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威逼利诱
“杀!”张辽眦睚欲裂,厉声大喝,手中的长矛连刺,将两个黄巾士卒刺倒。他猛踢战马,纵马奔驰,连声大呼:“保持速度,保持速度!”
一百骑士紧紧的跟在他后面,冲破黄巾军的堵截,冲出战场,绕了一个圈,又杀了回来。
他们像一只蝴蝶,绕着黄巾军飞奔,又像一只蜻蜓,一沾即走,不给黄巾军包围的机会。
张辽自己清楚,自己没有吕布那么恐怖的战力,无法凿穿黄巾军的战阵。他只能利用骑兵的速度,一击即走。一旦被黄巾军困住,失去了速度,他这几百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杀得一干二净。
没有了他,牛辅就会陷入被动,就被动摇,就会崩溃。
已经厮杀了半夜,张辽很累,却不敢放弃。他很清楚,自己多坚持一刻,就能拖住杨凤一刻,就能给天子争取时间。他已经派出了十几个斥候,只要有一个斥候遇到天子的主力,天子就会放弃拦截的郭泰,赶到这里来夹击杨凤。
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是因为张辽这段时间一直和天子做同窗,一起向皇甫嵩学习兵法。他们之间的交流最多,他对天子的用兵思路也把握得最准。他相信,天子知道了这个形势之后,不会与郭泰纠缠,一定会利用骑兵的速度,前来夹击杨凤率领的主力。
贾诩的计划就是建立在这个认识的基础之上的。张辽同意贾诩的计划,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杀!”张辽举起手中的长矛,转过身,向身后的骑士们发出战斗的呐喊。
“杀!”骑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默契的变换着队形。为了保持体力,他们轮番冲杀,外围的人用矛用刀,被夹在中间的人则用弓弩,可以得到适当的休息。虽然这个时间很短,却能让他们尽可能的恢复一些。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早就累垮了,根本不可能战至现在,伤亡还控制在极低的水平。
在张辽的率领下,他们斜刺里冲进了黄巾军的侧后方,长矛突击,战刀猛劈,弓弩齐射,杀死数十名黄巾军,切下大阵的一角,又飘然离去。
面对来去如飞的精骑,黄巾军无可奈何。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是密集布阵,再用强弓劲弩集射。汉军击败草原上的民族,都是用这样的方法。不过,黄巾军物资短缺,没有足够数量的弓弩和箭矢,甚至长矛也不多,面对这些骑兵,他们只有靠人命来硬拼,损失惨重,士气低落。
黄巾军的正前方,牛辅率领三千步卒,稳步向前推进,渐渐的楔入黄巾军的前阵。
牛辅将三千步卒分为三队,左右两队各五百人,分别由胡车儿和徐晃率领。胡赤儿是牛辅的亲信,月支胡人,力大如牛,勇悍绝伦。牛辅出战,经常命胡车儿率领勇士突阵。徐晃是河东郡的郡吏,牛辅到了河东之后才认识他,经过几次战斗,发现此人有勇有谋,这才提拔他做了屯长。
胡赤儿手持一根沉重的狼牙棒,吼声如雷,狼牙棒飞舞,当者披靡。
徐晃手持一柄长斧,斧影闪烁,人盾俱碎。
牛辅率领亲卫营,奋力向前突进。
在他们的左侧,校尉李傕率领五百西凉精骑,不停的冲击着黄巾军的右翼。
虽然总兵力不到四千人,只是黄巾军的十分之一,可是他们却斗志昂扬,占据了主动,杀得黄巾军节节败退。
杨凤气得脸色铁青,他不知道牛辅发了什么疯,居然要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和他决一死战,战至此刻,不仅没有怯意,反而越战越勇。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平时都躲在中军指挥的牛辅居然亲自上阵,带着最凶悍的亲卫营冲在最前面。这极大的鼓舞了凉州军的士气,同时也给黄巾军造成了重大伤亡,以至于杨凤迟迟不能占据优势,不敢发起全面反击。
他怕在分兵包围牛辅的时候,因为阵势单薄被牛辅击破中军,丢了性命。
杨凤不明白,牛辅发了什么疯。如果他一直这么拼命的话,他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把白波军赶回白波谷,怎么可能一路败退到安邑。他杨凤也不会误判了形势,陷入到这个进退两难的困境,看着一块肥肉,却吞不下去。
如果不能击败牛辅,不能夺下安邑城,他有什么面目去见荀攸和郭泰?
杨凤骑虎难下,只能硬撑,利用兵力的优势慢慢的消耗牛辅的士气,耐心的等待反击的机会。
牛辅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疯,因为贾诩那支竹简上给他说明了原因。董卓站在朝廷一边,和袁隗翻了脸,已经被袁氏认为是叛徒,没有了退路。天子有失,朝廷战败,董卓不会有好下场。要避免这个结果,牛辅必须出战,而且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缠住杨凤、郭泰的主力,争取天子报警的时间。
为了这个目标,别说安邑城,别说他那三千部下,甚至牛辅本人都可以牺牲。损失大一点又如何,只要天子不败,保住董卓的地位,将来补充五千、一万人都不在话下。他牛辅力挽狂澜,天子能不感激他,董卓能不感激他?
牛家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这一战能不能拖住杨凤了。
牛辅当然要拼命,不战至最后一人,绝不后退。
战前,牛辅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力战者重赏,怯战者,杀他全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牛辅的威逼利诱面前,杨凤以为手到擒来的肥肉生生变成了难以下咽的骨头。
“杀——”牛辅扯下头盔,狠狠的砸在地上,举起血淋淋的战刀,纵声长啸。
“杀——”胡车儿挥起狼牙棒,将一个黄巾军士卒砸得脑浆飞溅。
“杀!”徐晃挥起大斧,将一个黄巾军士卒连人带盾劈为两半。
“冲锋——”李傕一边举起长矛怒吼,一边飞身从中箭的战马上跳起,跃上一匹空鞍战马,继续飞奔,如同一支利箭,射向黄巾军的右翼。
鼓声隆隆,战旗猎猎,牛辅率领三千步骑,意无反顾的冲向了杨凤的大阵,像一柄重锤,一次又一次的猛击。
。
第105章 一诏退万军(求推荐)
接到吕布转来的消息,得知牛辅、张辽正在安邑附近与杨凤恶战,刘辩随即下达了命令,赶往安邑,与牛辅、张辽一起夹击杨凤。
五千精骑,从郭泰的大营前经过,如滚滚惊雷。旌旗招展,人如猛虎,马如蛟龙,看得大营里的黄巾军相视失色。特别是当三百身披火红大氅的骑士簇拥着刘辩从他们面前驰过时,不少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拥到营栅前,争相一睹天子的真容。
刘辩忽然心中一动,挥手示意停止前进。一声令下,三百骑士齐唰唰的勒住了战马,整齐划一。
刘辩招手叫过史阿,吩咐道:“你去营前喊话,就说朕有话要对郭泰说,请他出营一叙。”
史阿听了,刚要离开,杨修虚弱的叫了一声:“且慢!”
刘辩不解的看着他。杨修催马走到刘辩身边,拱了拱手:“陛下,让我去吧。”
“你的病还没好。”
“不碍事。”杨修强笑了一声:“我去,比史阿有说服力,也比陛下更安全。”
刘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他拨转马头,走向郭泰的大营,在两百步外停住,看了半晌,欠身致意。众人不解其意,只有杨修明白他的用意,示意执纛的卫士将手中的天子大纛向前倾摆了三下。
众人如坠雾中,不知道刘辩在干什么。大旗向前倾倒,向敌方行礼致意,在战场上已经非常罕见,何况刘辩身为天子,向造反的黄巾军将士行礼,这算什么意思?
不仅黄巾军将士不明白,连刘辩身边的将士都不明白。刘辩直起身来,轻叹一声:“小子不德,身为天子,不能抚育万民,致使百姓流离,官逼民反,如今刀兵相见,愧不可当,无地自容。仓促间难以致意,敢以一礼,谢罪苍生。若天意垂怜,请保佑我平定山东叛乱,为万民谋福祉,稍补前过。”
他这一番话说得半文半白,但身边的将士都是通晓笔墨的,听懂了刘辩的意思,不禁鼻子一酸。
刘辩这是一封口头的罪己诏啊。
下罪己诏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没有哪一个皇帝会轻易承认自己错了,哪怕他们错得很离谱。即使是下罪己诏,也是斟字酌句,多方遮掩,谁会像刘辩这样当众承认自己有错?
古往今来,刘辩是第一个。
此时此刻,有谁会怀疑刘辩的诚意,有谁会认为他是在做秀?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啊。他真要做秀,大可以请那些文采斐然的才子替他捉刀,写一篇花团锦绣的文章颁布天下,而不是在阵前,向这些蚂蚁一样的黄巾军普通将士致意请罪。
周围的将士在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丝愧疚。身为天子亲卫,不能平定叛乱,还要看着天子向叛军请罪,这是他们的耻辱。有一团火在他们的心中燃烧,烧得他们面皮发烫,热血沸腾。
刘辩感受到了身边将士的情绪,却没有说什么。他吩咐史阿保护杨修的安全,自己纵马而去。
杨修端坐在马背上,略作思索,就将刘辩刚才的意思做了一些修饰,教给史阿,让史阿赶到大营前。史阿记下,缓缓催马来到大营前,高声喝道:“大汉天子驾前虎贲,奉天子之诏,致意于营中将士。诸君皆是勤苦百姓,为生计所迫,揭竿而起,非诸位之罪,乃是朝廷举措失当,用人不明,致使官逼民反……”
大营里一片寂静,谁也不说话,都屏着呼吸听史阿说话。
天子以大纛向他们致意在前,以口诏自责在后,让他们每一个人都非常意外。震惊之下,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都愣在那里。
郭泰在中军,听不清史阿在说什么。等有人将史阿的话转述给他,郭泰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此乃昏君乱我军心之计,来人,将史阿和杨修拿下。”
“将军,不可。”荀攸轻叹一声:“拿下史阿、杨修又有什么用?史阿不过是一剑客,杨修却是四世三公的杨家子弟。天子阵前自责,就是要让将士们看到他的诚意,你杀了史阿、杨修,难道还要杀了所有听到这些话的将士?”
郭泰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讷讷的说道:“那……将如何是好?”
“我们本来应该出营追击,让天子不能全力攻击杨将军,现在看来,我们不宜轻动,还是固守大营吧。”荀攸沉吟片刻:“也许,现在是撤回白波谷的好机会。”
郭泰眉头一挑,厉声道:“不行,杨凤有失,张大帅那里,我如何交待?”
荀攸笑了笑:“天子既然以仁德示人,又岂能对杨将军痛下杀手?更何况他们总兵力也不过七八千人,要想一口吞下杨将军的三万人马,谈何容易?杨将军胜固不易,要退,却也不难。将军可以传信杨将军,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他,渡水之后,也可以西行接应他,并不耽误大事。”
郭泰想了想,如释重负的笑了。天子来了这一手,白波军士气低落,他不愿意再战。可是他又不能看着杨凤送死不管,荀攸这个计策解决了他的两难困境,攻守兼备,果然高明。
郭泰不再犹豫,一边派人通知杨凤,一边搭建浮桥,准备撤到湅水北岸。与此同时,他派人将杨修、史阿迎了进来。
站在郭泰面前,杨修打量了他片刻,无力的笑了一声:“大帅以泰为名,是仰慕介休郭林宗么?”
郭泰一时愕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介休郭泰是士林中的标榜,他一个黄巾贼,怎么敢和他相提并论。杨修这个高帽子,可让他不敢接。
“大帅背后的高人呢?”杨修一本正经的向四周看了看:“何不请出来一见?”
“哪有什么高人?”郭泰没底气的掩饰道。
“嘿嘿,既然没有高人,那你们最近的战绩都是出于大帅的谋划了?”杨修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病后体弱,大帅能不能让我先坐下,然后再切磋一下当前的形势?”
荀攸从后面走了出来,惊讶的说道:“杨德祖,你怎么病成这样?”
杨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果然是你。”
荀攸笑笑:“刚才那一出,是你的主意?”
杨修摇摇头:“本来以为你是可以共话的对手,没想到你却是有眼无珠的蠢人。”他顿了顿,又道:“那是陛下发自肺腑的至诚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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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徐晃(第二更,求推荐!)
看到远处的战场,吕布心花怒放,手中画戟一挥:“随我来,斩将夺旗,取杨凤首级。”
“喏!”曹性等人轰然应诺,放马狂奔。
战鼓声炸响,伴随着滚滚马蹄声,杀向杨凤的后营。
正在阵中苦战的牛辅大喜过望,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倾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援军已到,他不会死了,他的功劳已经写在了功劳簿上。救驾之功啊。牛辅想想都要笑。他鼓起浑身力气,嘶声大吼:“击鼓,告诉全军将士,陛下率军来援!”
“咚咚咚!咚咚咚!”激昂的战鼓声在战场上空回响,将援军到来的消息传到每一个将士的耳中。西凉军、河东郡兵听了,士气如虹,掀起了又一波的攻势,咆哮着杀向黄巾军。而黄巾军则士卒大坠,人心惶惶。朝廷的援军赶到,郭泰的一万人马肯定凶多吉少,这五千精骑的战斗力也未免太强悍了些。
黄巾军的战线开始动摇了。
杨凤心急如焚,和其他的黄巾军将士一样,他对骑兵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不知道郭泰是败了,还是降了。如果是败了,败得如此之快,那天子率领的五千精骑战力惊人,恐怕要远远超过自己之前的认识,接下来,自己能有多少胜算,实在难以估计。如果是降了,那麻烦更大,一旦郭泰倒戈一击,此消彼长,他绝无幸免之理。
杨凤当机立断,下令收缩防线,同时派出斥候打探郭泰的消息。
战鼓声响起,黄巾军如潮水般的退去,背靠湅水,密集列阵。
牛辅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双臂无力,两腿发软,他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苦战半夜,劫后余生,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不仅牛辅如此,胡赤儿、徐晃等人莫不如此。苦战半夜,他们早就濒临崩溃,只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现在黄巾军主动撤离战场,他们也想趁势追击,可是疲惫到了极点的他们连腿都抬不动了,眼睁睁的看着黄巾军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张辽、李傕勒住了战马,缓缓撤出战场,保持着冲锋的距离。可是他们也清楚,不论是战马还是人,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有再战的能力。
没有了死亡的威胁,所有人都被山一样的疲惫压垮了。
吕布纵马奔驰,手中的方天画戟还没有见血,就看到黄巾军撤出战场,聚阵而守,气得破口大骂:“贼就是贼,打仗不行,跑起来比赤兔还快!”恼火归恼火,吕布也知道凭自己这千余人冲击密集防守的万人大阵无异于找死,只得悻悻的放弃了攻击。
“是将军的威名太盛,吓破了黄巾贼的胆。一看到将军的战旗,他们就败了。”张辽换了一匹马,迎了上来,远远的就听到了吕布的抱怨。
“文远,你竖子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想抢功么?”吕布心情不好,没好气的喝道:“陛下的军令是怎么说的,你敢抗诏?”
张辽陪着笑脸:“将军误会了,我怎么敢抗诏,是贾侍中怕陛下有失,这才命我先赶到安邑,请牛将军出城接应。”
听说是贾诩的主意,吕布更恼火了:“你是凉州人还是并州人,怎么听他的话?”
张辽没有反驳,笑笑便罢。
在惊惧之中,杨凤接到了郭泰的消息,得知郭泰并没有被击败,也没有投降,杨凤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后悔莫及。牛辅已经筋疲力尽,崩溃在即,吕布虽然强悍,可是他兵力太少,自己只要再有小半个时候就能全歼牛辅,甚至有可能重创吕布,现在却因为误判形势,将一个大好机会放过,白白战了半夜,折损了数千人马。
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战场上的事就是这样,机会一旦失去,就只能望而兴叹。杨凤也是经验丰富的战将,打起精神,一面加固防守,一面准备渡河撤退。
最终,他们还是只能按照荀攸的计划行事。一念及此,杨凤就觉得很郁闷。
中午时分,刘辩赶到了战场,牛辅等人赶去拜见。没等他们说话,刘辩就对牛辅说道:“将军不顾自身安危,出城力战,拖住了杨凤,是有功之臣。”
牛辅大喜,连忙谦虚了几句:“食君之禄,解君之忧,乃是臣的本份。”
刘辩笑了:“贾诩有谋,将军有勇,凉州出人才啊。当初有人提议朝廷放弃凉州,亏得虞诩等人有见识,力谏不可。现在看来,虞诩有功,要不然,你们可就成了大汉的劲敌了。”
牛辅讪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是武将,拿刀砍人是好手,斗机锋不是他的长项。
“困住了杨凤,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刘辩摊开双手,笑道:“诸卿各抒己见,朕择优而从。”
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有的建议强攻,将杨凤等人一网打尽的,有建议暂时撤回安邑休整的,不一而足。刘辩静静了,最后看着张辽说道:“文远,你的意见呢?”
张辽轻咳一声:“陛下,强攻,我军兵力不足,损失太大,亦有伤陛下的仁德。退回安邑倒是合适,却也有纵虎归山之患。杨凤等人休养生息之后,必然卷土重来,河东依然不能太平。”
刘辩点点头。
张辽接着说道:“臣以为,当劝降,同时收集船只,架设浮桥,准备渡河追击,在行军中歼敌。”
刘辩再次点了点头。张辽不愧是他的同学,和他不谋而合。他问牛辅:“牛将军,找几个熟悉本地地形的人来。”
牛辅将徐晃推到刘辩面前,笑道:“陛下,徐晃是郡吏,问他地形民情,再合适不过的。”
“徐晃?”刘辩吃了一惊,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的年轻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徐晃徐公明?”
徐晃有些紧张,拘谨的施了一礼,声音干涩的说道:“启禀陛下,小民就是徐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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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杨修请缨(求推荐,求收藏!)
徐晃是郡吏,不属国家官员的编制,在天子面前,他只能称民。
汉代的政治体制是地方自治,政府的统治到郡县为止,只有郡太守、县令、县长是政府任命的,除此之外,太守府、县寺中的属吏,大部分都由当地人担任。
能在郡里做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当然是高不可攀,家里没有一点实力,根本做不到这一步。虽然不排除有个别人家境虽然不好,个人能力出众,被郡太守慧眼相中,或者是得到某个有影响力的人推荐,到郡中任吏,就总体而言,能在郡中做吏的都是有点家底的。本人的职位大小也和家族实力密不可分。
徐晃家庭条件一般,所以在郡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吏,如果不是这次战事中表现突出,他根本没有机会出头。能随牛辅征战立功,有幸站在天子面前,接受天子垂询,他已经觉得自己三生有幸,祖坟上冒青烟了,没想到天子居然还知道他。
徐晃一下子懵了。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好运来了。
不仅徐晃自己懵了,牛辅等人也非常意外。当初刘辩向董卓讨要张绣、贾诩的时候,他们就非常奇怪,可是勉强还能说得通,毕竟张绣是凉州军中的勇士,北地枪王的名头不是吹的。贾诩则曾经在宫里做过郎中,天子有可能见过他。现在天子居然知道徐晃,这就有点太玄乎了。
徐晃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吏,连牛辅之前都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现在也不知道徐晃字什么,恐怕河东太守也未必了解。刘辩却能一口道出徐晃的字,说明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知道这个人,而且很熟悉。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刘辩见了,眼珠一转,哈哈一笑,指了指徐晃:“你果然和朕梦中见到的人一样,只是脸上血太多,朕一时居然没认出来。”
“陛下,你梦见了他?”吕布眨着眼睛,将信将疑。
“嗯,昨天在董池陂夜宿,朕做了一个梦,梦见诸卿奋勇作战,其中就有徐晃。”刘辩一本正经的说道:“公明,朕可等到你了。”
徐晃两眼直翻,吕布飞起一脚,踢在徐晃的膝盖处,没好气的骂道:“竖子,怎么这么笨,还不向陛下行礼,像个拴马桩似的站着?”
徐晃恍然大悟,连忙顺势跪倒在地,颤声道:“小民徐晃,拜见陛下,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辩大笑。
“陛下,徐晃是天赐陛下的名将之才,陛下是不是……”吕布拱着手,嘻嘻的笑道:“有什么见面礼什么的?”
刘辩一边让徐晃起来,一边瞥了吕布一眼,淡淡的笑道:“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众将听了,立刻收起了笑容。
吕布尴尬的搓了搓手。
……
杨修赶到了大营,将看到荀攸的事告诉了刘辩。刘辩沉默了半晌:“荀攸此举用意何在?”
从看到荀攸的那一刻起,杨修就在考虑荀攸的用意。此刻刘辩垂询,他应声答道:“以臣之见,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为黄巾智囊,攻击河东,取得黄巾的信任,为袁绍蚕食并州做前驱。二是世家故习,在形势未明之前,分派子弟各投一方,为家族留一条后路。”
刘辩微微颌首,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想得比杨修还要深入一层。
“荀攸原本是黄门侍郎,与朕相见的机会并不少。他与荀彧一起弃朕而去,怕是对朕非常失望。此刻又想重归朝廷,恐怕不是留一条后路这么简单吧。”
“陛下所言正是。”杨修抚着额头,皱着眉,休息了片刻:“荀氏……恐怕对袁绍有所失望,这才调整部署,以防万一。陛下,你的计划有了实现的可能。以袁绍的能力,可能无法掌控全局,一旦没有了外界的压力,山东联军很可能内讧。”
刘辩笑了。他听得出来,杨修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说明天他还对自己的计划抱有怀疑态度,现在他已经主动思考这种可能性了。
“那么,朕应该接受荀攸?”
“当然。”杨修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能让他劝降杨凤、郭泰,那就再好不过了。得此数万人马,可以迅速平定并州,西可解关中之危,东可解荥阳之困。且黄巾虽败,分散四方者仍有百万之众,特别是青徐一带,盘踞泰山的黄巾很多。陛下若能施以仁德,复贼为民,天下幸甚。”
刘辩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无意中插下去的一根柳枝有可能成长为一棵大树,甚至有可能成为一片森林。如果真能利用先帝和张角之间的联系,将黄巾军变成自己的力量,袁绍该哭了吧?
“行,你看,怎么才能劝降荀攸?”
杨修一挺胸脯:“非臣,何以当之?”
刘辩笑笑:“可是,你还在病中,怕是……”
“无妨。”杨修道:“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为陛下斩将夺旗,只好凭此三寸不烂之舌,说荀攸来降,为陛下尽绵薄之力。”
刘辩非常高兴:“要去也可以,不过不急在一时。派去安邑取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吃药,休息一夜,明天再说。朕在这里守着,荀攸跑不掉。”杨修还要坚持,刘辩不容置疑的打断了他,逼着他去休息:“荀攸能否为朕效力,尚不可知,你却是朕的心腹,岂容有失?去休息!”
杨修感激涕零,领命而去。
屋里只剩下了刘辩一个人。刘辩坐了下来,轻轻的摇了摇头。杨修聪明是聪明,对世家的心理把握得也很准确,对大势的把握也颇有见地。不过,他还是太年轻了。如果说降荀攸如此简单,荀攸当初又何必离开洛阳。
这件事还得贾诩那样的鬼才来处理。
站在门外的王越、史阿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刘辩只是随意的坐着,却自有一番庄严气象。按理说,这是道术有成的表现,可是他们都清楚,刘辩的体内空空如也。
这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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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以静制动
杨凤在湅水上架起浮桥,将两岸连成一片。荀攸和郭泰第一时间赶到了杨凤的大帐。看到郭泰和荀攸一起走进来,杨凤笑了,迎上去,挽着荀攸的手:“不听先生之言,错失了一个好机会,是我的错。还请先生不嫌弃,继续教导我。”
荀攸微微一笑,杨凤称先生而不称他的字,既有警惕的成份,又有尊敬的因素。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行了一礼:“胜负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挂怀。不过,天子身边有智谋之士,心计不在我之下,将军,不可大意啊。”
杨凤眉毛一挑:“先生是说杨修?”
荀攸摇摇头:“弘家杨家,有大见识,却不擅兵机。杨修的聪明不在战阵之上,我说的是贾诩。”
“贾诩?”杨凤和郭泰互相看看,他们对贾诩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二位将军,可知陛下一见董卓,便向董卓要了两个人么?”
杨凤有些惊讶:“我倒是听说过这件事,怎么,这其中就有贾诩?”
“不错,这两个人,一个是刚刚在荥阳逞威的张绣,一个就是这个贾诩。贾诩是武威人,智谋出众。我听说,西凉名士阎忠曾赞他有良平之谋。”
杨凤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心头又放下了一块石头。既然贾诩这么厉害,那他败给贾诩也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了。听荀攸的口气,就连他也不敢轻视贾诩呢。细细想来,对方这次的行动的确高明,如果真是贾诩的谋划,这人绝对是一个劲敌。
人才啊,这都是三寸不烂之舌当得百万兵的人才。有了荀攸,他们才能接连击败牛辅,横行河东,还提前预测到了天子的行动。贾诩来了,一出手就抓住了机会,不仅破解了荀攸的必杀之局,还把他们困在了这里。
这两人都是读书人,可是他们的作用却不亚于冲锋陷阵的勇士。
杨凤收起了轻视之心,恳切的说道:“那依先生之见,我们接下来当如何是好?”
“以静制动。”荀攸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的任务原本就是牵制天子,只要天子不离开河东,我们就达到了目的。袁盟主在荥阳即将发起进攻。我们等得,天子等不得。用不了数日,荥阳告急,天子必然会撤兵。到时候,河东还是将军的。”
荀攸将杨凤、郭泰不听他的计划而导致的后果轻描淡写的忽略了,杨郭二人感激不已。他们觉得荀攸说得有理。虽然官兵在侧,他们不能顺利的按照原计划退回白波谷,但是按兵不动,天子一样无法奈何他们。他们兵力占有绝对优势,只要把营盘守好,劫掠来的战利品足够他们坚守半个月。
而天子根本不可能一直呆在河东,他必须赶回荥阳与袁绍交战。
杨凤哈哈一笑:“天子强攻不成,接下来怕是要劝降了吧?荀先生,你和杨修很熟?”
荀攸心中暗自发笑,他就知道杨凤迟早会问到这一句。杨修那一句看起来很随意的“果然是你”像一根刺,已经扎进了他们的心里。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天子要劝降的不是我,而是将军。”荀攸笑笑:“天子身边有贾诩这样的凉州寒门,有杨修这样的世家子弟,人才济济,他不缺像我这样的书生,他缺的是兵。”
杨凤心头微动,沉默不语。
……
荥阳,袁军大营,中军大帐。
袁绍居中而坐,神情肃穆从容,眼神平静。
郭图、田丰正在争论,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情绪激动。
不过是五六天的时间,关羽、吕布的那场恶战就像一朵浪花,消失在滔滔大河之中,除了那些普通的将士还在津津乐道,袁绍和他的高级将领、幕僚们已经将这件事忘在脑后。这样的私斗无法影响战局,吕布再猛,面对强弓硬弩,他也不敢直接闯营,不足为患。
大军作战,讲究的行军布阵,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两个高手身上。
昨天,袁绍收到了洛阳传来的消息,天子率领一万步骑赶往河东,欲解河东之围,其中包括五千精骑,吕布、张绣等人俱在其中。如此一来,皇甫嵩、朱儁就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只剩下步卒。
针对这个情况,田丰再次提出了分兵突袭的计划,理由很简单,没有成建制的骑兵,皇甫嵩就失去了快速驰援的能力,只能跟着我军的行动疲于奔命。他如果分兵求援,则荥阳的兵力必然有限,攻城的难度大大减小。如果不分兵,他就只能等着被两侧包抄的下场,还是无法守住荥阳。
田丰的建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一时间,建议立即出兵攻击的呼声不绝。
郭图开始没说话,但是当他发现袁绍一直没有点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站出来了。于是,他挺身而出,引经据典,力证田丰分兵之计不妥。首先,兵书上说,力可合而是不可分。皇甫嵩虽然没有骑兵,可是他统领的步卒同样是精锐,分兵,更容易被他各个击破。
其次,田丰所说的两条支道,一条是指由河内往孟津,直捣洛阳,一条是穿过嵩高山(即嵩山,汉时为中岳,曾改名崇高山,后又复名嵩高山)。往孟津,路途遥远不说,还要两次渡过黄河,一旦被敌人攻击,救援不及,很可能全军覆没。取道嵩高山就更不值一提,山路行军,兵家大忌。
最后,盟主举十万之众攻荥阳,如果不能攻克,还要兵行诡计,那天下人还知道什么是仁者无敌,什么是正义之师吗?
听完了郭图的话,田丰气得暴跳如雷,其他人却沉默了。他们知道,郭图说的都是屁话,都是迂腐之理。问题是这些迂腐之理很可能正中袁绍的胃口。袁绍就是从孟津退回来的,他怎么可能重操故技,那不是自打耳光吗。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曹操站了起来。“盟主,我有一个中和田郭二位意见的计策,献与盟主,供盟主参考。”
袁绍被田丰吵得脑仁疼,正在愁怎么结束,听到曹操这句话,正中下怀,朗声笑道:“孟德,快快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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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当世陈平
曹操提出一个方案:分兵,但不是田丰的方案,而是略作调整。
袁绍是盟主,当然要坐镇中军,他还留在荥阳。联军主力在荥阳,保持随时进攻的态势,迫使皇甫嵩、朱儁不敢分兵。
孟津毗临洛阳,地势险要。兵临孟津,可以直捣心腹,对朝廷产生震动。不过,这条行军路线比较远,一旦发生危险,主力很难驰援,所以,这支别部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兵力。就目前看来,最合适的人选有两个:一是镇守邺城的留守人马,一是黑山军。不论哪一个,只要兵临孟津,都能给洛阳造成极大的压力。
至于南线,要穿过嵩高山,行军的确有所不便。不过,有了前面两路大军的声势,这路大军只要能起到一点牵制作用,让卢植不敢轻举妄动即可。所以兵力不需要太多,一万人足已。如果能说服袁术、孙坚同时进兵,说不定也能取得不错的战果。
如果一来,既无分兵之患,又有分兵之利,两全其美。
曹操话音刚落,袁绍就笑了起来:“孟德,还是你的主意多啊。好,我看这个主意非常好。”
曹操退回了自己的坐席上。他和刘备同席,两人都是袁绍帐下实力最弱的,可谓是难兄难弟。
“孟德兄,你这个计划高明啊。”刘备钦佩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盟主这么夸赞人的。”
“嘿嘿,没什么,我和盟主相交多年,对他的心思熟悉一点而已。”曹操迅速转换了话题:“云长练习导引术的进展如何,有些天没看到他了。”
“进展神速。”刘备开心的笑了:“如果再战,一合之内斩张绣,十合之内胜吕布。”
“恭喜恭喜。”
“典韦如何?”
“也不错,古之恶来也。”曹操眨了眨眼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他的骑术太差,又没读过书,像云长那样统兵作战是不可能了,只能做做陷阵士。我让他做了牙门将,随侍左右。”
刘备嘴角一挑:“孟德知人善用,备佩服。”
……
散会之后,曹操又和刘备闲聊了一会,这才依依惜别。刘备向袁绍效忠之后,袁绍给他调整了营地,现在和曹操的大营离得比较远。军令禁止各营之间随意往来,曹操除了参加会议,很少有机会看到刘备兄弟。
回到自己的大营,荀彧已经在帐里等着。曹操进了帐,还没等坐下,就笑道:“文若,如你所料,郭图、田丰相争不下,最后盟主采用了你的计策。”
荀彧笑笑:“将军,如果是你,你会采用哪个方案?”
曹操思索片刻:“田丰。若黑山军不听令,邺城的留守军队就不敢轻举妄动。即使黑山军听令,他们肯不肯全力以赴,尚未可知。若是他们真的攻进了洛阳,将来如何赏赐?所以,出孟津一路,还是由盟主分拨人马为上。”
“所以说,不是田丰的计策不好,而是他献错了人。”荀彧惋惜的摇了摇头:“田丰明于军机,昧于人心,且性情太刚直,刚者易折,恐怕将来不得善终。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
曹操也有些遗憾。他倒是想把田丰拉过来,可是他不敢明目张胆和的袁绍抢人,更何况田丰也看不上他。他爽朗的笑笑:“我有文若就行了,何必田丰。”
荀彧也笑了。曹操虽然身世不好,人长得也不算好看,五短身材,可是自有一股英雄之气,而这股英雄之气正是袁绍唯一缺乏的。如果这两人的优点合在一个人身上就好了。
唉,我这是怎么了?荀彧意识到自己想远了,随即又说道:“将军谬赞,愧不敢当。将军,如果不出预料,出嵩高山一路的任务将会落在将军身上。将军要做好准备。”
“那当然,文若,你和我同行吧?”
荀彧摇摇头:“将军,我虽然略知兵机,但是行军作战,非我所长。我为将军推荐一个人。”
曹操喜上眉梢。荀彧的能力已经让他刮目相看,现在荀彧要推荐一个在行军作战上比他还强的人才,他岂能不见猎心喜。
“不知是哪位高士,居然让文若如此看重?”
“颍川戏志才。他可不是什么高士,而是一个寒门士子。”荀彧皱了皱眉:“而且……名声不太好,脾气还有点怪。”
曹操一愣,随即笑道:“那又何妨,陈平盗嫂,却有七出奇计,管仲贪财,助桓公攘夷襄王。只要他有才能,名声不好,脾气怪又何妨。”他指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名声也不太好,脾气也有点怪。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
荀彧觉得有些刺耳,莫名的有些后悔。曹操见荀彧眼神不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治平尚德行,有事尚功能。如今天下大乱,像文若这样的德才兼备的人才难得啊。令先君有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文若,你就是我的麻啊。”
荀彧心下一松,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引这位当世陈平来见你。”
时间不长,荀彧引着一个身形瘦削,面目猥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曹操听到脚步声,赶到帐门口相迎。中年人看了曹操一眼,转头看向荀彧,有些不高兴:“就是他?”
荀彧微微颌首:“志才,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曹操一听就明白了,对方这是嫌弃他丑呢。他不禁笑出声来,站直了腰:“想不到足下倒是个注重皮囊之人。我曹操的确谈不上相貌堂堂,不过和足下却是般配啊。”
戏志才眉头一挑,转怒而喜,抚掌道:“将军说得有理,堪与志才论道。将军,有美酒乎?”
曹操伸手挽手戏志才的手臂,大步向帐中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与足下这样的脱俗之人论道,岂能无酒,今日不醉不归。”
荀彧翻了个白眼,仰脸望天,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曹操追出帐来,怎么叫也叫不住。戏志才一仰脖子,将一杯冷酒一饮而尽,一抹胡须:“好啦,这个香气刺鼻的家伙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不在才好,我们正可以喝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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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人无完人(第三更,求收藏!)
杨修兴冲冲的去劝降,半天之后,他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他连荀攸的面都没见着,也没见着杨凤,只见到了杨奉。
杨奉倒是热情的招待了杨修,还自报家门,说是出自弘家杨家,是杨敞的次子杨恽的后人,论辈份,和杨彪是平辈,算是杨修的族叔。
杨修对此反应冷漠,不置可否,立刻切入正题,要求与荀攸谈判。杨奉多方推托,声称荀攸不是黄巾军的人,不可能代表黄巾军和朝廷谈判,要谈,就和他谈。
杨修大怒,拂袖而去。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杨修不会成功,但是对这个结果,刘修还是很诧异。杨修这少爷脾气真够大的啊,你认清当前的形势没有,是朝廷处于劣势唉,你摆出一副钦差大臣来招安的架势,谁会理你。
“杨奉真是弘农杨家的人吗?”
“根本不可能。弘农杨家什么时候出过贼?杨恽因言语不逊被处以极刑,子孙流散,谱系不明,冒充他后人的人太多了。”杨修没好气的说道:“他连撒谎都不会,要是说是赤泉侯的后人,我也许还就信他了。”
“赤泉侯?”
“弘农杨氏,来自赤泉侯杨喜一脉,封地在今河南郡。后来三世杨无害因罪失国,族人有一部分又迁回在关中原籍,子孙繁衍,不乏有流落到并州来的。”
听杨修大致讲了一下杨奉可能的家世,刘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宫里画堂有一副画像,画的是赤泉侯五世将相,是蔡邕的手笔。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先帝会让蔡邕画赤泉侯的像,赤泉侯是前汉初的人,而且早在汉武帝时就失国,如今就是普通庶人,为什么要画他们的相?他问过蔡邕,蔡邕也说不明白,只说是先帝要求的。
“有这样的事?”杨修也莫名其妙,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那我回去问问家父,看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不急,你现在身体尚未康复,还是好好休息吧。”刘辩安慰道:“劝降的事,朕再作安排便是。”
杨修尴尬不已。刘辩对他这么信任,他也对自己充满信心,没想到一出马就把事情办砸了,还得罪了杨凤、杨奉。刘辩哈哈一笑:“人无全人,金无足赤,世上哪有那么多全才。这种事非你所擅,你也无须自责,是朕用人不当,让你受委屈了。”
杨修“陛下,你可别这么说,臣惭愧欲死。”
“不能死。”刘辩收起笑容,感慨的说道:“朕还要靠你出谋划策,重整河山。杨家还要靠你再创辉煌,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德祖,知人者智,知已者明。你智有余,明不足,还须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啊。”
如果在半天之前刘辩说这句话,杨修肯定不屑一顾,弄不好还要反唇相讥,但是现在他碰了南墙,没那么傲气了,反倒觉得刘辩这句话说得最在理不过,当下老老实实的应了,自去服药休息。
招安受挫,刘辩虽然心里着急,脸上却一如继往的平静。他镇定自若的和牛辅等人商量击败杨凤、郭泰的办法,做两手准备。刘辩是天子,封拜大将最简单不过,牛辅及其手下的将领都因功升级,牛辅本人迁荡寇将军,李傕迁平虏校尉,胡车儿也因功迁武猛都尉。徐晃迁虎贲中郎,转入禁军系统。
虽然虎贲中郎只是比六百石的中下层武官,离胡赤儿的千石都尉还差一级,但是谁都知道虎贲是南宫禁军,是天子亲军,将来升迁的机会多多。何况徐晃在此之前只是一个郡吏,一跃成为从六百石的武官,绝对是天赐洪福,祖坟上要长灵芝才行。
天子赏罚分明,他们做事就有劲。徐晃几乎是昼夜不息,把最精锐的手下都撒了出去,亲自领队彻查四周的情况。两天之后,一份详细的河东郡地形图就摊在了刘辩的面前。
千言万语,不如一图。看着地图,刘辩明白了杨凤他们想要干什么。白波谷是联系河东和太原的咽喉要道,占领了白波谷,就可以控制太原,割据太原。之所以现在没有如愿以偿,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特别是军械、粮食,所以要侵入河东劫掠粮食和盐铁,积蓄力量。
“太原不能丢。”刘辩说道:“太原以北就是匈奴人的驻地,黄巾军战力不足,他们保不住太原。他们占领太原,只会成为匈奴人的两脚羊。”
“陛下所言甚是。”牛辅咧着大嘴,连连点头:“别看匈奴人现在不行了,可是要对付缺少战马的黄巾军,他们还是有相当胜算的。可是匈奴人又不是鲜卑人的对手,他们从太原劫掠到的财物,迟早会成为鲜卑人的战利品。”
“对付匈奴人、鲜卑人,当然还得我们这样的精锐。”吕布当仁不让:“一直以来,在北疆作战的主力都是幽并凉三州的子弟。”
张绣咳嗽了一声,话里带话的说道:“当然,凉州三明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吕布一听就火了:“难道只有凉州三明吗?我并州也有名将的。”
“谁啊?”张绣戏谑的反问道:“你吗?”
吕布无语,他狠狠的瞪了张绣一眼:“凉州三明已然成为故事,接下来,你就看看我并州健儿的威风吧。”
听了这话,牛辅不乐意了:“嘿,怎么着凉州三明就成为故事了?如今的太傅皇甫公,太尉董公,可都是我凉州人啊。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并州人称雄了?”
刘辩一看这帮粗人又要内讧,只得咳嗽了一声:“诸卿,你们的威风,不用在同僚面前抖落吧?留着这股精气神,将来在战场上争一高下,岂不更好?”
众将知道失礼,不敢违拗,唯唯喏喏的应了。
“诸位做好战斗准备,朕虽然想怀柔,可是有些人,不打痛他,他是不知道天命所在的。”
“唯!”众将轰然应诺,各自分头去准备。
刘辩让张辽赶去迎接贾诩,将当前的情况通报给贾诩,并命令贾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安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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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观水而舞
砥柱山,山如其名,一石矗立大河中央,如天地之柱,任凭河水咆哮,白浪滔天,依然屹立不动。湍急的河水在它身边翻滚着,冲击着,最终又无奈的东流而去,留下愤怒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一条条金色的小鱼从急流中跃起,在落日的余辉映射下,像一团团跳跃的火苗。
这是一场水与火的盛宴。
蔡琰站在岸边的大石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醉神迷。她从小就跟着父亲蔡邕四处流浪,见过漠北的草原,见过辽阔的大海,见过宽广的长江,见到碧波万顷的震泽,也见过肆意流淌的大河,却没有见过气势如此磅礴的河水。
飞溅的泡沫,潮湿中带着土腥味的水汽,震耳欲聋的轰鸣,山谷间萦绕不绝的回响,汇聚成一首雄浑壮丽的鼓曲,让她心襟摇动,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蔡琰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鼓桴,敲向系在腰间的牛皮小鼓。
“咚——”鼓声转瞬即逝,淹没在黄河的轰鸣中。
蔡琰侧耳倾听,手臂高高举起,衣袖滑落,落出半截雪白的手臂。
“咚——”又是一声,蔡琰转身扭胯,挥动手臂,再次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鼓声仿佛一条蛟龙,出没于涛涛黄河之中,在飞舞,在翻腾,似乎与河水相戏,又似乎在与河水战斗。在气势惊人的河水面前,鼓声弱不可闻,时常隐没,却又不屈不挠,总能又一次的露出身形。
摇头,摆肩,扭胯,踢腿,蔡琰越跳越欢,鼓声越来越强。
黄河似乎愤怒了,水声越来越响。
鱼儿似乎受到了鼓励,纷纷跃出水面,如点点繁星,又似星星之火。
岸边的将士们目瞪口呆,紧张到了极点,却谁也不敢打断蔡琰,谁也舍不得打断蔡琰。他们被蔡琰矫健的舞姿所吸引,被蔡琰即兴创作的鼓曲所震撼,每一个鼓点似乎都敲在了他们心上,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呼吸,跟着节奏起舞。
唐瑛从车中探出头来,看着岸边那个似乎随时可能跌落河中的小小身影,心神剧震。她从蔡琰扭动的身姿上看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这个小女孩似乎突然之间长大了,由父亲乖巧的女儿一下子变成了自有主张的小女人。
唐瑛皱起了眉,轻咬嘴唇。
贾诩带着张辽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热舞的身影,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他自失的笑了一声,快步走到唐瑛的车前。
“皇妃,陛下有诏,命诩赶往安邑,大军交由张辽指挥。”
唐瑛收回心神:“陛下安否?”
“回皇妃,陛下安然无恙。”张辽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唐妃听了,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喏。”贾诩、张辽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走到正在等候的郎官身边,贾诩翻身上马,挽起缰绳,正欲纵马而去,又停了一下,看了远处犹自沉浸在了鼓声中的蔡琰:“文远。”
“先生。”张辽连忙迎了上来。
“好好听着,好好看着。”贾诩说道:“也许,这就是你的机缘。”
张辽心领神会,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先生指点。”
贾诩轻提缰绳,喝了一声,座骑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远处奔去。二十名西凉勇士紧紧跟上,其中一人催马赶上贾诩,不解的问道:“先生,你何必指点并州人?”
贾诩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高深莫测。
……
一天一夜的奔驰之后,贾诩赶到了安邑。他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两条大腿上血迹斑斑。他被两个侍从架着走进了刘辩的住处。刘辩坐在案前,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指着案上的一壶热酒,一碗肉粥,道:“文和,我估摸着你也该到了。一路赶来,想必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谢陛下。”贾诩声音嘶哑,艰难的跪坐下来,扯动伤口,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一条毒蛇。刘辩一愣,抬起头一看,眉头一挑:“受伤了?”
贾诩强笑道:“臣骑术不精,受了点皮肉伤,不妨事。”
刘辩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郎中摆了摆手:“传太医。”
郎中转身去了,刘辩起身走到贾诩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摇了摇头,责怪道:“你这是何苦,中间休息一两个时辰,也不至于如此。”
“陛下,军情紧急,臣不敢耽误时间。”
“差这一天半天的吗?”刘辩责道,拿过一张厚实的锦垫,亲手铺好,将贾诩扶了上去:“腿受伤了,不能跪坐,你就躺着说话吧。”
“陛下……”
“别说那些没用的,朕知道你不是迂腐之人。”刘辩瞥了贾诩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朕知道你在怕什么,不过,朕可以告诉你,你不用怕,所以,也不需要在朕面前如此谨小慎微。你做你该做的,朕做朕该做的,我们做一对相知相信的君臣,可好?”
贾诩一惊,背后吓出一阵冷汗。他看了刘辩一眼,发现刘辩眼神湛然,似乎能直到人的心里去,坦然间又有一些说不出的清冷,让他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唯!”
太医赶了过来,查看了贾诩的伤情,给贾诩上了药。趁着这个空档,刘辩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这四五天时间,杨凤、郭泰一直很安静,只是守好营盘,不给刘辩一点破营的机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举动。
贾诩听了,不屑的一笑:“他们之所以如此镇定,无非是觉得陛下不能久驻河东。既然如此,陛下何不与他们对峙下去?”
“对峙下去?”刘辩眉心微蹙,沉吟半晌:“可是……朕怕是真的不能久驻河东。”
“陛下,荀彧、荀攸是何等样人?如果不是看出袁绍不成大器,他们岂能行此下策?”贾诩侧着身子,躺在榻上,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换句话说,袁绍就算能攻克荥阳,也不会进攻洛阳。”
“为何?”
“进了洛阳,便要称帝登基。登基便要封赏群臣。”贾诩冷笑道:“那他就成了第二个楚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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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见面礼
刘辩忽然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贾诩:“文和,朕差你三百里,你就是朕的中流砥柱。你来了,朕便心安了。”
贾诩摇摇头,也笑了:“陛下高瞻远瞩,非臣能所及。臣能做的只是查遗补阙,为陛下理清头绪而已。陛下行的是君道,臣行的是臣道,岂可同日而语。”
刘辩哈哈大笑。
贾诩说的话坚定了他的信心。他之所以得出袁绍不会趁他离开荥阳的时候立刻猛攻,是因为他知道袁绍这个人的性格迂缓,名士气太重,而且不敢轻易决战。他从洛阳逃出去时如此,现在对峙于荥阳时同样如此。所以,他才敢冒险驰援河东,置袁绍和他的十三万大军于不顾。
贾诩不同。贾诩没有他的先见之明,他是出于对袁绍目前形势的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荥阳城外的十三万大军名义上都是袁绍的人马,但是袁绍能真正控制的人非常有限,他的部下各有自己的力量,他们可以拥护袁绍,也可以拥护别人。
袁绍如果攻进洛阳,登基称帝,大封群臣是势在必行。那么,在他不能真正控制武力的时候大封群臣,给那些人名份,那些人满意还好,如果不满意呢?这些人也许很快就会易帜,就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而刚刚建立的袁氏江山立刻就会陷入内讧的危机。
袁绍手下是什么人?都是一方豪强,各州的刺史、太守,上升的空间有限。袁绍拿什么来满足他们的欲|望?空间非常小,他根本无法做出妥善的安排。掌握一州的刺史,你怎么也得给他一个三公之位吧,掌握一郡的太守,你怎么也得给他九卿,他才有可能满意。
袁绍能有这么多的三公九卿之位吗?没有,也不可能有。
只要袁绍想到这一点,他就不敢攻进洛阳,而对峙在荥阳城外就是是好的结果。借着这场战事,将那些有可能带来麻烦的人除掉,吞并他们的力量,将兵权集中到自己的手上,才是袁绍目前最想做的事。等他掌握了绝对的力量,除掉大部分有可能成为对手的人,他才能心安理得的进洛阳,才能坐稳御座。
袁绍虽然有点迂缓,但是他绝对不笨。作为四世三公的袁家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人才,他对朝堂争斗太熟悉了。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到,袁隗不会把袁家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帝王的才能从来不在战场上争胜负,他们考虑得更多的是内部平衡和稳定。项羽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但是他输了,乌江自刎。刘邦经常打败仗,但是他嬴了,建立大汉王朝。
以袁绍的智商,他不会把自己定位于项羽,只会定位于刘邦,所以刘辩根本不用担心袁绍,别说他在河东呆一个月,就是呆半年,袁绍也会按兵不动,荥阳也不会有事。
历史上,袁绍大喊大叫的要讨董,却一直没有进兵,真正进兵的只有曹操、孙坚。袁绍是真的不敢进兵吗?不对,讨董的时候他表现一般,和公孙瓒对阵的时候,他却勇敢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
界桥之战,易县攻防,都是可圈可点的战役,拥有名扬天下的白马义从,称雄幽州,打得乌桓人、鲜卑人鬼哭狼嚎,一战击破黄巾三十万的白马将军公孙瓒,最后就死在袁绍的手上。
他的基础是历史,贾诩的基础是对人性的分析。杨修明于大政方针,但是在这一点上,他和贾诩差得太远。这不是哪一个更强的问题,只能说各有所长。
自己的决定得到了贾诩的技术支持,刘辩心中大定。既然他不用担心袁绍进攻荥阳,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杨凤、郭泰周旋了。“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闲着。”刘辩轻声笑道:“趁着白波军主力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贾诩赞同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正是清剿白波谷的好时机。”
刘辩眼珠一转,笑道:“文和,你说,荀攸会料到这个结果吗?”
贾诩展颜而笑:“陛下,这其实应该是荀攸送给陛下的见面礼,臣只不过为陛下拆封而已。”
刘辩大笑。
两日后,张辽护送唐瑛、蔡琰等人到达安邑,刘辩随即安排牛辅统兵进剿白波谷,徐晃、张辽二人分掌步骑,徐张二人喜出望外,立刻点起人马,带齐粮草辎重,直奔白波谷而去。
……
荀攸坐在湅水边,抱着腿,看着缓缓流淌的湅水,一时出神。鱼杆横在一旁,晃晃悠悠,连鱼饵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先生,你这钓的什么鱼啊。”杨奉走了过来,见此情景,不禁打趣道。
荀攸收回心神,看看杨奉,笑道:“杨将军,不生气啦?”
“嘿,和那黄口小儿有什么好生气的。”杨奉也不在乎,一屁股坐在荀攸身边的草地上。“先生,你说,陛下这些天都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不想招安了?”
荀攸笑了一声:“除了他带来的一万步骑之外,你还看到有其他的援军到来?”
“这倒没有。”
“那就是了,以他目前的一万多人,能够吃掉你们三万多人吗?”
“这个……的确有点难。”
“那你还要担心什么?”
“这么久了,也没点动静,将士们心里不安啊。新年将近,家人都在白波谷等着我们凯旋,迟迟不归,他们会不会以为发生了意外?”杨奉挠挠头,言不由衷的说道:“众人商议无计,我只好毛遂自荐,来向先生问计。”
“白波谷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没有派人回去报信吗?”
“官兵的骑兵凶猛,我们派出去的传令兵都没回来,现在没人敢单独出营。”
荀攸一惊,脸色大变:“那你们和白波谷一直没有联系?”
“是啊。”
“糟了。”荀攸一跃而起,跺脚道:“白波谷凶多吉少。”
杨奉听了这话,也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看着荀攸,冷汗涔涔。白波谷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如果官兵进讨,他们肯定抵挡不住。一旦白波谷被官兵端了,他们可就没了退路。
杨奉不敢耽误,狂奔而去。看着他惊惶失措的背影,荀攸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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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钟繇
杨凤、郭泰面面相觑,眼神惊慌。杨凤还好一点,郭泰则彻底乱了阵脚。
白波谷是他的根基所在,如果被官兵荡平,他就没有了立足之地。更危险的是将士们的家眷被俘,军心必然动摇,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哗变。
可是,他们却不能怪荀攸。荀攸早就建议他们撤回白波谷固守,不要滞留在河东,是他们自己舍不得走,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又是杨凤不听荀攸的建议,将主力撤回安邑,想要吞掉牛辅的人马,夺取安邑城,这才丧失了伏击天子的机会,反被天子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哪怕只要听荀攸一次劝,他们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荀攸。至于白波谷,更和荀攸没有一点关系。郭泰他是白波谷的头领,应该对此负责,当然杨凤也有连带责任,就是他不听荀攸的劝告,这才导致白波谷失守。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杨凤尴尬的拱了拱手,口气非常谦卑。他不能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如果白波谷失守,白波军因此哗变,他也难辞其咎,就算能活着回到黑山,也会被大帅张燕处置。作为和张燕齐名的黄巾大帅,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有多危险。有这样的天赐良机,张燕不收拾他才怪。
“诸位将军暂且宽心。”荀攸慢悠悠的说道:“即使白波谷失守,我们依然有一战之力,天子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只要诸位不乱了阵脚,天子除了招抚之外,没有太好的办法。当然了,如今形势逆转,谈判的条件可能要做一些让步了。”
杨凤和郭泰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沮丧。这些天,他们就考虑着怎么提条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只脚踩空了。现在连性命能否保住都是问题,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那……我们就任人宰割不成?”
“这倒不至于。”荀攸胸有成竹:“我们虽然处于下风,可是天子同样内忧外患。此时此刻,他不会把你们逼上绝路。”荀攸笑了笑:“诸位别忘了,不久前,他还曾在营前降诏罪己。言犹在耳,他岂能突然变脸,挥起屠刀,大杀四方?”
杨凤等人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都软了下来,一时竟有脱力的感觉。特别是白波军的将领,几乎每个人都一头冷汗。虽然还没接到白波谷失守的消息,但是他们清楚,这几乎是无可避免的结果。杨凤带来的部下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白波军哗变,原本是战友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敌人。
“诸位重新考虑一下吧,尽可能把条件提得实在一点。”荀攸同情的看着这些人:“于今之计,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先生所言甚是。”杨凤首先做了自我检讨:“悔不听先生之言,致有今日之困。望先生不要嫌弃我等愚陋,多加指点。”
“尽力而为吧。”荀攸躬身还礼。
……
牛辅等人进展顺利,五日后,送回了捷报,还有几名重要的俘虏。
贾诩建议,可以重开谈判了。刘辩接受了他的建议,准备派使者去谈判。贾诩推荐了一个人,一个让刘辩意想不到的人:尚书郎钟繇。
刘辩早就知道钟繇,这人的名头太大,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一直没有对钟繇主动示好,原因很简单,钟繇循规蹈矩,一直不显山不显水,既不耽误自己的份内工作,也不主动献计,和刘辩一直保持着距离。
袁绍在山东起兵,大半个天下都响应袁绍,在洛阳为官的不少人也逃出了洛阳,投奔袁绍去了,比如荀彧、荀攸叔侄。也有没走的,他们依然滞留在洛阳,钟繇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些人,刘辩抱有相当的怀疑态度,不敢轻易的用,也不能主动的贴上去。一来他还摸不清他们留在洛阳的用意,是静观其变,看看形势在说,还是为袁绍通风报信?谁也说不准。让他们进入核心圈子,会冒非常大的危险。
所以,明知钟繇是人才,刘辩也没有主动问计,而钟繇同样也没有主动献计的意思。两人仿佛陌生人,用狐疑的目光互相窥视。
贾诩推荐钟繇,让刘辩有些意外。
并凉人之间互相不服气,但那是内部的矛盾,在大方向上,他们是一致的。这些大方向中就有对山东人的反感。钟繇是山东人,而且是颍川四大望族之一。他的曾祖钟皓是和荀淑齐名的四长之一,他的祖父钟迪、从祖父钟敷都是有名的党人。钟繇本人更是少年成名,据说有人给他相过面,说他有大贵之相,至于贵到什么程度,就不清楚了。至于他的书法,那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和蔡邕这样的大家齐名。
对这样的名士,一向被视为野蛮人的并凉人很不感冒。贾诩推荐钟繇,不仅刘辩意外,就连吕布、张绣等人都觉得不能理解。
贾诩对刘辩说了两个理由:首先,谈判的决定权在陛下手里,钟繇所起的作用有限,不用担心他有坏主思。他是颍川名士,更容易让杨凤等人接受,谈起来更方便。你别以为黄巾军杀了那么多世家,就不钦佩名士,杨奉不就是主动要和杨修拉关系吗?其次,钟繇和荀攸是知交,荀攸有什么想法,不会和别人说,但是会和钟繇说。由他去和荀攸接触,再适合不过。
刘辩同意了。
接受了命令,钟繇宠辱不惊,仿佛只是接到了一项平常的任务,辞别了刘辩,走进了黄巾军的大营。正如贾诩说的那样,一听说是名士钟繇来了,杨凤、郭泰亲自到营门迎接,礼节恭敬。
荀攸和钟繇互相看了一眼,心有默契的笑了,转身并肩走入大营。
“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钟繇顿了顿,又道:“你我都有了对手。”
荀攸笑道:“你还好一些,杨修虽然才高,毕竟年轻。我就麻烦了,贾诩和我年岁相当,不知道要压我压到什么时候。不过,我这个身份也不能指望什么了,听从家族的命令行事便是。”
“唉,前有腐儒挡道,后有武人威胁,我们的麻烦比嵩高山还要高啊。”
“高与不高,还在天子。”荀攸压低了声音,淡淡的说道:“天子如何,有没有觉醒的迹象?”
“不知道。”钟繇平静的说道,迟疑了片刻,他皱了皱眉,又说道:“现在没人看得透他,其智不可及,其愚同样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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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推心置腹
听了钟繇的话,荀攸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这两句不太好理解。以钟繇的才气,说刘辩智不可及已经很让人想不通了,而愚不可及这个评价更是惊人。
愚不可及,在后世是骂人的话,可是这个词的本意却是一种高度褒奖,有点和后世的难得糊涂相似。比起智不可及,愚不可及是一种大智慧。对于刘辩来说,这两个词似乎都不是他当得起的。
荀攸没有再问,却不由得为荀彧的先见之明钦佩不已。他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预测到天子身上可能出现了变化。
他有些相信杨修的话了。
寥寥几语,交换完了情况,荀攸和钟繇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分别作为朝廷和黄巾军的代表进行谈判。杨凤等人见荀攸与钟繇相谈甚欢,原本还有些担心荀攸会把他们卖了,没想到荀攸一开口就提出了一个极其狂妄的要求。
要招抚可以,请天子亲自到大营里来谈。黄巾军是大汉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罪魁祸首,皇甫嵩、朱儁、卢植、董卓等人都是屠杀黄巾军的刽子手,皇甫嵩还挖坟掘墓,将大贤良师张角的尸体枭首,如今他们都占居高位,黄巾军不信任他们。
此言一出,一帐寂静,杨凤等人目瞪口呆。他们看着荀攸,吓得额着冒汗,心道你这是谈判吗,你这是坑我们吧?
钟繇眉心紧蹙:“公达,你这个要求……太离谱了。”
“不离谱。”荀攸傲然一笑:“天子曾经说过,天下大乱,是他的责任。现在,我们愿意给他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诚意。如果他敢来,这里的四万黄巾就相信他的诚意,愿意听从他的安排,支持他复兴汉室。如果他不敢来,那他拿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在空言邀名?”
他转身对杨凤等人说道:“诸位将军,你们说是不是?如果天子像光武皇帝一样推赤心于我等腹中,我等自然以诚心待他。若是不能,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他不会敷衍我们,一旦事情有了转机,就对我们举起屠刀,再来一次血腥屠戮?”
杨凤、郭泰等人互相看看,半晌之后,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
钟繇叹了一口气:“公达,你这个条件,我不敢答应,我只能回报陛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陛下愿意来营中谈判,你们可以接受任何条件?”
荀攸不说话,只是看着杨凤、郭泰。杨凤、郭泰犹豫着,点了点头。他们也觉得荀攸的要求离谱,可是细想起来,荀攸说得有理啊,黄巾军和朝廷——特别是皇甫嵩三人——有深仇大恨,如果天子没有足够的诚意,他们怎么敢真的投降。
“公达,让一步吧。”钟繇耐心的劝道:“只要你们愿意弃暗投明,陛下愿意安排你们去关中屯田。关中沃野千里,曾经是有名的粮仓,你们到了那里,就不用再愁吃穿了。”
“天子来了,别说关中,就是凉州都没问题。”荀攸摆了摆手:“元常兄,你不要再说了。天子不来,一切免谈。天子若来,一切好说。”
钟繇无语。
……
刘辩不动声色:“你怎么看荀攸这个要求?”
钟繇低着头:“臣无能,有辱使命。”
“朕不是怪罪你,朕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刘辩笑笑:“既然是谈判,提条件是很正常的事,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朕现在只想问问你,荀攸提出这样的条件,究竟是何用意?”
钟繇沉吟片刻,抬起头:“陛下,荀攸是希望陛下示之以诚,去其狐疑,为将来的长治久安做准备。当初光武皇帝入铜马军营,推赤心置其腹,乃得大军数十万,称铜马帝,立开国之基。若陛下能效仿光武皇帝,收服黄巾之心,山东百万黄巾焉能不翘首以盼陛下,袁绍何能为也?”
“胡说,陛下乃万乘之躯,千金之体,岂能深入敌营?”吕布厉声喝道:“当初光武皇帝兵微将寡,迫于形势,不得不入铜马军营,如今陛下兵强马壮,百战百胜,只待一声令下,我等就杀入大营,枭杨凤、郭泰首级,何须陛下冒此奇险?钟繇,你和荀攸狼狈为奸,想陷陛下于险地,为袁绍作伥吗?”
钟繇轻叹一声,闭口不言。
刘辩看了贾诩一眼,贾诩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示意刘辩再听听钟繇的意见。刘辩会意,咳嗽一声:“奉先,暂且退下,听钟繇说完,再评是非不迟。”
吕布愤愤不平的瞪了钟繇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陛下,臣斗胆,敢为陛下分析杨凤、郭泰眼前的形势。”钟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令牛辅破白波谷,大获全胜,白波军丧胆,目前军心动摇,已有降意。杨凤率领的黑山军虽然降心不坚,但是他们忌惮白波军哗变,岂敢轻举妄动?陛下入营,所顾虑者,无非陛下之安全耳。”
“你还知道?!”吕布忍不住又骂了一声:“陛下万一有失,就算杀了白波谷老少千口,又能如何?且黄巾贼有陛下在手,我等能不放人吗?到时候还不是听他们漫天要价。”
“奉先,听钟繇把话说完。”
“陛下!”
“退下,朕自有分寸。”刘辩不容分说的斥退了吕布。
吕布无奈,只得退在一旁。钟繇接着说道:“诚如陛下所说,黄巾不过是走投无路的庶民,他们所希望的只是能有土地数十亩,粗衣一件,粒食两碗,苟存性命而已,并不像袁绍一样有改朝换代的野心。陛下于郭泰营前降诏罪己,又主动入营,他们生活有望,岂能不视陛下如父母?若有人欲害陛下,断他们生计,他们又岂能不与之性命相搏?”
“于杨凤等人而言,杀陛下,不过是替袁绍清除障碍,他们无利可图。黄巾军与太傅等人有血仇不假,可是和山东诸刺史、太守就没有仇吗,他们正是因为受山东世家豪强的盘剥,这才家破人亡,迫不得已,揭竿而起。比起太傅等人,山东世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钟繇说完,再次叩首。
刘辩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钟繇,朕允了,随你去杨凤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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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愚不可及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就连贾诩都有些意外。
钟繇也有些意外,但是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他又不禁对刘辩有了几分好奇。这几个月来,他虽然在刘辩身边,观察刘辩,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刘辩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身为颍川四家之一的子弟,钟繇当然知道命格的秘密,也知道荀攸为什么去而复返。他想知道的无非是天子有没有明悟命格的可能,是不是传说的真龙命。他回答荀攸的话也很实在,他没看到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刘辩明悟了自己的命格,更谈不上什么真龙命。
刘辩最近的变化是不小,但是和传说中的恶龙觉醒差距甚远。
刘辩一口答应去黄巾军大营谈判,钟繇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如果不是明悟了自己的命格,刘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无畏的决定。这可是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稍有差错,他的命就没了。分析再合理,毕竟还是猜测,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即使是吕布这样的勇士也要考虑考虑,何况刘辩。
钟繇一时失神。
刘辩将钟繇的神态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在钟繇传达了荀攸的要求之后,他就做出了决定,之所以听听钟繇的意见,只不过是想看看钟繇会说些什么。如果钟繇还明哲保身,他就不能再用钟繇这个人了,必须把他踢到一边去。
他敢去见杨凤、郭泰,除了钟繇刚才说的那些理由之外,当然还有他自己的倚仗。只是这些倚仗是他的秘密,他不会和钟繇说,甚至不会和贾诩说。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是这么回事。
……
接到钟繇的回复,得知天子愿意亲自到黄巾大营谈判,杨凤等人震惊了。与此同时,喜讯也不知不觉的传遍了整个大营,所有黄巾军将士都知道天子为了消除他们的疑虑,愿意以身赴险,到黄巾军大营来谈判。
如果说那天刘辩在营前降口诏罪诏还有点做秀的成份,那么他这个决定就消除了所有人的怀疑。没有人再能怀疑刘辩的诚意,几乎所有的黄巾军将士都在盼望着天子的到来,希望谈判能够成功,他们可以迁到关中,拥有自己的土地,从此过上安定的生活。
杨凤、郭泰等人骑虎难下,在生命有了保障的同时,他们也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再起异心,那他们的部下都不会答应他们。甚至于天子如果有什么意外,责任都是他们扛不起的。因此,不需要荀攸、钟繇提醒,他们自己就把那些对朝廷有刻骨仇恨的人看守起来,生怕他们一时热血上头,干出刺杀天子的事来,破坏了整个大局。
在几番来往,谈好了相关的条件之后,刘辩准备起程去黄巾大营了。
自从知道刘辩准备以身犯险,亲赴黄巾军大营谈判,唐瑛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刘辩准备起程,她斥退了所有的宫女,亲自给刘辩梳头,将每一根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又帮他戴上冠冕,穿上皇袍,仔细端详了半晌,才道:“陛下,记住,你是天子,堂堂正正的天子。”
刘辩看着她严肃的面孔,一时竟有些生畏。这女人才十六岁,居然像是不怕死似的。不仅自己不怕死,还不怕他死。她所关心的只是死得像不像一个天子。
“英子,你不怕我有危险?”
“当然怕。”唐瑛走上前,抱着刘辩的头,踮起脚尖,吻在刘辩的唇上,泪水涌出了眼眶,沾湿了脸庞。她哽咽道:“可是怕不能解决问题,陛下有担当,臣妾怎么能做陛下的累赘。”
“万一我死了呢?”刘辩眨了眨眼睛。
唐瑛向后退一步,向刘辩深施一礼:“臣妾倾家荡产,血洗钟荀,天涯海角,不留一人,功成之后,追随陛下于地下。”
刘辩听得头皮发麻,却又心潮澎湃。他不由自主的搂住唐瑛,再次亲吻她沾满泪水的面庞,最后落在她冰冷的唇上。一个深深的长吻之后,刘辩松开了她:“别死,等我回来。我一回来就策封你做皇后。英子,除了你,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做我最坚强的后盾。”
“陛下金口玉言,一定要回来,臣妾等着陛下将凤冕戴在臣妾的头上。”
“一定。”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唐瑛翩翩起舞,曼声歌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刘辩含泪而笑。
……
刘辩盛装走出大营,看到了一个整齐的军阵,八千步骑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三百近卫郎官在中间,虎贲、羽林在两侧,其他将士在四周列阵,神情凝重,杀气腾腾。
吕布、张绣排众而出,躬身施礼:“陛下,请容臣等以身捍卫陛下。”
刘辩看着他们,还没等他回答,三百近卫齐声喝道:“臣等愿以身捍卫陛下!”
“臣等愿以身捍卫陛下!”八千将士齐声大喝。
刘辩笑了,摆摆手,示意将士们冷静。刹那间,大营外一片寂静,连战马都伫立不动,只有北风扯动战旗,猎猎作响。
刘辩翻身上马,在阵前轻驰,张辽紧紧的跟了上去,高举手中的天子大纛。看着神情专注的将士们,刘辩心里暖洋洋的。从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天子,到一个能让八千将士愿意以身捍卫的天子,他这一步走得太艰难。
“将士们……”刘辩抵制住激动的心情,大声说道:“朕感激你们的忠诚,感激你们的勇敢,感激你们的至诚。朕将永远铭记于心,须臾不敢忘。”
他举起拳头,猛击胸甲,提高了声音,接着说道:“不过,朕现在是去谈判,不是去战斗。”他转身指着黄巾军大营:“他们和你们一样,是朕的子民,只不过是迷了路的子民。朕现在要去接他们回来。将来,朕要带着他们和你们一起战斗,去征服四夷,扬威天下。”
吕布兴奋不已,举起手臂,疾声大呼:“誓死追随陛下!”
八千将士吼声如雷:“誓死追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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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入营(第三更,求收藏!)
杨凤、郭泰等人相顾失色。
即使隔着五里地,他们也能听到远处的怒吼声,能感受到怒吼声中蕴藏的力量。如果今天刘辩在大营里出一点意外,他们很可能就要面对一场决绝的报复,以后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不仅是那八千官兵步骑不会放过他们,恐怕他们手下的黄巾将士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如果下令斩杀刘辩,部下还会不会听从命令。
杨凤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荀攸。荀攸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神微缩。
“先生?”
荀攸望了过来,眼神有些迷惑:“将军,有何吩咐?”
“此时此地,先生可有指教?”
荀攸眼神一闪,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无他,出营相迎尔。”
杨凤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荀攸说得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出营有危险,他也必须亲自出营。刘辩能以天子之尊赴险,他岂能畏缩不前?
杨凤和郭泰安排妥当,出营相迎。一下一千精锐士卒穿上尽可能整齐一些的甲胄,排成整齐的队伍,夹道欢迎,好容易找来的鼓吹,带着破破烂烂的乐器,准备奏乐相迎。按照惯例,军中都要有鼓吹,作战的时候鼓舞士气,行军的时候壮壮声势,驻营的时候则用来娱乐。不同的级别有不同规模的鼓吹,由朝廷赏赐。黄巾军是贼,要聚集这些人却是非常的不容易。
刚在营外摆开阵势,钟繇的马车就到了,看到这副仪仗,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简陋些,但是诚意满满,我想陛下会满意的。”
杨凤抬头看去,地平线上,天地交接之处,有一朵火红的云正在迅速接近,马蹄声隐隐传来,脚下的大地也有微微的颤动。他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拔刀。钟繇笑了笑:“将军不必紧张,只是陛下身边的三百近卫郎中而已。”
杨凤狐疑的看看钟繇,再看看荀攸,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们。
在杨凤疑惧之间,远处骑兵慢慢的收住了战马,按辔而行。大约一巡酒的功夫,他们来到了杨凤等人的面前。
刘辩头载天子冠冕,身穿黑底红地的皇袍,肩上半披一件火红的大氅,胯下一匹雪白的御马,威风凛凛,英气勃勃。身后的三百郎官打扮相似,只是戴盔而无冠,着甲披氅,氅上绣青龙一头,而不是像刘辩的大氅上绣了九条龙。
离杨凤三百步,刘辩举起手,三百近卫郎官嘎然而止,整齐如一人。刘辩轻催座骑向前,身后唯王越、史阿二人,王越按剑挽缰,史阿执纛。钟繇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陛下!”
杨凤等人注视着刘辩,一时看得呆了。他们没有见过刘辩,一直以来,都听人说天子刘辩轻佻无礼,懦弱无能,无人君之相。即使知道刘辩和袁家斗得不亦乐乎,这最初的印象还是没能改变过来。此刻一看三百郎官的气势,再看看刘辩从容自信的气度,他们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人真是天子刘辩吗?
荀攸见杨凤等人一动不动,知道他们失态了。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指挥成千上万的人征战,面对天子,任何人在心理上都有一种弱势,真正能把贵贱看得很淡的人毕竟是少数。
“将军,上前迎驾吧。”
听了荀攸的话,杨凤等人如梦初醒,羞得面红耳赤。他们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臣……小民……”
杨凤一开口就憋住了,说是臣吧,他没有官职,说是小民吧,他现在也不是小民。怎么自称好象都不对,杨凤一时抓狂,窘在当场。
刘辩笑了,笑声温和:“二卿果然英武,有豪杰之气,不知哪位能引朕入营?”
刘辩称杨郭二人为卿,解除了杨凤的窘境,杨凤松了一口气,心中感激,二话不说,连忙应道:“臣斗胆,敢为陛下牵马,引陛下入营。”
“甚善。”刘辩在马背上微微颌首,以示致意。
杨凤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向王越伸出手。王越静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神凌厉,看得杨凤头皮一阵发麻。就在他紧张得无法呼吸的时候,王越慢慢的将缰绳递了过来。杨凤接在手中,王越向后退了一步,按剑而立。杨凤虽然不知道王越是谁,但是他从王越身上看出了与众不同的气势,不敢大意,接过缰绳,转身向大营走去。
杨凤为天子牵马,郭泰也不能闲着,抢上一步,走到刘辩马前,侧身而行,做起了引导的武士。他们现在不像是敌对的两方,倒像是刘辩麾下的一员大将,刘辩前来巡视,他们出营相迎。
刘辩很满意,经过荀攸面前时,他看了荀攸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经过一千黄巾步卒列阵的欢迎队列时,刘辩举起了一只手,向两侧的将士们微笑致意。他的动作并不大,笑容也很浅,既不失天子的威严,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他的善意。两侧的黄巾将士见了,心中一松,原本绷得紧紧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三百近卫郎官停在原地,看着刘辩走入黄巾军的大营,鸦雀无声。他们一动不动,既没有跟上去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即便是他们都在黄巾军的弓弩射程以内。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刘辩走进了黄巾军大营。面对着更多的黄巾军将士,面对着这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黄巾军将士,刘辩心酸不已。
钟繇说得对,他们只是一群为了生存而奋斗的庶民,他们没有改朝换代的野心,充其量只是想换一个好一点的皇帝而已,他们自身根本没有问鼎的意思。他们不是被人当成牛牛一样的驱使、盘剥,就是被人当成实现野心的工具。
刘辩想到了中国历史上的那些农民起义,虽然他不相信什么农民起义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之类的教条,但他知道真正的农民起义非常少,农民虽多,但掌握方向的却不是农民自己,而最后收获果实的也不会是农民。
他们只是一群卑微的蝼蚁,即使是在文明昌盛的二十一世纪,他们也被冠以一个带有侮辱性的称呼:农民工。
刘辩脸上的笑容不见,他向四周的黄巾将士拱起手,欠身施礼:“天下不安,罪在朕躬。”
短暂的沉默后,营中哭声一片,无数黄巾将士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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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当年小道僮
黄巾军痛恨官府,痛恨朝廷,痛恨皇帝。他们曾经祈祷,曾经哀求,曾经逃亡,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揭竿而起。如果不是民怨积蓄得太久太重,张角又怎么可能在十几年间积聚几百万人的信徒。
皇帝是天子,是所有统治阶级的代表,所有的愤怒最后都指向皇帝。即使知道眼前的这个皇帝还很年轻,登基才半年多,也没什么恶迹,但是他既然继承了皇位,当然也要继承愤怒。
父债子偿,这是最简单的逻辑,也是黄巾军的逻辑。
可是,黄巾军的悲哀在于他们虽然痛恨皇帝,骨子里却还是渴望有一个仁德贤明的天子。当他们看到一个为他们而流泪,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并且希望能对他们有所补偿的天子时,他们忘记了曾经的仇恨,原谅了这个年轻的天子,拜伏在他的面前。
大营里哭声一片,刘辩两眼含泪,下了马,一一扶起身边的黄巾军将士。
杨凤、郭泰又惊又怕,既怕有黄巾将士趁机刺杀天子,又对天子的手段感到恐惧。他们紧紧的跟在刘辩身边,既保护刘辩,又将刘辩和更多的黄巾将士隔开。
荀攸和钟繇紧紧的跟在身后,两人只交换了一次眼神,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可是那一次四目相对,他们都从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疑惑,看到了茫然,看到了恐惧。
从营门口到中军大营,有五百步的路程,刘辩走了大半个时辰。当他走进大帐时,他的大氅上,袖口上,衣襟上,已经沾满了尘土——上面有黄巾军将士的泪,有黄巾军将士的希望。
“陛下……”杨凤尴尬不已:“臣就这取水,为陛下洗漱。”
“无妨。”刘辩看着变了颜色的衣服,伸手解开了腰带。“这是好事,这说明朕还有人心,还有机会重整山河。好了,进了这个大帐,我们就是谈判的对手了,无须客套,坐下来谈吧。”
杨凤看着刘辩脱去皇袍,露出皇袍里面的鱼鳞软甲,摘下冠冕,换上一顶头盔,惊愕不已。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伸手相邀:“陛下请。”
谈判的条约之前就已经商量妥当,刘辩亲自来谈,不过是最后走一个形式。从刘辩走进黄巾大营的那一刻起,谈判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都是仪式。他们很快谈拢,黄巾军、白波军接受天子的改编,分成两部,一部驻留在并州太原郡,一部进入关中扶风郡,四万黄巾军大部分都转为屯田兵,只从中精选出五千步卒,由杨凤、郭泰等人率领,随刘辩征战。
杨凤拜平北将军,关内侯,统兵驻太原。郭泰迁右扶风太守,领屯田校尉,驻雍县。
一切谈妥,刘辩要求与杨凤单独谈话。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原本没有这个议程。
刘辩笑笑:“将军身经百战,道法高深,应该不会担心朕一个人吧?”
听说是刘辩一个人,杨凤松了一口气。他看看刘辩身后的王越、史阿,不紧不慢的说道:“臣是担心陛下万一有什么意外,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刘辩摆摆手,示意王越、史阿退下,杨凤也示意郭泰等人退下。众人虽然惊疑,但是见谈判已成,双方都很有诚意,也没有坚持,都退了出去,将大帐留给了刘辩、杨凤二人。
杨凤疑惑的看着刘辩,紧咬着嘴唇,不肯先开口。刘辩呷了一口酒,打量着杨凤,转身拿出了锦囊包裹的九节杖,轻轻的放在杨凤面前:“认识这个吗?”
杨凤狐疑的接过,解开系绳,脱去锦囊,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拜倒在地,神色恭敬:“这是大贤良师的九节杖!”
“我听说,大贤良师有两件至宝。”
“不错,九节杖和《太平经》。”
“如果我告诉你,这两件东西原本都是宫里的,你信吗?”
杨凤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死死的盯住刘辩,半晌没有说话。他被刘辩这句话吓住了,这两件东西如果都是宫里的,那一直号称所有信众要推翻苍天,另立黄天的大贤良师和朝廷是什么关系?
“《太平经》的由来,你可以去问,早在孝顺帝时就入宫收藏,民间根本没有流传。我想就算是你,也不知道大贤良师的《太平经》传自何人,对不对?”
杨凤不吭声,握着九节杖的手关节发白。
“至于九节杖,你应该清楚这样的玉工,除了宫里的尚方监,不会有人能制出第二件。”
杨凤的眼神缩了起来,额头沁出了冷汗。他知道刘辩说得对,《太平经》的来历蹊巧,还可能有另外的说法,但是九节杖却肯定来自皇宫。玉器的制作是一门非常罕见的手艺,普通人家不能用玉,所以民间没有玉工生存的空间,只有皇宫才有专门的玉工,这么精湛的玉器工艺,只可能来自皇宫。
以前杨凤没有怀疑大贤良师的胆量,也没往那方面想,现在,面对这两个问题,他才发现大贤良师以前的行踪有些诡异。
“我听说大贤良师曾经和白马寺的胡僧支谦论道。当时他身边有两个道僮,一个叫飞燕,一个叫飞凤。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飞燕应该就是黑山军的头领张燕,飞凤就是你杨凤吧?”
杨凤骇然心惊,抬起头看着刘辩,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躬身向刘辩拜了一拜:“陛下所言甚是,我就是大师良师身边的道僮飞凤。”他看了刘辩一眼:“陛下的意思是……”
“你是大贤良师的贴身道僮,应该比我清楚他的情况。”刘辩的眼神平静,他对此早有准备,此刻说来,自然是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为什么大贤良师传道十几年,朝廷一直没有下令抓他,大贤良师起兵之后,为什么能在巨鹿坚持那么久,为什么陈王宠拒敌有功,反而被天子下令处死,为什么皇甫嵩揭发张让,自己却丢了官……”
刘辩一桩桩的说来,杨凤听得心惊肉跳,鬓角湿透,冷汗淋漓。
如果刘辩说的是真的,大贤良师的所作所为都是灵帝安排的一着棋,那几十万黄巾的浴血奋斗又是为了什么,还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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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大贤良师之死
“你们应该反的不是天子,至少不应该只有天子。”刘辩停住了,喝了一口酒,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我不清楚先帝和大贤良师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约定,但是我相信,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那些一边为民请命,一边盘剥百姓的世家豪强。”
杨凤长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所有的猜测,在这一点上达到了最圆满的解释。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大贤良师的所作所为,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够得到《太平经》和九节杖这样的至宝。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刘辩盯着杨凤的眼睛:“大贤良师既然道法高深,能以符咒治病甚至临阵作战,为什么会突然病死?”
杨凤仰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陛下,这件事……我一直也非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杨凤看着刘辩,泪水从脸颊滚落,他却没有遮掩一下,就那么任由泪水肆意流淌。“陛下,大贤良师的身体一直很好,随着他的道法精进,精力甚至逾过常人。起兵之后,他统主力与卢植作战,虽然黄巾军都是一些百姓,没有战斗经验,更不熟悉战斗阵势,但是他们勇敢,悍不畏死,再有大贤良师的咒术辅助,我们还是取得了非常大的战果。”
刘辩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
“可是,随着战事的频繁,大贤良师遇到了一个问题。每次作法之后,他都会感到疲惫。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他耗费心力太过的原因,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每战之后,他都会抓紧一切时间修习道法,希望能够再次获得突破……”
“等等,大贤良师的……命格是什么?”
“应龙。”杨凤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大贤良师是应龙命。”
刘辩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大贤良师勤于用功,道法精进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问题。”杨凤收起了笑容,露出后悔之色:“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容易发火,而且再也听不见别人的意见。他整天和圣女们在一起修习道法,有一天,他……”杨凤痛苦的摇了摇头,掩面而泣:“他精门失守,魂魄俱散,道消身亡。”
刘辩沉思良久,又问道:“他除了修习房中术之外,有没有修习导引术?”
“导引术是大贤良师一直在修习《太平经》内篇上的秘术,如果有问题,早就应该出事了。”
“既然大贤良师是应龙命,那他修习什么导引术?”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凤皱起了眉头:“大贤良师修习导引术时,身边不会有人。”
“你修的是哪一形?”
“鹖形。”杨凤惭愧的摇了摇头:“可惜,我资质太差,一直未能明悟。”
“张燕呢?”
“他是燕鹰,不过,他突破得太迟,直到张牛角战死瘿陶时,他才临阵突破。”
刘辩捻着手指:“大贤良师除了在洛阳访道之外,还和哪些高人有过接触?”
“这就难说了,大贤良师传道十几年,足迹遍天下,但凡是名山大川有高人隐居,他都会不远千里的前去拜访,一时哪说得清楚。何况我追随他的时间也不是很久,也就是三四年而已。”
“张燕呢?”
“他时间长得多,将近十年。”
“这么说,有些事还要问问张燕才行。”刘辩将九节杖推到杨凤面前:“你想办法将这件九节杖交到张燕的手中,把我说的也转达给他,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有意义的帮助。”
杨凤接过九节杖,迟疑了片刻。刘辩要将大贤良师的遗宝交给张燕,这是表明将以张燕为黄巾军领袖的意思吗?
“本来我是想把《太平经》交给你的,可惜,我现在不能确保《太平经》是不是有问题,暂时只能作罢。不过,我可以把《黄帝十二形》中的鹖形图谱给你,应该比《太平经》内篇上的导引术更高明,也许能助你早日破境成功。”
杨凤转怒为喜,连忙拜谢。
……
荀攸缓缓的走了进来,唐瑛站在门口,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去而复返,旅途劳顿否?”
“哀莫大于心死,些许劳顿,算不了什么。”荀攸看看唐瑛,欠身致意:“闻说皇妃受了委屈,文若叔甚是遗憾,托我向皇妃转达他的歉意。”
唐瑛语噎,眼睁睁的看着荀攸从她身边走了进去。刘辩笑笑:“荀攸,你说错了,你现在面对的不是皇妃,而是皇后。作为世家子弟,你失礼,作为军谋智士,你失算。”
荀攸一怔,转头看向唐瑛,唐瑛得意的笑了。荀攸眉头一皱,沉声道:“陛下,你不怕天下人非议吗?何家出自南阳屠门,已经遭人非议,唐家……”
“世家也有败类,屠门也有豪杰。”刘辩不以为然的笑笑:“高祖当年不过是一个亭长,樊哙乃是屠狗之辈,谁敢说他们不是豪杰?至于宦者,荀攸,司马迁的《太史公书》光照千秋,蔡伦改进造纸术遗泽万世,岂能因为他们是宦者就歧视他们?人的尊贵与否不在肢体,而是这里。”
刘辩指了指头:“论身体强健,你荀攸能敌一壮士吗?”
荀攸把目光转回刘辩脸上,眼神更加黯淡,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来陛下、皇后对臣成见颇深,臣来得不是时候,能否容臣告退?”
刘辩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荀攸面前,盯着荀攸的眼睛,嘴角微挑,眼神嘲讽:“想走的话,可以走,不过,这次走了,下次就不要再来了。”
荀攸语塞,他看着刘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打定了主意,要在刘辩面前以退为进,争取主动,却没想到刘辩根本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直接让他走人。
简直,直接,甚至有些粗暴。
“这就是陛下重整河山,再兴大汉的第一步?”荀攸反唇相讥:“看来文若叔也有失算的时候。”
刘辩耸了耸肩,哈哈大笑,他笑了一会,突然收起笑容,冷冷的说道:“是人,就会有失算的时候,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荀攸,你好好的看看朕,是不是也觉得他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