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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虚无痕     官僚txt下载     官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章 敲打(上)

    送走刘家麟以后,汪国本与胡晨阳进行了一次谈话。

    对胡晨阳来说,这是一次期待已久的谈话。

    汪国本办公室的摆设都相当大气,宽大的办公桌上,除了摆放着党旗和国旗,空无一物,办公桌身后是一排书柜,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宁静致远”,字体接近“狂草”,还真有些狂放,而这种狂放的字体,与“宁静致远”的意境似乎有些矛盾?

    汪国本难道没悟出这一点?或者,他就是喜欢这种风格?他本人就身处于这种矛盾之中?

    胡晨阳与汪国本没有直接的工作关系,却又有着复杂而微妙的关系。

    这都是因为高明亮的缘故。

    因为高明亮曾经是汪国本的爱将,所谓“四大金钢”之一。

    胡晨阳身为高明亮秘书,顶着很大压力保护了自己的“老板”高明亮,也间接地保护了“老板”的“老板”汪国本。

    当然,这都是不能明说的。

    正因为不能明说,胡晨阳即使是在最“背时”的时候,也只能默默承受一切。

    后来,许枫告诉他:“汪书记很关心你。”

    “关心”的结果,也不过是让他出任县宗教局副局长这样的闲职。

    好在胡晨阳有“熬”下去的心理准备,对他来说,汪书记何时向他伸出“援手”,那是汪书记要考虑的事情,胡晨阳自己绝对不可以贸然跑去找汪书记,伸手向他索取什么。

    他想得很清楚:就是自己被人整得在新峡县呆不住了,都不能去找汪书记。抗不住压力的软蛋和平庸无能之辈,有什么脸去见汪书记?

    后来,胡晨阳得知汪书记拒绝见高明亮,就更庆幸自己没有去求见汪书记。

    此刻,胡晨阳终于面对汪书记了。心情也很复杂:可以说,是自己在冠城乡干出了一番事业,才赢得了这次召见。

    真不容易啊!

    ……

    此刻,汪国本的心态也相当复杂。

    一位老领导评价过,汪国本“每临大事有静气”。有静气,稳得住,但是想得过多,也会影响决断,甚至失去最佳的决策时机。

    有时,失去了最佳的决策时机,也意味着失去了最佳的决策选项。

    在高明亮的问题上,汪国本本来是有所察觉的,却没有及时采取行动,如果及时派出市纪委调查组,查出的问题再大些,市委也是主动的。

    结果,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却已经把问题“拱”到了省里,当时的省纪委书记坚持采取行动,市委一下就被动了。

    要是汪国本一手提拔的高明亮被查出大问题,作为市委书记的他,肯定要承担用人失察和查处不力的责任。

    事已至此,汪国本已经准备承担责任了。

    出人意料的是,高明亮的老婆竟然把全部问题扛了下来。而作为另一个突破口的胡晨阳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这样一来,高明亮的问题就不是很严重了。最后的结论是“管教家属不严。”

    汪国本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汪国本得知胡晨阳面对极大压力而不肯揭发高明亮,心情就很复杂。

    他曾经以为是高明亮或者高明亮的老婆授意胡晨阳这样做的,如果真是这样,性质就完全变了,就成了**分子串通一气对抗组织了。

    还好,没有人授意胡晨阳这样做。

    没人授意他做,他却做了,这就意味着没有人向他作出任何许诺,没有预期中的回报。

    也就是说,胡晨阳的问题,可宽可严,严一点,可以说他是在同情、包庇**分子;宽一点,他也就是认识上的问题,一时转不过弯子;性格上也有点问题:太倔了。

    胡晨阳的态度还有些让纪委的同志下不来台。

    当时,如果要用党纪、政纪严肃处理胡晨阳,也是可以的,有人就提出过,要开除他的党籍。

    那个时候,即使汪国本有心要保护胡晨阳,也不便出面。

    幸好,乔光荣出面了。是乔光荣作主,放了胡晨阳一马。

    此后,当李诚彬、杨文远明显打压胡晨阳时,汪国本是不会也不能出面干预的。胡晨阳只能“熬”下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事实证明,他付出了代价,也“熬”过来了。还依靠自身的努力,争取到了新的发展空间。

    对这样一个特殊人物,又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汪国本除了欣赏,还有些看不清,觉得还要“再看看”。

    “再看看”,表明汪国本对胡晨阳有兴趣,会持续关注他。

    “再看看”,也说明他对胡晨阳还不是很放心。

    高明亮下台后,胡晨阳的日子不好过,是可以想见的。这胡晨阳倒也沉得住气,没有申诉、也没有抱怨,他是不是后悔?悔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

    ……

    汪国本颇有学者风度,国字脸,50多岁的人了,居然头发乌黑。胡晨阳也是后来才知道,汪书记其实也是有白发的,只是染过了而已!

    汪国本并没有在胡晨阳面前显示官威,而是很亲切地起身与胡晨阳握手,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秘书关栋天给胡晨阳泡好一杯茶后,看了胡晨阳一眼,又点了点头,出去了。

    汪国本很是亲切地道:“晨阳啊,你在冠城乡,干得不错,确实是不错。”

    胡晨阳则是一脸的谦恭:“谢谢汪书记鼓励。冠城乡基础还是差了些,有些想法,在现有的条件下还做不到。如果是在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地方,也许早就做了,在冠城乡,却还要等待时机。”

    “恩,你说的等,不是‘等、靠、要’那个等吧?”

    胡晨阳嘿嘿一笑:“当然不是。消极等待,肯定是不行的。”

    “恩,晨阳啊,你刚才说,冠城乡基础还是太差,但我认为,冠城乡作为典型,好就好在它原来的基础差,正因为基础差,才更能说明问题,才更有价值。”

    胡晨阳心道:“坏了,老头子‘不接缸’。”

    本来,按胡晨阳的想法,当自己说出“有些想法,在现有的条件下还做不到”,汪书记应该会追问是什么“想法”,那时,自己就可以提修路的事了。

    不料,汪书记根本就不问他,还强调“好就好在基础差”。

    胡晨阳一咬牙,道:“汪书记,您也看到了,冠城乡的路,实在是太差了,我想修路。”

    汪国本似笑非笑地看了胡晨阳一眼:“修路?好事啊,‘要想富,先修路’,好事嘛。”

    胡晨阳嘿嘿一笑:“汪书记,您也知道,冠城乡穷啊,县里也穷,市里能不能支援一点?”

    “支援一点?‘一点’是多少?”

    “三百万吧?三百万差不多了。”

    汪国本“恩”了一声:“三百万?确实不算多,全市有213个乡镇,不论大小,每个乡镇都给个300万,才多少?好象是6亿多一点?6亿也不算多,吹口气就有了,呵呵。”

    胡晨阳当然听出来了,汪书记在嘲讽他。

    胡晨阳厚着脸皮笑道:“冠城乡实在是太穷了。”

    汪国本脸一沉:“不穷,要你去干嘛?”

    胡晨阳不敢作声了。

    汪国本从沙发上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几步,却不再回到沙发前,而是坐到了办公桌前,还沉着脸道:“你也坐过来。”

    胡晨阳心道“坏了,老头子不高兴了。”

    胡晨阳老老实实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汪国本道:“先不说修路的事,我问你,高明亮出事以后,你为什么一直没来见我?”

    胡晨阳道:“汪书记,您工作忙,我那敢打搅?”

    “没这么简单吧?”

    “是,”胡晨阳索性承认,“高书记出事之后,我也是‘待罪之身’,大家都在避开我,我那里敢乱说乱动?”

    “‘待罪之身’?”汪国本重复了一句,讥讽地道:“你还知道你是‘待罪之身’啊?”

    气氛有点凝重。

    汪国本看看胡晨阳,突然问:“你有没有去见过高明亮?”

    胡晨阳摇摇头:“没有。许书记交待过,不要去看他。”

    汪国本脸一沉,道:“不是不要,是不准!”

    “不准!”汪国本这种强硬的语气让胡晨阳有些吃惊。

    汪国本的脸色有些阴沉,道:“高明亮曾经是我最看好的后备干部,他的能力,在县委书记当中,是拔尖的。这个人,我看了很久,还是看走了眼。”

    胡晨阳那敢接话?只有老老实实听着。

    汪国本继续道:“有人说,高明亮运气好,有个好老婆,帮他把什么问题都扛下来了;还有个好秘书,不肯揭发他。”

    这就说到胡晨阳身上了,胡晨阳更是不敢接话了,谁知道汪国本什么意思?谁又知道说错了话是什么后果?

    汪国本道:“晨阳啊,你一直不敢来见我,我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今天是个机会,我就好好跟你说说高明亮的事,也让你明白,你的问题倒底出在哪里?”

    胡晨阳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汪国本道:“大家都说,高明亮的老婆很愚蠢。不过,在我看来,你比高明亮的老婆还要愚蠢!”

    “你比高明亮的老婆还要愚蠢!”这话让胡晨阳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完了!汪书记竟然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刚才还如沐春风啊,此刻,胡晨阳感觉浑身发冷。

    汪国本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你?因为你只是从个人的感情出发,跟组织上采取了一种不合作的态度。因为这个态度,差点毁了你的政治前途。高明亮值得你这样做吗?不值得!高明亮就是一个**分子,这一点,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

    是,高明亮不可能没有问题。胡晨阳不敢反驳,也无从反驳。

    汪国本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党性还是不强啊。我们**人要求忠诚,但是,这个忠诚,是诚实的诚,而不是臣子的臣。我们所说的忠诚,核心的价值,是对党的事业,对国家,对人民的忠诚。你,胡晨阳,是党的干部,不是高姓家奴!如果你抱着古人所谓的忠臣良将的心态,那么,我要告诉你,这是错误的,是一种腐朽落后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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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敲打(下)

    汪国本的话,如同一块块巨石,狠狠地砸在胡晨阳身上。其实,类似的道理,当初省纪委的同志也苦口婆心地跟他讲过,那时候的胡晨阳已经走进了一个误区,也没了退路。

    后来,乔树军也敲打过他,只是,没有象汪国本这般严厉、犀利。

    也好,一直以来的那些揣测,那些朦朦胧胧的希冀,都在汪书记严厉、犀利的敲打中破碎,也让胡晨阳更清醒些。

    说白了,当初的胡晨阳,糊里糊涂地表现出“忠诚”,在汪国本眼里却像个“高姓家奴”!

    胡晨阳有委屈,却不敢辩解。

    胡晨阳的“不辩解”,让汪国本比较满意,看了胡晨阳一眼,接着道:“我知道你读过很多书,从你的一些文章中也看得出来,高明亮跟我也提起过你,一本《曾国藩家书》,你能倒背如流,可见你很崇拜曾国藩。曾国藩此人,我是又欣赏又不欣赏的,欣赏他什么?欣赏他屡战屡败却还能屡败屡战,书生掌权,终能成大事;不欣赏他什么?不欣赏他的所谓愚忠。在我们党的历史上,类似曾国藩的这种愚忠,给我党的事业,给华夏都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胡晨阳就有些震憾了。是,自己是高明亮一手提拔的,内心确实是把高书记当成了贵人、恩人,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种想法确实是有的,严格说起来,这不是“愚忠”又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胡晨阳心悦诚服地道:“汪书记,您批评得对。”

    汪国本的脸色就平和了许多:道:“我今天跟你说的关于忠诚的道理,不是从书本上能够读到的,如果你认为我老头子跟你说的这些都是假话、空话、套话,那么,你还是不要从政的好,更不要当什么领导秘书,免得害了你。”

    胡晨阳惭愧地道:“是我错了。”

    “恩,”汪国本点点头,放缓了语气:“我相信你也反思过了。你还年轻,有些事从来没遇到过,也很难把握。有的人别有用心,试图利用你达到另外的目的,你拒绝了,或者说你不愿意配合,这还是值得肯定的。”

    听了这话,胡晨阳心情大好,刚才他想辩解的不就是这一点?老头子什么都明白。

    汪国本道:“乔书记找你谈过话,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胡晨阳道:“记得,‘今后的路,还要靠自己走,好自为之吧’。”

    汪国本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意思。包括后来让你去当副局长,也是我的意思。”

    胡晨阳道:“这件事许书记跟我说过。”

    “恩”,汪国本道:“后面的事,你做得不错,你写的那篇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材料,我也看了,确实不错,算得上是你图谋翻身的敲门砖。但是,你又犯了一个老毛病:我行我素。”

    胡晨阳就挠挠头:“您是说我事先没请示许书记吧?是,我也想过,但是,我怕他阻止我,那样关系反而搞僵了。”

    “错!许枫如果阻止你,是他的问题,你凭什么认定他会阻止?”

    “是我错了。”

    “你这样做,让许枫寒心,你想过没有?”

    胡晨阳又挠头:“没想这么多。”

    “哼,想是想到了,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

    汪国本起身,走了几步,居然又走回沙发旁,坐下了,道:“你也坐过来。”

    胡晨阳心里又松快了一些,估计老头不会再训人了?

    “伴君如伴虎”啊。

    就有点同情那关栋天,在汪书记如此锐利、深刻的眼光下,如何逃遁?

    汪国本道:“现在我们回到修路的问题上,明说吧,我不打算给你资金。”

    胡晨阳勉强笑道:“汪书记,多少给一点吧?”

    还敢开口!这也说明了胡晨阳的心理素质真是不错,为了冠城乡,他不怕碰钉子,也不怕挨骂。

    汪国本倒也没再生气,而是道:“我不打算给你资金,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告诉我。”

    说罢,汪国本又回到办公桌前,从身后的一排柜子里拿出一堆报纸,开始浏览。

    胡晨阳心道:“老头子也太厉害了,不给钱,还要帮他找理由。”

    到哪讲理去?

    没办法,胡晨阳只好凝神思考,汪书记为什么不肯给资金?

    想了几条理由,都说得过去,这才坐到办公桌前,道:“汪书记,我想了一下,您有几条理由不给我资金。”

    “说说看?”

    “第一,时机不对,现在都年底了,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个时候向市里要钱,比较难办,过了年再要,好一点?”

    汪国本嘴角露出了笑意:“这小子,真能扯,还惦记着明年要钱。”

    “第二,统筹安排。全市213个乡镇,也不能让冠城乡吃独食,都要兼顾到,市里会统筹安排。”

    汪国本心道:“好小子,不但想为冠城乡要资金,还要为全市213个乡镇‘请命’。”

    “第三,300万,可能多了点?不能狮子大开口,还是要坚持几个一点:市里解决一点,县里解决一点,乡里解决一点,村里解决一点,所以,我开口就要三百万,有点过分,让汪书记您为难了,是我不对。”

    汪国本冷冷道:“还有么?”

    “暂时就想到这几条。”

    “胡晨阳同志,你让我很失望啊,就想出这么几条理由?说来说去,还是想伸手要钱嘛。”

    “嘿嘿,有困难,找领导嘛。”

    汪国本道:“其实,我不给你资金,二个理由。第一,你胡晨阳这个人,比较特殊,为什么特殊,你自己很清楚。”

    胡晨阳那里听不懂汪国本的意思?如果汪国本出手相助,胡晨阳修路的压力是小了,汪书记可就有压力了,有人就会拿这事做文章:汪书记为什么要帮胡晨阳啊?是不是因为他以前是高明亮的秘书啊?复杂就复杂在这里了!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胡晨阳没想到:“你小子就快要成为乔光荣的女婿了,我给你资金,不成了我拍乔光荣的马屁了?”

    胡晨阳有些灰心了:“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汪国本道:“这个没办法,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明白了。”

    “恩,第二个原因,你在冠城乡干得确实不错,冠城乡是个好典型,是实干出来的,不是靠上级拨钱堆出来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胡晨阳也只好接受:“我懂了。”

    汪国本点点头:“响鼓不用重锤。晨阳啊,不要怪我老头子不帮你。多年来,我们总结推广了很多扶贫开发的经验,效果却差强人意,为什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经验不可复制,如果你胡晨阳领导下的冠城乡,也是靠‘天上掉馅饼’脱的贫,是靠上级用钱堆出来的,那这种脱贫典型,有什么指导和借鉴意义呢?”

    “我明白。”

    “明白就好。”汪国本道,“修路是件大事,要量力而行,不许来蛮的。”

    “是。”

    “你跟乔树军……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三年了。”

    “恩。药材基地,也是她推荐的吧?”

    “是。”

    汪国本点点头:“乔树军可是当面跟我说过:胡晨阳是个人才。说这句话时,你还在靠边站呢。”

    “还有这事?”胡晨阳内心异常激动、感动,是啊,要不是乔树军一直以来对他的鼓励和帮助,自己会有今天的成绩么?

    汪国本又突然问:“听说,左市长让你工作中遇到困难时,可以直接去找他?”

    胡晨阳点头承认:“有这事。”

    “那你……找过他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去啊?”此时,汪国本的脸上已带有笑意。

    胡晨阳反问道:“为什么要去啊?”

    汪国本哈哈一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晨阳啊,”汪国本的态度又很亲切了,“你要有心理准备,过一段时期,你的工作可能会有一个变动。具体怎么安排,我还要跟刘部长通个气。”

    所谓“跟刘部长通个气”,其实也是跟乔光荣通气。胡晨阳一听就明白。

    汪国本接着道:“你呢,把乡里的工作安排好,修路的事,让别人去考虑。”

    “是。”

    “冠城乡是个好典型,我希望在你离开冠城乡以后,各项工作还能向前推进。”

    “是。”

    “另外呢,尽快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乔树军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你小子有福气,好好珍惜!”

    “是!”

    ……

    谈话结束后,胡晨阳赶到县里,在夏才生家吃了中饭。

    焦淑红自从练功以后,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都明显好了很多,见到胡晨阳这个“师父”,真是欢喜,还一再问到倪虹和蓝小桃,让胡晨阳什么时候再带她们来家里玩。

    胡晨阳笑呵呵地答应了。

    焦淑红又道:“哎,晨阳啊,倪虹挺漂亮的,人也很温柔,你就娶了她算了。”

    胡晨阳有些窘。

    还是夏才生给胡晨阳解了围:“晨阳的事,他自己会安排好,你就不要操心了。”

    焦淑红不乐意了:“哎,我师父的事,我能不操心吗?”

    夏才生道:“倪虹真要嫁给晨阳,那你是叫她师妹,还是师娘?乱七八糟!”

    说着,大家都笑了。

    胡晨阳这才道:“夏县长,我想跟你汇报一下工作。”

    说到汇报工作,焦淑红就不说什么了,给二人泡好茶,离开了。

    胡晨阳道:“昨天我去了市里。”

    夏才生点点头:“听说了。”

    胡晨阳道:“估计,我会调动工作?”

    夏才生点点头:“汪书记有考虑?”

    胡晨阳点点头。

    夏才生道:“乡里的工作,打算怎么安排?”

    胡晨阳道:“冠城乡的发展势头很好,能不能保持这个势头,就看下一任班子了,尤其要看一把手。上次我就跟你说过,魏立民素质差了些。”

    “恩”,夏才生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推荐过万钢。”

    “是,”胡晨阳道,“我的意思,把魏立民调走,到县里当个局长,万钢代乡长,下一步,万钢接书记,蓝小凤接乡长,阿柄、倪虹、曾明才提副乡长。”

    夏才生道:“恩,我来跟李书记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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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伤心的倪虹

    胡晨阳知道,在用人问题上,夏才生一般不开口,开了口,李诚彬还是很给面子的。

    夏才生担任县长一年多来,比较注重实干,威信越来越高,但他并没有跟李诚彬争权夺利,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合作愉快”。

    应该说,目前的新峡县的班子,是近年来团结得最好的。

    送走胡晨阳,夏才生跟焦淑红道:“淑红,你还记得玄青道长的话么?”

    “记得,‘二老一少’?”

    ……

    在冠城乡,李诚彬目睹了汪国本把胡晨阳叫到车上的情形。

    胡晨阳就这么跟着汪国本的车走了。

    回到县里,李诚彬一直就在琢磨这事,也在心里觉得可惜:胡晨阳终究是汪国本的人!

    至此,李诚彬越发觉得汪国本这人心机太深,也太狠了。当初,胡晨阳的处境那么艰难,汪国本就是不出面,不出手,现在,胡晨阳搞出名堂了,汪国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告诉大家:胡晨阳是我的人。

    现在,李诚彬有些后怕了:幸好自己后来没有再整胡晨阳,甚至还重用了他,胡晨阳不至于记他的仇吧?

    还好,李诚彬一贯信奉一条:做事,做人,都不要太绝。

    高明亮人其实不坏,就是做事比较绝,好大喜功,急于求成,听不得反对意见;杨文远呢,不但做事绝,做人也绝,他倒台,没什么人同情他。

    而他李诚彬呢?算是比较稳的。

    还是稳一点好啊。

    电话响了,是夏才生打来的,说是要过来请示工作。

    夏才生这个态度,一如往常,让李诚彬很是欣慰。老夏这人真是不错,不但工作踏实,位置摆得也很正,既不争权,也不夺利,越是这样,李诚彬越是要尊重老夏。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几分钟后,夏才生就来了,二人握手后,李诚彬很是亲切地道:“才生县长,冠城乡的工作确实搞上去了,关于胡晨阳,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夏才生一说要来“汇报工作”,李诚彬就觉得,老夏是为胡晨阳的事来的,与其等他开口,不如主动提出,也算是给老夏一个人情。

    夏才生笑道:“哎呀,李书记,你会神机妙算啊?”

    李诚彬听了,越发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呵呵笑道:“谈不上神机妙算,道理也很简单:出成绩,出干部,胡晨阳干得这么出色,是要考虑现再上个台阶了。至少,要作为后备干部,重点培养吧?你说呢,才生县长?”

    夏才生暗自佩服李诚彬的老谋深算,估计他也是猜出了上面的意图了,索性做个好人了。

    夏才生道:“李书记的意见很好,我完全赞成。话说回来,这二年,冠城乡的工作上去了,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能都算在胡晨阳一个人头上。”

    李诚彬听出了玄机:“老夏还有想法?”

    果然,夏才生道:“李书记,县里的经济要加快发展,乡镇企业这一块很重要,潜力比较大,这二年,冠城乡的乡镇企业就发展得很快,县乡镇企业局的老洪年龄偏大了些,我想建议县委调整一下,是不是可以调冠城乡的魏乡长来当这个局长?”

    调魏立民去乡镇企业局?李诚彬没有马上答应,判断着夏才生的意图。

    “胡晨阳有什么想法?”李诚彬问。

    夏才生道:“这个,我还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有机会提拔干部,胡晨阳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李诚彬满意地道:“你觉得老魏行,我没意见,常委会上过一下。”

    “好。”

    夏才生准备起身告辞。

    李诚彬道:“哎,别走啊,老魏调走了,谁来接他?”

    夏才生道:“这个,最好是就地提拔,李书记你考虑吧,我没意见。”

    “哎,才生县长,你也考虑一下么,你觉得谁合适?”

    夏才生就想了一下,道:“乡长人选,我觉得万钢、蓝小凤都不错。要不,听听胡晨阳的意见?”

    “恩,是要听听胡晨阳的意见。”

    ……

    胡晨阳回到乡里后,表面上很平静,该干什么干什么,有时还主动到大家的办公室走走,跟大家说笑几句。

    下班以后,胡晨阳也依然是跟往常一样,喜欢呆在办公室里,实在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胡书记在冠城乡呆不了几天了。

    就这几天,有关胡晨阳的传闻还真不少。

    “出成绩,出干部”,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县里有些“业余组织部长”,已经在为胡晨阳“设计”未来了。

    有人认为:县里应该给胡晨阳一个更大的舞台,对他来说,冠城乡小了一点,应该让胡晨阳到经济开发区或者是大的乡镇比如城关镇或者葛山乡工作。

    也有人说:“胡晨阳不能离开冠城乡!胡晨阳可以先搞一个县长助理,继续兼冠城乡的书记,再接再厉,看看他能把冠城乡搞成个什么样子?”

    还有人认为:胡晨阳是个难得的人才,县委要大胆使用他,让胡晨阳当副县长甚至进常委。

    应该说,这些“业余组织部长”的水平不低!

    这些传闻,也传入了冠城乡。

    乡里有些干部包括魏立民都瞅准机会到胡晨阳办公室坐坐,有点探听虚实的意思。

    胡晨阳则全当没有这回事,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他一心一意要在冠城乡干下去。

    这几天,胡晨阳跟乔树军的电话也打得勤了。

    那天,一回到乡里,胡晨阳就给乔树军家里打了个电话。

    乔树军嗔怪道:“你这家伙,现在才想起打电话来啊?”

    胡晨阳道:“你是不知道啊,送你们走了以后,汪书记找我谈话了。”

    “汪书记说什么了?”

    “惨呐,被老头子修理了一顿”

    “啊?”

    “还不是以前的事,高明亮的事。狠狠训了我一顿,”

    “那也是为了你好。”

    “是。训完了,告诉我,可能会让我到市里工作,具体怎么安排,说是要跟刘部长通个气。”

    “这个其实就是想听听爸爸的意见啦。”

    “我也觉得是这个意思。”

    “恩,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我不去想那么多,服从。”

    “恩,看汪书记的意思了。你现在还是要安心在乡里工作。”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好。”

    “树军?”

    “恩?”

    “我想你。”

    “恩,我也是。”

    “我爱你。”

    “恩,我也是。”

    “从今天起,我就改名字了。”

    “啊?”

    “我不叫胡晨阳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改名叫‘胡三秋’了。”

    乔树军“哼哧”一笑:“又胡说了!”

    “过几天,我把乡里的工作安排好,我想去看你。”

    “恩,来吧。”

    “然后,我想带你去我家里?”

    “恩,来了再说吧?”

    ……

    过了几天,夏县长带着解国璋来冠城乡宣布:经县委研究,魏立民调任县乡镇企业局局长,万钢代理乡长,蓝小凤任副书记兼副乡长,阿炳、倪虹、曾明才任副乡长。

    魏立民能够调到县里当局长,还是满意的,乡镇工作毕竟难搞,能到县里当个局长、副局长,是许多乡镇干部的梦想,比如徐建南,据说还是送了礼,才调回县里的。

    魏立民一调走,万钢等人的位子都跟着往前“挪”,个个都有好事。反倒是传得最厉害的胡晨阳没有“动静”,也不见县里来考察他。

    乡里为魏立民“荣调”饯行时,魏立民被灌醉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倪虹也醉了,吐得一塌糊涂。

    送走夏县长和解部长,胡晨阳问蓝小凤:“倪虹怎么回事?”

    蓝小凤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她去。”

    胡晨阳道:“你陪我去看看她。”

    倪虹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这几天,倪虹因为听到了胡书记要调走的传闻,心情很是复杂,一肚子心思不知道跟谁说,喝起了闷酒,脸越喝越苍白,不知不觉就醉了!

    倪虹的母亲见了胡晨阳和蓝小凤,没多说什么,领着二人进了倪虹的房间。

    胡晨阳沉着脸道:“欢送老魏,你喝那么多干什么?”

    倪虹很有些难为情,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你管!”

    蓝小凤看看二人,拉着倪虹的母亲出去了。

    胡晨阳皱着眉头,问道:“哎,你倒底怎么回事?”

    倪虹没有作声。

    胡晨阳道:“又没人逼你,喝成这样。什么意思?”

    倪虹也是难为情,道:“我头痛,痛死了!”说罢,背冲墙,不理胡晨阳了。

    胡晨阳摇摇头,来到客厅,与倪虹母亲、蓝小凤聊天。

    倪虹母亲说:“胡书记,让你费心了。”

    胡晨阳笑道:“没事。倪虹还是相当不错的,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大。”

    倪虹母亲道:“我们家倪虹很崇拜胡书记。”

    胡晨阳摆摆手:“我算什么,现在才明白,以前做了不少蠢事。要不是运气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倪虹母亲道:“胡书记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成个家了。”

    胡晨阳道:“是,快了。”

    蓝小凤听了,有些不信:“‘快了’?真的假的?”

    胡晨阳点点头:“真的。”

    “谁啊?”蓝小凤问道,“是不是陈小璇?”

    “不是。”

    “吴依然?”

    “不是。”

    “前些日子来的那个女警察?”

    胡晨阳微笑道:“别乱猜了,你猜不到的。”

    “那是哪里的?”

    “省里的。”

    “省里的啊?”

    倪虹一听是“省里的”,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在凤凰岭见到的那位女处长,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客厅,问道:“是不是省委组织部那位乔处长?”

    胡晨阳有些惊异:“你倒是厉害,让你猜对了。”

    “真是乔处长啊?”蓝小凤当然是见过乔树军的。

    胡晨阳点点头:“是她。我们认识几年了。”

    “早不说!”蓝小凤说这话,确实是对胡晨阳不满,主要还是为倪虹抱不平。蓝小凤虽然和胡晨阳有过那么几次“越轨”,毕竟只是临时性的,大家都不必太认真,倪虹可是不一样,倪虹是动了真情了。

    倪虹道:“我头痛,我睡觉去了。”

    (第二卷完)

第一章 艰难的决定(上)

    汪国本会如何安排自己?这个问题胡晨阳不是没想过,但也没去多想,市委书记的心思,不是他这个乡党委书记能够揣测的。

    上次,汪书记对他的敲打,也让他明白了:汪书记是欣赏他,但汪书记欣赏的是“今天的”胡晨阳而不是“昨天的”胡晨阳,不是那个“愚蠢”到要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赌一把”的胡晨阳。

    如果没有后来的奋斗,胡晨阳为高明亮所做的一切将毫无价值。至少,汪书记不领情!

    几天后,乔树军打电话告诉胡晨阳:“汪书记给刘部长打了电话,他想让你担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同时担任他的秘书。”

    “啊?当他的秘书?”这个安排真是太意外了。

    进市委机关、爬到副处级,这是许多苦苦挣扎在基层、一线的干部所梦寐以求的机会,胡晨阳就快要实现这一目标了,怎能不激动?

    乔树军还道:“晨阳,刘部长不大赞成呢,他说,你已经当过一把手了,再去当秘书,不一定能适应,也不一定有利于今后的发展。”

    这是刘部长的意思,是不是也代表了乔光荣的意思呢?

    胡晨阳想了一下,问:“乔书记的意思呢?”

    “爸爸说,你先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说。”

    “我是要好好想一想。”

    “恩。”

    放下电话,胡晨阳并没有急于去“想”,他需要先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且不说当不当市委书记秘书,光担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一职,对胡晨阳就是一个很大的惊喜,这意味着在他“三十而立”之际,已经进入副处级领导干部序列。

    30岁之前,能进入副处级领导干部序列,这种情况在部委和省级机关比较常见,但在市、县二级,还是不多的,三十岁,许多人在官场才刚刚起步呢,能提个副科级都算不错的了。副处级,不是轻易能达到的。

    ……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胡晨阳练功以后,开始让思维驰骋……

    汪国本真是老辣!他知道,市委政研室副主任这个位置对胡晨阳这类干部,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胡晨阳是秘书出身,是玩“笔杆子”的,对同样是玩笔杆子的秘书处、政研室这类部门,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归属感。在他的“职业设计”中,其实也是想过的:将来不当领导秘书了,能到市委、省委政研室去,潜心研究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写出一些有分量的研究文章,为领导决策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也是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逆向思维一下:如果在高明亮出事之前,市委调胡晨阳去市委政研室,哪怕不提拔,平调,胡晨阳也是乐意去的。

    记得乔树军也说过,如果不是高明亮出事,省委组织部很可能就会调胡晨阳去参与《赣源组工》的编辑工作,真要有这样的机会,胡晨阳也肯定会“屁颠屁颠”就去了。

    去上级机关工作,即使职务没上去,“层次”也上去了。

    “层次”很重要啊。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就因为自己已经担任过乡里的“一把手”了,再去“玩笔杆子”,就适应不了?

    这里说的“适应”,其实有二层意思:一是能力上要适应,所谓“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二是心态上要适应,当过了乡镇一把手的人,有人说是半个“土皇帝”,心都“野”了,再回过头去“玩笔杆子”,守“清水衙门”,心态要是调整不好,还真可能不适应,甚至出问题。

    胡晨阳相信,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书生”,以他的“功底”,以他多年担任领导秘书的“修为”,应该能够适应。

    而且,到政研室后,正好可以“充电”,可以以庐阳市为背景,从“中观”的角度,系统地研究一些政治和经济理论问题,这对于胡晨阳今后从政,会是一个很好的积累和准备。

    胡晨阳还年轻,当“一把手”的机会还很多。胡晨阳记得,汾省某市有一位著名的“改革明星”,就是“栖身”在省体改委“积蓄力量、等待机会”,后来获得省委书记赏识,下到市里当书记,到任后大刀阔斧,锐意改革,很是干成了一些事情,也引起了一些争议,但不可否认,他的作为,为华夏的政治改革做了有益的尝试,也产生了“轰动效应”。

    胡晨阳还记得:有部根据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新星》,剧中的男主角李向南,也是从省委政研室下到“古陵县”去当县委书记的。

    据说,汪国本就很欣赏《新星》,推荐大家都看看这本书。庐阳市电视台将《新星》重播了三次,不知这是不是汪国本的意思?

    对胡晨阳来说,如果能去政研室,且担任副主任,绝对是件好事,没什么好犹豫的。

    想清楚了政研室的事,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要不要担任汪国本的秘书呢?

    这个问题,远比担任政研室主任复杂得多。

    ……

    第二天上午,胡晨阳刚进办公室,电话铃声就响了,居然是高明亮打来的。

    高明亮道:“晨阳,你那个驻村指导员搞得不错,我们金川县也准备试点,县里可能要组织人去你那参观学习。”

    胡晨阳道:“谢谢。高书记你会来么?”

    “呵呵,我就不去了。有人……可能不愿意我跟你在一起。”

    胡晨阳一听就懂,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换了个话题:“高书记身体还好吧?”

    “还好。晨阳,听说,省委组织部考察那天,你坐汪书记的车子到市里去了。”

    “是。”

    “汪书记……有没有找你谈话?”

    胡晨阳还真不好说什么,含混地道:“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肯定了冠城乡是个不错的典型,要我再接再厉。”

    “哦。我最近听到一个风声,汪书记在选秘书。”

    胡晨阳心里一惊:“高书记居然得到了风声?”

    胡晨阳道:“汪书记的秘书不是关栋天么?”

    “关栋天在汪书记身边工作了三年多,是应该换人啦,当初,我还是应该果断将你放到乡镇去。”

    胡晨阳道:“我现在也不去想那么多,还是安心把冠城乡的事情做好。”

    “对,有些事,让领导去考虑,有点心理准备就是了。”

    “是。”

    胡晨阳不知道说什么好,再次转换了话题:“高书记,小强参加工作了吧?”

    “小强”是高明亮的儿子,早几年在特区一所大学读书,胡晨阳有一年还随高书记到特区去看望过他。

    高明亮道:“恩,小强大学毕业,留在特区工作了,还准备把他妈妈接过去。这样,我也比较放心了。”

    胡晨阳道:“这样好!小强还是蛮懂事的。”

    “恩,”高明亮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晨阳啊,我替你想了一下,如果汪书记想让你当他的秘书,你还是要把握这次机会啊。”

    胡晨阳道:“我……我还真有点怕老头子。”

    “不要怕。老头子就是这样,越是他亲近的人,要求越是严格。”

    “我怕我不能胜任?”

    “不会。你的素质很好,现在又有乡镇工作经验,应该能够胜任。”

    今天的高明亮,有些唠叨,反复劝说胡晨阳要把握机会,似乎他已经断定:汪国本是下决心要让胡晨阳当他的秘书了。

    高明亮是怎么得到消息的?胡晨阳不知道,估计,高明亮虽然还没得到汪国本的原谅,但他毕竟也是“四大金钢”之一,跟另外几位“金刚”,应该是还有联系的?

    高明亮的态度,耐人寻味。显然,他对自己在汪国本手里“东山再起”已不抱多大希望,唯一指望的,就是他昔日的秘书胡晨阳能在庐阳市政坛快速崛起,将来也好关照他。

    ……

    这几天,乔树军也有些心神不定。

    刘部长的冠城乡之行,肯定是触动了汪国本,只是,谁也没想到,汪国本在让胡晨阳上一个台阶的同时,竟然想让胡晨阳担任他的秘书。

    对这个设想,不但刘部长不赞成,在乔家内部,意见也很不统一。

    伍青青坚决反对:“胡晨阳干嘛还要去当秘书?”

    伍冬妮道:“胡晨阳本来就是秘书出身,汪国本看上他倒也不奇怪。”

    伍青青道:“看上就可以啊?我还看上胡晨阳了呢,让他给我当个总经理助理吧?副总也行。”

    伍冬妮笑骂:“有你什么事?捣乱!”

    乔光荣没有作声。

    伍青青道:“树军,你呢?你同不同意?”

    乔树军道:“我觉得,还是让胡晨阳自己拿主意。”

    “要是他愿意当汪国本的秘书呢?”

    “他要愿意那就当呗。”

    “不能由着他。”伍青青道,“我总觉得,汪国本挺阴险的,有利用我们伍家的意思。”

    “青儿你别乱说。”伍冬妮道。

    伍青青冲乔树军道:“树军,打个电话,问问胡晨阳,考虑好了没有?顺便再问一下:愿不愿意到赣源药业来当副总经理?”

    乔树军笑道:“我才不问呢,要问你问。”

    “行,我问。”全县掏出手机,装作要打电话,还道:“一个书记,手机也不配一个,干脆我给他配一个得了。”

    乔光荣开口了:“都不要给他打电话,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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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艰难的决定(下)

    这几天,胡晨阳很难!

    要不要去政研室,他已经想清楚了,愿意去。

    要不要给汪国本当秘书,他却没有想好,很难下决心。

    汪国本是透过刘部长转达他的想法,而刘部长并不赞成这一安排。

    那么,树军的态度呢?估计也是反对的,因为她没有说支持,不支持其实就是反对。

    反对的“理由”也很有意思:“胡晨阳已经当过一把手了,再去当秘书,不一定适应得了”。

    其实,这个理由有点勉强,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真正的意思是说:乡长也好,乡党委书记也好,级别虽然不高,但都是“官员”,而秘书本质上是“幕僚”,胡晨阳在冠城乡的作为,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位有作为的官员,是合格的“一把手”,所以,胡晨阳完全可以在“官员”的序列里发展,而不必又回到“幕僚”的序列。

    其实,刘部长和乔树军都忽略了(故意的?)一点:政研室副主任也是官。不过,在大家看来,所谓“政研室副主任”只是挂个头衔,是为了把级别、待遇搞上去。

    而乔光荣的态度也很有意思:让胡晨阳“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什么叫做“想清楚了再说”?就是说,胡晨阳即使“想清楚了”,也不要急于作决定,最后的决定,还得跟乔家人一起商量着来。

    应该是这个意思了。

    后来,高明亮又打来电话,劝他抓住机会。

    可见,汪国本也好,高明亮也好,都不担心胡晨阳是不是“适应得了”,他们更了解胡晨阳。

    胡晨阳也反复假设过了:“如果自己跟乔家没有任何关系呢?汪国本会不会选择我当他的秘书?”

    这个“假设”让胡晨阳有些纠结,后来,他反问自己:“汪书记都50多岁的人了,难道还用得着借提拔我而去讨好乔光荣?”

    在胡晨阳最困难的时候,汪书记其实不是一直在关注他吗?

    在前不久的谈话中,汪书记又哪里把胡晨阳当成了乔家的人?他不是狠狠地训斥了胡晨阳吗?以胡晨阳对汪书记的了解,越是他看重的人,要求越严,正因为他当初对高明亮寄予了很大希望,才会在高明亮“落马”以后,至今不能释怀,不肯原谅他。

    这样一想,胡晨阳心里明白了许多,也“舒服”了许多。

    胡晨阳宁愿把汪书记想得好一些,也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辜负了汪书记对自己的器重和信任。

    这些年来,胡晨阳与汪国本接触并不多,却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是因为:高明亮曾经是汪国本的得力部下,号称“四大金钢之一”,而胡晨阳是高明亮的秘书,早已经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研究过、“亲近”过汪国本了。

    秘书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有谁比秘书更了解领导?他们不但了解自己的领导,有可能的话,他们还会抓住一切机会了解“领导的领导”以及“别人的领导”,领导的背景?升迁轨迹?个人喜好?政治对手?等等,都是秘书们乐于“掌握”的。

    胡晨阳就是这样,从担任高明亮的秘书起,就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地接触、掌握和消化有关汪书记的各种信息,当然也有传闻。

    一直以来,胡晨阳对汪书记都有些“敬畏”。

    最早时,胡晨阳对高明亮也是有些敬畏的,后来,相处得时间长了,彼此也了解了,敬畏感也就淡化了。

    胡晨阳心目中的汪国本,是一位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领导干部。以汪国本的能力、手腕,当一个市委书记,不在话下。

    据说,汪国本口才其实很好,但不喜欢说废话。比较好读书,所以,听他作报告,并不枯燥乏味。

    汪国本对下面的干部要求很严,据说,越是他“身边”的人,要求越严。

    更难得的是,汪国本没什么“绯闻”,不是因为他现在老了才没有绯闻,而是从政几十年来就一直没有什么绯闻。

    汪国本用过多少秘书,胡晨阳不知道,但汪国本现任的秘书关栋天和前任秘书刘扬,胡晨阳也都有所了解,关栋天的文字功底相当扎实,他起草的一些材料和讲话稿,胡晨阳收集了不少,挺佩服的,只是,胡晨阳有一次听高明亮说过:关栋天写的东西,汪书记改动较多。

    “改动较多”,可能有二种情况:一是汪书记太认真,太苛求了;二是关栋天写得东西还不到位。究竟是哪种情况?胡晨阳不清楚。

    胡晨阳倒是觉得,领导肯花时间亲自修改讲话稿,也是责任心强的表现。比某些只会照本宣科的领导强多了。有些领导,特别是一些本身就从事过秘书或者教育、理论工作的领导,因为自身理论水平也高,喜欢亲自参与、指导一些材料的写作,在这样的领导身边工作,当秘书的未必就轻松,但能学到很多东西。

    关栋天的前任刘扬,离开汪国本后曾经担任过井冈山市的副市长、市长,后来选派到中央党校学习,毕业后交流到外省去了,据说也是上了“快车道”的。

    可以说,刘扬就是领导秘书的榜样,也是关栋天、胡晨阳未来要走的路。

    所以说,当领导秘书是有一定“期限”的,终究是要离开领导身边的。

    胡晨阳明白:给市委书记当秘书,是一项既光荣又艰巨的使命,多少人想当领导秘书还没机会呢。

    所谓“秘书就是伺候人”的说法也并不正确。

    秘书是一种职业,在官僚体系中,秘书是“僚”而不是“官”,但他们中的佼佼者,不但在“幕僚”岗位上有所作为,更有许多人能抓住机会,实现漂亮的甚至是华丽的转身,由“僚”转型为“官”。用官话说就是“走上重要领导岗位”。

    由“僚”转型为“官”,这才是身居官场的秘书们最期待、最向往的“职业设计”,这种“职业设计”,在胡晨阳担任县委书记秘书时就已经无数次地“盘算”过了。

    这样一想,胡晨阳觉得,何去何从,答案已经有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说服乔家的人,支持自己担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同时担任汪国本的秘书。

    胡晨阳不难想象,乔家的顾虑,比刘部长的顾虑还要更多一些:第一,乔光荣作为省委常委,又是纪委书记,他的女婿给下面一位市委书记当秘书,合适吗?第二,汪国本用胡晨阳做秘书,是不是要借用乔光荣甚至是伍家的势力,来为他所用呢?

    不过,这些问题,不是胡晨阳考虑的,乔光荣自会考虑。

    拿定主意以后,胡晨阳并没有急于给乔树军打电话,他觉得,自己在考虑,乔家人肯定也在考虑,大家都需要时间。

    终于,乔树军的电话来了。

    乔树军有些开玩笑地道:“晨阳,这几天,很辛苦吧?”

    胡晨阳笑道:“恩,很费脑子!这几天,我让食堂天天做红烧肉吃,补脑子,吃得大家骂娘,呵呵。”

    “真的假的?”乔树军笑道:“那么,汪书记出的难题,你有答案了么?”

    “基本上有了吧?”

    “说来听听?”

    “总的来说,汪书记如此信任我,我也不好辜负领导的信任吧?”

    乔树军听明白了:“你想当他的秘书?”

    “恩。如果是三年前,他挑我当秘书,我做梦都会笑出来。”

    这句话很贴切地说明了胡晨阳的复杂心情,也打动了乔树军。

    “我能理解,你想证明自己?”

    “是。我胡晨阳在领导秘书这个岗位上,也算是摔过跟斗的人,现在,回到这个岗位,而且是担任市委书记秘书,我觉得,对我来说,是件有意义的事情,我想证明自己。另外,你也说过,汪书记也曾经是位很有魄力的领导,有他身边工作,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还有吗?”

    “还有就是,庐阳市的情况很复杂,汪书记,左市长,还有甘书记,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关系很复杂,处在那个环境,接触面也比较广,上上下下都要接触到,比较锻炼人,呵呵。”

    “恩,还有吗?”

    “还有就是,到市里工作,尤其是在政研室工作,不管是不是挂名的,对我来说也是学习、充电的机会,不管再苦再累,我都要下个珍惜这个机会。地市一级,既不是宏观,也不是微观,可以算是‘中观’,那么,我可以以庐阳市为背景,站在全市的角度,思考和研究一些问题。”

    “恩,还有吗?”

    “还有,到市里以后,不管多苦、多累,我都要完成研究生学业。”

    “完成研究生学业”,这也是乔树军一直期待的事情,现在胡晨阳主动提到这事,让乔树军很欣慰!

    乔树军差不多已经被胡晨阳说服了。

    想了一下,乔树军道:“晨阳,你说得都很有道理,不过,你也知道,刘部长不大赞成你还去当秘书,他说,他觉得你已经在下面当一把手了,再去当秘书,不一定适应,勉强去做就没意思了。”

    “恩,我能适应,一点也不勉强。当秘书就是为领导服务,不能说是伺候人,这个道理几年前我就想明白了,我是胡秘书,不是胡公公,嘿嘿。”

    乔树军笑道:“你想通了就好。先不急着定。等你来了,一起商量吧?”

    “好。”

    唉,还是要“商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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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伍家新成员(上)

    尽管乔树军说的是“商量”,其实还是提示胡晨阳:在工作变动的问题上,或者说,在事关胡晨阳前途命运的问题上,胡晨阳并没有“决定权”。

    “商量”只是一个客气的说法,乔光荣一旦做出最后决定,还有得商量么?

    胡晨阳还感觉到了,乔树军的态度有点“急”,盼着他快点去洪城“商量”。

    俩人要“商量”的还不只是工作变动的事,还有他和树军的婚事。

    胡晨阳也“急”,1999年没剩下几天了,新千年即将来临,他也希望能够赶在新世纪到来之前,与乔树军牵手同行。

    年底了,各项工作都进入扫尾阶段,大家都比往日更忙碌了。

    在工作变动之前,胡晨阳作为乡党委书记,想要外出,还必须向县里请假。

    胡晨阳是向李诚彬请的假,说是年底了,要到省里去拜访赣源药业和洪昌水泥的老总,同时,也争取新的合作机会。

    胡晨阳请假的理由让李诚彬有些困惑:这小子,还在为冠城乡找合作机会?难道汪国本没打算提拔胡晨阳?

    李诚彬准假以后,胡晨阳又跟夏才生打了招呼,这才动身去洪都。

    ……

    乔树军家住在“隐士路”,那是一条比较隐秘的路,自省委大院建成以来,“隐士路”就是省委高层领导的住所,有警卫看守,一般人是找不到的。但是乔树军告诉胡晨阳:从“隐士路”步行到省委大院,不到5分钟。

    胡晨阳没去过“隐士路”,就只好按约定的方法,将车开到省委大院门口,然后给乔树军打电话。

    真的不到五分钟,乔树军的身影就出现了。

    胡晨阳朝她扬了扬手。乔树军也看见了他,加快了脚步。

    今年是个“暖冬”,都12月了,洪城的气温仍然在10度以上,乔树军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高领羊绒毛衣,与她上次去冠城乡比,时尚了许多。

    乔树军上了车,问道:“累了吧?”

    胡晨阳道:“不累。”

    “真的不累啊?”

    “真的不累。”

    “真的不累,那就陪我逛街去。”

    胡晨阳笑道:“好啊。”不过,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你爸妈她们在家吗?”

    乔树军道:“在,表姐也在,刚才还笑我们哩,说是‘养猪专业户’来了。气死我了。让她们等去吧,我们逛街去。”

    听她这样一说,胡晨阳就微笑道:“行,你说去哪?”

    “中山路。”

    中山路是不能停车的,车拐进苏圃路才找着了停车位,二人下了车,乔树军很自然地挽起了胡晨阳的胳膊。

    进了“太平洋百货”,乔树军带着胡晨阳上了商场的手扶电梯,直奔四楼的精品服装专柜。

    胡晨阳一看就知道,自己最好的衣服,跟这里的服装一比,那真是“老土”了。

    这才意识到,在乡里,穿得随便些无所谓,到了省里,就得讲究点“派头”了。

    自己急于要见乔树军,还真是忽视了这身“行头”了。

    乔树军根本不问胡晨阳带没带钱,凡是她看中的,就让胡晨阳试试,胡晨阳个子高,人又不胖,真是个“好衣服架子”,试过以后,乔树军和营业员看着都满意,乔树军笑道:“行了,就穿着吧,不要换来换去了。”

    说罢,让服务员开了单子,自己上收银台去了。

    胡晨阳嘀咕了一句:“不砍价啊?”

    服务员笑道:“先生,我们这不开虚价的。”

    胡晨阳道:“哦,明着宰啊。”

    服务员又一笑:“先生真幽默。”

    乔树军回来后,二人离开柜台,胡晨阳说了一句:“我带着信用卡哩。”

    乔树军道:“我有金卡,能打折。”

    几个地方走下来,胡晨阳已是焕然一新,一副公子哥派头。

    胡晨阳自嘲道:“我这个样子,乔书记会不会把我当成**分子啊?”

    乔树军笑道:“听老爸说,最近查处了一个贪官,捞了几百万,此人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数存折。”

    胡晨阳就摇头:“太给贪官丢人了!”

    二人说笑着,胡晨阳道:“差不多了吧?”

    乔树军瞅他一眼:“这么急着自投罗网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行啦,他们要笑,笑好了。”

    “那行,回去吧。”

    车子开到省委大院门口,乔树军指挥着胡晨阳将车拐入距省委大院不远处的一道电动门,按了二声喇叭后,有警卫出来开门,因为认识乔树军,就放行了。车开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大都是些二到三层的小楼,鸟语花香,绿树成荫。这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隐士路”了。

    “隐”得真好!

    车在一栋独立的小楼前停下。

    乔树军道:“到了。”

    胡晨阳从车后坐上拿下几袋包装精美的金顶养生茶,这是精选出来的明前茶,是送礼的佳品,市面上都买不倒,大部分被包销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伍青青出来迎接。

    伍青青见了乔树军,开口就道:“树军,你不会是跑到八一大桥去接晨阳了吧?”

    八一大桥是进洪都的必经之路。

    乔树军道:“是啊,山牯佬进城,找不着北啊。”

    胡晨阳嘿嘿笑着,叫了伍青青一声“姐”。

    伍青青很满意,这才道:“害我等你们老半天,冲你叫我一声姐,不跟你们计较啦。”

    进了屋子,伍冬妮高兴地道:“咳,你们二个,干吗去了?现在才来。”

    胡晨阳很是恭敬地上前行了个礼,叫了声:“阿姨好。”

    伍冬妮道:“好,来了就好。还是自己开车啊?”

    胡晨阳道:“是,我开得慢,所以,现在才到。”

    就这一句话,给自己开脱了,还给乔树军也解了围。

    胡晨阳的这种机敏,才是乔树军最欣赏他的地方。

    伍冬妮道:“慢点好,安全第一。”

    乔树军问:“爸呢?”

    “在楼上。”

    乔树军就一拉胡晨阳:“走,上楼去。”

    上到二楼,乔光荣见了胡晨阳,很是亲切地与他握了手。

    胡晨阳却是有些紧张,还是称呼他为“乔书记”。

    乔光荣冲乔树军道:“树军,你先下去,让我跟晨阳好好谈谈。”

    乔树军就“啊”了一声:“爸,这也要‘廉政谈话’啊?”

    乔光荣哈哈一笑,冲乔树军挥挥手,让她离开。

    乔树军没办法,下去之前看了胡晨阳一眼,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

    胡晨阳笑而不语。

    乔光荣示意胡晨阳坐下。

    胡晨阳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乔光荣道:“听树军说,汪国本找你谈话了?”

    “是。”胡晨阳把谈话内容大致说了。

    乔光荣“恩”了一声:“有些话,说得重了点,也是为你好。”

    “是。我心服口服。”

    “有些错误,一生当中只能犯一次。”

    “是。”

    “工作变动的事,你怎么想?”

    “我服从组织决定。”

    “也就是说,你做好了准备?”

    “是。”

    “我跟汪国本,也是老相识了。这次,他准备让你担任他的秘书,是不按常理出牌,我乔光荣如果反对,倒显得我气量不够。”

    胡晨阳坦率地道:“这件事我也反复想过了,越想越复杂,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简单一点好,我觉得汪书记是一个值得我敬重的领导,有这一条就够了。”

    “恩。简单一点,超脱一点,低调一点。”

    “是。”

    “刘部长本来想把你调到省里来,我觉得,你还年轻,还是呆在下面好,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是。”

    “还有,京城也好,省委机关也好,有些所谓的‘圈子’,复杂得很,权衡利弊,还是远离他们为好。你就是踏踏实实在下面做事,增长才干,其他的,不用多想。”

    “是。”

    乔光荣看了胡晨阳一眼,道:“上次我们见面,我给你出了二道题,你还记得吗?”

    “记得,在打掉皮蛋疤子和建水泥厂之间,只能二选一。”

    “结果,水泥厂你还是搞起来了。”

    “嘿嘿,打掉皮蛋疤子和建水泥厂并不矛盾。”

    乔光荣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你每做一年事,目标很明确,思路也很清晰。”

    听了这话,胡晨阳有点不安:乔光荣意有所指?

    乔光荣点点头,道:“刚才树军说,我要跟你作一次‘廉政谈话’,呵呵,其实,你在这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当初查处高明亮,顺便也摸了一下你的情况,你能长期捐助村小学,很出乎我们的意料,也可以说,这一点,救了你自己。”

    胡晨阳道:“我读大学时,还是乡亲们资助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恩,”乔光荣点点头,“你在冠城乡的所作所为,证明你没有忘本。”

    胡晨阳身上顿时涌起一股热流,道:“我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忘本。”

    “对,不要忘本。**他老人家去世二十多年了,人民还是那样怀念他,为什么?就是因为他老人家时刻想着人民大众;还有周总理,一生严于律已,勤政为民,一生坚守着他与邓大姐的爱情,连他的敌人都感动于他的人格魅力。”

    胡晨阳郑重道:“我听懂了。”

    乔光荣点点头:“懂了就好。我呢,做了半辈子伍家的女婿,你呢,将要成为伍家的外孙女婿,作为一个过来人,有几句话,我要提醒你。”

    此时,乔光荣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了。

    胡晨阳坐直身子,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

    乔光荣道:“进了伍家,成为这个红色家族的一员,有的人可能会觉得,你胡晨阳太幸运了,从此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我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乔光荣一连用了二个“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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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伍家新成员(中)

    胡晨阳想了想,道:“乔树军这个名字,我前几年就在《赣源组工》上见到过,知道她是编辑,还以为她是男的。后来,树军到我们新峡县扶贫挂点,我才认识了她,这才知道她是女的。认识树军,对我来说,非常幸运!那时候,我的情况是一塌糊涂,树军让我参加了扶贫工作组。后来,扶贫工作基本结束,她回省里了,我开始给她写信,主要还是想表达我对她的感激,还有就是思想上的交流。我们认识有快一年了,我才得知她是您的女儿,吓了我一大跳,也犹豫过,要不要到此为止?想来想去,很难割舍,内心很矛盾。我不敢奢望什么,对树军,我一直是想爱又不敢爱……”

    说这些话时,胡晨阳很动情,最后已是含着泪水,说不下去了。

    “想爱又不敢爱”,胡晨阳对乔树军的这种复杂的情感,乔家人其实都是知道的。

    乔光荣也很感动,站起身来,拍了拍胡晨阳的肩膀。

    待胡晨阳平复了一下心情,乔光荣才道:“晨阳,你和树军的感情,我相信是真的。树军在遇到你之前,还没有喜欢过谁,你能让她喜欢,真是让我们大家都很意外,也许,这就是所谓缘分吧?好好珍惜!”

    “我一定会珍惜。”

    “恩。伍家的事,我们没有跟你多说,但是,现在多少得让你知道一点。伍家自从建国以后,情况就不是太好,为什么会这样,原因比较多,也比较复杂。伍成铸在历次**中,都没有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不象有些政治人物那样大红大紫,也不象有些元帅、将军那样饱受迫害,为什么会这样?二方面原因:一是伍成铸在战争年代多次受伤,身体早就垮了,建国后,以养病为主,身份比较超脱。第二个原因,伍成铸对主席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文-革结束后,有人企图全盘否定主席,伍成铸是坚决反对的。这样,伍成铸依然不讨某些人的喜欢,当然,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伍家的第二代,也不是很得志。伍家的人,做人行事,都比较低调。”

    这一说,胡晨阳就清楚了,为什么乔光荣会要他对伍家不要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胡晨阳道:“我听懂了。”

    乔光荣道:“听懂了就好。我乔光荣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天,你呢,也要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就是不做官也没关系,你不是还会养猪嘛。”

    胡晨阳一笑:“我还会卖茶叶。”

    “那就更好了!”

    乔光荣心情大好,拿出一盒中华烟,叨上一支,又示意胡晨阳也来一支,胡晨阳忙摆手表示不会,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给乔光荣点上了烟。

    乔光荣美美地吸上一口,道:“不抽烟还是好。哎,听说你酒量不错?”

    胡晨阳笑笑:“一斤高度没问题。”

    这话还是有所保留的。

    乔光荣却道:“以后要少喝,伍家出了个酒鬼,不好听。”

    胡晨阳一凛:“我记住了。”

    “恩,你下去,请树军和她妈妈上来。”

    “是。”胡晨阳要下去。

    “等一下,让我抽完这根烟。”

    胡晨阳就微笑着站住了。

    烟抽完了,乔光荣一摆手:“去吧。”

    胡晨阳背上汗都下来了,下到一楼,三个女人都关切地望着他。

    胡晨阳恭恭敬敬地道:“阿姨,树军,乔书记请你们上去。”

    伍冬妮和乔树军上去后,胡晨阳冲伍青青一笑,道:“姐,太累了!”

    胡晨阳所说的“累”,有工作太累的意思,也有“心累”的意思。

    伍青青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懂了胡晨阳的意思,道:“累吧?所以,我是坚决不从政的,我们伍家的第三代,严格说起来只有树军算是从政的,其实,她也差不多厌倦了。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好苗子,以后,看你的了。”

    这话,也不无调侃的意思。

    胡晨阳苦笑道:“乔书记说了,我不当官也可以。”

    伍青青道:“别信这个!他和小姨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

    楼上,乔光荣一家三口正在凝神听乔光荣与胡晨阳刚才的谈话录音。

    胡晨阳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乔光荣已经把刚才的谈话都录下来了。

    听录音的过程中,乔树军就已经流泪了,听完整个录音后,乔树军抽泣着,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乔光荣道:“那就这样了,从现在起,晨阳就是伍家的人了。”

    乔树军却转身跑进了自己卧室!

    伍冬妮轻叹一声:“好好的……”

    走到楼梯口,喊道:“晨阳,你上来一下。”

    胡晨阳应了一声,赶紧上楼。

    伍冬妮一指乔树军房间,小声道:“快去劝劝她。”

    胡晨阳就走进乔树军房间,看见乔树军趴在床上哭。

    胡晨阳心里一沉!

    望着乔树军“伤心”的样子,胡晨阳心想:“是不是树军的父母反对?”

    怎么会这样?

    如果是这样,自己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胡晨阳道:“树军,我先回去了。”

    乔树军一听,不哭了,坐起来问他:“你要干吗?”

    胡晨阳道:“如果二老反对我们的事,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乔树军这才明白过来,破啼为笑,起身把门关上,走近胡晨阳,骂了声:“傻瓜!”

    胡晨阳心中一喜,二人同时拥抱、亲吻。

    好一会,胡晨阳才道:“你哭什么呢,吓我一跳。”

    乔树军只道:“我爱你!”

    二人再次热吻。

    许久,乔树军道:“我们下去吧?”

    “恩。”

    二人一前一后走下一楼。

    乔光荣夫妇和伍青青含笑看着这一对年青人。

    乔树军先拥抱了一下父亲,然后对胡晨阳道:“叫爸。”

    胡晨阳就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

    乔光荣含笑点点头。

    然后,乔树军又拥抱了一下母亲,再对胡晨阳道:“叫妈。”

    胡晨阳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妈”。

    “哎。”伍冬妮高兴地应了一声。

    然后,乔树军又与伍青青拥抱了一下,这回,胡晨阳不等乔树军吩咐,主动叫了一声“姐!”

    伍青青笑道:“就冲你叫我一声姐,我得给你们俩送件礼物。”

    礼物是二台诺基亚手机。

    手机这东西,已经开始在一些大、中城市流行开了,但在新峡县还是很少,这跟当时电信的配套设施也有关系,但是,手机的发展速度相当快,几年之后,已经成了寻常的东西。

    伍青青还道:“这二台手机,都是洪都的号码,话费也由赣源药业支付,你们只管用。”

    胡晨阳道:“谢谢!”

    伍青青道:“谢什么?你是赣源药业的功臣,还没谢你哩。”

    伍冬妮问道:“哎,晨阳,你说的卖茶叶,是怎么回事啊?”

    胡晨阳挠挠头,道:“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

    灵机一动,道:“大家先喝茶。”

    说罢,拿过自己带来的金顶养生茶,拆开一包,给每人泡上一杯。

    伍冬妮喝了一口茶,道:“这茶是好!”

    伍青青也道:“比我上次在冠城乡喝的还好!”

    胡晨阳道:“那当然,这是极品明前茶。”

    乔光荣喝了茶之后,虽然没说什么,脸上也是显露出赞叹之意。

    乔树军喝着茶,也不作声,且看胡晨阳怎么“忽悠”?

    胡晨阳这才道:“在去冠城乡之前,我当了几个月的县宗教局副局长。我们新峡县有座老君观,是道家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道观里面的住持,叫玄青道长,这人很有本事,有点深不可测,省委宋副书记的父亲,有一年病得很厉害,医院都说没治了,却被玄青道长救过来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乔光荣道:“这事我也听说过,只当是传言。”

    胡晨阳道:“不是传言。道长亲口告诉我的,救人的其实不光是道长一人,他的师傅也在暗中出力,否则,还是救不过来。”

    伍冬妮道:“那他师傅更厉害了?”

    胡晨阳道:“师傅我没见过,这个不好说。这个养生茶就是老君观的配方,这些道士种茶、加工茶叶,大都是给自己喝的,少部分送人,也算是‘拉关系’吧,呵呵。只是从没想过要卖茶叶,是我觉得这里面有商机,说服了玄青道长,搞了一个金顶茶叶公司,现在已经在市场上打开了销路。”

    伍青青很是赞赏:“这个商机抓得好!你的脑子确实好用。”

    胡晨阳道:“我就是想正正当当地赚点钱,让我的家人生活得好一些。”

    胡晨阳这话说得很实在,乔光荣夫妇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倒是没说什么。

    这些事乔树军都知道,而且还知道胡晨阳有所保留,听得也不吃惊。

    倒是伍青青听得有趣,追问道:“那你赚到了钱没有啊?”

    胡晨阳道:“还行吧。这次来洪都,我想在洪都选一套房子,结婚用。”

    能在洪都买房子,可见是赚到了一些钱。

    乔光荣却摇头:“不好,你年纪轻轻,就有能力在洪都买房,传出去不好。”

    胡晨阳道:“这个我考虑过,不会用我的名字办房产证。”

    “这样还是不好,”伍冬妮道,“在洪都你买房干什么?不想跟我们一起住啊?”

    胡晨阳就问乔树军:“你说呢?”

    乔树军何尝不明白胡晨阳的心思?只有她最清楚:胡晨阳是一个有很强自尊心的人。

    乔树军想了一下,用的是商量的语气:“暂时还是不买房吧?”

    胡晨阳其实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是,他必须清清楚楚地向乔光荣夫妇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是有能力买房的,你们不同意,不买也行。

    胡晨阳就道:“行,我听你们的。”

    伍冬妮高兴地道:“这就对了。”

    当晚,胡晨阳住在客房。

    伍冬妮亲自给胡晨阳铺的床单,此时的伍冬妮,哪还有领导夫人的架子?就是一位长辈在为自己的子女忙碌。

    乔树军是想帮忙来着,伍冬妮不让:“不用,你还没过门哩。”

    说得乔树军脸红红的,真的不敢插手了。

    在伍冬妮忙着给胡晨阳铺床单时,胡晨阳轻声在乔树军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今夜难眠。”

    乔树军脸更红了,没有搭理他。

    这间客房是伍青青常住的房间,尽管新换了床单、盖被,依然能闻到一种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是女人的房间才专有的。

    真的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女人的幽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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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伍家新成员(下)

    睡在床上,胡晨阳心神不安,越发惦记着睡在隔壁的乔树军。

    又有些自嘲:不久前,自己还不知道与乔树军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如今,都已经住进了乔家,与乔树军一墙之隔,却又不满足了。

    难不成真想在乔光荣夫妇眼皮底下干点什么?

    伍冬妮冲乔树军说的“你还没过门哩。”其实不也是说给他听的?

    折磨人啊。

    睡不着,胡晨阳忽然就想起了练功。

    对嘛,难怪睡不着,没练功嘛!

    胡晨阳赶紧起来,很是认真地练了一遍。然后,又尝试着“发气”。

    前不久,胡晨阳陪齐斌上老君观答谢玄青道长,胡晨阳也是兴之所至,问了玄青道长一个问题:“我可不可以像您一样,也能发放外气啊?”

    玄青道长答道:“只要你有了这个念想,就可以了。”

    这个回答有点“玄”,胡晨阳却听懂了:只要他有了治病救人的“念想”,也是可以的。

    玄青道长让胡晨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双掌贴在他背上,就在这一瞬间,顿时感觉有“热流”进入体内,很是舒服。

    然后,玄青道长向他传授了“发气”的方法,其实也不神秘,就是在原来的“心法”的基础上,将“气”调动至双掌,然后再加一个意念,气就“发”出去了。

    然后,玄青道长让胡晨阳试着在他身上“发气”。

    玄青道长点点头:“成了。就是不太明显。”

    这是胡晨阳第一次尝试“发气”,不明显也是正常的。

    玄青道长认真叮嘱他:“你现在还不能和我比,要量力而为。真要遇到危重病人,你还不行,不可逞强。”

    胡晨阳心头一凛:“我记住了。”

    今晚,胡晨阳睡不着,就反复尝试着“发气”,直到后来困得不行,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还是乔树军使劲拍着房门,把他叫醒的。

    其实,乔树军昨晚也是碾转难眠,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伍冬妮早上还真仔细观察了女儿,见她神态、步行都一如往常,内心很是满意,连带着对胡晨阳也很是满意。

    胡晨阳洗漱完毕,伍冬妮、乔树军都在餐桌前等他,乔光荣则不在。

    胡晨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睡过头了。”

    乔树军道:“叫都叫不醒啊?”

    伍冬妮道:“第一天,不习惯,今天就好了。”

    胡晨阳道:“妈,今天我想回去了,想带树军回家见我父母。”

    伍冬妮道:“哦,那是应该的。哎,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登记?”

    胡晨阳道:“证明我都开好了。”

    伍冬妮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乔树军:“你呢?”

    乔树军红着脸说:“那我今天去开证明吧?”

    伍冬妮道:“赶紧去啊,再过几天,就是2000年了,还想拖到下个世纪去啊?”

    吃完早餐,乔树军去单位开证明了,伍冬妮则与胡晨阳聊天。

    伍冬妮道:“晨阳,昨天树军她爸跟你说了些我们伍家的事,你没有吓着吧?”

    胡晨阳道:“没有。我能理解,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哦,应该怎么做?”

    “总的来说,就是爸说的: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就是不做官也没什么了不起。”

    “恩。晨阳,伍家人作事算是比较低调的,但是也没怕过谁。伍家也不是好惹的。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明白,该硬的时候就要硬。”

    “对喽!”

    伍家的事,胡晨阳知道的不多,乔树军、伍青青都提醒过胡晨阳,有些事不要问。而胡晨阳当过多年的秘书,也懂得“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伍冬妮对胡晨阳所表现出的沉稳,还是很满意的。

    伍冬妮想了一下,道:“冯定国这个人你知道吧?”

    “知道一些,当年的‘冯伍兵团’,冯就是冯定国,伍就是伍成铸。”

    “恩,冯家与伍家,有半个多世纪的交情,青儿就是嫁给了冯家的孙子冯正平,二人性格合不来,感情不好,又不能离婚,很痛苦。青儿索性远离京城,呆在赣源,不想回去了。”

    胡晨阳道:“我听树军说过。”

    伍冬妮道:“更糟糕的是,冯家还有一个孙子,叫冯正霖,是冯家最看重的孙子,冯正霖一直在追求树军。你和树军的事,冯家肯定是不高兴的。”

    胡晨阳听了头都有些大:“这么复杂啊?”

    “是有些复杂”,伍冬妮道,“有些事,想想我都有些头痛。”

    随后,伍冬妮把有关冯、伍二家的情况差不多都告诉了胡晨阳。

    胡晨阳越听越心惊:天!冯、伍二家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还牵扯到了高层的权力角逐。

    冯家势大,伍家势单,这是明摆着的,然而,伍家却下了决心要与冯家分道扬镳。

    胡晨阳对伍家长辈们真是充满了敬意!

    胡晨阳今天上午从伍冬妮嘴里听到的东西,比他从各种渠道看到、听到的关于红色家族的传闻都要更多、更真实。

    冯家有野心,冯家的野心又集中维系在二个人身上:冯家第二代的冯建初,第三代的冯正霖。

    而这个冯正霖,多年来一直在追求乔树军。如今,树军要嫁给他胡晨阳了,冯家人会不会恨之入骨?

    仿佛是看出了胡晨阳的心思,伍冬妮望着胡晨阳,问道:“你算是抢了冯正霖的心上人了,你怕不怕啊?”

    “不怕。”

    “不怕就好。”

    胡晨阳道:“凡事都有个天理。再说,他们冯家人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肯定是要千方百计拉拢各方势力的,不会因小失大。如果冯家人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混什么?”

    伍冬妮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在伍冬妮面前,胡晨阳比之在乔光荣面前,要更放得开,谈吐也更有自信,这时候,他的文化底蕴就显示出来了,听得伍冬妮是又惊又喜。

    还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既然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伍冬妮还告诉胡晨阳:伍成铸当年的部下,目前在政界、军界还有影响力的是那些人,他们的后代中那些人算是“有出息”的,如今在那些地方、那些部门工作。

    这些,可以说是伍家的“关系网”,也是巨大的政治资源。

    当然,伍家同样也是人家的资源。

    这些,只需伍冬妮交待一遍,胡晨阳就都记住了。

    伍冬妮还有些不信:“你真记住了?”

    胡晨阳点点头,把伍冬妮刚才提到的那些关系又复述了一遍。

    伍冬妮惊异之余,连声道:“好,好。”

    不过,胡晨阳脑子还是有些乱了,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有些事需要慢慢理清。

    ……

    胡晨阳与乔树军是在街道办的结婚登记。

    这时候胡晨阳才确信,乔树军是比他大一点,叫了她那么久的“姐”,倒也没叫错。

    走出街道,胡晨阳问道:“东祥金店在哪?”

    “东祥金店”的老板叫李祥燕,因为在新峡县开了个典当行,跟胡晨阳很熟。胡晨阳这时候说要去“东祥金店”,显然是想选购钻戒什么的。

    乔树军却道:“不去。我不喜欢戒指、项链、耳环什么的,从来不戴,真的。”

    胡晨阳道:“总要有个信物吧?”

    乔树军笑道:“信物?你给我的每一封信,都是信物。”

    这话让胡晨阳很感动,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胡晨阳掏出手机,是伍青青打来的。

    伍青青道:“你们登记好了没有啊?”

    胡晨阳看看乔树军,把电话给了乔树军。

    乔树军“喂”了一声。

    伍青青道:“树军,你怎么不开手机啊?”

    乔树军道:“我又不是总经理,没这习惯。”

    伍青青道:“登记好了没有?”

    乔树军“恩”了一声:“好了。”

    “我在别墅等你们。”

    挂了电话,乔树军道:“去别墅。”

    胡晨阳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感慨道:“表姐真是好人啊。”

    乔树军红着脸说:“开你的车吧!”

    到达别墅时,伍青青正与一个中年丽人在交谈。相互介绍了一下,才知道这女人叫骆卫红,是赣源省女企业家协会的副会长。

    骆卫红告辞以后,伍青青道:“晨阳,上次我跟你说过,这个别墅区是一个女人开发的,那个女人就是骆卫红。”

    “哦。”

    “还有,骆卫红是汪国本的情妇。”

    胡晨阳大吃一惊:“啊?”

    伍青青道:“啊什么?你以为汪国本是什么圣人啊?”

    胡晨阳看看乔树军。

    乔树军道:“看我干什么?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伍青青道:“要我说,有些事还是知道的好。”

    胡晨阳道:“你们俩说得都对!”

    姐妹俩一愣,几乎同时说:“还是你说得对!”

    三人大笑。

    伍青青道:“行了,抓紧时间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走了。”

    说罢,急急地走了。

    别墅很大,房间也多,却只有伍青青的卧室才有一张床。上次,胡晨阳曾经来过这个别墅,晚上,是在沙发上对付了半宿。

    今天,二人是要在伍青青的床上完成“第一次”了?

    乔树军很是紧张,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打开了电视。

    “二人世界?”胡晨阳装作白痴的样子,“什么叫二人世界啊?”

    乔树军一笑,没搭理他。

    胡晨阳从乔树军手中拿过摇控器,把电视关了,抱住乔树军,就势一推,二人就倒在了床上。乔树军紧闭双眼,脸上的红云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还有……渴望。

    胡晨阳是“过来人”,深知“节奏”的重要。因此,他很是小心地亲吻着乔树军的嘴唇,又小心地将舌头伸进她嘴里,吻着吻着,乔树军突然就主动地含住了他的舌尖,大口吞咽着因热吻而产生的津液,这一来,胡晨阳反而乱了“节奏“了……

    后来,乔树军喃喃地吐出一个字:“热!”

    胡晨阳也浑身躁热,有些急促地说:“我要进去了?”

    乔树军没有回答,环抱在他身后的手却是用力一紧!

    胡晨阳得此鼓励,心下大喜,小心地寻找着入口,在湿润温热处试着顶了一下。

    乔树军顿时有了反应,眉头一皱。

    胡晨阳稍一迟疑,还是坚决地进去了!

    “哎哟!”乔树军痛得喊出了声!

    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胡晨阳没有乱动,而是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颈部、耳垂、额头、秀发……

    乔树军经历了最初的痛楚,开始感觉到体内的充盈,紧夹着的双腿动弹了一下,真的没有刚才痛了。

    这一动,胡晨阳如同收到了“指令”,开始冲撞,而乔树军在胡晨阳的冲撞之下,很快迷失了自己,早已不懂得什么叫“配合”,到后来,实在没了力气,嘴里喃喃道:“热,热死了。”

    ……

    激情过后的胡晨阳脑子一片清明,神清气爽。

    乔树军则好象“晕”过去了。

    胡晨阳就有些愧疚,亲吻了乔树军紧闭的双眼,道:“树军,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好象是在自责刚才的动作太激烈,其实也是在请求她的原谅:她是处子之身,而他却是“过来人”。

    乔树军依然闭着眼,身子却转向了胡晨阳,手摸索着将胡晨阳的头抱住了,拉向自己,道:“亲我的眼睛,好舒服哦。”

    胡晨阳大喜,一遍遍地亲吻着乔树军的眼睛……

    乔树军显然是很舒服,后来还让胡晨阳也闭上眼睛,亲吻了他。

    果然,真的很舒服!

    后来,这个相互亲吻眼睛的动作,成为二人日后的“保留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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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胡家的媳妇

    树军成家了,自然是要告诉京城的外婆,也要通知冯家。

    按伍冬妮的想法,树军应该带着晨阳去一趟京城,见见外婆,只是,现在是年底,大家都挺忙的,再说,过了元旦,春节也就快到了,到时一大家子就都团聚了。

    所以,伍冬妮在给老太太打电话时,有些犹豫:“妈,现在离春节也不远,我想让树军二口子春节时再回京城,您看可以么?”

    “不行!”老太太口气很坚决:“我可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了,万一哪一天,一口气没上来……不行,得让树军他们来看我。”

    伍冬妮只好道:“咳,老太太您别说不吉利的话了,我这就让他们去看您,好不好?”

    老太太这才高兴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伍冬妮苦笑道:“你们二个,还得多请几天假。”

    接下来,伍冬妮又给冯建标打电话,先是问候了冯老爷子的身体,然后道:“三哥,我告诉你啊,我们家树军,她已经成家啦。”

    “啊?真的?”

    “真的,已经成家了,光荣不让大操大办,也就没有请你们喝喜酒,三哥不会生气吧?”

    “怎么不生气?我很生气!这么大的事,事先不通知我,贺礼也没准备,我能不生气么?”

    伍冬妮笑道:“对不起,三哥,我给你赔不是啦。”

    “呵呵,哪能真生气呢。树军终于成家了,也了了我们大家一桩心事啊,呵呵,恭喜啦!”

    “谢谢三哥。”

    冯家的招呼,算是打过了。

    胡晨阳和乔树军的婚事如何操办,是个难题。胡晨阳老家是在遂南县,他自己却又是在新峡县工作,外婆家在京城,乔家又在省城,真要请客,恐怕得在三、四个地方折腾。

    按乔光荣的意思,就是低调,越低调越好。

    乔树军本来就是好静不好动的人,巴不得不搞请客送礼那一套。

    让胡晨阳有些为难的是:京城、省里、县里都好说,就是乡下那一关不好过。

    只能是回去再说了。

    ……

    按正常的车速,从省城到胡晨阳的老家需要5个多小时,而实际上胡晨阳开了近6个小时。

    乔树军一路上都在提醒胡晨阳:“慢点开。”

    途中加油时,乔树军还用手机给家里通了一次电话。

    由于乔树军不喜欢在路边店吃东西,二人就只在车上吃了点水果。

    到了遂南县,再去白云乡,一路上都是山,手机就没信号了,乔树军索性关了手机,笑道:“晨阳,难怪你老说自己是‘山牯佬。”

    胡晨阳嘿嘿笑道:“我就是‘山牯佬’么。”

    拐进一条土路之后,胡晨阳道:“差不多要到了。”

    果然,几分钟后,胡家坡就到了。

    来之前,胡晨阳交待了乔树军几个注意事项:“一、妈煮的三个秤砣蛋,一定要吃完;二,晚上我们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

    乔树军听了就道:“难怪我妈催着我们登记呢。”

    胡晨阳家里已经接到了通知,晨阳要带媳妇上门了。

    杨庆芬得知后还纠正道:“是女朋友,不是媳妇!”

    胡秀兰道:“晨阳亲口说的,是媳妇!”

    杨庆芬就笑:“乱讲,酒还没做,那里就算媳妇哩。”

    胡春根也道:“就是,还没做酒呢。”

    一家人赶紧做些准备。天天盼着晨阳讨媳妇,现在,媳妇就要上门了,还真有些“搞手脚不赢”。

    这二年,胡秀兰和杨武领着胡家坡村的人加工养生茶,赚了些钱,晨阳就催着父母盖新房,还说自己这么大了还没娶上媳妇,就是家里没盖新房的缘故,加上姐也一直鼓动着爹妈,终于下决心盖了新房。

    其实大家都清楚,晨阳也就是逢年过节回来一、二次罢了。什么盖新房娶媳妇,都是说辞,其实就是想让爸妈过得好一些。

    父亲满意地道:“恩,还是晨阳说得对,盖了新房,媳妇就娶上了。”

    等到中午一点多,胡晨阳的车终于到了。

    乔树军进了胡家,嘴真是甜,落落大方地跟着胡晨阳叫爸、叫妈,叫姐姐和姐夫,乐得二老嘴都合不拢了。

    母亲给了乔树军一个见面红包,乔树军也高兴地收下了,道:“谢谢爸妈!”

    不一会,杨庆芬就煮好了二碗“秤砣蛋”,胡晨阳吃得快,乔树军吃得慢,勉强吃了二个,剩下一个真有点吃不下去了。

    胡晨阳就在众人注视之下,笑呵呵地将乔树军碗中的鸡蛋拨到自己碗里,三口两口吃完了。

    乔树军如释重负,还装作不平的样子,冲杨庆芬道:“妈,你看,他还抢我的蛋吃。”

    杨庆芬就笑,骂胡晨阳:“你就是饿鬼投胎!”

    乔树军给一家人分别准备了礼物,各送给每人一件高档羽绒衣,款式、颜色也各不相同。

    胡春根和杨庆芬小声嘀咕了几句,胡春根开口道:“晨阳,你们二个的婚事,打算怎么办啊?”

    胡晨阳看看乔树军,意思是:“来了,这一关不好过。”

    乔树军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胡晨阳硬着头皮道:“爸,妈,是这样,现在,城里作兴旅行结婚,我和树军就准备到京城去旅游,就不做酒了。”

    “啊?”胡春根当然不同意:“哪有娶媳妇不做酒的?亲戚不笑我们啊?”

    胡晨阳道:“爸,妈,是这样,树军她爸爸是省委领导,比市委书记还大,如果我们要做酒,会有很多人上门送礼,不收不好,收了也不好,还得退回去,很麻烦!所以,树军的父母一再交待我们,不做酒,就旅行结婚最好。”

    二老听了,面面相觑,实在是转不过弯子。

    胡晨阳就道:“姐,帮个忙啊?”

    胡秀兰道:“爸,妈,城里人作兴旅行结婚,由得他们去吧,晨阳成家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对吧?”

    胡晨阳赶紧道:“对,对,按城里人的说法,登记了,就是结婚了。我结婚证都带来了。”

    说罢,赶紧从包里拿出本结婚证递给杨庆芬。

    杨庆芬接过结婚证,看了看,叹气道:“由得他们去吧。”

    胡春根道:“你们先去旅行,回来再说。”

    胡晨阳连忙答应:“好,回来再说。”

    总算混过去了。

    不时有村里的乡亲来晨阳家看“新媳妇”,乔树军也是大大方方地跟着胡晨阳喊人。

    乔树军看得出,胡晨阳一家在村里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在夸赞晨阳有出息,也夸晨阳父母人好,“好心有好报”什么的。

    这个“好心有好报”是什么意思,乔树军有点不懂。

    瞅个空子,乔树军就问胡晨阳:“哎,晨阳,他们都说你们家‘好心有好报’,这是什么意思啊?”

    胡晨阳道:“我们家每年会向村里小学捐资助学。就这个原因吧。”

    “哦。”

    胡晨阳道:“要不,我带你到村小学看看吧?”

    乔树军欣然同意:“好啊。”

    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二人拉着手向村小学走去。

    看着晨阳和树军走远了,胡秀兰这才道:“妈,新媳妇看着好象比晨阳大一点哩?”

    杨庆芬道:“大就大一点,会疼人。”

    “这倒是。”胡秀兰又道,“妈,树军嘴巴是蛮甜的,不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没吃过苦的人。”

    杨庆芬道:“人家这么好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们晨阳,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哩。”

    杨武道:“这个好象不是原来那个?”杨武记得,胡晨阳前二年回家时,是给大家看过照片的,照片中的女孩个子很高,很年轻。

    胡秀兰道:“当然不是,那个是新峡县的,这个是省里的。”

    杨武道:“我说嘛,原来那个更年轻,更漂亮。”

    “你懂什么?”胡秀兰道,“我喜欢这个,这个更经得看,属于越看越漂亮的那种。”

    杨庆芬道:“什么你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由得你啊?晨阳喜欢就好!”

    大家都笑。

    ……

    村小学的教室是几间低矮的红砖房,教室外用水泥砌了一个乒乓球台,操场不大,还竖了一个旗杆。

    这就是晨阳的第一个“母校”,他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胡晨阳告诉乔树军,胡家坡村能建立起小学,还要感谢当年的下放知青,是当年的知青办起了村小学,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

    村小学老师依然是牛菊,正在批改作业。乔树军一问,牛菊已然做了6年的代课老师了,却一直得不到转正的机会,不是她教得不好,而是因为转正名额都让有关系的人占了。

    乔树军问:“牛菊老师,如果你转正了,可能会调到乡里或县里去,胡家坡的孩子谁来教?”

    牛菊道:“村里有几个回乡高中生,都能教。”

    胡晨阳也道:“这倒是,找代课老师不是问题。”

    乔树军就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出了村小学,胡晨阳又带着乔树军来到村里的祠堂,看望村里的老族长。

    老族长是村里老一辈人中最有文化的,此时他正在祠堂里整理《胡氏族谱》。

    见了胡晨阳和乔树军,老族长非常高兴,还告诉乔树军:胡晨阳的名字就是他给起的。

    老族长指着墙上贴的一块红底黄字的牌匾说:“你们看看这个。”

    牌匾上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志正光大,德胜必昌,运际熙隆,世起贤良,齐家治国,振纲明常,卜年永远,安定泽长”。

    乔树军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族长道:“这就是村里传下来的辈份,一个字就是一代人,晨阳就是属于‘明’字辈的,他是早上出生的,正好赶上早晨的太阳,就叫晨阳了。”

    出了祠堂,胡晨阳道:“树军,要按胡家的族谱,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乔树军一愣:“叫什么?”

    “我姓胡,你姓乔,所以,你就叫‘胡乔氏’,将来,胡家坡的族谱上会有这么一行:胡晨阳,娶妻乔氏。”

    乔树军笑着捶了胡晨阳一拳!

    回到家,胡晨阳道:“我们到村小学和祠堂看了看。”

    杨庆芬道:“见到了老族长没有?”

    “见到了。”

    杨庆芬道:“老族长正在修族谱,正好可以把你媳妇也写上去了。”

    胡晨阳就冲乔树军一笑。

    乔树军拉着杨庆芬道:“妈,我们家在村里的人缘真好,这么多人夸晨阳有出息,还说晨阳最象您,善良。”

    杨庆芬听了自然很高兴。

    胡秀兰道:“我们家晨阳是胡家坡年青人的偶像哩。”

    乔树军道:“是吗?姐你好好跟我说说晨阳的事。”

    说罢,拉着胡秀兰进房间去了。

第七章 外孙女婿(上)

    第二天一早,胡晨阳和乔树军就动身返回洪都,登上了下午3点去京城的航班。

    当飞机已经爬行到万米高空后,胡晨阳像个孩子似的,贴住飞机的窗口,有些贪婪地欣赏着机舱外的浩瀚蓝天。

    后来,乔树军也挤了过去,跟他一起欣赏。

    这是胡晨阳第二次坐飞机。第一次,是陪高书记去连港特区,飞机升到高空以后,胡晨阳第一次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蓝天!碧空如洗,纯净得让人感动!

    许久之后,胡晨阳小声道:“以前我就想过,和自己的爱人,旅游,坐飞机,一同欣赏蓝天、白云,一同感受蓝天的纯净,真的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乔树军听了,微笑道:“我也想过。”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胡晨阳道,“为了这一天,我奋斗了23年啊!”

    “23年?”

    “我从6岁起就开始奋斗了。”

    “啊?你也太早熟了吧?”

    到达首都时,看看手表,才飞行了二小时多一点。

    来接机的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身着便装,开的却是军车。

    小伙子称乔树军为“姐”。

    乔树军对胡晨阳道:“这是伍信。”

    胡晨阳听伍冬妮说过,伍家第三代中,有三个男孩,最有出息的是伍钢,是我国驻西欧某国的副武官,最“吊儿郎当”的就是这个伍信了。

    胡晨阳与伍信握了握手,二人手上都加了力,伍信一愣,笑道:“好,好!力气不小!”

    说罢,含笑看看乔树军。

    乔树军嗔道:“握个手也有得说。”

    伍信哈哈一笑,道:“刚才我一直就在想,我姐挑中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胡晨阳道:“就是你姐夫我这个样子的啦。”

    大家都笑了。

    胡晨阳以前是跟着高明亮来过一次京城的,几年过去,京城的变化真大啊。

    车子开进一条幽静的街道,这就是所谓“猫眼胡同”了。

    大四合院内,不但有花圃,还有暖房,是供那些花卉过冬用的。

    客厅的正中悬挂着伍成铸的遗像,照片上的伍成铸一身戎装,尽显儒将风采。

    乔树军拉着胡晨阳恭恭敬敬地向外公的遗像鞠了三个躬。

    老太太见了外孙女和外孙女婿,高兴得不得了,二只手分别拉住树军和晨阳,连声道:“我外孙女和外孙女婿都回来了,好!好!”

    老太太八十多岁了,满头银发,但梳理得非常齐整,走路还很稳健,看见她,胡晨阳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乔家的女人都特有气质。

    胡晨阳注意到,老太太脑子非常清楚。但是,气色不太好,精力也不济,有点强撑的意思。听树军说,老太太也没什么大病,就是睡眠不好,尤其是外公刚去世那会儿,严重失眠,慢慢才好起来。

    胡晨阳先动手给老太太泡了一杯养生茶,恭恭敬敬请老太太品尝。

    老太太喝了茶,道:“哎哟喂,这茶好!这什么茶?我还真头一回喝到。”

    胡晨阳道:“外婆,这是道家的养生茶,特别适合老年人。”

    “是吗?”老太太对乔树军道:“明儿去冯家,给冯老爷子也捎点儿去。”

    乔树军就“啊”了一声:“还要去冯家啊?”

    老太太道:“你这孩子,都嫁人了,不带姑爷去趟冯家,你说得过去么?”

    伍信道:“怕什么?我陪你们一起去。”

    胡晨阳也道:“就是,冯家又不是‘地雷阵’和‘万丈深渊’,怕什么?”

    老太太听了很高兴:“说得好,像我们伍家的人!”

    乔树军道:“哦,我反而不像伍家的人啦?”

    大家都笑了。

    老太太一指胡晨阳:“来,孩子,坐我身边来。”

    胡晨阳就坐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仔细打量着胡晨阳,道:“你这孩子,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

    乔树军道:“外婆说得太对了,他的眼神是和别人不一样。”

    老太太就有点得意:“我说对了吧?我还没有老眼昏花。”

    胡晨阳道:“没有。外婆身体真好。”

    老太太道:“好也不算好,一年不如一年了。”

    胡晨阳就道:“外婆您要感觉那里不舒服,我给您捶打捶打。”

    老太太道:“不用啦,你们新婚夫妻,也挺辛苦的。”

    胡晨阳就有些窘:“马屁没拍上,还让老太太取笑了。”

    这一来,连乔树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起身过来给外婆揉肩捏背。

    老太太笑眯眯地享受着。

    乔树军这才对胡晨阳道:“少说,多做,知道不?”

    胡晨阳嘿嘿一笑:“知道了,我来。”

    然后,按照玄青道长传授的“发功”方法,双掌贴住老太太的背,将“真气”输了出去。

    老太太就“咦”了一声,感觉有热气进入体内,很是舒服,一时间也不作声,细细体会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胡晨阳就在一呼一吸之间,源源不断地将真气输入老太太体内,后来,胡晨阳感觉有点累了,想起玄青道长“不可逞强”的叮嘱,这才停下了。

    老太太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那么舒服呢?”

    胡晨阳道:“外婆,您现在最好是好好睡一觉。”

    老太太点点头,进房间睡觉去了。

    伍信和乔树军目睹这一切,乔树军还好些,伍信就有些看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什么?”却说不清。

    胡晨阳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少说多做’啦。”

    三人就笑。又不敢大笑,怕影响老太太休息。

    当晚,胡晨阳虽然与乔树军住在一起,却没什么亲热动作,因为他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直到日上三杆,依然深睡不醒。这一情形与他上次在乔树军家的情形很相似,那次是让乔树军给叫醒的。

    这一回,乔树军心里有数,没有叫醒胡晨阳,只是深情地凝望着熟睡中的胡晨阳。

    忽然,胡晨阳就醒过来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乔树军,内心就感到温暖,打了个哈欠,道:“老婆,几点钟了?”

    乔树军道:“差不多中午了。”

    胡晨阳就“啊”了一声:“真可惜啊,错过了伟大首都的早餐了。”

    乔树军笑道:“伟大首都的中餐在召唤你哩。”

    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胡晨阳没有回答,却抓住她的一只手,伸进被窝,摸了一下坚挺的男根。

    乔树军脸就红了。

    当然,也放心了。

    胡晨阳有句名言:“在坚挺中迎接每一天。”

    坚挺,意味着健康与活力!

    ……

    胡晨阳起来后,先去向外婆问安。

    老太太昨晚也睡了一个好觉,是自打伍成铸去世以后,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觉。

    老太太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精神头也很足,见了胡晨阳,很高兴地问道:“晨阳啊,你是不是有功夫啊?”

    胡晨阳微笑道:“外婆说得对,我认识一位师傅,他教会了我一点功夫。”

    当着树军的面,胡晨阳没说是道士,只说是“师傅”。

    树军却猜出了一点,问道:“是玄青道长吧?”

    胡晨阳点点头。

    “道家功夫?”伍信听了倒是有些激动,“姐夫,真是道家功夫啊?”

    胡晨阳看了伍信一眼:“应该是吧。”

    “我有位朋友,就想学道家功夫,找不到师傅呢。”

    胡晨阳道:“道家功夫,挺讲究缘分。”这其实就是婉转地表示自己不想随便传授功夫。

    伍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吃过中饭,胡晨阳又给老太太泡好养生茶,老太太则吩咐拿出家里的像册,有好几大本呢,全是伍成铸在各个历史时期的照片。

    有些照片胡晨阳在乔树军家也看过,有些则没看过。

    老太太一边翻阅这些照片,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年代,不时提起一些有意思的情景,有的说法与某些书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听得胡晨阳震憾不已。

    胡晨阳相信,老太太的说法更接近历史的真相。

    因为老太太本身就是历史的参与者与见证人。

    比如,有张照片是老太太与江-青的合影,照片上的老太太与江-青都身着草绿色军装。

    老太太指着这张照片道:“江-青对主席的感情,那是真的。以前江-青喜欢穿裙子,喜欢打扮得得漂漂亮亮的,自从主席写了那首诗,‘不爱红装爱武装’,江-青就改穿军装了。”

    乔树军道:“穿军装,还是外婆好看,江-青穿军装,感觉就是个男人婆。”

    又翻过一张集体合影照,老太太指着后排一个人道:“这个人很坏!比康-生还坏,但是主席很欣赏他。幸好他死得早,他要不是死得早,周总理的位子都坐不稳。文-革的结果可能更糟糕。”

    这个在老太太嘴里“很坏”的人,在官方历史文献里至今仍然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

    胡晨阳真是受教育了!

    胡晨阳还注意到,伍成铸很少有笑的时候,尤其是建国后,严肃的时候居多,反不如战争年代,常常笑得那么开心!

    老太太指着一张伍成铸畅怀大笑的照片,道:“你们看外公脸上,都笑出酒窝来了,其实,这不是酒窝哩,这是他受伤后的伤疤,成了酒窝了!”

    胡晨阳就道:“这就叫老天有眼啊!”

    大家都笑了。

    乔树军“揭秘”道:“外公就是这次受伤以后,认识了外婆的。”

    老太太道:“是,我就是看上了他的‘酒窝’,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酒窝’。”

    大家哈哈大笑。

    胡晨阳感叹道:“外公与外婆,才真叫战火中的爱情啊。”

    乔树军点点头,二人一左一右,依偎在老太太身边。

    很温馨。

    与伍成铸合影最多的,除了伍家人,就是冯老爷子了。

    老太太道:“冯伍,冯伍,这是永远割不开的历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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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外孙女婿(中)

    伍家的外孙女树军结婚了,这样的大事,伍家如不通知冯家,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此前,伍冬妮已经给冯建标打了电话了,伍冬妮与这个三哥关系最好,三哥知道了,自会帮她圆通。

    最为难的是乔树军。来了京城,能不拜访冯家么?

    可真要去了冯家,怎么面对冯家人?

    真是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

    思前想后,乔树军觉得冯家还就是三叔和蔼可亲,要不,就带着晨阳去看看三叔,这样也说得过去了?

    跟晨阳说了此事,胡晨阳道:“行,你说见谁就见谁。”

    叫了伍信,开车直奔“双和集团”。也不事先通知,就是想搞个突然袭击,最好是三叔不在,大家见面都省了。

    冯建标不但在,还亲自走到门口迎接呢。

    冯建标很是亲切地握着胡晨阳的手道:“你就是晨阳?不错,不错。树军有眼光!”

    乔树军道:“我哪有什么眼光,让三叔见笑了。”

    冯建标问胡晨阳:“听说你在政府部门工作?”

    胡晨阳道:“咳,小公务员,瞎混。”说罢,还看了乔树军一眼。

    乔树军没搭理他。

    进了冯建标的办公室,胡晨阳发现,室内的摆放不算奢华,但却极其讲究!

    一张巨大的枣红色的办公桌,整个办公桌呈圆弧形,像一条腰带,这就是所谓的“山环水抱”、“玉带缠腰”了。

    办公桌是枣红色的,不仅仅是办公桌,连书柜、茶几甚至花架也都是枣红色的。

    大概主人的命理是属火吧?

    办公桌上物品的摆放,体现的是所谓“青龙白虎”的构想,即左手的物品明显高于右手。这个胡晨阳一看就明白了。

    室内摆放着不少绿色阔叶植物和山水盆景,这个据说是能挡“煞气”的。

    冯建标看胡晨阳一边观察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问:“晨阳,你是不是看出了一点门道?”

    胡晨阳笑笑:“金、木、水、火、土,三叔命中带火吧?”

    冯建标道:“没错!”

    胡晨阳点点头:“三叔这里应该是请了高人布置的。”

    冯建标就笑了:“不错,不错。这个是请了香港一位大师看过的。”

    胡晨阳道:“香港的大师?听说有位星玄大师很有名?”

    冯建标很是惊讶:“你也知道星玄大师啊?”

    “呵呵,听说过。”

    “不错,不错,星玄大师你也知道。”

    胡晨阳呵呵一笑:“星玄大师本是青城山道士出身。玄字辈的。”

    这一说,冯建标就更呆了,他还真不知星玄大师原来出自青城山。

    胡晨阳道:“儒、释、道,只有道家与风水有太多的渊源,这也可以说是道家文化的一大特色。风水学有不少是故弄玄虚的东西,甚至有些迷信色彩。不过也有一些精华的东西,比如,风水学中就包含了道家的‘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思想。我听一位道长说过,风水术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选择的‘择’。择吉而居,择路而行,择偶而配,择善而从,择优选用,等等。”

    “是,是。”冯建标呵呵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胡晨阳道:“有个笑话:有位风水师大概是为了证明他有本事,还在他的名片上印了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效果是检验风水师的唯一标准。”

    冯建标笑道:“风水跟真理扯在一起,就有些不伦不类了,呵呵。”

    “是。人类就快要进入21世纪了,风水学还有生命力,可见总还是有些道理的。”

    “对,对,”冯建标看着胡晨阳,道,“而且,还有政治风水的说法哩。有人说,我党最初选择了井冈山,后来又选择了陕北高原,从星星之火,到遍地燎原,由小变大,由弱变强,确实是最成功的选择。”

    胡晨阳却道:“三叔,我对政治不大感兴趣。”

    乔树军听了,只好使劲忍着不笑出声来。

    胡晨阳与冯建标东拉西扯,好象还挺投机的,倒让乔树军轻松了许多,看看也来了十几分钟了,乔树军就提出告辞。

    冯建标拿出二张票,道:“树军,晨阳,你们来得突然,三叔也没准备礼物,这有二张宋晴儿独唱音乐会的票,就送给你俩吧。”

    伍信先就睁大了眼睛:“哎呀,宋晴儿独唱音乐会啊?三叔还有票么?”

    冯建标道:“没了,这二张还是二丫从总政歌舞团搞来的。”

    又问胡晨阳:“你喜欢宋晴儿吗?”

    胡晨阳道:“喜欢,宋晴儿是我的偶像。”

    冯建标笑道:“喜欢就好,三叔我都是老头子了,照样喜欢宋晴儿哩。”

    大家就笑。

    乔树军收了票,道了谢,拉着晨阳跟冯建标道别,冯建标握着胡晨阳的手,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咱爷俩很投缘,以后常联系。”

    胡晨阳笑道:“一定,一定,谢谢三叔!”

    出了双和集团,上了伍信的车,乔树军才道:“胡晨阳,今天高兴吧?”

    胡晨阳有点不解:“高兴什么?”

    乔树军道:“宋晴儿是你的偶像,今晚你就能见到偶像了,还不高兴啊?”

    伍信哈哈一笑!

    胡晨阳嘿嘿笑道:“三叔问我喜欢不喜欢宋晴儿,我能说不喜欢吗?那不扫他的兴么?”

    乔树军就不说什么了。

    想了想,乔树军把二张票都给了伍信:“伍信,票给你。”

    伍信道:“这我不能要!姐夫难得来一趟京城,再说,我可以想办法去搞票。”

    乔树军道:“现在去搞票,晚了点吧?”

    伍信就道:“你们真不去啊?”

    乔树军道:“真不去。过二天我们就回赣源了,有时间多陪陪外婆,哪也不去。”

    伍信就有些嘘唏:“难怪奶奶最疼你。”

    收下票,道:“那就谢谢你们啦。”

    乔树军道:“要谢三叔。”

    “我才不谢他呢,我敢肯定,三叔还有票。今晚我肯定能看到他。”

    这一说,乔树军就“啊”了一声,道:“那我们还是去参加音乐吧。要不三叔会有想法。”

    这一说,伍信就把票还给了乔树军。

    乔树军道:“对不起啊,伍信。”

    “没事,晚上我在家陪奶奶。”

    回到外婆家,把见冯建标的事跟外婆说了。

    外婆问晨阳:“你对冯建标有什么印象?”

    胡晨阳想了想,道:“心机很深,有点深不可测。”

    外婆点点头:“对喽!冯家,脑子最好用的,其实是这个老三。”

    胡晨阳很是奇怪:“三叔怎么没从政呢?”

    外婆道:“文-革期间,老三参加了‘造反派’组织,有过激行为,逼死过一位著名画家。”

    乔树军道:“那位画家叫陈天寿。”

    “陈天寿?”胡晨阳真是惊异了,前不久他还让高佬“创作”陈天寿的《冬令小品》哩,没想到,当年参与迫害陈天寿的“造反派”中,就有冯建标。

    胡晨阳就点点头:“‘三种人’。”

    冯建标这种情况,在“文-革”结束后,被定性为“三种人”,政治上不得重用,是被我党打入了“另册”的人。

    那怕他是元老之后。

    想必,三叔很寂寞吧?

    晚上,乔树军和胡晨阳去了华夏歌剧院,入场时,所有观众都接受了严格的安全检查。

    胡晨阳心想:“今晚怕是有大人物出席了。”

    剧场的舞台两旁摆满了各种高档花蓝,舞台的上方悬挂着一条横幅:宋晴儿新年独唱音乐会。

    巨大的舞台背景画面,正在播放宋晴儿从艺以来的精彩剧照。

    落坐以后,还真看见了三叔,三叔坐在前几排略为靠边的位置,身边坐着一位妇人,想必就是三叔的妻子了。

    随后,胡晨阳还在前后左右看到了许多在电视、报纸上经常出现的政治人物、社会名流和文艺界明星大腕。

    三叔回过头来,看见了胡晨阳和乔树军,赶紧告诉了身旁那位妇人,二人就都转过脸来,向乔树军这边招招手,乔树军一拉胡晨阳,也向二人招手致意。

    胡晨阳发现,三叔的妻子风度甚佳,看上去比三叔要小20岁。

    胡晨阳还注意到:前排正中的位置,还空着几个位子没人坐。

    胡晨阳就故意说:“树军,那没人坐,我们坐过去吧。”

    乔树军生怕他真有这个想法,一把拉住他:“要死啊!那是谁的位置,你也想坐?”

    胡晨阳就一笑,多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灯光一暗,剧场里顿时寂静了许多,好戏就要开场了……

    灯光再亮时,主持人出现在舞台上,剧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稍后,当主持人宣布“有请宋晴儿闪亮登场”时,全场更是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胡晨阳注意到,前排的那几个座位仍然空着,直至音乐会结束。

    ……

    当天晚上,冯建标去见了父亲冯定国。冯建初和冯正霖也都在等他。

    冯老爷子问道:“见到伍家的外孙女婿啦?”

    冯建标答道:“见到了。”

    “怎么样啊?”

    冯建标道:“人很聪明,就是……怎么说呢?他居然知道星玄大师是青城山的道士,这个连我都不知道。说起风水,他也是滔滔不绝。我问他是不是在政府部门工作,他说是小公务员,瞎混。最后,我问他喜不喜欢宋晴儿,他说宋晴儿是他的偶像。”

    冯老爷子就哑然失笑:“胸无大志么!”

    冯建初也摇头:“伍家千挑万选,就挑了这么个玩艺?”

    然后,对冯正霖道:“正霖,醒醒吧,伍家的树军就这眼光,也好不到那去,是你把她想像得太完美啦。”

    冯正霖道:“要错也是星玄大师的错,是他说此女子有国母之仪。”

    冯老爷子道:“老三,这也怪你!那个什么星玄大师,我看他是故弄玄虚么。”

    冯建标虽然心里不服,也只好道:“是。”

    冯老爷子道:“正霖啊,人们都喜欢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也羡慕董永那小子傻人有傻福,但是,有几个人会认为董永是个人才呢?”

    老爷子的话,明显是看不起伍家的外孙女婿了。

    冯正霖的心情却很是复杂:乔树军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了。

    冯老爷子接着道:“正霖啊,我们还拿七仙女打比方:人们都喜欢七仙女,却很少有人想娶七仙女做老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

    “想想,想想就知道了。”

    冯正霖还真想了一下,道:“七仙女已经嫁人了?”

    冯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对喽!七仙女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再想就没意思了,你得有自己的追求,得去找八仙女、九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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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外孙女婿(下)

    来京城这几天,胡晨阳和乔树军除了去了趟双和集团,听了场音乐会,然后去了趟“王府井”,再没怎么出门。伍冬妮给胡晨阳交待的那些“关系”,一个都没去拜访。

    乔树军本就是一个沉静的人,一家人又远在赣源省,胡晨阳现在还只是个乡党委书记,要京城的关系干什么?

    乐得在外婆家轻闲几日,好好陪外婆说说话。

    外婆表面乐呵呵的,其实内心挺孤独、寂寞的。

    二个舅舅都不在京城,想要见他们,恐怕得过年了。

    伍家的第三代,也就见到了伍信。

    伍信虽然住在奶奶家,却是个不落家的人。这二天乔树军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有“功夫”的姐夫,这让伍信有些好奇。

    听树军说,伍信当过几年兵,单位是有,也没好好去上班,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朋友倒是交了不少。

    伍家的第三代,比较有出息的是伍钢,是大舅的长子,也是伍家的长孙,几年前被派到驻西欧某国大使馆武官处,现在已经升任副武官了。如果将来能到美、俄、日这样的大国担任驻外武官,那就又是将官了。伍家第三代中能不能出一个将官,就看伍钢的了。

    胡晨阳趁乔树军在与外婆闲聊,走到院子里。做了几个推云掌的动作,很是舒展。

    不一会,伍信也出来了。

    伍信道:“姐夫,你们真不打算多住些日子啊?”

    胡晨阳道:“我只请了几天的假。”

    “你真是乡党委书记啊?”

    胡晨阳微笑道:“是不是官太小了?”

    伍信道:“不是,我就是好奇,昨天你在三叔那,谈到风水,还有星玄大师什么的,三叔都让你镇住了。”

    胡晨阳道:“这也是碰巧。”

    “姐夫,你练的真是道家功夫啊?”

    胡晨阳道:“正宗的道家功夫。”

    “难不难学?”

    “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这话怎么讲?”

    “学起来很容易,静下心来练功,很难。”

    “我有一个哥们,很想学道家功夫。”

    胡晨阳沉吟了一下:“他是什么人啊?”

    “袁定邦你知道吧?”

    胡晨阳点点头:“知道,当过副总理。”

    “他就是袁定邦的小儿子。”

    “哦。”

    “这个人不错的,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得你姐同意。”

    伍信就笑:“那行,我来跟姐说。”

    说罢,伍信和胡晨阳来到屋内。

    伍信道:“姐,我想带姐夫出去走走,认识几个人。”

    老太太先发话了:“伍信,你别带坏了你姐夫。”

    “嘿嘿,不会啦。”伍信对乔树军道:“我主要是想让姐夫认识一下袁大哥。”

    “那个袁大哥?”

    “袁孟起。”

    “袁孟起不是出国了么?”

    “去年就回来啦,人家现在是金融博士啦。”

    “真的假的?”

    “文凭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人是真的回来啦。”

    胡晨阳虽然也会开车,但在京城的车流中,他觉得自己有点晕,很难想象,如果有一辆车不争气突然堵在了马路中间,这个巨大的车流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伍信的车子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个叫做“罗马花园”的高档别墅区。

    袁孟起就是住在“罗马花园”的一套别墅内。

    来开门的是一身材高挑而性感的女子,伍信叫她丽丽。

    丽丽见了伍信,眼里就开始放电。

    伍信只当没看见。

    进到客厅,还有三个男人。

    袁孟起见了伍信,道:“信子啊,哥今天很期待啊。”

    伍信呵呵笑道:“哥,您就瞧好吧。”

    伍信很是正经地向大家介绍说:“哥几个常说,想学功夫遇不到真人,今儿个我可是请到真人了。”

    哥几个都上来握手,伍信顺带着将他们的背景都介绍了,果然都是些有背景的,家里职务最低的也是副部长。

    袁孟起就不用说了,前面就已经交待清楚了,是前副总理、现任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袁定邦的儿子。

    袁孟起很是洒脱地道:“晨阳兄弟,我这人也算是怪人,在国内吧,瞅啥都不顺眼,跑国外去了,又瞅人美国人不顺眼了,迷上了老祖宗庄子,可是,庄子他老人家没留下什么功夫啊,我就想:跟庄子最接近的,应该是道家了,所以我就想学门道家功夫。”

    胡晨阳笑道:“孟大哥说得对,老子著《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一挥而就,他是怎么写下来的?我相信,老子一定是有功夫的人,是在练功的状态下完成的。”

    “说得好!”袁孟起有些兴奋,冲另外几个人道:“哥几个今天就散了吧。”

    袁孟起的话显然就是命令了,另外几个都很是客气地与胡晨阳、伍信道别。

    袁孟起又冲伍信道:“你,跟丽丽起腻去,别打扰我们。”

    伍信也乖乖离开了。

    胡晨阳笑道:“大哥你对我期待太高了。”

    袁孟起道:“我看你眼睛就知道,呵呵。”

    胡晨阳也不多言,先将推云掌演练了一遍,然后再讲解了心法。最后,将一部分真气输入袁孟起体内。

    袁孟起道:“其实你不用输入真气,我已经相信了。”

    胡晨阳微笑道:“相信与确信,还是有点距离的。”

    “恩。我确信了。”

    二人相视大笑。

    胡晨阳道:“我练了二年多,已经能发气了,大哥你心中有庄子,已经是散淡之人,可能会练出更好的效果。”

    “然后呢?”

    胡晨阳微笑道:“预祝袁老爷子健康长寿!”

    袁孟起一竖大姆指:“厉害!只有你猜出了我的心思。”

    二人坐下了。

    袁孟起神色有些黯然,道:“去年。我母亲摔了一跤,半天不到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赶回来……这才让我认真地思考生与死的问题。”

    胡晨阳点点头。

    袁孟起道:“庄子多洒脱啊,妻子死了,庄子竟然鼓盆而歌。古希腊作家索福克勒斯写的悲剧中有一句台词:‘人不死,何言福’?可是跟庄子相比,那有庄子那份真自在、真洒脱?”

    胡晨阳深以为然,道:“庄子堪称古代华夏第一个游戏人生的人!有人说我们这个民族不懂幽默,其实,庄子就很幽默,是开幽默之先河的大师。”

    袁孟起道:“生与死,是自然法则,又不仅仅是自然法则,有时候,死亡才会加快一个时代的终结。很难想象,如果**今天还活着,华夏会是什么样子?或者,如果老邓没熬过来,文-革中就被人整死了,还会有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吗?”

    “对!”胡晨阳道,“人类历史上有一个很让人扼腕叹息的现象:病夫治国。一个身心都不健康的统治者,却牢牢掌握着国家机器,权力无边,对于国家、人民甚至整个人类,都是灾难性的。”

    二人推心置腹,谈得很是投机。

    袁孟起道:“听说,你在从政?”

    胡晨阳道:“我算什么从政?乡党委书记,呵呵。”

    “我大哥还当过大队书记呢,呵呵。”

    来的路上,胡晨阳听伍信说过,袁孟起的大哥袁孟复是团中央出来的,现在是某经济发达省份常务副省长,候补中央委员。

    胡晨阳道:“我们庐阳市是革命老区,很渴望加快发展,要是有好的机会,好的项目,袁大哥可要帮我一把?”

    袁孟起笑道:“这个没问题。”

    ……

    回去的路上,车快到家时,胡晨阳吩咐伍信将车停在路边。

    伍信道:“姐夫,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你怎么看袁孟起?”

    “一个远离政治的政治天才,类似于三叔。”

    胡晨阳道:“说得好!京城水太深了,个个是政治天才。”

    “袁孟起是个性情中人,和他大哥袁孟复比,显得不够成熟,所以,袁家的接班人是袁孟复。”

    “袁老爷子是不是还有很大的能量?”

    “是。”伍信道:“袁老爷子跟总书记关系很近,据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呢。”

    胡晨阳点点头:“冯家,袁家,都有接班人,伍家却好象没有,你怎么不从政呢?”

    “我?”伍信摇头:“姐夫,你可能不清楚,在别人眼里,我们伍家,也算是红色家族,又跟冯家关系这么深,其实呢……”

    伍信说的意思,跟乔光荣说的差不多,伍家得罪了某些权贵。

    胡晨阳道:“今天,袁孟起说了几句话,也蛮有意思的,你一定要亲口转告大舅和二舅。”

    “你说。”

    “袁孟起说:‘伍家、冯家,半个多世纪的交情,有利有弊’。”

    “我记住了。”

    胡晨阳道:“这话从袁孟起嘴里说出来,很可能是袁定邦的原话。”

    “明白了。”

    “另外,我听树军说,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事?”

    伍信呵呵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好玩。在京城,有一种新的行当,类似于国外的私家侦探,我有几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对外的名字叫‘商务调查咨询有限公司’,其实什么都做,有些是商务调查,也帮人跟踪调查红杏出墙和包二奶的事,他们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无悔追踪’,呵呵,有意思吧?”

    “有点意思。那你的朋友应该属于神通广大?”

    “其实也是赚辛苦钱,跟踪,拍照,跟八卦记者差不多,真的很辛苦。但是,有些事,光靠辛苦是不行的,还得动用一些特殊关系,有些办不了的事,就求到我这了。其实我也办不了,但是我知道谁能办得了。”

    胡晨阳道:“做事还是要有底线,不能损害国家利益,也不能触犯法律。”

    伍信一笑:“放心。恰恰相反,我还能维护国家利益。”

    胡晨阳从伍信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或许,看似“吊儿郎当”的伍信还有另外一面?

    ……

    京城之行,所见所闻所思,让胡晨阳又成熟了一些,也长了见识。

    回到洪都,胡晨阳向乔光荣夫妇汇报了与冯建标、袁孟起见面的情形。

    乔光荣道:“有些事,还看不清,还要再看看。另外,看,也是需要政治智慧的。”

    胡晨阳点点头。

    乔光荣沉吟了一下,道:“不出意外的话,新一届党代会以后,新任总书记应该是北辰同志了。”

    胡晨阳又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乔光荣接着道:“党内有一些传言,也有些担心:北辰同志身体不是很好,有人呢,夸大了这种担心;还有人设想:北辰同志接班还是接班,但是,由于健康原因,可能只能干一届。有人已经在为北辰同志之后的第五代、第六代布局了,冯家,王家,袁家,都有自己的考虑。总而言之,京城的事,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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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补偿”

    从京城回来,胡晨阳在乔家住了一天,就回冠城乡了,给大家带了些喜糖,就算是结婚了,还让帮忙发糖的陈爱民跟大家讲清楚:“胡书记是旅行结婚,不做酒,大家也不用送礼哈。”

    万钢、阿炳他们都说,胡书记有些不像话,发包喜糖就算结婚了?

    也没办法,新娘子没来,想热闹一下,也热闹不成啊。

    倪虹也分到了一包糖,她带着喜糖一个人去了凤凰岭,将那包糖给了蓝小桃,告诉她:“师傅结婚了,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喜糖。”

    曾明才却很高兴,笑嘻嘻地跟蓝小凤说:“小凤姐,胡书记结婚了。”

    蓝小凤却道:“曾明才,我知道你喜欢倪虹,没用。倪虹眼光高了,心里只有胡书记。”

    曾明才听了,顿时心里冰凉。

    ……

    李诚彬得到了消息:胡晨阳结婚了,妻子就是省委组织部乔处长!

    李诚彬还算敏感,又打听了乔树军的家庭背景,结果傻了眼:乔树军不光是省委组织部的处长,还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乔光荣的女儿。

    后来,周桂丽也知道了,满脸的不相信:“啊?乔处长?不可能吧?”

    李诚彬道:“应该是真的。”

    周桂丽就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他们几个人都“整”过胡晨阳,这小子会不会报复啊?

    李诚彬何尝没有这个担心?

    事到如今,只有想办法弥补了。

    李诚彬向左达来市长通报了这个情况,左市长还比较沉得住气:“这就对了嘛,要不是这样,赣源药业怎么会在冠城乡落户?”

    李诚彬也是大梦方醒:“是啊,难怪赣源药业,还有洪昌水泥,都跑到冠城乡来了,原来胡晨阳有这么硬的后台。”

    左达来道:“要争取主动,一定要用好这个人。”

    “是。”

    李诚彬觉得,左市长说得对,要争取主动,要用好这个人。显然,再让胡晨阳当冠城乡书记,有点大材小用了,至少可以搞个县长助理,甚至直接进县委常委?

    当然,这需要市里认可,不过,县委的态度也很重要啊,要主动!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冠城乡这个典型树起来,还要大力宣传和表彰胡晨阳在冠城乡锐意进取、真抓实干的事迹,总之,要好好补偿这小子,让他既有“面子”,也有“里子”。

    不多久,一个“补偿”的机会就来了。

    去年年初,汪国本曾经在市委工作报告中提出:为了加强干部队伍建设,要在全市党员干部中开展一次争创“优秀**员、优秀领导干部”活动,简称“双优”。

    市委组织部已经下发了通知,要求各县推荐“双优”名单

    优秀**员的评选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评选“优秀领导干部”在全市来说还是头一次,“含金量”很高!谁要能获得“优秀领导干部”的殊荣,十有**是要提拔的。

    新峡县分到的推荐名额与各县差不多,三个优秀**员名额,一个优秀领导干部名额。

    县里下了通知,要求县直机关和各乡镇推荐双优名单,原则上优秀党员和优秀领导干部各推荐一名。

    冠城乡党委在讨论推荐名单时,在优秀领导干部上,大家的意见相当一致:就胡书记呗。

    至于优秀党员,意见不是很集中,有的提名陶瓷厂的高佬,有的提名磨石岭的陈大军,也有的提名阿炳。

    最后,胡晨阳发表意见:“关于优秀党员,我认为磨石岭的陈大军更突出一些,这二年,陈大军同志带领磨石岭的乡亲们开山修路,开采石场,苦干、实干精神特别强,非常可贵!这样的典型一定要树。关于优秀领导干部,大家都推荐我,我感谢大家,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优秀领导干部,提拔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觉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推出我们的干部,所以,我提议推荐万钢同志……”

    胡晨阳的意见也有道理,加上他执意坚持,勉强通过了。

    ……

    李诚彬把周桂丽和孙安银叫到自己办公室,商量“双优”推荐表彰的事。

    李诚彬先问周桂丽:“冠城乡是怎么报的?”

    周桂丽道:“冠城乡上报的优秀领导干部是万钢,优秀**员是陈大军。”

    李诚彬听了奇怪:“陈大军是谁?”

    周桂丽道:“我了解了一下,这个陈大军是磨石岭村的,复员军人,磨石岭修了公路以后,陈大军开了个采石场,带领大伙致富。胡晨阳是想重点培养这个人了。”

    孙安银道:“有点意思,胡晨阳还在一门心思培养干部?”

    李诚彬没接茬,道:“这是胡晨阳一个人的意思吧?”

    周桂丽道:“对,我跟蓝小凤通了个电话,蓝小凤说:其实,在乡党委会上,大家都一致提名胡晨阳为优秀领导干部,胡晨阳本人坚决不同意,坚决提名万钢,说是要推出干部,最后勉强通过的。”

    李诚彬点点头:“这就对了。你给万钢打电话,就说我说的,推荐双优要实事求是,少数服从多数,不能由着胡晨阳想报谁就报谁,优秀领导干部就报胡晨阳,优秀党员可以报二个么。”

    周桂丽心领神会:“好,我让他们重报。”

    ……

    不久后,县委召开了常委会,会议议程之一,是讨论确定“双优”推荐表彰名单。

    县委组织部拿出了一个推荐方案,周桂丽对方案作了解释。

    拟推荐表彰的优秀**员有六人,从中取三名,六人中包括胡晨阳、陈大军、罗细根等。

    拟推荐表彰的优秀领导干部有二人,从中取一名,这二人是夏才生和胡晨阳。

    夏才生PK胡晨阳!

    有点意思!

    听完周桂丽的解释以后,李诚彬呵呵笑道:“都是好同志啊,很难取舍啊。这样,先把优秀党员定下来吧。”

    一时间,没有人发言。

    大家都知道,只有胡晨阳一人同时名列二份推荐名单之中,这样的提名安排有什么玄机?

    市委的文件是“原则上不重复表彰”,既然特意强调了这句话,那就是允许出现“例外”,前提是这个同志特别优秀,优秀到可以号召全市人民向他学习。

    胡晨阳是不是优秀到了这个地步呢?

    还有,如果先确定胡晨阳为优秀党员,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是不想让他得到“优秀领导干部”的表彰?

    也就是说,其实就是想表彰夏才生,胡晨阳只不过是个陪衬?

    甚至给夏才生、胡晨阳之间制造点矛盾?搞点“火花”出来?

    有意思啊。

    看没人发言,李诚彬呵呵笑道:“都是好同志啊,名额有限,难以割舍啊。”

    孙安银道:“李书记说得对,确实很难割舍,说说我的想法吧:冠城乡的胡晨阳同志,大家都很了解他,这二年,他到冠城乡工作以后,把一个全省闻名的贫困乡搞得是红红火火,假如这样的好同志都评不上优秀**员,说不过去啊。”

    停顿了一下,孙安银接着道:“冠城乡的陈大军同志,是复员军人,母亲长期瘫痪在床,这二年,陈大军同志组织带领全村开山修路,又办起了采石场,带领大家致富,表现非常突出,很值得表彰呵。”

    说到这,孙安银又停顿了一下,道:“罗细根同志,大家也很熟悉了,是环卫战线多年的劳模。所以,我提议,名额有限,优秀**员就表彰胡晨阳、陈大军、罗细根三名同志吧。”

    李诚彬道:“呵呵,很好。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异议。

    李诚彬道:“那好,优秀**员就是胡晨阳、陈大军、罗细根三位同志了。下面,讨论推荐表彰优秀领导干部,名额只有一个,呵呵,也很难取舍。”

    夏县长先道:“李书记,我就算了吧。”

    这是一种应有的姿态,大家倒也不觉得意外。

    副县长崔金泉道:“我同意推荐才生同志。”

    宣传部长曹拥华也道:“县直机关投票,才生同志得票率很高,众望所归,我同意金泉同志的意见。”

    纪委书记彭力建道:“胡晨阳同志表现确实很突出。我同意胡晨阳同志。”

    不同意见终于出来了,而且提出不同意见的是夏才生几年来最铁的关系之一彭力建,有意思啊有意思。

    其实也不难理解,胡晨阳的岳父是省纪委书记,彭力建不支持胡晨阳支持谁?

    武装部长潘天喜道:“我同意彭书记的意见。”

    呵呵,一向中立的潘天喜又出来支持胡晨阳了。

    孙安银再次表态:“我也同意彭书记的意见。”

    许枫道:“我同意胡晨阳同志。”

    公安局长王彪已经进了常委,这会也表态道:“我也同意彭书记的意见。”

    看看,已经一边倒了。

    崔金泉、曹拥华的意见,就是在为夏县长挽回点面子了。

    这时,李诚彬才道:“呵呵,我也谈谈我个人的看法。”

    李诚彬也要表态了!

    李诚彬的语速很慢,目的就是为了让会议记录人能将他的发言记得更详细一些。

    李诚彬道:“同志们,刚才才生同志一开始就表示自己不参与了,这真是高风亮节,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县直机关有很多同志推荐了才生同志,常委中也有不少支持推荐才生同志,可见才生同志在干部群众中的威信很高。我认为,推荐才生同志,也是众望所归,呵呵。”说到这,李诚彬还很是亲切地冲夏才生点点头。

    夏才生则很谦虚地摆摆手。

    “不过,”李诚彬话锋一转,“有一个情况大家可能忽略了,就是才生同志是正县级干部。市委表彰一个正县级干部,这种情况是极少见的,打个比方,谁见过中央表彰过省委书记呢?我印象中只记得中央有一年表彰过百名优秀县委书记。所以,我们就不要让市委为难了,还是认真考虑一下,胡晨阳同志有没有资格得到优秀领导干部这个荣誉?我个人认为:他完全有这个资格。”

    大家就想:李诚彬就是李诚彬,人家否定夏才生的理由找得多好!

    李诚彬接着道:“二年前,在讨论胡晨阳同志担任冠城乡党委书记时,县委给了胡晨阳同志独挡一面的机会,二年来,胡晨阳同志还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大家都很清楚,这二年,冠城乡不光是经济上去了,其他各方面工作也很到位,尤其是基层党建工作,很有创造性,得到了省委组织部和市委的充分肯定……”

    ……

    随后,在市委下发的“双优”表彰决定中,表彰了36名优秀**员和12名优秀领导干部,其中同时得到“双优”表彰的,只有胡晨阳一人。

    紧接着,更大的好事降临在胡晨阳头上:经市委研究决定,胡晨阳同志担任市委书记秘书,并任市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有人感慨说:“一个人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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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来的大秘(上)

    市委关于胡晨阳的任命,胡晨阳当天就知道了,市委秘书长盛厚林给胡晨阳来了电话,一是祝贺,二是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来市委上班?

    胡晨阳回答:“接到正式文件,我就可以去市委报到。”

    放下电话,胡晨阳把万钢叫过来,把门关上了,然后给万钢泡了一杯茶。这才坐下,亲切地看着万钢,道:“万钢,要准备挑重担了。”

    万钢笑道:“你也一样。”

    胡晨阳道:“万钢,论实际工作经验,你不如魏立民。”

    “是。”万钢点头承认。

    胡晨阳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冠城乡的成绩,是我们大家干出来的,能不能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就要看你们的了,尤其是你,责任重大。”

    万钢道:“压力很大,睡不着觉啊。”

    胡晨阳一笑:“睡不着觉就对了。但是也不要怕。当初我到冠城乡,心里也没底,硬着头皮来的,因为我相信,冠城乡落后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希望加快发展,简单归纳就是一句话:政策好、人努力、天帮忙。”

    万钢嘿嘿一笑:“现在的冠城乡不比以前了,大家的信心都上来了。想想这几年,真是不容易啊,大家都说,舍不得你走,”

    “我也舍不得走啊!”胡晨阳叹了口气,道:“在冠城乡,我还有些事,想做,来不及做。”

    万钢道:“我知道,你最想做的事就是修路。”

    “是”。胡晨阳道,“我原来想,下半年,最迟年底,等水泥厂产值、规模上去以后,我们就可以考虑修路了。”

    “胡书记你放心,路是一定要修的,就是脱一层皮,我万钢也要组织大家把路修好。”

    “恩,拜托了!路要修不好,凤凰岭特色旅游就是空话,甚至是笑话,我胡晨阳就没脸回冠城乡见凤凰岭蓝家村的乡亲。”

    万钢感动地说:“胡书记,你放心!”

    “恩。”胡晨阳喝了一口茶,接着道:“第二件事,赣源药业的事,一句话:大力支持他们的发展。”

    “我记住了。”

    胡晨阳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倪虹喝醉酒的事,你也看到了。”

    万钢就笑:“傻子都看得出,倪虹喜欢你。”

    胡晨阳苦笑了一下,道:“天地良心,我跟她清清白白。”

    “我知道,是她有点单相思。”

    胡晨阳道:“你和蓝小凤多劝劝她。”

    万钢道:“你放心。”

    ……

    胡晨阳走了,最失落的是倪虹,胡书记走了,胡书记也已经结婚了,她却还在心里想着他,无法将他忘怀。

    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

    蓝小凤说得对,倪虹的眼光高了,高得眼里只有胡晨阳。

    ……

    汪国本的秘书,按规定也只能配到正科级,但这些年来,市委书记秘书配到副处的也不少,在实际操作中就是挂一个副处级实职,主要还是为市委书记服务。有的是挂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有的是挂政研室副主任,也有挂其它职务的。

    汪国本原来的秘书关栋天就是挂的市委办副主任,这次他被任命为新峡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这个安排,相当不错了。

    这次的几项任命,在市委常委会上通过得异常顺利。

    ……

    胡晨阳的直接领导是市委常委、秘书长盛厚林。

    盛厚林对胡晨阳很热情,一句话就将二人的关系作了清晰的定位:“呵呵,我们都是为汪书记服务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盛厚林也是汪国本的“大秘”。

    作为领导身边的人,能力固然重要,但与领导同心同德才是最为重要的。

    盛厚林当然清楚,胡晨阳早就进入了汪国本的视线,如果不是高明亮出了事,胡晨阳也必将随着高明亮的升迁,进入市委办。

    胡晨阳文笔好,为人谦和低调,本就是一个做秘书的好材料,以他的年龄,调入机关,提上一级,比较容易为大家接受,如果三十不到就担任副县长或县委常委,不是很合适,难以服众,工作不好开展。

    何况,胡晨阳现在又成了乔光荣的女婿,汪书记抢先把胡晨阳放到自己身边,是一着妙棋。更难得的是,乔书记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可见,汪书记与乔书记的关系相当不错。

    盛厚林很亲切地对胡晨阳道:“关于你工作的重点,汪书记交待得很清楚:首先,你是汪书记秘书,以后的市委常委会,你参加,并担任会议记录人;其次,汪书记让你担任政研室副主任,可不是让你挂名的,是要让你好好抓一抓政研室的工作。”

    胡晨阳道:“这样,我压力就更大了。”

    盛厚林这才很是郑重地交待:“等下,关栋天的手机和省委机关通讯录都会移交给你,通讯录要妥善保管,不得遗失,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这个没办法,我也是这样,睡觉都得睁一只眼,这就是‘命’。”

    胡晨阳点点头:“我认‘命’。”

    二人都笑。

    而后就是交待秘书工作纪律、保密原则等,这些,对胡晨阳而言有些多余,但他依然很认真地听着、答应着。

    然后,盛厚林秘书长亲自将胡晨阳带到汪国本办公室。

    关栋天还在坚守岗位,什么时候胡晨阳正式上任了,关栋天作为汪国本的秘书,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见了盛厚林和胡晨阳,关栋天迎上来:“盛秘书长,你好!”

    又与胡晨阳握手:“胡主任,你好!”

    汪国本见了二人,身都没起,先问盛厚林:“谈过啦?”

    盛厚林道:“谈过了。”

    汪国本冲胡晨阳问道:“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想过没有?”

    “您说。”

    “我有几个身份?”

    胡晨阳一愣:“这我还真没想过。”

    汪国本与盛厚林交换了一下目光,盛厚林嘿嘿一笑。

    汪国本道:“没想过?那你好好想想。”

    胡晨阳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脑子却在急速运转。

    “几个身份?”

    汪国本不仅仅是市委书记,还是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还是庐阳军分区第一政委,还是省委委员,可能还兼了其它N多个“领导小组组长”。

    在中央和省里领导面前,他也是下属……

    还有,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他就是热情好客的主人。

    ……

    作为秘书,对领导的身份要心中有数,合时,合宜。

    同样,身为领导秘书,对自己的身份也要有清楚的认识,有的秘书就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二领导”,这种人大都没什么好结局。

    “我有几个身份?”汪国本这一看似简单的问题,让胡晨阳一下子想了很多,也领悟了很多。

    难怪乔光荣说,在汪国本身边能学到许多东西,就这么一个提问,就让胡晨阳悟出不少。

    今后,胡晨阳在为汪国本服务时,就必须考虑到他的身份,也必须掌握与他“身份”有关的知识、信息……甚至是能力。

    胡晨阳由此也要求自己,自己不光是要了解市委的运作,还得了解政府、人大、军分区的运作,甚至还要熟悉省一级党政机关的运作。还得了解“下情”,对所有下属单位和部门报送来的信息、简报,得认真阅读,同时,还必须与诸多单位、部门建立广泛的、必要的工作联系,要有便于开展工作的人脉关系。

    ……

    就在胡晨阳“想”的功夫,汪国本招呼了一声:“栋天,你来一下。”

    关栋天进来了,先瞥了一眼胡晨阳,然后恭敬地走到汪国本面前,等待他吩咐。

    汪国本道:“明天阎部长会送你上任,过几个月,我再去看你。”

    “谢谢汪书记。”

    “到了县里,要多下到乡镇,你没当过乡镇一把手,是个缺憾。”

    “是。”

    盛厚林道:“汪书记,明天我也想送送栋天。”

    汪国本道:“你去什么?不用。你明天把政研室的秀才们招集起来,让胡晨阳给他们谈谈驻村指导员的工作思路是怎么来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实践出真知?你也要自始至终参加。”

    “好。”

    关栋天出去后,汪国本看看胡晨阳,道:“晨阳,想得怎么样了?”

    胡晨阳道:“汪书记,我想了一下,有点明白了。”

    “哦?说说看?”

    “刚才汪书记提的问题,我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恩,说下去。”

    胡晨阳道:“每个人都有多重身份,领导干部的身份更是远比一般人复杂,即是领导者,也是被领导者;即是普通公民,也是政治体制的维护者;领导者的身份也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比如汪书记,有时候是市委书记,有时候是人大主任,有时候是军分区第一政委,有时候,就是年青人眼中的长者,孩子们眼中的爷爷……”

    汪国本呵呵笑道:“这个回答可以打70分。”

    胡晨阳就看看盛厚林。

    盛厚林道:“汪书记能给你70分,算是高分了。”

    汪国本一挥手:“行了,办接交去吧。”

    关栋天向胡晨阳办交接时,细心交待了汪国本的一些习惯,包括喜欢喝什么茶,茶喝到第几遍就该换了,等等。

    这才知道:汪国本喜欢喝苦丁茶,而且喜欢泡得很浓。

    关栋天还示范性地泡了一杯,还让胡晨阳喝了一口。

    真苦啊。

    关栋天微笑道:“苦吧?苦过以后,又有甜味,这就是苦丁茶的神奇之处了。”

    胡晨阳还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做领导秘书,就有点象喝苦丁茶,先苦后甜?

    关栋天这几年来为汪国本起草的各种讲话稿以及汪国本临时性的讲话记录,都在电脑里,关栋天也毫无保留地给了胡晨阳。

    这个确实很珍贵,这让胡晨阳很快就熟悉了汪国本的讲话风格。

    电脑里还有一些资料:省里党政机关领导的讲话,市里面几位副书记、市长、副市长的讲话,也有一些,但是不很全。

    胡晨阳加班加点看了这些东西,有了自己的判断:凡是形成了文字讲话稿的东西,大话、空话,套话还是稍多了些,倒是汪书记在一些场合的即兴式讲话,很生动,发人深思。

    看了关栋天起草的一些文稿,胡晨阳觉得,关栋天接受上面的东西比较快,但在结合庐阳的实际情况时,稍显单薄。这个没办法,关栋天身在市委机关,离基层还是远了些。

    胡晨阳还有一个感觉:关栋天对材料的收集做得不是很到位。或者说,有些材料他也许接触到了,但忽略了。

    有些材料,是要记在脑子里的。胡晨阳记忆力好,这是他的强项。

    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就该是胡晨阳为汪国本草拟讲话稿了。

    想到这一点,胡晨阳还是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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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来的大秘(中)

    胡晨阳的住处与汪国本的住处是在同一个楼里,这栋楼被称为“书记楼”。当初的设计就考虑到了领导与秘书的问题,东边单元和中间单元的四室二厅,都是市委领导的,西边单元的二室一厅则是给单身秘书们的,如果秘书成家了,觉得二室一厅不够用,那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胡晨阳刚成家,爱人又不在身边,二室一厅足够了。

    宿舍里电视、电话、空调、洗衣机、热水器等都是现成的,还有液化气灌、灶,还有一台电脑,能拨号上网。后来才知道,这些家具、用具都是历任秘书们“攒”下来的家当,并不是一次配齐的,临走时,也都无私地留给下一任了。

    二间房间都摆了一张床,通阳台的大房间摆的是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另一个小一点的房间摆的是单人床,估计,这个房间曾经也住过类似胡晨阳这样结了婚而家又没安在庐阳市的领导秘书。

    胡晨阳选择了小房间的单人床。

    望着那张双人床,胡晨阳心想:“这张床,也不知有多少人睡过?”

    如果乔树军来了,让她也跟着自己睡这张床?

    胡晨阳就想:不行,得另外搞一套新房。

    早上起来,胡晨阳站在四楼的阳台上,做了几个推云掌的动作,双臂在一推一收之间,骨节啪啪作响。

    胡晨阳感觉,几次“发气”之后,自己的功力好象还长了?

    细一想,也是有道理的。一个经常献血的人,他的造血机能反而越强,这个道理是相通的。

    真正知道胡晨阳在练功的,其实也没几个人。

    乔树军提醒他:“你自己练功就行了,别老想着收什么‘徒弟’,不要让人抓你的把柄,说你搞封建迷信。”

    胡晨阳是推云掌的受益者,是有亲身体验的,乔树军这话让胡晨阳听了就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跟她较真,毕竟,乔树军也是为了他着想。

    胡晨阳早已经不叫乔树军“姐”了,但乔树军有时还是会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姐”,要管着他,有时还要“敲打”他几句。

    这个没办法,乔树军是比他大。

    其实,乔树军虽然没练功,但她与胡晨阳夫妻一体,无形中就受益了,婚后的乔树军,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这一点,母亲和表姐都发现了,乔树军嘴上不好意思承认,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胡晨阳与乔树军彼此之间的真情、体贴和温柔,都让二人快乐着,幸福着。

    也许,快乐和幸福才是让女人年轻的真正秘诀?

    乔树军还对胡晨阳说:“本来,组织上考虑过让我下去挂个县长什么的,不过,我现在彻底没有那些想法了,也不想什么进步不进步了,我就是你的妻子,以后,我就跟你走了。”

    乔树军的“跟你走”,基本上就是想放弃从政了,以后,就安心经营小家庭了。

    当然,胡晨阳也明白,乔树军说得是“以后”,现在的乔树军还不到“跟你走”的时候。

    胡晨阳曾经调侃地说过,为了跟乔树军一块坐飞机旅行,他奋斗了23年。那么,为了让乔树军甘心情愿“跟你走”,胡晨阳可能还得奋斗很多年。

    伍青青说得没错,乔家人对胡晨阳有很高的期待,尽管乔光荣也说了“不当官也可以”,但那只是一个说法,是诸多选项中的一种,而且可能是乔家人最不愿意接受的那种。

    ……

    站在阳台上,放眼四周,老城区的变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倒是河东那边的新区,庐阳火车头、华能火力发电厂、井冈山师专、国家粮食储备库、工业园区、海关等都在那边,带动了新区的快速发展,一座现代化新城正在拔地而起。

    阳台的一角叠放着几个颇为精致的红泥花钵,花钵中却只有干枯的泥土,不知当初种的是什么?

    胡晨阳心想:种花养草,本就是中老年人的事,需要时间,也需要耐性,年青的秘书,那有那份闲情逸致?怕是再好的花也养不好。

    这几个空花钵就是证明了。

    楼下的阳台有点动静,胡晨阳探出头去,发现二楼的阳台上有个女的正在凉晒几件女人的衣服,却不见一件男人的衣物,看来,二楼住着位女秘书了?不出意料,应该是周萍副书记的秘书了。

    胡晨阳心道:“不错,这女的挺勤快的。”

    ……

    今天,要跟政研室的同事们见面。

    昨天,胡晨阳已经了解了一下,加上自己,市委政研室竟然有20个人,其中有16个行政编制和四个事业编制。

    胡晨阳心道:好家伙,光政研室,喝酒能凑满二桌,打麻将能凑满五桌。

    政研室配有主任(正处级)一名,副主任二名,排在胡晨阳前面的那位副主任叫温加林,另有正科级职数5名,副科级职数2名,正副主任科员6名。

    也就是说,16名行政编制,职务最低的也是副主任科员,真正意义上的“兵”就是那4个事业编制了。

    胡晨阳心想,就政研室这一拨人,拉出去都能搭起一个县政府的架子吧?

    政研室设有农村研究科、经济和社会事业研究科,工交财贸研究科、综合研究科和秘书科。

    听昨天汪书记的意思,对政研室的工作显然是不满意的,架子搭得那么大,却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关键还是政研室的领导班子不是很得力,主任江先学已经五十七、八了,早没了“想法”,就等退休了。另一个副主作温加林倒是很有政策水平,但这是一个极特殊的人物,身体也不好,得了肝病,常年病休在家。

    汪书记昨天的话,其实也是在批评盛厚林秘书长了,因为政研室也是他分管的。

    让胡晨阳上任伊始,就给政研室的秀才们讲冠城乡的驻村指导员工作,而且让盛厚林一块跟着听,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大家在思想上产生某种震动。

    当然,也有帮胡晨阳树威的意思,汪国本是看到了胡晨阳的能力的人,这些秀才却没看到,难免会对胡晨阳生出轻视之心,汪国本显然希望胡晨阳拿出真本事镇一镇这些秀才。

    胡晨阳却有些为难。

    乔光荣一再交待他要低调,显然是不希望胡晨阳表现得太强势,是要他妥善处理好机关复杂的人际关系,多交友,少树敌甚至不树敌。

    市委机关不同于冠城乡,冠城乡到后来几乎成了胡晨阳的一亩三分地,现在到市委机关来了,机关是什么地方?机关就是出“人精”的地方,人际关系更为复杂,争斗手段也更为隐蔽。有时候你被人“阴”了,却找不到对手。

    政研室这些人,有的当过市委、市政府领导秘书,有的在国家级报刊上发表过文章,有的出过理论专著,有的当过一方大员,有的与省里、市里的领导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把他们放到政研室,原因也很复杂,象胡晨阳这样的,就属于重用;还有的是“过渡”一下,积累资历,等待下一步重用的;有的是平调过来的,甚至降职过来的也有,那可能就是被人整了,或者被放弃了。就是在这些不得宠的人当中,也有的人只是暂时蛰伏,关系、背景以及他们自身的能力、素质都摆在那,说不定那一天就“咸鱼翻身”了。

    这些人,谁没见过世面?谁不是蓄势待发?又有几个是真正没想法的?

    让胡晨阳在这些人面前树威,难呐!

    但是,胡晨阳也不能退缩,低调不等于退缩。

    细想了一下,胡晨阳有了自己的思路。

    一上班,胡晨阳就跟汪国本说明,今天要跟政研室的同志见个面。

    汪国本一挥手:“去吧。”

    胡晨阳抓紧时间去见了政研室主任江先学。

    江先学50多岁了,也是“老秘”出身,完全清楚胡晨阳的份量,尽管他也是胡晨阳的领导,但对胡晨阳很是客气,还约好抽空大家聚一聚。

    江先学道:“胡主任,昨天盛秘书长跟我说了,今天,你和政研室的同志见个面,跟大家说说驻村指导员的事。”

    胡晨阳道:“好,等会我想结合政研室的工作,谈点个人的想法。我先向您汇报一下……”

    这个“汇报”的姿态,让江主任很满意,再听了胡晨阳的想法,江主任就更满意了,连道:“好,好,我全力支持!”

    ……

    上午九点半之前,政研室全体干部都聚集在市委3号会议室,盛秘书长要召集大家开会。

    大家都在猜,这次开会跟新来的“胡大秘”有关了,毕竟他还兼着政研室副主任,跟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也是应该的。

    许多人是不服的,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此前是新峡县一个贫困乡的党委书记,一下直升市委书记秘书,还挂了个政研室副主任,正儿八经的副处级了,凭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是省纪委书记的女婿么?

    盛厚林秘书长在江先学和胡晨阳陪同下走入会场。

    江先学和胡晨阳一左一右分坐盛秘书长二边。

    江先学道:“开会了。今天,盛秘书长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政研室的全体会议,下面,请盛秘书长作指示!”

    说罢,江主任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还算热烈。

    说实话,大家还是挺尊重盛秘书长的,在福利待遇上,政研室与办公室是一样的,但政研室的人比办公室的人可是轻闲多了。

    盛秘书长笑容满面,手掌下压,示意大家不要鼓掌了。

    然后,盛秘书长道:“大家已经知道了,胡晨阳同志担任市委书记秘书,同时,兼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

    大家都注意到,在盛秘书长眼里,市委书记秘书叫“担任”,副主任职务却成了“兼任”。

    盛厚林接着道:“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请胡主任介绍冠城乡正在推行的驻村指导员的做法,并谈谈如何加强和改进政研室的工作?大家欢迎!”

    秘书长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鼓掌,掌声不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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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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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介绍:
所谓“官僚”,是由二部分人组成的,一为“官”,二为“僚”。晚清三大名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左、李二人均当过曾国藩的幕僚,后来都抓住了机遇,由“僚”成功转型为“官”,且权势滔天。
农家子弟胡晨阳的仕途从“幕僚”开始,初入官场,顺风顺水,不料想风云突变,“靠山”倒了,自己被打入冷宫,标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签识,但他怎甘蛰伏谷底?且看一个小人物是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仕途,如何玩转官场,如何成为一个比贪官更贪、比奸臣更奸的好官……
得人心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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