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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舟山

    舟山位于长江口以南、杭州湾以东的浙江省北部海域,古称海中洲。整个群岛拥有大大小小的岛屿1390个,是中国沿海最大的岛群,名符其实的千岛之岛。其中主要岛屿有舟山岛、岱山岛、朱家尖岛、六横岛、金塘岛等,而以舟山岛最大,是仅次于台湾、海南、崇明三岛的中国第四大岛。

    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舟山地区首度置县,当时以境内有翁山而命名为“翁山县”。翁山县的历史至大历六年(771年)结束,此后一直到了北宋熙宁六年(1073年)才再次设县,并更名“昌国县”。“昌国县”于大明洪武年间裁撤,此后舟山一直属于宁波府定海县(注:时定海为如今镇海)管辖。清代肇建之后,鲁监国曾率部在舟山地区坚持多年,为此,清廷虽两度迁海民入境,但却依旧在昌国(舟山)本岛设置了舟山总兵以监视反清武装。

    不过舟山地区的岛屿众多,清廷水师的力量有限,并不能全部掌控整个海域,因此留给了反清武装以较大的活跃空间。其中便以张煌言的旧部房锡鹏、周云隆的力量最大“皆号千人”,对此,郑经时期曾一度对其进行招抚,不过由于明郑的重心一直在闽粤地区,而房、周两部又不愿离了根本,所以双方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

    “头,有一条鞑子的师船开过来了。”离着某处礁岛不远的一条孤零零的渔船上,几个原本应该撒网的渔夫手中现在都握起了刀枪。“咱们该怎么办?”

    “莫慌!”被海风吹得肤色黝黑的刘翎(书友龙翎推荐)冷冷的撇了一眼远处那个黑点。“还来得及,先收了网,然后把这群狗汉奸往岛礁后引。”

    这边好整以暇的收拾着,那边也发现了海上的动静,很快,对方一转方向朝这边驶了过来。由于清军的船有双桅,远较只有一根风帆和半张茅草硬帆的渔船要快,所以刘翎他们刚刚驶入岛礁之后,清军的师船便追了上来。

    “大人,逆党上岛了。”看着一众人等丢下靠岸的渔船,七手八脚的向礁岛上隐去,几个操船的清军面面相觑。“大人,他们的船小好靠岸,咱们的船大,万一撞上暗礁了”

    领头的千总不愿意军功就此飞了,于是点名着:“周把总,你带十个弟兄留在船上,其余人跟老子换小船,记得来,抓住要留活口,逼出逆党的巢穴,咱们人人加官进爵!”

    岛礁不过方圆里许,虽然隆起一个十几丈的丘陵,可丘陵上面不过只有些低矮的避风植物并不能阻止观察和攀爬,因此千总以为这一回自己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二十几个清军先后靠小划子转运上了岛,却没曾想,刘翎此刻已经带着几个水性上成的义军从礁岛的另一头潜了过来,悄然无声的摸近了清军的师船。

    “什么动静!”留守的周把总似乎听到攀爬的声音,但刚刚转头注视的他只看见一团残影扑入了自己的怀中,同时一阵剧痛传了过来,吃痛的他大叫道。“小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抢过周把总手中大刀的刘翎抡起了左劈右砍,当即又放倒了两个,等光注意岛上情况的清军们醒悟过来,其他四个义军也次第爬上了师船。

    当然七个打五个,清军还是有人数上的优势的,可是你一刀过来,我不避不让,再一刀砍回去的打法让几个只知道以众凌寡的清军们承受不起。就这样,在以伤换命的战术下,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付出一死一重伤三人轻伤的义军迅速的清除了师船上残余的敌人。

    “狗鱼,你去找药替老根止血,”刘翎急速的命令着,同时将一桶海水就这么直直的倒在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在疼得呲牙咧嘴的同时,他还一眼看见了师船船头的那门佛郎机小炮。“小刀过来搭把手,把炮抬到船帮这。”

    六百多斤的佛郎机炮两个伤者就抬了起来,这要是被清军千总看见了,他保准吓得下巴都掉下来。好不容易完成了搬运,刘翎努力的将炮口瞄准礁岛,随后塞上子铳,打着了火,只听一声巨响,子铳内预置的铅子划破空间重重的砸在了半山腰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泥坑。

    声响惊动了登岛的清军,正当千总骂骂咧咧的回视时,却骇然的发现,船舷边红光一闪,随即自己登岛的小划子便支离破碎了:“该死,逆党夺船了!”

    千总大吼着,试图召集着四散的清军们集结起来,奔回岛边用刘翎之前遗弃的渔船靠帮夺船,不过他却忘了,他集结的人越多,目标就越大,刘翎就约容易瞄准他。于是,随着又一次炮响之后,失去指挥的清军惊恐的四下躲避起来。

    炮声宣告了清军的失败,同样也是召集义军的信号,不一会,发现清军们抱头鼠窜的其余几个义军纷纷绕岛游了过来,可是迎接他们的并非只是胜利的喜讯:“马叔死了,老根也没撑下来,刚刚断得气!”

    “我要杀光这些狗汉奸,为马叔他们报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义军流着眼泪扑向船舷的佛郎机炮。“大哥,教我怎么发炮,我要轰死这些混蛋!”

    “刘翔(书友龙翎推荐),别费劲了,”刘翎摇摇头。“船上就只有四个子铳,刚刚我已经打了三个了,”一炮自然无法将四散躲藏的清军都炸死。“而且咱们也不能再死人了。”刘翎安抚着红着眼的众人。“想为马叔他们保持也简单,去把咱们拉下的船拖走,饿不死这帮汉奸,也让他们知道做走狗的下场”

    虽然夺了清军的师船,但折损了两个兄弟的义军们拖住自家的渔船正准备离开这片水域,但眼前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福船,这正是被炮声吸引来的明郑使者们。说起来,明郑战船此前已经两度驶入舟山海域寻找反清力量,可是海域广阔,房锡鹏、周云隆等部义军又多次更换隐蔽的岛屿,因此不知道对方到底隐身何处的郑军战船只能两度无功而返。

    “鞑子的战船。”由于还没有降下桅杆上的黄龙旗,因此郑军方面还以为遇到了清军的巡海船。“渔船,好极了,一定是义军或者逃避封海令的百姓被抓了,靠上去,救下来,说不定就能找到正主了”

    由于福船上蓬、帆全开,因此自知道无法逃避的刘翎做好了决死一拼的打算。这个时候,撞击发生了,不大的师船被撞得咯吱咯吱乱响,紧紧抓着支撑物的刘翎看准了跳下来的郑军,正准备挥刀上去厮杀,突然,他不可思议的大吼道。

    “住手!你们!”刘翎指着一干郑军的鸳鸯袄战袍问道。“你们是明军?”

    所谓留发不留头,刘翎等的发髻也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大眼瞪小眼的两支队伍沉寂了半天,这才有人打破了僵局:“本官奉命护卫大明监国使臣宣喻舟山,尔等虽未剃头,但却驾驭鞑子战舰,行迹诡异,又是何等人物?”

    七老八少凑到刘翎身边小声说道:“大明监国,该不是鞑子颁来骗人的吧?”

    “骗人?”刘翎心头打了一个转。但依旧恭谨的俯下身子。“小人乃阮都督麾下小校刘二郎,刚刚夺了鞑子的战船,正准备回转。”解释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刘翎挺直了腰杆。“不知道使臣所谓宣喻舟山是什么意思?”

    “大胆!区区小校竟敢擅自过问军国大事。”郑军中一人怒目相视着。“该当何罪!”

    “好了!”刘翎还没有说话,福船上传来一声大喝。“不要吓人了,这件事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说话间,一名文官从刚刚悬下的绳梯上爬了下来。“前监国宁靖王薨逝了,新任郑监国知道尔等忠贞之士尚在坚守舟山,大感欣慰,所以命招讨大将军、漳国公、赐姓诲钦传令舟山,加授房锡鹏、周云隆两位将军为总兵官。”说到这,文官淡淡扫了刘翎一眼。“你刚刚说的阮都督可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同知阮继先吗?”

    兴许是多年没有看见汉官威仪了,当这名身穿大红袍的文官一眼撇来,刘翎情不自禁的跪拜下来,同时口中应道:“大人明鉴,正是阮继先阮都督。”

    文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似乎思索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阮继先阮都督的声名,本官在东宁也略有耳闻,这次本也准备加赐都指挥使佥事的显爵,这样好了,你且来指路,本官先去阮督居处宣喻也是一样的。”

    “去阮都督那宣喻?”刘翎联想到刚刚自家人的说词,面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犹豫。

    “怎么,怕本官是骗关吗?”文官不悦的瞪了刘翎一眼。“也罢,本官大船不动,仅带三两护卫与你同去,这总该放心了吧?”

    刘翎还没有来得及推托,郑军一方就有人反对道:“大人身份何等尊贵,这些杀才的底细有颇多疑问,大人怎可以身冒险。”

    “不冒险,如何能完成主上重托。”文官坚持着,同时目光重新回到刘翎的脸上。“刘二,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行,行!”刘翎结结巴巴的说到。“这两日且委屈大人了”

166.鸦片(根据书友哭蛹的强烈建议)

    自然不知道青云圃侥幸逃过一劫的陈绳武留下联系方式之后便匆匆返粤了,在路上他得到了郑军再度攻击琼州的消息。{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对此,陈绳武也很是无奈,东宁需要人口不假,但这么一来与东宁的联系势必再度中断,而新汉留也不得不再度潜伏起来得到重新出头的时机。不过好在之前已经有一万多两白银运进大陆,才不至于让新汉失去了继续运作下去的润滑剂。

    回到韶关,甫进城的陈绳武很快找到了汉留的联络点,一段“天下英雄风云会,金台山堂首创立,军中誓盟结仁义,同心协力把汉留”的切口之后,他们一行被引进了内院。

    “山主,”韶关的花官六爷闻讯匆匆跑了拜见龙头大爷,同时他传来一个消息。“尚之信的残部希望跟咱们联手,”陈绳武的眉头一挑,就听花官六爷补充道。“他们可以在粤桂挑动尚军旧部起事以牵制粤桂的清军,条件是,咱们先要把尚之信的家眷运出去。”

    尚之信的亲眷?陈绳武的双眼微眯,心里则盘算开了。没错,尚之信的亲眷在尚之信伏法之前突然消失了,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清廷甚至从北京派来钦差查访,广州副都统以下十几个满官、汉官都被论罪,还一度威胁到汉留的发展,所以他记忆犹新。但事情虽然不假,可显得异常的突兀,且不说当初粤桂整肃之时都没有查出尚之信家眷的下落,如今兵荒马乱更好隐匿的情况下又怎么找到汉留的头上了,其中难道是另有玄机亦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对此,陈绳武不能不慎重起见。

    “尚之信的人是怎么联系上的?”陈绳武探问道。“是不是咱们露了底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直接找上门的。”花官六爷报告道。“尚之信的人是找乾坤会出手,结果就转到咱们手上了,因此兹事体大,大家伙不敢决断,所以各处堂口都得到通知,一待山主从赣省回返,务必第一时间让山主知晓。”

    “那这些家眷到底有多少人?”陈绳武再问道,若是只有三五个或许还可以安排,可要是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他就想安排也得思量一下风险了。“具体是什么人物?”

    “具体什么人物对方不肯说,但人数上有过保证,应该不会超过十个。”花官六爷也不是十分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只是鹦鹉学舌着。“据说若不是李士桢严厉禁海,片板不得下水,他们其实也不需要找到咱们头上。”

    “若是只是十个,这件事还可以试试看。”隔着乾坤会,汉留还不一定会暴露,因此心定了不少的陈绳武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了,要知道,这件事显然是利大于弊的,为了粤桂方面可能出现的叛乱,陈绳武说什么也要搏一把的。“但是要告诉对方,一次怕是走不了,而且,第一批走了,他们就得把动静闹出来,否则,这第二批也不必走了”

    四轮马车虽然在日本很受欢迎,但日本市场狭小,真正有能力享受且需要这样享受的不过是百余家交参的大名而已,因此要打开日本市场,郑克臧还需要另外寻找一件敲门砖,于是他想到了曾经制中国与水深火热之中的鸦片。

    鸦片是用罂粟果的汁烘干制成。罂粟原先产于南欧及小亚细亚,在瑞士发掘的公元前4000年新石器时代屋村遗址中,考古学家便发现了罂粟的种子和果实的遗迹,并且属于人工杂交种植的品种,到公元前3400年,两河流域的人们已经大面积地种植这种作物了,而且给它以“快乐植物”的美名,至少在公元前2160年,阿芙蓉已经成为兽医和妇科药品。

    公元前139年张骞出使西域时,罂粟就通过古丝绸之路传到了中国。三国时名医华佗就使用大麻种子和罂粟种子制作麻沸散;在唐乾封二年(公元667年),就有成品鸦片进口的记录,当时这种产自阿拉伯的鸦片被称为”阿芙蓉“;公元973年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则把鸦片定名为罂粟粟。

    17世纪的英国医生、临床医学的奠基人托马斯.悉登汉姆(Thomas.Sydenham)歌颂鸦片道:“我忍不住要大声歌颂伟大的上帝,这个万物的制造者,它给人类的苦恼带来了舒适的鸦片,无论是从它能控制的疾病数量,还是从它能消除疾病的效率来看,没有一种药物有鸦片那样的价值没有鸦片,医学将不过是个跛子”。当然这位医学大师因此也获得“鸦片哲人”的雅号,可见直到这个时候鸦片依然是作为药品存在的,而有明一代,鸦片都被列为了葡萄牙、荷兰等国的贡品。

    当然,明王朝进口的鸦片都是直接用罂粟汁乳干燥后取得的生鸦片——这也是十七世纪前鸦片的主要存在形式——生鸦片色泽黑褐、味苦、有一股陈腐的尿味,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想到用来吸食,为此郑克臧也算是在东亚地区开了先河。

    异时空英美之所以向中国而不向日本销售鸦片,是因为中国有大量的商品出口却不需要国外的商品流入,从而形成了“白银黑洞”,日本则恰恰相反,缺乏足够商品的日本只有黄金和白银可以用来换取外国的商品,因而造成了两个国家不同的未来。但现在,郑克臧一方面恰恰是没有足够的商品打开日本的市场,换取他所需的金银,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纠正历史的轨迹,确保这个时代中国的命运不在悲惨。

    于是,永历三十九年五月十七日,长崎“养生堂”开始营业,这一天下午,田川次郎左卫门专门邀请了包括长崎奉行所的奉行、唐行年司以及九州的部分大名和商贾在内的四十余人到场,经过培训的妙龄下女们手把手的服侍这些大佬吸食冠名以“福寿膏”的鸦片。

    “田川君,这个福寿膏的前景,我非常看好。”享受了一番如梦似幻的感觉之后,几大豪商开始坐下来分割这块大蛋糕了。“我建议立刻成立仲间,专营福寿膏的生意,不知道田川家愿不愿意让出这部分的利益。”

    “让出利益不是不可以?”田川看着面前的几大豪商,他们势力不是他田川家可以抵挡的,但他有货源在手,对此也并不十分发怵,总归讨要自己应得的利益。“但要请问几位,本家该是怎么一个让出法?”

    “虽然这东西叫福寿膏,但其实也就是鸦片。”商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因此当即就点穿了田川家的底牌。“鸦片当然是一种上好的药材,但就我个人而言,并没有享受到田川君所说的飘飘欲仙的感受,反而恶心呕吐、头昏、乏力、嗜睡和视物模糊,当然,这是正常的现象,相信多吸食几次就会好的。不过日本有能力吸食鸦片的并不很多,通常都是城主或准城主,就是普通三百石以下的武士也未必能长久享受,田川君,这个就需要各家的御用商人出面了,相信你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田川家虽然可以将养生堂的支店开编全日本的町市,但这其间需要花多少本钱?这些本钱哪里来可是一个大问题。”另一名豪商接着说道。“开办后有多少人会接受,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获得收益,同样花费这些时间和金钱是不是可以在其他方面换取更大的利益,这些田川家都仔细考虑过了吗?”

    “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才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几位讨论,总不见得让我白白把利益拱手想让吧?”田川次郎左卫门很诚恳的回应着。“赚多赚少是一回事,不赚钱又是另一回事,所以还请几个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看田川家不必直接经营养生堂。”常驻长崎的关西豪商代表如是说到。“还是专心负责鸦片的进口问题,当然仲间成立后会有田川家的位置。”

    “这个怕是不好吧。”田川皱了皱眉头。“毕竟大部分的利益都是东宁方面的。”

    “自然不能让田川家白做。”关东豪商的代表知道区区代价不足以让田川家动心。“这样,哪一家建立养生堂或者用途相近的商屋,就一次性支付田川家金一千五百朱。”

    日本当时金一两(15克)合十六朱,因此一千五百朱黄金约等于明制三百七十五两白银,这个数目虽然不大,但架不住量大,但田川却依旧不满足,所以他提出一个建议:“天下六十六国,有多少町市,又有多少町市能开养生堂,田川家如何晓得,不如这样,凡是加入鸦片仲间的商屋每年出鸦片价外额外支付白银八百匁(1匁实重0.625钱)。”

    这就把一次性的收益变成长期的收益,但初期的投入却减少了许多,因此几个商人对视一眼,纷纷回应到:“可以,但是要先征得幕府和本家的同意。”

    “那是自然。”田川次郎左卫门微笑的点点头,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很快郑克臧所期望的现象出现了,白银和黄金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入了东宁

    日本传来的好消息并没有让郑克臧自然希望低估了毒潮回流的可能性,因此他在第一时间以实施专卖为由禁绝东宁官民吸食鸦片“凡官民初次吸食鸦片皆做流论,夹带及家中隐匿鸦片者除劳役十年,再犯者诛”

167.房锡鹏、周云隆

    清军调动兵马、征集船只、筹措粮秣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乘着这个空隙,郑军次第攻克会同、崖州,将大半个琼州府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攻占崖州和会同之后,郑军的兵力也到了极限,为此在一方面大量强掠两州三县百姓去台的同时,郑军也在琼南大肆招兵,靠着军中一批琼州籍官兵的现身说法,倒也有部分无家无业的城镇游民愿意出来吃粮当兵。

    不过,郑军在琼南实施迁台并非如当年在琼北一样以自愿为主强迫为辅,而是清一色按村落逐一搬空,对此相当多的百姓是故土难离的,但面对握在别人手中的刀把子,大多数人迫不得已永别了家乡,但也有个别自持有力的,最终走上了以武力对抗的道路。对于这些人,郑军当然不会客气,通常以哨为单位携一两门火炮予以雷霆打击,当若干血淋淋的脑袋悬挂在道左任虫吃鸟啄的时候,不满也在暗地积蓄着。

    “主上的意思,是在左、右勇卫师中各抽出一团,组成左龙骧师。”以右勇卫师师都统制总督琼州兵事的毛洪言看着面前的一众将官们如此说到。“三师所缺的各团将由东宁派兵填补,而所有的新兵将返回东宁由留守四师操训,当然我们还要抽调一部分军将带着新兵们回去,否则孙大人他们会骂娘的。”虽然毛洪言这话说得俏皮,但实质却是对所谓的流氓无产者当兵动机的怀疑,因此郑克臧宁可将这些人拉回东宁整训也不留在琼州为患。“左龙骧师的师都统制会由原武宣镇镇将陈保全(书友见习绅士推荐)陈大人出任,至于副都统制人还没定,不过参军长和监军官将会由赵煌赵大人和古乐古大人出任。”

    陈保全是殿兵镇部将陈璋长子,在台湾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之一,但这不是其以镇将出任师都统制的原因,关键是他幼弟陈保顺(书友见习绅士推荐)是童子军甲寅生,如今官居飞罴号船长,所以才兄凭弟贵,得到了这个职位。不过郑克臧显然对他还不够放心,所以又把童子营教习、童子军第一镇首席参谋军机出身的赵煌和原第二镇第二标长枪营营官古乐简拔为总参军和总监军以作制衡。对此,在场的众人虽心知肚明,但却也不便宣诸于口。

    “由于还要调一部分人手充实左龙骧师,所以左、右勇卫师还就就地提拔一部分武官,当然也要就地再补充一些士伍,”左勇卫师师都统制杨伯康告诫着。“清军大队指日就来,不能光指望着东宁的援军,该练该训的断不能放松了。”

    “毛督,话是这么说,可是现而今一方面搬迁百姓入台需要大兵弹压,另一方面那些心向鞑虏的士绅也在蠢蠢欲动,要是就这么着把兵收拢回来,恐怕旦夕就要生变呢。”左勇卫师的总监军黄涛忧心匆匆的说到。“而且以如今的搬迁的速度来看,恐怕在风期之前连乐会一县都搬不空,万一到时候百姓抛荒或是被别有用心之辈鼓动,我军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再过些时日就是开镰的时分了,有粮食可收,暂时还不担心百姓抛荒遁入山林。”黄涛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如今郑军不收缩的话,兵力过于分散,但一收拢,尚未稳定的后方就要混乱起来,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粮食收完了,会不会出问题,谁都难说啊,以属下看,不如先不要收回部队,等粮食征收上来了再说,大不了先确保乐会、会同一线再说,等击退了清军主力再回头逐一荡灭这些汉奸。”

    尽管在座的人都知道,其实这些士绅并非全部真心实意投向清廷,但这并不妨碍陈乐把帽子扣在他们头上,说来也是,明亡就亡在士绅手里,因此以闽省人为主的郑军自然也不会给琼州的士绅们好脸色看。

    “水师倒也一些建议。”列席的麻英听了半天终于张口了。“水师最近也征召了不少新兵,或可以组织海兵队替陆师守备镇戎万州、陵水和崖州各地,当然水师的兵也不是很多,就算协防也只能限于州城、县城。”

    说起来这个时代占据了州县城就等于占据了一县一州之地,不过对于水师的建议,陆师方面却有些狐疑:“水师上陆,似乎不太好吧,这不是抢咱们陆师的饭碗吗?不成,不成!”

    “几位大人,说起来,其中也有本官的师长,本官不该用教训的语气,但是如今本军生死存亡系于一战,你们还纠结水陆之分,恐怕不好吧。”麻英淡淡的回应着陆师众将的质疑,这句话打动了负责琼州全局的毛洪言。“难道不该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吗?”

    “水师既然有余力,那又为何不跟陆师联兵呢?”

    面对新的质疑,麻英成竹在胸:“水师毕竟不如陆师在陆战上专精,所以镇戎地方尚可,但对付清军主力还要仰仗陆师的力量。”

    这么一说,陆师方面哑口无言了,于是毛洪言点点头:“子英说得好,那就这么定了,陆师全数撤到会同、乐会一线,万州、陵水就拜托水师了”

    “东宁方面授咱们哥俩为总兵,给闹海蛟一个指挥使佥事的世职,倒也听起来大方。”舟山的一处幽僻小岛上,房锡鹏、周云隆这对把兄弟正在议论着阮继先传来的消息。“大哥你倒是说说,咱们该不该过去受了这封诏书。”

    “总兵也好,将军也罢,还有那个什么世职都是空的,”房锡鹏摇着头。“现在关键是粮食,鞑子禁海,光靠几个荒岛上的些许产出又如何填饱得了这几千妇孺老弱的肚皮。”

    “可是咱们不真心实意的靠过去,东宁那边也断不会把粮食白送咱们的。”周云隆神色苦恼。“而且听闹海蛟那边传话的意思,估摸着东宁这边有大的船队要开过来,到时候夹在鞑子和东宁之间,咱们可就更没出路了。”

    “郑家向来有操莽之心,甚至逼死了苍水公(张煌言)。”房锡鹏跟随张煌言多年,当年张煌言为什么心若死灰,为什么被解散义军,他都一一经历,虽然后来接受了明郑的册封,但向来是听宣不听调的,此时让他接受东宁的节制,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如今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简直痴心妄想。”

    “说起来苍水公也是死得其所,跟郑家并无太大关系。”事实上张煌言是隐居后被清军抓拿的,死也死在清廷的屠刀之下,所以房锡鹏所谓逼死张煌言一说其实并不成立。“而且如今环顾四方,举国也只有东宁还遵奉明室了,大哥,不能不慎重啊。”

    “慎重?”房锡鹏脸色不善的看向周云隆。“老二,该不是你准备投向东宁了吧?”

    “大哥这话说得,小弟不是为了这二千多随军妇孺吗?”周云隆站起来给房锡鹏倒了杯水。“如今我军孤掌难鸣,若不再想一个出路,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都饿死、病死吗?”

    “饿死事小,失节乃大。”房锡鹏这话其实也甚没底气。“我绝不会郑家同流合污。”

    “失节?”周云隆叹了口气。“闹海蛟已经决定撤走妇孺跟着来人到东宁落户了,要是咱们不学着,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被迫投降满奴的,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失节呢,大哥,现在不是意气的时候,千万要为下面的兄弟考虑一二啊。”

    “这?”房锡鹏身子一颤,耳边突然清晰的传入了户外细声细语为儿子讲说三字经的妻子的声音,想想瘦弱的儿子,再想想枯槁的妻子,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无力的顿坐下来,好半天才开口道。“也罢,老二,你去闹海蛟那一趟,去跟东宁的人好生谈谈,只要东宁给咱们米粮,咱们就听他郑家的调遣。”

    “好!”周云隆脸上一喜,但很快沉静下来:“大哥,我怕!”周云隆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咬牙开口了。“闹海蛟现在这么一搞,东宁会不会让咱们把妇孺都送到台湾去当人质?”这是一个问题,由不得周云隆不慎重其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该怎么回复?”

    “人质?”房锡鹏忽然放声大笑着,笑着笑着,泪水就下来了。“真要什么人质就都答应他们,不想留下打鞑子的也可以跟着去东宁过稳当日子。”房锡鹏拂了拂挂在墙面上自己最宝贵的《放歌》卷轴,这是张煌言送给他的唯一纪念品。“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张督师这诗多好啊,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今日我不求万祀祭,只求垂节义”

    “大哥,”周云隆大惊失色的跪倒在房锡鹏的面前,双手抱腿,语带哭音。“大哥,且不要胡思乱想,东宁进军舟山,少不得是要跟鞑子做过一场的,如今鞑子重建三大水师,大哥,东宁还需要你我的力量襄助。”

    “我晓得!”房锡鹏弯腰扶起自己的结义兄弟。“我自己不会糟蹋自己的性命,要拿走老子这条命,须得鞑子用十倍的命来换。”房锡鹏拍了拍周云隆的肩。“老二,你只管去好了。”周云隆疑惑的离开了屋子,只剩下独自一人的房锡鹏突然放声诵念到张煌言的一首《无题》。“揶揄一息尚图存,吞炭吞毡可共论?复望臣靡兴夏祀,祗凭帝眷答商孙。衣冠犹带云霞色,旌旆仍留日月痕。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

168.药局

    “张敦武,休息一下吧。”田超(书友孤独的心推荐)招呼着张启忠。“这鬼地方,这鬼天气,怎么比咱们东宁还热呢。”

    “是!”张启忠应了一声,同时招呼到。“牛三,你带两人前面探探路,其他人找阴凉地休息一下。”等分派完了,张启忠笑呵呵的将身边的竹筒递给田超。“田大人,哨侦这些事让我们下面人来就可以了,您堂堂一个正七品忠武校尉,过来凑合干什么?”

    “正七品忠武校尉就不能身先士卒了?”田超笑呵呵的摆摆手。“水你自己留着,我有。”说着他也掏出一个竹筒出来,未喝先关照道。“大家伙都听好了,这水都省着点喝,主上早就交代过,所谓水土不服就是因为喝了太多生水的缘故,如今咱们离开大营远,开水一时补充不上,所以尽量省着点。”

    一众士兵轰然应诺着,但有多少人能忍住口渴不去大口品尝甘洌的冷开水,这个还有待观察,不过张启忠却听得仔细,所以只是用水沾了沾口便塞紧了塞子放回了腰间。

    “田大人,你是主上童子军的老人了,你给说道说道,上面建这个海兵队干什么?”张启忠讨好的请教着。“这陆上本来就是陆师的事情,咱们跟人家抢饭碗这算什么事嘛。”

    “海兵就不能上陆了吗?”出身丙辰期的田超正是张启忠口中海兵队的统领,不过他这个统领可不能跟麻英相比,甚至连陈一这等分统也比不得。“照你的说辞,是不是日后水师还要让陆师来替咱们守水寨呢?”

    “不,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张启忠神色慌张的摆摆手。“卑职就是想问问”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田超轻笑起来。“你也就是不想上陆跟清虏交手而已。”田超说得轻描淡写,但张启忠却更紧张了,此时就听田超继续说到。“其实我也不想上陆,陆上不过你一刀我一枪的肉搏激烈点,哪有海上指挥炮船,万炮齐发轰他娘的威风,可是上面有上面的打算,军令不可违啊。”

    张启忠轻轻抹了把冷汗:“卑职就想问这道军令有什么深意。”

    “鸟个深意。”田超粗鄙的说着。“跟你想的一样,就是为了跟陆师抢功,为了证明咱们水师也有能力打陆战而已,却一脚把你我兄弟踢到了这里。”田超的牢骚还没有说完,后队上来了,一名从七品护军校尉和两名正八品修武副尉看到田超坐在路边,急急靠了过来。“晦气。”张启忠不过从九品不敢接话,却也知道这话是冲着本队的监督而来的。“张启忠,你也休息够了,带上你的人先行一步。”张启忠当即应声而去,此时就听田超冲着赶来的几人说道。“让后队赶快休息,争取下午进崖州城”

    琼州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际,但独坐钓鱼台的郑克臧却在为解决新移民水土不服、疫病丛生的问题找到了太医院。

    中国古代的药政管理最初始于周朝。《周礼?天官冢宰》记载:“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注:共通供)医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疮疡者造焉,则使医分而治之。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为下”。这里所说的医师,为众医之长,掌管国家医药卫生的行政事务。府为掌药物、器械人员;史掌文书和医案;徒供役使并看护病人及制药。

    秦汉两代承继周代的体制设置太医令和太医丞掌握医药之政令,太医丞之下还有药丞、方丞各一人,其中药丞主药,方丞主药方。此外还有本草待诏、医待诏、典领方药、中宫药长,尝药太官等医药职官。

    南北朝至隋唐时期开始在太医署下设立专门的药藏局,出现了专门的负责药物收发、存储管理的人员。其中,唐代药藏局有郎二人,丞二人,郎掌和剂、医药之事、丞则贰之。而与之前朝代的太医署不同,唐代的太医署既是国家最高医疗机构,又是医学教育机构,由行政管理、教学、医疗、药工等四部分人员组成。专设“诸医药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医师二十人。医博士掌以医术教授诸生”。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唐朝医药管理机构及人员分工细化,职责明确,医药教育得到发展,医药人员均“考试登用,如国子(监)之法”。

    时间推进至宋代,中央政府为了加强医药管理,改进了太医局管理体制,专司设立了翰林医官院,专管医之政令和医疗事务,并有专管药政的机构“御药院”、“尚药局”,其中御药院保管国内外进献的珍贵药物,专为皇室贵族服务,而尚药局是为最高的药政机构,至于原来的太医局则专管医药教育。

    北宋施行王安石变法之后,推行新政,按“市易法”设立了国家的药物贸易机构“官药局”,后改为“太平惠民局”,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家药局,也使药物管理纳入国家法制管理的范围,由国家控制药物贸易,实行专营,制止商人投机,对制药实行监管。“官药局”创办后,率先颁布了药物标准《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简称“局方”),推行了成药,降低了药价,对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疾病的救治、药物的贸易发展等都产生了很大的作用。宋代还曾以法律形式规定了医生的职业道德及医疗事故的责任,凡利用医药诈取财物者,以匪盗论处;庸医误伤致人死命者,以法绳之;主管官员不恤下属病苦者,亦予惩处。

    到了元代,蒙古人占统治地位的大元朝廷在设置御药院、典药局等管理机构为皇室贵族修制御用药物及和剂的同时,还设置有面向民间的药政机构,如“广惠司”、“广济提举司”、“大都惠民局”、“回回药物院”等等。

    到了明初,朱重八先是设置了医学提举司,洪武三年(1370年)后又在太医院下设惠民药局、生药库,局库各有大使一人,副使一人。其职责为“凡药,辨其土宜,择其良楛(楛:恶也,劣也),慎其条制而用之。四方解纳药品,院官收储生药库,时其燥湿,礼部委官一员稽察之”

    事实上明郑自跨海收复台湾之后就因为海岛苦疾、缺医少药而十分重视医疗的问题,不过在郑成功时期主要是以军医体系为主。到了郑经开拓台湾时代,随着入迁军民逐渐扎根以及人口滋长,简单的军医体系已经不能满足百姓的需要,因此,郑经便重设了太医院来主掌明郑的医疗。不过,正当明郑医疗制度日趋完善之际,西征大陆打断了这一进程。此后,随着连绵的战事,太医院始终未能完善的运作起来,只是担负着为郑克臧及明郑高官显贵们的医疗等一小部分责任,而现在却是该到了纠正这一问题的时候了。

    “邵掌院。”郑克臧交代着。“惠民药局重设已经刻不容缓,孤的意思,每个里坊都必须要有一处药局,每个药局都要配有两到三名医士。”

    “主上抚恤百姓疾苦,臣下身感同受,只是东宁的药物不足,医师、医士也颇多匮乏。”白胡子的邵令初一个劲的叫苦着。“除非主上放归军中医士”

    “如今鞑虏亡我之心不死,兵事大兴也是时常的事,所以放归军中医师一事断无可能。”郑克臧当即否决着,但他还是松开一线口子。“但若药局复设,可令军中医师、医士在无事闲暇至药局施诊。”邵令初的脸上一喜,却听郑克臧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是根本之计,孤以为太医院还要设立医学院,广招医徒,以备需时。”

    “主上这是要效仿唐制?”邵令初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只怕缓不应急啊!”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郑克臧倒是看到长远。“早些办起来也能早些见效。”这话一出,邵令初默然了,此时就听郑克臧许诺到。“若是医学院办起来,本藩便可以在各县设置医房、医官,其品第等同于县房主办。”

    邵令初心中一动,当然他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太医院掌院,自然不会为区区六七品的医官心动,但他门下的徒子徒孙也有不少,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太医院的,若是成为县房医官倒也是一个出路,于是他转变了态度。

    “臣下明白,臣下稍后就安排下去,年内即可以把医学院办起来。”

    见到邵令初改口,郑克臧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话题就转到了药草的问题上:“至于药草有所匮乏也好解决,太医院需罗列明细,哪些东宁有出产,哪些需要海外进口,列完后呈上来,孤会安排通商司想办法。”

    但这还不能立刻解决当前百姓治病的问题,所以郑克臧拿出一大杀招:“此外,太医院立刻抽出十名太医,军中也会安排十名医士,从即日起分赴各县下乡巡诊。”看着瞠目结舌的邵令初,郑克臧一字一顿斩金截铁的说到。“在惠民药局设立之前,这要成为体制!”

169.行险

    六月三日,因为侯袭爵不配合而再三拖延的清军增援琼州的跨海作战终于在晨曦中开始了。这天清晨,何傅在雷州湾祭旗出发,得到号令的二万清军分乘从商民手中强征来的二百三十余艘大小船只自流沙湾、角尾湾、海安湾、大头港、三吉港分头扬帆南渡,在琼海上演绎出一副千舟竞渡的浩大场景。

    事实上,这一天早上在琼州海峡上巡航的郑军水师只有鹿港及澎湖两队的五只福船并台江队的一条双帆艍船,全部兵力不过六百之数,且连日巡航,士伍疲倦,根本无法抵挡清军的浩荡船队,因此清军确实达成了战术上的目的。

    然而由于在侯袭爵征调船只时虚以应付,各种较好的船型都被调入广东水师之中,所以二万清军所乘的船只有大有小,船速有快有慢,并不齐整,再加上偶尔出现郑军的炮火让一部分渔民转业的水手胆战心惊,因此原本就分散的队伍便愈发显得零落了。

    正是利用清军队形散乱,郑军战船居然多有斩获,不但次第击沉了十余艘清军运兵、运粮船,还迫使另外十余艘折返回了大陆。不过,清军毕竟势众,趁着郑军战船为部分同侪吸引,剩余清军纷纷抓住机会急速南行,遂陆续在东起文昌翁田洋面西至临高鱼骨港之间的广大地域陆续登上琼州岛

    “清军主力登岛,陆师已经全数开往会同、会乐一线准备决战。”上陆后的清军忙着收拢兵马,而得到消息的郑军也在调兵遣将。“接下来西线就只剩下咱们了。”由于三个师的郑军陆师主力已经北调,因此重担就彻彻底底的压在刚刚成立不久的水师海兵队的身上,不过风期结束前,双方还不会出现大战,但小规模的战斗必然少不了的。“上面命令咱们务必要扼守住崖州城,勿让西线清军得以高歌猛进,致使陆师腹背受敌。”

    “潘监军已经把上面的意思都说明白了,但本官以为,第一,崖州城城防并不坚固,不足以坚守,第二,本队兵马不过哨半之数,其中泰半又是疍民新兵,跟来犯清军硬碰硬却是不妥。”田超冲着一众从九品以上的武官布置道。“本官的意思,咱们不守崖城,咱们反攻过去!”众人一阵抽气声,但田超似乎心意已定。“没错,攻过去,将感恩一线搅得天翻地覆,看西线清军是不是还敢轻易出击了。”

    “可是大人,感恩的清军本有一营三百之数,又加上陵水、崖州的溃军,少说也有近千,万一?”一名保义副尉提出异议。“就算清军不全师而出,只要过了一半,咱们也难以招架,更何况昌化的清军是不是会增援还是问题。”

    “那就更要打了,否则清军大队来攻,咱们又怎么能守得住这破城。”张启忠官卑言轻,但胆子甚大的他比田超还激进。“先搅得感恩不太平,等昌化方面的援军到了,咱们来一次伏击,定让清军不知虚实,或可以让清军止步于感恩县城之中呢。”

    “深入敌后?”果然当即有人怀疑到。“那万一有汉奸通风报信或者遇到当地团练阻击,咱们岂不是深陷重围了?到时候欲逃不能、欲守不得,全员战死沙场是小事,耽误了琼州大局可就无法向上面交代了。”

    战死沙场了还想着交代,张启忠对此嗤之以鼻着,不过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上官,因此他不敢把表情挂在脸上,只是神秘的说到:“别忘了,咱们虽然叫海兵可也是水师啊,别的不说,跟上面调几条船接应咱们总归可以吧。”

    张启忠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样万一形势不对了,咱们大可以一气跑到海边,只要上了船,估计这些鞑子、汉奸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张启忠的话似乎让个别人开窍了,当即就有人叫了起来:“对啊,咱们有船呢,大可以利用海岸线把咱们直接送到感恩甚至昌化去,这样一来,设伏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还是有些行险了。”监军潘达皱着眉头。“万一清军不计损失直扑崖州怎么办?上面交代的可是守住崖州城而不是什么到感恩和昌化去。”潘达顿了顿。“再说了,清军不是没有船,万一调十几条随军南下的话,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打仗还能不冒险吗?”沉寂了一会的田超突然开口了。“我看清军即便有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南调,估摸着还想继续突破咱们水师的阻拦,往琼州多输运些粮秣补给呢。”田超背着手站了起来。“只要清军没有船,咱们就能来去如风。”说起来,当年刘国轩也是这样纵横漳泉之间的,但现在刘国轩是个忌讳,因此没有人敢提他的名讳。“如果再避实就虚的话,再多的清军恐怕也得被咱们耍的头头转了。”

    “伯骥兄,兵危战险,还是多算为好。”潘达一急,连田超的字都叫了出来,这在军事会议上应该算得上失礼的。“万一真的失陷进去,又如何向麻统领交代啊!”

    “我意已决,潘大人不必再多说了。”田超瞪了潘达一样。“记住自己的身份,潘大人你是监军官不是参军官。”这话说得甚重,以至于潘达当场就失声了。“南谓文,你带你的班留守崖州城,记得把州中的差役组织起来,让他们按时巡城,作出太平无事的假象来。”潘达不说话了,田超便开始调度起来。“金子山,你带你的班控制港门港,记得控制好手中的船,万一有什么不对,这就是你跟南谓文两个班唯一的生路。”两人出列应声,田超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大声命令道。“孔高,你立刻骑快马去调船,其余各部做好整备,一旦船到,咱们立刻出击!”

    一众年轻武官大声的应诺道:“属下遵奉统领将令!”

    田超挥挥手:“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此时就听田超叫到:“张启忠和潘达留下。”

    张启忠不明所以的看着田超,只见田超走到张启忠的面前:“主意是你出的,你可敢第一个去探路?”

    “大人,这明明是您的主意,卑职只是”张启忠张口结舌的欲辨,但田超死死的盯着他,因而才说了半句,张启忠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思前想后了一会,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下官愿为先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大人,我有我的章程,可未必跟刚刚说得一样。”

    “由你,由你!”田超却不以为意的大笑道。“我给你两个班,好生去做,真要做好了,本官至少保你各保义副尉。”张启忠退了下去,田超的目光落到了潘达的脸上。“老幺,你看你,噘着个嘴,跟婆姨似的”

    “这信的内容不差,却是老二托人带回来的,如此说来,二夫人她们是安全到了广南”在广西左江道首府南宁城外的某处农家里,两个男人正在内屋低声的对话着。“那乾坤会的人说了没有,下一批什么时候能走?”

    “大哥,乾坤会准备趁着清军南调,粤桂湘边境空虚的机会起事,但孤掌难鸣,要咱们跟着闹腾一下,分散鞑子的注意,若是咱们不答应,那也就是没有下一次了。”说话的人语气中充满了恨意。“其实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封界令,咱们一早把人送走了,哪会受他们的勒索,可是如今要是不答应,小主子和表小姐就出不去了。”

    “老四,这话你也别说了,要不是咱们不敢冒险,小主子和表小姐也已经安全了。”

    “大哥,这不是第一回跟乾坤会的人打交道嘛”

    “老四,别说了,大哥不是怨你。”声音顿了顿。“他们真的还有把握再把人送出去?”

    “大哥,乾坤会的人买通了广东绿营的一个守备,这个守备如今管着十几条往琼州去的运粮船,借着海上郑军堵截的话头,略微动一下手脚,没有人能查出来。”

    “那咱们能不能直接寻上门去?咱们可以加厚给钱!八百、一千,随那个守备开。”

    “怕是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老四迟疑的摇了摇头。“据说那个守备家里有人入了乾坤会,否则就是给钱人家也得敢收的,”而且老四还有一重担心。“再说了,万一对方不肯又让乾坤会的人知道了,那可就真误了大事了。”

    “这倒也是。”声音沉寂了一会,随即变得坚定起来了。“不过也好,这地老鼠的日子我真是也够过了,为了报答老王爷和公爷的恩情,大不了舍了这百八十斤。”说到这,声音关照道。“这边的老兄弟,我来发动,老四,你带着小主子和表小姐先过去,听到发动的消息,你立刻找乾坤会把人送走,记得,你也跟过去,能不回来,永远别回来了!”

    “大哥,那你怎么办?”

    “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该享的福都享过了,拉上几个鞑子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大哥!”

    “婆婆妈妈干什么”

170.拦截

    从广东方面得到郑军水师实际外强中干的康亲王杰书一下子变得底气十足,于是清荷之间的借师谈判再度陷入了僵局,鉴于台风季节已经到来,不愿在泉州港拖延的荷兰人终于失去了耐心,于是六月十八日清晨,两条满载着丝绸、茶叶、瓷器的荷兰船驶离了泉州港,悄然无声的向长崎方向驶去。

    荷兰人的小算盘打得很精明,他们之所选择选择北上长崎而不是南下巴达维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可以从转口贸易中获得超额利润,而另一方面也是虚晃一枪以确保南下时不遭到郑军的拦截,当然北上也有可能遇到郑军主力,但此时南风盛行,荷兰人自然认为自己的船速较快可以轻而易举的摆脱郑军的追击。

    “长官!”然而荷兰人的算盘却是打错了,还没有越过海坛以南的南日群岛,两艘荷兰舰船便被新建的千料通报船猛士号所发现。“快看,有条双桅纵帆船始终跟着咱们的船!”

    “上红下兰,该死,应该是郑家的船。”如今郑军水师的标记也已经通过往来澎湖的各国商船传了出去,因此船上的商务员理所当然的命令到。“让海王星号打沉它!”得到命令的,十八门炮通报船海王星号当即掉头,在绕了一个圈子之后逼进了猛士号,但猛士号却不打算跟对方照面,同样一转舵向台湾方向疾驶而去。“该死,他们去报信了。”商务员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船长先生,咱们抵达长崎还有多少时间。”

    “阁下,对方应该没有这么快找到同伙,我们还有机会闯过海峡。”东方号的船长霍?恩查的话让商务员的脸色一松,但下一句就让他差一点跳了起来。“不过阁下,咱们的船太沉了,是不是丢弃一部分物资以加快速度。”

    “丢弃船上的货物?我的上帝啊,船长先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精美丝绸和瓷器值多少钱吗?”由于东印度公司向来对水手、船长乃至商务员这些阶级非常苛待,因此他们这些人要想发财只能靠自己夹带的一些私货。“到了阿姆斯特丹,这些可以换上万的金币,不,不要说运到欧洲,就只要运到长崎,光这些货物就可以让你我在巴达维亚置办好几个种植园,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不,我绝不会下达将其抛弃在大海中的愚蠢命令的。”商务员淡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着对财富的渴望。“相信我,我的船长先生,只要闯出海峡,大海茫茫,郑家的船队肯定找不到我们的踪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务员的决定其实很正常,不过,另一艘郑军通报船甲士号却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再度出现在荷兰舰队的视线之内,这就让霍?恩查船长十分的不安:“阁下,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郑家的部队在海峡上设置了多道封锁线,若是我们不抛弃货物,他们的舰队主力将很快赶上来。”

    “不,”商务员再度拒绝道。“马上就要离开海峡了,他们未必能追得上来”

    “那就立刻转回福州。”霍?恩查船长却不敢冒这个险,于是他建议道。“郑家的船绝对不敢驶入马江的,只要台风来了,他们就必须回去避风,这样,咱们就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托庇在鞑靼人的保护之下吗?”商务员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这次已经没有能从鞑靼人手中获得取回大员的书面承诺了,你还想让公司再蒙受他们的羞辱吗?不,万能上帝会保佑我们远渡重洋来到亚洲,也同样会保佑我们脱离郑军的追击,所以,船长先生不必过于惊慌”

    说完这些,商务员回到自己的舱室内向上帝虔诚的祈求去了,无可奈何的霍?恩查船长只能继续向长崎驶去,为了避免郑军第一时间追上自己,他还试图变幻航线以躲避即将到来的敌人,但上帝却似乎睡着了,可仅仅十五分钟之后,三条大约200吨级的双桅快速炮船便如闻到腐肉味道的鬣狗一样紧紧的追了上来,与此同时最初看到的那条通报船仅直超过了荷兰人的队列,极快的向远处行去。

    “该死,这是要去联络更多的敌人。”霍?恩查船长愤怒的大吼着,不过身后的郑军战船数量有限,吨位更大大不如东方号,这使得霍恩查船长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打旗号给海王星号,咱们回头,先干掉后面的敌人”

    两条荷兰船随即在海面上打了一个弯,面对郑军一侧的炮门随之相继洞开。看到这一幕,以新舰飞花号为首的打狗队第三分队的三艘炮船在分统楚进的率领下同样调转了角度,这样一来双方继续保持远距离的平行航行,却使的霍?恩查船长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主啊,这是黄皮诸怎么变聪明了。”霍?恩查船长气急败坏的大吼着,原本他的航向东北,是正向长崎的方位,为了抢T字头,他被迫向东航行,如今计划落空,若是再不纠正航线,四十分钟后就将驶入台湾近海,这就无疑是自投罗网了。“给海王星号打旗号,修正航线,再不要管后面的牛虻了。”

    霍?恩查船长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但如此一来,时间却被浪费,正当他修正航线行驶不到二十分钟,了望哨的视线里再度出现了三艘与身后之敌同等规格的郑军炮船。

    事实上事实上郑军在台湾海峡上设置了多道阻拦线,其中南面以澎湖为基地的打狗队第二分队的飞犀、飞熊、飞星等三艘三千料炮船和新造千料通报船锐士号是永远赶不上这场战斗了,而打狗队第一分队飞虎、飞翎、飞罴三艘炮船及通报船甲士号此刻也留滞在以宾童龙为基地的南海西侧海域巡航没有参见这次战斗,至于巩天率领的打狗队的本队也还在更北的海域等待,因此出现在荷兰人面前的甚至还不如香山澳外海海战时打狗队出动的数量。

    当然荷兰人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出于对郑军源源到来的援军的恐惧,霍?恩查船长第一命令道:“告诉海王星号保持队形,我们迎上去”

    海战在四十分钟后爆发了,满载排水量470吨的东方号——荷兰人的习惯,同样是盖伦,荷兰船的载重吨位要比英法西各国都缩水一圈,其思路跟目前的郑军水师相仿,不过郑军是没有能力制造大船,而荷兰人却是故意如此建造,据说是因为较小的吨位可以在海战中较为灵活的缘故——借着自身人高马大,仿佛一名在敌阵中横冲直撞的重甲骑士一般,逼到逆风而来的台江队三艘新船四散奔逃。

    但郑军的目标很明确,先干掉较小的通报船海王星号,然后再回过来群殴东方号。而可怜的海王星号只是一艘十八门炮的通报船,根本不是飞花、飞犀、飞电三船单舷总计二十一门火炮的对手,于是在开战后不到十分钟内就吃到了第一颗炮弹。

    开战后半个小时,台江队的盐水溪号燃起了熊熊大火,不过霍?恩查船长根本高兴不起来,原来这个时候海王星号已经在瘫痪在郑军的炮火之下了。

    既然海王星号已经倒下了,三条尚未饱餐的郑军战船便转移了目标,这下,东方号就面临两个方向的联合打击了。然而对东方号而言更加不利的是,得到台江队大排港号通报船通传的打狗队本队已经隐约能听到战场传来的炮声了

    “阁下,我们必须投降,”跑又跑不过对手,出击的重拳又在一击便走的对手面前时常落空,饶是这样过了四十多分钟,在越来越多的敌人和被炽热弹引起的大火面前,霍?恩查船长已经不报有胜利突围的信心了,为了保存全船水师的性命,他不得不向通商员坦率的报告道。“否则水手们就要造反了。”

    霍恩查船长这并不是在恫吓无知的商务员,要知道东方号上只有三分之一弱的水手是荷兰人,其他不是流浪东亚地区的欧洲逃犯、骗子、小偷、冒险者就是巴达维亚的土著甚至黑奴和汉人,所以要让打打顺风仗并没有问题,可要他们在必死的环境下奋力死战,那简直等于要上帝在一瞬间降下神迹一样困难无比。

    事到临头,商务员反而镇定下来,他鼓着眼珠反问道:“葡萄牙人的遭遇您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一条船就这么失踪了,这还不能打消您的幻想吗?不,这些异教徒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为了公司,我命令你坚持下去,哪怕毁了这条船!”

    商务员的算盘是战败被俘和投降相比,后者更容易毁了自己的前程,更何况,他不愿意看到属于自己的财富落到了他人的手里,或许从这一点来看,他跟当时欧洲社会理解的犹太人却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阁下,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霍?恩查船长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通商员。“阁下,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若是得不到,郑家的军队会把我们所有人的都杀死的。”联合东印度公司支付的薪水并不足以让霍?恩查和一众水手们为之牺牲生命,于是霍?恩查越过通商员向某些跃跃欲试的水手们命令道。“升起白旗,告诉郑家的船队,我们,我们宣布投降。”

    “混蛋,你这是背叛!”商务员大怒。“我要向公司告发你的胆怯。”但威胁并不能阻止霍?恩查船长的行动,所以根据东印度公司规定作为船队最高指挥官的商务员向其余尚且中立的水手们命令道。“把他抓起来,余下来的人继续开火!”

    “怎么回事?荷兰人自己打起来?”匆匆赶到的巩天还没放上几炮就看到东方号甲板上的自相残杀,不禁有些疑惑。“该不是荷兰人在使诈吧?打旗号告诉各船的弟兄,除非荷兰人封闭炮门,降下风帆,否则一律视作尚在抵抗”

171.联手

    “周大人是说太冲先生如今还在余姚家中隐居?”周云隆的爆料果然让东宁的使臣眼睛一亮。[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这个消息确实吗?”使者半信半疑的追问道。“鞑子这边难道没有对先生居处施行监视吗?周大人切莫以讹传讹啊!”

    使者的这几句责问让周云隆的神色颇有些尴尬,但归根结底还是太冲先生的名头过于骇人了,要知道黄宗羲可是与顾炎武、王夫之两人一起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宗”,又与其弟黄宗炎、黄宗会号称“浙东三黄”,与顾炎武、方以智、王夫之、朱舜水五人并称为“明末清初五大家”的一代宗师,是让明清双方都为之瞩目的指标性人物,也难怪东宁的使臣在乍闻之后会再三要求确认呢。

    但尴尬归尴尬,话还是要答的,于是周云隆回到:“此事确实无误。”

    接着周云隆解说道:“太冲先生现在虽然杜门谢客,但毕竟心系复明大业,与我等兄弟还有些许往来,别的不说,我们的粮食就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先生的弟子帮忙采买的。”

    使者连连点头,于是周云隆进一步回答着:“鞑子虽然以博学鸿儒和修明史的名义征召先生北上,但先生始终拒绝,不过为了避免鞑子的迫害,先生也不得已让其子黄百家及弟子万斯同代其北上,至于先生之弟鹧鸪先生(黄宗炎)则在四明山避世。”

    “你是说,太冲先生的儿子黄百家在北京?”使者一愣,这件事难办了,黄宗羲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本来邀其泛舟南下就很困难,如今子裔又被拘禁在北京,也难怪清廷不明着派人监视的呢。“周镇,兹事体大,本官需向主上禀报之后才能作出决断,不过,若是让你的人上陆,能不能把太冲先生和鹧鸪先生救出来。”

    “太冲先生如今虽然不再讲学,但门下未必没有阿附鞑虏的汉奸,倒是鹧鸪先生这边可以想些办法,只是。”周云隆抛出这件事本来就有目的的,如今有了机会正好叫苦着。“只是如今鞑子又行封海之举,派人上陆已不如从前便利了。”

    “本官知道你们难做,但正因为如此,方显得周镇的手段。”使者却有反客为主的架势,这下周云隆的冷汗下来了。“当然,此事可以先易后难。”见到周云隆这番做派,使者安抚到。“只要做成了,想来主上定会加恩”

    “奉招讨大将军令,赐鄚玖从二品轻车都尉、领河仙镇总兵一职。”蔡通神色肃然的将手中的令谕交到面前的鄚玖,随即将他扶起。“鄚大人,跟陈大人如今是同殿为官了,又都是汉家骨肉,自当相互扶持才是,日后再不可起纷争呢。”

    鄚玖(越南语:M?cC?u),本姓“莫”,乃广东雷州人氏,明亡之后不愿为满清臣民因此避居恾坎(注:越南坚江)。恾坎相传常有仙人出没于河上,所以又名河仙,此地位于湄公河三角洲,毗邻柬埔寨、暹罗和广南三国,是交通繁茂之处。鄚玖亦看准了这一点,于是便“招四方商旅”,吸引了“海外诸国,帆樯连络而来。其近华(指越南人)、唐(指华侨)、獠、蛮,流民丛集,户口稠密”,因而使河仙成为繁盛一时的港口。

    然而繁荣也引来了窥视者,随着鄚玖原来的宗主国柬埔寨遭到暹罗的进犯,鄚玖本人也被掠往暹罗,这个时候陈上川正好受命开垦嘉定地区,因此南下从暹罗人手中收复了这一地区。当然陈上川既然不想回归东宁听郑克臧的节制,那么明郑方面自然要想办法削弱他的力量,因此蔡通就想方设法派人从暹罗接回了鄚玖。

    鄚玖既然安全的从暹罗脱身,自然想收回自家的领地,于是跟陈上川的手下屡屡发生龌蹉,甚至差一点就兵戎相见了。此时,蔡通便再做好人,劝说陈上川不要骨肉相残。陈上川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便听了蔡通的话,归还了河仙地区。籍着这样的恩情,蔡通自然理所当然的说服了鄚玖遥领了明郑的官位、接受郑军的庇佑。

    “请大人放心。”尽管蔡通的官位不过从五品,但自家知道自家事的鄚玖还是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下官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美意,日后定与陈大人守望相助。”鄚玖的漂亮话还没有说完,港口处便想起了巨大的惊呼声,随后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惊弓之鸟的鄚玖大惊失色,就连前来观礼的陈上川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异色。“哪里开炮?”

    “不必担心,”蔡通安抚着两人。“没有出现火头,必然是礼炮,大约是本藩巡视南海的战船到了,向两位总兵大人致意呢。”礼炮?两人面面相觑,于是一众人急忙登上高处眺望,只见三艘双桅战船在海上往来游弋着,只有一艘较小的已经靠上岸边了。“却是本藩的巡海炮船。”看着船尾飘荡的红蓝两色旗,蔡通再度确认着,同时向两人介绍道。“本藩已经向宾童龙王想借了一处海湾以作停泊,日后每月都有船队依次巡航的。”说到这,蔡通故作感叹着。“只是水寨刚刚兴建,守备力量全无,余舔为国信使,正为此发愁呢。”蔡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掠,陈上川和鄚玖心头一颤,果然听到蔡通笑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还在说,东宁没有那么多的人力调拨过来,却把两位总镇大人给忘了,今日下官就敲一敲竹杠,还请两位大人一定应允呢。”

    “竹杠?”陈、鄚两人心思百转,不知道蔡通会要求什么,不过为了防止蔡通狮子大开口,鄚玖抢先开口道。“下官愿为大人提供粮食千石、牛二十头、铜钱百贯,以资军用。”

    陈上川瞪了鄚玖一眼,他可不比开赌场的鄚玖有钱,如此一来岂不是顶在杠头上了,正当他犹犹豫豫是否开口之时,蔡通笑着摆摆手:“牛是好东西,我收下了,但粮食和铜钱就不必了,毕竟两位或立足不久,或基业受损,都不宽裕啊。”

    不要钱,那要的就更多了,知道这个道理的两人更是惊慌了,此刻就听蔡通说道:“这样吧,两位各为本官一百户丁口,最好是汉家子民,若是不能广南人也可、归化的生僚也行。”陈、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蔡通的这个要价不高可以答应,但蔡通的话还在继续。“另外两位大人再各派百名精壮充任水寨守兵,放心,他们的禄米由本官承担。”

    “百名精壮是不是太多了。”陈上川肉疼的说着。“毕竟嘉定和河仙都是关联三国,盗贼纵横之地,我等也要自行守备的。”

    “请两位大人放心,本官不是要吞了你们的精壮。”蔡通微微一笑。“本官的意思,这些精壮三年一换,人还是你们的,只是在本藩治下服役而已,也算是尽些大明臣子的本份。”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签丁宿卫,以扣死了两人大明臣下的身份。“当然本官也不能白让你们出这些丁口,这样,”若说刚刚出现的炮船是大棒的话,那现在蔡通的话就是胡萝卜了。“本官让宾童龙商馆向你们两方各赠送鸟铳五十门,另再低价出售八百斤佛郎机炮,这总可以弥补了两位大人的损失了吧?”

    其实火绳枪和佛郎机炮这两样陈上川他们也能从欧洲人手中买来,但通过蔡通这边的意义自然不同,鄚玖很快就想明白了期间的道理,慨然应诺着:“下官如今也是朝廷一份子,自然应该效命的,请大人放心,一百户丁口和一百精兵,十日内就能准备好。”

    陈上川犹豫了半天,他的地位与鄚玖略有不同,他等于是同时向广南和大明称臣的,自然要权衡其中的利弊,不过如今东宁强势,所以他最后还是点头了:“下官自然也愿意为大明效命,这样,十日后,人我亲自送到宾童龙。”

    “好,好!”蔡通连声称好着,这时耀武扬威的明郑战舰已经悄然的远去了,蔡通下意识的用手巾抹了抹汗,随即问道。“不知两位大人,谁跟杨彦迪、杨大人熟络一点?”

    杨彦迪自称是郑成功的部将,但实际上是广西反清的海盗。早年,杨彦迪率部占据广东钦州湾内的龙门岛,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海盗头目,并一度自称为杨王,后来被四处招揽反清武装的郑经加封为礼武镇总兵。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清军的进剿,两度被尚可喜击败的杨彦迪,被迫退至大风江海面盘桓。三藩之乱爆发后,杨彦迪再次出兵攻占龙门岛。但随着国内局面的变化,重整旗鼓的清军又攻占龙门岛。见大势不可逆转,杨彦迪便同副将黄进率部三千人逃到广南国,得到阮福濒给予的庇护,在与嘉定相连的边和、定祥等地建立村庄和城市,也算得上是当地汉民中的豪强。

    陈上川疑惑的看着蔡通,他认为对方不可能没有跟杨彦迪接触过,因此开口就有些犹豫:“下官跟他们离得近,彼此还打过一些交道,不知道蔡大人的意思?”

    “本官也几次拜访过杨镇,可惜对方始终避而不见。”蔡通开门见山的说到。“大约也因为落地生根了,怕本官劝说他们回东宁去。”蔡通这话也不是存心刺激两人,因此他点到为止。“如今大将军的谕令,两位大人已经知晓了,所以,本官想起两位去信劝说一番,只要他愿意受领朝廷官位,大可以做一个听宣不听调的外臣。”为了能鼓动陈、鄚两人,蔡通还明示道。“当然,还有一重意思,那就是如今大家伙都在异域,自己人要抱团起来,如此才好生存下去,大明才好为大家伙做主。”

    三藩联手?大明撑腰?这几句让陈、鄚两人动心了,于是盘算了一阵子,觉得的确可行,当下两人就先后表态赞成蔡通的设想。

    “那就烦劳两位大人这几日就把人丁、士卒送到宾童龙。”布局逐渐实现的蔡通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明日,本官就再赴边和”

172.指望

    受命先行的张启忠手里连他自己在内不过三十个人,而且才出崖州城西的镇海门就有两个琼州兵潜逃了,但张启忠并没有对前途感到失望,为了制造声势,他首先在宁远河以东郑军名义上的控制区内大张旗鼓的抽丁拉夫,胁迫部分士绅、团练、宗族、村落提供兵员,七拼八凑之下居然让他把兵力扩大到了二百人,这就几乎跟田超的本队一样规模了,更有甚者,他还搞来了几匹驴骡,组成了个小小的“马队”。

    部队膨胀之后,张启忠挥师过河闯入崖州湾沿岸地区,虽然同样出现了逃兵,但此时的张启忠展现出他心狠手辣的一面,用七颗逃兵的人头彻底震慑了全军。在立威之后,张部一路缓行,在虚张声势的同时向若干闭堡自守的村落勒索粮饷,并以不服王师的名义,连续攻打下两座村落,这么一来郑军准备大举进攻感恩的风声就如野火燎原一般传开了。

    退往感恩的清崖州协副将郑侨柱原本以为趁着粤省援兵大至、郑军收缩战线之际,自己可以从容准备反攻崖州,但忽然听得数千郑军来取感恩,不由得大惊失色,于是一方面闭门死守,另一方面急急向昌化方面请援,正在惶惶不安之际,一场台风逼近琼州,一时间风雨大作,郑军“被迫”顿兵不前,这才稍让这位“勇冠三军”副将大人稍稍安心。

    台风当然要迫使郑军的战船退回乐会博鳌浦一线避风,不过在此之前,兵力不足的郑军水师还是先后击沉、击毁了清军运输物资的后续船只二十一条,且俘获了另外三条,获得米粮数百石、生猪、生羊及酒水若干。

    六月二十三日,台风离境,郑清双方之间随即在会同与文昌、乐会与安定之间展开连续不断的小规模的交战,战事通常以哨及哨以下的规模进行。由于琼州多山地丘陵、道路经久失修,因此双方常常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精疲力竭。

    七月初九,又一股台风自琼州外围掠过,两天的倾盆大雨结束后,何傅在琼州府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在会议上,一众清军将领为了选择哪一条进攻路线争执不下,最后何傅一锤定音,决定以主力湘桂联军及广州驻防满蒙八旗计一万五千人经由安定的中路进军,另以粤军一部并桂军一部五千人走文昌东路,而原来琼州绿营及当地团练约四千人经由澄迈、临高的西路增援昌化、感恩一线

    “这算什么事!”负责琉球国税收的所带方物奉行马朝智原本是所谓的表十五人(注:相当于各部大臣)之一,头戴的紫冠和插花金茎银簪无一不象征着他的威严,然而此刻气哼哼的他甚至不顾散乱的胡须,可见此刻心中的怒火有多么的高涨。“那郑家向来往那霸的各国商船收取通海税,咱们已经装聋作哑不出声了,可而今居然连往来的琉球船也要收税,他们也过于霸道了吧。”马良智冲着主管外交事务的锁之侧责问道。“池城亲方安若,你是怎么跟东宁的商馆交涉的?”

    “亲方安某”正是毛氏池城家当主的名乘(注:相当于通字),而整个琉球第二尚氏王朝时期,翁氏、马氏、毛氏池城家和毛氏丰见城家中出任三司官者辈出,因此当时的人们将这四家与王族的分家向氏并称为“琉球五大姓”或“琉球五大名门”,因此汉名毛恩寿的新城亲方安若无论从门第还是如今的地位来说都跟琉球名字为仲井真亲方良谦的马良智地位相等,所以根本不用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马良智,东宁如今可是拿御主加那志前(注:琉球国王)接受清廷册封来说事。”毛恩寿这话其实也充满了无奈。“咱们是小国,夹在欲图争霸大陆的强国之中,除了委曲求全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你准备封了东宁的商馆,抓了东宁的商人不成?”毛恩寿摇摇头。“如今东宁已经勒令泰西各国以及暹罗的船不得进入那霸贸易了,万一逼急了彻底封锁那霸,国用岂不是更加不足了。”

    “可咱们的收入原本就要被萨摩盘剥一层,如今再被东宁盘剥,那还有什么利益?”马良智的话也有道理,奄美诸岛被萨摩夺取之后,琉球只能靠在转口贸易奄奄一息,如今连转口贸易都要被东宁夺去,那琉球国也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国中子民逐波,用命换来的财物却要拱手交与他人,这,这,如何能服国人。”

    “如果咱们放弃清国,继续遵奉大明皇帝呢?”主管港务、户籍、民事、公安、消防、宗教、建设的泊地头在一旁建议到。“想来东宁当没有借口拦截我国商船了吧?”

    “怎么可能?”毛恩寿摇摇头。“咱们不说清国皇帝得知后会有如何的反应,就算咱们重新遵奉大明正朔,财力匮乏的东宁也一样要收咱们的钱,最多不过换个名义而已。”

    “那怎么办?”表十五人中的其他几个也议论纷纷起来。“是否能试着让萨摩出面?”

    “这也是不可能的,”毛恩寿苦笑道。“萨摩又如何肯跟东宁敌对。”这话当然是有因头的,且不说现在幕府严禁日本各藩擅自动刀兵,就算格外开恩让萨摩出面,已经承平时久的萨摩愿不愿意代琉球出面跟消灭了清国数万大军的东宁讲数还是一个疑问。“估摸着勉强请其出面了,勒索的好处也是各惊人的数字。”

    “若是萨摩船也被东宁要求支付通海税呢?”管理国有财产和山林的用意方物奉行提出一个假设。“诸位大人还记得不记得,前几年萨摩船神秘失踪一事,咱们或可以说找到了证据,是东宁动的手,如此,岛津家还会坐得住吗?”

    “无凭无据的,万一穿帮了?”作为三法司(注:即三司官)之一的所带方急忙制止到。“到时候随便哪一方出手,琉球便只有亡国一途了,不妥,极其的不妥。”

    三司官是位居摄政之下,是琉球朝廷的最高级别的官员,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三公、三师,不过与只有象征地位、专司礼仪的摄政不同,三司官拥有琉球的最高权力,其顾名思义共设有三人,由亲方(注:琉球位阶,为琉球士族中的最高称号,且不能世袭)中选举产生。拥有选举权者包括琉球的王族和上层士族共200余人。王族则只有选举权,没有被选举权。选出的三人分别担当用地方、给地方、所带方三个职责,品阶为正一品至从二品不等。不过,公元1611年,萨摩迫使琉球签订了《掟十五条》(掟十五ヶ条),其中规定三司官一职只能由倾向萨摩派人士出任,所以,从那时起三司官只是名义上琉球国的最高级官员,实际上已沦为萨摩藩统治琉球的代理人。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眼看着琉球坐以待毙吗?”马朝智愤然而起,一甩手,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毛恩寿眼眉微微一挑,随即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不过其他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一阵唉声叹气

    当天夜里,毛恩寿悄悄的拜访马朝智。对于毛恩寿的突然来访,马朝智显得十分的吃惊,但毕竟大家都是做到近乎绝顶的位置上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于是东拉西扯了一阵,直到毛恩寿要求屏退众人,两人的谈话这才进入了正题。

    “其实,我以为救助琉球的方法还是有的。”毛恩寿开门见山的说到。“只是有些冒险。”

    “冒险?不冒险的话,琉球迟早会因为贸易枯萎而并于绝境的。”马朝智坚定的回应道。“大人还是不要卖关子了,都什么时候了,直话直说吧。”

    “若是从萨摩收回奄美诸岛,大人以为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奄美诸岛有数万亩的蔗田,以蔗糖的利益,却是可以让琉球缓过劲来,但萨摩岛津又如何舍得将这些利益归还琉球,大人指望跟他们祈求,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让跟东宁谈谈,以重新向明廷称臣,并支纳通海税为条件,请求上国帮助收回诸岛如何?”毛恩寿这话并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沾水写出来的,原因无他,一来萨摩在琉球有许多眼线,二来,他也怕马朝智转身卖了自己。

    “指望东宁?”马朝智吸了口气。“郑家可是海盗出身,万一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怎么办?不成,不成,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听说如今东宁在长崎的生意做得火爆,凭什么舍弃了在日本的生意,为咱们出头。”

    “我倒以为,东宁可以跟萨摩翻脸,但江户绝不会跟东宁翻脸。”毛恩寿也是反复考虑过的。“其一,如今清国禁海,日本索要的货物只有东宁一家可以提供,一旦翻脸了,豪商们的损失就大了;其二,大阪和江户的商人对萨摩垄断萨摩口的贸易早有不满,打了萨摩,又不是打三都(江户、京都、大阪),这些豪商少了对手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豪商的力量大,这是一个方面,关键还有第三的因素。“最后,萨摩力量大了,江户的地位会不会动摇,这可不是老中们愿意看到的。”

    “话是有些道理,可是能说服东宁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毛恩寿直直的盯住马朝智。“只是如今国中勾结萨摩的甚多,若是事不密的话,转眼就有灾祸降身啊”

    “那大人今天来找某家焉不怕某把此事捅出去?”

    “大人乃是国中柱石,我信得过大人,而且,非你我联手,不足以采信东宁。”

    “这话怎么说?”

    “大人且听我解释”

173.抵*制

    “如今,清军利用风期的间隙兵分两路向我压来。”

    左勇卫师师参军黄琦是昔年跟着朱成功收复台湾的老将黄安之孙,也曾当过昆仑第一标辎重队队长、第二镇第二标长枪营副营官、安平留守司左路参军等职,是新近扩编左龙骧师时才从台湾充实过来的童子军嫡系人马,不过这小子也争气,一到任就跟着水师在风期间隙冒险出击,在文昌清澜港内俘获一条清军运输船,并籍此获得了清军的动向。

    “下官以为,虽然我军可以节节抵抗消磨清军斗志,但敌众我寡的事态无法立刻改变,即便以任敌几路来,我都一路去的战术,重点打击敌一路,但损失无可避免,而以我军现有的力量,若跟清军拼消耗的话,实在得不偿失。所以,下官建议,或可以放弃与当面之敌对抗,借用崖州海兵队的某些战法,以全军乘船直捣琼州。”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有几个按耐不住就想起身驳斥黄琦的话,却未曾想更大胆的设想还在后面:“下官以为,如此也不过是中策,上上策是干脆放弃琼州,籍清军在粤主力入琼之计直捣广州??????”

    “好了,黄承信,”右勇卫师总参军孙育站起来打断道。“你有没有想过清军如何让本军在阵前撤出?姑且就算本军安全撤出,珠江焉是轻易可进的,期间炮台不知几许,且广东水师好歹也有几条战船,再加上清虏还可能迫使佛郎机人出动炮船助战,难不成你向让本军以全军覆没做代价冒险吗?”

    简而言之,孙育以为黄琦的建议是在搏命,可他以右勇卫师总参军的身份教训左勇卫军师的师参军,就让左勇卫师总参军邱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于是他站起来支持黄琦道:“攻击广州或许有些冒险,但绝不是异想天开,珠江沿线炮台经久失修,本藩从来没有进入过闽粤省河,清军又怎么可能忽然想到修复驻军,即便清军广东水师敢迎敌,难道本藩的水师是不存在的吗?至于佛郎机人跳出来帮助清虏,那还不是有打狗队在吗??????”

    邱唐也不过站在左勇卫师的角度出发,但他包括黄琦都没有想到,刚刚说到的机会是真的存在的,这不,就在琼州郑军的决策还没有拿出的时候,粤桂大地上就引来了新的变化。

    七月十一日,在粤的新汉留策动乾坤会一部在英德起事,义军一度攻克县城,造成韶关、及广州震动,虽然起义在两天后即遭镇压,但粤省的空虚已经暴露无疑。正当赵士麟等急速催促着湘桂等地清军加速入粤之时,一场更大规模的起义在粤桂边境爆发。

    七月十二日午末时分,四百多尚之信的余部高喊“为尚氏报仇”的口号夺门攻入横州,由于守备横州的浔州协已经大部被调往广东,因此没有遇到多大阻力的尚部顺利夺城,随即征兵签粮,纠集千余人向府城浔州(注:桂平)攻去。

    七月二十二日,贵港被义军占领,随后大意开进的桂平援军又遭到伏击,至此桂平梧郁道的清军几乎为之一空,整个广西官场震动。广西巡抚、大汉奸范文程的第三子范承勋急调右江镇自柳州、左江镇自南宁、抚标自桂林分路进剿,希图将尚部聚歼在浔州境内。

    然而各路清军进展缓慢,从而使得已经发展为五千余人的尚部得以从容向郁林州转进。

    七月二十九日,郁林被围,榆林绿营守备高某原本出自尚藩门下,见尚部来势汹汹便引兵开城,知州得闻绿营叛变惊恐万状,便削发为僧混出城去。

    不过,知州大人是保住了自家性命,但尚部的势头已经无法以一省的兵力予以遏止了,包括吴三桂余部等大批反清武装纷纷汇聚,义军兵力已达上万,原来仅为“尚氏报仇”的口号也发展为了“反清复明、光复中华”。

    八月初九,容县易手,尚军首领自任大明广西巡抚、督师,分任将军、总兵、副将、统领等职务,其后博白、陆川、岑溪、藤县纷纷出现杀官反正的跟随者,一时间,义军声势更炽,梧州已经陷于风雨飘摇之中。

    由于梧州是粤桂之间门户,生怕战事由进一步扩大的清廷不敢怠慢,立刻责成范承勋亲自督促广西清军急援梧州以外,康熙同时还严令两广总督赵士麟亲率领刚刚入粤的湘省清军及返省的粤军一部沿西江开进,这样一来,琼州方面自然便暂时顾不上了??????

    噼里啪啦的一阵排铳之后,几十名郑军持着大刀从山丘上跃入官道,其嗜血的面容让一众清军为之胆寒。夫战,胆气为先,既然已经失魂落魄了,那战斗也就很快就结束了。丢下四十来具尸体的清军溃散不见了,只留下二十来头牲畜和十余车的粮秣。

    “大人,该见好就收了。”已经记升正九品进义副尉的张启忠向田超进言到。“之前咱们连着伏击了两次,估摸着,下回清军再也不敢单独让辎重队行动了。”

    两次伏击,虽然拢总歼灭了二百多名清军,但郑军在感恩、崖州境内飘忽不定的行踪,让清军十分头疼,虽然有人也建议直捣崖州,但还没付诸实施,就被昌化传来的警讯给打消了,不得已,清军只能先保住感恩及昌化一线不失,至于崖州吗?还是等主战场分出输赢后再说吧,以自己这边的路程,感恩的清军不认为连收复崖州的功劳都落不着。

    清军既然听话的停在了感恩,已经连续作战多日的郑军自然也是需要休整的,所以张启忠建议道:“是不是该回一次崖州了,否则南敦武那边迟早要穿帮的。”

    田超想了想,点点头:“按说是这个道理,不过咱们只有三条八桨船,加上这些牲口、粮食以及那几个伤员,怕是一回运不了这么多吧。”

    说起来这些物件其实可以毁掉,但由于地方士绅、宗族的di制,郑军的粮食供应并非十分充裕,因此田超颇有些舍不得这些东西,因此他思索了一会,终于作出决定:“让潘达带一部分,带着粮食和伤员先走,剩下的,咱们赶着牲口大车走官道。”

    虽然潘达有些不同意见,但田超却有自己的解释:“你到了港门港,就让船回来接咱们,我们呢,走上两天的路,这样是最节省时间的。”

    潘达想想也对,就同意了,但任谁都想不到,就在回程的路上出了岔子。

    一干忠心刚刚做奴才的地方士绅纠集起不愿或被不愿前往东宁的团练对光明正大行军的郑军实施了伏击,当然,团练的武力可以说是孱弱,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的海兵队还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死伤甚重。

    这下惹毛了田超,他留下受了轻伤的张启忠率一个班看护伤员,又派出人手前出引导接应的船队,等做完这一切,他亲自率着一百二十来号红了眼的军人向这干士绅所在的村落杀奔过去。村子里的守卫甚是薄弱,不过想想也是,一干精壮基本上被郑军斩杀一空,哪有什么力量抵御郑军的报复,就连守备最严的士绅家里,也只有十来个世仆做了一些抵抗。

    “老狗,你甘心事奴,又沾染我兄弟之血,今日断不能轻易饶了你!”拖着士绅花白的头发,田超暴虐的高吼着,士绅的两个三十来岁的儿子试图扑上来解决自己的老爹,却被边上的郑军一拳一腿打倒在地。“急什么,今日你们一门谁都别想跑了!”

    “逆贼,你等不明天下大势,不知五德交替,一意逞强,与我璜璜大清做对,简直是以卵击石,迟早是不得好死的!”士绅勉强听得懂田超带着浙南口音的南直官话,因此不顾头皮吃痛破口大骂起来,但不知道这一骂彻底勾起了田超的新仇旧恨。“我圣君在世,必定涤荡乾坤,啊??????”

    “圣君在世!”田超冷笑的看着被自己用刀背砸落满口大牙的士绅。“一部庄氏《明史》死了多少人,有这样的圣君吗?”田超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世,旁人也知道他是跟着父亲从浙南逃来东宁的,如今却是真想大白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满四川的百姓,都被你的圣君皇清屠戮一空,你TMD不是汉人,是狗奴才!”田超一脚踹到对方。“既然不愿做人,愿意做狗,好,来人,把他绑起来,给他喂屎!”

    士绅的两个儿子,肝胆欲裂,但很快他们就不用再挣扎了。当两颗人头放在灌满一肚皮屎尿的士绅面前时,一阵痉挛的士绅便耷拉着舌头去向他的圣君仁皇述说自己的忠贞了。

    看着士绅不甘心的眼神,田超的怒气消散了一点,此时几个郑军押着这一家剩下的老老少少向他讨着命令:“大人,这些个怎么个处置法?”

    “这些孩子都是汉奸的种,今天不杀了,日后也会反噬的。”田超轻描淡写的说着,于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也被斩杀当场,如此一来疯狂的妇人也留不得了。“都杀了,然后放一把火,告诉周边的知晓,这就是甘心事奴的下场!”

174.中场

    大明永历三十九年、清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日,清郑两军在长达月余的小股交锋之后于琼州府乐会县北境大道口迎来了决定性的大战。是役,清军投入粤桂湘三省绿营及广州驻防八旗兵计一万三千余人,另有琼北乡勇四千余人,而郑军只有左、右勇卫及左龙骧三个师计七个团及三师直属队一部,总的战斗兵不足六千人。

    战事一开,清军籍着红夷大炮猛轰郑军的阵线,试图打散郑军的建制,以利下一步的行动。但郑军却籍着水泥浇铸的若干道不连续的矮墙作为掩护,致使清军的炮火多数失的,少数命中的也被矮墙所挡未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当然清军的炮火也有极少数直接命中目标的,但坚韧的郑军还是咬紧牙关挺住了。

    炮击了小半个时辰后,为了防止火炮因过热而爆炸,清军停止炮击。此时,以左中右三路各二千人为先阵的清军已经缓步前出到距离郑军不足二百步的地方,似乎再有一把劲就能突破郑军看似单薄的防线了。

    “清军在搞什么鬼?”按照常理,原本炮击之后应该是先由马队冲阵,籍此进一步加剧对手的混乱,然而,粤桂湘地区缺少合格的战马,三地绿营中甚少有马队的编制,而往日以马队骁勇著称的八旗也早就腐化,因此清军方面反而出现了步队为马队开道的奇怪场面。“不管他们,命令炮军开火,打垮这些汉奸!”

    一声令下之后,电闪雷鸣交加,一度看起来死寂的郑军战线上迸发出无穷的光和热。随着一枚枚铅弹的射出,清军原本还算整齐的战线上出现了变形和龟裂。不过,此时清军已经突入百步之内,只听一声呐喊,数千清军争先恐后的冲着郑军的防线猛扑上来。

    得到命令翻身登上矮墙的郑军火铳手齐齐开火,虽然在这个距离上鹿铳的精度极差,但清军的阵形紧密,因此因缘际会下还是有相当多的清军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当然,郑军方面也不是无损的,在若干跟随冲锋的清军鸟铳手的还击下,先后有上百名郑军射手中弹后从矮墙上摔倒下来,再也没有爬起身来。

    近了,近来,已经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上,此时,几个大箱子被郑军依次架设在草草设置的拒马上。看到这一幕,年长的清军依稀还记得什么,下意识的减缓了脚步,但更多的清军挥舞着武器愈发的冲近了。就见大箱子的后尾就闪过一片火花,随即尖啸的声音响了起来,上百根火药助推的利箭兜头射来。

    “百虎齐奔!”惨叫着清军连滚带爬着,然而这岂止是百虎齐奔,千虎、万虎都差不多,而且出巢的火箭轨迹根本难以测算,在这个距离上弓箭的威力又达到了最大,根本容不得清军们闪躲,于是几乎在一瞬间之内,突前的清军就被射到了一大片。

    但清军的兵力仿佛无穷无尽,前队还在哀鸣,后队又跟了上来,眼看得郑军已经来不及重新设置新的一窝蜂了,这个时候堵在各道矮墙缺口处的郑军刀盾手们飞速的向外丢着震天雷。在连绵的爆炸激荡起的无数的水花、硝烟和弹屑的遮蔽下,火铳手射出最后一轮铳弹,随即撤到了第二道矮墙处。

    刀盾手散布到矮墙之后,让开的位置上出现了郑军的枪队。密密成林的三间长枪猛刺着,几乎从没有见过这么长的武器的湘桂绿营仿佛置身于一片枪林之中。只是一个回合,各处战线上就大量失血,前冲的阵形当时为之一挫。

    尽管清军中也有悍勇之辈不畏伤痛的拼死前进,骨朵、盾牌、刀斧齐齐上阵,然而,郑军的枪林可不止一排,五十人的小队往复攒刺着,当下迫使清军倒退回去。

    这个时候,八旗的马队终于冲了上来,但还没有等这些满洲大爷们一显身手,退到三十步外第二道矮墙处的郑军射手们就再度发言。由于入关后骄奢淫*逸造成的身体素质下降和粤南炎热等原因,原本号称可以批两重甚至三重棉甲的旗兵如今只着单甲,于是往往一铳射来,连人带马一起被打到在地。

    拿绿营当灰孙子看的旗兵大爷们何曾吃过这种亏,当即大喝一声,转身冲着自己的来路杀奔过去。由他们带头,一干绿营也毫不示弱的扭头就跑,于是乎,这次势在必得的攻击便如冲击岩石后的海浪一样翻卷了回去——潮退了。

    清军虽然退了,但复苏过来的郑军炮火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们,经过一阵铺天盖地的洗礼,又让清军丢下至少上百具的尸首和倍数以上的伤者??????

    走出来割去清军首级的郑军刀盾手们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激的一众清军将领暴跳如雷,这些湘桂绿营当年也是跟吴三桂、孙延龄交过手的骄兵悍将,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当即便有人向何傅要求再战。

    何傅虽然一力主张南渡琼州剿灭郑军,但却不也不希望冒险行事,此番出战本来是迫于粤西警报频传,广东方面严令他及早解决琼州的郑军好立刻北调参战而不得已为之的。此前见到郑军火力不俗,他本有意就此罢手,然而军心求战,他也好断然拒绝,因此清军在稍坐整顿之后便卷土重来。可是清军的进攻方式僵硬,套路始终不便,因而虽然靠着兵力上的优势连夺两道矮墙,迫使郑军节节后退,但如此一来,自身伤亡也超过了五千大关。看得求战的人流干了血,一干清军将领的意志便发生了动摇便,战事就此陷入了僵持。

    可清军不攻了,郑军却找到了机会,于是利用清军官兵士气沮丧、战意低落的机会,郑军适时发动反击,结果一举收复失去的两道矮墙,尽管清军再三放炮,但却再也无力实施强攻,至此,当日的战事画上了休止符,郑军虽以较小的伤亡守住了阵地,但清军依然拥有兵力上的优势,双方重新陷入了僵局。

    就在大道口开战之时,根据何傅制定的三路合攻的计划,东路清军也自文昌县城一路南下进兵会同县城。此时,守备会同县城的只有左龙骧师的一个团一千余人,实力尚不足清军的四分之一,再加上会同县城城墙较长不易守备,因此仅在略作抵抗之后,便全团退守县衙附近的预设阵地做长久坚守。

    冲入城内的清军志得意满,以为胜利在即,然而却很快在拆卸民居构筑的多个小型棱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由于报捷的文书已经在入城之初便飞马报往琼州,骑虎难下的清军只能纵火焚城,试图把郑军逼出来。但郑军早就构筑了防火隔断,清军的作为只是全球气候变暖作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

    八月十四日的傍晚前后,一场不期而来的小雨浇灭了尚有余烬的会同大火。

    趁着寰宇清凉,清军筹谋夜袭,但却在发动不久后被郑军识破,只能继续无功而返。

    就在东路清军主将面对刺猬一般的郑军棱堡束手无策的时候,郑军左勇卫军一个团由水师运载自长圮港上陆。长圮港虽然名曰港,却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海边滩地,平素只有几个渔民到处落脚避风。上陆的郑军人拉肩扛,历经千辛万苦将六门二寸炮及炮车运过茂密的红树林带并连夜出现在围城清军背后。

    清军虽然也对郑军可能的夜袭作出防范,但清军防御的重点却在县城以南地段不妨郑军自背后杀出,一时大乱。但祸不单行的是,死守县衙的左龙骧师所部也乘势杀出,在内外夹攻下,猝不及防的清军力不能支,迅速败退。

    郑军不顾疲劳连夜追杀,以师参军身份参战的黄琦亲自带领一哨折返回海上,利用水师运输至文昌清澜港上陆。天明时分,部分清军败军出现在文昌城南。还没等这些惊恐万状的清军获得喘息,黄琦所部突然杀出,撵着这些清军直入文昌,并顺势牢牢控制了文昌南门。

    留守文昌的清军因听信溃兵说词误以为郑军人多势众,再加上黄琦控制南门的行动让他误判为是郑军先锋,因此不战弃城而逃,东线郑军由此以区区二千余人的兵力战胜五千多清军,并占领了文昌县城获得清军遗留的大量缁补品。

    文昌的易手让清军方面夸大了郑军的力量,琼州方面一日三通警报发往大道口一线央求带走全部兵马的何傅回保府城。何傅既一时无法硬撼郑军正面战线又生怕遭到郑军前后包夹,再加上西路清军迟迟不进,所以为了最终稳妥起见,他作出了撤军的决定。

    八月十七日,何傅所部主动退往琼州,而得闻琼北战事不利,感恩一线的清军也在八月十六日撤守昌化,由是琼州战事宣告暂停。郑军不但获得了休整和补充的机会,还从清军手中取得相当多的物资,更为主要的,是郑军获得了必要的时间,从而使得因为风期而中断的迁民实台的行动重新得以继续??????

176.老四

    “请教老哥,还有几日可以到广南?”当初在南宁对话的两人中的老四探问着身边的船首,在他眼前天是蓝的,水也是蓝的,海天连成一片,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以至于他这个从来没有出过洋的人彻底晕头转向了。

    “快了、快了。”船首指着头顶上时起时伏的海鸥说到。“不要急,看见没有,陆地很近的,有什么危险,往西面再去一点就是海岸了。”当然,海岸跟海岸也有区别,譬如号称北河的安南郑主统治区吧,因为毗邻中国,所以对清廷显得俯首帖耳,而广南则要好上太多,同样是称臣,却毫不在意的收留清廷眼中的叛逆。“请这位朝奉再忍耐一两日吧。”

    忍耐?老四苦笑着摇摇头,他倒是还能勉强坚持,可是小主子和表小姐那里却已经彻底躺下了,若不是有船娘在照顾,估摸着生生能把一条命都吐掉。但船是人家操控着,他就是再心急也没有法子,好在还有一两日吧,煎熬一下也就过去了

    夜里,老四隐隐约约发现船驶入了一片海湾。到了?他立刻披上衣服跑到甲板上,然而月色被单薄的云彩所遮蔽,只看见两侧依稀的山形,却不知道是不是约定接应的地方。

    “这里是会同?”老四试图问着船上的水夫,但大部分人都笑而不答,心中狐疑的他怎么也睡不着,熬了大半夜之后,船慢慢的靠上了一座栈桥,被船体和栈桥接触的碰撞惊醒的老四一眼就船首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于是老四走过去责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会同?”船首装模作样的四面环视了一下,这才实话实说。“这里是金兰!”

    “老子要去的会同,你把老子送到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金兰来干什么?”暴怒的老四一边咒骂着一边抽出刀架在船首的脖子上。“开船,离开这个鬼地方,带我们去会同,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想走?”船首丝毫不顾贴在脖项的冷冰冰的长刀,缓缓举起手一指。“晚了!”

    顺着船首的手指望去,远处一条双桅上帆纵帆船的身影映入了老四的眼眸,同时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顺着栈桥传来,同时几句怪腔怪调的闽南音也跟着跃入了老四的耳朵。

    “所有人放下武器,有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看着顺着跳板冲上来的黑漆漆的怪人,老四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就听船首说到:“这位朝奉,想想船舱里的孩子,我劝您老千万不要冲动!”

    “乾坤会敢卖了老子!”老四能在清廷的搜捕下活到现在自然也是个机灵人,他自然明白问题处在哪了。“难道就不怕我大哥”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断喝打断了老四未尽的话,与此同时,一个身穿大明官服的年轻武官出现在甲板之上。“须知道擅入此地者死吗?”

    看到武官严厉的表情,和一并跪伏的船上众人,老四颇有些错乱,此时就听船首忽然高声诵道:“会合贤能郑成功,文武全才兴汉留”

    “大胆!”武官手一指,怒喝道。“国姓爷名讳岂是你可以胡乱称呼的!”

    船首一滞,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又报了一句:“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在下汉留广东顺德堂下,奉山主令送尚之信家眷南下,事务紧急,未曾报与东宁知晓,请大人明鉴!”

    “汉留?”老四和那个武官同样一愣,好半天后,武官才挥挥手。“什么汉留、汗牛的,本官一概不知,不过尔等既然来了此地,就不要走了,来人,全数带走,还有你,放下手上的凶器,否则。”武官手一翻,一支短火铳出现在掌中。“老子毙了你!”

    老四还待顽抗,突然舱内出现了孩童的哭声,他心一颤,面若死灰的放下手中的刀,慢慢跪伏下去:“在下听命就是了,还请大人放舱内妇孺一条生路。”

    “你是尚之信的旧部?”武官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四。“有意思,不过只管把心放下好了,本藩也是反清的,自然不会伤了你们的性命。”说到这,武官命令着。“全部带走,待总督大人回来以后发落”

    四明山又名句(注:音gōu)余山,因山中大俞峰顶有一个怪岩,上开四洞,日月星光可透其照射入,形如四扇窗户而得名。此山地处浙东,横跨余姚、鄞州、奉化、嵊州、上虞五个州县,东西狭长、南北狭窄,其间多低山丘陵,山峰起伏,岗峦层叠,海拔多在六百至九百米之间,主峰金钟山海拔一千余米,景观入胜,层峦叠嶂,山奇水秀,闻名遐迩。对于这座名山,《剡录?山水志》载:“四明山境四周八百余里东为惊浪之山,西拒奔牛之垄,南则驱羊之势,北起走蛇之峭。”道家更将此地计做天下三十六洞天之第九“山赤水天”。而这座名山之下的黄竹浦正是黄尊素、黄宗羲、黄宗炎父子的家乡

    “鹧鸪先生?鹧鸪先生?”一座典型的山间茅庐前,两个男子一边高声呼唤,一边四下警惕的张望着,这个时候茅庐的木扉打开,一个身影穿过小小的院落,出现在来人的面前。“百谷兄,令尊鹧鸪先生可在家?”

    “原来是子怡兄,家父又去山中游历了。”这话说得隐晦,七十岁的黄宗炎又如何爬得动山了,不过是寻地方为这个国家,为他自己这一身去哭一场而已。“请进来坐吧,对了,这位脸生的很,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位是海上来得楚先生。”这个介绍让黄百谷一愣,急急将其引到了内间,等三人坐定了,名为冯子怡的儒生继续介绍道。“周将军现在依附了东宁,漳国公听说太冲先生和令尊身体康健,甚为欣喜,有意将两位及诸兄接往东宁。”

    “漳国公?朱钦?”黄百谷眉头一皱,他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当然明白对方是把自己父亲和伯父当成了招牌,但他首先考虑的不是能不能逃脱清廷的追捕,而是犹豫着自己父亲的身体。“东宁有此美意,黄某替家父深表感激,但家父和伯父老迈,这身子又如何能行的千里海路,是故,不是不愿尽大明臣子之忠心,而是不能也。”

    “百谷兄,请两位大儒南下这也是当今郑监国的意思。”楚先生轻声的叙述着,说起来,他冒险上陆穿越清军的防线出现在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但再大的诚意也没有朱家的虎皮好用。“鞑虏屡次开设博学鸿儒,无非是要从根子上改变自己蛮夷的身份,篡夺正统地位,而修订《明史》更是赤果果的否定我皇明三百年的统治,如此险恶用心,不可不防。”或许觉得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楚先生挑明了说道。“东宁需要两位大儒作为领军人物与那些甘心事奴的无耻汉奸唱对台戏,因此,万万还请百谷兄把东宁的意思转达给两位先生。”

    “这?”一旦上升到民族大义的程度,受到两黄多年教育的黄百谷有些举棋不定了。“实在不是在下不肯,而是老父身子吃不住啊!”黄百谷犹豫了半天还是拒绝了。“至于伯父那边,我堂弟百家人在北京,总不见得让我伯父再老来失子吧。”

    黄宗羲为了反清,长媳、幼子及一个孙女相继罹难,若再让唯一剩下的儿子死在北京,这对老人的打击可想而知,一时间,楚先生和冯子怡都无言以对,沉默良久,见事情无可挽回,两人不得不悻悻的告辞了。

    “今天家里来过客人了?”楚先生两人走了没多久,黄宗炎便回到家中,老头是多聪明的人呢,一看儿子的神色就知道有问题,因此看似随口的问道。“什么事情。”黄百谷支支吾吾的不敢吐实,黄宗炎眼睛一瞪。“跪下,还不老实说来。”

    黄百谷快五十的人了,但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所以父亲一喝,他还真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冯子怡和楚先生到访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自己怎么答复的,为什么这样答复说给老父听。

    “我还没有老糊涂,你已经糊涂了。”黄宗炎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儿子的孝心,但他内心如此愁闷不就是因为异族的统治吗?

    “准备一下,陪爹去你伯父家。”黄宗炎继续道。“冯子怡住哪里,你可知晓。”

    “爹,你还不会真的想去东宁吧。”黄百谷大恐。“爹,你的身子?”

    “我是心病,身子没病。”黄宗炎如此说道。“算了,算了,这件事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人家不是邀请我跟你伯父一起去吗?这事总归要让你大伯知晓才好,至于去还是不去,想必你伯父也自有主张,用不着你越俎代庖。”

    “爹”

    “还不下去准备。”黄宗炎手中的藤杖一顿。“想活活气死你老子吗?”

176.三道沟

    “祸事来了。[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

    康熙二十四年八月,朝鲜咸镜道、平安道边民数十人结伙持械越境采参时,在鸭绿江三道沟一带,同进行绘图(舆图)作业的清朝官兵产生冲突,清朝驻防协领勒楚等数人中弹受伤,从而引发了所谓的“三道沟”事件。

    当清廷接到事发通报后,第一时间由礼部移咨朝鲜,要求速将人犯缉捕归案以待审问。紧接着,康熙下发敕书,通告将派查使同朝王李焞(注:朝鲜肃宗,谥号显义光伦睿圣英烈裕谟永运洪仁峻德配天合道启休笃庆正中协极神毅大勋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一道审讯犯人及该管朝鲜官员。敕书中特别提到要追查李焞平日无视之罪,令查官察议李焞。

    由于从前也有朝鲜边民越境惹事,清廷礼部咨文也提过“察议”朝王,但大多是礼部提议为康熙下令免议,因此朝鲜方面素来不当一回事,可这一次却是康熙明明白白在敕书中提到“察议”朝王,仿佛是忍无可忍了,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使得朝鲜上下惶惶不安,生怕清廷带兵来进行所谓的“察议”。

    “总不能等查使来了还没有抓到犯人吧。”这个什么什么东人党、西人党、老论派、新论派,大家都觉得泰山压顶了。“以本官来看,应该立刻任命按核使前往两道会同当地县监、兵马使一起搜寻犯人,务必一体擒拿,不使一个漏网。”

    “本官以为还有鼓励出首。”岭南学派(东人党)出身的礼部参判如此建议道。“凡捕告者,公私贱、官奴婢免贱并免兵役,良人升为堂上,甚至出身升堂上后授以实职。相信以此重赏,一定会将犯境贼人尽早拿获的。”

    几位领议政、左右议政、左右赞成、左右参赞交头接耳了一番,这才表示了同意,但问题还没有解决:“清廷要求处置该管官员,这又如何应对?”

    要知道官员不同于百姓,一来,他们本身就是统治朝鲜的两班子弟,二来,其中有不少是各党中坚,但此刻连李焞的地位都要动摇了,还顾得上这些人嘛?

    “三水郡守、仁次外兵房军官、甲山府使、咸兴判官、熙川郡守、宁边府使、江界府使以及惠山、云宠、同仁等各镇堡的万户、佥使、权管并咸镜、安全两道监、兵使一体拿来京城(汉城)。”要做就做得彻底一些,即好在清廷面前作态,又好空出大量的官职重新分配,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到哪去找啊。“当然,那些可能有碍王上的,还是让他们早些闭口的为好。”

    “有道理。”十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齐齐点头,于是“被”自杀的名单就出来了。

    “要是清廷来使要求王上郊迎怎么办?”民的问题解决了、官的问题也解决了,问题又回到了李焞的头上,主子迎奴才、上官迎卑官那是叫做礼遇,可是反过来的就成了阿附,堂堂朝鲜国王要阿附一个清国的奴才,这是不是污辱是什么,自诩小中华的朝鲜别的不讲究,礼制上的讲究可根本不输给中央王朝。

    “不但是郊迎的问题,还有这一句呢。”工部判书指着康熙的敕书说到。“王上还要跟清使一起查审案件,到时候座次怎么安排,是让王上跟清使平起平坐,还是矮人一头啊?”

    “本官以为还是向清使通报王上重病,不能起身为好。”聪明人还是有的,这么一来,李焞不跟清使照面,所谓的羞辱也就不存在了。“当然清使未必会答应,所以可能还要准备好一应财物以备打点之用。”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管是不是要察议李焞,上国来使总该伺候好的,但说到财物有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万一清人风闻我国与东宁在济州交易,要求彻查怎么办?”

    这下真正坐腊了,清廷强盛不假,但郑军的水师也称雄东亚,朝鲜是谁也得罪不起的。

    “清人总不见得跨海去查吧。”有人心怀侥幸的说到。“只要国内缄口便行了。”

    缄口?人心隔肚皮,你知道有谁会吐露出去,而且儒家向来提倡黑厚,以如今党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不说一定,至少十之**会有人借清廷之手来清除异己的。

    “这事知者甚多,相瞒,也瞒不过的,不过跟东宁打个商量,请他们一年半载不要来了。”说话的人并不是痴心疯了,他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有依仗的。“东宁与我国贸易无非是为了钱财,只要加厚给之,想来他们也一定会愿意的。”

    “加厚给之?说得轻巧,清廷这边要罚银,东宁这边又要加厚给之,国中哪里的钱财?”

    “也不一定要钱!”突然左议政宋时烈冒出来一句。“从七贱八贱中挑些女人给他们,相信东宁应该会接受的。”宋时烈这番建议暗藏着证实当年海盗掠边的用意,在场人不是不明白,可是贱民在整个亚洲都是最低等的,通常没有谁会把他们当人看。“而且这个法子若是行得通,日后我国也多一条财路。”

    “那派谁去跟东宁那边说呢?亦或者让济州牧?怕是如今下面都学乖了,没有朝廷的意旨,下面都不敢擅自行事了。”是的,谁也不是冤大头,背黑锅的事自然能躲就躲能推就推的。“要不,请宋大人亲自去一趟?”

    当然这个建议是饱含祸心的,可如今汉城是个大漩涡,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灭顶之灾,因此宋时烈也不推托,当场应诺道:“那老夫就跑一趟好了!”

    “东宁战后,共有三万一千四百一十七员清军投降本藩,根据主上的意思其中有三千一百员被十一抽杀,这样就还剩下二万八千三百十七员。”警察司司官闫刚用平淡的声音报告着。“其中当时陈大人部三千零九十二员根据主上的特赦已经编入本藩水师,林大人部二千八百二十六员也编入了各师,可做不计,余下二万二千三百九十九员。这二万余员中又有一千一百二十七各级将佐被单独囚禁,其余悉数调入各地矿山、筑路队及种植园中劳役。两年以来,劳病而死者三千一百零五员,坠崖及自缢者三百五十七员,另有二千零七员陷入伤病。”按照闫刚的说法,各种伤病者已经达到五千多人,几占全部劳役者的四分之一。“另外,本藩降清充劳役者,八百九十名,两年来,死亡三百一十七人,伤病二百零五人。”

    “开释本藩降清之属,”随着郑克臧在东宁的地位逐渐稳固,他已经不需要再采用高压的手段维持统制了,因此适当的给予恩惠,对进一步争取民心是有好处的。“至于清军伤患给予施药。”说到这,郑克臧的目光看向一边侍立的陈龙。“陈卿可是想好了吗?”

    陈龙苦笑着,郑克臧让他率着一部分清军俘虏到渤泥设立商港和屯垦地,并许诺给自己世侯的爵位,尽管听起来好像等同于分茅裂土,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把部分不稳定的因素从东宁驱除,而且这些还不是白拿的,日后少不得还要向东宁进行朝贡。

    “臣想好了,”可是陈龙又不能不答应,否则就是不识相了。“臣愿意去,只是须得从将佐中挑选一些领兵之辈。”

    “那是自然的,卿不说孤也有这个意思。”郑克臧用欣慰的口吻说着,随即感叹到。“此去筚路蓝缕,却是要辛苦卿家了,这样,卿家的家眷就暂时不要跟着过去了,等那边粗粗成型了再说,也免得卿家在开拓时有后顾之忧啊!”这是明着要人质了,陈龙自然不敢不同意,就听郑克臧说到。“卿先跟着船队把将来建城、建港的位置寻好,等卿回来了,想必士卒也能将养好了身子,到时孤亲自给卿等践行!”

    陈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郑克臧眯起眼睛,思索了半天:“闫卿,伤病都是从鬼门关爬出来的,自然知道厉害了,所以且移屯下去,不必给陈龙了,至于答应他的兵吗?卿协调盐铁司从各处矿山中挑一挑,表现最好的挑个千把人出来即可了。”

    闫刚脸上肌肉一抽,他明白这是郑克臧给出的香饵,以诱使部分想获得自由的清军俘虏更加卖命而已,但他却质疑道:“主上,把伤患开释移屯授田,岂不是鼓励那些苦役装病吗?”

    “这也有些道理。”郑克臧想了想。“只是本藩户籍犹有不足啊!”

    “那主上为何还让臣挑选矿奴给那陈龙?”仿佛是知道话出口后会让郑克臧不悦,闫刚当即解释着:“臣不过质疑主上的用意,只是臣觉得,既然那鞑酋不愿以银赎回被俘将佐,继续扣留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何不与陈龙一同遣出。”

    被单独关押的千余清军将官上至副将、下至千总,若是将其组建成军的话,那可就真是“官军”了,不过郑克臧对此却饶有兴趣:“卿说得有些道理,可将被俘清军中守备、千总、把总及外委、额外外委挑拣出来与陈龙为兵,至于先前所说的表现好的俘虏矿工,还是继续挑出来,一半直接授田,一半发给宾童龙那边,彼处也缺人、缺兵呢!”

    郑克臧这番话里漏了刚才说的伤病,闫刚也不会犯傻再次确认,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可闫刚刚走,郑克臧立刻传唤道:“让郁平来见孤”

177.釜底抽薪

    八月二十一日,迟迟不能攻克梧州的广西反清武装在面临清军四面合围的情况下被迫分路突围。|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由于浔江流域山峦纵横,清军很难对义军实行追捕,所以大部义军都顺利逃脱,只有少数滞后、落单者为忠于清廷的地方团练所捕杀。

    “苏公兄,如今桂西全境规复乃是好事,可不能斩草除根总归是留下了后患。”坐在被临时改为两广总督行辕的梧州府衙二堂上,赵士麟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临危正坐的范承勋。“苏公兄乃是桂抚,抚境安民,责任重大啊!”

    “制台所言极是。”范承勋脸色铁青的回应着,但在他看来错非广西绿营大量东调,否则又怎么可能让所谓的奸民钻了空隙,如今赵士麟反而倒打一耙,这简直是一种污辱,但官场上讲究皮里阳秋,对方好歹也算是上官,总要稍存一些体面的,因此只好沉声回应道。“但广西多山,反逆深谙地理,行踪飘忽不定,下官也实在为难,还望制军所部在广西多留些时日,也好协助省内平叛。”

    “何傅在琼州吃了败仗,被迫退守琼山。”赵士麟眼中一个是三藩余逆的回光返照,只是芥藓之患,并不足虑也,而另一个却是前朝尚未屈服的残余势力,随时有复辟重来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因此他的心思早就飞过去了。“苏公兄,哪边形势更急,当不言而喻的,所以本官不肯,实在是不能啊。”赵士麟解说道。“广东援军不日要跨海增援,督标及湘省援军也要即刻填防,委实很难在桂省久留了。”

    “可总不能顾头不顾尾吧。”范承勋这话很没有水准,但谁让他急了呢。“省内只有万余绿营,就算加上乡勇也不过二万,这点连胡椒面都算不上,又如何能肃清残逆?万一,死灰复燃了,制军,我等又如何能向皇上交代。”

    范承勋这话算是用康熙来压赵士麟,但赵士麟也是积年老吏,又怎么会吃他这一套呢,所以只是淡淡一笑:“苏公兄,粤省的确事急,可桂省兵力不足也是实情,不如你我两人联名请旨,调用贵州、云南两省绿营增援可好?”

    赵士麟已经十分到位了,范承勋自然不好再逼,只得长叹一声:“就怕缓不应急啊!”

    “其实还可以行釜底抽薪之计。”赵士麟是两广总督,虽然广东的局面好像更严重,但广西出了问题他也要吃挂落的,,因此他出了一个毒辣的主意。“第一,团练可用!”乡村地主向来是统治阶级最强大的助力。“第二,把水捞干了,鱼还能活下去吗?”

    “把水捞干了?”范承勋一惊,但他很清楚清廷如何能在中原立足的,无非是一个杀字而已。“制军此法甚佳,下官这就交办下去”

    范承勋当然不会愚蠢的下书面命令,但有一个暗示就可以了,于是在他的怂恿和默许之下,桂东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九月初一,清军一部开入容县,为了冒功,该部清军在县城内大掠三天,千余城内百姓被杀,无数妇女遭到玷污。为了不至自己的bao行暴露,清军诬蔑此事系义军所为,还特意树《容县平贼纪略》碑一块,希图永世掩盖真相。

    在屠刀面前有人屈服了,九月十一,一个多月前在容县出任义军副将的某人率部八百余人向清军乞降。大喜过望的范承勋当即许诺保举此人为都司,而就在此人及若干心腹在桂平接受官封的时候,其部却被预先埋伏的清军集体射杀。

    当然还有人脱队后辗转落草,不过仍有一些队伍还在坚持。其中北行的一支于九月二十日攻破贺县,进而攻克富平县及湖南永州江华、永明两县并进兵广东连县,一时声震三省。此外还有一支向南越过云开大山进入广东高州府信宜、西宁两县境内后因当地乾坤会、添弟会及部分反清地下组织的加入声势复振,一度进逼高州,后来虽然在匆忙调集的清军镇压下失败,但还是牵制了清军极大的力量。

    趁着清军无暇顾及琼州的机会,郑军全力抢运人口,不过郑军的实力犹有不足,因此绝不涉足琼山、澄迈、临高及昌化等一州四县,双方似乎保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冷和平。

    “主上,刚刚从琉球商馆获悉,清廷在雅克萨击溃了来犯的罗刹人。”这就是在历史上大书特书的雅克萨之战,然而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清廷投入了七倍与敌的兵力,所以一旦清军撤走之后,得到增援的俄罗斯人立刻卷土重来。

    虽然万历年间,明廷就跟俄罗斯有过外交联系,但在如今明郑的水军最多出现在济州海域的情况下要说打通彼此之间的联系还实在太远了,因此郑克臧只是听过算过。

    “主上,关于琉球方面请求咱们出面收回奄美诸岛之事”

    “如今琼州大战方兴未艾,本藩还没有力量同时在两面开战。”郑克臧嘴角浮出一丝不可琢磨的笑容。“而且本藩在日本的生意更为重要,且让琉球人稍稍忍耐几年再说。”当然郑克臧也不会寒了琉球人的心。“告诉琉球那边,跟两位按司时常多走动些。”

    “是,”林维荣应了一声,随后继续报告道。“主上,清廷新近在松江府华亭县的漴阙(注:今上海奉贤区漴缺)设立江海关。”原来中国历代主管对外海贸的机构都叫市舶司,而海关一词正是满清入主后为了断绝中华的文化传承才发明使用的。“华亭的江海关下辖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淮安、扬州、泰州、通州(注:南通)等二十四处分关,承揽列国海贸,臣以为,此举除了收敛海外财富,还就是针对本藩在澎湖的商港。”

    虽然清廷先后设立了四处海关,可是闽海郑军封锁严密,有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例子在先,各国商船谁也不敢轻易尝试闯入,而浙省海关原本多系朝鲜、琉球商船出入,可随着济州开埠及针对琉球方面征收通海税的原因也几近存废,唯一能发挥作用的只有明郑方面暂且还鞭长莫及的广州粤海关,这也是为什么清廷要在松江再设一个海关的原因之一。

    “可惜咱们的力量只是刚刚在舟山立足,还不足以辐射江浙两省。”

    郑克臧眉头紧锁,不过好在日本依旧实行锁国政策,列国从中国运出的丝绸、生丝或只能销往那霸,而茶叶、瓷器之类则通常直接运回欧洲,因此只要不让萨摩岛津从琉球处获得生丝、丝绸,那就对明郑方面继续垄断日本的市场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但问题又绕了回来,怎么才能避开岛津家呢?

    郑克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林卿,你说,在琉球那边是否可以放一个口子,告诉他们生丝从苏海关、浙海关运出后输入澎湖可免去通海税,也算给毛恩寿、马良智一个想念。”

    林维荣思索了一会:“主上这个办法甚好,臣以为乃是一举两得,不,一石三鸟之策,即让本藩和琉球各有收益,还也可以试探一下毛、马二人对本藩的真意”

    郑克臧摆摆手:“卿这算是在溜须拍马吗?”

    林维荣到底是做官的,脸色一点也不尴尬,倒是郑克臧不想多说什么,于是仅直交代:“既然可行,通商司就跟琉球协调着办吧。”

    说到这,郑克臧或有些不甘的发着牢骚:“还是水师的力量不足啊,看起来船场的速度还要加快,去跟军器司交代一下,最迟明年年中,孤要看到台江队换装完毕。”

    到了郑克臧的位置,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放大,因此边上的侍卫不敢怠慢,急急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传令。

    郑克臧还在错愕之中,此时就听林维荣继续报告道:“另外关于朝鲜送与本藩五百婢贱以换取暂停济州互市一事,通商司的意思还是应允的为好。”

    “朝鲜还是有聪明人的。”郑克臧感叹了一句。“也罢,就按通商司的意思办,日后也可以用女人来换本藩的货品。”到此,林维荣的汇报已经结束,他正想告退,就听郑克臧突然开口道。“听说建宁伯近日有嫡子名克玺(感谢书友manson2003提醒)降生,这也算是郑氏的喜事,仪制司建言授其指挥使同知,孤看可以,卿安排一下,也算是孤的贺礼。”

    “这件事当由仪制司派出使者。”林维荣有些错愕,说实在的,郑克臧的安排是省事了,可未免有些不符合规矩,还会让林维荣在同侪面前落一个到处揽权的罪名,因此林维荣躬身推却道。“臣实不敢奉命啊!”

    “说得也是。”被林维荣一提醒,郑克臧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不得不赶快作出纳谏如流的样子来。“这样吧,你查一下最近去长崎的船是什么时候出航,届时让仪制司派给承办,孤这边也安排一个体己人一并过去”

178.众生相(上)

    董小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娘,看着面前长满杂草杂木的荒地,眼泪都下来了。董家原来也是昌国的大户,可当年封界令一下,祖传的土地一下子就保不住了。他爹只是理论了两句,就吃了县里的一顿板子,回到家没拖过两天就死了。眼见得爹死了,娘病了,田也没了,他一气之下便带着家人投了反清的义军,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其间妻子和两个儿子先后在逃避清军的追捕中早早识趣,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田土了,没想到突然间就跟着大队到了东宁,随即便被授予了面前这块面积三十亩的荒地。

    “儿啊,这块地真的就是咱们家的了?”老母亲眯着已经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块小小的领地,似乎至今不敢相信。“头三年不用缴税,再后两年的田赋减半,而且还不用缴人头税?”老娘问一句,董小一便应一句,忽然老人嚎啕大哭起来。“他爹,咱家又起来了,他媳妇,你怎么就没有活到今天看一看呢??????”

    “娘,这是喜庆日子,莫哭了,今后的日子会更好的。”董小一胡乱的抹了把脸,然后带着哭音劝说着老母。“先回家吧,颜儿估计已经收拾好了屋子,等明个开始,儿子就卖力的把地开出来,年内还说不定能种上一茬菜蔬呢??????”

    董小一所在的村子一共有二十六人家,正好是东宁基础单位的一“甲”,这也是营造者特意的安排,就连屋子都是统一形制的竹筋混凝土预置板房,虽然看上去外形单调,但此时此刻在董小一的眼里就是梦中的天堂。

    回到家里,小女儿董颜儿已经重新布置好了家,说起来,董家来台时也就两身衣服和一条麻被,其他什么碗筷、桌椅还有箱柜都是官中发下的,董颜儿要做的就重新打扫一边,另外就是把灶升起了,烧水做饭。

    不过等到董小一回到家里,院子里已经来了不速之客:“颜儿,这几位是?”

    “姑婆、爹,回来啦。”看到奶奶和爹慢慢的挪回来,董颜儿马上迎了上去,同时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隔壁的李家婶子,这位是村西头谢牌首家的荷娘姊姊,这位高婶。”董家所处的这个甲事实上并未填满,至今只到半数,其中一户甲长、两户牌首是从台南迁来的,还有九户分别是从泉州、兴化以及马六甲实台的,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所以尽管在沟通上颇有些障碍,但彼此的交往却是第一时间展开了。“这些柴火和菜都是都是李婶她们送的。”

    “怎么好烦劳各位乡党。”董小一马上作揖谢着,尽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到动作,明白怎么回事的几个女人都福了一福作为回应。

    “今后就是邻居了,大家彼此照应也是应该的。”谢牌首的老婆很是爽朗的说着,只是叽里呱啦的客家话让董小一有如鸡同鸭讲。“对了,还是先把老人家扶到屋里休息吧。”

    董小一勉勉强强听懂了几分,于是告罪一声,先把母亲扶近屋,老太太刚刚坐下便一把抓住儿子的人:“人家又送柴又送菜的,可不管人家存了什么心思,你可别给人家脸色看,得罪了邻居不好,咱们毕竟才初来乍到。”

    “说起来连米都是从官府赊的,儿子真不知道人家图谋咱们什么。”董小一苦笑道。“不过,娘尽管放心,这些事儿子还是晓得的??????”

    董小一出了屋子,李绅她们几个还围在董颜儿身边评头论足,此时见得董小一重新走出屋子,高婶便满脸堆笑的夸赞道:“颜儿手脚勤快,董老哥日后可是有福了。”

    “李家的,谢家的,还有高家的,人家刚刚搬来,你们跑来凑活什么?”董小一还没有搞明白高婶在说什么,一个声音从篱笆外面响了起来,很快,一个人推开院子的扉门走了进来。“还不给我统统回家。”

    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这几个妇人忙不迭的跑路了,这个时候董小一才看清楚对方就是在村口接自己一家的本甲甲首,于是忙不迭过去见礼着,就听甲首用一种带着浓郁闽南音的南直隶官话一字一顿的说道:“原本兄弟今日才搬来,在下不该来打扰的,不过路过时听得你这里热闹,所以有些话还要交代。”

    好不容易听懂了甲首说些什么的董小一忙请他进正屋落座,对方却摆摆手:“不必了,话不多,我交代完就走。”

    说着,甲首扫了扫慌忙躲进柴房的董颜儿:“警察司在你的入户执照上写了大侄女过了年就满十五了?没有定亲吧?那几个婆娘怕是就为这个来的。”

    为董颜儿来的?董小一模模糊糊的,就听甲首继续道:“本藩男多女少,婚配颇多困难,他们或许自家兄弟或是娘家兄弟尚未成亲,所以想趁着董老哥初来乍到讨个便宜,不过本藩自有体制容不得他们胡来。”

    甲首说到这停了下来,等董小一消化了话中意思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董老哥如今是鳏夫,而且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家业,因此根据本藩的章程是可以招赘的,但不知董老哥是不是有这个意思,若是有这重意思,那我就要报上去,在全保甚至全里为老哥挑一个棒小伙。”

    招赘,当然要招赘,否则这个家业岂不是不能长久的,但是董小一想得更多,于是试探道:“姑娘年岁尚小,这件事是不是能缓缓再说?”

    “本藩法度,女子最早十五、最晚十七必须出嫁,若是逾期未嫁,家中父兄是要吃官司的,大侄女过了年就十七了,可没有多少的时限了。”甲首平淡的陈述着。“而且老哥刚刚拿到地,要熬熟了可不是件轻巧事,我看老哥岁数也不小了,早点找个帮手,早点还清了官方的借贷,还能少不少利息呢。”

    “甲首说得极是,只是董家刚刚来到东宁,家中并无半点积蓄,这嫁妆如何而来?”按当时闽浙一带的规矩,若是女子出嫁时没有丰厚的嫁妆,嫁入夫家之后是要受到歧视的,所以董小一才有这么一说。

    “老哥糊涂了,你是招赘不是嫁女,要准备什么嫁妆?”甲首呵呵一笑,继续用难听的官话折磨着董小一的神经。“而且本藩的规矩,只讲究男方的聘礼,不讲究女方的嫁妆,老哥招赘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进项,不过偿还欠官府的那些吃食钱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就连到时候摆席面的花销也是足够了??????”

    “娘,就是这么一回事。”送走了甲首,董小一回屋向老母亲报告着。“甲首临走时还催着让我早点把事情定下来,省得日后邻居们不好相处,儿子想想也是,只是还请母亲决断。”

    中国向来讲究早生早育、多子多孙的,如《诗经?大雅?假乐》中就有“千禄百福,子孙千亿”的颂辞,因此女子十三、四、五岁就结婚是很正常的,甚至童婚也不少见,男女七、八岁便结婚合房,而董颜儿能拖到现在也是有原因的。

    “颜儿可是许过人的。”老人家幽幽的说到。“虽说还没成亲,男方就死了,可望门寡人家会不忌讳?而且既然许人了就该守节,咱们家??????”

    董小一忙打断老娘的话:“娘,刚刚儿子也跟甲首说了,可甲首说,东宁这边有章程,寡妇未过三十五岁也必须重嫁,否则夫家和娘家的长辈都抓到官府去站枷。”

    “什么?”老妇人一愣。“难道不让守节吗?”董老夫人也是秀才家的女儿,自然小时候看过《烈女传》的,虽然不见得愿意看到董家绝后、孙女一辈子孤苦伶仃,但依旧有些不可思议。“礼教人伦都不顾了,这未免有些丧心病狂了吧。”

    “娘,这话不能说啊。”董小一惊慌的看了看四周,自然是没有隔墙之耳的。“东宁如今跟鞑子硬耗,看起来仗还有得打,打仗靠什么,还是人呢,若不强制婚嫁,这人能凭空变出来吗?”董小一悻悻的说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礼教啊!”

    老太太默然了,随即点了点头:“既然官府有这个律令,咱们也不好违抗,只是颜儿那里,你做爹的应该去劝一劝,我这个苦命的孙女啊??????”

    这个时候就听到房门忽然哐当撞了一下,董小一当即回头看去,就看见董颜儿捂着脸向西面的柴房跑去,他跟母亲告了一声,便追了出去,在柴房里看见哭得跟泪人似的女儿。

    “颜儿,这几年苦了你了。”董小一脸上也挂起了泪珠。“不过如今好了,这甲里只有咱们一户是舟山来的,不会有人再嚼舌头,说你是扫把星了,一切重新开始吧。”

    “爹!”董颜儿一下子扑倒董小一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董小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头微微上抬,透过柴房中的小窗,他看见了渐暗的蓝天,他仿佛是在劝说女儿,也仿佛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79.众生相(下)

    正在董小一为自家的新生激动得泪满衣襟的时候,符三也在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块荒地,说起来和董小一不同的是,在琼州符家也有几十亩的田皮、田骨,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的人家,好歹在本乡本村也是小康之家。

    不过这一切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到了东宁,田虽然跟以往的一般无二,但以为家中劳力骨干的三个儿子却被强制分了家,虽说彼此距离还不算很远,但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也最多逢年过节来拜访一二,原有的小宗族算是彻底解体了。

    “爹,该回去了。”符三的儿子符二劝着两眼发直的父亲。“再回去,天就要黑了。”

    符三无力的拖着脚步回到家中,等候的老婆、怀着第三胎身孕的儿媳急忙奉上做好的饭菜,和身无长物的董小一不同,符三家在琼州打下的粮食虽然没跟着运到东宁,但彰化县衙却拨了八陌足千和五石糙米作为补偿,再加上他藏在身上带来的七八两散银,可以说在初来乍到的普通移民中小日子算可以的。

    当然符三不会满足现在的境遇,因此端起碗吃了一口掺了大量野菜的稀饭后,符三叹了口气:“老大,看起来家里的日子要节省一点过了、”

    符三扳着手指算着,大孙子八岁了,按着东宁的规矩要送入蒙学就地,这每年的束脩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另外还有牛:“没有牛总归不行,可是问过甲首了,若是等官上分牛还不知道都到猴年马月去,可放弃官上分牛,自己买一条的话,这钱也不老少啊”

    符三苦恼着,但花秀才脸色更加如土,从琼州攘挟来台之后,他就一直苦恼着,作为一名自诩的知识分子,手无搏鸡之力的他又如何有气力开垦分配的田土,这不,看着他听任土地抛荒,作为邻居的牌长坐不住了。

    “秀才公,这可不行啊,县上的营田房旬月就要下来查访,要是让他们看到你这里的情况,少不得一顿板子的。”牌长对花秀才倒也有些尊敬,不过尊敬的有限,谁让现在是乱世,武力才是根本呢。“要是真没有气力开荒,要不咱们私下打个文书,西面二十亩就算租给我家了,到时候打下收成,我跟你三一分成。”牌长其实是好意,但花秀才却以为对方是有心谋自己的产业,一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对此牌长不悦的说到。“怎么,茂才公觉得我是要占你家便宜吗?”

    “不是,不是。”小文人就是这样,一方面看到官就怕,另一方面却死要面子活受罪。“在下怎么会以为牌长会占我的便宜呢,只是三年一过,扣掉官中的税赋,田租就剩不下多少了。”由于摊丁入亩,因此加上折变之后的东宁田赋差不多要占到每年收成的五分之一,如此一来三免两减期间还可以过活,五年一过,接下来的日子就难熬了。“再说,还有眼下借贷的吃食,就怕到时候不按时还清要利滚利啊。”

    “利滚利?茂才的担心倒也有些道理。”牌长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可是抛荒更要不得,说起来还是要给茂才公再找个出路为好。”牌长说着一拍额头。“对了,里上的蒙学可是还缺教习,茂才公或可以去吃一份廪粮,也好贴补家用。”

    “蒙学教习?”花秀才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可是在下没有这个门路。”

    “什么门路。”牌长手一挥。“明日我就报上去了,茂才公稍等两日,必有好消息的。”

    “这么简单?”花秀才不可置信的看着牌长,牌长确认的点点头,花秀才急急忙忙站起来长辑到底:“多谢胡牌长援手之恩。”说罢,花秀才仿佛想起什么。“来来,咱们这就把文书给签了,接下来这地就拜托胡牌长了。”

    “不急,不急。”牌长笑了起来,他也不是不通世情的人,自然晓得花秀才忽然这么急切的要签文书的意思,但他可不是为了占便宜来的。“等里上的聘书下来了,再签不迟,对了,”牌长冲着花秀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看得花秀才jia紧了菊花,这时就听牌长说到。“我说怎么觉得这么怪呢,茂才公,你的口音要改改,否则,谁听得懂你的琼州官话。”

    花秀才面红耳赤的问道:“排长的意思是?可惜这闽音,在下也不是很听得懂。”

    “主上倒是下过一道令,说如今各省百姓齐来,这语言不同不成,因此训民正音,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搞不懂的,不如,我替茂才去问问,也省得日后授课时出岔子。”

    “如此就拜托牌长了”

    从各处迁入台湾的百姓中最受欢迎的是医士、郎中,其次是工匠,最后是农夫和小土地的拥有者,而那些原来拥有动辄百亩以上的中上层地主和商号东主一类的却是明郑方面拒拒之千里的对象,原因无他,这种人绝不会感激明郑将他们从异族统治的手中解救,反而会因为财产的损失对明郑产生无法消除的怨恨。

    黄贤初就是这种典型的例子,作为在万州拥有三千余亩良田的地主,他这些日子憋屈坏了,不但粮食被郑军全部没收,就是家中的奴婢都被郑军掠走了,要知道广里流行“蓄婢”和“锢婢”,好些个婢女黄贤初还没有享用过,如今算是白白便宜了明郑。

    “黄宝。”黄贤初刚刚从第五房小妾身上发完邪火出来,就看见獐头鼠目的家生子黄宝从门外溜了进来,当即叫住了他。“老爷让你查的事都查到了没有?”

    黄宝是黄府管家黄奕的老儿子,因为是中年得子,所以黄管家夫妇向来宠爱他,因此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习惯,二十多的人了还没有成亲娶妻,对这个奴才,黄贤初也看不上眼,只是看到黄管家的面上没有将其逐出门而已。不过这次黄家遭了兵难,绝大部分正当龄的仆婢都被掠走了,只剩下几个老手老腿的被东宁兵放过,倒是黄宝因为要伺奉老迈的父母被额外开恩,以至于黄贤初不得不用他。

    “老爷,东宁兵又回来了,街上在过大兵呢。”黄宝当即作出一副垂眉贴耳的架势来。“小的还打探了一下,听说朝廷从广西派来的兵吃了败仗,现在已经退回府城去了。”

    由于如今郑军各师之间不用将官名旗而用师旗、团旗、哨旗,所以看不懂这一切的黄宝只以为街头出现的郑军是从前线退下来休整的,却不知道是东宁开来的援军,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让黄贤初勃然大怒。

    “跳梁小丑!不得好死!”黄贤初骂得起劲,却没看见黄宝悄悄的溜走了,等他骂到口干舌燥了想喝水了,却发现原来的婢女已经全数不见了。“来人,都死绝了吗?老爷渴死了!”

    好半天之后,已经满头白发的黄奕慢吞吞的端着茶走了出来:“老爷,茶来了”

    黄宝在夹壁墙中走着,突然一个身影堵在他面前,黄宝一愣:“三太太,您这是?”

    黄贤初的三姨太一伸手揪出黄宝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哎呦呦,疼啊,松手,松手!”黄宝装腔作势着靠近妇人,手一伸把对方揽到怀里。“亲亲好姊姊,这不是大白天吗,怎么,又憋不住了。”

    “老爷现在只宠着那两个狐狸精,你说,我不找你,如何消火呢。”说起来,两人勾搭上也是家中的仆婢被掠走一空以后的事,否则,人多口杂,他俩还不敢那么出格。“趁着老爷还在前院,去我那”

    “你刚才去哪了?”黄宝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回到自己的厢房,他老爹却冷眼看着他。“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跟三太太勾搭上了,被老爷知道了打死也是活该的。”

    “爹,您老瞎担心什么,这世道您难道看不出来嘛,清军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黄宝赔笑着给他老爹敲着背。“都这个时候了,老爷还跟咱们吆五喝六的,逼急了,咱们卷了家当就走,看他一个人耍威风去。”

    “这就是你的算计!”黄奕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算计上主家了,真有本事啊。”

    “难不成咱们真给黄家做三辈子的奴才。”黄宝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不,绝不,凭什么咱们就得低声下气的伺候人,凭什么他黄老爷就是人上人,要是不是乱世,我也认命了,可如今兵荒马乱的,只要搏一把就能出人头地!”

    “就你这样子还想出人头地?没出息的家伙!”黄奕口中骂着,人却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向外打量了一番,随即关上门。“只想卷了点银子就走,这能成什么气候,黄家的根子在哪?在地!这三千亩地才是一切。”黄宝又惊又喜的看着老爹,就听黄宝说到。“地契、银子藏在哪,你爹我一清二楚,如今府上又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只要你想,爹就你一起搏一铺!”

    “好啊,爹!”黄宝狞笑着。“姜还是老的辣,爹,你说,我听你的。”

    “府上四位太太,”黄贤初的正室早死,其余四位姨太太都没有扶正。“三太太你得笼络住了,四太太、五太太年轻,只要老爷死了,咱们跟二太太进言,打发也好,送到东宁人也好,这事就成了一大半,再后来只要连二太太和她宝贝儿子都除了,这家当就彻底到咱们手中了,至于大小姐。”黄奕看了看儿子。“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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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享有圣祖的赫赫声名吗?
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进程和国家命运的机会,郑克臧能把握得住吗?
军阀被封了,那就看这本吧。
有书友弄了个群222784004,另外军阀也有几个群11697414/176101954/230136717/230136719,欢迎加入。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郑之我是郑克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郑之我是郑克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