隐瞒事故不报，查实了，摆到桌面上了，那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比事故本身还严重，章坑煤矿被勒令停产整顿三个月，乡长刘国辉也被免去乡长职务，调回冠城乡任副乡长，连乡党委委员都不是。
刘国辉心里不服，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后台不硬呢？
事故查明了，就得上报，县里也多了一次“较大事故”，加上其他一些事故，新峡县的煤矿安全事故排在了全市第一，受到了市里的通报批评，迟建林副县长和夏才生县长都作了检讨。
县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小煤窑集中整顿工作，葛山乡的工业产值直线下滑，并影响到全县的GTP指标，这几年，各县都在加快发展，竞争相当激烈，稍不留神就掉到后面了，排名靠后的县，日子难过。新峡县在全市的位置，中等偏上，一直在暗中使劲，希望能追赶甚至超过永泰县，这样才有机会进入全市的前三名。当然，要实现这个目标，绝非易事。现在由于煤矿整顿，本来与永泰县有所缩小的差距，又被拉大了。
这个时候，冠城乡水泥厂的作用就充分显现出来了，要不是有了这个新上马的水泥厂，新峡县与永泰县的差距会更大。
现在，冠城乡的发展后劲也进一步显现出来了，冠城乡在全县的排名，已经超越了葛山乡，冲到第二名了，仅次于城关镇。
假设一下：当初，如果没有调整冠城乡的领导班子，如果冠城乡还是停留在三年前的发展水平，那今天的新峡县在全市都会很被动！
夏才生，甚至李诚彬都明白这一点，都庆幸当初起用胡晨阳，真是用对了！
李诚彬、夏才生其实还有一个共识：对新来的常务副县长关栋天不是很满意。关栋天来新峡也好几个月了，并没有为县里的经济发展做出什么突出贡献，而大家原本对他是有些期待的，总以为市委书记的秘书下到新峡县，总得给新峡人民带来点“见面礼”吧？结果呢？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争取到什么政策，也没有带来项目和资金，更没有引进一个象样的企业。
难道关副县长只会玩笔杆子、耍嘴皮子？
当然，这个话也不好多说。
不说，不等于人家没想法。
不说，也不等于人家不会拿关栋天和胡晨阳作个比较。
有些人就说：当初，就应该提拔胡晨阳在新峡县当个副县长，甚至进常委，当常务副县长，怎么也比姓关的强吧？
还有一件事也比较微妙：关栋天下到新峡县以后，四、五个月了，汪书记甚至都没来过新峡县，当然也就谈不上“力挺”关栋天。
是不是汪书记对关栋天的“不作为”也不满意呢？
……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贺红玉下定了决心：转让天红煤矿。
贺红玉是新峡县最大的私营煤矿矿主，她也因此成为新峡县民营经济发展的标志性人物，还是县人大代表，她要转让天红煤矿这件事，犹如一颗深水炸弹，让全县都为之震动。
一些对治理整顿小煤窑有意见的人借机作文章：县里三天二头搞煤矿整顿，现在好，搞得“红狐狸”都不想开煤矿了！
一时间，天红煤矿反到成了县里的焦点。
贺红玉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动静搞大了。
其实，她就是想把动静搞大点，让这事传到胡晨阳耳朵里去。只是，没想到有人会拿这事跟治理整顿搅在一起，这不成了她贺红玉带头消极对抗政府么？
以后还想不想在新峡县发展了？
没办法，贺红玉只好向县里的领导表示：自己对治理整顿没有任何意见，转让煤矿只是个人想法，跟治理整顿完全无关。为了支持和配合治理整顿，她可以暂时不考虑转让天红煤矿。
这个态度是不错，但也说明她确有转让煤矿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
到后来，县委书记李诚彬都出面做贺红玉的工作。
“红玉啊，”李诚彬道，“都说你要转让天红煤矿，真的假的？”
贺红玉道：“李书记，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是想转让。”
“为什么？”
贺红玉道：“原因嘛，是多方面的，一方面，煤矿确实容易出事，我也是越搞越怕了；另一方面，李书记你也知道，葛山的煤矿，储量有限，挖不了几年了，我早点收脚，看看以后能不能发展其他的产业？”
“收脚”也是新峡土话，跟“收手”是一个意思。
其实，李诚彬早几天就得知贺红玉要转让煤矿的消息，很是吃惊，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或者，有什么人向她施压，逼她转让？
李诚彬道：“红玉，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逼你转让煤矿？”
“没有。”贺红玉道，“在新峡县，还没人敢逼我。我是真的不想搞了。”
李诚彬这才信了，道：“这样啊？不过，红玉，时机不对啊。”
“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暂时不提转让的事了。”
“恩，”李诚彬满意地点点头，“过二天，县里组织你们开个会，你发个言，表个态，好不好？”
贺红玉一听就懂：“好，我一定表好这个态。”
“这就对了嘛。红玉啊，你是人大代表，是县里的优秀企业家，县里对你，对天红煤矿也是很看重，很支持的，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要多体谅县里的难处。”
“我明白了，李书记放心吧。”
“好。”李诚彬道，“既然你真想转让煤矿，等过了这阵子，我可以帮你介绍买主？”
贺红玉道：“谢谢李书记。不过，先小人，后君子。谁出的价钱高，我转让给谁。”
李诚彬哈哈一笑：“那当然，你的煤矿，你作主。”
话是这样说，在同等条件之下，贺红玉肯定要考虑李书记介绍的买主。
没过几天，县里果然召开了煤矿整顿汇报会，夏才生县长和迟建林副县长都出席了，全县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煤矿老板都参加了，大家都明白：所谓“汇报会”，就是县里准备“收兵”了。
果然，在汇报会上，各个煤矿的矿老板都大唱赞歌，说县里决定开展煤矿整顿是完全必要和非常及时的，自己煤矿又是如何认真开展了整顿工作，如何进一步强化了安全制度，如何加强了对矿工的安全教育等等，矿工们也认识到，赚钱不能不要命，命都没了，要钱何用？今后，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坚持安全第一，安全重于泰山！
贺红玉也发了言，表示自己坚决拥护县里整顿煤矿的决定，煤矿是高危产业，有人说是带血的GDP，天红煤矿的实践证明，只要坚持规范操作，严格把关，还是可以减少和避免事故的。最后，贺红玉表示：“有人在瞎传，说我想卖掉天红煤矿，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这是在酒桌上说的玩笑话，当时有人说：‘贺总，你的天红煤矿卖不卖啊？’我也是随口一说：‘只要你出得起好价钱，卖给你也行啊。’现在有人说，我贺红玉是因为对县里整顿煤矿不满，才要转让天红煤矿的，这就是打狗屁了！以前就算了，谁要是再这样说，别怪老娘对他不客气！”
贺红玉也才30岁，自称“老娘”，实在是有些搞笑。
随后，夏县长作了总结性发言：“刚才，听了大家的发言，总的来说，都不错，大家对治理整顿小煤矿，认识比较到位，尤其是贺总提到了一句话：带血的GDP，发人深思。发展是硬道理，这个是不错的，但是，发展不能以漠视矿工的生命为代价，县里不要带血的GDP，也希望各位矿老板不要带血的利润，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坚守安全生产的红线。”
最后，夏才生强调：“整顿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我县的煤矿产业健康、持续发展。下一步，县里要组织力量对前一阶段的整顿工作进行检查验收，市里的安监部门可能也会派人参加，请大家做好准备，该补课的要补课。”
大家听了，心里就有数了，只要到了“检查验收”阶段，离全面恢复生产也就不远了。
第四十七章 转让煤矿（下）
果然，半个月后，葛山乡的煤矿又热火朝天地进入生产旺季了。
贺红玉还是下定了决心，这是她答应了晨阳的事，当然要做到。为此，她也跟罗威打了招呼。
罗威第一时间就跟胡晨阳通了气，问他还要不要保留在天红煤矿的股份？
胡晨阳道：“还保留干什么？贺红玉都要撤出，你还想什么想？跟着整体转让呗。”
“行，听你的。”
罗威还知道，贺红玉在冠城乡运输公司也有股份，不知她想不想转让？如果她想转让，罗威想全部接下来。
不料想，贺红玉道：“转让运输公司的股份？想都不要想。你问问‘猴子’，他转让不？他转让，我倒是想全部吃下来。”
罗威这才确信：贺红玉没疯，也没傻。
……
贺红玉已经接触了几个想接手天红煤矿的人，有些是她以前的客户，有相当实力，也想搞煤矿，转手给他们，也比较放心。
然而，最终接手天红煤矿的，还是李诚彬介绍过来的彭老板。
其实，彭老板并不是李诚彬的朋友，而是左市长的朋友。
彭老板带了几个人来天红煤矿考察，其中二个人还下到井下实地勘查，还仔细验看了所有证、照，确实很专业。
在转让价格上，谈得还算顺利，彭老板这人比较大气，而贺红玉的要价也比较公道，二人没有过多讨价还价，贺红玉手下的人马，彭老板也基本上愿意全部接收，只是提出要换一个人：那就是财务经理。
对这一点，贺红玉并不难理解，也早有准备。
煤矿转让以后，彭老板并没有急于更改煤矿的名字，或许，他觉得天红煤矿这个名字不错，没必要更改。
对此，官方的说法是：“我县招商引资又取得重大突破！”
有人觉得：来了一个比“红狐狸”更大的老板，也算得上是重大突破吧？
……
天红煤矿成功转让，贺红玉一下就轻松了许多，睡觉都踏实了，这才真正体会到，胡晨阳劝她转让煤矿，真是为了她好。
转让煤矿的事，父母都不反对，倒是她大哥大嫂觉得可惜，但也没办法，大哥在乡里工作，是拿国家工资的，天红煤矿是许天财、贺红玉一手搞起来的，大哥大嫂没帮上多大忙，也没股份，没什么发言权。
当时大哥没全力支持妹妹搞煤矿，也是有原因的，家里人对那个妹夫许天财没信心，谁也没想到，许天财会死在车库里。那时，大家都劝红玉把天红煤矿转让掉，红玉却不肯，独自撑起了天红煤矿，居然把天红煤矿经营得那么“跑火”，几辈子的钱都让她赚完了。
贺红玉自从在市里见了胡晨阳一面，就多了一个心结：她究竟是不是郑民怀的私生女儿？
回到县里后，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事，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姨父和姨妈都对她好，但是，也只是对她好，对她那个大哥，一般。
现在想来，是有点不对劲。
可是，她又不敢开口问姨父，七十多岁的人了，又身患绝症，她怎么好开口刺激他？
很纠结！
不知道大哥大嫂有没有听说过？
这天，贺红玉从医院出来，到街上给侄子买了台学习机，然后去了大哥家。
贺红玉的大哥名叫贺江喜，是葛山乡政府的一般干部，很老实的一个人，也没读过大学，都快四十岁了，还是个普通干部，难得有什么应酬，每天下班准时回家，然后就老老实实干家务活，连老婆的内衣、短裤都洗，还拿到外面去晒，让乡里人当笑话说。
照理说，有大哥这么一位顾家的丈夫，大嫂应该满意了？恰恰相反，大嫂根本看不起自己的老公，整天拿他跟那些有一官半职的或者赚钱比他多的人比，“人比人，气死人”，贺红玉觉得，大嫂这种人，没准哪一天就气出毛病了。
而对贺红玉，大嫂倒是很巴结的。
对大嫂这种人，贺红玉历来反感，平时也很少到大哥家来，就是不想看大嫂那副嘴脸。
还好，大嫂没在家，大哥正在家剥毛豆呢。
跟自己的大哥，也不用绕太多的弯子，贺红玉直接就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背后说我什么闲话？”
大哥想了想，道：“有是有一些。”
“哦？说我什么？”
“说你有座‘红楼’，专门拉干部下水。”
“还有么？”
大哥又想了想，道：“不说了吧，很难听。”
“说嘛。”
“还说……说你跟矿工乱搞。”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传闻早就有，贺红玉并不生气，又问：“还有么？”
大哥又想了想，道：“没有了吧？”
贺红玉突然问道：“有没有人说过，我跟姨父是什么关系？”
大哥有些意外：“什么意思？姨父都七十多岁了，得癌症都十多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他娘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大哥没听懂，还以为人家是说姨父跟外甥女关系不正常。
贺红玉就知道，从大哥这问不出什么了，他根本就没想过，红玉会是姨父的私生女。不必再问了。
想来想去，贺红玉只好去套母亲的话。
贺红玉问：“妈，姨父和姨妈怎么就对我那么好呢？”
母亲笑道：“对你好还不好啊？”
“我是说，他们对我特别好，比对大哥好多了。”
“你姨父特别喜欢女儿，他女儿疯了，就把你当成他女儿了。”
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只是，贺红玉发现，母亲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是望着别处的，没有直视她。
还是没搞清楚。红玉有些灰心了，转念一想，算了，不问了。自己是不是姨父的女儿，都差不多，姨父对我那么好，就当是他们的女儿吧。
所以，贺红玉去医院去得更勤了。
郑民怀的情况，让县人民医院几个最好的外科、内科医师都有些困惑：很难理解这个如风中残烛般的老人，为什么能挺这么久？最后大家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或许，大多数癌症病人都是吓死的，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求生的**，而郑民怀，此人的求生愿望非常强烈，意志也非常顽强！
郑民怀的情况，已经作为县医院的一个特殊病例，报告给省医学院了。
当初，郑民怀的癌切除手术就是在省医学院附属医院做的，胃癌晚期，且有多处病灶，专家会诊后的意见都是“预后不良”，没想到，病人竟然存活了十年以上，也算是不小的奇迹了。
省医学院最权威的专家之一宋承宗教授也是参加过会诊的人，对郑民怀的情况很了解，加上他又是新峡县人，是宋麟庐老人的儿子，每次回新峡县，宋教授都要到县医院来，向自己的几位弟子了解郑民怀的情况，与郑民怀也算是老熟人了。
宋教授还征得郑民怀的同意，让郑民怀免费试用几种新的抗癌药物，是不是起了什么作用，也很难讲，宋教授也认为：病人的意志力确实很重要。
在医院，贺红玉告诉姨父：天红煤矿已经转手了，这几个月，要在医院好好陪陪姨父。今年秋天，自己可能会去赣源省财经学院成人本科班读三年书。
之所以会选择赣源的学校，贺红玉还是不想离家里太远。
再说，胡晨阳的“家”就安在省城，贺红玉觉得，自己在省城读书，至少在空间距离上，跟胡晨阳也近一些。
郑民怀对贺红玉的心思看得很透：转让煤矿、读书，这一连串的决定，怕是都和胡晨阳那小子有关。
对胡晨阳离开新峡县就不再和贺红玉联系，甚至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打的做法，郑民怀其实也很理解，甚至欣赏这小子做事果断，郑民怀也要求红玉不要再跟胡晨阳联系，当断则断，对大家都好。
郑民怀说：“你要理解他。他做了乔光荣的女婿，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乱来啊。真要搞出什么事来，够他喝一壶。”
其实，郑民怀更多的是为贺红玉担心，希望她放下胡晨阳，找个合适的，踏踏实实过日子。
贺红玉也很矛盾，以前能跟胡晨阳在一快，那是因为他还没结婚，二人偶尔私会，谁也管不着。现在不一样了，胡晨阳结婚了，是别人的丈夫了，再跟她来住，性质就不一样了。真要被组织上察觉，追究起来，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再说，她也是有个性、有自尊的女人，如果胡晨阳真对她绝情了，那她也就死心了。
所以，她也一直犹豫着，不敢贸然去找胡晨阳。
上次去见胡晨阳，那也是因为有阿炳、陈大军在一块，这样去见她，不显得突兀，大家都自在一些。
那天，二人单独在一起，她鼓足勇气要他“再上去坐坐”，胡晨阳却委婉地拒绝了她。
那一刻，她确实很失望。
后来，二人在车上的谈话，表明胡晨阳还是关心她的。
胡晨阳不是那种绝情的人，他有他的苦衷。
那天，二人还交换了手机号码，算是恢复联系了。
不过，胡晨阳也交待了一句：“我这个电话，是市委书记专线。24小时开机。”
市委书记专线，意味着你可以随时找到他，但是，也别轻易打。
……
今天，贺红玉在病房里接到了胡晨阳的电话。
胡晨阳开口就问：“红玉，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跟姨父在一起。”
“郑书记还好吧？”
“还好。”
胡晨阳这才道：“红玉，我听罗威说，你已经把煤矿转让了？”
“恩。本来早就想转让的，遇上县里整顿煤矿，拖了一下。”
“转让了就好。”
“是。这些天，我睡觉都踏实了，真的！”
“恩，很好！”
“读书的事，我也考虑好了，我想读经济专业。初步联系了一下，准备到赣源省财经学院成人班学习。”
胡晨阳沉默了一下，道：“省里的学校？档次低了点吧？”
“你的意思呢？”
胡晨阳道：“至少要是重点大学吧？比如京城的，沪城的，或者南京、武汉的大学吧？”
“早不说。”
胡晨阳道：“现在说也不晚吧？还是选择好一点的学校吧，贺总，你不会是舍不得学费吧？呵呵。”
贺红玉也笑：“是，舍不得，学费你帮我出，好么？”
“没问题，我帮你出！”
“那你出好了，以后，说不定我还出国留学呢，你也出？”
“啊？出国就不必了吧。”
说笑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贺红玉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不管怎么样，胡晨阳是关心她的，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
姨父问：“刚才是胡晨阳的电话？”
贺红玉承认道：“是。”
“他要帮你出学费？”
“我哪会要他出，说着玩的。他让我选个好一点的学校。”
“这个意见好！”郑民怀很是赞赏！
贺红玉道：“其实，我选赣源省的学校，是想离得近一些，我可以开车去。隔十天半个月，可以回来看看您。”
郑民怀摆摆手：“你啊，既然去读书，就安下心来好好读书，管我这个老病号干什么？我不是有你姨妈照顾么？再说，你也不能辜负人家胡晨阳一片苦心啊。”
“什么苦心？”
“这还不明白？他让你去大城市，好一点的学校，除了读书，增长知识，还一个好处就是开阔眼界，多接触、多认识一些优秀的人，也许，还能找到自己的归属？”
贺红玉心里一惊：“啊？他原来还有这个意思啊？”
郑民怀看了贺红玉一眼：“应该是有这个意思吧？这小子，心思慎密，不过，瞒不过我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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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下乡（上）
市委全会以后，市委近期工作就是了解各县区、各单位贯彻落实市委全会的情况，这个时候也是市委领导集中下乡的时间，胡晨阳当然是跟着汪书记下乡了。
这次下乡，走的是南片，也就是永泰县、遂南县和成安县。
如果汪书记走北边县，则肯定要去新峡县、金川县，那样，在新峡县能见到关栋天，在金川县则能见到高明亮。
或许，这就是汪书记不走北边的原因？当然，这只是胡晨阳的揣测。
胡晨阳也听说了，新峡县有些人对关栋天的看法不是很好，说他热衷于出席各种会议，还逢会必讲，口才是不错，开始反响还好，时间长了，也没人爱听了。
还有人在传：旅游局那个副局长刘梅跟关县长走得很近。
所谓“走得很近”，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刘梅原来是宗教局的办公室主任，曾经是胡晨阳的部下，还曾经“勾”过胡晨阳，说她跟什么人发生点事，并不奇怪。
涉及关栋天的这些闲话，胡晨阳没有跟汪书记说，也不好说。
胡晨阳不说，不等于汪书记就不知道，新峡县早有人跟汪书记有“热线”联系，比如县委副书记许枫。
……
永泰县委书记叫陈志明，很得汪国本器重，比较强势，夏才生就是在这当常务副县长时，因为没有站到陈志明这边。结果让陈志明给挤到新峡县去了。
不过，夏才生到新峡县之后，反而提了县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所以，夏才生现在对离开永泰县，也不再耿耿于怀了。
而且，陈志明最近还将焦淑红的三哥提拔为城关镇公安分局局长，这就有跟夏才生修好的意思了，对这一点，焦家人当然也是心里有数。
市区离永泰县也就不到50公里车程，陈志明率常委们在县委办公楼前迎接汪书记，陈志明跟汪书记握手时是双手“捧”住汪书记的手，而与胡晨阳握手时，很是用力，透着亲热。
尽管胡晨阳很少与陈志明打交道，但大家都是汪书记的人，心理和情感上，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胡晨阳还注意到，汪书记跟永泰县县长胡军握手时，很客气，亲切地向他微笑，嘴里还道着“好，好”，让外人以为，他对胡军很客气，很看重似的，却不知，汪书记越是对自己亲近的人，越不客气。
进了县委会议室，桌上放着二种烟，一种是“软中华”，一种是井冈山烟厂生产的高档烟“天宝”，这也是市里有要求，要求各县市都要用“天宝”做接待用烟，所以，才会出现同时用二种烟待客的情形，说白了，还是阳奉阴违。
有“软中华”，谁还抽“天宝”？
汪国本皱眉道：“把软中华收起来，我就抽天宝的。”
陈志明嘿嘿一笑，县委办公室主任等人赶紧把“软中华”收起来了。
汪国本道：“井冈山烟厂现在的势头不错，就是原料有些供应不上，你们永泰县要扩大烟叶种植。”
陈志明道：“汪书记发了话，我就再扩大种植，多种二百亩。”
汪国本不满地道：“我发一次话，就只增加二百亩？”
大家都笑。
陈志明道：“汪书记，老表都不愿意种烟叶，工作难做啊。”
县长胡军道：“汪书记，扩大烟叶种植，农民有一个适应过程，关键是要让他们尝到甜头。这样，我们争取在确保完成计划任务的同时，再争取扩种500亩。”
汪国本道：“好，把这句话记下来。”
县委办黎主任和胡晨阳都笑呵呵地作了记录。
汪国本道：“种烟叶与让农民尝到甜头，并不矛盾，市里补贴种烟农民的钱，你们有没有落实到位？还有对烟农的技术指导，有没有到位？这才是关键。在这二个问题上，首先是你们县里的头头，要提高认识，我先跟你们打个招呼：除非是遇到大的天灾，永泰县要完不成烟草种植任务，我要拿书记县长开刀。”
陈志明嘿嘿笑道：“行，完不成任务，我认罚。”
胡军也道：“保证完成任务。”
汪国本这才点点头：“这就对了。烟厂好不容易保下来了，我们自己又不想办法做大做强，那还费那么大劲保它干什么？”
陈志明汇报完工作后，胡军又作了补充性汇报，说是补充几点，这个“几点”，却足足说了二十多分钟，可见胡军也是作了精心准备的，思路很清楚，整个汇报过程只是看了几下笔记本，估计是列了个提纲。胡晨阳觉得，胡军这人还是有水平的。
永泰县虽然也存在县委、县政府班子不和的问题，但胡军这人并不是左市长的人，所以，这种书记、县长之间的矛盾，并不让汪国本过于担心，汪国本也没有打压胡军，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
所以，胡军汇报以后，汪国本还鼓励了几句：“不错，永泰县政府在抓发展上，思路清楚，抓得也比较实。”
下午，汪书记还去实地察看了烟草基地，走访了烟农，这才放心了。
晚上，住在永泰县的“白凤宾馆”，永泰县出产“乌鸡”，“乌鸡”全身皮、肉甚至骨头都是乌黑的，唯独鸡毛洁白如雪，又称之为“白凤”，“白凤宾馆”因为乌鸡而得名，“乌”就是黑，所以，也有人戏称为“黑店”。
毕竟是县里的宾馆，勉强达到三星级就不错了，汪国本住了个大套间，散步以后，大家陪汪书记玩了几把牌，几个人都是抽烟的，在宾馆抽的烟，就全是“软中华”了，汪国本也不再要求上什么“天宝”烟了。几根烟枪吞云吐雾，室内的空气就很不好。后来，胡晨阳说，空气太坏了，有害健康，等会即使打开门，烟味一下子都散不出去，会影响汪书记休息，提议换个房间打牌，陈志明就交待服务员又另外开了一个套间，大家就移到另一间去打牌了。
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胡晨阳心细。
后来，有几位县里的常委都来了，表面上是看大家玩牌，有的人其实是想跟汪书记单独谈谈的。
后来，汪书记就让在一旁观战的常委副县长谢天顺替他打几把，这一“替”，再没回来。
几个想找汪书记的人都心领神会，轮着去找汪书记说话，回来后又把别人“替”下来。
白天在会上发言的，大都是谈工作，空话、套话不少；晚上跟汪书记谈话，空话、套话自然是少了，实话居多。当然也有心怀叵测的“真话”、假话或者半真半假的话。
这些人究竟会跟汪书记说些什么，陈志明不知道，胡晨阳也不知道，也许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汪书记给了一些人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同时，也让县委书记陈志明有一定的压力，谁知道这些常委会跟汪书记说些什么？
胡晨阳后来想，这也是汪书记驾驭局面的一种方式。
晚上十一点，不打牌了，县委办黎主任悄悄问胡晨阳要不要安排点什么“活动”，胡晨阳很坚决地摇摇头。县委书记陈志明是最后告辞的，看汪国本脸色还好，陈志明也放心多了。
送走陈志明等人，胡晨阳跟着又进汪国本房间，道：“汪书记早点休息？”
汪国本道：“我十二点钟以前，睡不着。”
胡晨阳道：“烟抽多了，茶喝多了，也是一个原因。”
汪国本道：“有个笑话，**不抽烟不喝洒，活了63岁；周总理，只喝酒不抽烟，活了73岁；**只抽烟不喝酒，活了83岁；小平同志，既抽烟又喝酒，活了93岁。”
胡晨阳笑道：“这个笑话是用一根逻辑链条串联起来的，很搞笑。我听说小平同志冬天都用凉水擦澡的，这是锻炼身体；又喜欢打桥牌，这是锻炼脑子；还喜欢足球，足球有一种本质的东西，就是相互不服软的男人之间的对决，输了也没关系，只要有机会，重头再来。”
汪国本点点头：“还有一条，抓大放小，举重若轻，应酬交给别人，集中精力想大事，这样的大政治家，也只有我们华夏才有啊。”
说笑了几句，汪国本突然问：“这次下乡，你有没听到什么？”
汪国本所说的“听到什么”，指的当然是私下里有没有人向胡晨阳反映什么？
汪书记如果不问，胡晨阳也不一定要急着汇报，或者说他会从整体上梳理一下以后再决定怎么汇报。现在，汪国本主动问了，胡晨阳也就如实汇报道：“主要是有人反映县委、县政府不太协调，有人说陈志明做事比较霸道。还有人说，胡县长能力强，当一把手绰绰有余。”
“还有呢？”汪国本追问。
“还有？”胡晨阳想了一下，道：“还有就是在市里听说的，说陈志明是你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
“四大金刚”是私下里的传闻，胡晨阳索性借此机会说出来，有当面向汪国本求证的意思。
汪国本道：“所谓‘四大金刚’之说，很荒唐！我汪国本手下如果只有‘四大金刚’，那是很糟糕的事情。”
胡晨阳听懂了，这才是汪书记不认可“四大金刚”之说的原因。
汪国本接着道：“陈志明这人，做事是有些霸道，长期担任一把手么，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在这方面，我是经常敲打他的。”
这是真的，汪书记对越是亲近的人，敲打得越厉害。
汪国本道：“胡军此人，当一把手行不行？不行。不是说他做县长不行，而是做书记不行。此人要做了一把手，做事可能比陈志明还霸道。陈志明霸道，大家习惯了，还服他；胡军要霸道，人家不服他，所以，他还要磨一磨，他前面，就得有一个霸道的书记压一压他。”
“相互制衡？”胡晨阳轻声道。
“对。”汪国本点点头，“权力离不开制衡，陈志明需要制衡，胡军也需要制衡，在相互制衡的情况下，还得干事，总的来说，这几年，永泰县的情况还好。”
胡晨阳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二条“软中华”香烟，应该是黎主任交待人放的。以前，胡晨阳给高明亮当秘书时，这种整条的烟，他都是交给司机“猴子”去处理，现在，胡晨阳一般都是拿来“慰问”政研室那些秀才。
第四十九章 下乡（中）
（有读者问到《官僚》为何还不上架？快了，强推过后就上架了。晚点上架也好，毕竟《官僚》是《官符如火》的重写版，难免有重复的地方，过早上架，对花钱看过《官符如火》的读者，有点不公平。
一本重写的书，能上“三江推荐”和“全站强推”，并二次上架，在起点也是罕见的，我很感谢三组的编辑和主编，感谢起点这个平台。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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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的第二站是成安县。
说到成安县，不能不提成安水电厂。
成安水电厂隶属于国家电力集团，早在1958年就破土动工了，由于多种历史原因，工程建设经历了“三上两下”的坎坷历程。直到七十年代末才复工兴建，由武警水电部队承建，九十年代初期，第一台机组发电，随后四台机组全部投产，至今仍是赣源省最大的水力发电厂，也是赣源省南北电力交换中枢。
成安水电厂建在昔日的“惶恐滩头”上。“惶恐滩头”因急流险恶而得名，是赣江十八滩中的一个险滩，民族英雄文天祥曾有“惶恐滩头说惶恐，伶仃洋里叹伶仃，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其中提到的“惶恐滩头”，就在成安县，昔日的“惶恐滩头”如今已成为“赣江上的明珠”。
革命老区人民，对成安水电厂的建设，也是给予了极大支持甚至是付出了代价，当初，上万人的建设大军一下涌入成安县，立马就拉高了这个贫穷小县的物价，而那时，当地人均收入还很低，却不得不跟着承受高物价，一时也是怨声载道，在这种情况下，庐阳市委、市政府出台了一些保障措施，从全市调集食品、蔬菜、猪肉支持水电工地建设，大大缓解了物价上涨的压力，而这个决策，就是汪国本“拍板”做出的。
到了成安县，汪国本对县委书记范俊雄道：“先去看老朋友。”
汪国本所说的“老朋友”就是成安水电厂厂长兼党委书记游小明。
游小明在水电厂办公楼前迎接汪国本，二人互称“老朋友”。
游小明40出头，个子不高，但很结实，尤其是笑起来声音十分洪亮，很具感染力。
汪国本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游总啊，你这里环境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游小明道：“漂亮吧？不光是厂区，生活区我们也要搞得漂漂亮亮的，水电职工，大部分人都是在水电工地上熬过来的，不容易啊，现在安顿下来了，应该让大家过得舒适一些。”
厂区里竖立着一个大型的宣传牌，上面是原国务院主要领导陶承启的题词：“为老区人民造福”。
题词没有多少文采，字也写得中规中矩，一如其人。
胡晨阳仔细端详着陶承启的题词，不禁想到：“难道他身边的秘书，就不能为他想出一句更有文采的话来？”
胡晨阳心想，要是我帮他想，又应该想出一句什么话？
一时间，胡晨阳有些发呆。
汪国本拉过胡晨阳，对游小明道：“老游，你知道他是谁？”
游小明道：“谁？你的秘书呗。”
汪国本道：“他不光是我的秘书，他还是伍成铸的外孙女婿。”
“啊？”游小明听了，一把拉住胡晨阳，高兴地道：“一家人，一家人啊！”
原来，游小明的父亲游立华就是伍成铸的老部下。游立华祖籍就在成安县，是成安籍七位开国将军之一
游小明道：“长征途中，我父亲得了疟疾，是伍成铸派了四个战士将我父亲抬到红一军团卫生部治疗，救了他一命。老爷子说过，没有‘伍六成’，他早就‘报销’了。”
“‘伍六成’？”汪国本有点听不懂。
胡晨阳却是懂的，笑道：“伍六成’就是伍成铸，伍成铸打仗，只要有六成把握，就敢下决心，所以得了一个外号叫‘伍六成’。”
“对，对！”游小明笑道，“哎呀，没想到，伍成铸的外孙女婿是在你们庐阳，哈哈，你不会是‘空降’下来的吧？”
“不是，”胡晨阳笑道，“我是庐阳人，我家里就在隔壁的遂南县。”
游小明呵呵笑道：“好，好，越说越亲了。”
言谈话语间，游小明对胡晨阳就很亲热，吃饭时，还坚持要让胡晨阳坐在他身边，结果，把成安县委书记挤到一边去了。
游小明是大型国有企业的领导，级别应该是厅级，县委书记和县长对游小明都很客气。
饭桌上，游小明说起了父亲游立华的故事，大家这才知道，游立华当年竟然是在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大夫身边工作，说起电影《白求恩》，游小明说了个笑话：“电影中有个情节，一位姓游的八路军军医，因为不肯用麻药，自杀了，这个军医的原形就是我父亲，不过，这个情节编得太离谱了，在战争年代，一个军医，那是我党、我军极为宝贵的财富啊，难道还不如一针麻药？再说，我爸爸要是38年就自杀了，我怎么来的？”
大家都笑。
游小明酒量相当大，也很能劝酒，搞得汪国本都多喝了几杯，老头子毕竟年龄大了，从酒桌上下来后，精神就有些恍惚，抓紧时间休息了。
游小明精神头却很好，在胡晨阳房间，二人海阔天空地聊起来了。
游小明道：“晨阳，你这个家伙，不声不响就成了伍家的外孙女婿。我们家都不知道，这有点不象话。”
胡晨阳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岳母是交待了我要去京城拜访一些长辈的，我爱人她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人。”
“乔树军吧？”游小明道，“我见过她，还听说了她一些故事，好象冯家有位公子追她追得很紧，呵呵。”
胡晨阳微笑道：“缘份很重要的。”
“对！”游小明道，“缘份很重要。不光是乔树军，还有你岳母伍冬妮，当年也是差一点嫁给另外一个人的，呵呵。”
“是么？”胡晨阳故意装作不知道。
游小明道：“我估计你不知道这事，当年，伍冬妮差一点嫁给陶老大的，呵呵。”
游小明嘴里的“陶老大”，就是陶承启。
这个话题涉及到自己的岳母，胡晨阳只能嘿嘿笑，不好说什么。
游小明道：“我也是听我爸爸说的，当初，伍家老爷子是答应过，要将伍冬妮嫁给陶老大，但是伍冬妮爱上了伍老爷子身边的一个参谋，也就是你岳父乔光荣，这事就吹了。”
胡晨阳：“说来说去，还是缘份。”
游小明道：“陶老大是专家型官员，当个水电部长还是很称职的，被人推到更高的位置，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类似的评价，胡晨阳早就听到过，游小明的话，还算是客气的了，毕竟，他们都属于红色后代，而游小明跟胡晨阳说这些，也是不把他当外人了。
胡晨阳道：“刚才我看了陶老大为你们水电厂的题词，有个想法：题词太普通了，是他自己想起来的吗？”
游小明道：“这个啊，我当时还没来，听说，他当时没想要题词的，是电厂的人坚持请他题词，他就同意了，还问大家写句什么话为好？有人说：成安水电站就是为老区人民造福的，结果，他就写了这么一句话：‘为老区人民造福’。这也说明，陶老大这人其实很好说话的，你仔细看他的照片就知道，这人整天笑眯眯的。”
胡晨阳点点头：“陶老大这个称呼怎么来的？是他在水电部，还是在国务院才有的？”
“在水电部就有了。”
胡晨阳微笑道：“‘陶老大’是官方人士给他起的外号，其实，民间也给他起了个外号。”
“知道，‘三字经’，呵呵。”
沉默了一下，游小明又提起伍成铸：“我们家老爷子，一生有二个大贵人：一个是周总理，一个就是你们家伍老爷子。”
胡晨阳道：“战争年代，战友情深，那种相互可以挡子弹的感情，是我们这些人所没有的。我有时候会想，现在社会上有些人是人是鬼都是兄弟，其实，哪有几个真正的兄弟？都是利益算计，真是糟塌了兄弟这二个字。”
“对！”
“游大哥，我还有个事要问你。”
“你说。”
“是这样，上次我岳母提到一件事，京城有些老一辈革命家的后代举行了一个很大规模的聚会，我岳母也收到了邀请，她因为走不开，就没去，这个聚会，你参加了没有？”
游小明想了一下，道：“你说的这个事，我知道，我也没参加，我姐姐参加了。”
“哦，”胡晨阳道，“我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想到要做这件事，想达到什么目的？最后达到了没有？”
游小明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道：“这事说来话长，是这样，建国以后，先后出现过若干次所谓路线斗争，到‘文－革’达到顶峰，政治斗争嘛，就是整人嘛，有一些老一辈革命家之间也难免结了仇；他们的儿女，因为老一辈的恩怨，也结了仇，有些人老死不相往来了。所以，就有人提出：老一辈基本上都不在了，一了百了；年轻的一代，最好是忘记那些政治上的恩恩怨怨，今后，大家应该相互关照。结果，就有人组织了一次规模较大的聚会，听说是在京西宾馆举行的，场面确实很大，也去了很多人，有些是老帅的后代了。听我姐说，场面很感人，大家的姿态都很高，有些人代表长辈向大家请罪、道歉，当然也有人很大度，还有人说，国共二党都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何况我们这些红色后代呢？”
胡晨阳点点头：“明白了，组织这次活动的人，很有想法。”
“你知道牵头组织这个‘和解大会’的是谁么？”
“不知道。”
“京城王家。”
王家！
……
整个下午，汪国本都在睡觉，游小明则和胡晨阳在水电宾馆畅谈了将近一个下午，游小明告诉了胡晨阳不少京城的事，包括他自己的经历。胡晨阳还从游小明的话里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游小明的姐夫竟然是燕京大学著名经济学家董君辅。
胡晨阳高兴地道：“董君辅我知道，研究穷人经济学的，哎呀，下次去京城，一定要去拜访大姐和姐夫。”
游小明道：“好啊，下次回京城，你记得通知我，我带你去。”说罢，游小明还亲热地拍着胡晨阳的肩膀道：“晨阳，你别老呆在市委机关，差不多了就下来当个县长书记什么的，就来成安县，我肯定全力支持你。就是我离开了，也会请他们支持你。”
胡晨阳听出了游小明话里的玄机：“游大哥是不是要高升了？”
游小明呵呵一笑：“高升不一定，我毕竟是京城人，迟早也是要回京城的。”
第五十章 下乡（下）
晚上，是县委作东，这回，大家的坐位有小小的变动，游小明和县委书记范俊雄分坐汪国本二旁，胡晨阳则坐在了游小明旁边。
汪国本坚持不再喝酒，食欲也不大好，胡晨阳交待给汪书记煮了点泡饭，一大钵泡饭端上来以后，大家都说好吃，又交待服务员赶快再搞二大钵上来，结果，泡饭成了桌上最受大家欢迎的美味佳肴。
送走游小明，范俊雄请示道：“汪书记，晚上怎么安排？”
汪国本道：“就你和康县长，汇报一下工作，二小时够了吧？”
“够了，够了。”范俊雄和康县长都赶紧表态。
来了快一天，汪国本也没听成范俊雄汇报工作，明显是有意要晾一晾他。
范俊雄原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算是左市长的人，正因为如此，表面上对市委书记汪国本就越发尊重，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远不象永泰县的陈志明那样，在汪国本面前随意得很，汪国本越敲打他，他还越高兴。
其实，左市长与汪书记有矛盾，甚至搿手腕，那是二人之间的事，也未必他们手下的人都愿意这样，有些人还是希望一、二把手之间少些争斗，大家也不至于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范俊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还想在成安县有所作为，也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得到市委、市政府支持。
在汪国本房间，范俊雄汇报了工作，听得出，他是做了精心准备的，其中“打造二个名城”的思路，不但胡晨阳听了觉得有新意，汪国本听了，也有些动容。
第一个“名城”，是打造“旅游影视名城”，围绕“神秘的成安湖”及周边的山水奇景和人文景观，建立一座具有浓郁江南水乡风格的“影视城”，以“影视城”全面带动旅游开发，目前正在与粤海省的投资商洽谈，三期工资结束后，总投资将超过十个亿。
第二个“名城”，是要把成安县打造成“水电名城”，也就是说，成安县想在成安水电厂的帮助、指导下，通过招商、向世行贷款等多种方式，逐步投资兴建一批中、小型水电站，总装机容量竟然也接近五分之一个成安水电厂了。
这二个思路都相当有魄力。如果能顺利实现，成安县的经济实力将明显提升，在全市的排位也将前移。
说到底，还是成安水电厂给成安县带来了更多的发展机会。
胡晨阳又想起“陶老大”的题词：“为老区人民造福”，虽然平实无华，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听了汇报，汪国本道：“‘二个名城’的思路不错啊，关键是要落到实处。”
“是。”范俊雄道，“我们县委班子已经形成了共识，大家都表示，这一届班子，面临最好的发展机遇，一定要抓住机遇，趁势而上。”
后来，在去遂南县的途中，汪国本很有感慨地说了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显然是在说范俊雄。
汪国本是一个爱才的人，对能干事、想干事的人，还是欣赏的。
后来，胡晨阳在市里遇见范俊雄，把汪国本的这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转述给范俊雄，范俊雄听了，紧紧地与胡晨阳握手，道：“谢谢！我范俊雄就是想为成安老百姓干点事！”
……
遂南县是胡晨阳的家乡，原来许多人并不知道胡晨阳这个人，现在他成了市委书记秘书，又是省纪委乔书记的女婿，在遂南县官场也算是“名人”了。
所以，遂南县委书记蒋成奇紧握着胡晨阳的手，道：“晨阳，你是我们遂南县的骄傲，要多回来看看啊！”
胡晨阳级别不高，却处在市委书记秘书这个关键岗位上，又有那么硬的后台，蒋成奇称他为“遂南县的骄傲”，他自己觉得不为过。
胡晨阳却很是不安：“蒋书记这样说，我很惭愧。”
胡晨阳与县委办主任刘吉龙握手时，更是加了力道，说了声“谢谢！”
前二个月，刘吉龙还亲自去了趟胡晨阳老家，问寒问暖，还交待乡里、村里，要多关照胡晨阳家。
这种事，说是“拍马屁”也不过份，但确实很给胡晨阳家里挣面子。胡晨阳家里，三代单传，人丁不旺，在村里的地位确实不高，自从出了个胡晨阳，什么都改变了。
胡晨阳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在刘吉龙这个位置，恐怕也没人家想得“周到”。
遂南县女县长帅芸居然没在迎接汪书记的人群中，常务副县长邱吉安解释道：“帅县长前几天就带队到连港特区招商引资去了。”
汪国本看了胡晨阳一眼。
胡晨阳则看了蒋成奇一眼。
蒋成奇赶紧解释：“前几天胡主任就通知了我，汪书记可能会来，那时，帅县长已经出发了。”
汪国本这才点点头，道：“你们县的招商引资，有没有捞着什么大鱼啊？”
蒋成奇嘿嘿一笑：“就看帅县长的魅力了。”
这话就说得有点暧昧了。帅芸是左达来的人，传说她与左市长有一腿，在县里也没怎么把蒋成奇放在眼里，所以，蒋成奇说到帅芸，难免有点带刺。
但是，蒋成奇也不是汪国本的人，严格说起来，蒋成奇算是市委副书记甘新国的人。而常务副县长邱吉安是市委组织部长阎文清的妹夫，算是汪国本的人。
遂南县这些复杂的关系，胡晨阳原来基本上是一无所知，是到了市里以后，经常向盛厚林秘书长“虚心求教”，才慢慢搞清楚的。盛厚林也乐意给胡晨阳说这些，一个市委书记秘书，要是搞不清楚这些关系，或者搞错了，那都是不行的，搞不好还要误事。
在县委会议室，蒋成奇汇报了工作，主要发展思路就是以决战之力推进“万亩工业园区”建设，在此基础上，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按照“项目集聚，产业集群”的要求，在园区重点培育林产化工、冶金机械、电子信息、轻纺针织、食品医药等产业。遂南县也提出要建设一座电站，但与成安县提出的“打造水电名城”的思路，差了很多了。
汪国本听完蒋成奇的工作汇报后，神情有些严肃地道：“南片三个县，永泰县是老大，遂南县一直是老二，成安县是老三。现在的情形是：老大在甩开你们，老三在奋力追赶你们，你们遂南县要不加快发展，可能要不了五年，老二会变成老三。”
汪国本这话说得很重，遂南县的干部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蒋成奇道：“汪书记批评得对，我们要有危机意识。”
汪国本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成安县如果真能追上你们，对你们来说，是危机；对市里来说，可能倒是好事，哪一天，你们要是追上了永泰县，我也认为是好事。”
胡晨阳听了，暗自佩服。在南片三个县，汪书记针对三个县的情况，表态是不一样的。在永泰县这个“老大”县，汪书记一再敲打他们，督促他们不要小步即安；在“老三”成安县，则是勉励他们奋力追赶；而到了“老二”遂南县，则让他们们认识到前后夹击的滋味。
汪书记用心良苦啊。
汪书记还要求遂南县委采取有力措施，把落后乡镇搞上去。汪书记指着胡晨阳道：“胡晨阳调市委之前，就在乡镇工作，让一个全省有名的贫困乡彻底扭转了面貌，也促进和带动了全县经济的发展。所以，开发区要搞，乡镇经济也要加快发展。我听说，你们有个别乡镇，请什么风水先生修乡政府门面，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些干部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越是这样的干部，越不能提拔重用！”
蒋成奇汗都下来了，道：“汪书记批评得对。”
康县长也道：“对这种干部，不但不能重用，还要严肃查处。”
胡晨阳暗自惊心，“请风水先生修乡政府门面”这事，是他跟汪书记闲聊时说的，还好没点白云乡的名。
或许，有这种情况的，还不只白云乡一个地方罢？
有意思的是，汪国本还让胡晨阳也“说几句”。
这种情况，在永泰县、成安县也是没有的。显然，这也是汪书记要让胡晨阳在家乡的父母官面前“亮个相”。
胡晨阳略加思考，道：“刚才，听到蒋书记介绍遂南县‘万亩工业园区’的建设情况，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园区建设到位以后，如何引入外资企业，让园区快速、高效地运转起来，就是重中之重了。帅芸县长已经到特区去了，说明县里对招商引资抓得还是很紧的，恰巧，最近我们市委政研室也在研究粤海省经济发展中出现的一些新变化、其中有一个现象值得我们重点关注，或许，机会就在这里了。”
听了胡晨阳的话，大家为之一振！
“什么机会呢？”胡晨阳道，“特区也好，整个粤海省也好，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土地占用成本和劳动力成本都越来越高，于是有些企业开始向内地转移，所以，就近期而言，招商引资的重点或许就在这里，说白了，我们庐阳市就是要主动承接整个沿海地区的产业转移，主动策应沿海发达地区产业加速内迁的新形势，突出重点，主动出击，大力实施产业招商，就有可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蒋成奇道：“胡主任说得对！哎呀，我们这些年在招商引资上没少花力气，效果却不好，老是想引进高科技产业，看来，定位是太高了。”
汪国本也道：“对了，都想搞高科技产业，那人家发达地区干什么呢？”
“汪书记说得对！”胡晨阳道，“我们也想引进高科技产业，问题是，我们拿什么去吸引高科技产业？有优势么？没有，至少现阶段没有。还有一点，值得大家注意：以前，说到招商引资，‘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大家都涌到特区去，认为特区机会多，其实，许多劳动力相对密集的产业，早就撤离特区了，是向整个粤海省方向撤移的，现在，又在向内陆省份撤移，所以，我们要承接这些转移中的产业，最好是不要死盯着特区了，而应该瞄准整个沿海地区。”
蒋成奇道：“哎呀，胡主任分析得太对了！你要早一个星期下来，我们的美女县长也就不用到特区去了。”
大家都笑。
汪书记也笑道：“这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晨阳，你们政研室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产业转移问题，让全市各个县都纠正死盯特区的做法。”
“是。”
胡晨阳这次，确实是在家乡的父母官面前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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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五十一章 政研室的成果（上）
第三卷第五十一章政研室的成果（上）
胡晨阳跟着汪书记下乡几天，时间虽短，收获不xiǎo。
这里所说的“收获”，是多方面的，有思想上的，方法上的，也有人际关系上的，当然还有些不一样的“感悟”。
县里的领导，对市里来的同志，总是比较客气的，对市委书记身边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胡晨阳不了解官场上那些复杂的“弯弯绕”，那就只能采用一种模糊的方式，如同他刚到市委那会，见人就“呵呵”、“好好”、“多联系”。
不过，现在的胡晨阳，多少搞清楚了一些官场内幕，在表面的客气背后，还是能分清真正的远近亲疏。
胡晨阳就是从县里熬出来的，很明白：每个县甚至每个乡都有各自的“地方特sè”，有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圈子，或者说有各自的“利益链”，官场上什么人都有，争权夺利是常态，维系平衡则是必要的，有制度，有规则，更有“潜规则”。官场是名利场、是非场，不乏jiān恶、伪善之徒，但也有老百姓通常所说的“好官”，他们在坚守心中那份良知，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但是，jiān恶与良知，都没有写在脸上，并不那么好辨别的。
想为老百姓服务，这很好，但是，你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你是生活和生存在体制之内，你本身就属于一个庞大的党政体系，你得适应，你得有生存能力，在实现你心中抱负之前，你得为自己创造出必要的条件。
在你的上级中，同样也有好官，能得到他们的赏识、拔擢，是很幸运的事，也是你长期努力的回报。
其实，昏官、庸官，甚至贪官，手下也需要一批能干、肯干的人，也可能会赏识、拔擢你，会给你做事的机会。如何把握机遇，如何在良知与“人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全在于你自己。
这种“感悟”，对胡晨阳而言，也是一种成长与进步。
现在，胡晨阳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些想干事、能干事的人。
政研室干部每星期轮流讲课，是胡晨阳上任以后提议的，得到了盛秘书长和江主任的支持，基本上坚持下来了。
每周五下午，只要胡晨阳不是有事脱不开身，都会参加听课，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听了农村研究科科长戴达远、工jiāo研究科科长龚立新等人的讲课，都讲得不错，说明他们是做了认真准备的。
认真就好，这就是态度，态度很重要。
听完了课，主持会议的领导一般都会点评一下。今天，听完了戴达远的课，胡晨阳进行了点评：“刚才，戴科长围绕一些农村地区出现的农户公司化趋势，作了介绍和分析，讲得很好！好就好在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农村地区正在出现的新型的农业产业化组织形式。我觉得，这是一个亮点，政研室特别是你们农村研究科可以围绕这个亮点，出一期专集。”
戴达远得到了胡晨阳的表扬，积极xìng就更高了，会后，他跟胡晨阳约好，晚上再来深谈。
戴达远以前是市农业局的干部，业务能力很强，曾经是市农业局副局长人选，考察结果也相当不错，都有人要他请客了，他心里高兴，却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笑道：“没下文件之前，一切都不作数……”
结果，还真让他不幸言中了，最后的结果，局里谁也没提拔，是从丰永县调了一个马副县长过来，据说，那个马副县长在县里口碑很差，在换届选举中落选了。
落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上面有人，照样异地为官。
为此，农业局张局长还出面安抚戴达远：“市里的决定，我也没办法，这次就算了，下次争取。”
戴达远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张局长，也只有面对现实了。
没想到，那个新来的马副局长没来多久，很快干起了拉帮结派的勾当，也尝试过拉戴达远，戴达远不为所动，马局长就失去了耐xìng，年初确定机关干部下去挂点，马局长就力主让戴达远等几个不大听话的干部去挂点扶贫，明显有拿他树威的意思。
这一下，戴达远积压在内心的愤怒爆发了，冲进马副局长的办公室跟他大吵了一顿，局里围观的人不少，有的人轻描淡写地劝几句，根本不起作用；还有的人看似“劝架”，其实是火上浇油。
马副局长几时受过这种气？当众骂戴达远“吃醉了饭”，这是一句“拐了弯”的骂人话，吃醉了酒很正常，哪有吃醉了“饭”的？这其实是骂人脑子不正常。
戴达远则直斥马某人无德无能，没干过一件好事！
领导跟下属干架，丢脸的当然是领导。
此事在市委、市政fǔ传开了，影响很坏。
马某调农业局，本来就是平衡关系的结果，吵架事件发生后，汪国本借机将马某人拿下了，改任调研员。
戴达远也调到市委政研室担任主任科员，是后来才担任了科长。
戴达远调到政研室以后，心态还是没完全调整过来，有些心灰意冷，工作也不是很主动。
胡晨阳来了以后，他的能力，以及他跌宕起伏的经历，都让戴达远很有触动，比比胡晨阳，反思自己，戴达远觉得自己心态确实不够好，蹉跎了几年光yīn。
戴达远是第一批紧跟胡晨阳的人，在他的影响下，政研室几个气味相投的人都认定了胡晨阳，愿意在他手下干出一番事业。
政研室有一个内部刊物《庐阳调研》，主要是供领导参考的，影响面不是很大，但它其实是一个颇有分量的刊物，内容以调研报告为主，能比较真实、深刻地反映一些情况。真正有层次、有水平的领导，都比较愿意阅读这种内刊。
胡晨阳上任以后，提出要把《庐阳调研》办好，提高“含金量”。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庐阳调研》的质量已经有明显提高。
按照胡晨阳的提议，期的《庐阳调研》出了一期专辑，叫《“农户+”专辑》，这期专辑，首当其冲的就是戴达远讲课的内容，比较系统地介绍了国内出现的农业产业化新模式，即“农户+公司”、“农户+合作社”，“农户+股份合作制”、“农户+协会”等等，这些新模式，都是广大农户在实践中创造出来的，也代表了农业产业化发展的趋势。
专辑还加印了几十份，不但下发到县里，还分送给市里所有金融单位。
胡晨阳还要求，以后，政研室要加强与金融单位的联系，必要时，可以与他们联合开展一些调研活动。
汪书记看过这期的《“农户+”专辑》以后，表态道：“不错。看得出，政研室动起来了。”
胡晨阳道：“这是应该的。”
“恩，应该的。”汪国本道，“实际上，我们有多少单位，多少干部，做好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呢？”
……
随后，戴达远向胡晨阳汇报说：“这期‘农户+’专辑下发以后，有些县农工部或者农业局都打来电话，向我们索要更详细的资料呢。”
胡晨阳点点头：“市里还有些领导也希望有更详尽的了解。”
戴达远道：“说实话，更详尽的资料，我们也拿不出来，毕竟，我们是务虚的，不是务实的。”
胡晨阳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搞政策研究的人，太务虚也不行，你说呢？”
达远若有所思地道，“还是要尽可能地多到基层去，从实践到理论，再从理论到实践，多几个来回，理论也就成型了。”
……
这天，永泰县的县长胡军找上mén来了，还让人搬来了几个大纸箱子，有好奇的凑上来要看看纸箱子里都是什么东西，胡军故意拦住不让看，还嘿嘿笑道：“这可是我们永泰县的宝贝。”
越这样说，越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有人硬是打开了纸箱子，结果，所谓“宝贝”，原来是永泰县的特产“酱萝卜。”
戴达远道：“胡县长要做酱萝卜的文章？”
胡军道：“哎，戴科长你说对了。胡主任呢？”
“胡主任在汪书记那里。”
胡军道：“胡主任忙啊，行，我就跟戴科长汇报也是一样的。”
“这可不敢当。”戴达远道，“胡县长你先坐一会，我去请胡主任过来。”
过了一会，胡晨阳随戴达远进来了，一进mén就很是热情地招呼道：“胡县长，你好，你好。”
胡军此人，胡晨阳以前也听夏才生提到过，知道他是个干实事的人，前些天下乡，听了他的发言，更觉得此人是有水平的，这种人，终究是不甘心长久地被陈志明压住的。
陈志明在永泰县的霸道，跟高明亮当初在新峡县的霸道，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二人的对手不一样，胡军、夏才生都是想干实事的人，并不想搞倒陈志明；而新峡县的李诚彬、杨文远都不是善茬，尤其是杨文远，做事比较绝，一心要取而代之。
胡军道：“胡主任，是这样，政研室下发的‘农户+’专辑，我们都看了，哎呀，很受启发，特别是那个唐山农户成立合作社，联合办黄瓜腌渍厂，好象就是专mén为我们永泰县准备的，永泰县的酱萝卜，想必大家都吃过，酸、甜、辣，是很有永泰特sè的xiǎo吃，好东西啊。以前一直就是县里几个加工厂生产，老表嫌种萝卜不赚钱，也不愿意扩大种植，原料供应不足，规模一直上不去，形成不了规模，如果我们把农户组织起来，搞农户合作社，老表自己种萝卜，自己加工，又有人包销，那样一来，我们永泰酱萝卜的产值、规模不就上去了？”
胡晨阳高兴地道：“是这个道理啊。”
胡军道：“所以，我们县长办公会已经决定了，就按唐山农民的路子走，大力推广农户合作社。同时，我代表永泰县政fǔ，请市委政研室领导担任我们的顾问，指导、帮助我们抓好这项工作。”
第五十二章 政研室的成果（中）
第五十二章政研室的成果（中）
胡晨阳跟戴达远jiāo流了一下目光，道：“胡县长，你们的想法很好，政研室肯定是支持的。这样，我们政研室会将永泰县作为一个工作联系点，重点关注、追踪你们的工作进展，好不好？”
胡军道：“那太好了！我们热烈欢迎市委政研室指导、帮助我们工作。”
胡晨阳道：“不客气，是永泰县给我们提供了学习和实践的机会。”
胡军道：“晚上，我请政研室的同志吃饭。都去啊。”
胡晨阳道：“算了，动静不要太大，就农村科的同志参加吧。”
“行，胡主任你一定要参加？”
胡晨阳道：“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参加。”
其实，胡军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清楚，就是要跟胡晨阳这个市委书记秘书套近乎呗。
胡军走后，戴达远道：“胡主任，下面的县长跑来请政研室吃饭，我印象中几乎没有。”
胡晨阳道：“胡县长今天来，倒也提醒了我们：要及时地掌握下面的动态，平时还是要多与下面联系，多建立一些工作联系点。这样才能及时地抓住一些新东西。”
戴达远心悦诚服地道：“是。”
政研室在下面县区建立工作联系点，这种做法以前也不是没有，但是，联而不紧，不密切，有也等于没有。胡晨阳上任以后，各科室都重新梳理了一下以前的工作联系点，加强了工作联系，其中综合科就将新峡县冠城乡作为了一个联系点，重点关注那里的基层党建和驻村指导员工作。
以前科长带人下乡，市里不一定保证派车的，而有的县也有点“看菜下碟”，见来时市里没派车，也会有样学样，嘴上还要客气：“哎呀，真不巧，车子都出去了，这样，让x书记的车子送你们去车站吧。”
坐班车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有些人势利嘛。
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少了，胡晨阳也说了：“县里真派不出车，你们打电话告诉我，市里派车去接你们。”
胡主任能这样说，这样做，大家心里就舒畅了，有时县里真派不出车，也能理解，挤挤班车也没什么。
官场上有一句话：“有为才能有位。”政研室的工作做好了，在领导心目中的分量重了，各种待遇也就上去了，提拔重用的机会也增加了。
正如胡晨阳上任时说的那样，想要领导对政研室的干部“高看一眼，厚爱几分”，自己也得争气。
此后，戴达远果真带了一个人，深入到永泰县，参与了永泰县“公司+农户”试点，县里对戴达远的评价相当好。
现在的政研室，也不光是农村科出了成果，其实工业科出的成果更早，烟厂的调研，就是工业科参与搞的，“九字方针”也得到了领导的采纳。现在，胡晨阳又要求他们瞄准市里的水泥产业搞调研呢。
工业科长恰好也姓“龚”，龚立新这个人，年龄比戴达远大些，他是学工程机械的，在市经委呆过几年，对工业口还是比较熟的，看到的问题也比较多，尤其是对一些地方贱卖国有资产的做法，很不认同，但又没办法，虽说也写过文章，提过建议，但是，企业改制里面的水太深，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在去水泥行业调研之前，胡晨阳与龚立新有过一次jiāo流。
胡晨阳问龚立新：“你认识皮蛋疤子这个人么？”
“认识！”龚立新道，“还一起吃过几次饭呢。这家伙，酒量不错。”
“听说他是‘罗汉’出身，你觉得他懂企业管理么？”
龚立新道：“他懂什么企业管理？他也不懂技术。但是，这个人有个长处：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他会用人。据我所知，强大水泥公司还是有几个人才的。”
胡晨阳道：“关于皮蛋疤子，我了解得不多，且不说他有黑社会背景，至少，他对付大兴水泥公司老总张冬明的手法，就太残忍了些，把自己也送上了绝路。”
立新道，“不过，胡主任，张冬明那个人，我也认识，也不是什么好鸟。”
“哦？”这还是胡晨阳第一次听说。
龚立新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兴水泥公司是张冬明的，但是，在此之前，大兴水泥公司的前身是国营跨进水泥厂，是通过企业改制，落到张冬明手里的，在这个改制过程中，张冬明是不是侵吞了国有资产？现在人都死了，说不清了，据我所知，还是有些说法的。”
胡晨阳听明白了。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龚立新道，“这年头，冒出了很多所谓民营企业家，其实，有些人原本跟我们一样，也是国家干部，也是在体制内的，但是，他们抓住了机遇，摇身一变，成了所谓民营企业家，张冬明就是这类人。”
听了龚立新的话，胡晨阳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当初，自己冒险huā那么大jīng力帮助张冬明的家人，还真是没想过，张冬明又是怎样一个人？
现在，胡晨阳只能这样想：无论如何，皮蛋疤子是一个恶人，是这个社会的毒瘤，铲掉他，并没有错。
龚立新带了二个人到几个比较大的水泥企业去搞调研，第一站就选了王穗的强大水泥公司。
龚立新与强大水泥公司的副总曾维安比较熟，二人之间也比较坦诚。
当初，皮蛋疤子被正法了，王穗原可以将强大水泥公司转让掉，好歹能得着一大笔钱，然后到澳大利亚投奔她最好的朋友，也不到于落到今天骑虎难下的境地了。
而当时劝说王穗接管强大水泥公司的二个“说客”，曾维安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曾维安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王穗孤儿寡母。
不过，王穗苦在心里，却并没有责难曾维安。
曾维安出面接待了龚立新，说起强大水泥公司的现状，曾维安叹道：“王总能撑到今天，不容易！”
据曾维安介绍，当初，强大水泥公司的所谓“辉煌”，很大程度是因为独霸庐阳市水泥建材市场，树敌很多，积怨也很深，而一旦皮蛋疤子倒了，独霸一方的格局被打luàn，加上又有洪昌水泥、大兴水泥公司这样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强大水泥公司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弱点暴lù无遗，经营成本是全行业最高的，市场竞争力不强，一年半载或许还能支撑，如果再拖上几年，强大水泥公司恐怕真的就彻底完蛋了。
龚立新对王穗的情况也比较了解，知道以前皮蛋疤子手下有一帮“打罗的”，皮蛋疤子完蛋以后，有些人离开了强大水泥公司，自谋出路去了，但有一些人还在强大水泥公司hún饭吃，而这些人，既不懂管理，也没有技术，干杂活还不如农民工勤快，象这种人，早应清退了，如果把这些人清退了，企业的成本会减下一大块，但王穗却没有清退他们。
龚立新问：“难道王总要一直养着皮蛋疤子手下那帮人？”
曾维安苦笑道：“清退了他们，这些人流落到社会上，不又成了‘打罗的’？”
龚立新听了，有些动容：“这样说来，王总这个人，还是蛮有社会责任感的？”
曾维安摇摇头：“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企业会被拖垮。”
“是，”龚立新道，“还是要下决心搞优化组合。”
曾维安苦笑一下：“一开始就不果断，现在，更难开这个口。”
龚立新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龚立新道：“借助外力啊。”
“外力？”曾维安眼前一亮！想了想，道：“龚科长，你先坐会，我去跟王总谈谈。”
十分钟以后，曾维安回来了，道：“龚科长，王总请你过去一下。”
二人来到王穗的办公室，王穗迎上来，连声道：“龚科长，欢迎你来指导工作，欢迎！”
龚立新是见过王穗的，也知道她的经历，对这个nv人还是有些好感的，无论从那方面说，他都希望她和她的企业能走出困境，毕竟，强大水泥公司还有上千员工呢。
男人都希望能扮演英雄救美的角sè，龚立新是个中年男人，他觉得，要是自己能为眼前这个处于困境中的美nv老总出谋划策，摆脱困境，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可惜，自己无中无权、无钱，只能出出主意了，还不知道有用没用？
公司的nv秘书为龚立新泡好了茶，出去了。
王穗道：“龚科长，你是专家，强大水泥公司面临什么问题，你一清二楚。唉，真是愁死我了。”
这一声轻叹，这一句“真是愁死我了”，越发坚定了龚立新要帮王总一把的念头。
龚立新道：“王总，公司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优化组合这条路，是必须要走的。或许，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是，只要下定决心，还是有办法的，比如，借助外力？”
王穗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想请教龚科长：如何借助外力？”
龚立新道：“我说的‘借助外力’，要掌握好分寸，也就是说。是借助外力而不是依附外力，我觉得，强大水泥公司优化组合以后，还是有发展潜力，甚至可以做大做强的。”
王穗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龚立新道：“那么，怎么借助外力呢？我认为，可以尝试走强强联合的路子，比如跟齐斌的洪昌水泥联合，并以此为契机，开展优化组合。”
王穗道：“齐斌是很有实力，不过，你没听说嘛，齐斌跟张钰关系好啊。”
龚立新道：“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也可以考虑在县里找一家xiǎo一点的水泥厂，也可以搞联合，然后以此为契机，全面启动优化组合。总之，只要下决心，理由总是有的，而且是正当的。”
王穗看了曾维安一眼。
曾维安道：“龚科长说得对，首先是要下决心。”
王穗点头道：“谢谢龚科长。哎，快到吃饭时间了，今天我要好好敬龚科长几杯。”
龚立新忙道：“哎，我酒量不行，曾总知道的。”
曾维安笑道：“龚科长，还没上桌呢，就说不行？”
王穗也笑了，问道：“龚科长，我听说，你们胡主任喝酒厉害？”
龚立新道：“胡主任是厉害，上次我们政研室欢迎他上任，二桌人都没搞醉他。”
王穗“啊”了一声：“那不是酒仙了？哎，龚科长，能不能把胡主任也请来？”
第五十三章 政研室的成果（下）
第五十三章政研室的成果（下）
请胡晨阳来吃饭，这正是王穗今天亲自接待龚立新的目的。
戴达远觉得这位美nv老总很有诚意，真能请来胡主任，自己也很有面子，不过，要是请不动胡主任呢？自己是不是没面子啊？
龚立新有点患得患失了。
王穗则眼巴巴地看着龚立新。
龚立新先给自己留了条退路：“我们胡主任，对自己要求很严的。”
王穗道：“理解，理解！”
龚立新这才掏出手机，走到外面给胡晨阳打电话，说了吃饭的事，最后甚至说：“胡主任，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啦。”
王穗的面子可以不给，戴达远的面子却不能不给，胡晨阳也就答应了。
其实，胡晨阳跟王穗并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尤其是听到龚立新揭了张冬明的“老底”，就更觉得，这个世界很复杂，人也很复杂，不能轻易下结论，更不要先入为主。
认识一下王穗，跟她一起吃个饭，再听听她对水泥工业的看法，或者还可以聊聊别的什么话题，倒也不错。
胡晨阳的到来，让王穗很高兴，真正一接触，王穗觉得，胡主任这人虽然年轻，却很沉稳，tǐng随和的。
王穗对自己的冤家对头齐斌、张钰当然也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冠城乡是胡晨阳的“老根据地”，齐斌既然在冠城乡投资建了水泥厂，肯定跟胡晨阳关系很好。
要是胡晨阳能从中调和一下就好了。
今天，总算有机会认识胡晨阳，这让王穗看到了希望。
王穗道：“胡主任，我早就知道你，冠城乡有个水泥厂，异军突起，发展很快，你肯定跟齐总很熟。”
胡晨阳不置可否，微笑道：“冠城乡的石灰石储量很丰富，已经探明的，就有二座山。有位地质学博士告诉我：既然冠城乡有石灰山，理论上，附近几个乡镇，应该也有石灰石，因为周边的地质构造应该差不太多。”
王穗也很机敏，马上说：“要是早知道冠城乡有石灰石，我们强大水泥公司就应该在冠城乡投资建厂了，真要是这样，那里轮得到齐斌？”
听了这话，胡晨阳看了王穗一眼，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张冬明本来是想到冠城乡投资建厂的，后来，出了意外，这个意外，让冠城乡至少晚发展了三年。”
王穗听懂了，低声道：“对不起。”
胡晨阳道：“当然，世事难料，要是冠城乡早发展起来了，我也不会去冠城乡当乡长、书记了。”
龚立新适时地拍了一下领导的马屁：“那是，冠城乡是全省有名的贫困乡，胡主任去了以后，彻底改变了那里的落后面貌。”
王穗想起胡晨阳刚才提起的地质学博士，就道：“我有位大学同学，她老公也是地质学博士，就在我们赣源省。”
“哦？”胡晨阳马上追问：“是不是姓秦？”
“是姓秦，好象是叫秦伟嵘？”
“哎呀，真是他啊？”胡晨阳很高兴，“我刚才说的博士，就是他，秦博士不错！”
王穗就更高兴了：“秦博士的爱人，叫龙一丹，我们都是学外语专业的，她毕业后，去了一家外资企业，后来，去了澳大利亚，现在已经拿到了绿卡。”
“这个我听说过。”胡晨阳感叹道，“世界真xiǎo，说着说着，就找到熟人了，呵呵。”
王穗道：“我原来想过，带着儿子去澳大利亚投奔龙一丹，没去成。”说到这里，王穗有些伤感，眼里都有些泪huā。
“这个也怪我”，曾维安也听出了一点意思，道：“当初，我不该劝王总留下来接手强大水泥公司，害了王总。”
胡晨阳问：“怎么？强大水泥公司有什么大的问题吗？”
王穗道：“胡主任，我也不瞒你，强大水泥公司现在确实很难，有些撑不下去了。”
其实，强大水泥公司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胡晨阳还是知道一些原因的，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对龚立新道：“龚科长，既然来调研了，就先把情况mō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龚立新心领神会：“好。”
胡晨阳也不失时机地赞扬了一句：“王总，曾总，我们龚科长对工业这一块，比我懂行，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多和龚科长沟通，等这次调研结束以后，大家再一起想想办法，我也表个态，能帮的，我一定帮，不说别的，强大水泥公司好歹也有上千员工呢，公司真要是不行了，他们怎么办？”
王穗和曾维安都连声道谢。
……
强大水泥公司的问题是多方面的，而市委政研室到强大水泥公司调研的初衷，是想就整个水泥行业的发展现状做一个调研，从中发现一些带有普遍xìng、规律xìng的东西，然后就庐阳市整个水泥行业的发展提出建设xìng意见，强大水泥公司只是其中的一站。调研过程中，对强大水泥公司本身的发展现状，可以了解，但要介入或者说是救活这个企业，还真不是政研室的职责，也不是他们能做到的。
只是，这次调研，龚立新也好，胡晨阳也好，都有所触动，都觉得有必要帮一把强大水泥公司，他们在王穗这个nv人身上，看到了一些闪光的东西。
尤其是龚立新，对强大水泥公司的事很是上心，提出了优化组合的建议，也提出了“借助外力”策略，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他没法解决：“那些将要被‘优化’下来的富余人员怎么办？”
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也是王穗迟迟不能下决心的关键所在。
对这个问题，龚立新苦苦思索，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带着这个问题，龚立新向胡晨阳作了汇报，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胡晨阳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有些想法。考虑到这其中有些人过去是‘打罗的’，推向社会也确实不好，容易增加不安定因素，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先组织他们培训了，这样，可以争取到一定的时间，但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让他们既留在企业，又不至于成为企业的包袱，那就只有一条路：扩大生产规模或者增加经营项目，这样才能增加就业岗位。”
龚立新点点头：“问题是：强大水泥公司有没有能力扩大生产规模或者增加经营项目？”
胡晨阳道：“这里有二个问题：首先是扩大生产规模现实不现实？我认为是现实的，‘大通道’建设为水泥发展提供了空前的机遇；其次才是他们有没有能力的问题，所谓能力，主要是指资金和技术吧？”
“是，资金就是个大问题。”
“资金问题可以通过银行解决。我想，只要思路正确，切实可行，政fǔ支持，银行部mén也是会支持的，你觉得呢？”
二人就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龚立新心里有了底，道：“胡主任，我这就写报告。”
“好，”胡晨阳道，“报告形成以后，可以征求强大水泥公司的意见，然后，分二步走：一是政研室向有关领导汇报；二是强大水泥公司自己也向有关部mén提出自救措施，争取支持。”
“好！”
……
随后，龚立新执笔完成了调研报告，题目是《强大水泥公司陷入困境的成因与对策》，报告分析了强大水泥公司的现状与面临的困境，强调了王穗不肯将富余职工推向社会的良苦用心，也提出了帮助企业走出困境的对策，报告最后强调：“强大水泥公司毕竟是在市里多年来的支持、扶持下发展起来的，曾经辉煌过，至今也还是利税大户，如果这个企业最终无法走出困境，也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甚至影响社会稳定，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
这篇报告，发表在期的《庐阳调研》上，引起了市里党政领导的重视，汪书记批示道：“强大水泥公司不把富余职工推向社会，殊为难得，政fǔ要帮助该企业走出困境。”
左达来市长也作了批示：“请裘副市长牵头，组织有关部mén制定切实可行的措施，帮助强大水泥公司走出困境。”
副市长裘xiǎo舟本来就与皮蛋疤子关系密切，皮蛋疤子出事以后，裘xiǎo舟想就此撇清与皮蛋疤子的关系，刻意与强大水泥公司拉开了距离。现在，市委、市政fǔ主要领导都在关注强大水泥公司，裘xiǎo舟不能不过问强大水泥公司的事了。
……
市里对强大水泥公司的态度突然就变了，犹如给强大水泥公司打了一针强心剂，公司上下都振奋起来了，公司领导层也不失时机地宣布了优化组合方案和富余职工安置办法，公司将从二个方面消化富余职工：一是扩大水泥生产线，二是扩建水泥预制构件厂，同时，要求经过优化组合后的富余人员也要珍惜“脱岗培训”的机会，努力提高业务技能，适应新岗位的要求，体现自身价值，争做对企业有用的人。
市里的变化和强大水泥公司的最新动态，齐斌和张钰了如指掌，这时候，齐斌才想起给胡晨阳打电话，想探个底，胡晨阳明确告诉他：“市里不希望看到强大水泥公司完蛋。”
张钰也给胡晨阳打来电话，气鼓鼓地说：“哥，王穗到底买通了市里那一个领导？”
以前，张钰叫胡晨阳“哥”，胡晨阳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张钰的弟弟张汉军是认了胡晨阳为哥，但是，现在，当胡晨阳得知了张冬明的底细，此时再听张钰叫他为“哥”，实在是有些“刺耳”，但也不好纠正。
胡晨阳道：“张钰，你要看清形势，强大水泥公司手下，至少还有一百多个皮蛋疤子当年的打手，搞急了，这些人会出luàn子，市里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强大水泥公司还要稳定，要发展，你不要跟市里对着干。”
张钰心里凉了半截，道：“我怎么会跟市里对着干？”
“那就好。”
第五十四章 水泥产业的机遇（上）
第五十四章水泥产业的机遇（上）
赣源省“大通道”建设，无疑将给相关产业带来巨大的发展机遇，而水泥产业正是庐阳市的支柱产业之一。
在胡晨阳看来，王穗的强大水泥公司要发展，齐斌和张钰的水泥公司同样也要发展，这是符合市里的总体发展思路的。
这天，胡晨阳约好了齐斌、张钰一块吃个饭。
吃饭的地点并不高档，选在河东新区的土jī店，一排低矮的房子，有几家土jī店，在这吃饭，特sè就是一个字：“土”。土jī、老鸭、黄膳、泥鳅以及蔬菜等，都是乡下土生土长的，无公害，挑最好的菜点，吃餐饭也不过二、三百元，tǐng实惠的，在庐阳市颇有点名气。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一来是胡晨阳喜欢吃土jī，二来是这个地方比较偏，天气好，还可以在lù天架张桌子，喝酒、聊天，胡晨阳就喜欢这种氛围。
这也让齐斌、张钰更觉，胡晨阳不管hún得如何风光，本质上还是一个实在人。
张钰是胡晨阳介绍给齐斌的，有了齐斌的关照，加上她父亲张冬明原来在水泥厂的老班底，张钰的大兴水泥公司发展得还不错，气势上甚至压倒了王穗的强大水泥公司。
也就是说，在庐阳市水泥市场“二个nv人的较量”中，张钰现在是占了上风，王穗则处于劣势。
这也是因为，王穗一直在忍耐，坚决不肯走回皮蛋疤子的老路。因为她明白，再黑，能黑过皮蛋疤子么？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应该说，王穗这个nv人，还是很清醒的，有自己的底线。
反倒是张钰，有些不依不饶，总想着要打压一下王穗。
齐斌呢，或许是因为胡晨阳的面子，或许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张钰，一直是支持张钰的，甚至有些纵容她。
胡晨阳先问了一下张钰母亲的情况，张钰道：“还好，她现在主要是吃中yào，汉军今年高考，要是考上了大学，我就把我妈接到市里来。”
“汉军的学习怎么样？”
“还不错，听宋老师说，只要正常发挥，应该可以考上重点，至少是二本吧？”
“好！考上以后，要好好谢谢人家宋老师。”
“那当然，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我就不用谢啦。”
三个人聚在一起，看似有说有笑，其实，心情都很复杂。
胡晨阳与张钰到底是什么关系？齐斌总有点搞不懂。
齐斌能看出，张钰喜欢胡晨阳，甚至可以说胡晨阳是唯一能让张钰服贴的人。但是，胡晨阳跟张钰，明显不来电，二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切”，但绝不“亲热”。
搁别人身上，谁不想跟张钰这个美nv老总套近乎？胡晨阳就不。
这也让齐斌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胡晨阳自从听到龚立新说了张冬明可能也是一个侵吞国有资产的“蛀虫”，心情就更复杂了。以胡晨阳的判断力，基本上是认同龚立新的说法的。然而，几年前，张钰、张汉军都还xiǎo，未必清楚父亲干了些什么，可能，他们还以为大兴水泥公司天生就应该姓张？
从某种意义说，张冬明的家人，都是**分子的家人，是既得利益者。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真相。因为没有证据，胡晨阳不知道如何向张钰揭示这个真相。
但是，胡晨阳又觉得：适当的时候，让张钰甚至张汉军知道这个真相，对他们今后做人、做事是有好处的。
比如现在的张钰，xìng格就有些极端，因为仇视皮蛋疤子，就连王穗母子也不想放过，必yù置之死地而后快。
张钰的心情也很复杂，她想要报答胡晨阳，只要胡晨阳愿意，要她怎么做都行，但胡晨阳却一直很理xìng，不给她机会。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矜持的nv孩，太主动的事，她做不出啊。
另外，皮蛋疤子虽然除掉了，但她觉得事情解决得并不圆满，皮蛋疤子的nv人还在继续执掌水泥公司，有些包庇过皮蛋疤子甚至助纣为虐的官员还在台上，这也让她很不爽。
她已经在暗中收集一些人的材料了，总有一天，她要将某些人送入大牢。
有一次，张钰告诉胡晨阳一件事，让胡晨阳很意外：她说她在收集裘副市长的材料，有点“眉目”了。
胡晨阳当时很有点吃惊：“你收集他的材料干什么？”
张钰道：“我听人说，这个裘副市长跟皮蛋疤子关系好，肯定有问题。”
暗中收集一位副市长的材料，这是要担很大风险的，在官场上也是很忌讳的事。
当初，胡晨阳收集皮蛋疤子的罪证，说到底是为了冠城乡的发展，并没有个人恩怨在里面，现在，张钰这样做，说到底，是出于个人恩怨，是要出一口恶气。
胡晨阳只好跟她解释：当初省里为什么没有深究跟皮蛋疤子有关的一些人的问题？就是不想牵扯太多，有些事情，很复杂，许多民营企业家，在起步阶段，很难说没做一点违法、“踩线”的事，省里、市里都不想给人“秋后算账”的印象。
这个道理，张钰也不是不懂，只是关系到自己的家仇，有些不甘心罢了。
从张冬明被害，张家的天就塌下来了，张钰就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在她心里，积累了太多的仇恨，而这些仇恨也影响着她的气质，脸上难得有笑容，有人说她是“冷美人”，好在是美nv，她的冷也就容易为人所忽略，比如齐斌就很欣赏她，而胡晨阳却不大欣赏。
商场上讲究和气生财，官场上更讲究“一团和气”，张钰的这种“冷”，有时候真是会破坏气场。
官场上也有些人，看似很有“个xìng”，其实是不成熟，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原来新峡县就有个干部，外号叫“二十年后”，这个外号怎么来的呢？xiǎo伙子大学毕业后分在城建局，有一次，因为工作上的事，被局长当众批评了几句，批评完了，本来也就过去了。只是，xiǎo伙子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局长走后，xiǎo伙子说了一句找回面子的狠话：“二十年后，看是谁的天下？”
坏了！这句话传到局长耳里，局长是真火了，冷笑一声：“二十年后，天下或许是你们的，却不是你的。”
这以后，xiǎo伙子就被领导看死了，再努力也没用，再努力，领导都会想：“这xiǎo子还不是为了‘二十年后’？”
后来，xiǎo伙子想换一个单位，县里没哪个单位肯要他，最后只好辞职，去外地了。
想起这个故事，胡晨阳对张钰看得更清楚了些。
胡晨阳觉得，大兴水泥公司还是应该由张钰的母亲接手才好，可惜，她身体不好。
下一步，他要提出的设想，张钰会不会接受呢？
听胡晨阳介绍守省里的“大通道”规划后，齐斌很是兴奋地道：“赣粤高速公路，不得了，那得消耗多少水泥啊？”
张钰也道：“是啊，我们做水泥的，机会来了！”
胡晨阳道：“现在的机遇确实很好，要抓住机遇。市里呢，肯定也是支持水泥工业做大做强的。”
“是要做大做强啊，”齐斌道，“投资！冠城乡水泥厂我准备上二期工程，把另一座山也开发出来！”
冠城乡的枫树村有二座山，都是石灰石富矿，目前只开采了其中的一座山。
胡晨阳却提出了另外一个思路：“齐总，张钰，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把全市的水泥行业重组、兼并，做大做强？”
“重组、兼并？”齐斌思考着。
张钰却道：“那不又成了皮蛋疤子？”
张钰不但一口否决，还说得很难听！
这正是胡晨阳担心的。
胡晨阳道：“有些情况，我也是现在才清楚。市里其实一直有一个想法：想把全市的水泥行业整合到一起，最终目标是搞成一个超大型的股份制水泥公司，争取实现上市。当初，市里领导对皮蛋疤子看得很重，其实就有这个考虑，只是，皮蛋疤子作恶多端，烂泥巴糊不上墙。”
齐斌道：“你们市里的领导，还是很有些魄力的。”
“对啊！”胡晨阳道，“齐总，水泥行业，你的实力最强，所以，你的决心很重要。”
齐斌看了胡晨阳一眼：“你现在是不是代表市里来跟我谈？”
胡晨阳摇头：“不是。齐总，我只是有这个想法，也希望你好好想一下这个问题？”
齐斌点点头：“我是要好好想一下。”
“我不想！”张钰道，“我不想被别人并掉，也不想并掉别人。”
胡晨阳不想跟她争。毕竟，还只是一个想法，用不着太认真。
齐斌却是真把胡晨阳的想法当成了一回事，很是认真地想过了，几天后，再约胡晨阳喝茶，胡晨阳道：“喝茶啊？好啊，不过，最好别叫张钰出来，她这个人老打横炮。”
齐斌嘿嘿笑道：“她是反对重组，让她跟王穗合并，她怎么肯？”
城区的茶楼，还数“古乐坊”最有名，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美nv弹古筝，算是一件雅事了。
“古乐坊”这个地方，胡晨阳已经来过几次了，要么是陪客人，要么是人家请他，自己并没有单独来过。
古乐坊里，也不光是有弹古筝的，还有弹琵琶的，拉二胡的，最有名气的，据说艺名叫“xiǎo凤仙”，这名字听着就有些暧昧。据说，只要肯huā钱，“xiǎo凤仙”其实也是跟人上chuáng的，而且有个“特别条款”：她喜欢住总统套房，想要跟她上chuáng，就必须舍得开“总统套房”，所以，有人干脆送她一外号“总统套房”。
此事的真伪，不得而知，胡晨阳听说此事后，倒是觉得“xiǎo凤仙”这个nv人不简单，光是一个“总统套房”，恐怕就吓跑了不少又想占便宜，又舍不得huā钱的轻浮之徒吧？
或许，总统套房是假，拒人于千里之外是真吧？
二人落座以后，服务员过来了，齐斌知道胡晨阳的习惯，二人都点的是“金顶养生茶”。
齐斌点了“xiǎo凤仙”的一首古筝曲《高山流水》，胡晨阳却点了首二胡曲子《赛马》。
进了这种地方，就别想省钱，每位最低消费也得188元。
“xiǎo风仙”的《高山流水》弹奏得确实不错，一曲弹毕，博得不少掌声。
接下来，是二胡，拉二胡的是位圆脸nv孩，似乎不是很纯熟，一曲下来，只有稀少的掌声，甚至有个别人吹口哨表示不满。
胡晨阳并不在意，倒是“xiǎo凤仙”领着那位拉二胡的圆脸nv孩主动来到胡晨阳这一桌，向二位“老板”表示歉意。
圆脸nv孩道：“对不起，《赛马》这首曲子，很少有人点，我平时练得也少，不是很熟。”
胡晨阳微笑道：“没事，我是看你们节目单上有这首曲子，随便点的。下次，你们印节目单的时候，最好在旁边注明一下：这首曲子不是很熟。”
这样一来，大家都笑了，“xiǎo凤仙”道：“这位先生真幽默。”
第五十五章 水泥产业的机会（中）
第五十五章水泥产业的机会（中）
“xiǎo凤仙”还道：“为了向二位先生表示歉意，奉送一首《凤求凰》。”
随后，“xiǎo凤仙”果真弹奏了一曲《凤求凰》。
齐斌都有些奇怪：“太客气了吧？”
胡晨阳道：“人家这才是真正把顾客当成了上帝。”
随后，二人又开始探讨水泥厂合并的可能xìng？
齐斌道：“晨阳，你说的合并、重组，最终目标，是不是股票上市？”
“当然是。”胡晨阳道，“而且，肯定是以你为主，因为在庐阳市水泥行业，没有谁比你更有实力。”
齐斌道：“兄弟，就怕折腾了半天，落空啊。”
晨阳道，“企业上市，这不光是你个人的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谁也打不了保票。我是这样想的：只要市里下了决心，总还是能做成一些事情的，用一句时髦的话说，机遇大于挑战。退一步说，就算上市不成功，但是，在准备上市的过程中，用现代企业的标准来改造和提升企业的品质，总还是有益的。古人有一句话：‘乎法其上，得乎其中’，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说：你想攀登珠穆朗玛峰，那怕你只爬上了一半，你也上到了4000多米了；而如果你只想爬我们的老君山，就算登顶，也不过才2000多米，你达到的高度是不一样的。”
“是这个道理。”
胡晨阳又道：“你到庐阳市来发展，才有这个‘待遇’；在省里，省里会下这么大的决心帮你上市？不大可能吧？”
斌也承认这一点，犹豫了一下，道：“晨阳，你说，如果下决心走上市的路子，洪昌水泥总部是不是应该转到庐阳来？”
“这是肯定的。”胡晨阳的回答直接了当。
齐斌道：“这个难度就大了。”
胡晨阳道：“齐总，有些事，还没有最后定，我也不好说得太细，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会先跟你打个招呼。你仔细想一下：现在虽说是搞市场经济，但是政fǔ的主导作用，还是很大、很明显的，‘xiǎo政fǔ、大市场’，还是比较遥远的事情。你想一下：就在几年前，因为皮蛋疤子的存在，外地水泥都很难进入庐阳市场，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皮蛋疤子太霸道了，另一方面，也是地方保护主义在作怪。政fǔ决定做大做强水泥产业，对你是最大的也是最好的机会。反过来，如果你老是犹豫不决，政fǔ也可能扶持或者引进新的企业，那时候，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胡晨阳这段话，对齐斌来说，很有分量！这种可能xìng是完全存在的。
齐斌道：“晨阳，你也知道，张钰一心想要搞死王穗的水泥公司，她是肯定反对重组、合并的。”
这个情况，胡晨阳也是知道的，确实有点头痛，想了一下，胡晨阳道：“张钰也要顾全大局吧？”
“她的xìng格……”
“她的工作，我来做，你不要站偏了就行。”
齐斌嘿嘿一笑。
……
正如胡晨阳所预料的那样，市里通过的《“十五”发展纲要》将水泥产业列入了重点支柱产业，提出要依托丰富的石灰石资源，以市场为导向，遵循“扩大总量、调整结构、提高质量、保护环境以及合理利用资源”的原则，促进水泥工业上规模、上档次、上水平。
在《纲要》的另一部分，市里提出了积极培植上市企业，其中就提到了要在电子、水泥等产业中扶持优秀企业，帮助其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做大做强。
而做大做强的终极目标，就是企业上市。
其实，市里的窘况，胡晨阳也是很清楚的。庐阳市工业基础总的来说还比较薄弱，没有几家像样的企业，政fǔ想做“活雷锋”，都难找到合适的帮扶对象，而在有的经济发达省市，几百家优秀企业排着队等上市，这些企业，任何一家企业到庐阳市来，都会得到最好的待遇，市里会尽最大努力促成他们上市。
需要时间啊。
如何推动企业上市，大家都没有经历过，然而，越是没有经历过，越要尝试，这也是一个城市工业化进程中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据胡晨阳了解，现在，市经贸委、休改委那些人，已经在跟市里几个比较大的水泥企业接触并“探讨”了几个问题：我市的水泥工业如何才能“做大做强”？有没有可能实现“强强联合”？有没有可能最终实现上市？
齐斌因为胡晨阳jiāo了底，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
张钰则表示“还要看看情况。”
而王穗对“强强联合”很支持！
张钰得知了王穗的态度，撇嘴道：“王穗，她都快hún不下去了，当然巴不得联合。”
张钰还跟齐斌说：“大哥，你跟谁联合我都没意见，就是不要跟王穗联合，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大哥。”
从齐斌那里得知了张钰的态度，胡晨阳也是摇头：这个张钰，有点狂，真要当绊脚石？
真要找她好好谈谈了。
这天，胡晨阳约好了张钰，说是要回新峡县看望几个老朋友，顺便看看张汉军，给即将参加高考的汉军打打气。
张钰当然很高兴，满口答应。
李慧芳和儿子张汉军依然住在那间租来的房子，她身体不算好，长年离不开中yào，好在张冬明的冤也伸了，张家的水泥产业jiāo给张钰打理，经营得也不错，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儿子能考上大学，听宋老师说，汉军已经稳定在班上前五名的水平了，照这个成绩，考上重点大学，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当然，也不能松懈。
治军不但学习上去了，xìng格也比过去开朗了一些，还每天坚持练功，他自己都说：每天不练上一遍，就好象有作业没做完似的。
胡晨阳的到来，让这对母子非常高兴，尤其是汉军，早已视胡大哥为偶像。
胡晨阳问道：“阿姨，您身体还好吧？”
“还好！”李慧芳道，“再熬几个月，等汉军考上了大学，我就彻底解放啦！”
“是，那时候，我建议您出去旅游，彻底放松一下！”
“好！听你的。”
张钰道：“哥，听见没？我妈就听你的！”
李慧芳道：“晨阳可是我们家的的大恩人，我不听他的，听谁的？”
张钰嘻嘻一笑，也不争辩。
汉军则拿来了期的全年级排名表，汉军赫然排在全年级第七位。
这种给学生排名的做法，其实是有争议的，值得商榷，但对于学习好的同学和家长来说，确实是一种荣耀。
胡晨阳看了排名表，鼓励道：“还有一个多月，相信自己，你还能进步。”
“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治军道，“上次mō底考试，我主要是政治丢了点分，老师说我不关心时事。”
胡晨阳点点头：“恩，所谓关心时事，也不是什么都要你关心，主要就是关心社会热点问题，比如九七年是什么热点问题呢？就是香港回归；九八年有什么热点问题呢？就是抗洪抢险；九九年是什么热点问题呢？国家提出要搞西部大开发。关注时事热点，还不光是跟政治考试有关，有可能作文题都跟时事热点有关，所以，的确不能忽视。”
治军信服地点点头。
来新峡县之前，张钰就已经跟母亲商量好了，今天要在新峡县最好的酒家，请胡晨阳和宋老师一家人吃个饭。所以，张钰抓紧时间出去联系酒家了，胡晨阳则跟李慧芳谈起了庐阳市未来水泥工业的走势，强调了“重组”的必要xìng。
李慧芳听懂了胡晨阳的意思，道：“只要重组对市里、对大兴水泥都好，我完全赞成。”
胡晨阳道：“阿姨你这个态度很好，只是，张钰好象有些想不通。”
“哦？她干嘛想不通？”
“可能是因为皮蛋疤子的原因吧？”
听了胡晨阳的解释，李慧芳明白了：张钰还在跟王穗过不去。
李慧芳道：“张钰怎么能这样？无论如何，要顾全大局，要听政fǔ的。”
“阿姨说得对！”胡晨阳赞道，“张钰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毕竟，皮蛋疤子已经死了，王穗那个nv人，我也听说过，其实也tǐng不幸的，是被皮蛋疤子强占的。”
李慧芳道：“晨阳，你放心，无论如何，要听政fǔ的。我不会由着钰儿luàn来的。实在不行，等汉军参加完高考，我就接管大兴水泥。”
胡晨阳道：“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不久后，张钰回来了，说是酒家已经预订好了。
李慧芳道：“订好了，那就早点过去等宋老师一家，总不能让人家等我们。”
一家人来到仙都酒家，等了十来分钟，宋老师一家人都来了。对胡晨阳来说，这都是很熟的人。
吴依然已经知道胡晨阳要来，道：“胡晨阳，我还以为你老婆也来了呢。”
胡晨阳就当没听见，很是恭敬地向宋麟庐夫fù问好。
宋麟庐叹气道：“晨阳，我平生二个最大心愿，看来都要落空喽。”
这话有点像暗语，外人听不懂，胡晨阳却是听得懂的，老人有二个心愿，一是出一本书；二是希望吴依然能嫁给胡晨阳。结果，这二个愿望都没能实现。
其实，老人想出的书，早已经写好了，只是因为出版社要老人自费出书，老人觉得这是在侮辱他的才学，不肯接受。
至于第二个心愿，胡晨阳没办法，只能说，他跟吴依然没那个缘分。
吴依然大大咧咧地道：“外公，您有什么心愿，跟我说啊，我一定帮您实现！”
宋志敏知道父亲的心事，也觉得遗憾，可也没办法，对胡晨阳道：“晨阳，听说，你爱人是在省里？”
“是。”
“那现在不是二地分居？”
“是。”
“二口子，还是要在一起才好。”宋志敏这话，其实也是有感而发的。
晨阳道，“汉军这一年多来，得到了宋老师很多关照，真要感谢宋老师!”
李慧芳也道：“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宋老师才好。”
宋志敏道：“谢我干什么？等汉军考上了重点大学，再谢也不迟。”
“是慧芳连忙点头称是。
第五十六章 水泥产业的机会（下）
第五十六章水泥产业的机会（下）
王穗也是个聪明人，当她无意中得知胡晨阳很欣赏秦博士，心里就有了主意。那天，送走胡晨阳和龚科长，王穗立即和昔日的“死党”龙一丹联系上了，没说几句话，先哭起来了。
电话那头，龙一丹急了：“哎，哎，王穗，别哭啊，国际长途呢！”
王穗这才收住了，把自己的处境，以及胡晨阳这个人的背景，他又是如何欣赏秦博士的，都说了。
龙一丹听明白了，道：“行，我跟伟嵘说说，让他求求那个什么胡晨阳，别难为你了。”
“他倒没有难为我，是他的朋友难为我。”
“那不一样吗？行了，我跟伟嵘说一下，最好呢，让他chōu空去一趟你们庐阳，大家见见面，把一些事说开了，就好了。”
“那太好了！”
“唉，这些麻烦，都是你自找的。你那个水泥公司，就是个烂摊子，当初就不应该接手么。”
等到王穗跟秦博士联系上，才得知，他不但与胡晨阳熟悉，跟齐总更熟，胡晨阳还是通过齐总才认识秦博士的。
秦博士听了王穗的意思，笑道：“搞那么复杂干什么？我直接跟齐总说就是了。”
然而，当秦博士在洪城找到齐斌，跟他说了王穗的事之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齐斌道：“秦博士，王穗的事，你就不要掺合了。”
秦博士没想到，平时对他相当不错的齐总，这会儿竟然变脸了。
秦博士道：“齐总，王穗是我老婆最好的朋友……”
齐斌打断了秦博士的话：“秦博士，我告诉你，王穗那个水泥公司，迟早要完蛋，就是我不打压她，她也竞争不过别人。”
齐斌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秦博士来求他，是把他当成朋友。现在人家不想给你面子，多说无益。
秦博士没有再说什么，礼貌地告辞了，也不肯留下吃饭，齐斌也就不再坚持。
秦博士这才回过头来，跟胡晨阳联系。齐斌都是这个态度，胡晨阳会是什么态度？他实在是没有底。
胡晨阳一接到秦博士的电话，心道：“来了。”
自从知道秦博士与王穗的关系，胡晨阳就估mō着这位老兄迟早会出面帮王穗说话，果不其然。
胡晨阳的态度，要比齐斌好得多。
胡晨阳道：“齐斌的工作，我会做，这个没问题。不过，王穗的强大水泥公司，也确实需要加强管理，要练内功。她的企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偶然的，有多方面的原因。你放心，齐总的工作，我一定会做。”
“谢谢！”
胡晨阳道：“不用谢，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我就说过，希望我们是一生的朋友。”
“对，对，我记得！”
“那好，秦博士有时间来庐阳走走，常联系。”
“好！”
……
胡晨阳明白，齐斌与自己的关系固然不错，但此人也是一个jīng明的生意人，他之所以要帮助张钰打压王穗，说到底，这也符合他自身的利益。
所以，不能靠所谓个人感情去说服他停止打压王穗，还得让他从大处着眼。
胡晨阳也正是这样做的，经过几次沟通，齐斌已经基本上被胡晨阳说服了，还答应帮着说服张钰。
张钰的xìng格比较极端。胡晨阳觉得，张钰的母亲李慧芳更好沟通。上次在新峡县，胡晨阳已经把当前的形势跟李慧芳说清楚了，甚至还告诉李慧芳：以前皮蛋疤子手下的那些人，大多数还在强大水泥公司hún饭吃，bī急了，这些人可能会对张钰下手。
李慧芳一听就急了，态度也很坚决了：“不能由着张钰luàn来。实在不行，等过了这几个月，汉军考上大学了，我去接手大兴水泥公司，干脆让张钰也去读几年书。”
前二天，张钰气鼓鼓地给胡晨阳打了电话，只说了一句就挂断了：“胡晨阳，你厉害！”
胡晨阳明白：大概是李慧芳跟张钰谈过了。
……
不久后，市经贸委主持召开了一次全市水泥企业座谈会，体改委和市委政研室都派人参加了，胡晨阳也去了。
座谈会由市经贸委副主任郭伟光主持，在介绍了出席座谈会的企业家和政fǔ官员后，郭伟光道：“同志们，水泥产业，历来是我们庐阳市的一大支柱产业，是为庐阳市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今天，市经贸委邀请各位知名企业家参加这个座谈，目的就是充分听取各位企业家的意见和建议，更好地推动我市水泥产业的快速、健康、持续发展。齐总是赣源省有名的水泥大王，更是我们庐阳市水泥产业的‘大哥大’，我提议，先请齐总发言，大家欢迎！”
齐斌起身向大家表示感谢。
胡晨阳注意到，王穗也跟着鼓掌。
齐斌道：“感谢郭主任。我们洪昌水泥在庐阳市发展得很顺利，这也跟市里领导的大力支持分不开。我到庐阳市来发展，是左市长盛情邀请来的，还有裘副市长也很支持我们洪昌水泥的发展，我很感谢市里的领导。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洪昌水泥向庐阳市委、市政fǔ，向左市长、裘市长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和同仁表示衷心的感谢！”
齐斌很会说话，尤其是对左市长和裘副市长的恭维，显示了他的成熟、老到。
须知，裘副市长也是张钰的仇人。
齐斌接着道：“现在，全省都在关注大通道建设，尤其是赣粤高速公路一旦上马，得消耗多少水泥啊，想到这些，我高兴的睡觉都会笑出来，呵呵。刚才郭主任也说了，市里对水泥行业非常重视，制定了中长期发展战略，这是非常英明的！庐阳市有这么好的发展环境，让我有了在庐阳进一步加大投入的决心和信心，我正在考虑扩建水泥厂，也就是在新峡县冠城乡上马二期工程，二期工程完工以后，年产水泥，应该可以达到150万吨以上。”
听到这里，郭主任带头热烈鼓掌。
郭主任高兴地道：“感谢齐总的发言！刚才，齐总表示要扩大投资，这也充分表明：齐总对我们庐阳市水泥产业的发展是充满信心的。大家知道，强大水泥公司也是我市水泥产业的一个骨干企业，多年来，为我们庐阳的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下面，请强大水泥的王总发言，大家欢迎！”
胡晨阳注意到，张钰只是勉强做了个鼓掌的动作，二只手掌轻轻地挨了一下，
张钰还是化解不开心中的仇恨啊。
王穗也感谢了市里对水泥工业的重视和主持，然后说：“不瞒大家，这一、二年，强大水泥发展得比较慢，人心也不大稳，错失了这么好的发展机遇，主要还是我能力有限。不久前，市里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目前，我们强大水泥公司正在加紧推行优化组合，千方百计扩大生产。刚才听了齐总的发言，我也很高兴，我觉得，机会就在眼前，必须牢牢抓住。下一步，强大水泥公司怎么办？我们也正在思考，一方面，我们希望尽快做大做强；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市里进一步规范水泥建材市场，减少一些低层次的竞争，对提高产能、效能，提升实力是有好处的，大家都可以从中受益。”
胡晨阳注意到了，王穗所说的“低层次竞争”这句话，这显然是有所指的，那种不择手段，相互挖客户、打价格战等行为，都可以归结为“低层次竞争”，这种“低层次”的事，县里的一些xiǎo水泥厂，甚至还有齐斌、张钰，包括王穗自己，都没少干。
张钰是第三个发言的，她表示：“市场竞争，优胜劣汰，水泥产业也不例外，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早就喊出了‘找市长不如找市场’的口号，一个企业如果不具备市场竞争能力，还是早点退出的好。”
大家都听出了，张钰的话里，有火yào味。
……
开完座谈会，王穗和曾副总回到公司。
曾维安道：“王总，‘大兴’的那个nv人，太那个了！”
曾总是个老实人，张钰的做法，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皮蛋疤子被铲除以后，强大水泥公司由王穗打理，但是，王穗毕竟没有管理经验，而随着张钰的大兴水泥公司的恢复，一些管理干部、技术骨干和熟练工人也转向了大兴，让强大水泥又伤了点元气。再加上王穗又狠不下心来清理皮蛋疤子手下的xiǎo兄弟，经营上确实比较困难。
曾维安sī下里不止一次建议：“王总，熊总手下的那些老兄弟，这些人既不是熟练工人，也不懂管理，充其量只能做做保安，现在的‘强大’，还用得着那么多保安么？这些人，已经成了强大水泥的包袱。”
“那怎么办？”王穗道，“把他们都清退掉？我上任时，向大家承诺过，只要大家愿意留下，绝不会让大家下岗。”
是，当时，为了安抚人心，确实是这样提过，但是，要走的，还是走了；不想走的，却拿这个承诺当成了“铁饭碗”。
为了这个承诺，王穗已经并且还将付出代价。
在强大水泥公司内部，有人sī下议论王总太软了，怎么会怕张钰那个黄máo丫头？随便叫几个兄弟，也能收拾她，甚至可以让她比张冬明死得还惨！
对这种极端的言行，王穗绝不认同。她知道，一旦走回皮蛋疤子的老路，她就很难再回头了，下场不会比皮蛋疤子好多少。
宁愿放弃强大水泥公司，她也不会让自己走皮蛋疤子那条路。
让她欣慰的是，政fǔ已经在帮她了。汪书记、左市长的批示内容，她也都知道了。
在今天的座谈会上，虽然张钰的态度依然有些yīn阳怪气，但齐总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这一切，都跟胡晨阳有关吧？
这个人，为强大水泥公司做的，比他答应的要多的多。
第五十七章 梳理一下情感
第五十七章梳理一下情感
自从与司马若兰、伍青青“出轨”以后，胡晨阳就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了。
真的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感了。
胡晨阳先是尝试着给自己找了点心理平衡：“我不是主动的。”
既然不是“主动的”，就不能说他是有意想“勾引”她们，当然更不能说是“玩nòng”了，胡晨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无耻到那种地步。
确实，他不是主动的，司马若兰也好，伍青青也好，都是主动的一方。尤其是司马若兰，就是想委身于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最优秀的男人，那怕明知自己得不到他，不可能与他长相厮守，有那么一、二次灵魂与ròu体的jiāo融，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具有一种纪念意义。
生活中，有许多nv人，把自己jiāo给一个心爱的男人时，都有类似的心理吧？
这种心理，司马若兰其实已经在胡晨阳面前流lù出来了。所以，胡晨阳不太担心司马若兰会放不下他。
司马若兰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过去式”了，她已经嫁人了，不管是省长夫人，还是平头百姓，以她做人的底线，是不会再与胡晨阳纠缠不休了，二人今后即使保持jiāo往，也会回归到“红颜知己”的层面。
伍青青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
以伍青青的个xìng，要不是她喜欢的人，想得到她一个笑脸都很难，更不要说是投怀入抱。
那个晚上，在伍青青别墅内发生的事，看似很突然，其实却早有预兆。
还在冠城乡时，二人就有多次在一块看星星的经历，一起观测、欣赏和讨论他们心目中的“天狼星”，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经历，有时候，会彼此都很jī动、感动，会忍不住产生一种要“更亲密一些”的冲动。
这些，二人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只是，那个时候，双方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还是比较容易克制的。
与树军成家后，胡晨阳与伍青青也成了一家人，彼此都不设防了，都有些放松了警惕，尤其是伍青青，比胡晨阳更早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对她来说，干渴得太久，情感与yù望，都需要得到填补啊。
那次，伍青青独自去庐阳看望胡晨阳，二人呆在庐阳宾馆，聊到很晚，要不是后来的紧急电话和“拐的”司机自杀的突发事件，可能那晚就要发生点什么？后来，胡晨阳也想过，伍青青是有些想法的，甚至已经表明了她的期盼，以她的身份，能做到那样，已经算是很主动了，就看他了。
而他真就不管不顾地做了。
伍青青对他当然是满意了，满意至极。
伍青青身上，有一种野xìng，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头，又有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离经叛道”的jīng神。
伍青青是伍家的另类，当胡晨阳知道了伍青青的身世，知道了她诸多的不顺，就能够理解她了。伍家长辈、同辈们给予伍青青的多是关爱与怜惜，胡晨阳却是从内心能感受到伍青青的痛苦、无奈甚至是愤懑，就全然理解了伍青青的怪异、乖张。二人从认识第一天起，jiāo流起来就很自然，很投缘，在伍家人里面，二人认识得虽晚，却是最有默契的。有时候，他们的谈话不需要铺垫，不需要解释，一、二句话后，就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有一种高度的默契。
……
最让胡晨阳感到困huò的是：是不是自己与树军的感情出了问题呢？
很快，他就坚决否认了这一点。他与树军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树军对他，甚至对他的家人，都很好，还时常会打电话问候一下胡晨阳的父母，这一点，做得比胡晨阳都好。
但是，隐隐中，胡晨阳会觉得，自己在乔家，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正如伍青青所言，乔家人对胡晨阳有很高的期待，期待也是一种压力，适度的压力对于人的成长与进步是有益的，就怕过度啊。
尤其是那次，乔光荣差点就要把胡晨阳调到章贡市去，而且几乎不给他申辩的理由，让他有点无奈，有点灰心，也有了点从此以后把自己“包裹”得更严实的想法。
被人要求着完美，其实很累！
很累，但还不能抱怨，因为这都是为了你好，是为了让你更成熟些，是为了让你在条件成熟时，能够担当大任。
所以，乔光荣、汪国本都看到了胡晨阳身上的弱点：心太软。
在感情上，胡晨阳也是“心太软”。
要拒绝伍青青，需要很硬的心肠，胡晨阳现在还做不到。
伍青青有着不幸的经历，可以说，整个冯家、伍家都欠她的。
她的能力，作为，她为伍家作出的特殊贡献，又让她有了“资本”，似乎她有权利做些出格的事。
对她来说，抢了树军的爱人，好象没什么负罪感，也根本不去管潜在的“后果”，不在乎万一树军和她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做。她觉得：我喜欢晨阳，我就是要得到他，“分享”他。
她更不会去管冯家人得知后会怎么想，怎么做，她觉得冯家人不配管她。
她可以这样“洒脱”，胡晨阳却实在是“洒脱”不起来。
所有的压力，都在胡晨阳身上。
这种“压力”，倒并不是他担心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司马若兰也好，伍青青也好，都是在心里喜欢他，才会发生那些事，她们不可能也不愿意伤害他，不会危及他的事业和前途。
所以，就目前而言，胡晨阳面对的“压力”，更多的是jīng神层面的，也就是说，胡晨阳会因为自己的“出轨”，觉得自己对不起树军。
确实是对不起ｏ。在树军面前，胡晨阳真的是有点愧疚的。
如果自己终止与伍青青的关系，二人到此为止，那样会好一些？
然而，这个决心很难下！一方面，他自己内心是喜欢和欣赏伍青青的；另一方面，伍青青对他几乎就是“情感大爆发”了，犹如一杯烈酒，把胡晨阳的jī情都点燃了，此时想终止，难！
“剪不断，理还luàn”。
……
这天，伍青青只身到庐阳来了。
伍青青来庐阳之前，就声称自己一定要住进胡晨阳的新房子里。
新房子其实早就装修好了，胡晨阳自己都没舍得住进去呢。
当初，动了买房子的念头，不就是为了树军么？
谁能想到，树军还没住进来，伍青青却先“惦记”上了。
伍青青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抢这个先。
伍青青还主动问了几次：“晨阳，你那个房子，装修好了没？”
胡晨阳道：“装修是早就装修了，我不是担心有甲醛么？”
“对，对。哎，你可以请人检测一下，另外，多放些活xìng炭，再摆放些huā卉，吊兰最好。”
“嘿嘿，你说的都做了。”
“那就好。哎，你说过的，我去庐阳，就住你那。说不定那天我就去你那了，不会让我去住宾馆吧？”
胡晨阳只好道：“应该可以住人了。”
……
胡晨阳的房子，是在永叔路的“六一苑”xiǎo区。
庐阳市真正的老街，最有名的是“一纵一横”二条街，纵的是中山路，横的就是永叔路。“永叔路”因北宋欧阳修而得名，因为欧阳修字永叔，号“六一居士”。读过《醉翁亭记》，谁能不记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样的名句呢？其实，赣源省很多地方都有“永叔路”，可见欧阳修在赣源省的影响力之深。
永叔路就在赣江边上，随着城市的发展、变迁，昔日最繁华的永叔路已经沦落为一条狭长的街道，加上几次大火，原来那些木板房都毁了，反倒为地产商提供了发展机会，在永叔路一带建成了一个住宅xiǎo区，取名“六一苑”，还是跟欧阳修的“六一居士”有关。
胡晨阳心道：“这个开发商，还有点文化。”
胡晨阳买的房子，严格说起来，算是二手房，不过，原先的房主并没有装修和入住，也算是新房子了。
这样也好，胡晨阳拿到房子就可以装修。装修是罗威找人负责的，按胡晨阳的意思，简单些，材料要货真价实，要环保，不要铺张奢侈。
三室二厅二卫的房间，大约一百三十平米，底层还有一个车库。最让胡晨阳满意的是有一个阳台能直接面对赣江，站在阳台上眺望夜sè下的赣江，是一种享受。
房子装修好以后，胡晨阳一个人从未在此留宿过，如果是一个人，他情愿住在“书记楼”，上网也方便。
买这套房子，就是为了跟自己心爱的nv人在一起。
现在的问题是，胡晨阳心里牵挂的nv人，或者牵挂着他的nv人，不止是乔树军。
伍青青是下午5点以后开车从洪都出来的，到达庐阳时，天已经黑了。
居然还有个车库，伍青青很满意，笑道：“还给我准备好了车库，你想得很周到。”
胡晨阳心道：“这是为你准备的么？”
进了房间，伍青青先把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道，最后道：“还行。马马虎虎。”
胡晨阳道：“当然不能跟你的别墅比。”
二人来到朝向赣江的阳台，伍青青道：“这个好！能欣赏赣江的夜sè，真的是好。”
胡晨阳道：“我就是冲着这个阳台，才选的这套房子么。”
“恩，我也喜欢！”
这一晚，二人极尽缠绵，伍青青甚至主动说出了“我还要。”
这就是伍青青与乔树军的不同。她知道与胡晨阳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既然难得在一起，就得好好把握。
而乔树军，她在胡晨阳面前，永远都是被动的，永远也不会主动说“我要”、“我还要”。
伍青青与胡晨阳在一起，并不忌讳谈到树军，毕竟是姐妹啊。
伍青青问道：“你觉得，树军长得漂亮么？”
胡晨阳没有正面回报，而是道：“树军很耐看，越看越漂亮。”
“哦，”伍青青道，“那我呢？你觉得，是我漂亮，还是树军漂亮？”
“你们二个都漂亮。”
“不许打马虎眼！说，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你漂亮。”
伍青青这才满意了：“这就对了么，我是比树军漂亮么，他们都这么说。”
胡晨阳mō着伍青青的nǎi子道：“不但漂亮，还丰满。”
伍青青笑问：“那你喜欢么？”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