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助你悟命
袁绍还在笑,只是笑得有些狰狞,笑得有些勉强,笑得有些苦恼。
什么儒门理念,什么王道,都是虚的。前面一句才是实的,“不可胜在我,可胜在敌”,胜利是硬道理,管他什么政策,你只要战胜他,你就是对的。换句话说,如果无法战胜,你就是错的。
归根到底一句话,实力才是真理。刘辩有龙,你却没有凤,你就是错了。
听了这句话,袁绍觉得肋骨都疼,这一针刺得真是寒心啊。
田丰意犹未尽,还想再阐述两句,沮授看出了袁绍脸色不对,连忙拉住了田丰,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真要激怒了袁绍,逼得袁绍撕下仁善的面具,田丰肯定没好果子吃。
龙有逆鳞,凤也有逆羽。袁绍这个人好面子,你让他没面子,他就可能让你没命。
田丰大惑不解,议事完毕出了帐,他拉住沮授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还有好主意呢。”
“你有什么好主意?”沮授哭笑不得:“如今凤鸟不出,儒门盟主的位置岌岌可危,战事又不顺利,你如果有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那才叫好主意,其他的都是废话,只会激怒盟主,适得其反。”
“我就是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啊。”田丰激动起来,拉着沮授,一边走一边说:“你想想看,山西的粮赋本来就有限,虽然有荆州、益州,可是并凉两州都是穷州,朝廷现在必然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而山东民众殷实,仅冀州一州就有户口百万。供养十几万兵根本不行问题。强弱相争,弱者当行法治。聚全国之力于一身,方能与强者相持。这时候搞四个大臣辅政,互相制衡,能做什么事?他们不斗得你死我活就是万幸了。你想想,孝武帝死后留下的四个辅政大臣最后是什么结果,今天的朝廷是不是与之有类似之处?”
沮授突然停住了脚步,诧异的看着田丰,用力的一拍大腿,脱口赞道:“元皓。还是你想得深远啊。”
田丰傲然一笑:“本来就是嘛,是你们被刘辩吓破了胆子,还不准我说。”
沮授惭愧的摇摇头:“卓尔不群者,唯元皓也。我等皆是因人成事者。”
“你别夸我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劝说盟主吧。”田丰叹了一口气:“长安可以置之不理,弹汗山却不能掉以轻心,当先塞中山、常山,塞飞狐、白陉、井陉诸道。我担心刘辩不仅可能从代郡入中山,更担心他从雁门、太原入常山。幽并攻冀州。可是居高临下,防不胜防啊。”
沮授连连点头附和,沉吟片刻道:“军事上的事,不如去找审配。”
……
袁绍踞坐在帐中。看着面前的思召剑,兀自生着闷气。郭图走了进来,一看这副情形。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如丧考妣。
“公则。怎么了?”
“盟主,还是担心那头恶龙么?”
“可不是么。”袁绍长叹一声。惋惜不已。“好容易从荀彧那里得到了《九韶》的秘密,凑齐了六十四个少女,本以为能安心修行,孵化凤鸟,没曾想却又被战事打乱了节奏。现在凤鸟不出,人心惶惶,我岂能不心忧啊。”
“盟主,泰山是儒门圣山,在泰山修行当然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形势所迫,不能在泰山静修,在军营中修行也不是不可以啊。”郭图小心翼翼的劝道:“据臣得到的消息,刘辩麾下的几员大将都是在战斗中破境,也许,战斗也是修行?”
袁绍眉头一挑,眼神亮了起来。
郭图松了口气,接着说道:“燕山虽不如泰山,却是龙脉之首,天地灵气亦不弱。再者,甄家就在中山,甄家五女俱是绝色,而幼女甄宓更是贵不可言,若盟主能将她们纳入阵法……”
袁绍眼珠转了转,微微颌首。他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为我解忧者,还是公则啊。”他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你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哦,没什么。只是臣觉得田丰刚才似乎言有未尽,想去向他讨教讨教。”
一听到田丰的名字,袁绍的心情又不太好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郭图无奈的笑笑:“臣未曾有机会向他讨教。他和沮授一路说着,后来去了审配的大营。”
袁绍的脸立刻阴了下来,沉默半晌,才阴恻恻的说道:“河北子,想造反乎?”
郭图一声不吭,静静的等着,一直等到袁绍冷静下来,才从怀里捧出一只遍遍的锦盒,恭敬的送到袁绍面前:“盟主,臣找到了一个古物,应该就是陈纪埋在泰山的东西。”
袁绍转怒为喜,长身而起,急不可耐的说道:“是什么?”
“未经盟主许可,臣未敢开匣。”郭图恭敬的笑道:“儒门圣物,只有盟主才能开启。”
袁绍哈哈大笑。
……
太平二年,正月初一,刘辩在洛阳德阳殿召见群臣,接受群臣祝贺。
朝会之后,祭宗庙,宴群臣,一桩一桩的事接踵而来,刘辩忙得几乎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在召见大臣的时候,皇甫嵩、杨彪都表示了对他北行弹汗山闭关修炼的反对。刘辩无奈,只得将他面临的重大危机告诉了他们。听说荀彧北上玄冥海,有可能意在夺龙或者屠龙,皇甫嵩、杨彪都不说话了。
他们都清楚,刘辩能有今天,能在山东尽反的情况下力挽狂澜,还占据了上风,与那头巨龙有分不开的联系。没有龙,刘辩可能什么也不是。
为了龙,刘辩别说放弃皇权,就是放弃生命也是值得的。如果他能真正收服了龙,谁敢夺他的皇权?到时候不仅是收复山东,还要征战四夷呢。
取得了这两个人的支持之后,反对声音渐渐的小了。
正月中旬,上元节过后,刘辩就离开了洛阳。
正月末,他到达太原,平北将军杨凤出城相迎,他的身边跟着两个相貌英武的少年,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超出常人,大约十七八岁。另一个面目清秀,英气勃勃,看起来也就是十一二岁。刘辩看了这高大少年一眼,杨凤立刻上前介绍:“陛下,这是太原人郝昭郝伯道,虽然年轻,却有一身的好武艺。”
刘辩微微颌首。原来这就是郝昭,果然是少年英雄。不过,他的起点不高,只能跟着杨凤这么一个黄巾贼出身的将领做亲卫,看来太原郝家也是没落了。
“那这位呢?”刘辩转向另一个少年。其实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却故意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太原郭家的郭淮。”杨凤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古怪:“郭淮虽然年幼,却是悟命之人。他与王家虽有婚约,可是深知天命在汉,不愿与王家同流合污。王允多次派人相召,他都没有附逆,还建议臣做好准备。是以陛下诏书一到,臣立刻就将王家收监了。”
“你就是郭淮?朕知道你。”刘辩上下打量着郭淮,宛尔一笑:“勾镰命,不错,也是一头小龙啊。”
郭淮略显尴尬,却只得上前行礼:“陛下谬赞,臣这头小龙不值一提,当不起陛下一赞,唯愿奉真龙征战天下,唯陛下马首是瞻。”
“会有机会的。”刘辩宽慰道:“杨将军是朕信任的将军,他驻守太原,肩负着重任,你跟着他,会有很多立功的机会。锻炼几年,你将来一定能脱颖而出,成为一代名将。”
郭淮无奈的眨了眨眼睛,退了回去。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曾经托卞氏向天子致意, 希望能到天子身边任职,以示郭家的忠心,天子却一直没有旨意来,似乎把他给忘了。他曾经怀疑卞氏母子没有替他传话,现在看来,是天子根本不打算让他随侍。
看来还是被王家连累了,要不就是天子忌惮太原的世家,不想给他太多的机会。郭淮有些恼怒,可是一想天子一见面就叫破他的命格,又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刘辩没有再和郭淮见面,他将杨凤召到了内堂。
“相别经年,境界如何?”
杨凤惭愧的低下了头:“臣资质有限,进展缓慢,尚未悟命。”
刘辩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去冠,解发!”
杨凤不解。不过他还是按照吩咐,除去了头上的冠带,又解开了头发。刘辩起身走到杨凤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贴着杨凤头顶的百会穴,轻声道:“不要慌,也不要喜,持中守一,朕助你悟命。”
杨凤大喜,仰起头,看了刘辩片刻,纳头便拜,颤声道:“臣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恩宠。”
刘辩无声一笑:“放心,你有机会报答朕的。好了,收敛心神。”
“唯!”杨凤连忙坐好,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感受到了杨凤识海的平静,刘辩轻诵佛咒,一股雄浑的能量由脚底而生,穿经逾穴,涌入大拇指。刹那间,一道白光从佛骨舍利散发,没入杨凤的百会穴。
在浑厚的佛咒中,一只拖着斑斓长尾的鹗雉跃然而出,昂首清鸣。(未完待续。。)
第320章 赵云
刘辩松开手,白光渐敛,佛咒却绕梁不止,久久回荡。
杨凤静静的坐着,清泪长流。他坐了很久,最后拜伏在刘辩面前,泣不成声:“陛下——”
“好了,起来吧。”刘辩拍拍杨凤的背:“我只能助你悟命,跨过这个门槛,能不能破境,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
“谢陛下。”杨凤抹了抹眼泪,坐了起来。“请陛下降诏,臣万死不辞。”
刘辩笑笑:“守住并州,就是朕给你的任务。”
“守住并州?”
刘辩示意杨凤坐下,将自己的计划对他解释了一遍。
他将朝政交给刘协,又安排了四个人辅政,但这还远远不够。平定天下,不等于就解决了贫富分化、土地兼并的问题。杨彪、皇甫嵩等人不管是哪里人,说白了都是世家,区别只在于实力大小,他们本质上是要汲取更多土地的,能从大局出发克制贪念的毕竟是少数人,作为一个阶层,他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那黄巾军怎么办?张燕、杨凤、郭泰都已经归顺朝廷,可是一旦被夺走了土地,他们肯定还会铤而走险,再次造反。就算没有黄巾军,贫富分化造成的贫民也会成为新的不安定因素。
刘辩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一是他没有这个学识,二是他没有这个时间。他只能先给黄巾安排一个前程,让朝廷看到他们的实力,不至于漠视他们,不至于肆无忌惮的争权夺利。另一方面。黄巾军中虽然有不少将领也出身豪强,可是毕竟他们与普通百姓更接近。他们会主动制衡朝廷,为自己争取生存权利。
除了彰示黄巾军的实力。影响朝廷的决策,将人口众多的黄巾军安排在四周还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稳定边境。西凉的兵力雄厚,郭泰的实力差一点也没问题。东南北三面却必须强化,所以让张燕去江南,杨凤守并州,管亥联合陶谦、陈登等人牵制青州。
这三人中,杨凤肩负着威慑匈奴、鲜卑的任务,责任最重,如果他的实力太差。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助他悟命,又将郭淮、郝昭留在杨凤身边,都是出于这个目的。
“郝昭是个人才,好好待他。等他悟了命,你向长公主请命,选合适的导引图谱给他,助他修炼。”刘辩淡淡的说道:“郭淮这样的世家投机心理太重,你要留心一点。可以用,却不能不予以限制。”
“臣明白。”杨凤连连点头。刘辩这是给他机会。让他向郝昭、郭淮施恩,有了这些并州世家的支持,他的实力会大大增强。更何况刘辩还助他悟命,跨过了这个门槛。他已经一跃而与张燕并肩。除了徐晃、吕布那样的传奇人物,没有人可以轻易的击败他。
……
离开太原,刘辩一路北行。沿途先后召见匈奴单于于扶罗、雁门太守裴茂等人,授以机宜。二月中。他到达弹汗山。
鲜卑附义王槐头、王相阙居迎接,幽州牧刘虞。度辽将军公孙瓒也赶来见驾。
刘辩单独召见了公孙瓒。
公孙瓒接到诏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行营,身边只带着一骑。此人年约三旬,面白如玉,身高八尺有余,英姿飒爽。公孙瓒带着他直接走进了刘辩的御帐,刘辩有些奇怪,公孙瓒这么做是不合规矩的,有失礼之嫌。
“陛下,臣斗胆,向陛下推荐一个人才。”
“人才?”刘辩笑了起来:“能让你白马将军公孙瓒认为是人才的,可真是不多啊。”
公孙瓒哈哈一笑,他生性自负,目无余子,这已经是人所皆知的了。“陛下,此人真是人才,如果不推荐给陛下,臣觉得有负臣节。他是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
“赵云赵子龙?”刘辩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子。在三国名将中,赵云赵子龙绝对是排在前列的,与关羽、张飞并肩,甚至有人认为他的武力值比关羽还要高。听到这个名字,就算刘辩已经将吕布、关羽等人收为部下,也不免生出几分兴趣。
“正是他,陛下也听过?”公孙瓒眉毛色舞。他推荐的人才如果早就为天子所知,正说明他有眼光。
“听过。”刘辩心道,何止听过,简直是如雷灌耳啊。“他什么时候投到你的麾下的。上次在北疆的时候,朕可没在你的身边看到过他。”
“就在半个多月前的事。”公孙瓒笑道:“不知陛下有没有收到消息,御驾北行弹汗山的消息传出之后,袁绍就惊慌失措,担心陛下会从飞狐道入冀州,两道夹击,所以他只派了颜良到河间,屯易县,准备与臣作战,自己却亲率主力赶到了中山。如今中山、常山二郡已经戒严。赵云早有预料,抢先赶到幽州,投入臣的麾下。陛下,这种德才兼备的臣子,臣岂能不推荐给陛下。”
刘辩点点头,转身看向赵云:“子龙,你怎么知道袁绍会转道中山、常山?”
赵云躬身道:“启禀陛下,其实早在陛下派徐晃以百骑破孙策之时,臣就猜到袁绍会提兵北上,做好了准备。这次不过是凑巧,听说袁绍派人去无极甄家,估计他会转道中山,却没想到他会驻兵于此。公孙将军错爱,臣愧不敢当。”
“见微识著,不愧是悟命之人。”刘辩缓缓点头,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公孙瓒。公孙瓒是个直肠子,天赋虽然不错,却静不下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悟命。他看不出赵云已经悟命了,也不知道赵云来投奔他并不是因为他个人的魅力,而是因为赵云不看好袁绍。一旦遇到比他更合适的人,赵云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历史上,赵云与刘备见面之后,就像扔一块抹布一样的放弃了公孙瓒。
其实当时刘备要人没人,要兵没兵,而公孙瓒却是割据幽州的军阀,赵云抛弃他,并不是贪图刘备的实力,只是因为他觉得公孙瓒不是一个合适的主公。赵云已经悟命,而且境界非常稳定,可见不是近期才悟命的,他也许和吕布一样很早的时候就悟了命,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不像吕布那么招摇而已。
“有德有才,的确是个人才。子龙,可愿到朕的身边做个郎官?”
赵云面色平静的拱拱手,躬身一拜:“能为陛下效劳,臣所愿也。”
刘辩满意的点点头,宠辱不惊,赵云的心性不是常人可比。这样的人能活到七十多岁才寿终正寢,也是性格使然。比起关羽、张飞来说,他也许更难得,可惜历史上的刘备没能充分利用他。
让人带赵云出去换装之后,刘辩对公孙瓒说道:“伯珪,你向朕推荐了一个人才,朕必须要赏你。你猜猜看,朕会怎么赏你。”
公孙瓒笑了:“陛下知道臣不擅长揣测人心的,再说了,陛下赏什么,臣都高兴,又何必去猜。”
刘辩嘴角一挑,笑了。公孙瓒心里一惊,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脸上的笑容一僵。
“伯珪,去弹汗山的神庙,陪朕闭关,什么时候悟命,什么时候出来。”
公孙瓒大惊失色:“陛下,易县战事紧张,臣岂能在此悟命。”
“区区颜良,折腾不起大浪,你不必担心。”刘辩摆摆手,不容公孙瓒分辩:“朕现在安排在四方的将领都是悟命之人,破境者也不乏其人。你身负北疆重任,连命都没悟,以后还怎么和他们并列朝堂?伯珪,光有天赋、勇气还不够,做大将,还要有大将的心性,你缺的就是心性。不要再说了,立刻回营收拾收拾,今晚就随朕去神庙闭关。”
公孙瓒无语,只得应了。回营交待了事务,收拾了一下行李,随刘辩赶往弹汗山。
……
神像的笑容依然那么神秘。
刘辩回了一趟中原,还是没能解开神像之谜。刘焉居然敢违抗诏书,扣留卢夫人不放,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由此看来,儒门对人心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有了天命这个招牌,在某些野心家的眼中,儒家大力提倡的忠孝就退居其次,成了可有可无的幌子。
相反,倒是那些没什么学问的寒门,对皇室还保留着一些敬畏。
站在佛像面前,刘辩沉声问道:“伯珪,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悟命吗?”
公孙瓒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想跑也跑不掉,只好老老实实的听刘辩吩咐,尽可能早一天悟命了。态度端正之后,他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一直没能悟命?
“臣一直在战斗,却静不下来。”
“没错。易云:一阴一阳谓之道,动静相参,方能成就大道。战事之余,好好坐下来想一想,也许比继续战斗的得益更多。你不缺少战斗的经验,你缺少的是一个反省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就好好的补上这一课,将这些年的成败得失认认真真的梳理一遍。”
他指了指神像:“你什么时候听能到神像的叹息,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了,否则,你就等着老死在这神殿里吧,反正出去也没什么用。”
“神像……还能叹息?”公孙瓒两眼睁得溜圆。
刘辩笑而不语,转身出殿,命人锁上大门,将公孙瓒关在了神殿里面。(未完待续。。)
第321章 论道弹汗山
刘辩说要公孙瓒与他一起闭关,但是他本人并没有留在神殿里面。从繁华的洛阳一路走来,对他来说,弹汗山已经足够幽静了,根本不需要再进入特别隔音的神殿。以他的听力,如果心不静,就算在神殿里也一样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鲜卑附义王槐头还小,有点惧怕刘辩,在刘辩面前连话都说不周全,更谈不上奏事,只好由王相阙居出面,汇报鲜卑各部落的情况。
“陛下,鲜卑内附,从并州、幽州调来了一些粮食和布匹,又将一部分民众内迁,的确解决了不少问题,今年冬天冻死的人比去年少了三成……”
刘辩静静的看着阙居,不动声色。阙居不是什么善人,这些都是场面话,难听的话还在后面呢。果然,夸完了陛下的仁慈,表完了忠心之后,阙居开始叫苦了。主要内容有两方面:一是内郡调拨来的物资远远不够,二是战事需要,鲜卑人不仅要响应公孙瓒的要求派兵助阵,还有一个更大的对手——西部鲜卑。派兵就要有装备,就要有粮食,这些都需要皇帝陛下的赏赐——更多的赏赐。
等阙居说完了,刘辩也不反驳,从容的说道:“王相,你说的这些情况,怎么都没有上报给朝廷?”
阙居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臣是想等陛下北巡,当面向陛下禀报。”
“朕不是每年都会来,有事。还是要向朝廷禀报比较合适。朝廷有专门负责钱粮的司徒,有专门负责兵事的太尉。还有专门负责尔等内附种族的大鸿胪。他们都是我大汉难得的人才,解决起具体的事务来。比朕一个人更合适。”
阙居尴尬的点点头,强笑道:“臣记下了,以后一定先汇报朝廷。”
“在没有具体的数据之前,朕不知道你们还缺多少,你将帐册准备好,朕会派人去查,朕自己也会去看。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头,大汉的情况你清楚。现在困难的不是你一个,朕自己的吃穿用度都大幅度节俭,宫里能省的人都省了,身边没几个闲人,这些你也是看得到的。朕希望你们能按下性子,和朕一起渡过眼前这个难关,而不是借机贪墨,中饱私囊。”
阙居瞟了一眼刘辩身上半旧的战袍,额头冒出了冷汗。朝廷分拨的财物大部分都被他们这些贵族瓜分了。真正分到部众手中的寥寥无几,要不然也不会冻饿死那么多人。刘辩要看他的帐目,他还怎么遮掩?忽然之间,阙居有些后悔。他忘了眼前这位大汉天子是个自奉甚俭的怪胎了。
“幽州的战事暂时不会有大的冲突,谅袁绍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杀出冀州。此外。朕已经命公孙将军闭关修炼,等他悟命破境。需要的人马更少,想来更不会成为问题。至于西部鲜卑。你也毋须担忧,朕会安排董太尉率领匈奴各部协助你,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阙居心里“咯噔”一下,刘辩做好了安排,准备对西部鲜卑动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老实一点为妙,不要去惹怒刘辩。要不然,他也许会将东部鲜卑也连根拔起。
“还有事么?”
“没有了,没有了。”阙居连声说道,躬身欲退。
“等等。”刘辩歪了歪嘴角:“朕还有事要王相帮忙。”
“陛下请讲,只要阙居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倒也没那么严重,你找一些熟悉北方的人来,朕要了解一些事情。”
“唯!”阙居不敢多问,躬身而退。他走出御帐的时候,迎面走来了身披大红袈裟的支谦。阙居一见,连忙跪倒在路边,连头都不敢抬,大声说道:“菩萨!”
支谦停了下来,手抚着阙居的头顶,念了几句咒语,这才向大帐走去。阙居起身,恭敬的看着支谦走向御帐,见刘辩双手合什,站在帐门内相迎,不禁再添几分崇敬之意。
“见过大师。”
“贫道见过人间佛。”
阙居大吃一惊,摸了摸额头,转身离去。
刘辩将阙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由得会心一笑,转身将支谦让入帐中。“大师好手段,不过数月,居然将这蛮荒之地变成了人间佛土。”
支谦客气的说道:“皆是陛下指点迷津,贫道才能如鱼得水。鲜卑人被陛下重创之后,惶惶不安,无数人急需抚慰,这才让佛法有了施展的余地。再者,贫道奉陛下为人间佛,又奉吕布、关羽等名将为护法伽蓝,恩威并施,自然水到渠成。”
刘辩哈哈大笑。看来支谦传道还是很顺利的,佛法已经在鲜卑王族中初见成效。
“大师劳苦功高,你才是真正的人间菩萨。”刘辩赞了几句,伸出左手:“朕有一个问题,要请大师为我解惑。”
“不敢当。”支谦谦虚道。
刘辩轻诵佛咒,真气由脚底而生,循经走脉,灌入大拇指,佛骨舍利大放光华。光华所照之外,皮肉化作无形,露出一节白生生的指骨。
支谦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师,这是……白骨观么?”
“这……”支谦结结巴巴的摇摇头:“贫道不知道。”
“不知道?”刘辩皱起了眉头,收了境界。光华敛去,他的手指又恢复了原样。
支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看刘辩,双手合什,躬身一拜:“陛下,臣有不情之请,能否请陛下择日大会鲜卑诸部首领时,展现此境界。”
“这当然可以。不过,这究竟是什么?”
“不瞒陛下,贫道真不知道。”支谦慢慢恢复了平静,详细的解释道:“佛门的万千法门中的确有白骨观,可是,白骨观只是一想观法,只能自己在意念中看到,从来没有人可以让别人看到。”支谦想了想,又补充道:“也许……佛陀本人有这样的神迹。”
刘辩明白了支谦的意思。白骨观是一种观想法,并不是真的现出白骨,所以支谦才会如此大惊失色。
“如果取掉佛骨舍利,陛下还能如此么?”
刘辩摇摇头。他已经试过了,拿掉佛骨舍利,他不可能让别人看到白骨,但是他自己可以想见白骨,不仅是白骨,几乎每一条肌肉,每一根血管,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用华佗的话说,他如果想做医生,简直是易如反掌。
“看来佛骨舍利的确有不可思议之境界,只是要遇到合适的人。”支谦感慨不已:“这枚佛骨舍利在我国收藏数百年,也没人发现这样的情况,只有到了陛下手中,佛骨舍利才遇到了真龙。”
听了这句话,刘辩突然想起了白象有事,便又对支谦讲了一遍。支谦翻着白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刘辩,脸上的笑容很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刘辩有些担心:“大师,你没事吧?”
“陛下,贫道没事,贫道只是……”支谦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陛下,白象是我佛门神兽,普贤菩萨的坐骑就是白象,他是理德、行德的化身,与文殊菩萨一道侍从佛祖,又与佛祖共称三圣。陛下左白象,右黑龙……”
支谦词穷,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只能以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目光看着刘辩,不敢有一丝不敬。
……
送走了支谦,刘辩独坐了良久。
他本想向支谦请教解惑的,结果支谦不仅没能帮他解惑,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多的问题。佛骨舍利很神奇,有不可思议之境界,但是真正了解佛骨舍利的人却非常罕见。难道我像唐三藏一样去天竺游历,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谜越解越多啊。正如龙,他对龙的了解越多,疑惑越多。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相反,他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他不是科学家,但是他知道人类每向外跨出一步,都会遇到无数的未知。这不是坏事,这正说明他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前人没有到达过的领域。
而这不正是他穿越时空而来的目的所在吗?
只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开拓新世界,真的有些寂寞啊,连一个讨论的对象都没有。
……
卡乌捷穿着厚厚的熊皮衣,却依然步履轻快,她像一只小鹿般的跳到荀彧面前,红扑扑的小脸掩在长长的熊毛之中,带着羞涩的笑容。
“你……找……我?”
荀彧点点头,抬起手,取下卡乌捷的帽子,手指抚着卡乌捷的光滑的脖子。卡乌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抚着衣襟上的带子,正在犹豫要不要解开,突然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荀彧的怀中。
荀彧小心的将卡乌捷放在床上,向后退了一步,留恋的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冰屋。
老人走了上来,递上一件鹿皮大袄。荀彧接袄手:“出发吧。”
老人看看冰屋,张口正要叫,荀彧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老人会意,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准备停当的雪橇队走去。一声鹿笛,数十头健壮的驯鹿迈开脚步,拉动雪橇,奔向着遥远的北方。(未完待续。。)
第322章 人间佛国
中山郡无极县,甄家大院。
中庭丝竹幽幽,鼓乐齐鸣,六十四名少女在庭中翩翩起舞,俏面如花,襟带如云。随着节拍,她们用娇嫩的小手拍打着手中的小鼓,发出一种奇怪而古拙的节奏。
中有一台,袁绍宽衣博冠,正襟危立,双臂张开,袖如双翼,掌心正对心窝。他微仰着头,眼睛看着天空明亮的太阳,眼神发亮。气相森严肃穆,让人不敢仰视。
鼓声如潮,一阵阵的涌向袁绍,激起了袁绍心中的波澜,与掌心处传来的阵阵脉动相合,往来呼吸,仿佛有了生命。
藏在心窝处的凤卵热了起来,随着心跳晃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壳而出。
郭图站在远处,紧张的注视着袁绍。在他的身后,张郃率领两百名大戟士,将中庭包围得严严实实,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在甄家大院外,还有高览率领的两千亲卫营。任何人想进入甄家,想接近袁绍,都不是一件易事。
看着袁绍鼓起的大袖,看着袁绍腰间在剑鞘中微鸣的思召剑,郭图的心跳比鼓声还急。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心脏就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将《九韶》之舞带到军中,带到中山,是他的主意。
强迫甄家五女——特别是刚刚八岁的甄宓加入这些少女之中,也是他的主意。
因为前一个主意,他得罪了军中的文臣武将,因为后一个主意。他得罪了甄家。换句话说,他已经被绝大部分冀州世家列入了佞臣之列。可是他不怕。只要袁绍因此能够破境,他就是得罪天下都无所谓。
只要不得罪袁绍。
看到袁绍有破境的迹象。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光坦的前途大道。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郭图沉下了脸,回头一看,随即又露出了笑容。“正南,来见盟主?”
审配的目光从郭图脸上扫过,不作片刻停留。他看了一眼被六十四个少女围在中间的袁绍,忽然叹了一口气:“公则,我给你提个建议。”
郭图非常意外,审配这可是第一次主动给他提建议。“正南有言。必是高见。请讲。”
“你看啊,盟主既然是凤,当然应该戴凤冠,着凤衣。这些少女围着盟主,自然是朝凤的百鸟,也应该着百鸟衣。如此一来,岂不是应了盟主是凤系血脉的征兆?”
郭图大喜,连连点头,态度顿时好了三分。“正南稍候。这已经是最后一阙了。”
审配没有吭声,背着手,默默的看着正在修行的袁绍。
一曲终了,六十四个少女散在四周。围成一圈,袁绍深呼吸,缓缓收势。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下了台,返回堂上。郭图连忙带着审配上堂拜见。袁绍抬起眼皮。看了审配一眼,又看了郭图一眼。郭图笑道:“恭喜盟主。臣虽然愚钝,也能感觉到盟主即将破境了。”
袁绍矜持的笑笑:“这都是公则的功劳。甄宓虽然年幼,血脉却极是纯正,将来必是我儿佳偶。”
审配一声不吭的听着,无动于衷。袁绍感觉到了审配的不以为然,又道:“正南,有事么?”
审配躬身施礼:“盟主,经过周密侦测,天子并无进兵中山之意,倒是听说最近一直在寻找熟悉北方地形之人,看样子,他有可能北上。”
袁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北上?弹汗山已经是草原,再向北有什么?”
“臣以为,他有可能要远赴玄冥海。”
袁绍恍然大悟:“不错,这倒是一个可能,荀彧说过,他的龙在玄冥海。”他不禁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冀州无忧了?正南,这是一个好消息啊。”
“不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而且是一个好机会。”
“机会?”
“正是,是我们劫杀他的好机会。”审配不动声色,言语间却杀气腾腾:“北方蛮荒之地,不可能带大军前往,否则他无法解决辎重的问题。依臣愚见,若能部署数百精锐,效徐晃之故技,间行入漠北,伺机劫杀,可一举而定。”
袁绍眯起了眼睛,拳头慢慢的握了起来,刚刚平复的心跳变得更加激烈,连掌心都能感觉到一阵阵热血在涌动。审配提出的这个建议太好了。刘辩如果真要去玄冥海,身边不可带太多的甲卒,否则他没有足够的辎重,无法走到玄冥海。安排数百精锐,完全可能击杀他。杀了刘辩,没有了巨龙的威胁,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公则,你看呢?”
郭图刚要说话,审配看了他一眼,笑容一现即收。郭图微微一笑:“盟主,臣觉得正南的建议绝妙。如果能成功,区区徐晃何足道哉。刘辩一死,天命在盟主,人心向背,自在情理之中。”
“好!好!”袁绍放声大笑:“正南,这个建议是你提出的,就由你去实施吧。”
审配躬身一拜:“喏。”转身出院。
郭图喜滋滋的说道:“盟主,正南不仅有用兵之能,似乎对修行也有一些不错的见解……”他把审配的建议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百鸟朝凤,此乃大吉之兆啊。”
袁绍却皱了皱眉:“公则,不妥。儒门即凤门,儒冠即凤冠,身如折磬,威仪如凤,这才是凤仪的真正意义,舍华夏衣冠不用,披羽纹面,那岂不成了未开化的蛮夷?”
郭图一怔,尴尬不已。他知道,自己被审配给耍了。
……
弹汗山王庭,天子刘辩接见鲜卑各部首领。
太尉董卓奉诏从定襄赶了过来,此刻正威严的坐在刘辩身边。在北疆大半年,他的须发花白了不少,面容也清瘦了些,不复当初的大腹便便。可是威严却丝毫不减,一张狰狞的脸藏在浓密的胡须中,不怒自威,一对大眼发出冷漠残忍的光芒,看得那些鲜卑首领心惊肉跳。
在他的对面,坐着身披袈裟的佛门大德支谦。和董卓正相反,支谦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立在胸前,双目低垂,面容凝祥,法相庄严,让人肃然起敬,更感觉到了一种阳光般的温暖和抚慰。
与这两人相比,坐在正中间的刘辩中正平和,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色。时隔半年,他在草原上造就的斑斑血迹已经淡去,在座的很多人也没有与他正面作战过——与他作战过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对他的凶狠冷酷只留在传说里,与他本人对面,反而不怎么容易感受到这些。相反,他文质彬彬,相貌英俊,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汉家少年郎,走在外面,是被人围观倾慕,能拂动无数少女心弦的最佳对象。
“这半年来,虽然国事维艰,可是诸卿能体谅朝廷,与朝廷同心并力,共度危局。草原上民心向化,安静祥和,朕心甚慰。”刘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鲜卑人的脸,仿佛在向每一个人致意。鲜卑人心里一松,不禁露出了笑容。
“支大师本是西域王族,为普渡众生,不远万里,来到草原。他修的虽然是佛法,却是人间的圣人。尔等当敬之信之,以万上之佛法,消胸中之恶念,自然能苦尽甘来,赴极乐世界。”
“董太尉本凉州大族,征战一生,战功赫赫。有他坐镇定襄,西部鲜卑那些鼠辈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尔等当敬之重之,借我大汉之天威,却周边的恶邻,自然能安居乐业,享天伦之乐。”
“鲜卑、匈奴,皆是黄帝之后,华夏传人,如今又同归大汉。朕不敏,愿与诸位共勉,去陋习旧俗,循华夏典章,废髡发左衽,效华夏衣冠,以别于禽兽,归于文明,共赴大光明之境。”
刘辩说着,忽然神色一收,伸出左手,亮出手指上的佛骨舍利。
佛骨舍利大放光芒,在佛光的照耀下,刘辩的左手露出白净无睱的骨头,一块块清晰在目。
支谦站了起来,高喧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垢不净,不增不灭,是为大光明之境。陛下一心向佛,乃有不可思议之境界,实乃无上佛法之人间圣迹……”说完,大声念起了佛经。
董卓见了,也不禁变色。他虽然不相信这是什么佛法,可是他很清楚,刘辩的境界已经到了他无法揣测的地步,双方的实力不可以道里计。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与支谦并肩而立,像两尊神像,侍立在刘辩身侧。
目睹圣迹,耳闻佛音,鲜卑人不约而同的拜倒在地,跟着支谦大声念经。一时间,诵经声大作,整个王庭仿佛变成了人间佛国。
刘辩一动不动的坐着,嘴角带笑,看着大门。
一个稳重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如黄钟大吕,震人心魄。
“陛下,度辽将军臣瓒……悟了。”
刘辩含笑不语,鲜卑人却吓得一哆嗦,即使是佛音抚慰,听到公孙瓒的名字,他们也由衷的感到恐惧。他们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打量着公孙瓒。只见公孙瓒急行两步,拜倒在刘辩面前,一道形如白马的真气笼罩在公孙瓒的身上,俯首参拜。
鲜卑人目瞪口呆,又一个悟命破境的神级猛将?!(未完待续。。)
第323章 最大的爱护
刘辩却一点也不奇怪。
公孙瓒的天赋并不差,他能在北疆打下一片江山,又能与袁绍这样的儒门盟主战得不可开交,即使最后败了,也不代表他不突出。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悟命,只是因为他一直在战斗,没有想过停下来想一想。
悟命的关键在静,正如水面不静,无法反映出真实的景像一样,人心不境,无法悟命。
可以说,公孙瓒其实早就该悟了,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他把他关在神殿里,让他自悟,就是强迫他静下来。以公孙瓒的资质,以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战斗体验,悟命破境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天底下能让公孙瓒这匹桀骜不驯的白马静下来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一个。
有才之人如烈马,必然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可是一旦驯服了,也能当以大用。
前提是你得有这实力驯服他,让他或心甘情愿,或迫于形势的臣服于你。
北疆只有董卓是不够的,董卓老了,而且凶残成性,名声很差。公孙瓒够年轻,也有魄力,还有卢植这个大儒老师,白马将军之名早就深入人心,有他镇守北疆,他才能放心。
他不知道这次去玄冥海会有什么结果,是驯服了龙回来,还是被龙吞噬了,是击败了荀彧,还是被荀彧击败,他都不知道。因此,在离开之前,他要尽可能的做好安排。现在有皇甫嵩、徐晃、高顺镇守洛阳,有张辽开拓西域,有公孙瓒镇守北疆。再加上安排在四方的黄巾军,只要刘协不出大错。至少可以保持一个不败之局,维持半壁江山。如果刘协能够体会他的良苦用心。将来挥师东进,统一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天意。他扶起公孙瓒,笑盈盈的介绍给所有的鲜卑人:“诸位,这是佛祖对你们的保佑啊,又一位护法伽蓝神出世了。”
支谦高呼一声:“我佛慈悲!”
……
公孙瓒的悟命破境大大的震撼了鲜卑人,在鲜卑人、乌桓人的心目中,他甚至比吕布、徐晃等人更可怕。有他这样一位护法伽蓝神在北疆,鲜卑人藏在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直接被压到了肛门里,短时间内不敢再有蠢蠢欲动的想法。
刘辩将鲜卑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预期的目的圆满完成,也有些高兴。宴请了各部头领之后,他又将董卓、公孙瓒召来面授机宜,董卓、公孙瓒领命,先后离开了弹汗山王庭,各赴驻地。
站在弹汗山顶。俯视着曾经捕获驳兽的那片草原,刘辩沉默着。
赵云赶了过来,拱手行礼:“陛下!”
“子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程会是什么样子的?”
赵云愣了一下。随即从容的说道:“想过,为将者,当然还是希望征战疆场。建功立业。不过,征战就意味着无数的伤亡。就意味着鲜血和生命,所以……”
“你不想同类相残。所以又不想战争。”
赵云叹了一口气:“陛下所言,一语中的,臣的确是有些矛盾。”
“这没有错。”刘辩转过身,看了一眼温润如玉的赵云,颇有些遗憾,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率领这样的名将征战天下。“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穷兵黩武,亡国之道。贪残好杀,亡身之道。人要有强大的武力,但这强大的武力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人,而不是滥杀无辜,否则就是武力控制了人,而不是人控制武力。”
赵云有些诧异的看看刘辩,这样的话从以恶龙名世的刘辩嘴里说出来,的确有些意外。去年草原一战,他可是杀得草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鲜卑人听到他的名字都战战兢兢,儿不敢啼。他一直以为刘辩是残暴之人,听到这句话,这才知道可能看走了眼。
“朕给你一个任务。”刘辩叹了一口气:“送一封信去长安。”
赵云连忙领命。
……
刘协匆匆走上了楼船,推开舱门。
“姊姊!”
正与贾诩对面而坐的万年公主抬起头,莞尔一笑:“殿下来得如此匆忙,有什么急事么?”
贾诩起身避席,向刘协施礼。刘协还了礼,很客气的笑道:“原来贾令君也在此,正好省得孤派人去请了。马超,周瑜,进来吧。”
“喏!”一声应喏,马超和周瑜走了进来,向万年公主、贾诩依次行礼之后,周瑜铺开了一张地图。
贾诩看了一眼,抚着胡须,淡淡的说道:“由武都入益州的地图?”
“正是。”马超苦笑一声。他和周瑜等人奉命去武都郡打探地形,往来千里,前后两个多月,吃尽了苦头,终于绘制了一张地形图,一心想跟着天子出征立功的,没想到天子已经离开了长安。他们没办法,只好去找陈留王报告,陈留王不敢做决定,带着他们来问万年公主和贾诩。
听完马超和周瑜的报告,贾诩和万年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万年公主温和的问道:“殿下的意思如何?”
刘协眉头微蹙:“孤正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才要来请教公主和贾令君。你们都是陛下任命的辅政大臣,还请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我们是陛下任命的辅政大臣不假,可是辅政大臣并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万年公主不动声色的指正刘协:“是否应该攻击益州,又如何攻击益州,这件事关系到能否维持当前的稳定局面,又关系到朝廷能否运行下去,还需要和司徒、司空商量,就是太傅那里也是要咨询一下的。”
“那孤就等着司徒和太傅的回复吧。”刘协起身欲走,“孤先去休息了。”
“殿下,等等。”万年公主起身,叫住了刘协,又向贾诩行了一礼:“贾令君,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议吧。”
贾诩会意,起身走了出去。马超、周瑜也跟了出去,舱里只剩下刘协姊弟。万年公主走过去,轻轻的掩上门。“阿协,你有怨言?”
“不敢。”刘协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皇兄虽说将朝政交给我,可是你看他这一路上的安排,哪里还需要我嘛。”
“那你觉得陛下安排有疏漏之处吗?”
刘协怔了怔,摇摇头:“皇兄思虑周全,倒没什么疏漏。只是……只是这样一来,事情都让皇兄做完了,我还有什么用?我这个陈留王就是一个摆设嘛。”
“阿协,你知道什么是帝道吗?”
刘协沉吟片刻:“这个……我知道,帝者,谛也,倾听天下民声,垂拱而治,无为而无不为。”
“那你知道你皇兄为什么不取山东吗?你觉得他如果出兵山东,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击败袁绍?”
刘协不说话了。
万年公主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没错,你皇兄是做了很多安排,可是他做的这些安排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限制你吗?他是为了给你打好基础,稳住当前的局面,等你准备好了,十年之期一至,你随时可以挥师东进,统一天下。只要你取得一两场战事的胜利,你和陛下的十年之约也到了,届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天下人谁也不服?”
刘协面露惭愧之色。
“陛下此去,凶多吉少。可是为了我刘家的天下,他不惜以身犯险,却将天下留给了你,你不仅没有感恩之心,反而抱怨他没有给你施展的空间。他是没给你施展的空间吗?益州就是留给你的磨刀石,马超、周瑜都是他挑出来留给你的人才,你如果想一试身手,就拿益州开刀吧。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你先想想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如果你有足够的把握,我可以以首辅的身份说服其他人,可是,万一你失败了,你要承担所有的后果。”
万年公主声色俱厉,刘协面色煞白。他知道承担所有的后果是什么意思。
“你能行吗?”万年公主走到刘协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你觉得你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独自完成攻取益州的任务吗?”
刘协沮丧的摇了摇头。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益州不是那么容易攻取的,如果一上来就啃这个硬骨头,最大的可能是蹦掉牙。
“取益州尚且有难度,更何况取天下。”万年公主拍拍刘协的脸:“阿协,稍安勿躁,陛下要我们辅政十年,就是怕给你太大的压力。有这十年,你大可以从容的看,从容的学,而不必承担任何压力。这才是你皇兄对你的最大爱护啊。”
刘协面红耳赤,尴尬的说道:“姊姊,是我错了。我一定沉下心来,好好学习治国之道,用心修行。如果皇兄回来,我就和他一起并肩征战。如果他不回来,我也要挑起这副担子,中兴大汉。”
“你能这么想,也算不辜负你皇兄的一片苦心,也算对得起先帝对你的青眼有加。”万年公主轻叹一声:“如果你皇兄能回来,你们兄弟并肩征战,袁氏兄弟何足道哉,就是像那个亚历山大一样,建立一个横跨万里的大帝国,也不是难事啊。阿协,且将眼量放长远,像你皇兄一样胸怀天下,心念苍生,行帝道,施仁义,这才是一个帝者应有的风范。”(未完待续。。)
第324章 惜别
刘协回到自己的住处,派人请来了陈纪。
陈纪一进门,一看刘协的脸色,就知道了大半:“殿下去找公主了?”
刘协点点头,面露惭愧之色。“我年幼无知,一时意气,经公主指点,这才明白皇兄的一片良苦用心。细细想来,我虽然学习了亲亲贤贤的道理,却并未真正领悟。请陈公前来,是想请陈公为我解经。”
陈纪松了一口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本是儒门提倡的人伦之理。殿下能自警醒,精益求精,老臣甚慰。现在想来,陛下虽然身负龙命,对殿下却是尽了父兄的责任呢。”
刘协连连点头,轻叹了一声:“皇兄在时,我对他敬而远之,时常有不安之念。现在皇兄走了,细想起来,我当初的确有些想得太多了。一想到自己因私心作祟,疏了亲情,常常夜不能寐。陈公,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陈纪摇摇头:“自私之心,人皆有之,正如恻隐之心一般。性善性恶,各执一词,争论数百年而未有定论,依臣看来,善恶本存乎一念。善念生时喜,不为善,善念无时悲,方时善。何也?人有向善之心也。人之所以别于禽兽,乃是人有廉耻之心,有向善之能,是以圣人日三省其身,去恶养善,臻于大善……”
刘协静静的听着,眼中露出向往之色。良久,他才微微一笑:“得陈公教诲,三生有幸。若能以王道治天下。虽千万人,吾往之。”
陈纪喜不自胜,拜倒在刘协面前。“如此,则大汉幸,天下幸,更是臣之大幸。”
……
大帐中,刘辩端坐在案前,凝视着案上的地图,沉默不语。
半个多月的准备,只得到了眼前这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地图。虽然仔细询问了近百人。可是他对北方的情况还是知之甚少。早在洛阳的时候。他就下令寻找过北方的地图,可惜,皇宫里所藏的资料中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东汉一朝,真正深入草原的战事就非常少。没留下什么有用的记录。远不如西汉的时候多。卫青、霍去病等人就曾经深入大漠。霍去病一战攻击前进至居胥山。居胥山虽然离玄冥海还有很远,至少已经在弹汗山北近两千里。
只可惜,西汉末的战乱。连这点资料都没能留下。
《汉书》《东观汉纪》中都有相关的资料,可惜那些资料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没有一个是学者亲自走过的,大多也作不得数。东汉的儒生大部分是书斋里的学者,崇尚的是学而优则仕,崇尚的是对儒家经典的琐碎解释,而不尊崇那些见识广博的人。张骞出使西域,能以功封侯,史书有传,而甘英走得比他更远,却没能在史书上留下了传记。
刘辩现在就面临着没有地图可用的窘境。
“陛下,又在担心北行的事?”貂蝉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羊奶。
刘辩看了她一眼,接过羊奶呷了一口,笑道:“是在考虑,担心倒不至于。朕有大鹰,找到这条河应该不成问题。只要找到这条河,朕也许就能追上荀彧。”
“陛下要带多少人去?”貂蝉斜坐在一旁,淡淡的说道:“万里迢迢,就算北方冰雪遍地,不缺饮水,粮食总要带的吧?”
刘辩放下了羊奶,想了想:“朕正在考虑这件事。出门无轻担,更何况是去万里之遥的玄冥海。多一个人,就要多带一份辎重。多带一份辎重,就要多带无数骡马。人吃马嚼,可就越算越多了。所以……朕打算一个人去。”
“陛下一个人去?”
刘辩轻轻点头:“是的,我打算一个人去。以我的境界,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吃一粒米,也没什么问题。如果半路上能够找到一些野兽充饥,我就算不带辎重,也能走到玄冥海,速度反而更快一些。”他指了指倚在旁边的滑雪板和雪橇:“何况我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
“滑雪板和雪橇,在冰雪之地行走时最好的工具。”
“怎么用?”貂蝉突然来了兴趣,走过去拿起修长光滑的滑雪板,眨了眨眼睛:“这是绑在脚上的么?”
刘辩笑了。貂蝉虽然不怎么多嘴,武力也不值一提,可是她的聪慧是藏在骨子里的。第一次看到滑雪板,她居然就猜出了它的用法,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
“是啊,绑在脚上,用这个撑着前行。”刘辩又拿起滑雪杆,示意了一下。
“陛下,真好玩,教我吧。”貂蝉红着脸,请求道。
刘辩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他带着貂蝉,拿着滑雪板、滑雪杆出了王庭,来到没有被拢动的雪地上,教貂蝉滑起了雪。虽然已经是二月末,可是弹汗山附近还是白雪皑皑,积雪甚厚,一点也不影响滑雪。刘辩前世是外勤精英,滑雪是必修课,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他就没碰过这东西,现在教貂蝉滑雪,又让他想起了前世出外勤的经历,不由得一阵感慨。
貂蝉虽然力量不是很足,手脚却是很灵敏,刘辩教了一会,她已经能歪歪扭扭的滑一段距离了。她兴奋的笑着:“陛下去忙吧,臣妾再玩一会儿。这个太好玩了。”
刘辩无语,只得派两个近卫郎跟着貂蝉,防止她出事,自己回到了大帐,继续做临行前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帐门一掀,有人走了进来。刘辩没抬头,顺口问了一句:“玩累了?”
没人说话。
刘辩很诧异,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进来的不是貂蝉,而是卞氏。刘辩眉头一皱,不经通报,擅闯大帐,这是很忌讳的事情。不仅卞氏本人有罪,就连帐外的近卫郎都会受到重责。
“陛下,是臣妾求他们不要通报的。”卞氏看出了刘辩的心情,曲身施礼:“陛下,臣妾想和陛下说几句话。”
刘辩摆了摆手,示意卞氏起来。卞氏是他身边的亲近,又不辞劳苦,主动要求跟着北疆来,也不容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就不必太追究了。
“坐吧,什么事?”
“陛下这些天一直在做北行的准备,辎重甚少,想必是不会带很多人同行吧。”
刘辩眉梢一挑,点点头:“是的,朕打算轻装简行,就不带太多的人了。”
“想必臣妾也在太多的人之列?”
“这个……是的。”
卞氏轻叹一声:“臣妾知道,陛下身边人才众多,有的天生聪慧,有的身怀命格,武艺高强,都不是臣妾所能比的。能随陛下两度北行,又赐宅封官,臣妾已经深感荣幸,不敢再有什么奢望……”
“这个……”刘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有辨玉之能,帮朕找回了传国玉玺,朕也是非常感激的。”
卞氏低下了头,手捻衣带:“传国玉玺就在宫里,只要用心找,迟早是能找到的。可是若非陛下垂怜,臣妾却不知身在何处了。陛下,臣妾无能,不敢自为累赘,陪陛下去玄冥海,只希望陛下临行之前,能……能侍候陛下一次,做一回陛下的女人。”
刘辩沉默了片刻:“你是担心你的家属没人照应么?如果是……”
卞氏摇摇头,欺身上前,伏在刘辩的腿上,握着刘辩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喃喃说道:“陛下,臣妾不担心家人,臣妾只是想真正做一回陛下的女人。”
刘辩还想再说,卞氏仰起头,泪眼朦胧,颤抖的唇迎了上来,一下子堵住了刘辩的嘴。
……
刘辩吐了一口气,拉过被子,盖在卞氏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难怪多子。”
“如果能为陛下生一个孩子,那臣妾这个本事也算没有白学。”卞氏伏在刘辩身侧,温顺如猫。“是臣妾愚笨,不知道陛下的寒毒已解……”
“这不是你的错。”刘辩笑了笑,没有再解释。华佗来了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寒毒,只是因为与龙相通,普通人承受不起而已。后来修炼佛咒,寒意已解,可以正常行房,只是不能正常生育。不能有子嗣,对他来说,普通人的交欢之乐远不如沉入冥想之境来得通畅,所以也一直没有让貂蝉、卞氏来侍寢,她们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可以正常交欢了。
这有点不可思议,没有经历过那种深层次冥想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就连刘辩自己也觉得非常神奇。不过,他不打算对卞氏解释这件事,他奇怪的是卞氏居然能突破他体内的握固锁阳,哪怕只是瞬间,也足以让他惊讶了。
难道是因为她天生的异禀?一想到此,刘辩不由得想起了貂蝉异于常人的体质,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是不是该在北行之前,享受一下貂蝉的滋味?
卞氏忽然意有所动,抬起微阖的眼皮,看着刘辩:“陛下在想谁?”
刘辩一怔,有些尴尬。卞氏抿了抿嘴,吐出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尖,在红润的嘴唇上滑了一下,缩起身子,滑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325章 念念不忘
赵云带着数骑,冲出了陇关。
他奉刘辩诏书,一路从弹汗山赶来,将一封信送到金城长公主手中。金城长公主看完信后,赐给他一份导引图谱,又让他送一封诏书到金城。
赵云什么也没问,就带着几个近卫郎出发了。一路上,他经过了很多地方,感慨颇多,特别是到了扶风之后,看到头裹黄巾的农夫在田间为春耕做准备时脸上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袁绍治下的冀州虽然富庶,却没有这种和平的景象。倒不是因为冀州有战事,在袁绍起兵之前,甚至在张角起兵之前,冀州就不太平了。
冀州是天下大州,民众殷富,可是冀州的土地兼并也是非常严重的。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一点也不夸张。否则,张角登高一呼,也不会响者云集。冀州是黄巾大本营,天下三十六方,至少有一半在冀州。仅是钜鹿一战,赴河而死的黄巾军就有五万之众。为什么宁可死也不投降?因为他们没有生路了,不如一死了之。
赵家也是豪强,但是并不妨碍赵云同情那些农民。他知道袁绍是世家子弟,他解决不了土地兼并的问题,所以把希望放在了朝廷身上。投奔公孙瓒,只是为了避开袁绍的权宜之计,即使知道公孙瓒现在悟命破境,身负北疆重任,他依然不后悔。公孙瓒堪为一方重将,却不是大臣。他同样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他看重的是天子这一年多来对黄巾军的态度。不论是在河东招降白波军,还是劝降黑山军,抑或是后来将部分鲜卑人迁入辽东,部分羌人迁入关中,他都看到了天子为解决这个问题付出的努力。作为一个身负恶龙之名的年轻天子,能如此宽恕曾经的逆贼,又能如此谨慎的让鲜卑人、羌人内附,让他看到了与天子年龄不相衬的成熟。
他相信天子比袁绍更有机会解决大汉的症结。只可惜,他遇到天子太迟,天子因为龙的危机。必须远赴玄冥海。这一去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可是赵云依然不后悔。以天子之尊,能放下一切,不拒艰难。远赴玄冥海。这样的勇气本身就值得他敬重。而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一切,又让他相信天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他回不来。朝廷也不会乱,面对山东的袁氏兄弟,依然有一定的优势。
当然,他还是希望天子能够回来。跟着这样的皇帝征战天下,他一定可以实现平生的夙愿。
……
淮阴。
陈登跳下车,快步走进大门。
大堂上,徐州牧陶谦父子之外,还有一个容貌甚壮的年轻人,正和陶谦说话。两人似乎谈得不错,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的陶谦发出爽朗的笑声。
“使君安好?”陈登上前行礼,哈哈一笑:“我这话多余了。一听到使君的笑声,就应该知道使君心情甚佳。”
陶谦微微一笑,伸手拉住陈登,将他引到堂上,一指那个年轻人道:“元龙,向你介绍一个新朋友。这位是东莱人太史慈,他奉北海太守孔融之命,前来与我连横,共抗袁氏。”
陈登原来没当回事,可是一听到孔融的名字,立刻肃然起敬,同时心中大喜。孔融不仅本人文名满天下,是有名的少年神童,他的家世更加显赫,是正宗的圣人后裔。他支持朝廷,反对袁绍兄弟,这可是人心向背的重大转变啊。
这就是世家的影响力。孔融虽然武力有限,可是他的影响力却非同小可。
至于太史慈,他能被孔融任命为使者,赶来拜见陶谦,就算家世一般,他本人也必有过人之处。更何况太史慈相貌英武,双目有神,一看就是那种英华内敛,磊落不群的人。
正是陈登最喜欢的那种人,因为他本人也是这种人。
“下邳陈登,字元龙,蒙使君不弃,忝任广陵太守。”
太史慈已经听陶谦介绍过陈登的情况,不过陈登主动报出名号,却是表示对他的尊敬,他连忙还礼:“东莱太史慈,字子义,蒙孔府君错爱,任奏曹史。”
陈登一听,再添几分敬意。太史慈一看就是武艺不错的人,他能任奏曹史,说明他还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并非单纯的武夫,是文武双全之辈。
两人一见如故,很是亲热。说了一阵闲话后,陶谦说道:“子义这次来,不仅身负孔文举之命,还带来了天子对黄巾军的安排。”
陈登连忙收起笑容,正襟危坐。天子突然北行弹汗山,说要闭关修行,这件事引起了不少的风波。虽然因为曹操的原因,徐州战事暂时停止,但是陈登等人还是希望天子能够早日出师,平定山东的。天子北行,希望又落了空,他们非常不安。现在天子对黄巾军有安排,自然关系到徐州的前程,他岂能不关心。
太史慈将天子对黄巾军的安排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个消息是由黄巾军大帅张燕传来的,非常可靠。现在张燕已经移镇颍川。管大帅也有意东迁一部分人马,屯田自给,减轻负担。”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屯住太原的杨帅在陛下的帮助下,已经悟命了。”
陈登听了,喜上眉梢。他抚掌叹道:“天子虽然年轻,却大有圣君气度。他对黄巾的安排可以算是目前最妥当的部署了。不瞒子义说,我们也一直担心黄巾军会铤而走险,再施暴行,闹出不愉快的纠纷。现在可以放心了,至少十年内,我们不会因为土地问题而起冲突。”他向往的说道:“真希望陛下能尽快出关,到时候率雄师击破袁氏,还我太平啊。”
太史慈笑着点点头:“元龙恐怕不会希望太平,更希望随陛下一起征伐四夷吧?”
陈登大笑:“子义难道不这么想么?有这样的圣君,开疆拓土,征伐四夷,再现汉武雄风,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太史慈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不瞒元龙说,孔府君也是因为对陛下有信心,这才痛下决心,要与袁氏划清界限啊。他说,比起不自量力的袁绍,天子任命杨彪、陈纪为辅政大臣,以王道治天下,才是儒门希望的结果。儒门为的是天下苍生,可不是个人的野心。袁绍这么做,只会像王莽一样自取灭亡。”
陶谦、陈登异口同声的说道:“诚然如是。”
……
彭城。
曹操背着手,来回踱着步。
郭嘉坐在堂上,以手支额,半睡半醒。
曹昂扶刀站在一旁,看看曹操,又看看郭嘉。他抚着刀环,爱不释手。
这口刀就是曹家家传的七星刀,两天前,曹操刚刚郑重的交给他,要他好好保管。曹昂知道,这意味着父亲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接班人来培养,正式向所有人宣布他的身份。
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曹操本人才三十七岁,正当壮年,这么早的确立继承人并不多见。袁绍现在已经四十出头,还没有指定继承人。
曹昂知道原因。不久前,他们收到消息,天子北行,任命陈留王刘协主政,又任命了四个辅政大臣。虽说天子对外宣称北行是为了闭关修行,可是他们很清楚,天子恐怕不是闭关这么简单,他很可能要去玄冥海。陈留王其实就是储君,不管天子回来与否,他都已经将整个天下交付给了他这个唯一的弟弟。
天子能这么做,显示了他的气度,显示了他以大局为重的魄力。曹操有和天子一样的危机,因为龙的缘故,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被龙反噬,提前确定好接班人,也是稳定人心的一个好办法。
曹昂没有和天子见过面,但是他却间接的得到了天子的好处。再加上曹丕回来之后,常常说起天子的行为举止,特别是去年的草原之战,曹丕每一次说起都眼光发亮,好象他一直随侍在天子身边似的。其实曹昂知道,曹丕根本没有随天子去草原,他一直呆在定襄。可是,他却被曹丕的情绪所感染,一心希望有机会能见一见曹丕口中这位少年明君。
“奉孝,我们该怎么做?”
郭嘉打了个哈欠:“将军何必心急。袁术一心要重夺南阳,袁绍一心要夺幽州,我们正好休养生息,静观其变。”
“就这么等着?”曹操眉梢一挑,追问道。
“当然不能空等。”郭嘉一边拍着嘴,一边站了起来,走到曹操身边,轻声笑道:“将军,真龙北行,生死未卜,却无非两个结果。如果他能乘龙归来,那将军就不要想太多了,以将军的命格和龙的威力,绝不亚于徐晃等人。如果他回不来……”
郭嘉轻声笑了起来。曹操眼光一闪,会心而笑。如果天子回不来,天下又有谁是他的对手呢。这个时候主动惹事,绝非智者所为。在敌我分明之前,养精蓄锐,静候时机,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奉孝,你说中了我的心思啊。”曹操拍着肚子,看着晦涩不明的天空:“可是这等待的日子,真是煎熬啊。”
郭嘉张大嘴巴,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将军就耐着性子,拭目以待吧。”(未完待续。。)
第326章 在水一方
三月末,弹汗山北百余里。
一百近卫郎,一千龙骑,静静的伫立在白雪皑皑的旷野之中,神情肃穆的注视着即将远行的天子刘辩。
刘辩坐在驳兽上,身边还有两匹健马,马背上驮着此行所需的物资。
刘辩打量着四周的将士。这些人长的跟了他一年多,短的跟了他几个月,可是他却熟悉每一张脸,知道每一个人的名字,知道他们之中悟命的有七个,即将悟命的有十一个,虽然人数有限,却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你带着龙骑,在这里游猎一段时间,然后回弹汗山去,就说朕要闭关一年,谁也不见。”刘辩将唐陶叫到身边,最后一次吩咐道:“等朕一年,如果一年后,朕还不回来,你就回洛阳去,保护皇后周全。”
唐陶欠身施礼:“陛下放心,臣在这里等陛下一年,寸步不离。”
刘辩瞥了唐陶一眼,又道:“其他的事,朕都安排好了,没人敢对唐家不利。不过,你也不要贪得无厌,须知高处不胜寒。唐家能平安的退出朝堂就是胜利,切不可执念太重,引起人的厌恶。”
唐陶凛然心惊。
刘辩又看了一眼四周,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却一直没有看到貂蝉的影子。
昨天,貂蝉外出滑雪,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卞氏说,貂蝉的行李原封不动,没有任何出走的迹象。刘辩虽然着急。甚至派出了大鹰,却一直没能找到她。
临行之前,出了这样的事,让刘辩有种不安的感觉。
……
审配紧紧的拽住战马的尾巴,一步一步的下了山坡,看到眼前这一片辽阔的雪原,他摸了摸被寒风吹得生疼的脸,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出来了。”
“将军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文丑走了过来,恭敬的问道。
审配摇摇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不歇了。立刻出发。我们的踪迹隐藏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边塞的斥候发现。一旦他们追上来,就瞒不住了。”
文丑答应了一声,重新整队出发。他们率领两百余精骑。从中山出发。穿过飞狐道。在代郡的山谷间昼伏夜行,又越过了长城,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塞外,为的就是截杀刘辩。
两天前收到消息,天子刘辩去北边打猎了。审配一听就说,这是出发在即,必须立刻赶上去。否则,他们的骑兵再精锐也赶不上刘辩的步伐。文丑知道审配说得对,他们率领的这些骑兵虽然是渔阳、广阳一带的杂胡,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人,可是他们面对的对手同样不是普通人,刘辩身边的那些骑兵更加精锐,行进速度会非常快,稍迟一点就赶不上了。
深入草原,他们带了大量的辎重,辎重多了,速度就慢。为了翻越身后的这座并不高大的山林,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还摔死了三个人,五匹马。
可是文丑知道,后面的山林虽险,却险不过即将到来的征途。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这茫茫雪原中追上刘辩,不知道刘辩身边究竟有多少人,不知道是他们杀了刘辩还是刘辩杀了他们。
一切都是未知。对袁绍来说,这只是一次投机行动,对他们来说,却是生死之战。
……
刘辩从驳兽上跳了下来,又取下装备,穿戴起来。当双手重新握上滑雪杆的时候,他有一种已经回到了前世的感觉。
通过大鹰的眼睛,他知道唐陶等人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却还没有离开。他也能猜到他们在看什么,虽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心中一暖。
他很想和他们一起并肩征战天下,可是他却不能带着他们去玄冥海。他们是精锐,却还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这么多一起北行,需要的辎重多得惊人,绝非短期内能筹备得起来的。为了抢时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他只有独自前行。
刘辩撑动滑雪杆,在厚厚的积雪上开始滑行,驳兽和那两匹健马奋力扬蹄,紧随其后。
大鹰展翅高飞,迎风翱翔。
一口气走了两个时辰,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前,刘辩停了下来,暂作休息。倒不是他自己累了,而是那两匹健马累了。越往北走,积雪越厚,驳兽体力强悍,又常年生活在大雪山里,重新行走在雪地上,它显得非常轻松。那两匹健马却不太适应,累得呼哧呼哧直喘,喷出来的雾气萦绕在嘴边,结成了霜。
“看来遇到游牧的部落时,还要和他们换两匹马才行,这两匹战马虽然健壮,却不适合严寒的天气。”刘辩暗自想道。他从健马拉的雪橇上取下一些包裹,挪到驳兽身上。驳兽抖抖黑色的鬃毛,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喷鼻,低下了头,神情有些落寞。
刘辩知道驳兽为什么心情不佳,因为它少了一个伙伴。从它被收服的那一刻起,貂蝉的本命小兽就是它最亲密的伙伴,几乎形影不离。两天前,貂蝉失踪,小兽也不见了,驳兽就一直怏怏不乐,无精打采。
刘辩也有这样的感觉。他虽然一直没有让貂蝉侍寢,可是貂蝉已经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之一,每天有貂蝉在身边侍候起居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忽然间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刘辩轻叹一口气,抚着驳兽的鬃毛,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驳兽晃了晃脑袋,用头上的尖角轻轻的蹭着刘辩的手,仿佛在和刘辩互相安慰。突然,它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远处,发足狂奔,跃入冰冷的河水之中,踢出一串晶莹的浪花,向对岸奔去。
刘辩一不留情,差点被驳兽带倒。他向驳兽看去,目瞪口呆。
一个纤细的人影,脚踩滑雪板,手拄滑雪杖,俏生生的站在对岸的雪地之中,倾国倾城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中有顽皮,还有几分得意。
“貂蝉?!”
“陛下!”貂蝉双手拢在嘴边,大叫一声,充满了兴奋。
“哈哈哈……”刘辩哈哈大笑,解下滑雪板放在马背上,催着健马涉水过河,来到貂蝉面前,喜不自胜的问道:“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赶来和朕道别?”
“不。”貂蝉摇了摇头,“臣妾是来陪陛下北行的。”
“北……行?”刘辩一愣,这才悟然大悟。他哭笑不得:“貂蝉,你的一片心意,朕心领了。可是去玄冥海却不是闹着玩的,朕一个人还勉强走得,带上你,可没什么把握。貂蝉,你还是回去吧,唐陶他们……”
“陛下不在,臣妾就是回去也是一个人。”貂蝉打断了刘辩的话,幽幽的说道:“与其一个人孤伶伶的活着,不如陪陛下一起去玄冥海,就算葬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也能多陪陛下几天。陛下放心,臣妾带了自己的粮食,什么时候吃完了这些粮食,什么时候臣妾就离开。”
刘辩长叹一声,没有再劝。看着貂蝉脚下的滑雪板,手中的滑雪杖,再看看她身后装着一个大包裹的雪橇,他知道貂蝉早就做好了准备。
貂蝉说得没错,除了他,她没有一个亲人。她本来就是王允的一个工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现在王家被连根拔起,貂蝉举目无亲。
“好吧,你跟我走。”刘辩搂着貂蝉的肩膀,在她微红的脸上啄了一下:“一起去玄冥海看极光。不过,不准再玩失踪了,否则打屁屁。”
貂蝉欣喜的连连点头。
“还有,这冰天雪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个。”刘辩看看四周,看看盘在驳兽角上的小兽,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当了一年多的皇帝,身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静。“你也别陛下陛下的叫了,我也别朕啊朕的,累得慌,我们……”刘辩想了想,眨眨眼睛。“我们就是一对私奔的情人。”
“情人?”貂蝉吐了吐舌头,脸色绯红:“还私奔?那要是皇后知道了,臣妾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既然是私奔,怎么能让皇后知道。”刘辩哈哈大笑,仿佛做了一个恶作剧似的,快意非常。
貂蝉脸色更红,娇艳动人,看得刘辩一阵心动。他看看四周,凑到貂蝉耳边说道:“累不累,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陛下……”
“刚说了,别陛下陛下的。”刘辩伸出一根手指,掩住貂蝉的嘴唇,眨了眨眼睛:“貂蝉,此地无人,我要尝尝你的滋味。”
貂蝉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刘辩的意思。她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这……可是白天,白昼宣……宣……好么?”
“管他什么白昼不白昼,天地之间就我们两个人,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有何不可?”刘辩抱着貂蝉,狠狠的亲了一口,兴致大动,仿佛又找到了人间的滋味:“真甜!”
貂蝉羞不自胜,却没有推开刘辩,轻轻的倚在刘辩怀中,任他轻薄了一回,这才红着脸,低声说道:“陛下,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是臣妾昨晚夜宿之处,有铺好的草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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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不速之客
看着虽然简陋,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山洞,看着洞角铺得整整齐齐的枯草,刘辩笑了。
临时夜宿还要做得这么周密,真不知道貂蝉的小脑瓜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他,天亮即走,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布置好安全警戒,准备好逃生路线,比把草垫得平整些更重要。
也许,他根本不会铺草,放下睡袋就可以休息了。前世执行任务时都是这么干的。
貂蝉却一丝不苟,一进洞就放下了包袱,从里面扯出两幅粉红色的墙帷,挂在洞壁上,中间横拉一幅,当作了门,又拿出一块厚厚的褥子垫在草上,仔细的用手抹平边边角角,又捧出两床厚厚的锦被,在褥子上放好。又收拢了一些木头,点起篝火,这才走到刘辩身边,红着脸道:“陛下,臣妾为你更衣。”
“你确定你这是去玄冥海?”刘辩翻捡着貂蝉的包袱,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出来旅行两天,带了被子、褥子,还有墙帷,却没带多少干粮。你觉得这些粮食够你走几天?”
貂蝉一怔,随即低下了头,低声说道:“臣妾……本没指望能走多远,只是希望能陪陛下最后一程。”
刘辩明白了,不由得心中一痛。对他来说,生存是第一重要的,艰苦点没关系,任务完成了可以慢慢享受。可是对貂蝉来说,她根本没有抱生还的希望,这是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旅。只为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有他相伴,所以宁愿少带点干粮,少活几天,也要活得舒服一点,不能委屈了自己,不留遗憾。
女人的思维果然不能以常理计,因为她们追求的本来就不一样。
“陛下……”貂蝉伸出手,轻轻的拉开了刘辩的腰带。看到她修长的脖颈,粉红的耳垂,刘辩暂时把干粮的事抛开一边。抱起貂蝉。钻进了被子。
……
审配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眼睛无助的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雪,连远处起伏的山峦都被雪覆盖着。放眼四顾。都是一样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天地。如果不是天空还有灰白的太阳。审配现在南北都分不出来。
原来草原是这样的。
审配恐惧的看着四周,他已经向北奔行了两天两夜,却还是没有发现刘辩的踪迹。站在这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草原之上。他才知道即使视野开阔,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审配下令下马休息,在没有线索之前,盲目冲动,只会浪费体力。
文丑已经带着一些骑士向各个方向搜索去了,审配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的想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到了草原上,才知道草原之大,先前的一些预想现在全变成了笑话,如果找不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别说追刘辩了,他自己都回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马蹄声响起,文丑带着两个骑士奔了回来。
“将军,我们发现了龙骑。”
审配一下子站了起来:“龙骑?那看到了天子吗?”
文丑摇摇头:“龙骑是最精锐的骑士,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不过,我们在北面发现了踪迹,看样子应该是和龙骑刚刚分离不久。”
“有多少人?”
文丑皱起了眉头,面露疑惑之色:“只有两匹马,好像还有一头虎。”
审配略一思索,顿时兴奋起来:“不是虎,是驳,那是天子的坐骑。”
“驳?”文丑莫名其妙。天子乘的不是马,是驳?驳又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长了虎了一样的爪子。
审配没有给文丑解释,立刻下令出发。只有两匹马、一头驳,天子是独自北行,身边最多只有一个随从。这是下手的好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天子轻装简行,速度一定很快,如果不及时追上,他们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审配、文丑率领两百余骑,一口气追出七八十里,看到了一条浅浅的清流。审配下令暂停,休息片刻,又叫来了几个熟悉本地地形的乌桓人,让他们去打探情况。
文丑拦住了审配,指了指天空。审配抬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子俊,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鹰。”文丑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那个黑点。“将军,你还记得吗,天子有一只神鹰。”
审配恍然大悟。刘辩不仅有驳兽,还有一只神鹰。这只鹰曾经随着徐晃来到庐江,其巨大神骏让很多人记忆深刻,更是让袁绍及其麾下的将领艳羡不已。行军作战,如果能有一只鹰在天空侦察,无形中就占据了优势。很多人不知道刘辩有一头驳兽做坐骑,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辩有一头神鹰。
只是审配的目力不如文丑,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那只鹰。
“天子就在附近,最多二十里。”文丑做出了判断,转身过,目光炯炯的看着审配。
审配沉吟片刻,沉声道:“休息片刻,进食喂马,准备战斗。成败在此一举。龙骑就在附近,我们的时间有限,必须全力以赴,一击得手。”
“喏!”文丑大声应声,转身离开。
……
刘辩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搂着貂蝉,嘴角微挑,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已经通过大鹰看到了那群人。虽然那群人没有任何旗帜,又穿着厚厚的皮袄,看不出身份,但是从他们的行进路线来看,这些人不会是来打猎的,肯定是在执行一个任务。
至于这个任务是不是他刘辩,他不清楚。
这些人是什么人,他同样不清楚。
但是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如果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必须承受代价。
愚蠢的代价。
两百余骑的确不少,即使用来对付吕布、关羽这样的神级猛将也够了,可是对付他,未免有点异想天开。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会独自北行,奔赴万里之外的玄冥海?
他是去对付荀彧,对付龙,还有那个疑似戏志才的可怕生物的,如果连区区两百骑都对付不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玄冥海。
他勇敢,并不代表他莽撞。
“貂蝉,有人给你送干粮来了。”刘辩抚着貂蝉光滑的肩头,笑道:“这下子,你可以放心的和我走到玄冥海了。”
貂蝉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陛下别安慰臣妾了,臣妾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不会有人赶来给臣妾送干粮的。”
刘辩将被角在貂蝉身边掖好,自己则爬了起来,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拿起一件春衫穿好。貂蝉见了,大惑不解,用被角掩着胸口坐了起来,怯生生的说道:“陛下,你是要抛下臣妾吗?”
“傻瓜,当然不是。”刘辩被貂蝉楚楚可怜的神情惹笑了:“你安心的躺着,朕去去就来。他们大老远的来送辎重,我不能不见他们的情,多少得露两手。”
貂蝉听得莫名其妙,可是见刘辩脸色平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春衫,又没有拿旁边的行李,知道刘辩不是要抛下她一个人走,这才安心的看刘辩离开。她躺在留在刘辩体温的被子里,闻着那羞人的味道,不禁俏脸通红。
刘辩提着玄刀,走出山洞。卧伏在洞口的驳兽动了一下,准备站起来。刘辩伸手按在它的脖子上:“守着洞口,谁想进来,就吃了谁。”
驳兽仿佛听懂了刘辩的话,又趴了下来。小兽“吱”的叫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趴在驳兽的头领,两个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刘辩出了山洞,向下走了一段,来到河边,盘腿坐在地上,拔出玄刀,探进了河水之中。
玄刀化龙,欢叫一声,顺水而下。
刘辩看到了一群人,有束发的汉人,有髡头的鲜卑人。听到了一团声音,有马嘶声,有兵器的碰撞声,有乌桓人的胡语,还有汉人的声音。
他听到了一个名字:审配。
原来是他!刘辩收回黑刀,站了起来,嘴角挑起鄙夷的笑容。袁绍真有魄力,居然能打听到他的行踪,还派出两百多人潜行千里来偷袭。正面战场不是对手,就用斩首战术,还真是用心良苦。
只可惜,他们太低估了他这个对手。
除了对袁绍的鄙视之外,刘辩还对鲜卑人、乌桓人表示强烈的鄙视。他们虽然归顺了朝廷,也接受了朝廷的赈济,却谈不上忠心耿耿。否则,这两百多骑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过他们的驻牧地,一点消息也不泄露。既然如此,那就不得施点霹雳手段,再让他感受一下天子之怒的后果。
刘辩右手提刀,左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佛骨舍利,暗笑一声:“我佛慈悲,可是我佛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现在,就让这些鼠辈听听真龙的怒吼吧。”
刘辩起身,沿着小河向前走去。他走得并不快,从容不迫,信步由缰,仿佛不是去杀人,而是闲来无事,去看望附近的一位老友。
天色渐暗,北方有风起,吹动雪雾,漫天飞舞,遮住了这天,遮住了这地,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场杀戮,即将上演。(未完待续。。)
第328章 雪夜杀戮(第三更,求月票,求推荐!)
看着忽然吹起的北风,文丑抬起手,挡在眼前,大声喝道:“不要停,继续前进!”
一个髡头胡人叫道:“将军,风雪太大了,看不清方向,是不是等一下再走?”
文丑看了审配一眼,审配摇摇头,文丑明白,厉声喝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风雪迷眼,鹰无法高飞,龙骑也无法发现我等的踪迹,正是我等突袭的好时机。你们愿意被龙骑追上吗?”
将士们一听,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龙骑是天子禁军,据说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悟命的猛将在龙骑中比比皆是,谁愿意与这样的精锐骑兵对阵,何况还是敌众我寡。
两百余骑士紧催战马,沿着蜿蜒的小河,向西而去。
风更紧,又下了起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将天地间搅成一片。
审配拉起了风帽,只露出一双眼睛,竭力的想看清前面的路,可是眼前一片片茫茫,只能看到几个晃动的背影,根本分辨不清,更别说看到远处了。北风呼啸,扯得他摇摇晃晃,几乎无法坐稳马背,他只能俯下身子,双手抱着马脖子,两腿紧紧的夹住马腹,才能不摔下马去。
能不能杀死刘辩,很快就要见分晓。大半个月来的辛苦,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他本应该感到激动,可是现在他心里只有强烈的不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忽然间。他想起了郭图那张笑脸,心中涌过一阵不安。他戏耍了郭图,郭图肯定已经知道了,可是郭图为什么却没有阻挠他的行动,反而非常支持,大赞他此行的意义,说得袁绍心潮澎湃,多次嘉奖他?审配知道,以郭图的性格,这绝对不是什么真心的支持。只可能是一种捧杀。
难道……
没等审配想明白郭图究竟是什么意思。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一声马嘶打破了队伍中的沉默。审配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黑影迎面飞来。迅速变大。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个亲卫大叫一声。飞身跃起,将他撞倒,连战马都站不稳脚步。侧移了数步,轰然摔倒。
审配猝不及防,一只脚被马压住,痛彻心肺。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痛,他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呆了。
一匹战马凌空飞至,将那个亲卫压倒在地,一声巨响,亲卫口吐鲜血,一命呜呼。战马蹬着四腿,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无法站起。审配看到,它的前腿已经只剩下了半截,鲜血飞溅,洒得到处都是。
审配目瞪口呆。
文丑是武将,反应更快,当那声惊叫刚刚响起的时候,他就将脚移出了马镫,只剩下脚尖还踩在马镫上,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催马向前,大喝一声:“什么事?”
“敌……”一个骑士惊叫着,话音未落,他也跟着飞了起来。
“敌袭!”另一个骑士怒吼着,纵马上前,战马刚刚冲出两步,突然马失前蹄,向前栽倒。骑士手舞足蹈的飞了起来,惊叫声刚刚出口,一个身体撞到面前,接着一个拳头带着风声砸在他的面门上。
“啪”的一声脆响,骑士倒飞而起,却寂静无声,他的面门已经被打碎,惨声叫被憋在了喉咙里。
文丑大吃一惊,知道遇上了劲敌,眼神猛然紧缩,一踢战马,冲了上去,握紧手中的长矛,突然刺出。
长矛刺破北风,刺向那个步行的身影。
身影一动不动,眼看就要刺中,矛头突然一偏,仿佛刺上了什么东西,滑向一边。紧接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出现文丑面前,迅速变大。
这是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单薄的春衫。他挥起手臂,飘舞的袖子挡住了他的脸,让文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也没时间分辨,那个轻飘飘的袖子像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刮过,柔滑如少女皮肤的精美丝绸此刻却带着凛冽的杀气,没等文丑明白过来,已经拂上他的胸膛。
一股大力传来,文丑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在半空中,他看到一个身影形如鬼魅,杀入骑士之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一匹接一匹的战马摔倒在地,一个接一个的骑士被击中,惨叫声、闷哼声、落地声不绝于耳,让人目不暇接。就在文丑从马背上飞起到落地的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看到五匹战马被击倒,马背上的骑士被击毙,无一例外。
而那个身影只是挥了挥袖子,手中甚至没有任何武器。
“轰”的一声,文丑落地,摔得他头晕脑胀,天旋地转,手里的长矛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他强忍疼痛,在地上打了个滚,卸掉了一部分力量,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厉声大喝:“敌袭!敌袭!”
在这喘息之间,又有三匹战马被击倒。
后面的骑士听到文丑的吼声,立刻警戒起来,一个个勒紧战马,手持长矛、战刀,有的拉开弓箭,运足目力,死死的盯着惊叫声响起的方向,准备出击。
审配已经被亲卫拉了起来。二十名亲卫下了马,手持武器,背对背,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将他保护在中间。审配的目光越过亲卫们宽阔的肩膀,看向前面混乱的战场,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恐惧。
龙骑追上来了,一定是龙骑追上来了。
“结阵,结阵!”文丑嘶哑的喊声从一旁传来:“三重阵,三重阵!”
文丑的命令让审配松了一口气,既然文丑没有下令立刻突围,说明敌人虽然强大,却还没有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地步。也许只是一小队斥候利用突然刮起的风雪发起的突袭,只要阵脚不乱,挡住了这次突袭,他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只怕惊动了刘辩,让他跑了。
文丑却没有审配的患得患失,他快急疯了。从遇袭到现在,他看到的敌人只有一个,可是己方伤亡的数目却在急剧增加。即使骑士们已经聚在一起,密集防守,依然无法挡住对方的脚步。惨叫声、重击声离他越来越近,不断有人被击飞,有战马被击倒,他依稀又看到了飞舞的大袖,那个挺拔的身影正在不断的接近。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竟有如此威力?
文丑捂着胸口,惊骇莫名。他被那人击中,胸甲已经凹了进去,挤得他呼吸困难,而喉咙里的甜意、胸口的剧痛都在告诉他,他受了严重的内伤,断两根肋骨是少不了的。
自从成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如此轻松的将他击败,更没有人能在一个照面之间将他击飞,进而重创他。文丑的自信心瞬间崩溃,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难道是刘辩麾下的神级猛将吕布、关羽,要不就是庐江一战成名的徐晃?
文丑心里升起一阵阵的寒意,如果眼前的这个敌人真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不仅这次任务没有成功的可能,就连他们这些人都无法生还。
文丑四处打量,竭力分辨。他没有看到其他的人,眼前似乎只有这么一个敌人。
“你在找谁?”随着两个骑士被击飞,刘辩站在了仓惶四顾的文丑面前,笑盈盈的问道。
“你是谁?”文丑下意识的拔出了战刀,双手握刀,死死的盯着刘辩:“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刘辩笑了,背着手,绕着文丑转了两圈:“你们不远千里的来杀我,就不准我杀你们?”
“你……你是天子?”文丑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瞪得溜圆。
“你还记得我是天子?”刘辩停住了脚步,仰面而笑:“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袁绍当成了天子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才是天子。真是不容易啊。”
“你……你……”文丑牙齿打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咬了咬牙,怒吼一声,扑了上去:“杀!”
一刀破风,向刘辩当头劈落。
刘辩皱了皱眉:“袁绍真做不得大事,千里迢迢的派人来杀我,却派了一个废物。”
他侧身移开半步,文丑的战刀贴着他的身侧砍落,深入积雪。文丑双臂用力,拖刀欲扫,忽然刀头一重,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却没能移动分毫。他定睛一看,只见刘辩一脚踩在他的刀尖上,将战刀深深的踩进了泥土中。
文丑大怒,深吸一口气,力贯双臂,奋力拔刀。
战刀纹丝一动。
文丑再次发出厉啸,双目赤红,全力拔刀。
刘辩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头也不回的挥出衣袖,“呯”的一声,一个手持战刀,冲上来要砍他后背的骑士倒飞而起,砸在两个同伴的身上,“扑通”一声,三人同时摔倒在地。他一脚踩着文丑的战刀,一手随意挥洒,轻松背对数十名面目狰狞的敌人,竟无人能杀入他身前三尺。
审配站在亲卫的身后,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费尽心机,在雪原中辛苦跋涉,就是要来截杀刘辩,可是当刘辩主动找上门来,他们却束手无策,空有两百余勇士,面对刘辩一人,他们居然没有还手之力。
我们确定是来截杀他的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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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伪君子
当数十名骑士先后被刘辩击倒在地,却连刘辩的油皮都没伤着的时候,不论是文丑还是审配,都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笑话。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就是为了上演这么一个笑话。
审配知道郭图为什么不阻挠他了,因为郭图等着看他的笑话。
审配突然想起一件事,传说在龙渊时,刘辩孵化巨龙,一个人就击退了关羽、孙坚两个悟命的猛将,其中孙坚本人更是被临阵斩杀。大战过后,这件事已经传得面目全非,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刘辩化作一头巨龙,一口就吞下了孙坚。审配听过这些流言,但是他根本不相信。他不相信刘辩有这样强悍的武力。他不认识孙坚,但是他认识关羽,知道关羽的武力有多强大。刘辩是皇帝,不是吕布、张绣一样的猛将,他根本不可能亲手击退关羽,斩杀孙坚。
这不过是朝廷为了鼓舞士气造出的神话罢了。审配对这一套手法非常熟悉。他甚至自信可以做得更好,最起码能让人相信。不能让人相信的流言有什么意义?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神话,而是确确实实的事情。
文丑是袁绍麾下四名将之一,可是他在刘辩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见没有人敢上前攻击,刘辩打量着脸挣得通红的文丑,轻哼了一声,踩在刀上的脚突然飞起,一脚踹在文丑的胸口。“呯”的一声。文丑跌跌撞撞的连退十余步,如果不是两个骑士上前扶着他,他很可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惊恐不已的看着刘辩,气喘吁吁,却没有再战的勇气。
他很清楚,刘辩这一脚并没有尽全力,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还活着。胜负已定,他再冲上去也没用,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
至于任务……就让它随风吹去吧。
刘辩转身走向审配,审配的面色煞白。围在他身边的亲卫虽然紧张。却还是握起了手中的战刀,直指刘辩的面门。只是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连带着战刀也在刘辩面前晃动。
刘辩皱了皱眉,脚步不停。径直走了过来。视雪亮的刀尖如无物。亲卫咬了咬牙。正准备举刀去劈,刘辩举起右手,屈起手指。轻轻一弹。“丁”的一声轻响,战刀长吟。亲卫身体猛的一震,一仰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腿一软,栽倒在地,手中战刀落地,“啪”的一声,雪亮的刀身瞬间化作四截。
众人目瞪口呆。
刘辩屈指,再次弹上另一柄战刀。
又一个亲卫倒地,口吐鲜血,四肢抽搐,战刀化作数截。
刘辩沉着脸,轻声一声:“滚!”
亲卫们却没有让开,他们强压心中的恐怕,怒叫着冲了上来:“保护家主!”
“保护家主!宁死不退!”
“跟他拼了!”
刘辩叹了一口气,他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普通的骑士,而是审配的部曲,他们的任务不是来杀他,而是保护审配。审配死了,他们就是活着回去也没用。
刘辩不再犹豫,挥起手,“啪!”一掌扇在迎面冲来的亲卫面颊上。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声音也不是怎么响亮,那个亲卫前扑的姿势不变,脖子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喀嚓”一声脆响,他扑倒在地,脖子诡异的扭向身后,两眼圆睁,几乎要凸出眼眶,露出让人心惊的眼白。
刘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挥,一连串的耳光声过后,审配身边的二十个亲卫全部倒在地上,无一幸免,每一个人的脖子都被刘辩这轻飘飘的一个耳光抽断了。
审配面无血色,瘸了一条腿,却手拄长矛,坚强的站在刘辩面前,不肯倒下。
刘辩看了他一眼,轻蔑的笑了一声:“到这个地步了,还想装名士?”
审配一字一句的说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我可以尊重我的对手,可是……”刘辩摇了摇头:“你不配。”
审配面色更白:“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杀我,却不可以污辱我。”
“我说了,你不配。”刘辩回过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面色惊恐的骑士,还有摇摇晃晃,想冲过来却力有不逮的文丑,又收回目光,静静的看着审配:“这次行动,应该是你的计划吧?”
“大丈夫敢作敢当,是我的计划。”
“那你想到这个结果了吗?”刘辩歪了歪嘴:“你知道你是和什么人战斗吗?”
审配的脸色一黯,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悔。如果知道刘辩的武力强悍到这个地步,他一定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更不会亲自赶来。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别说数十里之外还有数倍于己的龙骑,就算刘辩一人,他们也不是对手。
“连对手有多少实力都不知道,你还真是蠢得可以。”刘辩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审配最后的心理防线。“黄巾军揭竿而起,我可以理解。他们没有了土地,要为生存而战。这些鲜卑人、乌桓人入侵抢劫,我也能理解,北疆寒苦,不抢劫便不能自存。可是你追随袁绍造反,我非常不理解。你是缺吃的,还是缺穿的?”
审配咬紧了牙关,沉默不语。审家是冀州豪强,怎么可能缺吃的,缺穿的。
“不缺吃,不缺穿,甚至还可以山珍海味,坐享其成,你跟着袁绍造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想投机,攫取更大的利益,甚至裂王封侯,独霸一方,对不对?”
审配圆睁双目,厉声道:“袁盟主是儒门领袖,我追随他,是为了实现儒门的梦想,以王道致太平。”
“以王道致太平?”刘辩耸了耸肩:“你知道天下为什么不太平么?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豪强贪得无厌,兼并土地,逼得普通百姓无生存之本,而你们却可以不劳而获。你还有脸面说什么王道,说什么太平?”
“你……”
“你敢说,你家没有多占田?”
审配哑口无言。
“你也说,你家没有垄断沽榷,谋取暴利?”
审配心虚的避开了刘辩逼视的眼神。刘辩说得没错,世家豪强怎么才能成为豪强?无非两条路:一是做官贪墨,一是兼并土地,再利用庄园的经济垄断市场,谋取暴利,这样才能积累更多的财富。
“自己就是天下不太平的根源,却偏偏要说得大义凛然,说什么儒门的梦想,要以王道致太平。”刘辩鄙视的唾了一口唾沫:“伪君子!你这样的伪君子,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尊重?”
审配手一松,长矛脱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失魂落魄。
他觉得有些冷,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这冰天雪地里一般,不禁寒气彻骨,而且无地自容。
四周一片寂静,幸存的百余名骑士面无人色的看着刘辩,看着这个他们一心想击杀的目标,却生不起一丝勇气。亲眼看着刘辩一巴掌一巴掌的扇死了审配的二十名部曲,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的信心,让他们不敢有一丝侥幸。
而文丑的心更冷。他发现刘辩不仅实力强悍,辞锋更是犀利,只言片语间就将刚直自负的审配说得无言以对。刘辩说得没错,黄巾军造反可以理解,胡人入境打劫也情有可原,但是世家豪强造反却一点理由也没有。皇室是腐朽,是堕落,可是世家豪强就不腐朽,不堕落么?他们打着要为民请命的幌子起兵,孰不知兼并土地、盘剥百姓最多的并不是皇室,而是他们。
皇室只有一个,世家豪强却有无数。
“知道我为什么不进兵山东么?”刘辩斜睨着审配,不屑一顾。“不是我不能击破袁绍,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伪君子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袁绍抢不到更多的财富,不仅不能让你们发财,反而每天都在消耗你们的财富,你们是不是急了?你们的王道在哪里,你们的太平在哪里?”
审配一动不动,仿佛死人。
“士可当不可辱?”刘辩哼了一声:“你错了,杀你,是对我的污辱。我的刀不想沾上你们这些伪君子的血,臭不可闻,倾北海之水也难消。”
他转身走到文丑面前,上下打量了文丑一眼:“底子不错,可惜连命都没悟,也算是有眼无珠。回去好好修炼,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以后再与朕作对,见一次,打一次。”
他举起手,点了几个人,命令他们收拾几匹战马,将他们带来的干粮集中起来,又找了一顶行军帐篷,扔在马背上,翻身上马,施施然的走了。
百余骑士,无一人敢拦他的路,只能用敬畏的目光送他远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噗”的一声,审配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四周的骑士们慢慢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审配,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带来的干粮都被刘辩抢走了,他们现在面临着断粮的危险,归途漫漫,能不能活着回到塞内,回到冀州,成了他们现在唯一要考虑的问题。
风更紧,雪更密,天地之间,一片彻寒。(未完待续。。)
第330章 造势
刘辩翻身下马,一手拎着两个硕大无比的包裹,脚步轻松的走进山洞。貂蝉听到脚步声,掀帷相迎,看着肩扛背驮的刘辩,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惊愕。
“陛下……”
“嘿嘿,有了这些东西,不仅能够走到玄冥海,而且能过得比较舒坦了。”
貂蝉大喜,连忙伸手去接。刘辩却没有松手。别看他拎着一点不费力,可即使是最小的包袱,也不是貂蝉能提得起来的。他自己提着进了山洞,放在地上。“外面下大雪了,估计一两天时间走不了,你把这洞里收拾一下。我去把马安顿好。”
貂蝉喜滋滋的应了一声,环顾四周,开始考虑如何装饰的问题。刘辩走出山洞,却看到那几匹抢来的战马规规矩矩的站在洞口,看着卧伏在地的驳兽,一动也不敢动。驳兽半眯着眼睛,正享受着小兽在鬃毛里嬉戏的乐趣,根本没理这几匹马的意思,神态悠闲如帝王。
刘辩笑了,心道看样子不用费心了,有驳兽在,这几匹马根本不敢有任何心思。他也没犹豫,先去宰了两匹马,去了内脏,将肉挂在洞外阴干。抢这几匹马一是为了运这些辎重,二是为了提供肉食。冰天雪地之间,不管是貂蝉还是驳兽,都需要大量的肉食才能保证热量。
等刘辩忙完了这一切,回到山洞里,山洞已经焕然一新。貂蝉将几顶帐篷裁开,挂在四壁遮挡石壁上的寒气和灰尘。再用漂亮的墙帷盖上,就成了不亚于洛阳富贵之家的卧室。在枯草上铺上厚厚的褥子,再垫上锦被,凹凸不平的山洞就成了松软的锦榻,烧得旺旺的篝火照得四周的锦绣流光溢彩,洞中温暖如春,谁会相信这里是雪原上的一个山洞。
“这么漂亮?!”
“嘻嘻,陛下这次的战利品可真是丰厚啊,居然有锦帐,陛下是不是劫了过路的胡商?”
刘辩伸手揽住貂蝉。翻身倒在锦被上。哈哈一笑。他自己并不清楚缴获了一些什么东西,只知道将审配身边的那些辎重全盘接收了。这些锦帐自然是审配的专用品,一想到执行这样的任务,审配居然还带着这么奢华的物品。刘辩就想笑。
“这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胡商。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伪君子?”貂蝉翻身起来。伸手去解刘辩的衣带:“陛下,这上面都是血,换下来。我去洗一洗吧。”
刘辩低头看了看衣衫上的血迹,起身脱了下来。这些雪也不知道是杀人的时候溅上的,还是杀马的时候溅上的,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一年多来,第一次小试身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居然成了一个绝世高手。
“天寒地冻的,别洗了。”刘辩随手扔在一旁:“直接扔了,再找一件新的换上就是。”
“这可不行。”貂蝉连忙抢过:“那些衣服再好,也是臣子所穿,这件衣服虽然有血,却是陛下自己的,岂能轻易抛弃。臣妾不怕冷,再说了,这里也不冷啊。臣妾还觉得热呢。”
看着貂蝉微红的脸,忽然明白了。他身边没有带专门负责的宦者,衣服一向都是由貂蝉和卞氏负责的,这件春衫说不定就是貂蝉自己缝制的,至少也是她亲手整理的,所以她舍不得扔掉。
“那就随你吧。”刘辩侧躺在锦被上,看着貂蝉像个小媳妇似的忙碌着,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他没有在唐瑛身上感受到,也没有在蔡琰等人身上感受到,唯有貂蝉能给他这样的感觉。看着貂蝉,他就像前世第一次看到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羞涩的拿起他换下来的衣服走向洗衣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和甜蜜。
这是家的感觉。这个山洞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临时住所,可是对貂蝉来说,这却是属于他和她的家,现在,他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只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
赵云轻勒缰绳,走进了金城,来到了牙城门前。
时间不长,张辽快步走了出来,一看到赵云,张辽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他拱拱手:“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俊杰,果然非等闲之辈。”
赵云连忙还礼,谦虚了几句,张辽挽着他的手进了大堂,接了长公主下达的诏书,神色一肃,然后慢慢的将诏书收了起来,抬起头,郑重的看着赵云:“从现在起,你就是镇西将军府的长史,我会用五天的时间将这里的事务移交给你。”
赵云一愣:“将军要去哪里?”
“我要赶回长安,迎娶长公主。”张辽不喜不忧,神色却非常凝重。“子龙,我们不仅肩负着开拓西域的任务,还负责制衡整个儒门,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的强大起来,并且用合适的方法展示我们的强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陛下才派你从弹汗山一路赶来。”
赵云连连摇头:“将军,我初来乍到,怎么能担得起这么重的任务。将军府中肯定还有其他贤才……”
张辽抬起手,打断了赵云。“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是我相信陛下的眼光,他从来没有看错人。”
赵云欲言又止,想了想,慨然道:“既然如此,那云就不揣妄陋,勉力一试。”
张辽随即叫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神情剽悍的中年人,介绍道:“子龙,这是我镇西将军府的军司马,金城鞠义,字云天。他不仅武艺好,而且精通羌人战法,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云天,这是常山赵云,字子龙,是陛下从白马将军麾下挖来的人才,现任我镇西将军府的长史。你们要多亲近亲近。”
鞠义和赵云互相打量了一眼,拱拱手,眼神交错,有寒光闪现。
“有机会,切磋切磋?”
“好说,好说。”
……
长安。
昆明池旁的一座小殿中,陈留王刘协居中而坐,金城长公主刘和、尚书令贾诩和司空陈纪坐在一旁,正在商量征伐益州的事。周瑜站在地图前,指着地图,如数家珍的解说着不同战法的优劣。刘备、马超手抚刀环,静静的伫立在一旁,看向周瑜的眼神各有不同。
他们都是走过武都道的人,可是论起战略战术,他们的眼光都不及周瑜。从周瑜条理分明的解说中,他们知道,周瑜不仅亲自用脚走了那段路,还查阅了不少档案,他的眼光远远的超出了武都郡,而是以益州为中心,将荆州、关中以及凉州全都包括了进去。他甚至提到了巴蜀通往交州和天竺的两条商道,眼界之广,绝非他们所能比拟。
所以现在能站在陈留王等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是周瑜,而不是他们。
这是眼界的高低,也是学识的差距。世家出身的周瑜考虑事情要比他们周全得多,家族的薰陶弥补了他经验不足的缺陷,让他走在了前面。
周瑜讲完,静静的站在一旁。
长公主看看贾诩,贾诩会意,欠身向陈纪施礼:“陈公,你看,这个方案可行么?”
陈纪抚着胡须,频频点头:“纪不懂军事,但是从这个方案来看,很有大将风度。想来贾令君也比较满意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反对了。我带着他去洛阳,和太傅、杨公等人商量商量,尽快给你们回复。”
贾诩笑笑:“不急。这个方案本来就不是以力服人,而是以势迫人。只要势成,益州就得了一半。我们希望的结果并不是三路强攻益州,而是益州士绅明于是非,向风而化,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想,太傅、杨公,以及朝中的百官也不会反对这一点的。”
陈纪笑而不语。
长公主清咳一声:“陈公,除了益州的战事之外,还有一件事,想提请陈公与太傅、杨公以及朝中百官商议。如今陛下远赴弹汗山闭关修行,陈留王坐镇长安,负责对益州的战事,这百官如果还留在洛阳,每次议事都要陈公来回奔波,也不太方便。你看,是不是可以让一部分官员先到长安来?”
陈纪眉头一皱:“迁都?”
“不,迁都头绪繁杂,所需的财赋也非常多,朝廷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只是让一部分官员先到长安来,就近配合陈留王处理政务而已。”
陈纪沉吟片刻,点头道:“臣会将长公主的意思转告太傅、杨公,仔细权衡,再集合众人的意见,向长公主回报。”
长公主欠身致意:“有劳陈公。如果需要的话,妾身或者贾令君可以去一趟洛阳,当面向他们解释这么做的用意。”
陈纪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刘协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眼神中却有几分疑虑。陈纪见了,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有没什么旨意,需要老臣转告太傅和杨公以及洛阳群臣?”
刘协舔了舔嘴唇,思索片刻,浅笑道:“陈公,孤现在只是向诸公学习,还没有到发表意见的时候。不过,孤也有一句话请陈公带与山东诸贤,大汉百废待兴,孤年幼无知,需要许多学者通儒的辅助,如果有人愿意来长安,孤愿意执弟子礼,奉束脩,安车相迎。”
陈纪微微一笑:“殿下求贤若渴,臣相信,山东人一定会踊跃西行的。”
贾诩面无表情,恍若未闻。(未完待续。。)
第331章 慎独
刘辩推开被子,将胳膊枕在脑后,看着穿着单薄的衣衫,正在篝火前忙碌的貂蝉纤细的背影,无声的笑了。貂蝉听到背后的声音,头也不回的俏声说道:“陛下醒了?请陛下稍候,待臣妾侍候陛下更衣洗漱。”
“嗯咳!”刘辩威严的咳嗽了一声,拖长了声音道:“又犯禁了,该当如何啊?”
貂蝉利索的动作一滞,转过身,俏脸生晕,楚楚可怜的看着刘辩,期期艾艾的说道:“臣……我又忘了,请……夫……夫君责罚。”
刘辩掀被而起,走到貂蝉身后,将她揽在怀中,狠狠的亲了一下,又在她的俏臀下抚了抚:“暂且寄着,下次再犯,加倍责罚。”
“谢夫君。”貂蝉如释重负,眼角带笑,转身拿过水杯和青盐,递到刘辩手中。“陛……”她及时警醒,吐了吐舌头,又笑道:“夫君,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梦想着君临天下,恨不得所有人都跪在自己面前,你明明就是皇帝,却偏偏要做普通人?”
刘辩喝了一口水,耸耸肩:“他们没做过皇帝,不知道皇帝有多累。我做了一年多,实是在厌了,不如这样自在。”他瞟了貂蝉一眼,坏笑道:“如果是和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而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你能有那么多的姿势?”
貂蝉臊得满脸通红,双手捂脸,嘤的一声,一头钻进锦被里去了。锦被里有刘辩的体温,还有他们的味道。貂蝉想起了昨夜两人情到浓处的情景,心头呯呯乱跳,更不好意思面对刘辩。
刘辩漱完了口,又洗了脸,走到山洞口去倒水,发现驳兽正卧在地上,有滋有味的品着一大块马肉,小兽捧着一小块肉,正嚼得开心,看到刘辩出来。咧了咧嘴。呲出尖利的牙齿,仿佛在笑。四匹马站在另一边,静静的嚼着干草。刘辩倒了水,回到洞中。见貂蝉还藏在被子里。不禁摇摇头。他在篝火边蹲了下来。看看篝火上已经被烤焦的鱼。再看看旁边开膛剖腹、鳞片刮得干干净净的几条鱼,一时有些出神。
他不是一个没有警戒心的人,貂蝉起身。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想到貂蝉的动作这么迅速,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不仅生了篝火,喂了马和驳兽,还烤了鱼,准备好了早饭,甚至连他洗漱的水都调得不冷不热。她是如此忙碌,却又如此快乐,简直像是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又像是生活在童话里的女主角。这个山洞就是她的天国。
她的期望真的很少,只要一点点,她就能非常快乐。
刘辩取下焦黑的鱼,重新拿起一条,正准备用树枝穿起来,架在上面烤,想了想,又放弃了。
“貂蝉,你过来!”
貂蝉从被子里探出头,见刘辩拿着一条生鱼出神,以为刘辩不会烤鱼,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欲接:“陛下……呃,夫君,还是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
刘辩拦住貂蝉的手,伸手取过玄刀,手一挥,一片薄如蚕翼的鱼片应声而下。“尝尝。”
貂蝉一愣,却不敢拒绝,小心翼翼的从刀上取下鱼片,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脸顿时苦了起来。刘辩又削了两片,递到貂蝉的面前。貂蝉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哀求的看着刘辩。
“夫君,是我错了,我……”
刘辩笑了:“你以我是在惩罚你?”
貂蝉不解的看着刘辩。她就是觉得刘辩在惩罚她,要不干嘛让她吃生鱼片,这里又没有各种佐料,鱼片又腥又冷,一点也不好吃,而且刘辩早就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这些生冷的食物。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没有蔬菜吃,会生病的。”刘辩拈起一块生鱼片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北方的人怎么才能保证不生病呢,就要吃生鱼。你以前就不喜欢吃生鱼,现在不行了,要想去玄冥海,必须习惯吃生鱼。要不然……”他捏了捏貂蝉小巧的鼻子:“你会生病,而且会变丑。”
貂蝉将信将疑,看看手里的生鱼片,鼓起勇气,又吃了一片。
……
冰天雪地之间,十几头驯鹿散在四处,拱开厚厚的积雪,寻找草根果腹。
荀彧坐在雪橇上,神情萎顿,面部浮肿。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感受着口中松动的牙齿随着吸气晃动带来的痛感,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出发十几天以来,他莫名其妙的就病了,原本一口坚实的好牙,现在松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牙龈处出血,膝盖酸痛,仿佛在这十几天的路程中,他一下子跨过了几十年的光阴,迅速衰老。
即使他每天坚持练习导引、坚持坐忘也没用。
说起来,这里空气虽然冷冽,却非常清静,练习导引和坐忘的感觉都比在中原的时候好,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真气在体内运转,那种感觉真是好极了。可是,关节的酸痛打破了这种美妙,让他感受不到一点快乐。越是往北走,真气越是明显,可是疼痛也更加严重,即使以他心志,也有一种无法承受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没有东方朔书里说的那种神丹。东方朔留下的《玄洲记》中曾经提到这种问题,他是用一种叫玄水丹的丹药来解决的,可是玄水丹的配方和制法已经失传,他根本没有准备。他问过引路人,引路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玄水丹,但是引路人给他一个建议,让他和他们一样吃生肉,特别是生鱼肉,也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荀彧拒绝了。
君子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没有任何酱料就生食鱼肉,不合夫子之道。他即使是身处荒原之上,也不愿意如此放肆。
君子慎独。哪怕是一个人独处,也不能忘记了礼仪,更何况现在这么多人在一起,一个个视他为圣人,他就是儒门的象征,他要以身作则,言传身教的教化这些人,怎么能反而和他们一样失礼。如果他和这些人一样野蛮,将来看到戏志才的时候,还有什么面目见戏志才?
他更加勤奋的练习导引,哪怕是赶路时躺在雪橇上无法入静,他也坚持吐纳呼吸。这些天来,他体内的真气越发浑厚,隐隐有破境的迹象。
荀彧且喜且忧。
出发十来天,每天前进数十里,他们已经走了几百里,离玄冥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已经感受到了北方元气的丰沛,绝非中原可比。难怪北方虽然苦寒,胡人却生生不息,种性强韧,屡屡为中原带来杀戮。这里的环境一方面使人强壮,一方面又让人害怕,所以草原上的胡人总是向往土地肥沃的中原,时时刻刻的想着入侵汉境。
那玄冥海的元气又将是如何的丰沛?巨龙出生之后,就要返回玄冥海,是不是因为那里更容易修行破境?人的修行本来就没有龙迅速,现在他又身患怪病,还能是龙的对手吗?
还有,戏志才究竟是生是死,刘辩的估计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将他骗到玄冥海来,不让他干预中原的战事?
也不知道中原现在怎么样了,有了《九韶》的帮助,袁绍总应该破境了吧。
荀彧昏昏沉沉,思绪万千,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
雪后初晴,阳光普照,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不过,更妖娆的还是貂蝉。
貂蝉换上了一身大红短裘,手持滑雪杆,站在滑雪板上看着刘辩,亭亭玉立,面若桃花,含羞带笑,意态撩人,看得刘辩一时出神。
“夫君,走吧。”貂蝉不好意思的低声提醒道。
刘辩笑笑,走上貂蝉身后,从袖中扯出一块黑色的丝帕,罩在貂蝉脸上,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这又是为什么?”
“防止雪盲。”刘辩自己也掏出一块丝帕蒙在脸上,打好结,这才穿戴起来。“雪地反光太强,如果不挡着一点,你会什么也看不到的。”
“夫君怎么会知道这些?”貂蝉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刘辩:“是鲜卑人告诉你的,还是蔡琰从书看到的?”
刘辩打了个哈哈:“我天生圣明,不学而知啊。”
貂蝉咯咯的笑了起来,却没有点破。她双手一撑滑雪杆,轻快的在雪上滑行起来,姿势优美,动作轻盈,仿佛御风而行。在刘辩出发之前半个月,貂蝉就开始练习滑雪,几乎废寢忘食。现在,她除了力气不如刘辩之外,动作标准如多年的老手,在妩媚之外,又添了几分飒爽英姿,就像一团火焰在雪原上飞驰。
景美人更美,刘辩心情舒畅,一声轻喝,驳兽驱赶着四匹健马,拉动雪橇,向前急行。小兽一会儿蹲在雪橇上,一会儿在驳兽和几匹健马的身上跳来跳去,仿佛是一个尽心尽职的管家,不停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闲下来的时候,它就蹲在驳兽的额上,大尾巴卷着尖角,小爪子不时的指一下前方,宛若指挥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大将军。(未完待续。。)
第332章 阴魂不散
就在刘辩西侧三百余里的地方,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也在急驰。
和连披着一件厚厚的熊皮大氅,蜷缩在雪橇上,面庞消瘦,眼神却更加阴鸷。
去年的草原之战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大挫折,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不仅损失了几乎整个中部鲜卑,还丢了弹汗山,眼睁睁的看着刘辩抢走了他的鲜卑大王,然后像丢一块骨头似的随手赏给了狗一样的槐头。
鲜卑大王成了鲜卑附义王,草原上的狼成了鲜卑人的狗,耻辱像一只老鼠,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安睡。
可是,面对实力空前暴涨的汉军,面对拥有巨龙之体的刘辩,他无能为力,自知不是对手,只能退避三舍,躲在西部鲜卑那偏僻的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机会是如此的渺茫,渺茫得几乎看不到希望。当和连得知刘辩回师关中,再次大破羌人的时候,他几乎要绝望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西部鲜卑的头领,特别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妻子的家属。他的妻子失落在弹汗山,现在已经成了槐头的女人。因为阙居等人的反对,她只是槐头身边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妾,对她的父亲落置鞬落罗和舅舅律日推演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耻辱。
他们把她送到弹汗山去,不是为给槐纵的儿子做妾的,与其如此,当初不如给槐纵做王妃。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和连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和连度日如年。实力耗尽的他现在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从此郁郁终生的时候,一个神秘的汉人来到了红日部落,来到了他的面前经,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刘辩将独自北上,深入大漠。
听到这个消息,和连差点抽那个使者一个大耳光,把他赶出大帐。这怎么可能?刘辩是万乘之尊的大汉皇帝,他怎么可能独自去玄冥海。连他一个鲜卑大王出行都要前呼后拥,刘辩怎么可能不带随从亲卫就深入草原。
使者说。因为刘辩不仅要深入大漠。还要远赴玄冥海。他的龙在玄冥海,有人去玄冥海屠龙,他必须赶过去,否则。一旦巨龙被人杀了。他就会一无所有。不仅中原的半壁江山将拱手让人,就连他的性命都难保。换句话说,他不得不去。
和连仔细斟酌了两天。最后决定去试一试。他知道这件事很冒险,但是他除了冒险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可言。刘辩死了,鲜卑草原依然不是他的,刘辩如果乘龙归来,更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使者说得很明白,刘辩的志向很大,他不仅要征服鲜卑草原,还要征服西域,开疆拓土。西部鲜卑看起来很遥远,却绝对在刘辩的目标之列,就算他想苟延残喘,他也没有机会。
与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
在草原的北部,还有一些部落,集结起来,集结四五千骑还是完全有可能的。就算刘辩现在武力不弱,面对四五千人,而且还是在草原上出生,草原上长大的四五千骑,他又能有多少生还的机会?
杀了刘辩,夺下他随身携带的宝物:玄刀和佛骨舍利,和连要重新成为鲜卑大王易如反掌。玄刀就是一头龙,佛骨舍利则是佛门至宝,有这两件宝物在手,那些信仰佛教的草原人还能不望风而降?
和连裹紧了皮袄,眯起了眼睛,看向远处与天空混成一片的地平线,眼神冰冷而疯狂。
……
刘辩有节奏的撑动滑雪杆,在雪原上向前滑行。经过两天的练习,他已经找回到了前世的感觉,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次发力都能恰到好处,滑行的距离都可以达到最大化。如果不是驳兽和健马跟不上,他也许还能再快一倍。
不过,比较而言,貂蝉的滑雪动作更加赏心悦目。她不像刘辩这样精心计算,节省每一丝力气,不作无用功。相反,她做了很多花哨的动作,就连路线都繁复得像是在绣花。她绕着刘辩曲折前进,来回翻飞,像一只绕树穿花的蝴蝶,清脆如冰棱的笑声忽远忽近,仿佛诱人的海妖。
看着兴奋如顽童的貂蝉,刘辩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更加迷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充满了人间的温情,再也看不到那种宫廷中尔虞我诈的警惕,那种三思而行的谨慎。
在这里,他不用担心任何人,不用有任何警惕,他可以开心的笑,不用担心失去天子的尊严。他可以放心的说,不用担心貂蝉会有言外之意的猜测。他甚至可以随时停下来,抱着貂蝉亲薄一回,而不用担心有人说他没轻佻无人君之相。
他现在不是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貂蝉滑了回来,在刘辩面前一个漂亮的急停,她娇喘吁吁,一双妙目在丝帕之后眨也不眨的看着刘辩:“夫君,我滑得好么?”
“好,又滑又好,妙不可言。”
貂蝉听懂了刘辩的双关语,不好意思的放下了面纱,转到刘辩身边,和他并肩而行。“今天的白天似乎又长了一些呢,夫君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我没关系,你呢?”刘辩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貂蝉:“你走的可比我多多了。”
“我不累。”貂蝉笑嘻嘻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好象越往北走,越不觉得累,就连这雪都不那么冷了。我感觉……”她想了想:“我可能原来就是这里的人一样。”
“说不定真是呢,中原哪有你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平时看不出来,一到了雪原上,你就像是冰雪造就的精灵,如鱼得水啊。”
“嘻嘻,夫君又笑话我了。”貂蝉掩着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仰着头,想了想:“可是,我真的觉得这里可能就是我的家乡。在这儿,我不用担心任何人,也不用讨好任何人,想笑就笑,想跳就跳,不用想着这个姿势好不好看,合不合礼,只要合我的心意就好了。”
“所以说,自然的才是最美的。”刘辩心有同感的叹了一声:“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叫我陛下的原因。只有放下这些俗礼,我才是真正的我,你才是真正的你。”
“我真希望……”貂蝉轻叹一声:“玄冥海更远一点。”
刘辩笑而不语,他正在想怎么安慰貂蝉,忽然听到头顶的大鹰一声清唳。他心神一凛,抬头一看,只见大鹰一个急转身,在空中来回飞了两圈,接着向西北方向俯冲而去。
“大鹰又抓兔子了。”貂蝉兴奋的叫了一声,双臂用力,向前滑了出去。
他们在地面向前滑行的时候,大鹰大部分时候都在空中飞翔,雪地上,鹰眼看得更得清晰,任何一个小动物露出形迹,都很难逃出它的眼睛。虽然刘辩带了不少肉,可是鹰也好,驳兽也罢,都更喜欢活食,所以一旦发现小动物,大鹰都会尽可能的捉来。可是貂蝉却非常喜欢小动物,特别是浑身雪白,毛茸茸的雪兔。可惜,大鹰抓来的雪兔大部分都受了伤,她一直想着抓一只完好无损的雪兔当宠物。此刻看到大鹰可能发现了猎物,她生怕再被大鹰伤了,连忙赶了过去。
与貂蝉担心大鹰又伤了猎物不同,刘辩从大鹰的叫声中感受到了危险的接近。他一边赶了过去,一边将心神投射到大鹰识海之中。刹那间,他看到西北方向有一群人,大约二十多骑,正在向他们接近。其中一人看到了大鹰,大叫了一声,身后一个随从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虽然还隔着四五百步,大鹰却已经感受到了威胁,放弃了俯冲,振翅高飞。
那人发现鹰飞走了,似乎有些遗憾,不过他随即发现了貂蝉,兴奋的举起手,喊了一句什么,二十余骑顿时兴奋起来,十余骑向两侧散开,成扇形包抄过来。貂蝉也发现了这些人,吓了一跳,转身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些人策马奔腾,战马虽然不怎么高大,却非常适应这种雪地,跑起来飞快,将她围在正中间。
貂蝉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意图,却并不慌张,她停住了滑行,捏起两嘴,放入口中,一声清啸响起,清亮而骄傲。驳兽额上的小兽叫到啸声,突然挺直了身子,张望了片刻,一跃而起,甩动大尾巴,闪电般的向貂蝉窜了过去。它在松软的雪地上飞跃,就像一片树叶被风吹起,轻盈而优美,几乎不停一点痕迹。片刻之间,它赶到了貂蝉身边,跃上貂蝉的肩头,冲着四周围过来的敌人露出尖利的牙齿,尖声嘶啸。
最先赶到了左侧数骑见了,不禁哑然失笑。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一人一兽当回事,却把目光转向了正在接近的刘辩。当他们看清刘辩也只有一个人,身后的几个雪橇上却装满了东西的时候,他们开心的笑了。
一声呼哨,数骑飞奔而去,将刘辩包抄在其中。
刘辩叹了一口气:“煞风景的人,到处都有。”(未完待续。。)
第333章 天子驾临
刘辩在貂蝉面前缓缓停住,身体正好将貂蝉挡在身后。
眼前忽然多出一个宽厚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对面马背上射来的那道让人不安的目光,貂蝉松了一口气。她轻轻的抓住刘辩的衣角,就像抓住了一个依靠。她甚至可以抬起头,怯生生的打量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人。
这些人显然不是什么善人,一个个穿得破烂恶俗不说,脸上的神情也说不出的凶恶,眼中射出贪婪而残暴的光,比吕布还要暴戾,比董白的雪狼还要冷酷,而那个领头的年轻人更是可恶,不仅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露出馋涎欲滴的神情,还单腿横在马鞍上,故意展露自己的骑术,做出一副俊杰的模样。
也不看看他这副尊容,一条刀疤斜斜的越过半张脸,上半个鼻子向左歪,下半个鼻子和嘴向右歪,整张脸似乎都长斜了。看着这样的脸,夜里会做噩梦的。
貂蝉低下了头。
刘辩的目光越过刀疤脸的年轻人,看向他身后的一个中年骑士。这个骑士脸色黝黑,淡黄色的浓密胡须将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鹰隼般的眼睛。刚才就是他拉弓欲射,使刘辩的大鹰放弃了低飞俯冲的打算。
仅仅张弓搭射就能展露出这样的气势,只有吕布、曹性那样的神射手才可以做到,他们射箭射得久了,眼神中都带有杀意,会被鹰这样的灵物感应到。
“为何挡道?”刘辩不慌不忙的说道。
“哈哈哈……”年轻人眼神一亮。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刘辩二人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通。刘辩能听出他们说的是鲜卑话,也能听懂几个词,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皱眉。
这里原本应该是中部鲜卑的驻牧地,去年一战,中部鲜卑被他扫荡了一番,几个实力强劲的大部落也被他连根拔起,鲜卑分裂之后,东西两部互相提防。一直没有人进入这片牧场。现在怎么会有人出现,而且看这架势,这个部落的实力还不小。
难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年轻人大声说笑了几句。身后走过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体略显瘦削的中年人。与那些黄发燎须的鲜卑人不同。此人黑发黑目,有几分像汉人。他看了刘辩一眼,抬起了下巴。眼神傲慢。
“小帅问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听到这流利的汉话,刘辩眉头一挑:“汉人?”
“没错,我曾经是汉人,可我现在小帅的老师……”
没等这个不可一世的中年人说完,刘辩冷哼了一声:“既然是汉人,既然还能做这个鲜卑奴的老师,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见到天子,不知道下马行礼么?”
中年人的话被刘辩打断,有些生气,一听刘辩的话,又转怒为笑:“呵呵,原来是个疯子……唉哟!”
“非礼勿言!”刘辩冷喝一声,手中的滑雪杖挥出,“啪!”中年人被击中腰部,翻身落马,一头栽进齐膝深的积雪中,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乱蹬,模样极其可笑。见此情景,笑得正开心的鲜卑人突然停住了笑声,年轻人怒喝一声,挥起手掌,大喝一声,下令攻击。
刹那间,二十余骑向刘辩冲了过来,他们似乎看出年轻人看上了貂蝉,有意识的避开了貂蝉,杀向刘辩。貂蝉却吓得尖叫一声,紧紧的拽着刘辩的衣角:“陛下——”
“没事,你开始滑。”
“我往哪儿滑?”
“想往哪儿滑,就往哪儿滑。”刘辩若无其事的放声大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虽然是漠北,却还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作主,你随便滑。”
貂蝉心慌意乱,根本没听清刘辩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撑动滑雪杆,向前滑去。情急之下,她慌不择路,冲向了那个年轻人,眼看着就要撞上年轻人的战马,她吓得惊声尖叫。就在这里,她眼前一花,刘辩轻快的从她面前一闪而过,挥起手中的滑雪杖,轻飘飘的一挥。
“呯!”年轻人刚刚伸手去拔刀,刀还没出鞘,胯下的战马突然横飞起来,侧移数步。他措手不及,一个趔趄,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一只脚被马镫扣住,被战马拖得倒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貂蝉火红的俊俏身影从他眼前掠过,鲜红的貂裘扬起,露出雪白的衣角。没等他看第二眼,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将他狠狠的踹进了冰冷的积雪中。
“非礼勿视!”刘辩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又飞快的消失,嘈杂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不过最清晰的还是鼻骨被踩断,鲜血涌入口腔的汩汩声。
年轻人被鲜血刺激得发了狂,怒吼一声,将自己从积雪中拔了出来,连甩两下,甩脱了马镫,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坐骑已经倒地身亡。他吃了一惊,抬起头,却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火红的身影在雪地上飞驰,另一个身影在她前后往来倏忽,将一个个挡在她面前,或者想挡在她面前的人或马一一击飞。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是信手挥出手中的滑雪杆,不论是飞驰的战马,还是挥舞战刀的骑士,都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飞起,让出火红身影滑行的道路。
“杀了他——”年轻人用袖子擦了擦鼻子里的雪,抽出战刀,愤怒的狂吼。
没有人听他的。
貂蝉心花怒放,撑动滑雪杆,在雪原上任意滑行,根本不在乎面前有没有障碍,会不会有敌人。任何人,只要拦在她的面前,或者想拦在她的面前,都被刘辩一一击飞。正如刘辩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天子,走到哪里都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没有人敢挡他的道,也没有人能挡他的道。
而现在,他在为她开道,仿佛她才是君临天下的王。
看着在她眼前来往飞驰的刘辩,貂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没有了紧张,她滑得更加轻盈,更加飘逸,滑雪杆忽起忽落,滑雪板载着她在晶莹的积雪上轻快的滑行,发出丝丝的轻响,像是一曲欢快的歌谣,吟唱在她的心间。
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人拉满了弓,闪着寒光的箭头一直紧跟着刘辩,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松开勾弦的手指,一直没有射出这只蓄势待发的箭。细密的汗珠从他油亮的额头沁了出来,沾湿了他浅黄色的头发。
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没有了信心。虽然那个背影离他不过百步,虽然那个身影已经被他牢牢锁定,可是他却不认为自己能够射中他,只要盯着这个身影看了片刻,他就会有一种错觉,这个身影似乎突然变得庞大无比,甚至可以塞满整个天地。
在这个身影的面前,他就像一只不起的蚂蚁。
“射他!”年轻人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用刀背猛砸他的后背。“给我射死他!”
中年人不动如山,屏住了呼吸,再次瞄准刘辩,锁定了刘辩,屏息待发。
不经意之间,刘辩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撇,凌厉的眼神越过百步,带着无边的威压,一下子涌进了他的眼睛,涌进了他的识海。
“轰”的一声,中年人的脑海中有战鼓突然炸响,一下子震散了他的心神。他一仰头,栽倒在地,手中的箭也偏离了方向,一箭正中年轻人的大腿。年轻人瞪圆了眼睛,“嗷”的一嗓子尖叫起来,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刘辩根本没有在意,他撑动滑雪杆,飞身而起,一脚将挥着战刀迎面杀来的一个鲜卑人撞倒在地,踩进积雪之中,这才倏地的一转身,以一个漂亮的急停动作收住身形,看着貂蝉如履平地的从那个鲜卑人脸上滑过,笑盈盈的说道:“如何?”
“嘻嘻,太好玩了。”貂蝉身体微曲,在滑行中优雅的欠身施礼,笑靥如花:“陛下威武。”
“呵呵,足以横行天下否?”
“陛下圣明,横行万里,无人敢当。”
“朕心甚慰。”刘辩张开手臂,做出一副君临天下的威严:“爱妃,与朕一起同行。”
“谢陛下!”貂蝉咯咯的笑着,转了过来,与刘辩携手而行,脸上洋溢着骄傲和不加掩饰的崇拜。
周围的鲜卑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他们旁若无人的在这里逗趣,而已方二十余骑却以各种姿势倒在雪地里,狼狈不堪,一个个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两人砍成肉酱。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爬不起来,稍微一动就痛不可当,只能躲在雪地中,从不同中的角度来欣赏让人切齿的这一幕。
最生气的当然是年轻人,他看着眼角流血,倒地不已的中年箭手,看看那些东倒西歪的部下,再看看玩得正欢的刘辩和貂蝉两人,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四处一看,终于找到了那个正在雪地里挣扎的中年汉人,连忙奔过去,将他拽了起来。
“他们是谁?”
“他们……”中年汉人气喘吁吁,惊魂未定:“他们是……”
“大汉天子。”刘辩和貂蝉并肩而至,接过中年人的话头,淡淡的瞥了中年汉人一眼:“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是谁,这个鲜卑丑奴又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