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善后(上)
几天后,洪昌水泥公司老总齐斌到庐阳市求见左达来市长,左市长欣然接见,二人相谈甚欢。
齐斌道:“左市长,我听朋友们说,庐阳市一举端掉了皮蛋疤子一伙,真是大快人心啊!”
根据省委统一部署,打掉皮蛋疤子一事没有在媒体上大肆宣传,一般百姓也不知道这次行动是省里直接指挥的。
庐阳市的大多数老百姓都认为,铲除皮蛋疤子一事,是市委、市政府做出的重大决策。
左市长摆摆手:“呵呵,早就要做这件事了。皮蛋疤子一倒,齐总不就来了吗?”
“是啊,是啊。”齐斌道,“今后,我是再没有什么顾虑了,哈哈!”
左达来一边与齐斌交谈,一边也在判断:“这个齐斌有意思啊,从他低调进入庐阳,说明他不想太刺激皮蛋疤子的势力,但他却又是第一个敢于进入庐阳市的人,行动如此迅速,可见此人也是得到了确切消息的人,是有相当背景的人啊。”
左达来道:“下一步,齐总对在庐阳市发展,有什么规划没有?”
齐斌诚恳地说:“左市长,说句实在话,我把外地水泥运进庐阳市,也是权宜之计,庐阳市还是要大力发展自己的水泥工业,而且是作为支柱产业来发展,我想在这方面尽点力。”
这话让左达来听了很是高兴:“太好了,齐总,欢迎你来投资、发展!”
齐斌道:“我也不瞒左市长,我最近请了一台钻机,在你们新峡县的冠城乡钻了几个窿隆,发现了丰富的石灰石资源,我是想在冠城乡投资建一个水泥厂。”
左达来听了十分高兴:“那好啊,好事啊!”
左达来还感慨地说:“冠城乡我去过,虽然还是个贫困乡,但发展潜力很大,那里的乡党委书记是个年轻人。”
“胡晨阳?”齐斌适时地插了一句。
“对,胡晨阳!”左达来道,“这个年轻人很能干。你还不知道吧?赣源药业都在他们那落户了。”
“赣源药业?”齐斌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哎呀,那可是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啊,是我们赣源省的一块金字招牌啊。”
左达来笑道:“对啊!金字招牌落户冠城乡,现在再加上你这个赣源省水泥大王又要落户,这个冠城乡想不发展起来都不行啊,哈哈!”
后来,齐斌在电话里把他跟左达来见面的情况大致跟胡晨阳说了,还特别提到:“胡书记啊,左市长对冠城乡印象很深,对你也有印象。”
胡晨阳道:“恩,左市长来过我们冠城乡。”
“对,他说他去过冠城乡,我想,他肯定会重用你?”
胡晨阳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齐斌却没听懂,还道:“你是很特殊,一个乡党委书记,能让市长记住你,可以啊!”
胡晨阳只好道:“庐阳市的情况很复杂。不过,有左市长支持,齐总你就更可以放心大胆地投资了。”
“那是。左市长不错,很有魄力。”
胡晨阳也不多说,只要齐斌肯在冠城乡投资,管他投靠谁呢?
再说,企业毕竟是跟政府打交道多,有左市长支持,将来冠城乡的水泥厂发展起来会顺利很多。
关于皮蛋疤子的覆灭,现在有很多说法,有的说是皮蛋疤子后院起火,内哄,结果有人把以前的事“拱”出来了,这个说法还有点靠谱;有些说法却已经变得十分离奇了,比如有一种说法是:“皮蛋疤子也太狂了,竟然跟省公安厅一位副厅长争风吃醋抢女人,那还不死得快?”
这个说法让胡晨阳哑然失笑。
胡晨阳心道:“皮蛋疤子的覆灭,最大的推手是乔光荣,下最后决心的则是俞泽民,起因却是冠城乡发现了石灰石,要建水泥厂,这就是历史的真相。”
有些真相,当事人不站出来,真就湮灭了。
皮蛋疤子一案,是省里抓捕的,最后还是移交到市里审结,但仍然是省里重点督办的案件。
如何审结皮蛋疤子一案?市里也是反复斟酌,最后定了一条原则:“从严、从重、从快”。
如何“从严、从重、从快”?大家基本上形成了共识:所谓“从严、从重、从快”,重中之重还是一个“快”字,既然要“快”,有些枝节问题就不必细究了,皮蛋疤子一伙作恶多端,如果所有问题都要搞得清清楚楚,那就没办法“从快”了,其实,只要抓住他杀害张冬明一案,他就死定了。
皮蛋疤子、马哥、墩子是张冬明被害案的关键人物,有张冬明的遗书和墩子的供词,皮蛋疤子和马哥都对策划杀害张冬明一事供认不讳,但是却拒不交待其它罪行。
皮蛋疤子的案子变得“简单”了。
这种“简单”,是很多人都希望看到的。
因为“简单”,审理、判决的速度都大大加快了。
检察院是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了皮蛋疤子、马哥、墩子,而并不是以黑社会团伙犯罪来起诉他们。
由于案情简单明了,审理过程很快,律师的辩护也只是走个形式,一审判决:杀害张冬明的主谋皮蛋疤子、马哥、墩子均被判处死刑。
三兄弟均没有提出上诉,可见皮蛋疤子、马哥、墩子都自知难逃一死,但求速死。
随着皮蛋疤子、马哥和墩子被处决,一些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早有人在“七街”的“回归园”给这三兄弟选了最好的墓地,据说是在“文化名人区”。
皮蛋疤子的财产,主要都在“强大水泥公司”,除了依法追缴、归还和罚没的部分,剩下的财产则由皮蛋疤子的家人也就是王穗和儿子继承。
在这个问题上,据说左达来市长发了话:“皮蛋疤子犯了罪,自有法律制裁,他的财产还是要依法处置,‘强大水泥公司’只要依法经营,还是要允许其生存和发展。”
当然,左市长做事也很公道的,他听说张冬明的女儿下岗了,现在新峡县交警做临时工,还特批了一个指标,让张钰转正了。
经过法院清算,“强大水泥公司”的一部分财产归还给了张冬明的家属。
由于皮蛋疤子的霸道,当初,张冬明财产中的“债权”大都得到了落实——这些债权变成皮蛋疤子的了,而谁又敢欠皮蛋疤子的钱呢?
至于张冬明原来的“债务”,还真没兑现多少——想要从皮蛋疤子手里追债,你有几个脑袋?
所以,客观地说,张冬明原来的水泥公司的资产在皮蛋疤子手里是大大“增值”了。
或许,这也算是皮蛋疤子对张家的补偿?
这些天,李慧芳目睹了皮蛋疤子的覆灭,一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张冬明可以瞑目了!
那天,一家人痛哭一场,哭过以后,李慧芳感到心头无比的轻松。
张冬明的冤屈伸张了,张家的财产追回来了,张钰又成了交警的正式员工,张家喜事连连,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张钰道:“妈,爸爸的仇终于报了,我们最应该感谢谁?”
李慧芳道:“感谢谁?感谢党,感谢政府。”
张钰道:“恩,不过,还要感谢一个人。”
李慧芳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对那个人,不能用嘴巴去感谢,要在心里面感谢人家一辈子。”
张钰就笑:“妈,你什么都知道啊?”
李慧芳道:“你爸爸的遗书被你动过,我能不知道?”
张钰这才信了,母亲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李慧芳道:“胡书记有一句话,让我相信了他。”
“什么话?”
“他说:‘有些恶人,我也怕’。”
张钰道:“他才不怕呢,他要是怕了,就不会管这事了。”
李慧芳摇头道:“做事小心些总是对的,世上的坏人、恶人多着呢,不光是皮蛋疤子。”
张钰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在想:“胡书记怎么就不来我们家了呢?”
胡晨阳没上门,一些张冬明的生前好友和同事,此时却纷纷上门了。
李慧芳高兴地接待了这些客人,很是不好意思地怪自己:“搬家了也没通知大家。”
许多人也就顺口说:“是啊是啊,早要是知道你们搬家了,早就来看望你们了。”
许多人都劝李慧芳搬回市里,把张冬明的“大兴水泥公司”再搞起来,他们愿意帮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送走了上门的客人,张钰不无抱怨地说:“妈,这些人以前都到那去了?”
李慧芳叹口气:“不要这样说吧,谁不怕皮蛋疤子呢?要不是因为怕,我们又何必搬到新峡县来?”
听了一些人的劝说,李慧芳还真是想把“大兴水泥公司”重新办起来,就跟女儿商量这事。
李慧芳道:“珏儿,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知识、水平也跟不上,这个水泥公司,妈想交给你打理,以后,等汉军长大了,再看情况。”
张钰这才明白,母亲为什么对找上门来的那些人那么客气。妈这是在为她招揽人才哩。
有这帮水泥厂的“老人”,再加上原来的老客户和各种人脉关系,这个水泥厂应该是可以办起来的。
那些人的劝说,张钰也大致听到了,当前的水泥市场很火爆,水泥供不应求。一旦省里的高速公路项目开工了,对高标号水泥的需求将会剧增。
“剧增”!搞懂了这个词的内在含义,决心就好下了。
所以,母亲动心了!
张钰想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张钰所说的“他”,就是胡晨阳了。
李慧芳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第二天,张钰跟车管科长请了假,一个人去了冠城乡。
第八十八章 善后(中)
胡晨阳这些日子很忙!
筹办水泥厂的事,已经正式列入工作日程。
在乡党政会议上,胡晨阳宣布:洪昌水泥公司的齐总已经答应投资,水泥厂可以正式筹建了!
接下来,就是商量分工的事了。
经过商议,胡晨阳负责抓总,阿柄负责配合洪昌水泥公司勘察厂址,一旦厂扯选定,万钢负责拆迁,魏立民负责农民新村建设,
在厂址问题上,胡晨阳特别交待阿柄:“厂址尽可能往山里面走,尽可能少影响到村民。”
考虑到阿柄的压力很大,胡晨阳还特意让倪虹协助阿柄做些“细活”,也就是起草报告、方案、合同文本等文字方面的工作。
胡晨阳还开玩笑说:“你们二个这叫‘男主外、女主内’。”
听胡晨阳这样“开粗皮”,倪虹回了他一句:“胡书记,人家都说我是你的人了,你得对我负责到底哩。”
县里、乡里都有些传言,说她倪虹为什么这么年纪轻轻就能提拔起来?还不是因为她上了胡晨阳的床?
这话让她委屈,却又无奈,更无法辨白,今天借着胡晨阳开玩笑,索性也跟着他“开粗皮”了。
万钢骂道:“妈的,太无聊了!”
阿柄道:“还有人说胡书记把冠城乡党委会搞成了夫妻店哩。”
蓝小凤道:“哎,哎,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女人都想得开,你们男人有什么好气的?”
胡晨阳有些无奈地道:“没错,想开了就好。”
这话,也只有他和蓝小凤听得懂了。
……
张钰来了。
当身着警服,英姿飒爽的张钰走进冠城乡政府的时候,大伙眼前都为之一亮。
听说她要找胡书记,就有人殷勤地领着她进了胡晨阳的办公室。
“张钰?”胡晨阳还真是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张钰有些幽怨地说:“你不去我家了,还不准我来找你啊?”
胡晨阳就挠挠头:“咳,最近忙晕了。”
张钰打量着胡晨阳的办公室,道:“都说冠城乡穷,看看你的办公室,还真是穷……”
胡晨阳笑道:“跟你们交警,那是没得比……”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是伍青青的电话!
胡晨阳身子都坐直了,态度很是恭敬:“伍总,你好!”
伍青青道:“这么客气?你办公室有人?”
“是,来了客人。”
“哦,首先,恭喜胡书记心想事成,水泥厂大展宏图。”
胡晨阳笑道:“还早,还早。”
“什么还早?”伍青青口气一变,“有件事,我要再次给你打招呼。”
胡晨阳心里“咯噔”一下,严肃地道:“伍总,请讲。”
伍青青道:“环保的事,你要给我把好关,如果水泥厂搞起来了,造成环境污染,把空气、土质、水质都搞坏了,把我的药材基地搞砸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伍总你放心,水泥厂最多造成局部地区污染,不会影响药材基地的。”
“反正你记住这件事,这也是小姨的意思。”
胡晨阳道:“我记住了。”
“恩,晨阳,小姨对你印象不错,一个没当过兵的,能让她满意,也就是你了。”
“谢谢。”
“谢什么,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胡晨阳道:“树军好象生我气了。”
伍青青一笑:“这是你自找的。”
胡晨阳就“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你说错话了。”
胡晨阳道:“是吗?我那句话说错了?”
伍青青笑道:“你那天说,你有专长,你会养猪,是吧?”
胡晨阳嘿嘿笑道:“开个玩笑嘛,阿姨当时没生气啊。”
伍青青:“我们老拿这事跟树军开玩笑,她有些下不来台,嘻嘻。”
胡晨阳就叹气:“哎呀,怪我,怪我。”
“行啦,要作检讨,你自己跟她检讨去,挂啦。”
放下电话,胡晨阳冲张钰笑笑,问道:“家里还好吧?”
“嗯,妈妈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汉军的学习也比以前进步多了,有人鼓动我们搬回市里去住,妈妈说,哪也不去,等汉军高中毕业以后再考虑搬家的事。”
“对,汉军的学习最重要,明年就高考了,快得很。”
张钰趁机道:“胡书记,汉军听说我要来冠城乡,特别高兴,他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满足他。”
胡晨阳含笑道:“说。”
张钰道:“他想认你做哥哥。”
胡晨阳道:“不对吧?他应该认我做叔叔嘛。”
“你非要占人便宜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做哥哥也行,我很喜欢汉军。”
张钰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汉军认了你做哥哥,那我也是你妹妹了?”
胡晨阳微笑道:“恩,好事都让我赶上了。”
这就算是答应了。
张钰起身道:“哥,我想去你你房间看看。”
胡晨阳迟疑了:“不用吧?挺乱的。”
“我一定要去看看。”
“那……好吧。”
胡晨阳有些无奈,起身带张钰去了乡干部宿舍,这其实是一栋三层的老房子,楼下就是乡干部食堂和和炊事员住的地方;二楼住了一些乡干部,蓝小凤、徐建南他们都住在这里;三楼是档案室、活动室,还有几间客房呢。
张钰一进房间,就鼓足勇气从胡晨阳身后把他抱住了:“哥,我要报答你!”
胡晨阳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了,冷静地道:“张钰,不要这样。”
张钰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她并没有勇气面对面地投入胡晨阳的怀抱,所以,也只能是从胡晨阳身后抱住他,期待他的主动。尽管她早已下决心要委身于这个男人,可是,彼此之间,又真的了解多少呢?
胡晨阳已经很坚决地松开了张钰的臂膀,转过了身,已经面对她了,他的眼神清澈、坦然,没有丝毫邪念。
胡晨阳抢先道:“我知道你要报答我,不急,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急。”
张钰很窘,只好打量起胡晨阳的房间,房间其实一点也不乱,收拾得很干净。东西也不多,给张钰印象最深的就是胡晨阳的房间里有很多书,这也让张钰找到了答案:难怪大家都说他是才子。书读得多嘛。
张钰这才道:“哥,有件事,我要你帮我作决定:皮蛋疤子强占我们家的财产,已经追回来了,很多人都来我们家,劝我们把水泥公司再搞起来,妈妈身体不好,又要照顾汉军,想让我来管理水泥公司,这样,我可能就要辞职了。”
胡晨阳想了一下,道:“这是大事,你自己决定。”
“你说我行吗?”
“行,还是不行,不要问别人,问你自己。”
“恩,我决定了,辞职。”
……
此后,张钰辞掉了在交警队的工作,出任重建的“大兴水泥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胡晨阳还将齐斌介绍给了她,有了齐斌的指点,张钰信心更足了。
她称齐斌为“大哥”,称胡晨阳则永远是“哥”,只是,胡晨阳从来没有叫她一声“妹妹”或者“小妹”,这让张钰心情有点复杂,搞不懂胡晨阳是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皮蛋疤子的老婆王穗也已经出任“强大水泥公司”总经理。
就有人说,以前,是皮蛋疤子和张冬明斗,结果张冬明死于非命;以后就是皮蛋疤子的女人和张冬明的女儿在斗了,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当然,这是后话了。
……
王穗怎么就会当了“强大水泥公司”的总经理呢?
这就又要说到皮蛋疤子的那位“军师”了。
皮蛋疤子被抓捕以后,“强大水泥公司”所有管理层人员都被要求不得离开庐阳市,随时接受调查。
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章小彬也在其中。
章小彬毕竟是学法律的,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慌乱之后,他表现得比别人更能沉得住气。
原以为,皮蛋疤子身为省人大代表,又做了那么多慈善事业,应该可以躲过这种结局的。没想到,还是这个结局。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章小彬在决定要进“强大水泥公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怎样的路。
一条能让他“出头”的路!
当初,章小彬刚从大学毕业,年少气盛,言语上冒犯了领导—一个乡中学的校长,结果,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校长,竟然也能够死死地压住他,并宣称要让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何其狂妄!
人家凭什么敢这样说?不就是因为有个当副县长的连襟么?说不定连他自己的老婆都让副县长“一锅端”了。或许,校长大人正因为顶着绿帽子,心里憋屈,才更加敏感,更加不能容忍你不尊重他,才要拿你出气么。
感谢生活,感谢人生中的屈辱,让章小彬能够咬紧牙关,一直在奋斗,先是考研,后来改学法律,在自考的过程中又结识了几个用得着的朋友。
终于拿到了律师资格,终于昂首走出了那个贫穷落后的乡镇!
以他在强大水泥公司的特殊地位,他轻易就可以“收拾”那个校长,但他没有,他真的很“感激”那个伪君子,真小人。
每年,开着自己的好车回去一趟,请昔日的同事吃顿饭,就是对那个校长最好的报复了。
在学法律的过程中,章小彬也无数次地与一些“同道中人”探讨、争论过:
穷人和富人那个更需要律师?富人嘛。
好人与坏人那个更需要律师?坏人嘛。
奉公守法的人与违法乱纪的人那个更需要律师?违法乱纪的人嘛。
还没正式开始从事律师这个行当之前,章小彬就明白了:会“玩”法律的律师,才能在这个行业内混得风生水起。
有一件事很有点意思:那是跟了熊总不久,有一天熊总请客,请的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易志强,易局长那天还带了二个手下过来,一个是二街的派出所长,一个是110指挥中心的科长。
易局长做人很低调,二位手下却牛皮哄哄的,一人给他一张名片,说的都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章小彬心道:“我能有什么事?我是学法律的,难道也会象那些‘打罗的’一样,落到你们这些人手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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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善后(下)
章小彬转念一想:自己真要遇到什么小麻烦,找到这些人,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应该是管用的。
再看看人家易局,笑眯眯的,和蔼可亲,这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
饭桌上,所长和科长都对易局表现得忠心耿耿,宣称“我们不管谁当局长,就听易局的!”
这话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说给皮蛋疤子这些人听的。
后来,“捞人”的事,章小彬做了不少。再后来,连“捞人”的事,皮蛋疤子也不让他干了,只让他“出出主意就行了。”
这就是说,皮蛋疤子发现了他有更大的价值:一个“军师”的价值。
这以后,打打杀杀的事,绝不让他沾边。贿赂别人的事,也用不着他出面。
他只需要开动脑筋就行了。
有一次,有人当众恭维他:“我们老大有了军师,真是如虎添翼。”
他听了却脸色大变!
章小彬正色道:“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们强大水泥公司是正规企业,不需要什么‘军师’。如果你们再叫我军师,我就只有辞职走人了。”
皮蛋疤子听了也变得严肃了,道:“章律师说得对,什么老大,什么军师,胡说八道。我们都是正规的企业,以后不许乱叫!”
皮蛋疤子的反应让章小彬很满意,这就对了嘛,英雄不问出身,但也不要老是停留在江湖老大的的境界么。
他觉得,就凭这一点,皮蛋疤子还会有更大的发展。
唯一失算的,是过去,是“原罪”!
章小彬知道,皮蛋疤子以及他的手下在洗白自己之前,肯定是干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就是所谓“原罪”了,但皮蛋疤子已经成为一个成功的民营企业家,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
总有些人做了恶事是能够许逃脱法律惩罚的,否则,你怎么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犯罪案件未能破获?
这几年,皮蛋疤子做事越来越有分寸了,在水泥建材市场上虽然霸道了些,但毕竟在这个行当里还没有什么力量能公然挑战皮蛋疤子,甚至都看不到有这种苗头。正因为如此,章小彬坚信,只要熊总不越过水泥建材这条“界”,就应该是安全的。在章小彬看来,“强大水泥公司”基本上是进入了一个最好的发展时期,正是做大做强的时候。
基于这种认识,他一直劝说皮蛋疤子不要轻易进入别的行业,不要抢别人碗里的饭,水泥建材这碗饭已经吃得很香了。
对此,皮蛋疤子也是认可的,是欣然接受的。
这场灭顶之灾怎么突然就降临了呢?
这些天,章小彬也一直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综合各种因素,基本上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一定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除掉皮蛋疤子!
这就没办法了,人家能动用国家机器除掉皮蛋疤子,那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
身为“臭虫”,只能认命了!
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走人?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走不是好的选项。
他的地位,收入,人脉关系,以及他的事业心和责任感,已经与“强大水泥公司”的利益捆在了一起,此时转身离开,一,没有更好的去处;二,没有更好的去处;三,还是没有更好的的去处。
离开了这家公司,到那去?谁还会花高价聘请他?谁能带给他“玩法律”的快感?
而且他已经开始考虑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政府是想要彻底搞死“强大水泥公司”吗?
好象不是这样。
政府各级官员中有一些人是得到了皮蛋疤子给予的各种好处的,真要彻底搞掉“强大水泥公司”,恐怕也意味着要彻底清算这些有牵连的官员了。
那恐怕会是官场大地震了。
谁有这样的魄力和决心?汪国本?左达来?甘新国?好象都没有嘛。
道理也很简单:他们都是在任官员而非新任官员,皮蛋疤子能有今天,与他们不无干系;大批官员出问题,他们也有责任。
还有一个问题:社会稳定问题。须知:“强大水泥公司”上上下下有好几千员工哩,政府如果彻底搞垮“强大水泥公司”,就将会有几千人同时失业,这对政府、对社会都会造成很大的压力,会是很大的不安定因素。
“稳定压倒一切”,这可不是一句官话、套话,而是最要紧的事情。
随后几天的事态发展,证明了章小彬的判断。
政府派来了高规格的工作组,其中有一个副组长,二个组员还是跟“强大水泥公司”有相当牵连的人,看到这几张熟悉的面孔,章小彬和几个高层管理人员心里都踏实多了。
工作组找了他们这些管理人员开会和谈话,要求大家在配合政府搞清问题的同时,要坚守各自的工作岗位,要抓好水泥生产和供应。
从工作组的态度中,章小彬似乎已经摸到了政府的“底牌”:“强大水泥公司”不但不能倒,还要继续生存和发展!
那么,谁来接过这副重担呢?
章小彬立即想到了一个人:王穗。
对,就是她,皮蛋疤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大家其实都见过,很低调的一个女人,但素质不错,正宗的大学生哩。
章小彬迅速与大家交流了看法,大家也一致认为:这时候能站出来的,也只有她了。
其一,只要王穗一站出来,那些得了皮蛋疤子好处,还忠心耿耿念着他的好的人,应该也会全心全意维护皮蛋疤子的女人。
其二,从法律角度说,王穗母子是皮蛋疤子的法定继承人。
其三,推出一个相对弱势的女人,她也肯定要依靠大家把企业稳住,这样,所有管理人员和一线工人更容易保住自己的位子和收入。
其四,王穗有学历,又是个美女,这样一位知性美女,在官场、商场上周旋,将会有“独特的”优势。
……
很快,这个人选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跟“工作组”汇报后,也很快得到了政府工作组的同意,这应该是在请示了市里的高层之后的态度。
大家共同推选了章小彬律师和曾维安副总作为“说客”,说服王穗出任“强大水泥公司”的新“掌门人”。
为此,章小彬和曾维安来到了王穗家中。
王穗的母亲现在是与王穗住在一起,原来的保姆受了惊吓,辞职了,现在的保姆廖嫂是一位中年妇女,原来是国有企业的工人,下岗了,廖嫂做事非常勤快,还能说会道,时间长了才知道,廖嫂还当过车间的女工委员哩。
章小彬和曾维安见了王穗,态度毕恭毕敬,开口就称她“王总。”
这称呼让王穗一愣。
章小彬道:“是这样,如今,强大水泥公司群龙无首,不光我们这些员工着急,就是政府也希望企业保持稳定发展。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只有请王总出来力挽狂澜。”
力挽狂澜?
“狂澜”是真的,至于“力挽”,能吗?
王穗道:“你们知道,熊总本来是想让我和昊昊移民到加拿大去的。”
“是,我们知道。”
王穗直视二人:“我要你们说实话,让我接手这个企业,是这个企业真的有发展前途呢?还是暂时维持呢?还是……苟延残喘?终究要垮掉?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你们又何必拖我下水呢?”
好厉害的诘问!
章小彬心中赞叹,与曾维安交换了一下目光,二人都对眼前这个女人更有了信心。
曾维安道:“王总,我搞了大半辈子水泥工业,从专业的角度说,水泥市场前景非常好,你也知道,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发展的速度非常快……”
曾维安的口才不算好,但其专业水准是不容置疑的,他的话,比章小彬的话更让王穗信服。
王穗道:“曾总,我多次听熊总说到过你,你是个老实厚道的人,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曾维安听了这话,很是兴奋!
“还有你,章律师,在目前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你们这些人还能不离不弃,真是难得,谢谢你们!”
章小彬心道:“成了!”
果然,王穗道:“如果大家同意,政府又认可,我就暂时挑起这个担子,和大家一道共度难关。”
就这样,经过章小彬等人劝说,王穗出任了强大水泥公司总经理。没有涉黑的管理层也全部留任。
……
皮蛋疤子及“强大水泥公司”独霸庐阳市水泥建材市场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后来。胡晨阳了解了一下,这场针对皮蛋疤子的打黑行动,固然是把皮蛋疤子端掉了,但是打黑的声势、范围都明显得到了控制。此外,在宣传方面,省、市媒体基本上都没有作什么宣传。
这让胡晨阳多少有些困惑。
带着这种困惑,胡晨阳请教了乔树军,其实是想请教乔光荣,这其中有什么奥妙?
过了几天,乔树军打来了电话。
“晨阳,”乔树军道,“关于皮蛋疤子的事,你有点想不通,这很正常,要多从政治的角度去想。”
“恩。”胡晨阳道。
“省里有一种声音,认为一些民营企业家在挖第一桶金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这样、那样一些问题的,情况相当复杂,有的已经触犯了法律了,有经济学家用了一个词,叫做‘原罪’。”
“‘原罪’,我听过这个词。”
“恩,如果要抓住这些‘原罪’不放,影响面很大,可能会引起某种恐慌,因此,打掉皮蛋疤子,紧紧抓住张冬明被害一事就行了,其它的方面,就不深究了。”
胡晨阳道:“明白了。”
“恩”,乔树军又道:“至于少部分官员与皮蛋疤子有牵扯,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他们跑不掉的,早晚的事。”
这话是在暗示,省纪委肯定也是要行动的,只是时间和时机问题了。
胡晨阳道:“我明白了。哎呀,学到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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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冬令小品
冠城乡水泥厂的筹建,得到了县里的大力支持,然而,由于水泥厂是高污染项目,冠城乡要兴建的水泥厂规模又不小,环保评估这一关,不但要经过县里,也要经过市里。结果,审批工作在市环保局那里卡了壳。
县环保局有个干部是倪虹父母的学生,胡晨阳就让倪虹去打听了一下,县里的说法是:正常情况下,市环保局这一关是应该通得过的,可能市局比较忙吧?需要一点时间。如果能找到局长,只要他同意,很快就能批下来。
是,如果找到局长,如果局长特别关照一下,很快就能批下来。
问题是:人家局长为什么要“特别关照”冠城乡呢?
对此,齐斌也有些无奈,只好对胡晨阳道:“该请客送礼的,还是要请客送礼,有些钱,乡里不好出,我来出好了。”
话是这样说,胡晨阳觉得,人家齐总在土质勘察上已经出了不少钱了,如果请个客、送个礼还要齐总掏钱,那冠城乡也太“抠门”了。
只是,送什么好呢?送多了,乡里没那个实力;送少了,恐怕又不解决问题,难呐!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有点冠城乡特色才好。
下班后,胡晨阳来到高佬家,本来是想让高佬帮他选几套高档的“雅之冠”茶具,准备带到市里送礼。
胡晨阳来到高佬家时,高佬的岳父吴泽青和妻子吴玉仙都很热情,递烟倒茶的忙活了一阵,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知道的,发生在高佬身上的变化,都和这位年轻的书记有关。
吴泽青说起当年吴玉仙追求高佬的故事,笑道:“当初,我还奇怪:我泡的药酒怎么就少了那么多?老鼠偷喝了?后来才知道,是有二只大老鼠,一只1米85,一只1米58。”
这话说得吴玉仙都有些不好意思。
吴玉仙也快50岁了,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的,不象是有1米58,可能一米50都不到,也许是年龄大了,缩回去了?这个女人踏踏实实地跟着高佬过了大半辈子,儿女双全,挺好,挺不容易的。
“雅之冠”系列茶具的畅销,让曾经陷入困境的陶瓷厂成为新峡县最火的企业,也改变了高佬本人的命运,如今,高佬的年薪已经达到6万元,在冠山乡一年能赚6万元,比在粤海省一年赚10万元要实惠多了。
这一年多来,高佬修练推云掌的主动性、自觉性远远超过胡晨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胡晨阳年轻,肩负重任,各种应酬又多,有时候还真是抽不出时间练功,或者挤点时间练功,效果也要打点折扣,不如高佬从从容容、专心致志地练功来得进步快。
胡晨阳也说过这样的话:“高佬,你就记住一条,安心搞你的产品设计,有时间好好练功,再搞点书画创作,官场上的事,不要参与,官场上很多应酬其实毫无意义,无聊得很。”
对此,高佬深以为然。
此时,高佬正在临模一幅画,这是幅传统的水墨画,画的是荷叶。
荷叶画好后,高佬细细端详,觉得比较满意了,这才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临模画上的题字和落款,这幅画真正的主人可是一个奇人:“八大山人”。
胡晨阳赞道:“高佬,虽然是临模,我感觉你的境界又提升了。”
高佬嘿嘿一笑:“这幅八大山人的《墨荷图》虽然也是赝品,但也出自名家之手,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以前,我都不敢临模,达不到这个意境,练功以后,才感觉有了点自信。”
胡晨阳心里一动:“高佬,有一幅画,我也没见过,可能大家都没见过,但却很有意境,而且还包含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我讲给你听吧。”
随后,胡晨阳给高佬讲了一个有些悲凉的故事。
“文-革”期间,京城的中央美术学院有一位教授,名叫陈天寿,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但仍坚持作画,有一天,房东大娘在自家院子内的小石桌上放了十几个红柿子和一棵白菜,就这个景象,触发了陈天寿的创作冲动,于是,挥笔作画,为了让画面更简洁,陈天寿只画了三个柿子和一棵白菜,白菜看起来有些散乱,陈天寿就又在白菜中间画了根细草绳子,这就更有生活气息了。
画好以后,因为当时正值冬天,陈天寿就给画作取了个名字《冬令小品》。
就这么一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画,硬被某些极左人士解读成:三个柿子,一棵白菜,意思就是“三世(柿)清白”,而白菜中间那棵草绳,意思是“一生受困(捆)”。
“三世清白,一生受困”,还将“形势一片大好”的“文化-大革命”比作寒冷的“冬令”!这不是在恶毒攻击党和“文化-大革命”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此,陈天寿被列为不肯接受思想改造的典型,造反派又将他揪回美术学院批斗,各种批判、迫害再次升级,绝望中的陈天寿不堪忍受侮辱,投河自尽了。
听了这个故事,高佬很是感慨:“‘文化-大革命’,不知道害了多少善良和无辜的人。”
胡晨阳点点头:“陈天寿自杀时,才46岁,要是活到今天,该留下多少传世之作?”
高佬也长叹一口气:“陈天寿我知道,他的老师去了台湾,是国画大师,陈天寿的作品不多,都是精品。只是,这幅《冬令小品》,我没见过。”
胡晨阳道:“可能毁掉了,也可能落入了某个人手中。高佬,你能发挥你的想象力,把这幅画复原么?”
高佬一听,有些激动:“我试试?”
“那就试试吧。”
随后,高佬进入了“状态”,甚至有些中了魔似的,在心里无数遍地构图,只要一有时间,就反复琢磨,这幅《冬令小品》应该怎样“还原”?为此,高佬画了数百张草稿,有时是在练功前画,有时是在练功后画,结果他发现,练功后画的,似乎更让自己满意,高佬挑出了几幅自己比较满意的,在背面做了记号,这才打电话给胡晨阳,请他来“把关”。
其实,胡晨阳也并没有看过原画,谈不上把什么关,他也就是凭着自己的感觉,从一堆画中挑出了几幅,高佬看过之后,很是佩服,原来,胡晨阳挑中的这几幅,还都是高佬做了记号的。
可见,好的东西,就是有感染力。
高佬这才道:“这几幅,也是我比较满意的,感觉,就是这样了,再也画不出更好的了。”
胡晨阳点点头:“恩,这幅画构图其实很简单,一个小石桌,三个柿子,一棵白菜,但是,发生在陈天寿身上的故事却很值得人思考。实话告诉你,我让你画这幅画,是想拿去做点事。”
“什么事啊?”
胡晨阳这才把水泥厂筹建遇到难关的事说了,
胡晨阳叹气道:“现在就这样,想要办点事,到处都有关卡,不请客送礼,行吗?真要送,搞不好又背个违法乱纪的名声,再说,冠城乡还是穷啊,拿冠城乡的钱搞歪门邪道,我也对不起冠城乡老百姓啊?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送画合适,就拿这幅《冬令小品》,我们这是自己创作的,不值几个钱,但是,还拿得出手,说不定就把事办成了。”
高佬笑道:“我明白了,你拿去吧,就算我为冠城乡尽点力了。”
胡晨阳笑道:“我拿去试试,要是有用呢,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画几幅,嘿嘿。”
……
几天后,胡晨阳带着倪虹,连同县环保局朱局长,去市里求见了市环保局局长曹向东,,胡晨阳汇报了筹建水泥厂的情况,曹局长打着哈哈道:“不错,不错,现在,一个乡,也能引进这么大的水泥厂了,可见,我们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还是很有成就的,呵呵。”
“是,是。”胡晨阳道,“还要请曹局长大力支持。”
“市里对招商引资,肯定是支持的。但是,也要把好环保关,发展,不能以破坏环境为代价,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胡晨阳等人又只有连连点头。
中午,胡晨阳要请曹局长吃饭,曹局长起初不肯去,还是朱局长求情,才勉强答应了,结果,在家的几个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都来了,地点选在白鹭宾馆,局长一上来就自己点了个醉虾,也就是将活虾放入高度的白酒中,盖上盖,没一会儿虾就醉了,然后就这么生吃。
倪虹开始怎么也不敢吃,还是曹局长逼着她吃了几个,想吐又不敢吐,挺难受的。
朱局长不怎么喝酒,倪虹的酒量也不行,洒桌上,就全靠胡晨阳顶着了,好在他酒量大,加上又是中午,市环保局几个人也没放开来喝。
吃饭期间,曹局长仍没松口,逼得胡晨阳只有出最后一招了。
吃饭以后,胡晨阳厚着脸皮送曹局长回家,然后拿出了高佬画的《冬令小品》,道:“曹局长,这幅画,不算很有名,但是,有个故事。”
胡晨阳所说的故事,跟他讲给高佬听的,又有所不同,他说的是,当年,京城有位画家叫陈天寿,来我们冠城乡体验生活,一时高兴,画了这幅画,就送给房东大娘了,此后引出的悲惨命运,都略过不提。
听说是陈天寿的作品,曹局长也有些动容,陈天寿他是听说过的,国内知名画家啊,可惜英年早逝了,如果真如胡晨阳所说,这幅画是陈天寿留下的作品,应该具有很大的收藏价值和升值空间啊。
胡晨阳道:“曹局长,说来也巧,当时,陈天寿就住在我们冠城乡一位农民家里,这位农民有事找我帮忙,硬是要感谢我,就把这幅副送给了我,我是个粗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曹局长是个文化人,比我们这些土包子更懂得欣赏,呵呵。”
“哎呀,”曹局长已经动心了,嘴上还要客气:“胡书记,送给我不合适吧,无功不受碌。”
胡晨阳一脸地诚恳:“曹局长是市里的领导,今天,无论是在您办公室,还是在酒桌上,听您讲话,我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就当是交学费吧。”
“胡书记你真会说话啊!”曹局长手指虚点着胡晨阳,有些“无奈”地把画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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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你性格真好(上)
齐斌已经开始在修建一条从乡里通往枫树村的简易公路了,还答应:“水泥厂正式生产以后,肯定要修一条水泥路,从枫树村一直通到乡政府。”
阿炳听了心中窃喜,道:“要是一直通到县里就更好了。”
胡晨阳则扳着脸批评阿炳:“阿炳啊,你这样想不对啊,这会把人家齐总吓跑的。”
为了背阴草的事,伍青青已经是第五次来冠城乡了,这一次,她还特意抓着胡晨阳一同来到枫树村,察看水泥厂预选地址。
远山的枫树,在深秋中已经红了一大半,远远看去,如同流动的火,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山顶,那种流火与蓝天相互辉映的情景,真美!
然而,细细察看,还是有些遗憾的,被称作“枫树岭”的那座山,由于石灰厂的农民已经在开采石灰,被开采过的地方,裸露在群山处,显得有些丑陋。
伍青青将那块“丑陋”指给胡晨阳看:“你不觉得难看吗?”
胡晨阳只好点头承认:“是有些难看。”
伍青青确实觉得遗憾:不管怎么说,水泥厂搞起来以后,再怎么注意环保,对冠城乡的环境、空气污染肯定是免不了的,而这些,对于她在冠城乡观赏星空,也肯定有影响。
所以,伍青青也是半真半假地对胡晨阳道:“可惜了,华夏大地上最后一块净土。”
胡晨阳听了,挺诚恳地道:“对不起。”
那次,在药材基地的签约仪式上,人太多了,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们都围着伍青青转,胡晨阳反而成了不起眼的配角,所以,伍青青那次去冠城乡,没能与胡晨阳说上几句话。事后,胡晨阳还给伍青青打了电话,很是诚恳地表示“对不起”。
这虽然是件很小的事情,却让伍青青体会到了胡晨阳细心与周到的一面。以伍青青的个性,就是错了也只是记在心里,绝不轻易跟人道歉的,而胡晨阳并没什么错,却能跟她道歉。
这就是性格的差异了。
这次,伍青青又带来了她的天文望远镜,原想第二天好好看看星空的,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了,冷空气急剧南下,还下起了绵绵细雨,伍青青就有些郁闷。
晚上,胡晨阳陪伍青青一行吃完饭,开口又是道歉:“伍总,对不起,天气不好,也不能陪你上山看星星了。”
伍青青打趣道:“胡书记,天气不好是老天爷的事,要道歉也应该老天爷道歉,你说什么对不起?”
胡晨阳嘿嘿一笑。
后来,胡晨阳送伍青青一行去了乡里的红光旅社。
胡晨阳还特意带了一包金顶养生茶过来,动手给二人都泡上了,又把茶叶拿到廖博士他们房间,给他们也泡上了。
然后又回到伍青青住的房间,二人单独相处时,说话就比较随便了。
胡晨阳端起一杯茶喝了口:“姐,回去时请你帮我带些茶叶给树军,多带些。”
“好啊。”伍青青道,“不过,树军和我都喜欢喝咖啡的。”
胡晨阳道:“喝咖啡哪有喝茶好?我这可是道家养生茶。”
说到道家,胡晨阳很是感慨:“姐,你听说过没有?老君观的玄青道长,很有本事,精通医术,肯定有些道家秘方,要是能开发出一些新药品就好了。”
伍青青听了,很是心动:“是啊。不过。我没跟道士打过交道,而且,树军很讨厌道士。”
“哎,”胡晨阳想就此揭开心中的一个迷团:“树军是说过,她对道家没什么好感,我也不好问,这是怎么回事?”
伍青青微笑道:“让她以后自己告诉你。”
胡晨阳就有些遗憾:“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又是“对不起。”
伍青青道:“对不起都快成了你的口头禅了,哎,你一年到头要说多少次对不起啊?”
胡晨阳笑道:“没统计过。”
“我很好奇啊,”伍青青道,“你没做错什么,都喜欢说对不起,真要做错了什么,那应该说什么?”
胡晨阳微笑道:“那只好说‘真的对不起’了。”
二人大笑。
伍青青道:“其实我讨厌男人说对不起,因为这通常是他们做错了事又不敢承担责任,说句‘对不起’就想逃脱责任,这个我很讨厌,不过,你是例外,因为你并没做错什么。”
胡晨阳含笑摇头:“我听说,你手下的员工都怕你。”
“对。‘慈不掌兵’,企业管理与领兵打仗一个道理,绝对不允许松松垮垮的,我们制药行业更是如此,人命关天哪,那么多药品,有一个产品出了问题,整个企业就完蛋了。”
“是!”胡晨阳道,“严格管理,才能带出一支好队伍,我听阿炳说,廖博士他们做事,一丝不苟,专业精神非常强。”
“恩,廖博士是个工作狂,以前在一个药研所工作,受人排挤,无所事事,是我把他挖过来的。”
“哎呀,”胡晨阳恭维道,“伯乐在世啊,还是位女伯乐。”
伍青青与胡晨阳很谈得来,以她的性格,其实很少与男人私下接触,更不大可能与一个男人讲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偏偏跟胡晨阳就有这么多话说。或许是因为胡晨阳与乔树军的关系,伍青青作为树军的表姐,与胡晨阳的关系很自然地就拉近了,彼此都不设防了。
伍青青忽然就问:“晨阳,你听说过我的事吗?”
胡晨阳点点头:“听树军说过一点。”
“恩,冯定国,京城冯家,你听说过么?”
“知道,‘冯伍兵团’么,冯定国与伍成铸的名字,是紧密连在一起的,是历史形成的。”
“对!”伍青青赞赏道:“你这个定位很准确。”
随即,叹了口气:“老爷子作主,把我嫁到冯家去了,害苦了我。”
胡晨阳道:“有些事,说不清,我本来也差一点就结婚了。”
伍青青是知道陈小旋的,当即道:“你跟我不同,陈小旋那样的,吹了就吹了,结了婚还麻烦了。塞翁失马,否则你哪有现在的机会?我不一样,我是木已成舟,还不能离婚,冯正平可以在外面风流快活,我却要给他们冯家做贤妻良母,你说我冤不冤?”
“贤妻良母?”胡晨阳反问:“你做了吗?”
“我呸!当我是‘祥林嫂’啊?”
“我估计你也不会,”胡晨阳道,“你就不是这样的性格嘛。”
“错!”伍青青道,“我也想当贤妻良母,问题是,得有一个人能让我甘心情愿为他当贤妻良母。这个人在哪?我用天文望远镜也望不见啊!”
胡晨阳一笑:“哦,你带着天文望远镜,就是在找那个人啊?”
“对!”伍青青也笑,“知道吗?在我心目中,那个人叫‘天狼星’。”
胡晨阳很是理解地点点头:“天狼星,一个孤独而寂寞的人。”
“恩,晨阳,那天听你说喜欢天狼星,我听了真是高兴,有找到知音的感觉哩。”
听了这话,胡晨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是喜欢“天狼星”,但他所喜欢的,是在传统文学中出现的“天狼星”,比如屈原在《九歌·东君》中写到:“举长矢兮射天狼”,以天狼星比喻当时的霸主秦国。苏轼在《江城子》中写出“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词句时,“天狼星”所指的又是威胁北宋西北边境的西夏。
“天狼星”是强者的代名词。
胡晨阳会喜欢“天狼星”,是基于一个学中文的人所具有的人文情怀;而伍青青所喜欢的“天狼星”,则代表了一种孤独、寂寞的心境,二人所喜欢的“天狼星”,内涵其实是不一样的。
当然,胡晨阳不会解释,那太让伍青青扫兴了,何况她还是冠城乡的尊贵客人呢,何况她还是乔树军的表姐呢。
后来,聊到胡晨阳去年那些“倒霉事”,伍青青也是很有感慨:“一般来说,遇到你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废掉了,自己也悲观、颓废了,在官场上,就只能混日子了,提拔重用是不可能的了。”
“是。”胡晨阳道,“我运气好,遇到了贵人。”
伍青青笑问:“谁是你的贵人啊?”
胡晨阳掰着手指头:“我来数一下:夏县长,树军,还有你。”
伍青青就笑:“我也算啊?”
“当然算!”胡晨阳一本正经地道,“你可能不知道,能把赣源药业请到冠城乡来,我们县里、市里都觉得脸上有光,上次左市长都亲自来了,可见市里是重视的,这个对我来说,既有‘面子’,也有‘里子’。我现在明显感觉到,县里的领导对我的工作也更支持了,态度都好了许多,要不是你,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伍青青道:“那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贵人,哈哈!”
胡晨阳也笑:“我是说真的。”
“恩,”伍青青道,“我也跟你说真的:如果背阴草开发成功了,你胡晨阳也是我的贵人,是我们伍家的大贵人。”
胡晨阳微笑道:“那就祝愿你成功,让我也过把当‘贵人’的瘾。”
说罢,二人大笑!
伍青青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晨阳,你性格真好!”
“性格好?”胡晨阳微笑道,“可能是吧,可能这跟成长环境有关系,我们家在村里是小户人家,到我这一代,三代单传,爷爷和父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山牯佬,与世无争,真的,我印象中,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几乎没跟村里人吵过架。”
伍青青点点头:“你这种人,看似软弱,其实是比较看得开,对他人,对一些社会现象,有一种宽容的心态,很难得。不过,我不行,道理我懂,做不到。”
“没事,”胡晨阳幽默地道,“你这么优秀,活该男人在你面前惟命是从么。”
二人又大笑。
伍青青是越发欣赏胡晨阳的性格了,当然还有机敏、幽默。幽默的人,智商都高。
伍青青道:“晨阳,跟树军的事,有没有进展?”
胡书记含笑摇头:“不知道。”
“其实,我可以断定,树军蛮喜欢你的。”
胡晨阳微笑道:“姐,你千万别提供错误的信息,我经受不了打击了。”
伍青青听得很有趣:“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没有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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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你性格真好(下)
伍青青说的“大不了……”其潜在的意思,胡晨阳多少听懂了一些。
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些话其实不需要说得更直白,一个眼神就够了。
此时,胡晨阳与伍青青之间,甚至眼神都不需要,当伍青青说出她一直在寻找“天狼星”,视他为“知音”,胡晨阳就听懂了。
此时,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多想,胡晨阳只有把话题扯开:
“姐,背阴草的研发,还顺利吧?”
伍青青道:“比我预想的还要好。背阴草真是个宝贝,感谢上苍!”
伍青青说得很虔诚,让胡晨阳也受到了感染。
“那就好。”胡晨阳高兴地道:“就盼着你们成功,然后,就可以在冠城乡大面积种植背阴草了,你也可以考虑在冠城乡建一个分厂?”
伍青青道:“岂止是建分厂?到时候我想建一个生物制品公司。”
“那当然更好!”胡晨阳越发高兴:“风水轮流转,冠城乡穷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彻底走出贫困了。”
“你这个书记当得好!”
胡晨阳摆摆手:“还差得远,不瞒你说,我其实有很多想法,受客观条件限制,还没做呢。”
“你想做什么事?说来听听,能帮我就帮你一把。”
伍青青的话让胡晨阳感到非常温暖,乔树军,伍青青,还有乔光荣、伍冬妮,都对他太好了。
“谢谢!”胡晨阳深深地看了伍青青一眼,道:“还是要一步步来,等乡里的经济实力更强一些,有些事就可以做了。”
“恩,加油!”
胡晨阳再次说了声“谢谢!”,又道:“姐,你也加油!”
“会的,我也有很多想法呢,用你的话说,一步步来。”
……
当晚,胡晨阳从伍青青那告辞出来,回到宿舍,竟然有些惆怅起来,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自己和乔树军的关系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又爱上伍青青了?
怎么会这样?
胡晨阳一边练着功,一边梳理着思路,有些明白了。
首先,在与乔树军的关系上,他无法准确定位:他与乔树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那次在乔光荣的办公室,当冬妮伍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成家”时,他只能说:“打算是有,我说了不算啊。”
他说这话时,一方面是实情,另一方面,也有点借力的意思。
对他的这个回答,乔树军其实是不满意的,甚至有些生他的气。
事后,他自己也觉得说错了话,难道,他跟乔树军的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差得远哩。
可能,“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也可能,“半撇”都没有呢。
乔树军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作出关键的决定,乔光荣、伍冬妮,还有伍青青,都只能“敲敲边鼓”。
既然是这样,胡晨阳想借力,也借不上什么力,还不如不要借力。
他那点“借力”的心思,怕是也让乔树军看穿了,所以才会生他的气。
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就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就象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跟着感觉走”。
“跟着感觉走”,心里并不踏实,胡晨阳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是在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往前走,到目前为止,乔树军对他的印象很好,很愿意跟他交往,关心他,还有点管着他(谁让自己一开始就认了个“树军姐”呢),同时,也给了他很多帮助,让他感动,感激,无比温暖。
当初给她写信,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做的事,有些突兀,但效果不错。“树军姐”默认了他的做法,二人在信中交流,更多的是他向她倾诉,而她在认真地倾听,当然也有欣赏和共鸣。
然而,“背阴草”的事情发生以后,让他与乔树军的关系在突然之间就有了很大的改变,自己不光是与乔树军的关系密切了,好象也与整个伍家有了很大干系。
于是,伍青青出现了,赣源药业出现了,药材基地也建起来了。
在背阴草的开发上,胡晨阳没有任何个人的打算,唯一希望的就是赣源药业能在研发“背阴草”的同时,给乡里提供种植药材的机会,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也正是这种无欲无求,让乔树军越发看清了胡晨阳,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具有一种极其可贵的品质。
其实,在乔树军看来,胡晨阳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他不知道这些,如果不是伍青青一再肯定地告诉她,树军是喜欢他的,他还真不敢多想。
就算是她喜欢他吧,喜欢并不等于爱;二个相爱的人,也并不一定就一定能走到一起。
在感情经历上,胡晨阳比乔树军的经历“丰富”多了,算是一个“过来人”了,很有些苍桑感。
就算树军是喜欢他的,又能怎么样呢?他依然不敢奢望,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恋爱?
胡晨阳一直拿不准,他与乔树军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自己是不是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好象不是。
或许可以说,爱是有些爱的,但并不疯狂?
换一句话说,就是自己还没有全身心地投入情感。
当然也不是不想投入,是不敢投入。
很复杂,说不清。
后来,胡晨阳想到了一个词:“倾慕”。
是,倾慕。胡晨阳想,自己与乔树军之间,好象还没有开始一场恋爱,自己对她的情感,也许不是爱恋,而是“倾慕”。
在大多数情况下,倾慕并不等于恋爱,甚至都不能说是“单相思”,“倾慕”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对胡晨阳来说,他对乔树军的“倾慕”,就是远远地、理性地在心里敬重、喜欢或者爱慕一个人。
这种“倾慕”,以前有过吗?似乎也有过,比如胡晨阳在读大学时,也曾朦朦胧胧地“倾慕”过一个女孩,那女孩美丽而文静,胡晨阳从没与她说过话,二人有时是在学校食堂相遇,有时是在图书馆相遇,有时是在打开水时相遇,胡晨阳双手拎着四个热水瓶的样子,有些夸张,有一次她好象还对他笑了一下。其实胡晨阳对那女孩并不了解,她叫什么名字?她是哪个年级哪个系哪个班的?她是那里人?学习成绩如何?胡晨阳一无所知,也不想打听,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倾慕”。原来,一个女孩,光凭她的气质,也是可以让人倾慕的。
所以,倾慕并不等于爱,男女之间,不经意中,可能就会对异性产生倾慕,被倾慕的人,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不止一个人。许多时候,我们会把倾慕混同于恋爱,结果是自寻烦恼。
倾慕可能反映的只是价值取向,而恋爱,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投入。
他投入了吗?好象还没有。
所以,他自己也有些困惑,勉强将自己对乔树军的那份情感归结为“倾慕”。
用“倾慕”来解释,或许还不算很准确、很贴切,但基本上能说得通。
或许,伍青青与胡晨阳之间,彼此也已经产生了“倾慕”?
或许,贺红玉、倪虹对胡晨阳的感情,也可以解释为一种“倾慕”?
总之,胡晨阳觉得,自己就是在“倾慕”乔树军,而且,产生这种“倾慕”也很合理,无需刻意约束或者压制这种“倾慕”。
想明白了这些,胡晨阳的心沉静了许多。
……
第二天,胡晨阳再次见到伍青青时,发现伍青青有些困顿,显然昨晚没休息好。
昨晚,胡晨阳告辞以后,伍青青还真没睡好,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而那些话,他是不是听懂了?他又是怎么想的?
此时,伍青青眼里的胡晨阳,依然是那样神采奕奕,加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昨晚休息得很好!
这个家伙,简直有些“没心没肺”嘛!
按照昨晚的约定,今天,胡晨阳要陪伍青青去见玄青道长,看看有没有可能从道家流传下来的药方中研发出几种药物来。
玄青道长已经接到了胡晨阳的电话,亲自下山迎接伍青青。
玄青道长的做法让胡晨阳都有些意外,道长什么时候这么给人面子?须知,就是省委宋副书记拜访玄青道长,道长都不曾下山迎接。
上山时,胡晨阳小声告诉伍青青:“道长亲自下山迎接你,罕见!省委宋副书记都没享受到这个待遇哩。”
“真的?”伍青青也有些意外,“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
道长耳朵尖,已经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转过头来,微笑道:“伍总是个有大作为的人,用我们道家的说法,就是‘功德无量’,不要说下山迎接,就是让贫道给伍总叩上几个头,也是没问题的。”
大家都笑。
到了老君观,伍青青由于昨晚没睡好,又爬了这么高的山,已经累得不行,再看玄青道长和胡晨阳,只是面色微红。
大家坐下喝茶休息了一会,伍青青才有所恢复,看了胡晨阳一眼。
胡晨阳这才道:“玄青道长,昨天,我跟伍总提了个建议:几千年来,老君观的道士都有给当地群众免费看病的传统,也肯定留下了许多药方,有没有可能将其中一些有特色的药方,开发成中成药?用道长的话说,这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玄青道长微笑道:“老君观还是拿得出几个方子的。只要伍总看得上,都拿去好了。”
伍青青连忙道:“太谢谢玄青道长了。”
随后,玄青道长并没有搬出什么医书,就凭记忆,一气写下了二十个方子,药性、药理,也交待得清清楚楚。
玄青道长呵呵笑道:“先拿这些去吧?对了,伍总认识省医学院的宋承宗教授么?”
宋承宗,胡晨阳也是听说过的,新峡县人,就是宋麟庐老人的儿子。
伍青青道:“宋教授?我们太熟悉了,有些药物的临床试验,就是宋教授帮我们完成的。”
“恩,这些药方,你不妨拿给他看。”
“好。”
……
下山以后,伍青青直接回省城,分手时,伍青青道:“晨阳,本来,我想帮你做点事,你却又帮了我。”
胡晨阳微笑道:“想帮我,机会多得是。”
“恩,加油!”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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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恶人治村(上)
乡党委办公室主任陈爱民从外面办事回来,进了乡政府院子,就看见“老干部”又来了,身边还围着几个人,陈爱民赶紧加快步伐要进办公室,却被“老干部”发现,叫住他:“陈主任!”
陈爱民只好停步,道:“‘老干部’啊?又来了?”
“老干部”道:“来了,来宣讲崔支书的先进事迹。”
陈爱民道:“你先讲,你先讲,我还有事,等下来听。”
说罢,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一边走,一边摇头:“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陈爱民跟这个“老干部”没少打交道,此人名叫刘庆生,是前进村村民。从前几年开始,刘庆生就多次向乡里反映前进村村支书崔金旺的问题。崔金旺在前进村当了20多年村支书,一手遮天,村里人都不敢惹他,这个刘庆生却是个例外,发了狠心要跟崔金旺作对,不但在乡里告,还多次到县里、市里告崔金旺,结果都没告倒。
刘庆生告崔金旺什么呢?一是长期霸占村里一个寡妇;二是贪污挪用公款;三是多次以集资修路的名义强行摊派;四是作风粗暴,打骂村民。
告了多次,乡里干部都认得他了,给他起了一外号叫“老干部”。
“老干部”有一次到市里要找市委书记告状,结果被拦下了,送回乡里。这次估计是吃了什么大苦头,从此不告了,改为“宣传崔支书先进事迹”。
怎么宣传呢?就是将崔金旺的问题当“先进事迹”宣传。比如霸占寡妇,就说他关心妇女,有一个寡妇长年守寡,日子十分难熬,崔支书就经常牺牲晚上的休息时间,上门帮助寡妇树立信心,克服“生活困难”。
关于贪污挪用,就说崔支书具有强烈的主人翁精神,把公家当成自家,公家的钱想花就花,人家崔支书也不吃独食,村支书吃肉,村里的其它干部也能喝到几口汤。
关于强行摊派。就说崔支书多次组织村民集资修路,在崔支书领导下,村民的集资款越出越多,村里的路越修越烂。为什么越修越烂?崔支书领导的好呗!
关于打骂村民,就说崔支书辈份高,为什么他的辈份高呢,因为他是支书么,支书就代表了党么,党是所有人的“亲娘”么,所以,崔支书作为党的代表,辈份当然最高了,村里人都是他的晚辈,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算是教育晚辈,是为了晚辈好。
乡里人都知道“老干部”在说反话,有好事的人还鼓动他说。
陈爱民回到办公室,一边处理些公文,一边还惦记着外面的“老干部”,不时探出头去瞄二眼。
就在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冲上来,一把揪住了“老干部”,煽了他几个巴掌!
小伙子还恶狠狠地道:“刘庆生,以后你再敢污蔑崔支书,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老干部”挨了打,并不敢还手,甚至不敢回骂一声,只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眼中饱含悲愤,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看见这一幕的,当然并非只有陈爱民一人。
今天白天,胡晨阳在县里办事,下午快下班时才赶回乡里,在乡里食堂吃饭时,曾明才坐在胡晨阳身边,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今天乡里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
“‘老干部’被打了。”
听了曾明才的介绍,胡晨阳紧皱眉头,问道:“打人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崔金旺的侄子,叫崔福亮,是乡联防队的。”
“还是位联防队员?”
“是。”
……
第二天上班后,陈爱民来向胡晨阳汇报工作,胡晨阳问道:“前进村是不是有个‘老干部’?”
陈爱民道:“是有这个人,以前经常来上访,这个人说话阴阳怪气的。”
“听说昨天他就在乡政府门口挨了打?”
“这个,我不大清楚。”
陈爱民不是不清楚,是不想管这事,也不希望胡晨阳管这事,毕竟,昨天老干部也就是挨了二耳光,也没出什么大事。
胡晨阳又问:“这个老干部以前经常上访,反映什么问题呢?”
见胡晨阳执意过问,陈爱民只好把崔金旺的事说了。
听了这些,胡晨阳问道:“‘老干部’反映的问题是不是属实?”
陈爱民就摇头:“乡里调查过,作了个结论:事出有因,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个去调查的?”
“何书记。”
胡晨阳又问:“‘老干部’挨了打,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不会吧。原来他态度很凶,自从那次从市里被押回来以后,好象就怕了,他现在的样子,有一点装疯卖傻的意思,也就没人管他了。”
胡晨阳想了想,来到乡纪委书记何从远办公室。
见胡晨阳进来,何从远忙招呼道:“胡书记来了?”
胡晨阳点点头:“老何,前进村‘老干部’的事,你知道吧?”
何从远点点头:“恩,这个事,比较复杂。”
“哦?复杂在那里?”
何从远道:“就拿寡妇的事来说吧,寡妇自己不承认,崔金旺的老婆还跟寡妇结了干姐妹,民不告,官不究,寡妇都不告,‘老干部’告,有人认为‘老干部’是多管闲事,还有人说‘老干部’有私心,他自己喜欢寡妇。”
胡晨阳点点头,没说什么。
何从远接着道:“集资修路的事,因为涉及到乱摊派,乡里还是认真查了的,确实是集了资,也确实是修了路,但是村里为了省钱,请的是‘野鸡’施工队,施工队老板路没修完就跑掉了,路没办法修下去,还要再集资,村民就不答应,意见就大,再集资就更难了,这事崔金旺有责任,但也不能说是崔金旺造成的,想修路,想为村民办好事,好事办坏了,出发点还是好的。”
胡晨阳就问:“财务不公开,多吃多占的问题有没有?”
何从远道:“这方面,多少有些问题,也是个普遍性问题,全乡随便到那个村去查,只要认真查,多少都能查到一些问题。”
普遍性问题!
胡晨阳已经从何从远的回答里听出了他的态度。心道指望他来查处崔金旺,是不大可能了。
何从远又道:“胡书记,崔金旺的情况,还有些特殊。”
“哦?”
“崔家在前进村是大姓,姓刘的算是外姓,村里的事都是姓崔的说了算,一个外姓人想搞倒崔金旺,崔家人丢不起这个脸,都不配合。再一个,村支书算不上是国家干部,说到底是一个农民,反**反到一个农民头上,算不上什么成绩,搞不好还惹麻烦。所以,王冬生书记也不主张认真查。”
胡晨阳道:“就算不撤他的职,通过改选,也可以重新选一位村支书啊。”
何从远道:“试过,改选过一次党支部,结果还是崔金旺当选。”
胡晨阳心想,看来村里的党员也都属于老干部所说的“喝到几口汤”的了?
接着,何从远提醒胡晨阳:“还有一个情况:崔金旺的堂兄是县委常委、副县长崔金泉。”
这个情况胡晨阳是知道的。
想了一下,胡晨阳严肃地说:“老何,我是这样想的:老干部反映的四个方面,其它三个方面暂且不谈,但是,集资修路的问题,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们乡里、村里要修路,肯定也要集资,如果让‘老干部’到处宣传村干部利用集资修路搞**,如果大家都认为集资修路到头来是花钱修烂路,是坑害农民,到时候,我们怎样说服全乡的农民?”
何从远沉默了一会,道:“胡书记想的深。不过,事情过去了几年,修路的老板又不知道跑到那阴间去了,搞清楚也难,相当难。”
见何从远是这种态度,胡晨阳就不再多说,起身来到万钢办公室。
胡晨阳道:“万钢,崔金旺的事,你怎么看?”
万钢道:“崔金旺这个鸟人,确实太霸道了,尤其是集资修路,集了那么多资,修了一条烂路,前进村的村民没有不骂娘的。”
胡晨阳道:“走,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二人来到乡派出所,派出所与街道办在一起,除了派出所的牌子,还有一块“联防队”的牌子。
派出所虽说属于双重领导,主要还是归县公安局管,上次处理凤凰岭蛮牯开枪打伤简胖子屁股的事,胡晨阳与任鑫发配合得很默契,二人都很佩服对方。
胡晨阳的到来让任鑫发有些意外,胡书记招呼也没打就来了,会是什么事呢?
敬烟、倒茶以后,任鑫发道:“二位乡领导有什么指示?”
胡晨阳道:“任所,今天来,二件事:一是来认识一个人,二是跟你商量一件事。”
得知崔福亮在乡政府门口打人,任鑫发也很生气,当即让民警小刘把崔福亮叫来。
崔福亮也就二十出头,脸上长满了粉刺,鼻子也红红的。崔福亮当然是认识胡书记和万部长的,只是,没跟胡书记说过话。
任鑫发骂道:“崔福亮,**的比崔金旺还牛!敢在乡政府门口打人!”
胡晨阳站到崔福亮面前,问道:“你就是崔福亮?”
“是。”
“你是联防队的?”
“是。”
“联防队是干什么的?”
“保一方平安。”
胡晨阳冷笑一声:“你还懂得保一方平安?有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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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恶人治村(中)
崔福亮听出了胡书记是在讥讽他,有些难堪,脸也涨得通红。
胡晨阳继续问道:“昨天,你是不是打了‘老干部’?”
“……是。”
“为什么打人?”
“他污蔑我叔叔。”
“污蔑?什么叫污蔑?”
崔福亮没有作声。
胡晨阳厉声道:“谁给你打人的权力?”
万钢也道:“还敢跑到乡政府门口打人,你也太嚣张了!”
见了这阵势,任鑫发自然是明白了胡书记的态度,心里有了底,道:“崔福亮!你不要上班了,回去写检查,检查不深刻,你给老子滚蛋!”
崔福亮走后,任鑫发道:“胡书记,是我平时没管好他们。”
胡晨阳道:“任所,你刚才说得对,崔福亮这种人,就应该让他滚蛋。”
任鑫发有些为难:“他是崔金旺的侄子。”
胡晨阳道:“我管他是谁的侄子?他敢在乡政府门口打人,就必须走人!”
任鑫发一咬牙:“好,解除合同,让他滚蛋。”
胡晨阳这才道:“现在,说第二件事:任所,前进村集资修路的事,你肯定是知道的,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就是那个野鸡施工队的老板,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个人抓到?”
任鑫发对这件事牵扯到哪些人清楚得很,想了想,道:“主要是乡里的警力不够,明天我跟余局长汇报一下,看能不能动用县局的力量抓捕。”
胡晨阳道:“任所,这是大事。这件事涉及到集资修路,我们必须给村民一个说法,否则,下一步乡里集资修路,如何做工作?”
万钢也道:“任所,为冠城乡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
万钢的话里,当然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平时,万钢与任鑫发关系不错,乡里警力不够,有些大的行动,还需要民兵协助参与,万钢的态度,也促使任鑫发下定决心。
任鑫发道:“胡书记,只要是为了乡里修路,我就算是得罪崔金旺、崔金泉,也不在乎!”
胡晨阳道:“我们不是要整那一个人,就是搞清事实,以事实为依据,给冠城乡人民群众一个真相,一个说法。”
……
崔福亮被联防队开除了,任鑫发还带着联防队负责人到前进村,找到“老干部”刘庆生给他道歉,任鑫发还当众道:“‘老干部’,谁要是敢动你一下,你打电话给我,我任鑫发对他不客气!”
这当然也是做给崔金旺看的。
崔福亮灰溜溜地回到前进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这几年,崔福亮在联防队,挺威风的,现在回到村里,不光是丢脸,以后的生计也成问题,种田太苦,出去打工也苦,只有找本家叔叔崔金旺,看看能不能帮他再谋个差事?
崔福亮憋气,崔金旺更窝火。福亮是为了他的事才打人的,现在任鑫发不但砸了侄子的饭碗,还跑到前进村来给狗日的刘庆生助威,肯定是得到了胡晨阳的支持。
这个胡晨阳,他想干什么?想拿老子开刀?
高明亮下台,胡晨阳跟着倒霉时的样子,崔金旺也是清楚的,还知道,自己的堂兄崔金泉也是整过胡晨阳的,现在,胡晨阳要报复了?
金泉还是县委常委哩,他就敢报复?
崔金旺也拿不准,就给崔金泉打了电话,添油加醋地告了胡晨阳一状,没想到,崔金泉却道:“金旺,胡晨阳现在不比从前了,你不要跟他作对。”
崔金旺道:“我哪里有跟他作对?是他不把你放在眼里么。福亮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威信,才动手打了狗日的刘庆生二个耳光,就为了这,胡晨阳就开除他,太狠了吧?”
崔金泉道:“什么维护我的威信?我的威信还要靠他来维护?不要瞎扯了。金旺,有些事,你也是要注意些了,多看看《新闻联播》,多看看报纸,形势在变,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上面反复强调要提高执政能力,要维护稳定。福亮跑到乡政府门口打人,也是太过分了,这件事胡晨阳要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总之,这件事就算了,你千万不要来蛮的。”
“就这样算了?”
“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胡晨阳是夏才生最作兴的人,有的人巴不得我跟夏才生翻脸,你懂不懂?”
“哦。”
崔金旺这才知道,自己这位堂兄,现在也很难,不比以前了。
……
几天后,县委常委、副县长崔金泉到冠城乡检查工作,胡晨阳知道崔金泉所为何来,也只有硬着头皮出面接待,出乎意料的是,崔金泉提都没提崔福亮的事,反而对冠城乡大力发展特色农业赞不绝口。
冠城乡的特色农业还真是搞出了不少名堂。这二年,不光是种了不少茶树、银杏树,还扶植起了一批养殖业、种植业大户,用胡晨阳的说法,叫“村村有特色,组组出能人”,这里的“村”是指行政村,“组”则是指村民小组,也就是自然村。说到这些,胡晨阳还自信满满地说:“这还不够,以后,还要争取家家出能人。”
这批“能人”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年轻,有知识,有闯劲,大多是回乡高中生和转业军人。许多村的能人在乡里的支持下,成了养殖业、种植业大户,同时又作为示范户,带动了更多的村民加大农业投入,这些人不但在致富上有专长,还日益成长为基层党员、村干部的中坚力量。
冠城乡的土地流转工作不事张扬,却做得很有成效,李亚琳负责的金顶茶叶公司更是在冠城乡租用了大片山地,扩大茶叶和银杏树种植面积,带动了山区农民致富。原先一些最苦、最穷的山民,有的实际上已经成为“农工”了,收入超过了一些种田的农民。
而随着药材基地的落户,更是让磨石岭、凤凰岭这几个山区村尝到了甜头,人均收入有了明显提高。
磨石岭、凤凰岭的路都修起来了,二个村都对以后的发展有了信心,也就是要“靠山吃山”,磨石岭要搞大型采石场和石雕厂,凤凰岭则要搞特色旅游,都很有想法!
总的来说,冠城乡农业发展搞得很扎实,也促使冠城乡经济实力在总体上有了相当大的提高,这种总体实力的提升,又为今后的更快发展奠定了基础。
不能不承认,冠城乡的发展相当扎实,并不是某些人所说的:“胡晨阳就是走了狗屎运,有陶瓷厂、赣源药业、洪昌水泥这样的大老板帮他。”
崔金泉详细听取了冠城乡的汇报,又亲自考察了磨石岭和凤凰岭,一路上也一直在与胡晨阳交流,从中受到不少启发,心道,要是全县各乡镇都能象冠城乡这么扎扎实实地发展农业,整个新峡县将会增加多少农业产值?
这也说明,胡晨阳来冠城乡以后,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是实干出来的。
崔金泉很是诚恳地说了一句:“晨阳,冠城乡发展得这么好,真是我没想到的,夏县长有眼光啊!”
这话很有意思!点明了胡晨阳是因为夏才生才翻身的,同时,也是提醒胡晨阳:他崔金泉现在跟夏才生的关系不错,是全力支持夏才生的,既然如此,大家都要维护团结,即使有什么事,也要从这个大局考虑。
胡晨阳是聪明人,相信他听得懂。
果然,胡晨阳也诚恳地说:“崔县长,我还年轻,到冠城乡来,就是想多做点实事,从来没想过要搞哪一个。”
崔金旺居然赶到凤凰岭来了,说是来凤凰岭参观学习。崔金旺满面笑容地与胡晨阳打招呼,还当着众人夸胡书记领导得好,崔金旺还说:“我也当了二十多年村支书了,记不清乡里换了多少领导了,但我敢说,胡书记是最好的书记!”
崔金旺还问凤凰岭的支书蓝永明:“老蓝,我说得对不对啊?”
蓝永明嘿嘿笑道:“对,非常对!”
崔金泉就势道:“那你们二个支书等下要好好敬胡书记几杯!”
“那是一定的!”崔金旺道。
瞅了个空子,崔金旺对胡晨阳道:“胡书记,崔福亮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胡晨阳道:“联防队员是不能再干了,实在不愿种田,就去水泥厂当工人吧。”
“好,好!谢谢胡书记!”
崔金旺放心了:胡晨阳确实没打算搞他,怪只怪福亮没脑子,竟然在乡政府门口打人。
……
半个月后,县刑侦大队还真将野鸡施工队的老板从外地抓回来了,经审讯,是崔金旺故意拖欠施工款,并暗示他“跑路”的。
几天后,县公安局派人过来拘捕崔金旺,先跟胡晨阳打了个招呼,商量拘捕办法,县公安局的意思,最好是将崔金旺叫到乡里来,然后实施拘捕。
胡晨阳表示同意,让陈爱民给崔金旺打了电话,通知他来乡里开会,商量扶贫救助的事,这可是关系到“分钱”的好事,崔金旺屁颠屁颠地就来了,刚进乡里会议室,就让刑警摁住了,当即上了手拷,押送县里。
随后,县人大常委会开会,撤销崔金旺县人大代表资格,县检察院批准正式逮捕崔金旺。
在李诚彬办公室,县委办主任孙安银有些兴奋地道:“李书记,胡晨阳搞崔金旺,不知道崔金泉怎么想?”
李诚彬却若有所思:“有点意思啊,胡晨阳想干什么?”
“不会是想搞崔金泉吧?”孙安银有些拿不准。
李诚彬一摆手:“他搞崔金泉干什么?崔金泉现在跟夏才生跟得那么紧,胡晨阳会去搞他?”
……
在崔金泉办公室,县委宣传部长曹拥华也有些纳闷:“胡晨阳想干什么?”
崔金泉苦笑道:“前几天我去冠城乡,他还跟我说,他就想干事,不想搞谁。”
曹拥华骂道:“我X,人都让他搞进去了,还不想搞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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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恶人治村(下)
胡晨阳把崔金旺“搞进去”了,无疑是大大得罪了县委常委、副县长崔金泉。
这小子太不给崔县长面子了。
这样一来,夏才生见了崔金泉都有些尴尬。
倒是崔金泉有些不动声色,有一次还主动对夏才生道:“夏县长,崔金旺的事,主要还是他自己的问题,怪不得胡晨阳。”
虽然如此,夏才生还是觉得,在崔金旺的问题上,胡晨阳有些过了。给胡晨阳打电话时,先是问了一下水泥厂的筹建情况,慢慢把话题转到了崔金旺身上。
夏才生道:“原来我还担心,水泥厂恐怕没那么快搞起来,没想到,皮蛋疤子突然就完蛋了,水泥厂说建就建起来了,这里边究竟有什么名堂?”
胡晨阳微笑道:“不是有句话么:多行不义必自毙,皮蛋疤子就是这样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夏才生沉吟了一下,道:“崔金旺算不算‘多行不义必自毙’?”
胡晨阳听出了夏才生的意思,道:“崔金泉是我搞进去的。”
“既然这样做了,你就要有心理准备,不要让别人抓住你的把柄。”
这个提醒是必要的。
胡晨阳听懂了,道:“我会注意的。”
……
崔金旺被抓捕,前进村的村支书出现了空缺。
这天,胡晨阳带着万钢和曾明才来到前进村,打算考察一下支部书记人选,条件成熟的话就组织村支部改选。
乡党委已经临时指定支委崔金成代理村支部书记。
在村委会,胡晨阳听取了崔金成等人的汇报。
崔金成建议党支部要尽快改选。还说自己代理支部书记“名不正、言不顺”。似乎改选之后,下一任书记铁定是他了。
听完崔金成的汇报,胡晨阳心里非常反感,前进村出了这么多问题,崔金成身为支委,连个自我批评的态度都没有,还急着要当书记。
其它的党员干部也没有一个有反思的态度。
胡晨阳跟万钢商量了下,决定暂不改选支部,指派曾明才为“驻村指导员”。
“驻村指导员”并不是什么职务,工作职责也比较模糊,算是对驻村帮助工作的乡干部的一个形象的称呼,也是胡晨阳临机一动想出来的。
胡晨阳要求曾明才:一、把村里真实的情况搞清楚;二、物色群众拥护、满意的支部书记和支委人选;三,好好琢磨琢磨,你这个驻村指导员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胡晨阳严肃地说:“曾明才,这是对你工作能力和责任心的一个检验。”
曾明才自知责任重大,机会难得,道:“胡书记,我一定完成好乡党委交给我的任务!”
曾明才就留在了村里,吃住都在一个普通农民家,平时也不与崔金成他们搞在一起吃吃喝喝,白天就在田间地头向农民传授农业技术,晚上就走访一些普通农户,大家都看在眼里,慢慢也愿意跟他说真话了。
有胆子大的村民认为:村党支部和村委会都烂掉了,都是崔金旺一伙的,用“老干部”的话说,都是“喝到几口汤”的人,靠这些人根本不行。
不少人提出:党员刘新生不错,自己懂养黄鳝技术,还带动其它村民发家致富。
村里还有一个年轻后生党员叫崔家庆,当过兵,人也不错,现在外出打工去了。
村里还有一位老党员,大家都叫他“根叔”,跟崔金旺他们搞不到一起,是受排挤的。
算来算去,村里就这三个党员还可以,其他都不行,比一般群众都不如。
曾明才还大大方方到寡妇周桂香家里去,还帮她家挑水。
周桂香30多岁,长得还算端正,话不多,人显得有些麻木,女儿崔小华却比较活跃,偷偷告诉曾明才,庆生叔(也就是“老干部”)是真喜欢妈妈的,妈妈其实也很佩服庆生叔,只是妈妈不敢搭理他,怕崔姓人干涉哩。
曾明才听了很是郁闷,心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寡妇喜欢一个人还怕村里人干涉!
就想,只有当前进村选出了好的当家人,一切才会向好的方面转化。
曾明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真的很重,一定要对前进村全体村民负责。
把情况基本摸清了,曾明才就反复琢磨支部改选的事,村里有10个党员,只有三个党员比较得人心,3个党员在10个党员中成了少数,不一定选得上。
如果合格的党员落选,不合格的党员继续当选,群众会怎么看、怎么想?
曾明才回乡里向胡晨阳作了详细汇报,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胡晨阳道:“好,搞清楚了情况就好,乡里会研究的。”
在乡党委会上,大家听取了曾明才的情况汇报,都觉得情况很严重,一个村,十多个党员,竟然很难选出一个让群众满意的党支部。
蓝小凤道:“当初发展党员,就没有把好关,崔金旺想让谁入党,谁就能入党。真正够条件的,却被他挡在了门外。”
魏立民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人都开除出党吧?”
胡晨阳道:“也没什么难的,关键还是教育。**说过,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借用这句话: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党员,教育干部。我提议:在前进村开展一次**员先进性教育和民主评议党员活动,如果先进性教育活动仍无明显效果,就要对部分不合格党员进行严肃处理。也就是说,要劝退或除名了。”
有些人尽管已经属于不合格党员,但也没严重违法乱纪,真要摘掉他的党员帽子,也是很丢脸的。
何从远就有些震惊,道:“胡书记你这是要整党整风哩。”
其他党委成员一时也没有表态。
胡晨阳道:“整党整风有什么不好?我们党就是在一次次整党整风中走过来的。这些就不说了,就说前进村的事,党支部基本上烂掉了,不合格党员占了多数,不整顿行吗?难道非要等到中央、省委、市委、县委下文件统一部署,才可以整顿党风吗?”
万钢道:“胡书记说得对,党员评议,每年年底也都要布置的,这次就算提前布置、提前落实了。”
胡晨阳道:“哎,万钢说得对!提前布置,提前落实,关键还是落实,布置了不落实,或者落实得不够,都不行。”
蓝小凤道:“清退不合格党员,是为党增光,而不是抹黑,我坚决支持来硬的!”
何从远就道:“蓝主任你一贯喜欢来硬的。”
大家就笑。
蓝小凤笑道:“喜欢又怎么样?你硬一回试试?”
胡晨阳笑着道:“不开玩笑了,请大家稍微严肃一点。魏乡长,你的意见呢?”
魏立民道:“我也同意硬一点。乡里可以搞一个前进村党支部整顿方案,上报一份给县里,只要县里不反对,我们就做得去。当然,我相信县里不会反对。”
胡晨阳道:“好,我也相信县里不会反对。”
方案报到县委组织部,周桂丽不敢作主,请示了李诚彬,李诚彬赞叹道:“既抓经济,也抓党建,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乡党委书记,胡晨阳进步了!”
县里对冠城乡的整顿方案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或者反对,算是默认了。
乡里抽调了几个干部,组成了党员先进性教育宣讲组入驻前进村,利用晚上时间组织党员开展学习活动,还吸收了村里部分团员青年和退伍军人参加,用意也很明显,要吸收和培养新鲜血液。
党员先进性教育和民主评议党员,对前进村的党员们触动很大,有的党员痛哭流涕,悔恨自己忘记了当年入党时的庄严宣誓,不敢跟崔金旺这样的**分子作斗争,甚至还同流合污。
党员崔得福60多岁了,对先进性教育不以为然,抱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提出:“老子早就不想当这个党员了。”
工作组讨论后,一致同意将崔得福的情况报请冠城乡党委,劝其**。
乡党委还真就同意了工作组的意见,对党员崔得福作劝退处理,还将处理结果通报全乡,在全乡都产生了很大震动。
在此基础上,胡晨阳再次来到前进村,全面了解了村里现在的情况,心里有了底,这才主持了村党支部改选。
改选结果,刘新生当选村党支部书记。原来的几个村支委全部落选!
改选以后,胡晨阳作了讲话:“前进村出了这么多问题,乡里有责任,村里的全体党员也有责任。这么多党员,没有一个敢公开站出来跟崔金旺这样的恶人作斗争,还不如‘老干部’这样一个非党员群众,这是什么问题?就是党性不强,或者说丧失了**员的先进性。明年这个时候,我还来前进村,看看前进村的群众是怎样评议你们的?我要求也不高,能给你们打70分,就不错了,60分也行,如果是50分,40分,30分,甚至是0分,那你们就不要给**丢人了。”
见气氛有些沉重,曾明才道:“要是得了80分,90分呢?”
胡晨阳道:“先别吹那个牛,干出个好样子再说。”
新班子第一件事就是完善制度,实行村务公开;第二件事是查账,组织人清查最近三年的账务,当然是查出不少问题。但崔金旺已经抓起来了,大家有事都往崔金旺身上推。如何追回崔金旺等人多吃多占的款项,却是个头痛的问题。
不管怎样说,前进村已经换了新的领头人。前进村让大家看到了前进的希望。
寡妇周桂香和“老干部”刘庆生也打了结婚证。“老干部”对新支书刘新生说:“我们结婚不做酒,也不请客,大家都省点钱,准备捐款修路!”
胡晨阳还特意到“老干部”家里去了,很是赞赏了“老干部”几年来坚持同恶人作斗争的勇气。
“老干部”道:“这也是逼出来的,崔金旺太霸道,村里的党员又太不争气了。”
提起那次去市里找汪书记告状,“老干部”还心有余悸:“县里派车、派人把我送到精神病院,给我作全面检查,还警告我: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拦市委书记的车,肯定把我搞成精神病。”
“搞成精神病?”胡晨阳听了也是摇头,“你怕么?”
“怕,真怕了。把我跟癫子关在一起,真是怕了。”
胡晨阳拍拍老干部:“相信我,这肯定不是汪书记的意思。”
“是,就是崔金旺、崔金泉在作怪。”
胡晨阳道:“有些人做事,已经不是在为党和政府做事,而是把自己当成了某些人的看家狗。”
老干部听了有些激动:“胡书记,你说得好!”
……
在乡党委会上,胡晨阳对曾明才的表现给予了充分肯定,并提出:“通过这次在前进村设立‘驻村指导员’,还是收到了明显效果,大家都考虑一下,乡里有那些年富力强的同志,适合担任驻村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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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层层拔高(上)
“驻村指导员”的做法,在前进村收到了良好效果,也让胡晨阳有了在全乡推广的念头。对这个设想,大家总的来说是支持的,也提出了几个问题。
首先是“级别”问题:“驻村指导员应该有个级别吧?”
“级别”是个敏感的问题,“驻村指导员”其实就是乡里临时或者定期派驻村里的挂点干部,并不是行政或者党内职务,也就谈不上“级别”。
胡晨阳道:“这个暂时不跟级别挂钩,比如倪虹当指导员,她现在是乡长助理,那就是乡领导的级别;如果是某个一般干部当指导员,那就是一般干部了。”
胡晨阳在这里提到倪虹,只是顺便拿她打一个比方,倪虹却在想:“他是不是在暗示我,希望我也成为驻村指导员呢?他想做的事,我当然要全力支持。”
又有人提出:“就算不考虑级别,驻村指导员至少要是党员吧?”
万钢道:“那也不一定,只要有能力,工作认真负责,暂时不是党员也应该可以。”
“没错。”胡晨阳道,“我认为,驻村指导员不一定要是什么党员干部,但一定要是工作认真负责的同志,要对农民有深厚的感情。驻村指导员怎么选派?我有一个基本的想法:个人报名、组织考察、双向选择,择优选派。”
乡里要选派“驻村指导员”了,倪虹、阿炳都报了名,二个人都已经算是乡领导了,还争着报名,这对那些希望进步的年轻人来说,起到了带头示范作用,报名当驻村指导员的还真不少。
既然是“双向选择”,有的村党支部、村委会挺重视,还开了会,研究要挑选谁?有的村还放出话来:“要选就选好的,混吃混喝的,我们宁愿不要!”
胡晨阳听到这些,笑道:“尽量满足村里的要求,最终还得乡里定。”
还是阿柄人气最旺,九个村有六个村选择了阿柄,最后阿柄落到了磨石岭村。
曾明才也不错,有5个村选择他,结果继续在前进村当指导员。
倪虹落在了凤凰岭。
总的来说,乡里企业办和农技站的干部,更受村里欢迎。
各村的驻村指导员都确定了,乡里用红纸贴出了光荣榜。
乡党委成员对驻村指导员们进行了一次集体谈话,胡书记讲了“四句话”十六个字:履行职责,人到心到,勤奋学习,乐于奉献。
乡里敲锣打鼓放鞭炮送走了第一批驻村指导员。这些人下到村里以后,都学曾明才的样子,深入到农户家中,及时了解村民的思想动态,有的还真帮着调解家庭和邻里纠纷。村里总体上也是欢迎这些驻村指导员的,有些事,村干部不好出面,驻村指导员就出面了,大家也就比较容易认可,不会再怀疑是村干部又想从中捞取什么好处了。
对一些在群众中威信不高的村支部和村委会来说,驻村指导员的作用更为明显,问题是明摆着的,想瞒都瞒不住了,只有想办法改进了。
而阿柄、倪虹是乡领导,在定期下去履行驻村指导员职责的同时,还接受了胡晨阳交待的另一个任务:如何完善对驻村指导员的制度化管理?
随着一些制度的出台,驻村指导员的做法开始成型,效果也出来了,也得到了县里的关注。
这事说来还跟曾明才的堂姐曾冬芳有关。
曾冬芳在麻纺厂下岗职工闹事时挺身而出,让夏才生对她很有好感,提拔她担任了政府办副主任,加上她又有孙安银那层关系,在县里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曾明才二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农业技术员,现在已经是乡里农技站负责人,进步不算小了,只是,阿炳、倪虹进步更快,已经是乡里的领导了。
曾明才还有一个心思:他喜欢倪虹,而倪虹喜欢胡书记,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所以,曾明才也只能是在心里默默喜欢倪虹,从来也不敢向她表白。
何况,倪虹已经是乡长助理了,这也让曾明才有点自卑。
曾明才的心事,父母都不知道,只有堂姐曾冬芳知道。
曾冬芳觉得,曾明才要追倪虹,难度是比较大,且不说倪虹喜欢胡晨阳,曾明才想要追倪虹,最起码“级别”不能比她低,最好是直接提拔副乡长,那样才有点优势。
为此,曾冬芳找了县委办主任孙安银,请他帮忙把曾明才提起来。孙安银答是答应了,但又说还要等待合适的机会。
冠城乡推行驻村指导员的做法,让曾冬芳觉得,曾明才的机会来了。
曾冬芳认为,曾明才是冠城乡第一位“驻村指导员”,好就好在这个“第一位”,把他提拔起来,就是对“驻村指导员”的一种认可。
曾冬芳把这个意思跟孙安银说了,孙安银有点吃惊,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心机了,比周桂丽强多了。
可惜,自己不是李诚彬啊。
孙安银其实对曾冬芳也有点不满,这个女人,现在深得夏才生信任,很有些想报答夏才生的意思,已经在疏远孙安银,这次是为了曾明才的事,又来求他了。
不过,二人毕竟是有过那种关系,也不好拒绝她。
孙安银就跟县委组织部长周桂丽说了,冠城乡推行驻村指导员,是个新事物,值得总结推广。
周桂丽一贯佩服孙安银的老谋深算,他认为不错,那就是不错了。所以,周桂丽就让副部长解国璋带了几个秀才到冠城乡总结经验。
秀才们先实地去了前进村和凤凰岭。回来后,大家再听胡书记介绍情况,就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了。经验材料怎么写?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胡书记就是公认的“新峡一枝笔”,还用得着这些秀才多费心思?
听了胡书记的介绍,稍加整理,就是一篇好材料了,题目叫《冠城乡在新农村建设中涌现一批“驻村指导员”》。这个材料经县委书记李诚彬审阅后转发全县,同时抄送市委组织部。
县里一转发,有的乡镇觉得不错,也想推行,比如葛山乡、怀忠乡,还组织人来冠城乡参观学习,回去后也搞起了“驻村指导员”。
当然也有的乡镇觉得所谓“驻村指导员”也算不上是什么新东西,不就是干部驻村挂点么?几十年前就是这样做的。
市委组织部也觉得“驻村指导员”这个提法、做法有新意,顾副部长还带了几个人到冠城乡实地考察,县委李书记和周部长都陪着来了,回去后也搞了个材料:《“驻村指导员”成为新农村建设重要推动力》,这个定位,显然又拔高了。材料报市委书记汪国本审阅后,又向全市转发,同时抄送省委组织部,还单独向《赣源组工》寄了一份,算是投稿,希望能登载出来。
发现和推广新生事物,正是上级部门的职责所在和高明之处,为了树典型,人为“拔高”也是常事,几个月前,胡晨阳就曾经与陈一民“联手”拔高县农发行的“老实驼子”严守勤,现在,轮到别人“拔高”他了。
到了这一步,想低调也难了。
胡晨阳也再一次进入了市委书记汪国本的视线,汪书记甚至有了亲自到冠城乡实地看一看的想法。
……
庐阳市委向省委组织部报送的冠城乡的材料,乔树军已经细细地研读过了,还跟几个同事探讨过,大家比较一致的意见是:“驻村指导员”的做法有新意,算得上是基层党建工作的一个创新了,只是,效果是不是有材料中说的那么好,还有待核实。此外,这种做法能不能推广?推广以后效果如何?也有待实践证明。
乔树军准备在《赣源组工》上转发庐阳市委组织部的调查报告,又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就打电话问胡晨阳:“你们搞的驻村指导员,是不是有材料中说的那么好啊?”
胡晨阳坦承道:“哪有那么好?这项工作才刚开始,驻村指导员个人素质也参差不齐。”
乔树军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胡晨阳反问道:“你说呢?”
乔树军道:“我觉得吧,驻村指导员这个做法还是有创新意义的。不过,你还要把这件事做得更扎实一些。”
胡晨阳答道:“我也是这样考虑的。”
“恩,总的来说,确实不错,我觉得,你现在象个书记了。”
胡晨阳自嘲道:“看来我以前不象个书记?”
乔树军笑道:“哎,我觉得你更象个乡长。”
……
傍晚,乔树军挽着父亲的胳膊,在隐士路悠闲地散步。
只要是乔光荣在家里,树军一般都会在吃过晚饭后拉着父亲出去散步。
乔树军把冠城乡推行“驻村指导员”的事跟乔光荣说了,乔光荣道:“有点意思。”
能从他嘴里得到这个评价,那就算是不错的了。
乔光荣突然问:“冠城乡的水泥厂,还是建起来了吧?”
“是吧?”乔树军答道。
“这小子,连我也敢忽悠。”
乔树军道:“水泥厂肯定是要建的,接下来,就要修路呢。”
“恩,早就算计好了的,对不对?”
乔树军一笑:“对。”
乔光荣道:“书生掌权,他算是干得比较出色的,是个可造之材。”
乔树军道:“爸,有一个现象,比较有意思。”
“什么现象?”
“在官场上,不少官员都有过当领导秘书的经历,就是在最高层,比如总书记,还有陆总理,还有北辰同志,也都担任过领导秘书。”
“一般来说,领导秘书得到提拔重用的机会是要多一些。”
“有人说这也是任人唯亲呢?”
“这怎么叫任人唯亲?这个不能算。”为什么不能算,乔光荣并没有多解释,或许他认为根本不需要解释。
乔树军道:“胡晨阳本来也是领导秘书,可就是因为他的‘老板’出事了,他这个当秘书的跟着倒霉了,是熬过来的,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机会,当了个乡长,还是全省最贫困的乡,我当时都为他捏一把汗。结果,他的表现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通过这件事,我就在想:领导秘书得到重用,说到底,是因为他们的个人素质好?”
乔光荣思考了一会,道:“首先,个人素质好,才有可能到领导身边工作。其次,到了领导身边工作,还有一个自身努力的问题,领导身边也不是那么好呆的。灰溜溜的离开领导的人,或者离开领导以后平庸无能的,其实也不少;第三,‘老板’出事了,秘书跟着倒霉,这种情况也不少,胡晨阳能熬出来,这是他的过人之处。拿他跟冯正霖比较一下,冯正霖缺少的正是这种愈挫愈奋的经历。”
乔树军道:“我觉得还有一点:胡晨阳来自社会最底层,所以,一个当乡长的机会,对他来说,也很重要,绝对要牢牢把握,这种把握机遇的愿望和能力,特别强!”
“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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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层层拔高(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典型都是有水分的,越是那些“高大全”、“伟光正”的典型,水分越多。而作为被“拔高”者,尤其要清醒,正确的态度就是苦练内功,努力完善自身。
胡晨阳就是这种态度。为了把“驻村指导员”工作做得“更扎实一些”,胡晨阳把倪虹、阿炳、曾明才他们找来,进一步完善和细化了驻村指导员管理办法和考核制度,还与县委党校联系,将全乡的“驻村指导员”送到县委党校培训。
倪虹、阿炳是乡领导,又兼着“驻村指导员”,累是累一些,却实实在在地得到了锻炼,二人还经常组织“驻村指导员”们在一起交流,一起商讨如何更好地开展工作?如何克服困难?如何更有效地与村干部以及农民沟通?这种交流很重要,正是这种交流,使这一批“驻村指导员”具有了“团队”意识,大局观都增强了,可以说,“驻村指导员”们在开展工作的同时,自身的综合素质也在得到提高。
之后,胡晨阳还到村里了解驻村指导员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也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还与“驻村指导员”一道走访村民,与村党支部、村委会共商大计,同谋发展,听取村里对驻村指导员的意见和建议,无论是乡里还是村里,都对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做”有了更清晰的思路。
做了这些工作,胡晨阳感到心里有了底,这才打电话告诉乔树军:冠城乡的驻村指导员工作现在算是比较扎实了。
乔树军听了,也比较满意了,道:“不错,再接再厉。”
放下电话,乔树军把相关资料准备好,去见了刘家麟副部长。
乔树军来到刘部长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刘部长示意后,才走了进去。
刘家麟对乔树军一直有一种特别的欣赏,一方面是因为她自身的能力,一方面也因为他与乔光荣是多年的知交。
自从省委组织部部长蒋令琪到任以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开始排斥、架空刘家麟,让他负责冠城乡的挂点扶贫工作,其实就有这个意思,按理说,挂点扶贫虽然也重要,但通常都是由排名靠后的副职来分管的,用不着由一个常务副部长来分管。
当然,蒋部长当时也有说辞:“一人分管一年,轮着来,刘部长带个头”。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少人有看法,觉得蒋部长有点做过了头。
乔树军则因为刘部长分管了扶贫工作,就主动要求参与扶贫挂点,也是对刘部长的一种声援。而且,由她担纲的挂点扶贫工作还得到了省直机关表彰,也给刘部长长了脸。
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就因为她主动申请参与了挂点扶贫工作,才有机会来到新峡县,结识了胡晨阳,以至于改变了她的生活,甚至影响了整个伍家。
刘家麟是“老组工”,在省委组织部威信很高,有些事,为了顾全大局,一直在忍。
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人(据说是省委宋副书记?)想把刘家麟搞到省政协挂个副主席,这种明升暗降的把戏,刘家麟太熟悉不过了,但人家就是搞到他头上了。
官场上,实力决定一切。
这事要不是乔光荣反对,恐怕真成了。
后来又有传闻,饶州市的王副书记可能接替刘家麟。
很突然地,王副书记因受贿,被双规了。据说,王副书记在被宣布“双规”时,裤子都尿湿了。
有人说,王副书记要不是想惦记刘部长的位子,可能还不会出事?
官场上的东西,揣测的居多,一个巧合,也会让人解读出很多。
刘家麟算是坐稳了常务副部长的位子,不过,官至正厅,上升的空间本来就已经很小了,加上宋副书记、蒋部长的因素,能稳住就不错了。
乔树军先把庐阳市委组织部转发的冠城乡驻村指导员的材料放到刘部长面前,道:“刘部长,这个材料您看了没有?”
刘家麟道:“我看了,不错,有新意。”
乔树军道:“庐阳市委组织部要求我们把这个报告发在《赣源组工》上,我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要慎重一点,实地考察一下?”
“冠城乡?”刘家麟道,“就是我们前年挂点扶贫的地方?”
“是。听说,冠城乡这二年,新班子上任以后,变化很大。”
“新班子?”
“冠城乡现在的党委书记叫胡晨阳,您对他可能还有点印象?”
刘家麟立即想起来了,是,胡晨阳,他记得这个名字,此人写过几篇颇有分量的文章。
刘家麟道:“这就有点意思了,这个乡党委书记不但有理论水平,还有实践能力,还能创造性的开展工作……人才啊!”
乔树军微笑道:“刘部长想不想再去冠城乡看一下啊?”
刘家麟看了乔树军一眼,想了想,查了一下省委内部通讯录,当着乔树军的面,给庐阳市委书记汪国本通了电话。
……
这天,县委书记李诚彬亲自给胡晨阳打电话,通知他:明天,市委汪书记将陪同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来冠城乡,主要是考察驻村指导员的工作情况,要好好准备一下。
放下电话,胡晨阳又是兴奋,又是纳闷。
这么大的事,乔树军居然没有告诉他。
难道她不知道?
胡晨阳拨通了乔树军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胡晨阳就想:“乔树军啊乔树军,莫非你也有串岗的毛病?”
胡晨阳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赶紧通知办公室主任陈爱民:“陈主任,你现在给我查一下岗:看看驻村指导员是不是都在村里?在村里的,通知他们坚守岗位;不在村里的,要搞清楚他们现在在那?”
陈爱民笑呵呵地“查岗”去了。
过了一会,陈爱民过来汇报说:九个驻村指导员,有八个都在村里,一个去县里了,是曾明才,帮助村里推销食用菌去了。
胡晨阳听了很满意,让陈爱民通知大家马上开会。
听说市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要来,大家都有些激动。
胡晨阳道:“现在商量一下,怎么做好接待工作?”
魏立民笑呵呵地道:“搞接待,我们现在也有些经验了,上次左市长来,接待工作就还可以嘛。”
蓝小凤道:“那次可是花了不少钱。”
那次接待工作,伙食是搞得不错,但也确实花了不少钱。签字报销时,魏立民手都有些哆嗦。
胡晨阳道:“上次是招商,发展经济,多花点钱还说得过去。这次领导来是检查党建工作,这要搞不好,钱花了,还要挨批评。”
万钢道:“胡书记,你有经验,你说怎么搞,我们就怎么搞。”
胡晨阳点点头:“第一,先搞好卫生,组织全乡干部来一次卫生大扫除。我们冠城乡穷是穷了点,但要干干净净。包括男女卫生间,不要搞得骚哄哄的。”
陈爱民道:“主要是有些来办事的农民,不大注意这个。明天我安排专人负责。”
胡晨阳点点头:“恩。还有,听说有的发廊门口挂一红灯笼,这是什么意思?还在过年啊?”
听到胡晨阳说发廊门口挂红灯笼的事,就有人嘿嘿地笑。
其实大家都知道,常年挂灯笼的那家发廊是家按摩店。冠城乡经济发展了,外地商人来得也多了,有这么一家常年挂灯笼的按摩店,多少有那么点“全方位服务”的意思。
万钢道:“这事我会跟乡派出所打招呼,让他们盯紧点。”
点到为止,胡晨阳这才道:“这次的伙食接待,以清淡为主,不要搞什么大鱼大肉的,不要搞得花了不少钱,还让人家觉得我们是土包子。”
何从远道:“有句顺口溜:‘村里干部要吃饱,乡镇干部要吃好,县里干部要吃巧,省里干部要吃草’。”
魏立民听了就有些奇怪:“吃草?草也能吃啊?”
何从远心里暗骂魏立民土包子,脸上却带着笑意,道:“这个草,是说冬虫夏草,带补的。”
蓝小凤道:“我听说那比甲鱼还贵!再说,省里的领导什么没吃过,那里指望跑到我们冠城乡来吃什么草。”
胡晨阳笑道:“就是,想吃草,就别来冠城乡啊,上蒙古大草原吃去。”
大家就笑。
魏立民道:“清淡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起码,甲鱼还是要上的。”
“甲鱼也不要。”胡晨阳道,“我在县委工作的时候,有一次京城来了个副部级干部,人家对桌上的甲鱼根本就不感兴趣,反而称赞萝卜干好吃。”
魏立民道:“咳,萝卜干是吧?我家里就有哇。”
胡晨阳道:“恩,嫂子做的萝卜干,确实是香!”
……
刘家麟副部长一行先是到了市里,再由市委书记汪国本书记陪同,到了新峡县,然后再由县委书记李诚彬陪同,来了冠城乡。
冠城乡除了比平日更干净整洁,还多了几条标语:“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指导”,“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不断增强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省、市领导终于来了,胡晨阳和乡里领导在政府院子外迎候上级领导,一下来了这么多领导,大家兴奋之余,也有些紧张。
乔树军也来了!
刘部长与胡晨阳握手时,很是满意地打量着胡晨阳,道:“小胡书记,很年轻嘛。”
汪国本与胡晨阳见面时,则赞赏了一句:“晨阳,干得不错!”
乔树军微笑道:“胡书记,你好!”
胡晨阳忙道:“你好,乔处长。”
客人太多,省、市、县的都有,还有市、县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大家都被请到会议室。
会议室实在是有些破旧,但是很干净。
最初的忙乱过后,大家总算坐下来了。因为事先并不知道哪些领导要来,也就没有写桌牌,但是,官场上的人就是有这本事,每个人都大致知道自己应该坐在什么位置。
刘家麟是省里的领导,自然坐在了中间的位子。而胡晨阳是主要汇报人,坐在了刘家麟对面的位子。
乔树军就坐在刘家麟的身旁,因此,她也时时面对着胡晨阳,审视着胡晨阳。
这次,乔树军是故意没有提前通知胡晨阳,就是想看看,在这样的场合下,胡晨阳会有怎样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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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层层拔高(下)
座谈会由县委书记李诚彬主持。
先是介绍了省、市领导,后是介绍冠城乡班子成员。
刘家麟就问:“哎,你们的驻村指导员呢?也介绍一下?”
胡晨阳道:“现在正是驻村指导员工作日,他们都在下面村子里。如果领导想去下面村里看看,会见到他们的。”
刘家麟道:“哦,他们在坚守岗位,那是要下去看看。”
胡晨阳道:“我们没有作特别的准备,九个村,随便领导挑选那个村。”
这话一说,显示了胡晨阳的自信。
汪国本暗自点头,道:“具体去那个村,等下再说,先听汇报吧。”
于是,胡晨阳开始了他的汇报发言:“尊敬的刘部长,尊敬的汪书记,同志们。冠城乡是个贫困乡,进山的路,大家也都走过了,确实不好走,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冠城乡的干部群众对加快发展,脱贫致富有着更加强烈的渴望……”
为了这次汇报,胡晨阳做足了功课,汇报的内容,其实涵盖了他上任以来整个的工作思路和业绩,主题就是那条横幅上写的那二条:“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划发展”,“不断增强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整个汇报过程中,胡晨阳没有看讲稿,也没打开笔记本看一眼,冠城乡的基本情况和数据、事例、变化,都装在他的脑子里了,生动具体,有血有肉。
胡晨阳有这个本事,新峡县有些人是知道的,但在刘家麟、汪国本及他们的随行人员看来,这个年轻书记清晰的思维和沉稳的表现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这个过程中,乔树军真替胡晨阳捏了把汗,很想看着他,欣赏他的风采,却又怕影响他的发挥,就只好低着头作记录,内心却是很不平静。
乔树军虽然与胡晨阳有过很多次交流,对胡晨阳的能力和水平是有数的,但今天的场合对于一个乡党委书记来说,实在是不寻常,而胡晨阳又表现得实在太好了。
很为胡晨阳高兴!
胡晨阳的汇报结束以后,刘部长带头热烈鼓掌。
随后,刘部长、汪书记开始了提问。
刘部长的问题是:“小胡书记,你归纳的驻村指导员的工作职责主要是在四个方面,‘政策宣传员,群众服务员,技术推广员,人民调解员’,很好。你是不是考虑过,其实还有可能增加些职责?”
胡晨阳点头道:“是,如果我们的驻村指导员能力更强一些,综合素质更高一些,就可以承担更多的职责。”
刘部长立即抓住这句话:“那你认为,可以再承担什么职责呢?”
胡晨阳道:“比如,民主监督员,也就是监督和督促村干部依法办事,照章办事,随时发现和纠正基层工作中的偏差;再比如,党建督导员,推动和促进基层党组织建设,巩固党在农村的执政基础和群众基础。”
“恩,要能做到这二点,那真是了不起了。”刘部长有些感慨,又追问道:“还有吗?”
胡晨阳幽默地道:“如果是刘部长您亲自来兼任这个驻村指导员,那就肯定还能增加几条。”
胡晨阳竟然敢拿刘部长开玩笑,不过,刘部长一点没生气,还哈哈大笑,大家也就都跟着笑了。
乔树军却有些摇头:“这个家伙,部长的玩笑也敢开啊?”
汪国本也提问了:“晨阳同志,有人说,驻村指导员这种做法也不新鲜,和过去挂点包村的干部也没太大区别,是换汤不换药,你怎么看?”
胡晨阳道:“还是有差别的。以往的挂点包村干部,层次比较高,通常都是县里甚至是市里下派的干部,政策水平比较高,但是他们本来就是上面派下来的,不可能长久地呆在村里,他们走了以后呢?谁来继续发挥作用呢?不知道。而我们冠城乡的驻村指导员,是我们自己选派的,整体素质可能差一些,但可以培养提高,也可以随时调整、充实,可以持续发挥作用。”
汪书记满意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又问:“那以后上面下派干部,你们欢迎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胡晨阳道:“市里、县里下派的干部,他们的素质更高,不但可以指导村里,更可以指导整个乡里的工作,我们求之不得,当然热烈欢迎!”
这话说得很漂亮!
汪国本满意地点点头:“推行驻村指导员制度以后,作为乡党委书记,你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二个字:踏实了。”胡晨阳应对自如,“说实话,在新形势下,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承担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面临的局面也越大越复杂,最担心下面出问题,什么时候出问题?出什么问题?心里不踏实。有了这批驻村指导员,每个月定期下到村里去,随时可以把他们掌握的最真实的情况向乡里反映。我们常说,农村工作是‘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从某种意义上说,驻村指导员也能起到一根针的作用,有了这根针,我当这个乡党委书记,比较踏实了。”
“恩,踏实了,很好!”汪国本道,“如果每个乡党委书记都踏实了,那么县委书记是不是也踏实了呢?”
李诚彬笑道:“呵呵,那是要踏实了。”
汪国本接口道:“如果你们县委书记都踏实了,那我这个市委书记,也就踏实了。”
大家都笑,热烈鼓掌。
刘家麟问李诚彬:“李书记,冠城乡是个好典型啊,下一步,县里有什么考虑?”
李诚彬道:“下一步,县里要加大力度,要在全县推广驻村指导员的做法,而且一定要抓好抓实,抓出成效。”
“好。”刘家麟道,“我看,冠城乡这几年发展很快,班子也很年轻嘛,可见,新峡县在使用年轻干部上,是有魄力的。”
李诚彬得了表扬,很是兴奋。
刘家麟又问道:“小胡书记,你说说看,你当初为什么想出了驻村指导员这么个叫法?”
胡晨阳道:“这个也是反复考虑过的,叫什么好?我想来想去,想到了部队有指导员这一叫法,觉得很合适,指导员,指导员,这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责任,我们的驻村指导员都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很光荣。”
刘家麟道:“恩,从行政级别上看,村一级也相当于连一级,呵呵。”
“那是,”汪国本笑道:“以后,我们市里向村里下派干部担任驻村指导员,那属于高配,呵呵。”
二位领导谈笑风生,气氛非常好。
……
中午,客人们是在乡里食堂就餐。还真没有大鱼大肉,也就是些小鱼干、小竹笋,鲜菇、薰腊肉,红毛板鸭,萝卜干和新鲜蔬菜。
汤是土鸡汤,考虑到城里人怕胖,鸡身上的皮和肥油都去掉了,很鲜,结果大家上桌就把汤喝掉了。
桌上有二种酒:一是白酒,是庐阳产的“堆花特曲”;二是磨石岭的冬酒。
乔树军注意到,胡晨阳喝的是白酒,自打上桌,他就一直在忙着给客人敬酒,敬了这桌,就又去敬另几桌了,基本上就没吃什么菜。酒肯定是没少喝的,好在他还清醒。
刘部长显然也注意到了胡晨阳的酒量,对汪书记道:“小胡书记酒量不错啊。”
说罢,还看了乔树军一眼,看得她心里有点发虚,心想“老爸不会跟刘部长说什么了吧?”
胡晨阳转了一圈,又回到刘部长这一桌了。
乔树军道:“胡书记,你能不能少喝点啊?我想约你写篇文章,等下还想单独和你交流一下。”
这话说得挺自然的。
胡晨阳呵呵笑道:“乔处长,你布置的任务那是一定要完成的。”
……
下午,刘家麟副部长一行去了凤凰岭。
蓝家村的村民喜气洋洋,全都身着畲族服装迎接尊贵的客人,连倪虹都穿上了畲族服装,和蓝小桃站在一起,好一对姐妹花。
胡晨阳介绍道:“她叫倪虹,是驻村指导员,还是乡长助理。”
乔树军与倪虹握手时,不禁扭头看了胡晨阳一眼。
几个畲家妇女送来了一些畲族服装,刘部长和汪书记都高兴地穿上了畲族男人的服装,乔树军、周桂丽也开心地穿上了畲族女人的服装,与大家合影留念。
记者们高兴得猛拍个不停。
村里的山歌队上来演出了几个节目,其中蓝小桃的独唱震惊了所有的客人。
热闹了一阵,客人们被迎进了村委会,听取了倪虹的工作汇报。
刘家麟道:“看你穿着畲族服装,又听了你的汇报,我有一个印象:你把自己当作了畲家人,你的心和畲家人是相连的。”
这话激起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大家还传看了倪虹写的《驻村指导员工作日记》。
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一句话:“使命光荣,责任重大!”还盖上了冠城乡党委的公章
乔树军一看就知道,这是胡晨阳的笔迹!
不禁又看了胡晨阳一眼。
这一眼,终于激发了倪虹女人的直觉:这位省里的女领导好厉害啊?她能看出我的心思?
也不知道怎么的,倪虹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每个驻村指导员都有这样的日记本。”
乔树军就瞅了倪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哦,每个人都有啊,不是胡书记特意送给你的,对吧?”
这一说,倪虹脸都红了。
刘部长与汪书记小声交流了几句,随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刘家麟道:“上午,在乡里听了小胡书记的汇报,下午,又实地了解了驻村指导员的工作情况,听了汇报,很好!我认为,冠城乡的驻村指导员工作做得很扎实。总结今天的冠城乡之行,我有几点观感。”
“第一,驻村指导员是新时期农村基层组织建设的一个创新。”
“第二,驻村指导员肩负着光荣的历史使命。”
“第三,好的制度,好的工作思路,关键还在于落实,冠城乡的执行力非常好。这也说明,冠城乡的领导班子,是坚强有力的。”
“第四,出成绩,出干部!我们在推广实施驻村指导员这一做法的的同时,也给一大批乡镇干部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发展平台,也是在培养和造就一大批跨世纪的农村工作干部,这样一大批干部成长起来了,我们的农村工作就全面上去了。将来,从他们当中产生乡党委书记、县委书记,我是不会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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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该下决心了(上)
刘部长的话是站在全省的高度讲的,很有水平,激起了大家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汪国本书记也作了简短的讲话,表示要认真学习领会刘部长的讲话精神,下一步,市委要召开专门会议,研究和布置驻村指导员工作。
考察工作很顺利、很圆满!
当天,刘家麟一行返回市里。
汪国本书记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胡晨阳上了他的车,一同去了市里。
这一举动,让陪同考察的李诚彬、孙安银、周桂丽等人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还有这一出?
在回县里的途中,孙安银叹道:“冠城乡是个好典型,谁都要插上一手。”
周桂丽道:“这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李诚彬道:“我们算什么?你说是做给左市长看的,那还差不多。”
……
在去市里的途中,刘家麟的车跟在汪国本的车后面。
直到这时,刘家麟才道:“树军啊,昨晚,乔书记给我打了电话。”
乔树军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猜,您好象知道了点什么?”
刘家麟道:“小伙子不错!当过县委书记秘书,然后又‘吧唧’摔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然后还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再站起来,还能干得这么出色,不容易啊。”
乔树军道:“是,我也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这小子,有才华,反应机敏,有幽默感,敢开我的玩笑,胆子不小。”
“您别生气,他这人就喜欢搞笑。”
刘家麟道:“我怎么会生气?告诉你,我非常、非常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这是乔树军期待中的评价,但刘部长所用的“非常、非常欣赏”,让乔树军心里更踏实了。
刘家麟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就是看人的。能进入我们视线的年轻人,哪个不是优秀的?哪个不是才华出众?三十岁以前,他们拉不开多大的距离。那么,怎么判断一个人真正优秀?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潜力股’?我主张看他的成长环境,看他经历过多少人生的苦难?看他能不能承受失败的打击?那些没有好的背景、好的出身,好的教育,好的成长环境的人,他们的成长更真实!他们想要进步,肯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代价,他们的成就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积小胜而成大胜,而他们的自信,也是在走向成熟与进步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这样的自信踏实而稳健,非常可靠!”
类似的话,刘家麟以前也说过,但今天说得更透彻,更动情。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大半生的奋斗经历?
乔树军知道,刘部长也是农家子弟,父母至今还在农村,每年的春节,都要回农村过。春节期间,省里的干部哪个不是忙着给领导拜年?刘家麟部长却是一个例外,只在春节后的团拜上露面。
乔树军心里完全认同刘部长的话,嘴上却道:“潜力股也有意外哩。”
刘家麟道:“咳,说了半天,你原来是个悲观主义者,哈哈!”
乔树军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刘家麟道:“该下决心了。”
乔树军笑而不语。
刘家麟一指前面的车,道:“还有这个老汪,跟你差不多,也是想得太多了,我今天有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所以,他把小伙子叫到他车上去了,这是做给我看的。”
乔树军就“啊”了一声。
这天,新峡县很多人都在琢磨:市委书记汪国本单独把胡晨阳叫到车上,从冠城乡一直到市里,足有二个多小时的车程哩,汪书记究竟对胡晨阳说了什么?
而实际上,汪国本见胡晨阳上来,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辛苦了。我先打个盹。”
这一“打盹”,足有二个多小时,直到车子开进“望江宾馆”,汪国本才醒了,一副养足了精神的样子。
可怜胡晨阳,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接受汪书记的“垂询”,却不过是陪老头子在车上“打盹”。
早知道这样,自己也应该放松下来,好好“打个盹”才是。
倒是汪国本的秘书关栋天在胡晨阳下车之际,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再加上一个友好的微笑。
后来,胡晨阳忽然就想明白了:汪书记就是要做出一个姿态:胡晨阳坐他的车去市里了,就行了。
此时的一个姿态,胜过千言万语。
……
到达庐阳市时,天色已晚。
市委秘书长盛厚林在宾馆迎候刘部长一行。
住房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只是,胡晨阳是“计划外”的,临时增加了一个标间。
稍事休息,大家在望江宾馆二楼就餐,依然是清淡为主,这让胡晨阳觉得,冠城乡的接待方案是对的,省了钱,还办了事。
在冠城乡时,胡晨阳是坐在刘部长身旁的,而到了市里,职务最低的胡晨阳很自觉地坐在了最下手的位子,也就是背对门口的位子。
喝的是低度白酒。到了市里,汪国本就有了要搞酒的意思,自己虽然不大喝,却调动着大家频频向刘部长敬酒。
乔树军则从一开始就喝的果汁,即便是果汁也没多喝,有人敬她时,她就抿上一小口,意思一下。
胡晨阳的表现则中规中矩,该敬的都敬到了,时机也把握的很好。他毕竟是当过领导秘书的人,深知在这种场合,自己就是个最不起眼的陪衬,绝不可喧宾夺主。
胡晨阳记得乔树军说过,汪国本自己不大喝酒,却有本事让别人多喝酒,留心一观察,还真是如此。
刘部长酒量不错,兴致也不错,谁敬他酒都是“好,好”地答应着,只是,“好”了半天,杯中酒并没下去多少,而敬酒的人却都是老老老实实喝了的。
在坐的,只有汪国本跟他平级,其他人谁敢跟他计较?
汪国本道:“算了,明天是周末,刘部长今天不肯多喝,是为明天做准备哩。”
刘家麟笑道:“说到过周末,现在省里一些机关出现了一个不好的苗头。”
这一说,大家都停下了,等着刘部长往下说。
“什么苗头呢?”刘部长道,“现在到了周末,许多干部都跑到抚河市去过周末。”
盛秘书长问道:“哎,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刘部长反问一句,道:“起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抚河比洪都市还好玩。什么‘好玩’?说白了,其实就是抚河市一些人巴结讨好省里的人,省里的人公款消费,抚河的人替他们买单。”
盛秘书长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难怪如此,这样说来,抚河市是比洪都好玩,当然,更比我们庐阳市好玩。”
市委组织部长阎文清也全程参与了对冠城乡的考察,这时候插了一句话:“你别说,抚河市的经济总量原来跟我们庐阳市差不多,现在被我们远远地甩到后面去了,但是,人家干部却提拔了不少。”
刘家麟道:“哎,我不否认这一点。”
盛秘书长学着电视里小品演员的腔调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大家都笑。
胡晨阳觉得:盛秘书长有点故意搞笑的意思,就想:身为市委常委、秘书长,也是副厅级干部了,有时还要自降身份,搞搞笑,这也是没办法,职务使然。
“为什么?”刘家麟又反问一句,然后道:“大家常说,出成绩,出干部,这话对不对?很对。但同时,团结也出干部。抚河市的干部比较抱团,想要推出一个干部时,大家的心非常齐。”
说到这,刘家麟举杯跟汪国本碰杯,这回是他主动碰杯,喝了一大口。
而刘部长的话,大家都听懂了,表面上说的是抚河市,其实意有所指,暗批庐阳市干部之间不大团结。
可谓点到为止。
吃完饭,盛秘书长提议要去泡脚,刘家麟不肯,道:“还是去江边散步吧。”
汪国本笑道:“行,散完了步,再泡也不迟。”
出了望江宾馆,就是沿江路了,不远处就是赣江。
赣江是赣源省的主河流,属长江水系,至上世纪30年代都还是连接长江和珠江二大流域最主要的通道。赣江发源于赣源省最南端的章贡市,流经章贡、庐阳、宜丰、洪都、浔阳等5个地级市,贯通赣源省南北,全长758公里,最后汇入滚滚长江。
前些年,市里修起了沿江大堤,再把沿江的住户统统迁走,在沿江大堤与沿江路之间,建成了一个大型的户外公园,栽种了许多花草和翠竹,安放了一些雕塑作品,加上美丽的灯火,每天傍晚,都有不少市民们来此散步,更有许多年青人在此谈情说爱。
大型户外公园的建设深得民意,是汪国本的一大政绩。
这其中还有一段“公案”:当初改造沿江路时,最大的阻力来自老干部,因为许多副地级老干部就住在沿江的十几栋“专员楼”里,要拆除这些专员楼,让一大批副地级以上老干部成为“拆迁户”,从此远离“独享”了多年的江边美景,其难度可想而知。
骂娘的,告状的,不少。
但汪国本硬是顶住压力做到了。
可见,汪国本也是很有魄力的人。
或者说,“也曾经是”很有魄力的人。
只是,这件事还是伤到了汪国本,省里有人认为他过于强势,甚至有些独断专行,就将左达来调到庐阳市担任市长,原市长肖正元因健康原因,改任为专职副书记,排名虽然在甘新国之前,实际权力和影响力,却不如甘新国。
新市长比较强势,甚至有那么点咄咄逼人;而汪国本呢,或许是不得不有所“收敛”,或许是“韬光养晦”,总之,对左达来的强势,采取了一种隐忍的态度。
或许,这只是做给上面看的,因为上面不就是希望看到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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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该下决心了(中)
汪书记等人陪着刘部长在户外公园散步,客人们也由衷地称赞江边风景独好。
胡晨阳和乔树军慢慢地就落在了众人的后面,到后来,索性离开了大队人马,上了河堤。
遥望江面,上、下游各有一座桥梁,下游的那座桥叫“井冈山大桥”,也称作“老桥”,建于70年代,是一座著名的“战备桥”,所谓“战备桥”的意思,是当“敌人”打来时,我们可以拆除这座桥,只给“来犯者”留下几座桥墩。
显然,这座桥的设计、制造,体现了“要准备打仗”的思维。
但是,不管怎么说,“井冈山大桥”还是发挥了“天堑变通途”的作用,至今还在服务于庐阳人民。
上游的桥叫“庐阳大桥”,也称作“新桥”,去年才建成,建桥的大部分资金是出售沿江两岸的土地筹集的,少部分资金则是左达来从上面争取来的。因此,有的人说,新桥是左市长的政绩。
为官者,尤其是主政一方的官员,只要肯做事,多多少少总能留下自己的印迹,如果他是一个杰出的官员,就可能不只是留下印迹了,可能就永载史册了。
胡晨阳道:“我觉得,当时的领导者,很聪明,可能,他们就是以‘战备’的名义,向中央争取到了资金,修起了这座桥?”
乔树军看了胡晨阳一眼:“也许是你想的那样,也许不是。庐阳市出了很多开国将军,也许,是他们惦记着家乡,为家乡争取到了这座桥。”
“恩,有道理。”胡晨阳由衷地道。
乔树军道:“沿江路这边确实是越来越漂亮了。”
胡晨阳道:“你以前来过啊?”
乔树军看他一眼,道:“岂止是来过?我爸爸当过庐阳军分区副政委,我在军分区大院住过几年。”
胡晨阳道:“那你比我还熟。”
乔树军道:“你现在应该明白,潘天喜为什么会支持你?”
胡晨阳道:“明白了!不过,我又有一点不明白了?”
“什么?”
“你二个舅舅都是正规部队,你爸爸怎么会在军分区?军分区算是地方部队吧?”
乔树军看了胡晨阳一眼:“你倒是反应快,一下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胡晨阳嘿嘿一笑:“随便问问。”
“是不是表姐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什么?没有。”
“没说就好,记住,这件事是不能问的,问了,你有麻烦。”
“啊?”
乔树军的话,象是开玩笑,又象是真的,意思还是清楚的:不能问。
乔树军道:“我们伍家,第一代不说了,第二代主要是在军界发展,当初外公也是想让我一个舅舅从政的,大舅舅和二舅舅都不肯。”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们太热爱军队了。**说过:‘要准备打仗’,所以,我舅舅他们一辈子都在准备打仗。我爸爸也是百万大裁军时,外公逼着他脱掉了军装。”
“军人情结啊。难怪你妈妈说,可惜我没当过兵。”
胡晨阳又想起那天在乔光荣办公室的情景,想起那个“我会养猪”的笑话,脸上不禁浮出笑容。
“笑什么?”乔树军嗔怪道,“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
胡晨阳道:“我还真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啊?”
胡晨阳回过向身来,指着户外公园的中心地带,道:“那个地方,原来有几排房子,对吧?”
“我知道,‘专员楼’。”
胡晨阳道:“听说,专员楼被拆掉时,许多老干部想不通,不肯搬走,有的还告到省里,汪书记硬是顶着压力,把这事做成了。现在,这么美丽的风景不再只属于那些副地级老干部,而属于每一个普通市民。”
乔树军也有所触动,先看看四周,早已不见了刘部长一行人,这才道:“当年的汪书记,确实很有魄力。只是,这二年,好象有些……”
胡晨阳点点头:“恩,我告诉你啊,就是这些所谓的‘专员楼’,让我选择了从政的道路。”
乔树军“啊”了一声:“怎么回事啊?”
胡晨阳道:“我本来是想当记者的,来庐阳日报实习,跟着一位老记者来专员楼采访一位老干部,那是我第一次走进一个高干家庭,跟普通工人、农民比,好太多了!采访结束后,我问老记者:您有没有想过将来也住上专员楼啊?”
乔树军听得有趣,问:“他怎么说?”
胡晨阳道:“老记者说:小胡,你以为是人是鬼都能住上专员楼啊?我就是当上总编,当上社长,也没资格住专员楼啊!”
乔树军笑道:“所以,你受刺激了?”
“是啊,受刺激了!我心想:当记者是很难住上专员楼了,那我还是从政吧,当一条小爬虫,慢慢往上爬吧,有一天爬到副专员了,说不定也能住上专员楼?”
乔树军笑道:“真的假的?人家从政都说是为人民服务,你却是为了住专员楼,动机大大的不纯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这有什么?看看司马迁的《史记》,你就不觉得什么了。”
“什么意思?”
胡晨阳道:“陈胜不是有一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看,陈胜一个少尉军官,也想当王侯将相,我一个当代大学生,想住专员楼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人陈胜比,我简直就是胸无大志啦。”
乔树军笑道:“还‘胸无大志’,我看你是个‘小小老百姓,大大野心家’哩。”
胡晨阳道:“咳,这是我们俩的私房话,不得外传。”
“呸。什么‘私房话’,难听死了!”说罢,乔树军很认真地叮嘱道:“晨阳,这话不管是真的假的,不准再对任何人说了,听见没有?”
胡晨阳老老实实地点头:“听见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跟我开玩笑可以,跟别人,你还是要谨言慎行。”
说罢,乔树军身子贴近了胡晨阳一点,道:“晨阳,我知道你不会乱说话,但是,老一辈人的观念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表面上显得很宽容,其实,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用他们的标准衡量你,考察你。所以,你要表现得更成熟、更沉稳一些。”
胡晨阳郑重地道:“我明白了。”
这才意识到,乔树军和自己贴得很近。
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肩,二人就靠得更紧了。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看着夜色中的赣江,体会着彼此的激动和感动。
“真好,”许久之后,胡晨阳道,“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恩”,乔树军道,“晨阳,你今天的表现,很出色。刘部长对你很满意。”
“刘部长说话也很有水平,很有领导干部的风范。”
“恩,刘部长也是农家子弟,是自己奋斗出来的。”
胡晨阳听懂了乔树军的意思,道:“省里的领导,市里的领导,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县里的领导,我比较清楚,那些常委、县长,还有那些局长、书记、乡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都不容易,只是,和汪书记、刘部长他们比,没能达到那个高度而已。”
“恩,你回答汪书记提问时,说了二个字:踏实,这个回答很好,给大家的感觉,你不仅仅是做事踏实,做人也踏实。刘部长经常说一句话:年轻干部,要立志做大事,而不是做大官。”
胡晨阳点头道:“当初我下去当乡长,你鼓励我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现在,冠城乡毕竟是有些变化了,势头已经起来了。”
“恩,你做得不错,尤其是你对山里的农民有深厚的感情,表姐有次开玩笑说:让你扎根冠城乡三十年,你会是一个好书记。”
“扎根三十年?”胡晨阳微笑道,“没想过。三到五年的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所以我说,你这人很踏实。我外公很反感有些人动不动就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说将军不是你想当就能当上的,将军是幸存者,是从士兵的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深刻!”
“我记得以前外公经常念叨:为了打天下,不知牺牲了多少战友啊。我们老笑他说话跟电影里的政委一样。现在,才慢慢理解了:和平年代,没有那么多流血牺牲了,但是,大浪淘沙,这种历史的规律是不会变的,那些站在金子塔顶端的人,那些笑到最后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幸存者’。”
胡晨阳郑重道:“我记住了。”
乔树军一笑:“我们是不是太严肃了?”
“是,感觉就好象是乔书记找我谈话。”
乔树军笑道:“我原来以为,考察结束了,我们也就分手了,没想到,汪书记还会把你带到这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汪书记是想找我谈话吧?”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都没说,我上车后,他说:‘我要打个盹’,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下车。”
“你呢?”
“我哪敢睡觉?”
乔树军就笑:“老头子,在考验你的耐性哩。”
“没事,我经得起考验。”
“汪书记跟刘部长,关系还是不错的。”
“恩。”
乔树军迟疑了一下:“你在冠城乡还有什么想做的事,要抓紧做。”
“最要紧的的事,就是修路了。”
“修路可不是一天二天的。”
“是,如果资金不到位,可能一年半载都修不好。”
“一年啊……”乔树军不再往下说了。
胡晨阳道:“如果资金到位,群众的干劲又极大地调动起来了,也许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说这话时,胡晨阳的神情充满了自信。
现在的胡晨阳,已经不是刚才调侃自己一心想住专员楼的样子了,这时候的胡晨阳,是那样的严肃认真,充满激情。
乔树军的心情一下就变得复杂了。
乔树军知道:父亲肯定是跟刘部长说了胡晨阳的事了,二人是达成一致,有所安排了。下一步就看汪国本的了,如果汪国本不想用胡晨阳,刘部长一定会用他的方式来安排胡晨阳。
一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直接到冠城乡为一个乡党委书记加油打气,汪国本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是,这个胡晨阳还有“恋栈”的意思,还想着要准备花“一年半载”的时间修路!
早一年上一个台阶,对他今后的发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不知道?
这话怎么跟他说呢?
……
刘家麟他们散步时走了一大圈,开始往回走了,阎文清提醒道:“哎,乔处长走那去了?”
刘家麟道:“不管她,让他们年轻人多交流。”
汪国本笑道:“好事啊,哈哈!”
刘家麟道:“汪书记要成人之美,年青人怎么好辜负?”
汪国本笑道:“刘部长你这话说得奇怪,这有我什么事?”
刘家麟道:“哎,要不是你把小伙子带到市里来,二人也没机会交流啊。”
“不对,”汪国本道,“不对,这二人肯定早就认识,刘部长你瞒不过我。”
盛秘书长说:“就是,汪书记可是老江湖了。”
汪国本道:“年青人谈情说爱去了,我们老头子去泡个脚,不为过吧?”
说笑着,几个人还真泡脚去了,直到泡完脚,回到房间开始打“拖拉机”,仍然不见乔树军和胡晨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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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该下决心了(下)
夜已深,放眼四周,此时的户外公园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乔树军打了个呵欠,抬头看看夜空,道:“很晚了,回去吧?”
胡晨阳点点头,拉住她的手,二人开始回望江宾馆。
乔树军道:“你的手很温暖。”
胡晨阳含笑道:“当然,还不光是手哩。”
乔树军就不作声了。
胡晨阳就故意长叹一声。
“叹什么气?”
胡晨阳道:“从今以后,我可能会发疯似的想你,怎么办呢?”
乔树军听了,心里甜甜的,嘴上却道:“又开始胡说了。”
“真的。”
“难怪我妈妈要说,可惜你没当过兵。”
“什么意思啊?”
乔树军认真地说:“军人习惯了分离。当他们不得不与远方的爱人分开的时候,他们相互思念,相互等待,相互期待,坚守着那份忠诚。”
胡晨阳郑重地道:“我懂了。”
到了宾馆新楼,上了电梯,直达六楼,胡晨阳将乔树军送到房间门口,道了声:“晚安。”
乔树军也道:“晚安。”
很果断地开了房门,进去了。
胡晨阳的一丝“幻想”还是破灭了,摇摇头,进了自己房间。
刚进房间没多久,电话便打进来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请问需不需要服务?”
胡晨阳听了好笑,也不回答,直接把电话线拔了。
开始练功!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让他兴奋了!
无论是刘部长,还是汪书记,对冠城乡的工作都是充分肯定的,甚至李诚彬他们,都因为冠城乡给他们长了脸,也是满意的。
没想到,汪书记会把自己带到市里来。冠城乡这个典型,他应该是认可了。既然认可了,就会加大支持力度。现在的时机很好,要是“趁热打铁”,从市里、县里争取到一笔资金,修路的事,可以提前安排了?
树军的态度,已经开始明朗化了,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相互表白什么,但乔树军与他在一起时的语气和神态,确实是有了质的变化。
从今以后,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爱她了?
树军说:“你在冠城乡还有什么事想做,要抓紧时间做”,这是不是暗示:自己在冠城乡工作的日子可能不会太长了?
下一步会去那里,市里还是县里,平调还是提拔,自有组织上安排,不必多想。
得抓紧时间,把冠城乡的事安排好。
冠城乡就是胡晨阳的一块“实验田”,他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脱贫致富”了,如果再有一些时间,胡晨阳有决心、有信心把冠城乡搞成新农村建设的样版。
有些想法,如果自己来不及完成,得通过万钢、蓝小凤、阿柄、倪虹他们去完成。
冠城乡的良好发展势头不能因为自己走了就停滞下来,这不光是个人感情问题,这也涉及到胡晨阳的“政绩”,是真正意义上的“政绩”,今后,冠城乡发展得越好,胡晨阳的声望就越高。
……
乔树军躺在床上,睡不着。
白天在冠城乡考察的情景,晚上与晨阳所说的那些话,还有他那双温暖的手,都让他回味不已。
刘部长说得没错,胡晨阳确实很优秀,稳重而踏实,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是真挚的。
他的心思,她也完全听明白了,他在调侃自己想住“专员楼”时,他在说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时,无疑也是在告诉她:一直以来,他就是有抱负的。
她相信,以他的素质和踏实,不管是从事什么工作,不管处在什么环境,他都会是一个愈挫愈奋、百折不挠的人。
刘部长说:“我非常、非常欣赏胡晨阳”,这是因为,他在胡晨阳身上,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所不同的是,刘部长已经功成名就,而胡晨阳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
选择他,就是要与他携手同行。
选择了他,就要全身心地投入情感了。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
这一晚,伍冬妮和乔光荣也在牵挂着女儿。
伍冬妮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道:“光荣啊,刘部长要是反对,树军会不会听他的?”
“肯定听他的。”
“啊?”
“我也听他的,他说行,就行;他要说不行,肯定有他的理由。”
“搞了半天,我们做父母的说了都不算,刘部长倒掌握生杀大权。”
“这就叫旁观者清。”
“要我说,就胡晨阳了,小伙子真是不错的,家庭背景也简单,从小吃过苦,为人处事还是蛮稳重的。”
“唔,稳重,踏实。相信树军的眼光吧。”
“那你还让老刘决定?万一他反对呢?”
乔光荣一笑:“放心吧,老刘才不会反对呢。”
伍冬妮也笑:“我们家树军啊,当初怎么就会看上胡晨阳呢?”
“当初?当初不一定看上了,应该是后来看上了。”
“总之是看上了,真不容易啊。”
乔光荣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道:“胡晨阳要敢对不起树军,我一个小指头都能整死他!”
伍冬妮听了一愣,过一会才明白是乔光荣在调侃她。
就捶了乔光荣一拳:“要死,你敢笑话我。”
乔光荣一把搂过伍冬妮:“女儿怕是要嫁人了,我们怎么办?要不,再生个儿子吧?”
伍冬妮一笑:“早干吗去了?”
……
胡晨阳早早地就起来了。
醒来后第一个想法:“树军昨晚睡得好吗?”
想起昨天在冠城乡见到乔树军,昨晚又与她在在户外公园散步,和她说了那么多的话,早上起来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期待了那么久,没有山盟海誓,却已然心心相印。
从今以后,真是要发疯似地想着她了。
乔树军起来后,漱洗完毕,担心胡晨阳还没醒,就给胡晨阳的房间拨了个电话,居然是忙音!
这家伙,一大早给谁打电话呢?
过了会,再拨,还是忙音!
乔树军心道:“一个乡党委书记,有这么忙吗?”
干脆来到胡晨阳房间门口,按了门铃。
胡晨阳开了门。
乔树军道:“你起来啦?打你电话没人接。”
胡晨阳道:“咳,我把电话线拔了。”
“拔电话线干吗?你起来了就好,我怕你没起来,总不能让领导等你吧?”
说罢,乔树军转身要回自己房间,却被胡晨阳一把拉进了房间。
乔树军挣了一下,没挣脱,不敢看他,小声道:“你力气大就可以乱来啊?”
胡晨阳道:“我没有乱来啊?”
不等乔树军说什么,胡晨阳将嘴贴上去,开始亲吻她。
很快胡晨阳就发现:乔树军居然不会接吻!她的身子,因为紧张,也是僵直的。
胡晨阳心里真是很感动,乔树军居然将初吻都留给了他!
胡晨阳轻轻将舌头伸进她嘴里,后来又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舌头,吸吮着。
乔树军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开始有些感觉了,觉得他的舌头滑滑的,甜甜的,尤其是她的舌头与他的舌头搅在一起时,口里迅速产生大量的津液,甜。
终于,她的舌头摆脱了他的控制,反过来咬住了他的舌头,有些恶作剧的加了点力。
胡晨阳不禁“哎哟”一声,退后了一步。
乔树军的初吻宣告结束。
乔树军得意地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其实,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胡晨阳装作痛苦地样子,道:“完了,没法吃早餐了。”
乔树军“啊”了一声:“不会吧?”
胡晨阳道:“带血的初吻啊。”
乔树军一笑,道:“不许胡说!”
赶紧转移话题:“我得打个电话。”
说罢,乔树军走到床边,坐下,将电话线插上,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伍冬妮。
乔树军道:“妈,是我。”
“树军?这时才想起打电话啊?”
“昨天有事,回来得晚,估计你们都睡了。”
“恩,今天回来吗?”
“估计中午到家。”
“哦。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
“怎么样?”
“回来再说吧。再见。”
说罢,赶紧把电话挂了。
胡晨阳在一旁听着,心想:惭愧啊,家里电话是装了,可我一年到头也没给家里打几个电话。
乔树军放下电话,望着胡晨阳,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真的不能吃早餐啊?”
胡晨阳一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道:“早上起来,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昨晚你睡得好吗?”
“恩,我也是。”
二人都不作声,心里却很温暖。
……
直到8点30分,盛秘书长才过来请刘家麟等人下去吃早餐。
在包厢里,汪国本笑呵呵地道:“树军,晨阳,你们二个就不要分开坐了,大大方方坐一起嘛。”
胡晨阳也就真的移到乔树军身边坐下了。
尽管有服务员,胡晨阳还是主动给各位领导盛了一碗稀饭,当然也包括乔树军,最后,才是给自己盛了一碗。
众人呢,都笑眯眯地享受着胡晨阳的服务,当然,也在观察着他。
胡晨阳的动作还挺熟练,看来以前没少干这事。
胡晨阳坐下后,刘家麟道:“小胡啊,我们吃过早饭,就回去了。你跟树军还有什么话没说,抓紧时间啊。”
大家都笑。
胡晨阳道:“我也没什么说的,就是感谢领导呗。”
大家又笑。
刘家麟道:“冠城乡是个好典型,我们组织部又曾经在那挂点扶贫,也算是有缘,你还要多费点心,。”
胡晨阳道:“我记住了!”
刘家麟满意地点点头:“恩,有时间也到我们组织部来走走,看看,不过,最近就不要来了,恐怕有危险。”
乔树军道:“刘部长你什么意思啊?”
刘家麟不慌不忙地说:“乔树军是我们组织部的‘部花’,让你一个乡党委书记挖走了,难免会有人要拿砖头拍你。”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胡晨阳呵呵地傻笑,内心却有一种感受:大家都在帮他,都在促成他的好事。
此时,他们不像是领导,更像是长辈。
乔树军也是如此,感觉有一股推力,大家都在推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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