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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霜明雪and罗冠中     卧龙战记txt下载     卧龙战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帝都洛阳(上)

    “英哥哥,去洛阳不是该转北么?”童英和童玲离开水镜山庄,牵着马儿并行走在官道上,童玲望着面sè凝重、不发一言的童英,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童英慢慢停下了脚步,驻足举目四望,但见远处绵延的官道渐渐隐入了天际尽头,仿佛看不到出路,心中越发茫然。

    “要不然我们先回长安,与爹他商议一下?”童玲见他迷惘的神sè,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建议道。

    “罢了,我们还是先去洛阳吧。”许久,童英终于下定了决心,若要求证那本《古文尚书》所言,看来只有往洛阳一行,寻访到仅存的雍州鼎才行。

    “好吧。”童玲见他如是说,不由点了点头。

    二人翻身上马,勒转马头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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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因地处古洛水北岸而得名。此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而且洛阳盘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襄荆,人称“八方辐辏”、“九州岛腹地”、“十省通衢”。另有传说此处乃是中华大地的龙脉集结之所,所以历朝历代均为诸侯群雄逐鹿中原的皇者必争之地。

    昔年周公旦曾说洛阳“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焉”;而汉高祖亦是称洛阳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见洛阳”;汉班固在《汉书》中也说过“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

    自周成王东迁定都洛邑起,洛阳与长安便是东西相望,是为天下并举的两座雄城。而如今洛阳城乃是汉王朝dì dū所在,若是论及城市的恢弘、人口的众多较之天下诸城胜出多矣,即便是与洛阳并举为两座雄城的西都长安亦是远远不如。

    甫进到洛阳城中,童玲便拉着童英在街上逛了一天,直到这小丫头累得筋疲力尽,这才满载而归。

    两人在城中随便找了间还算凑合的客栈住下,躺倒在床上的童英久久无法成眠,结果第二天红着眼睛又被兴致不减的童玲拉着上街去游玩。

    没有来过洛阳的人,很难明白这座都城的宏伟。自光武皇帝中兴大汉朝,把都城由长安迁移至洛阳,历经十代皇帝,对这座洛水边的城市进行多次扩建和改建,如今的洛阳城已被国人誉为大汉第一城。

    非但如此,贵为dì dū的洛阳亦是吸引了无数文人sāo客的涌入,大街上到处可以看到羽扇纶巾的儒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附庸文雅、或探讨诗词歌赋,一个个摇头晃脑似有满腹经纶。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跑在前头的童玲一不小心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位看似风度翩翩的年轻文士被这么一撞,捂着胸口退了两步,怒目横视着童玲:“你走路都不知道看路的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童玲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朝文士致歉。

    这位文士并不是独自一人在此,在他身后还有数位同样是一身白衣的士子,一见同伴出了状况,尽数围了上来。

    “哪儿来的粗鄙村妇,在洛阳城中横冲直撞,如此不懂礼数,有辱斯文!”这群白衣士子见自己的同伴一脸怒容望着童玲,自然而然的将事情的由头全部归咎于穿着普通的童英二人身上,皆是义愤填膺的出口帮衬。原本一件小事,在他们口中便成了“有辱斯文、不懂礼数”无礼之举。

    童玲何曾遇到过这样被群起攻之的阵仗,而且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还来不及辩解,就被完全淹没在这些“斯文人”的唾沫星子中。

    眼见事情闹得大了,周围的路上也纷纷围了上来,一位浓眉细眼、腰系三尺宝剑、身穿锦衣的男子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嘴角微微一笑,也轻移脚步,悄然隐入围观的人群中,饶有兴致的望着当中发生的事情。

    别看这些太学生一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数落起人来却是花样百出。虽然言语中不带一个脏字,但是句句都是引经据典,专找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来说。

    一向好脾气的童英也被这些人说得有些恼了,将童玲拉到自己身后,往前踏了一步,正yù出言,身畔却有一男子站到了他前面。

    童英一愣,眼角的余光瞥见此人鬓角挂着两缕雪白,然而却有一张清秀的脸,再定睛一看,竟是自己二人在往水镜山庄的路上遇到的那位叫郭嘉的年轻人。

    郭嘉站在童英二人身前,朝众太学士子微微一拱手,朗声说道:“我观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平rì里也是研读圣贤之书,如何今rì却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方才的经过在下都看到了,这位小姑娘不过是无意中与这位兄台相撞,二人皆有过错,何况人家已经给这位兄台致过了歉,诸位又何必如此小题大做、为难对方呢?”

    那些太学士子正将童英二人数落得痛快,冷不防旁边却又杀出一人反来数落己方诸人小题大做,皆是大怒,望着郭嘉,冷声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颍川士子郭奉孝。”郭嘉坦然说道。

    “颍川士子?”闻言,众太学生互望数眼,俄而哄然大笑,“我等乃是太学士子,该不会你此番入京便是为投太学而来的吧,若是如此,我等还可以为你引荐一二。”

    这些太学生久处在dì dū之中,早已养成了妄自尊大的心xìng,尤其对其他地方的士子颇为轻视,即便是郭嘉来自颍川这种毗邻洛阳的地方也不例外。

    面对众人的讥诮,郭嘉面sè不变,淡淡的说道,“在下已随恩师修习多年,暂无投太学之意。”

    “哦,是么?那你说说你的恩师高姓大名,让我等好生敬仰一番,可好?”那群太学生中有人满是不屑的高声说道。

    也无怪乎这些人如此嚣张,太学之名始于西周,汉朝始设于京师。汉武帝时,董仲舒献上“天人三策”,提出“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由此太学的地位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成为整个大汉朝最为顶尖的学府,能在其中任教的人,无一不是当世鸿学大儒、学优德劭,甚至在东汉时代,明帝以皇帝之尊到太学中太学行礼讲经,可见太学地位之崇高。而能入到太学中的士子自然也都是有才之辈,少有滥竽充数者,眼高于顶也属正常。

    “恩师不喜在下逢人便提其名讳,因此还请各位见谅。”郭嘉摇头道。

    “不喜?我看是不敢吧!”太学生们又是一阵讥笑,“只怕不过是哪儿的山野村夫,少有人相识,妄自收徒,自然不敢让弟子在外提及名讳!”

    “无妨,无妨。郭兄但说便是,我等就当是一阵风罢了,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将你家恩师的名讳记在心上的。”其中一人得理不饶人,继续出言挤兑道。

    郭嘉听闻众人辱及恩师,正yù说话,此时旁观的人群中有一人出言高声道:“这位郭兄乃当代大儒蔡伯喈之关门弟子!”

    蔡邕,字伯喈,博学多才,经史、天文、音律、辞赋无一不通,门中名士如云,桃李满天下,连天子也是对其礼遇有加。但七年前突然闭关不再收徒,相传是因为收了一名天资极高的少年弟子,以致蔡邕发出“天下英才止于此矣,吾此生无憾!”的感慨,于是关门不再收新弟子,使得许多慕名的士子议论纷纷,大失所望之余也对那关门弟子感到十分好奇。开口的正是在人群中伫足良久的那位带剑锦衣人,只见他分开众人,缓步走到郭嘉身边,拱手开口道:“郭兄乃家师最得意的弟子,虽未曾见面,但是老师早就把他夸得如雷贯耳呢!哈哈!”

    此言一出,众太学生皆是面面相觑,此时一太学生犹不服气,高声问道:“那阁下又是何人,难道也是蔡大师的弟子?”

    “在下顿丘令曹孟德,乃蔡老师门下大弟子,见过诸位大贤。”这位自称是曹孟德的男子朝众太学生一拱手,开口说道。

    “顿丘令?曹孟德?”众人议论纷纷,童英也在仔细打量着这位曹孟德,只见他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整个人器宇轩昂却又不怒自威。

    “曹孟德...曹孟德...”太学生中有一人将来人的姓名反复念了几遍,忽然大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位杖毙蹇图的北部尉曹cāo!”

    “这位兄台所言无差,在下正是曹cāo。”曹cāo平静的望向开口出言的那位太学生,微笑颔首。

    那人说的“杖毙蹇图”之事乃是数年前曹cāo初入仕时发生的一件震惊洛阳的大事。昔年曹cāo被举为孝廉,入洛阳为郎。不久,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而洛阳贵为dì dū,乃是皇亲贵势聚居之地,很难治理。

    而曹cāo一到职,便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sè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彼时皇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曹cāo竟是毫不留情,当众将蹇图用五sè棒处死,一时京人大惊,皆是畏惧曹cāo,从此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不过曹cāo也因此得罪了蹇硕等一些当朝权贵,只是碍于其父曹嵩的关系,他被明升暗降,调至远离洛阳的顿丘,任顿丘令。

    “既然顿丘令在此,那么我们便不再计较此事了。”一位看似这些太学生中的领头人朝曹cāo开口道,旋即转身对己方众人一挥手,说道,“走吧,今rì是许先生月旦评的rì子,可别耽误了时候。”

    听他这么一说,众太学生纷纷转身准备离去,不过依旧有一两个不甚甘心的狠狠瞪了郭嘉和童英二人一眼,这才悻悻而去,不过走在最后面的一人瞥了眼童英等人的装扮,忽然脑中灵机一动,嘴角闪过一丝讥诮,看似无意却又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道:“曹兄郭兄皆为大才,但另外这二位却是所谓弱小村夫,不识三代夏商周。”

    此言一出,作为外乡人的童英等人皆是脸sè一变,连一直泰然自若的郭嘉也是面露不悦之sè,不过一向以机敏见长的他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反驳这句话。

    就在那个太学生扔下这么句话,满脸傲sè准备扬长而去之时,郭嘉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俊秀才子,只读四诗风雅颂!”郭嘉讶异的转过头,却发现出言的竟是看似有些木讷的童英。

    “你!”刚才还洋洋得意于的那位太学生闻言,面sè先是一滞,双眼望向童英,满面怒容。

    “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原本走在最前头的那位领头太学生却是朝此人怒骂一声,拽着他的衣角,快步离去。

    周围的众人见那些太学生走远,却是齐声朝童英发出一声喝彩,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贩夫走卒,算起来也都属“村夫”之列,因此刚才那太学生一句话亦是将他们涵盖在其中,而童英却是让那些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太学生吃了回憋,如何不让他们也感到解气。

    待到周围的人群慢慢散去,童玲拽着童英的手,一脸兴奋说:“英哥哥你真棒!我怎不知你还会吟诗作对啊!哈哈!”

    “我…”童英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意,反而稍有困惑之sè,搔搔头,小声道,“刚才那人说的话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随口便答了出来。”

    “呵呵,这位兄台才思敏捷,不必过谦了。”一旁的郭嘉笑着开了口,“郭兄谬赞了,我不过一粗鄙武夫,刚才所言不过侥幸为之,如何能比得上您博才多学。”童英连连摆手,“而且我师兄妹俩还要多谢您仗义执言,否则今rì之事想来决计不会如此善了。”

    “呵呵,举手之劳,兄台不必放在心上。这些太学生们自持身份欺压二位,即便我不出言,自然也会有正义之士主持公道,天子脚下还由不得他们任意妄为。”郭嘉摇头道,“上次在水镜山庄外,对兄台多有得罪,还望您莫要放在心上,对了,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在下姓童名英,这位是我的师妹童玲。”童英闻言,赶紧开口道,“无论如何,今rì我俩也要多谢郭兄。”

    “呵呵,童兄不必如此,何况今rì最应该谢的非在下,而是曹大人。”郭嘉微微侧过身,望向一旁的曹cāo,“久仰师兄大名,师父常对我们师兄弟说大师兄文武双全,不畏权贵,乃当世豪杰也!”

    “呵呵,师父还记得我这最会惹事的弟子啊?哈哈!”曹cāo却是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负手含笑望着童英几人,如今见提到了自己,便笑着说道,“此处毕竟不是说话之处,相请不如偶遇,不若我请诸位到附近酒楼中小酌一番!”

    “这…”童英略一迟疑,而郭嘉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若是童兄无他事,那么我们便随曹师兄走上一遭吧,可别拂了师兄的雅意。”

    “好吧,不过今rì我兄妹俩全耐二位兄台仗义施以援手,这个东道该由在下来做。”童英沉吟片刻,点头道。

    “这个好说。”曹cāo微微一笑,“走吧,这洛阳城在下甚为熟稔,就由我来带路。”

第八章 帝都洛阳(中)

    洛阳城是借鉴成周的都城营造制度进行修建的。整个布局是一个大大的井字,按照井田之设计,用纵横街道将整座城市分为九区,所谓市井一说便也是由此流传开来的。

    曹cāo将众人引到一间装潢铺陈看似都较为普通的酒楼里,寻了个临窗的位置请童英等人坐下。

    “此处虽看似老旧,然而供应的清酒却是口味纯正,绵柔爽口,待会儿各位不妨饮上一杯,口中必定是余味无穷。”曹cāo对众人微笑说道。

    不多时,小二端来一壶酒,两碟菜,一碗熟牛肉。童英品了一杯酒,果然如曹cāo所言,这里的清酒醇厚绵软,入喉后口齿留香、余味无穷。

    四人边喝边聊,曹cāo和郭嘉都是善言之辈,童英虽然有些木讷,却是最懂得微笑聆听,而童玲小丫头更多的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sè,此处不单是有美酒,而且视野辽阔,窗外便是最繁华的市集,童玲偶见有趣之事便拉着童英一齐观看,倒也是乐在其中。

    “对了,曹兄。我方才听那太学生说什么‘月旦评’,这…”酒足之际,童英忽然想起太学生临走时说的话,不由朝曹cāo开口问道。

    “这‘月旦评’可是子将先生每月在那清河岛上开办的讲坛?”郭嘉闻言亦是将目光投向曹cāo。

    “确是如师弟所言,这‘月旦评’便是那许邵在清河岛开办的讲坛,每月的今rì便开坛讲演天下大事,品评四方人士。”曹cāo淡淡的说道。

    从二人各自简单的话语里,童英听出了少许不同。郭嘉将这个许邵尊称为“子将先生”,而曹cāo却是直呼其名。

    郭嘉自然也听出来了曹cāo言语中对许邵其人的蔑视,略有些诧异的瞥了眼曹cāo:“曹兄似乎对此人无甚好感…”

    曹cāo淡然应道:“我对这许邵自然无甚好感,此人虽确有识人之明,若能得他评定,甚至比得到那孝廉、茂才之类的功名更加有用,然而其人却也不过为一沽名钓誉之辈,孤高便不说了,说是一月只有三评,谁能得其侧目,进得了大门,才为谁做评定。我也曾上门想看看他是如何评我,没想到被拒之门外,还说我是宦官之后,不评也罢!”

    “真是欺人太甚!”童英和郭嘉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叹道。

    “欺人又有何法?”曹cāo摇了摇头,轻叹道,“总归是我去求人,评与不评不过在他口舌之间。”

    “师兄是觉得其人不公?”郭嘉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

    “吃了闭门羹,心中自然有口恶气。”曹cāo抿了口酒,随口答道。不过抬头却看见郭嘉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狡黠,不由问道,“师弟可是有…”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这‘月旦评’,凑个热闹。”郭嘉笑而不答,缓缓站起了身。

    闻言,曹cāo笑道:“既是师弟你有此雅意,那我们便走上一遭吧,说实话虽然我对许邵此人颇为不屑,不过倒也对他这‘月旦评’心往久矣。”

    “童兄,我们走吧。”郭嘉望向童英二人,开口道。

    “哦,好。”童英见郭嘉和曹cāo执意要往那“月旦评”一行,自己自然也不好拂了他俩的美意,亦是站起身,唤来小二结了帐,四人慢步走出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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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英四人一路来到清河岛,或许是晚来的缘故,这里只剩下寥寥数人,看得出今rì的“月旦评”已经进入了尾声,而许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相传只有入了许邵法眼的贤才才能进到门内,得见许邵真容,并得到此人品评。

    曹cāo见状,对着郭嘉微微一笑,郭嘉亦是笑着点点头,上前两步轻叩了许府大门的门环。

    “来者何人?”门内传来一个男子倨傲的声音。

    “颍川郭奉孝,听闻子将先生在此,特来拜会。”郭嘉朗声答道。

    “郭奉孝?”男子想也不也的开口答道,“我家主人今rì的点评业已结束,请下月来早。”

    “阁下误会了,在下知子将先生一诺千金,因此今rì非是要请他点评,而是奉师命前来拜会先生的。”郭嘉开口道。

    “哦?”男子略一迟疑,“敢问尊师是?”

    “在下师从蔡伯喈。”

    “原来是蔡先生的弟子。还请公子稍候,待小人先请示我家主人。”男子开口道。

    “有劳了。”郭嘉微微一笑。

    不多时,紧闭的许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曹cāo拱手道:“我家主人有请诸位公子进府一叙,请随我来,但请女客在门外稍候!”

    “多谢。”听声音,这男子便是刚才在门那头与自己隔空对话的人,郭嘉点头道了声谢,悄然给曹cāo和童英使了个眼sè,两人压抑住心底的笑意,赶忙跟了上去,独留下童玲一人郁闷的站在许府门外——许邵是从不为女子作评的。

    管家一路将童英三人领到内堂门外,单手平伸请诸人进到内里。童英甫一跨步进门,只见堂上有一男子端坐于前,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三人,他心中便知这便是那许邵许子将了。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童英悄悄拿眼打量着这个许邵,来时他已经听闻许邵年过四旬,却不想此人长得却是很清秀,虽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却依旧是齿白唇红,脸上看不到半点皱纹。颌下三缕黑须,一袭青衫,外罩锦袍,两眼微闭,似醒未醒,不过更让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双蒲扇般的耳朵,硕大的耳垂几可与那白马寺中的弥勒佛相提并论。

    “见过子将先生。”郭嘉朝许邵拱手行礼道。

    “你便是蔡伯喈的弟子?”许邵依旧是半闭着眼,缓缓开口道。

    “是的。家师久闻许先生大名,多次嘱我若遇到先生,必要保持恭敬。”郭嘉看似诚恳的说道。

    “哦,是么?”许邵面sè不改,轻声说道,“令师乃是大儒,不过和我素无交集…”

    “先生不知,家师有言,先生乃是不世出的高人,他与你神交已久。”郭嘉从袖中拿出一纸卷,开口道,“非但如此,家师还让我将他亲手手书的《述行赋》赠与先生你。”

    “唔。”许邵闻言,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站起身从郭嘉手中接过纸卷,展开来,目光在上面扫了一遍,不禁微微颔首,“久闻令师乃是旷世逸才,经史、天文、音律、辞赋无一不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先生谬赞了。”郭嘉谦逊的说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许邵眯缝着眼瞥了瞥郭嘉三人,“我生平从不喜欠人人情,既然令师如此客气,那我自然也应该回礼。你三人今rì前来,想来并不单单是来送礼的吧。”

    “先生慧眼。”郭嘉淡淡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便破一次例,为你三位品评一番。”许邵先看了郭嘉一眼,淡淡的开口:“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豪杰虽冠群英,然却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惜了,可惜了。”

    闻言,郭嘉浑身一震,俄而低下头默然不语,似有所思。

    许邵收回投向郭嘉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曹cāo的,微微一愣:“是你?”

    “见过先生。”曹cāo对许邵施了一礼。刚才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郭嘉身后,而许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郭嘉身上,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他。

    许邵沉思有顷,样子颇为踌躇。曹cāo却是凝视着他,他倒想看看此人会不会当着三人的面出尔反尔。

    “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也!”许邵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看曹cāo。

    曹cāo先是一怔,俄而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而刚才还埋头不语的郭嘉惊讶的抬起头望向曹cāo,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sè。

    “至于你…咦…”许邵最后将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远的童英,只看了一眼,却是蹙起了眉,久久不语。

    “先生?子将先生?”童英见他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却不开口,不禁颇为诧异,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今年贵庚几何啊?”许邵不提他面像,倒是问起了童英几岁。

    “在下今年二十有一。”童英恭敬的回答。

    “那你怎么还活着?”许邵突然冒出了这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童英无语。

    “你颌下小痣煞气和折,本该在十八岁那年夭折,然而如何现在却仍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怪哉,怪哉!”许邵面sè凝重,并不像在诓骗人。

    童英一愣,半晌才问道:“大师您说我应该已经死了?”

    “从面相上来讲,的确是这样。”许邵再看了他许久,犹豫道。

    三年前?童英迅速陷入了疑惑中,反复回想自己三年前曾发生过什么,却蓦然想起,三年前不正是师父童渊所言,自己因头部受到撞击而失忆的时间么?

    “那先生对在下还有何品评吗?”片刻,童英追问道。

    未想许邵却是摇了摇头,肃然道:“你的命格过于怪异,恕我无法品评,或许他rì有缘,自有高人为你点评。”

    高人?童英三人互望一眼,心中皆是暗想:这世上还有能比以善相名扬天下的许邵许子将更会相人的高人么?

第八章 帝都洛阳(下)

    许府外,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童玲总算见到童英三人从府中缓步走出,赶紧迎了上去拽着童英的手,急促的问道:“怎么样,那人给你评了么?”

    “这…”想到她这一问倒教童英犯了难,想了半天,这才轻声道,“他虽然没有给我下定评语,不过那老头儿说了很多话,我却听不怎么懂。”

    “他说什么了?”童玲看了眼许府,府门已然紧闭。

    “他说我本该已经夭折了…”童英开口答道。

    “一派胡言乱语!”童英还没说完,童玲便撅着嘴截道。

    “我看这许邵是不是老糊涂了,你要是死了还能在这说话嘛!难道你是鬼不成!”童玲怒道。

    童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后方的曹cāo和郭嘉,这两人一个满脸的喜sè,一个却是面sè凝重。

    面sè凝重那人自然是被许邵评为“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郭嘉,他紧皱着眉,沉默不语,不过却又不时转头望向曹cāo,似有所思。

    “多亏了师弟,不然只怕我等今rì连许邵的面都见不到。只是可惜了那册老师手书的《述行赋》。”曹cāo微笑着看向郭嘉,开口道。

    “师兄无需客气,其实那册《述行赋》非是老师手书,不过是我平rì抄写的罢了。”郭嘉亦是笑道,“师兄你也不必可惜,只是平rì偶闻许邵此人癖xìng怪异,却鲜有欠人人情之举,故出此下策。”

    “无论如何,师弟你此举遂了我的心愿,师兄当真是感激不尽。”

    曹cāo面sè坦然,拱手说道。他虽然打心底看不起许邵此人,但是却也能坦言自己的确想要让许邵为自己品评一番,不过要让他低声下气的去求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他自然很难做到。而今rì郭嘉妙施小计,便使他得偿所愿,曹cāo自然是对郭嘉大为感激。

    郭嘉连连摆手:“师兄无须多礼,这等雕虫小技也只能用在许邵这种人身上,若是遇到旁人,只怕便不奏效了。在下还要恭喜曹兄得偿夙愿…”顿了顿,他望着曹cāo缓缓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此言只怕是拿许邵随口所言,师弟不必放在心上。”曹cāo笑着摇了摇头,截道,“其实在下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如冠军侯霍骠骑那般,为我大汉开疆扩土,马革裹尸而还,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哈哈!”

    曹cāo接着对郭嘉说:“师弟亦是不必将那许子将所言放在心上,什么‘时运不济,命比纸薄’,只怕是那老儿胡言乱语罢了。”一路出来,曹cāo其实也发觉了郭嘉心绪不宁,如今总算得到机会出言劝慰,“未知师弟有何志向?”

    “封侯非吾意,只愿汉疆平。”郭嘉缓缓说出了这句童英曾在水镜山庄中听过的话,他面sè看似平淡,眸子里却满是笃定。

    “说得好!”曹cāo闻言,不禁抚掌赞道,二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童英。

    童英闻弦歌而知雅意,见两人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当下开口道:“我可没有什么大志向,如今但求平平安安的过rì子吧!”

    “哈哈,童老弟没把许邵那老儿的胡言乱语放心上就好!”曹cāo大笑道。

    “对了,未知二位接下来yù往何处?”笑声暂歇,童英朝曹cāo和郭嘉开口问道。

    “天sè不早了,我还得回转府上,但愿今rì圣上没有传见,否则便又是罪过一件。”曹cāo微笑道,不过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忧sè,想来他家父便是宫中之人,若是皇帝当真今rì要传见他,他也不会出现在大街上。

    “今次岁举,在下为郡守举为孝廉,如今要往郎署为郎官,承担宫廷宿卫之任。”郭嘉亦是开口答道,俄而对童英说,“未知童兄你二人又yù往何处呢?”

    童英未曾想这郭嘉也将入朝为官,想不到今rì自己是与两位朝廷官员聊得如此投机。思虑及此,他瞥了曹cāo一眼,开口道:“我兄妹二人久闻雍州鼎之名,心有向往,原本想要前去太常寺一观。不过我二人不过布衣白身,想来那太常寺必定不是任谁也能入内,看来只好作罢了。”

    “太常寺这几年倒是有些落魄了,昔年山东各地灾祸连连,太常寺里的几个老儒生非要说是圣上不行德道,因此才会天降大祸,圣上一怒之下将那几人下狱问罪,后来虽然都放了出来,但是也连累太常寺为圣上不喜,如今其中的人无一不是想要到其他地方任职,所以目前太常寺剩没几个人在管理了。”曹cāo闻言却是笑了笑,开口道。

    “哦,是么?”童英道。

    “至于雍州鼎?”曹cāo顿了顿,接着说道,“那玩意儿又大又笨重,其实并无甚好看,不过若是童兄真想要进到太常寺中一观,倒也简单,守卫此物的司鼎张恭乃是我故交,你执我信物去寻他,想必张恭不会为难你。”

    “如此大善!”闻言,童英自然是大喜。

    “喏,这块玉佩你拿着,想来张恭见了此物便知你是我的朋友,自然会行方便。”曹cāo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童英。

    “多谢曹兄!”童英接过玉佩,感激道。

    “你我三人一见投缘,何须如此客气。”曹cāo轻捻长须摇头笑道,“好了,天sè不早了,我们就此告别吧,rì后有缘相见再叙。”

    “好!”童英和郭嘉齐声应诺。

    曹cāo笑着对两人一拱手,洒脱的转身离去。童英握着手中的玉佩感激的目送曹cāo的背影走远,扭头想要寻童玲一道离开,却看见郭嘉依旧凝眸望着曹cāo消失街际,默然不语。

    “郭兄,郭兄。”童英唤了他好几声,郭嘉才恍然般转过头来,开口道,“童兄有何事?”

    “天sè不早了,我二人也要离开了,郭兄你保重。”童英和童玲朝他拱手道。

    “哦,童兄你俩也保重。”郭嘉回了一礼,童英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和童玲并肩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出了很远,童英下意识的回首,却发现郭嘉依旧是像座雕像般低头伫足于原地,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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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3

    公元225年,蜀建兴三年,南蛮泸水之滨。

    「马前课」第十一课的惊人卦象,预言了世界末rì的来临。从震惊中回神的蜀汉丞相诸葛亮,发现了第十一课的卦象虽然大凶,但似乎尚留一线生机,于是继续往下卜卦…

    第十二课

    拯患救难,是唯圣人

    阳复而治,晦极生明

    “圣人出世,阳复而治…圣人出世,阳复而治…”诸葛亮反复的念着这八个字,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希望,但也有些许失落…

    “难道姜维不是传说中的圣人吗?难道我们还是无法阻止玄龙的逆天吗?难道人类的浩劫还是无法避免吗?难道圣人还必须等到一千八百年后才会出世吗?”诸葛亮不停的问着自己。

    诸葛亮所说的姜维时年二十三岁,现居于天水郡,乃魏天水郡中郎将。经诸葛亮多方确认,姜维乃大禹时期玉使姜申之后,持有磐龙神璧,为当今玉使。诸葛亮计划收服姜维,以合力阻止共工出世。

    “姜维…磐龙神璧…召唤…”绝望中,诸葛亮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而奇特的念头,然后这个念头像洪水溃堤似的不可遏止…

    苦思了许久,诸葛亮脸上现出一股坚决,“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唯一的出路!”

    诸葛亮缓行出帐,凝视着天上那有如巨大黑龙的乌云,伫立了半晌,仰天长吁一口气道,“玄龙啊玄龙,你要逆天,那就休怪我也要逆天了!”

第九章 雍州鼎

    太常寺位于洛阳之南,与太学毗邻。不过与人声鼎沸的太学相比,这里几乎是门可罗雀。

    太常寺的没落自然与如今的汉帝喜好息息相关,当朝天子刘宏是东汉第十一位帝王,年幼登基,然而却是一直沉湎于酒sè之中,尤其宠幸身边的宦官。

    太常寺原本是掌管礼仪祭祀,更是安排宫中礼乐等一干事宜。不过那些宦官们为了巩固自身的权势,自然是将这些能够轻易取悦皇上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加上这些年几乎每年都有天灾**发生,太常寺里几位老寺卿隐晦的向刘宏说这些天灾乃是不行道德所致,结果却是惹得刘宏龙颜大怒,一下子太常寺就变成了最冷门的部署。

    “来者何人!”太常寺外两位原本百无聊赖的卫士一见童英二人缓步走来,不由站直身手上长戟一斜,两柄长戟交叉挡住了来人的去路,“此处乃是太常寺,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二位大人,在下童英,有事求见司鼎张恭张大人。”童英朝两人一拱手缓缓道。

    “张大人?”一位卫士瞥了童英一眼,肃然道,“你等可是为公务而来?”

    “非也。”童英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曹cāo给予自己的玉佩,递给卫士,“我今rì寻张大人乃是私人之谊,还劳烦您将此物交予张大人,他见到此物便知我的来意了。”

    “那好,你二人稍等。”那卫士接过玉佩,转身进到太常寺内。不多时,他一路小跑着走了出来,将玉佩递还给童英,拱手道:“张大人有请二人。”

    “多谢。”童英将玉佩小心的放回袖中,和童玲并肩随卫士走进太常寺中。

    童英没想到这太常寺门外是门可罗雀,进到内里却更是空无一人,许多屋子都是大门紧闭,一路走来竟是连侍者都看不到一个。

    “张大人在里面,二位请。”卫士将童英二人领到难得的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外,伸手请他俩进去。

    “两位便是孟德的朋友?”屋内一名身着华衣的男子望着进门来的童英缓缓开口问道。

    “见过张大人。”行了礼,童英往前一步答道,“确是曹兄引荐我二人来寻大人您的。”

    “那孟德与我乃是故交,不过我与他亦是数年并未相见了,若不是你手上拿着我赠予他的那枚玉佩,只怕我都以为他早把我给忘了。”张恭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被贬到顿丘,一晃数年未见,听说如今奉诏回京,我正准备去寻他叙旧,他倒是先让你二人找上了门来,说吧,你二人有何事?”

    童英见张恭语气随和,言语中看得出他与曹cāo倒是颇为熟稔,于是放下心来,开口道:“在下久慕雍州鼎之名,此次入太常寺便是想要观鼎而来,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雍州鼎?”闻言,张恭先是一愣,俄而好生将童英打量一番,见他脸sè诚恳不像是作伪,忍不住开口道,“你的确是寻对了人,自武帝时雍州鼎现世,我家便世代为司鼎守护这物事,只是除了初出世时,雍州鼎曾引得世人竞相争睹,到了如今却是鲜有人对它感兴趣,想不到小兄弟你倒是有此兴趣…”

    顿了顿,张恭点头道:“也罢,既然是孟德的朋友,那我便开这方便之门,引你二人一观便是。”

    “如此,多谢张大人了。”童英口中称谢。

    “随我来吧。”张恭领着童英二人走出门。

    转过几个回廊,童英不经意间发现走过的地方仍旧是到处大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大人,这里…”

    “你们今rì运气不错,若不是我有些要紧的事务要来署里处理,你们不知多久才有机会能一睹雍州鼎的真容。”张恭不待他说完便开口道。

    “哦?”童玲闻言,似有些不解。

    “来与不来又有何分别?如今的太常寺早已不如当初,圣上宠幸宦臣,那些阉人亦是逾制将我太常寺中的事务尽数收取,即便是每年的祭祀亦是形式而已,署里的几位老寺卿下狱的下狱,告老的告老,这偌大的太常寺不过是虚架子罢了。”张恭淡淡的说道,“君王厌之,人心思动。这里面有能力的早已离开,剩下的也就是我这样的无升迁也无调离希望的人在混吃等死罢了。”

    童英默然,倒是童玲无心中插了一句:“可是我看那些太学生们还挺威风的嘛…”

    “他们?”张恭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一群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罢了。现如今的太学与太常寺有何异?不要看表面上热闹非凡,其实内里早已是今时不同往rì。党锢之乱后,太学里有傲骨的士子几乎都下狱受刑,更多的人被流放边疆,如今的太学里剩下的不过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庸才罢了,如何还能恢复昔年‘清议’闻名的天下之举,又如何还能再出郭泰此等的大才?”

    “罢了,我与你二人说这些干什么。”张恭忽然止住话头,自嘲的一笑,“时势造英雄,如今朝堂上已无陈蕃、李膺这些盘盘风骨的大臣,又如何能奢求这些大臣们真能做出什么匡扶社稷之举呢?”

    童英闻言微微一愣,却发觉张恭已经止住脚步,站在一间大殿之外。

    “到了,这大殿之中便存放着九鼎之一的雍州鼎。”张恭开口道,”但是两位在进去之前我有一言相告。”

    “张大人请说。”

    张恭沉默了一下,原本昏沉的双眼放出异光,“九鼎乃天地神物,尤其这雍州鼎更具灵xìng,当年秦武王率军直入洛阳,yù灭东周,觊觎九鼎,但不知何故,秦武王竟然自恃神力,yù举雍州鼎扬威,不料在举鼎之时,雍州鼎竟活生生将秦武王右脚压断,一代枭王当晚暴毙!”

    “啊?!...”童英两人听的目瞪口呆。

    “因此,九鼎神器惟有德者可御之,二位好自为之,我还有些公务缠身就恕不奉陪了。”

    “哦,谢谢张大人教诲,有劳了。”童英朝他拱手道,目送张恭的身影远去。

    “好了,我们进去吧。”童英和童玲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人一手忐忑的推开有些沉重的大殿殿门,一股腐朽陈旧的气息便从殿内扑面而来。

    两人举步迈入大殿之中,这间大殿已有些时rì没人打理了,看来正如张公所言,这九鼎似乎已经被人所遗忘。殿内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却依旧掩不住大殿的宏伟,雕栏玉柱虽蒙上了一层尘埃,却仍能看出些许昔rì的繁华,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大殿当中那个硕大的青sè巨鼎。

    童玲围着雍州鼎转了一圈,似乎没看出这东西有何特异之处,忍不住转头望向童英开口问道:“英哥哥,我看此物也无何神奇之处啊?”

    那青鼎虽大,但的确也无甚好看,整只鼎早已覆盖上了厚厚一层灰,鼎身上刻着谁也看不懂的铭文和青铜纹路,唯一的特异之处大概是铭文上面还雕刻着一条青龙,然亦是被尘埃所掩盖,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童英亦是围着这只雍州鼎转了一圈,面sè凝重,微微蹙起了眉头。俄而他又深吸了口气,缓缓将怀中的磐龙璧拿了出来,放在右手手心,慢慢伸向雍州鼎。

    就在童英的指尖已经能感受到大鼎传来的丝丝寒意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磐龙璧忽然青光大盛,巴掌大的玉璧竟是在青光中升起在空中。而青光照耀到雍州鼎上,雍州鼎也瞬间焕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原本蒙尘的鼎身那些古朴的铭文和青铜纹路渐渐变得清晰,那条青sè长龙也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在青光中载沉载浮。

    童英二人愣愣的望着这一幕,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青sè的光芒照耀在他俩的脸上,泛起点点涟漪。童英先是微张着嘴,面露惊叹之sè,须臾却又想起了什么,脸sè一时间变得有些苍白。

    异变还在继续,磐龙璧越飞越高,缓缓升到了雍州鼎的上方,童英二人的视线为大鼎的鼎身所阻,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仰望雍州鼎正上方的一粒光点——那便是磐龙璧。

    磐龙璧散发的青光和雍州鼎发出的光芒交汇在一起,二者立刻交融,仿佛本就是一体的,整座大殿被笼罩在绿意当中,光芒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从雍州鼎上发出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而磐龙璧也盘旋落下,当玉璧再次回到童英手上之时,雍州鼎也恢复了古朴蒙尘的模样,青sè的纹路再次变得模糊,那条矫首昂视的青龙也隐入了鼎身之中。

    童英凝眸端详着手中的磐龙璧,整个玉璧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流光,而镶嵌在玉璧当中的那枚雍玉更是光芒大盛,甚至童英似乎能从其中看到一条金龙在游弋。这让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仿佛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不过都是虚幻。

    “英哥哥,英哥哥!这是怎么回事?”直到耳边传来童玲的呼唤,才让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童英抬起头看了童玲一眼,微微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明白”,俄而将磐龙璧放入怀中,开口道:“走吧。”

    二人走出太常寺,童玲嗔道:“哼!你怎么跟爹一样,神神秘秘的,人家问啥都不说!”

    童玲顿了一下,随即吐吐舌头的说道:“不过出来这么久了,只怕回去不被爹骂死才怪!”

    “你也知道怕了啊。”童英点点头,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道,“偷偷跑出来也不给师父说,我看你这次会被禁足多久。”

    “哼,不准看我的笑话。”童玲一撇嘴,拽着童英的胳膊嗔道,“到时我爹生气的时候,你可要记得帮我说好话哦!”

    “知道了,知道了。”童英被这小丫头摇得东倒西歪,赶紧连声应道……

第十章 惊变(上)

    时维二月,大节之后的西都长安似乎又变得萧条了许多。

    还未过申时,天sè便渐渐暗了下来,酉时过半,天空已完全的黑了。冰凉的北风呼啸而过,刮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相较于前几rì,今天的夜尤其黑,天空上只有少许几颗暗淡的星星,而月亮则早已隐入乌云之中,所有的月光都被乌云所吞没,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长安城城楼上的卫士点燃了风灯,城中的百姓也将家中的油灯点亮,为照亮亲人的归途。

    再过几rì便是立chūn了,天气已经有了要渐渐转暖的趋势,不过乍暖还寒之际却是最难将息之时。

    童家武馆内,馆主童渊的屋子里灯火微明。一个男子在屋中来回踱着步,明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黄巾贼患频仍,四处皆是匪乱,却还是偷偷跑了去。待到这次回转,看我不禁足她半年,好生磨磨这丫头的心xìng。”屋内的男子自然便是童渊了,他止住脚步瞥了眼案上那盏泛黄的信纸,苦笑着叹道。

    “想不到此行竟是如此凶险,多亏了佑维料敌之先,非是如此,只怕今次必然被那邓茂得了手。”信纸是张绣差人从许昌送回的,其中张绣详细记下了此行的经历,自然也少不了与黄巾军斗智斗勇的过程,童渊看完了信,知道童英和童玲无事,也放下了心。

    “只是想不到连京畿之地也有黄巾贼出没,难道真要让这些贼患成了气候,皇上才知民心可载舟亦可覆舟?”童渊长叹了一口气,恨声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若是我童渊还能再上沙场,岂能让这些宵小鼠辈猖狂,可叹!可恨!”

    童渊一拳重重捶在案上,脸上表情又是懊恼又是愤怒,看他的模样,恨不得当下就能上阵杀贼,可惜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是带罪之身,只怕此生已无可能再上沙场。然而张绣却是有勇有谋,昔rì在军中深孚众望,临阵亦有大将之风,让如此人才屈居于自己的武馆中而不能为国效力,实在是可惜了。

    童渊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摇了摇头,他深知张绣此人至情至xìng,昔年曾受过他些许恩惠便执意留下报恩。童渊皱着眉,如今正值国难当头,为天子分忧才是当务之急,如何能让张绣此等人才因小节而失大义?

    “那我先与子干修书一封,听闻他如今贵为北中郎将,率领大军平叛,想来定是求贤若渴,不若先为佑维引荐一番,想来他必定会卖我几分薄面吧。”思虑及此,童渊坐回案边,取出纸笔,沉吟片刻缓缓写道,“子干吾兄,一别数年如故……欣闻你为朝廷启用为北中郎将,不胜感慨,忆往昔你我二人沙场并肩作战,更是唏嘘。如今你正值用人之际,兄本yù效犬马之劳,然如今负罪在身,心有余而力已不足……吾为你举荐一人,其人原本为我部下,曾受我恩惠,当年我蒙冤下狱,他不远千里回转京城yù救我出牢笼,虽未成行,然如今却宁在吾身边报恩而不愿重归军籍,此人乃是凉州武威人氏,自幼熟读武书,其人有惊世之才,武略远胜于我,若他能为国效力,必将成为你左膀右臂……此人姓张名绣,字佑维,吾将开其心结,劝其入你麾下……”

    放下笔,将信纸上的墨迹小心翼翼的烤干,然后折好放入怀中,却是不经意的碰到胸口的一个硬物。

    童渊心念一动,将硬物取出,那是一本纸质的小册子。童渊将册子放在手中摩挲着,脸上表情有些复杂。片刻之后,他却是将册子放在案上摊开来,再次提笔在上面疾书。

    写到了一半,门外却是传来一声高呼——

    “走水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童渊皱着眉,却并不着急起身去开门,先是将小册子收入怀中放妥后这才去将门打开。

    “馆主,不好了!不好了!”来人是武馆里的一位武师,只见他一脸焦急,嘴里不迭的喊道。

    “不要慌,慢慢说。”童渊伸手让他先不要着急。

    “馆主,刚才不知是何人打翻了烛台,现在武馆里有好几处房屋都走水了。”那武师暂时平抑了心情,急促的开口道。

    童渊闻言赶紧举目四望,果然如来人所言,武馆东北面火光通天,将黑漆漆的夜晚也照亮了许多,众人喧嚣声不绝于耳,几乎掩盖了黑夜里其他所有的声音。

    “那你赶快组织武师灭火,将柴房的易燃之物通通移走,还有告知官府请周围邻人帮忙。”童渊处变不惊,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是,我马上去。”那武师点点头,快步转身离开。

    童渊长出了一口气,转身进屋,正准备收拾一下去指挥众人灭火,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却瞥到窗外有道黑影迅疾的闪过,心中顿时升起jǐng兆,转过身对着烛台飞快呼出一口气,熄灭烛火,屋内迅速陷入一片黑暗中。

    嗖嗖嗖!就在灯灭的同时,一阵密集的弩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不期而至,纸糊的窗户上顿时出现了十数个小洞,弩箭几乎插在了屋内每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得出这群来袭的杀手早已洞察了屋内所有物品的方位,所选择的出手位置也是jīng心挑选过,若是寻常人只怕已经被击杀了。

    不过童渊岂是常人,他几个闪身躲过了所有弩箭,然后蜷着身子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待时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人不再听到屋内传来任何声音,两个黑影借着夜sè逼近到门口,互望一眼,微微点头,俄而伸脚想要踹开屋门。

    就是现在!屋内的童渊心中一凛,趁着屋门被踹开的一刹那,他翻身来到床边,取过床头的长枪,高速窜起刺向来人!

    两个黑影未想到童渊隐忍许久就为了等待这一刻,其中一人眼见银枪刺向自己,闪避不及,被枪尖正中咽喉,竟是连jǐng讯也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了下去。

    而另一人见状,眼中寒光闪过,手上的匕首斜斜刺向童渊,可是童渊早有准备,枪身横扫,jīng准的打在他的手腕上,那人吃痛之下手上的凶器“哐当”落地。童渊挽了个枪花,凌厉的枪尖刺穿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闷哼一声,亦是当场倒毙。

    只几个呼吸的工夫,童渊便快速的解决了两人,足见他虽不在军旅中久矣,但一身jīng湛的武艺却是丝毫没有落下。

    非但是武艺,童渊的胆识亦是过人。虽杀掉了两个杀手,但是他敏锐的觉察屋外依旧是危险重重,所以并不着急突围出去,反而是躬身伺立在墙角的yīn影中,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故人来访,童大人你又何必畏首畏尾,出来吧。”屋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语调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此时吹入屋子的寒风一般。

    童渊闻言却是猛然一震,脸上的表情须臾变得分外复杂,俄而站直了身子,手执长枪,缓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婆娑树影下,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伫立在其中,浑身上下为黑衣所包裹,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样貌,若不是那两点如繁星般闪烁的眼眸,只怕谁也无法在黑暗中发现他的存在。

    “三年不见,故人可曾安好?”眼见童渊走了出来,男子又开了口,语气平静而淡然。

    “你我二人从来不是朋友,何必如此装模作样?”童渊直视着他,缓缓开口道。

    “昔年你我曾有过为友的机会,奈何你拂了我的好意…”

    “好意?如果你是善意的,为何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我?”童渊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语,寒声道,“更何况汝等狼子野心,我如何会助纣为虐?你们行此逆天之举,必无善果!”

    “逆天之举?”想不到男子却是轻蔑一笑,“若是我说我行的乃是顺应天意,你又待如何?”

    童渊面sè一凛,正待出言,男子却是又开了口,“历史总是由胜者来书写的,你以为对的事情,未必就为真,而你认为错的事情,未必就不是对的。”

    男子的话语一直很平淡,语调不温不火,就仿佛真是在与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一般。

    “是对是错又如何,三年前你无法说服我,难道今天就想这么轻易的说服我么?”童渊肃然道。

    “说服你?”男子哑然失笑,好整以暇的打量了童渊一眼,缓缓道,“三年前我的确是想说服你,然而今天却不然,我今rì前来只为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男子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取你xìng命!”

第十章 惊变(下)

    “想要杀我?”童渊却是笑了,语带讥诮的大喝一声,“我倒要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童渊话音未落,整个人毫无征兆的朝前跃出,几支来迟的弩箭“蹭蹭蹭”的shè入他刚才站立的地上,金属制的箭头与石制的平台猛烈摩擦,溅起几点火星。

    童渊手执长枪跃进院落,双足在泥地上一点,继续向前跳跃,长枪直刺向刚才与自己对话的男子。

    而男子只是淡定的望着泛着寒光的枪头,丝毫没有闪躲的想法。随着童渊离他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从男子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而就在长枪即将刺入男子身体的时候,童渊直觉里产生一丝危险的jǐng兆,这是武者经过多年习武而产生的一种本能,他们对未知的危险有远比常人更敏锐的洞察力。

    只见童渊一咬牙,在空中硬生生将身子一拧,一道寒光擦着他腰际的衣襟闪过。虽然童渊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是长枪也失去了准头,堪堪从黑衣男子肩膀上刺过,只割下几缕长发随枪尖飘落。

    “三年前你得人相助,从天牢里逃出,难道今rì还能逃得了么?”黑衣男子冷声道。

    “逃?”童渊攥紧长枪,朗声笑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逃,今rì鹿死谁手只怕还犹未可知!”

    笑罢,童渊举枪便刺,此时黑衣人身旁早有十数人手执长刀,从黑暗中冲出,往童渊呼啸而去。

    童渊早知如此,眯缝着眼睛,嘴角一丝讥诮,轻叱一声,出枪直刺而出。他的招式平和中冲,看起来并不迅疾华丽,然而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十数柄长刀愣是奈何不了他这一杆长枪。

    刀光剑影中,童渊闲庭信步般在敌阵中穿花绕蝶,每一枪的刺出都会带起几缕血sè,准确的找到对手的破绽。小院子里不时响起一声声惨叫,一个个黑衣人和着叫声倒下。不多时围攻童渊的人尽数死在他的枪下,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嘿嘿!不愧是‘枪绝’…”黑衣人连看都不看地上的手下尸体一眼,轻拍了两下手,望向童渊道。

    “死到临头,饶舌又有何用!”童渊厉喝一声,打断他的话,自己纵身跃起,挥枪直刺。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sè,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童渊眼见对方退步,面sè一凛,空中吸气,身子一折,半空居然紧追不舍,枪势更添三分威力,看他的样子,势要将此獠一击必杀于枪下!

    然而就在枪尖将要刺到黑衣人身体的时候,童渊却是只觉眼前闪过一抹亮sè,随即胸口如受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双足着地后踉跄了几步,终究是无力的跌坐在地,长枪也是离手而去,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童渊捂着胸口,连大口的喘息都不敢,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胸口的痛楚,来不及计算这一击到底打断了自己几根肋骨,他已感觉到对方的影子笼罩在自己的头上。

    缓缓拂去嘴角的血丝,童渊仰头望向身前的蒙面男子。其实他出手之前早已将此人会带来的变量算计在了其中,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到这蒙面人的出手来得竟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狠厉!

    童渊努了努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话未出口,却先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几缕血丝再次流下。

    “阁下武艺高强,想来必定非是无名之辈,何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虽身处绝境,童渊却依旧是目光炯炯的望着蒙面男子,缓声问道。

    “这世上有人活的是一张脸,有人活的却是一颗心,我但以心示人,何须露出面目。”蒙面男子眼神飘渺,缓缓应道。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刻意为之。

    “好一句以心示人。咳咳咳…可是阁下为此人做事,助纣为虐,可曾问过自己的本心?”童渊咳了几声,接着问道。

    “助纣为虐?”蒙面人冷笑两声,开口道,“所谓破而后立,我行的便是破立之举,难道这点道理你也不懂么?”

    童渊勉强挤出个笑容,开口道,“人之将死,你还不肯让我看一眼面貌么?我想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

    “嘿嘿!人生一场大梦,是非成败何必执着...”蒙面人缓缓扯掉了那张黑sè的面纱。

    当看到对方的脸庞时,童渊一直淡然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惊骇的神sè,他微微嗫嚅着,“你…你…..”

    话音渐渐变得低沉缓慢,话还没说完,童渊整个身体已是瘫软,随着惯xìng往前倒了下去。

    许久,黑衣男子拉上了脸上的黑纱,蹲下身伸出手将童渊脸上未干的血迹擦掉。

    “嗯?”忽然蒙面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将手伸入童渊的怀中,探索了片刻,缓缓取出一张信纸和册子,他张开信纸瞥看了一遍,摇了摇头。

    俄而再展开那分带血的册子,翻到其中一页轻声念出上面记载的文字:“中平元年,得人之助逃脱樊笼,然行至潼关之处,恩人突逢大难,渊心中有憾,誓要…”

    蒙面男子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虽然压抑着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一向冰冷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震惊的神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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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4

    公元234年,蜀建兴十二年,五丈原。

    经过了将近十年的努力,蜀汉丞相诸葛亮正一步一步的实现自己惊天的计划。

    首先,在蜀建兴三年时,征服了南蛮并收服孟获,得到了梁玉。

    在蜀建兴六年时,诸葛亮首出祁山,最后虽然无功而返,但是却借机收服了姜维这当今玉使,取得了磐龙神璧。

    之后,他又陆续取得了扬玉及徐玉。至此,诸葛亮已拥有除了兖玉及青玉之外的七枚星玉。

    诸葛亮自知时rì无多,心知兖玉及青玉已无法取得,于是心下一横,便只以七枚星玉及磐龙神璧在五丈原大帐中摆下七星灯阵,yù强行召唤之术…

    大帐中,诸葛亮身着八卦道袍,披头散发的挥舞着木剑,口中喃喃持咒,而脚下按着八卦方位踩着奇特的步伐,穿梭于七星灯阵之间。

    姜维则**着上半身,双手捧着光华四溢的磐龙神璧,闭目盘坐于灯阵zhōng yāng,表情甚为痛苦,斗大的汗珠不停的从他额上滴下。而在他身旁环绕着七盏明灯,每盏明灯之上都飘浮着一个不同颜sè的光球,而这七个星玉形成的光球正源源不断的往姜维手上的磐龙神璧输送能量…

    已经经过七rì六夜了,七星灯阵的灯火依然安详的亮着,而磐龙神璧则是愈来愈亮,神璧上的那条青龙在流光的激荡下,似乎像是活物一般yù从神璧中腾空而去。

    这七rì来,诸葛亮没得到半刻的歇息,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但是,眼看着即将大功告成,他心中感到一丝曙光的到来…

    “魏将军,不可以进帐!”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有刺客来袭,你滚开!”接着听那到“啊!”一声,一名粗豪的蜀将掀开帐幕闯了进来。

    随着帐幕的掀开,一阵北风迅速的吹了进来,灯阵中的七盏明灯霎时便灭了四盏。

    “启禀丞相,大营有多名黑衣刺客来袭…咦?丞相你怎么了?”那粗豪蜀将正急急忙忙的报告军情,突然发现诸葛亮满头乱发的以木剑支撑着摇摇yù坠的身子,正目光涣散的看着他,而一旁的姜维则光着上半身昏死在地。

    忽然,诸葛亮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说了句:“魏延…你是千古罪人…”于是便不省人事。

    大帐中顿时乱成一团,帐中卫兵急忙抢救诸葛亮及姜维,只留下傻愣在帐中的魏延,以及没了青龙的磐龙神璧…

    公元234年,蜀建兴十二年,一代武侯诸葛亮病逝五丈原。

    公元263年,蜀景耀四年。

    玉使姜维继承诸葛亮遗志,数度北伐未果,之后魏将邓艾攻入成都,刘禅降魏,蜀亡

    姜维假意降于魏将钟会,唆使钟会叛魏,不料机密外泄,姜维被杀,时年62,磐龙璧从此不知所踪。

    公元265年,司马懿之孙司马炎废曹奂为陈留王,建立西晋。

    公元280年,西晋灭吴,三国时期结束,司马家族一统中国…

    公元2012年……………………………………

第十一章 童氏孤儿

    “英哥哥快啊,你看前面就是城门了。”骑着马走在前头的童玲望着前方隐隐出现高大城墙,高兴的一扬马鞭,转头朝身后已经被拉得很远的童英喊道。

    “玲儿你慢一点,小心别摔下来!”

    好不容易又回到长安城,童英二人显然都很是兴奋,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亲人和那些师兄弟们,心中自然都会涌起那一张张熟悉又亲切的脸孔。

    二人在城门外下了马快步进到城里,就连一向喜欢在街上闲逛的童玲今次也没有在章台街上流连,拉着童英径直往武馆的方向走去。

    “英哥哥,你快点,转过这个街角就到家了…英哥哥,你怎么了?”在离童氏武馆一墙之隔的街际,童玲看着童英笑着说道,只是忽然发现童英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却是戛然而止。

    童玲诧异之下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清前方宅院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一滞,旋即快步朝前奔去。

    待二人回到童氏武馆的地方,眼中所见的情状早已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武馆了,触目所及,一片残垣断壁,到处都冒着屡屡的青烟,被大火烧得漆黑的房梁随处可见,原本洁白的墙壁也被熏成了灰黑sè,几个武师正在废墟上低着头搜寻,试图从其中找到还能使用的器物,不过他们愁云惨淡的脸sè,将整个地方映衬得更加破落。

    “袁叔,这是怎么回事?”童英定了定神,从那几个武师中寻到一个熟识的中年人,高声将他唤了过来。

    “英儿,玲儿你们回来了。”袁叔快步走过来,一见到是童英和童玲,轻声开了口,语调却有些低沉。

    “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童英无暇顾及其他,追问道。

    “前rì夜里也不知是谁打翻了火烛,将屋中的被褥烧着了,结果大火蔓延了开来,整整烧了一宿,非但是我们武馆,连旁的几间屋子也被引着了,后来直到官府来了人,我们才将大火扑灭,只是这武馆…武馆…哎…”袁叔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那其他人呢?我爹人呢?”童玲急促的开了口,神情颇为着急。

    “其他的武师都还好,各自到外面找了个落脚之处暂时歇下,而馆主…馆主他…”袁叔低着头,语气竟是有些凝噎。

    “我爹他怎么了,你说啊!说啊!”童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提高音量激动的大声质问道。

    “玲儿,你先不要着急,师父他吉人自有天相…”童英听她语气有些冲,眼角的余光瞥见袁叔脸sè有些难看,当下劝道。

    却不想袁叔却是朝他摆了摆手,低着头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想个合适的措辞,然而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对着童玲说道:“玲儿,你们二人随我来吧。”

    听闻他说这句话,童玲的脸sè变的难看起来,童英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本想安慰她不用担心,却感觉到童玲的肩膀竟是在微微的颤抖,显然是不安到了极点。

    袁叔将二人一路领着往原本武馆宅院的深处走去,绕过许多处已经被烧得只剩下残砖碎瓦的庭落,来到南苑,这里似乎离火源比较远一些,所以还有几间建筑物逃过这场无妄之灾,得以保存下来。

    袁叔的脚步在一间小屋子前停了下来,这间屋子虽然屋门敞开着,但是此时的光线根本照shè不到里面,从外面往里面看,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物事,只能大概看到些许轮廓,童英隐约能看到屋子正zhōng yāng似乎放着一样东西。

    “进去吧。”袁叔一直低着头,声音也很轻,用细不可闻的音调说道,“馆主他就在里面…”

    望着屋中的黑暗,童玲却是似乎有些畏惧的没有迈动脚步,童英走上石制的台阶,走进屋将合上的窗扉松开了些,从那缝隙中透进了一道光亮,照进了屋子中。

    童玲怔怔地看着那些光亮许久,终于开始缓步向前,她走的很慢,但是心却跳得越来越快,甚至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令她有喘不过来气的感觉。那个静静躺在屋中的身影,从小便是被刻在她生命之中,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影子。

    她面sè白得像纸一样,脚上如灌了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走近了,终于还是近到了无法再逃避的地方。父亲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在童玲的眼帘里。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安详和释然,仿佛只不过是睡着了,安静地睡着罢了。

    童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挣扎了许久却是没有爬起来,童英赶紧上前搀扶起她来。而甫一站直了身子,童玲便甩开了童英的手,独自一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童渊的身子旁边,跌坐了下来,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长的黑影却将她映衬得越发的孤寂。

    童玲颤抖的手,慢慢抚过面前这人的身躯、衣衫,最后落在了父亲的脸上,她停顿了一下,抖得更加厉害了。

    童玲此刻在心中千百次地祈求,自己错了,自己看错了……

    可是残酷的现实终究还是了摆在了她的眼前,面前的父亲永远也不可能再醒过来,永远……

    良久,童玲慢慢的在童渊遗体旁边跪了下来,把头深深埋在胸前。她终于再难以抑制眼中的泪,一颗一颗的从脸庞滑落……

    屋外的风中依稀传来的,是带着哽咽和挣扎着的低语声:“爹…女儿回来了…”

    **********************************************************

    长安城,城南客栈。

    望着童玲在哭泣中睡了过去,童英轻轻的为她擦拭干眼角的泪水,望着她美丽的容颜,因为心中的悲伤而显得憔悴。他的内心里没来由的一疼,而刚才因为有童玲在身边使得自己无法表达,以至于压抑了一整天的悲痛也全部涌了上来,眼中的泪水若隐若现。

    “笃笃笃…”

    不过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童英赶紧擦干了泪水,轻轻的开门走了出去,生怕将好不容易睡着的童玲弄醒。

    “袁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来人是白rì里的那位袁叔,童英将他领到楼上一层的角落里,这里少有人过往,这才轻声开口问道。

    “英儿,玲儿她还好吧?”袁叔面sè关切的问道。

    “她哭了很久,这才刚刚睡过去。”童英低声答道。

    “哎,无论是谁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都接受不了。玲儿她…哎…”袁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英儿,虽然有些东西我知道现在说不太合适,可是玲儿如今的情况,佑维也在外未归,我也只能与你商量。时下人心浮动,如果不早些定下来,只怕拖下去也未必件好事。”袁叔长长的叹了口气,面有难sè。

    “袁叔,你是长辈有难事但说无妨,若是我不能做主的,自会去与小师妹还有大师兄商量的。”童英见袁叔如此,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袁叔点点头,开口道,“英儿你也知道,在长安城里我们童氏武馆的声名原本是最显赫的,其中的武师也是最优秀的,可是一场大火将武馆付之一炬,而馆主也不在了,那些武师们都是人心思动,而且我听说有一些武馆已经开始招募他们了…”

    说到这里,袁叔顿了顿,望着童英肃然道:“这些人都是我们武馆的jīng英,亦是他rì重建武馆的支柱,若是他们都离开了,只怕我们童氏武馆也就垮了!”

    童英低着头,沉思许久,终是无奈的说道:“此事涉及我童氏武馆的兴存,我一人实在不敢下决断,不若等到大师兄从许县回转,我与小师妹和他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想来大师兄也差不多就是这几rì回长安了。”

    袁叔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光童英决计是做不了主,但是自己不说出来却又不行。

    “在大师兄未回转长安的这些rì子就只能请袁叔你尽量安抚众人吧。”童英想了想又开了口。

    “这个自是我应当做的。”袁叔点应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才走了两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走到童英身边,面sè颇为踟蹰。

    “怎么了,袁叔你还有什么事么?”童英见状,有些诧异的说道,“是武馆还有什么难事要解决么?”

    “不是。”袁叔摇了摇头,沉思有顷,俄而一咬牙,沉声道,“我觉得馆主之死大有蹊跷!”

    “袁叔你说什么?我师父的死有何可疑之处?”童英闻言一惊,连声问道。

    “武馆发生大火那rì有些事情让我觉得有些不解。”袁叔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当rì的情形,“一是那rì的大火来得很是突然,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而且起火的地方是武馆的东北面,那里本并无太多易燃之物,也远离柴房等地,却是生出这么大的火势,着实让人困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用只有自己和童英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后来我在火场里发现,似乎起火之处并不止一个,而且还是同时着的火!”

    “袁叔你的意思是这场火是有人刻意为之?”童英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袁叔,皱着眉头说出了袁叔没有说完的结论。

    “若非如此,我觉得很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袁叔摇头道。

    “而且后来我还听来得晚的一些外家弟子说,说是灭火时似乎从馆主的院子里听到了打斗声。”袁叔缓缓接着道。

    听到这里,童英心中已然明悟,他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愤怒之sè,寒声道:“袁叔以为我师父是被人害死的?”

    “英儿莫急,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所见所闻而已,事实究竟是如此还有待商榷。”袁叔摁住童英的肩膀,摇头劝慰道,“何况官府的仵作昨rì也对馆主的尸身检验过了,说馆主是因为心疾而亡。亦或许是馆主他见到火势凶猛,一时太过激动也犹未可知。”

    “袁叔不用多言,我明白。”童英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由愤怒而转为凝重。

    “对了,刚刚大门口有人要我转交一封信给你,说是你的故交,信在这,你看一下。”袁叔缓缓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了童英,然后拍了拍童英的肩膀,缓步离开。

    童英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拆开了信,发觉上面只有寥寥的数语:「yù知真相,可一访襄阳卧龙先生。单福」

    真相?什么真相?

    杀害师父的凶手真相?还是自己身世的真相?而那卧龙先生到底是谁?跟这一切有何关联?

    童英反复思量着,不觉天sè已然大亮,他甩了甩头,带着满腹的困惑往回走,想来大师兄便是这两rì就会到长安了,到时自己说与他听,以大师兄的聪明才智,必能从中发现端倪。

第十二章 踢馆

    翌rì,童英甫一醒来,先去看了眼童玲,见她还在安睡,便没有打扰她,只身前往已经成了废墟的武馆旧址,这里已有不少袁叔请来的民夫在忙碌着,清理散碎的瓦砾和石头,为他rì重建武馆做准备。

    “小师兄,你来了。”一个外门弟子见到童英前来,恭敬拱手道。

    童英年纪虽小,但是却是童渊的关门亲传弟子,在武馆里的地位要比这些外门弟子高得多,因此这些外门弟子都唤他为“小师兄”。

    童英朝此人点点头,轻声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那外门弟子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们不过守着这些民夫而已,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辛苦的。”

    童英见他情绪不高,轻叹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半天,勉强挤出个笑容,转身准备离开。

    “小…小师兄。”见童英yù走,那外门弟子却是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么?”童英扭头问道。

    “这…其实…”那人yù言又止。

    “有什么事直说吧,没关系。”童英见状,再次转过身来,开口道。

    “这几天里一直都有些其他武馆的人来…来...”那外门弟子瞥了童英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愤懑,开口道,“挑衅。”

    “挑衅?”童英一怔。

    “是的。”外门弟子点点头,“只怕他们都是听说我们武馆经此大劫…”

    “我知道了。”不待他说完,童英便铁青着脸截道。他已经知道这外门弟子接下去想要说的话。之前的童氏武馆一直是长安城最大、声名最盛的武馆,盛名之下,不知有多少武馆想要取而代之,如今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那些武馆自然会迫不及待、蠢蠢yù动。

    “那你们怎么做的。”童英开口问道。

    “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你们几位师兄都不在,所以袁叔他让我们先忍一忍…”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袁叔匆匆走了过来。甫一看见童英,脸sè却是一变,开口道,“英儿,你来了。”

    “袁叔,出了什么事么?”童英见袁叔神sè有些怪异,不由问道。

    袁叔面sè很是难看,思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本来这事我不打算告诉你,只是今次对方实在是过于欺人太甚…”

    “是不是又有哪家武馆上门来挑衅?”童英忽然截问道。

    “你知道了?”袁叔叹口气摇摇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的确是有其他武馆的人找上门来,指明要见馆主的嫡传弟子。”

    “是么?”童英冷哼一声,“是哪家武馆?”

    “宋家武行。”袁叔轻声道。

    “走吧,既然我回来了,就绝不能让我们童氏武馆坠了声名!”童英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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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叔领着童英来到内院中,只见在一群熟识的武馆武师团团围着两个陌生男子。武师们面sè皆有怒容,而那两人中一人执剑面sè冷漠,另一人则是手持长刀、面sè嚣张的望着众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终于有说得上话的人敢出来了?”面sè嚣张的男子瞥了眼童英,傲然道。

    众武师闻言,脸上怒意更盛,不过看到童英来了,还是纷纷让开一条道来,让童英走到圆心中。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童英面沉如水,朝开口的男子问道。

    “宋氏武行、宋展!”

    “送斩?”童英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淡淡的说道,“如今时节不至秋后,还不是你送斩之时,何必跑到我家武馆来找死!”

    众武师闻言,不约而同的轰然大笑,连袁叔亦是笑着摇头。只有那宋展气得满脸通红、暴跳如雷,挥刀指向童英,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调侃于我!”

    说着,他手腕一抖,刀尖带着一股风声朝童英砍去!

    “小师兄,接着!”众人见这宋展面sè不善,知其要先发制人,而童英手中并无兵器,旁的一武师情急之下,将手中的长枪枪尖朝后,掷向童英。

    童英心中一凛,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慌张的往后一跃,不料竟足足跃出了三丈有余,背部直接撞上了墙边的武器架,哗啦啦的一阵乱响,架上刀枪散了一地,而宋展却一把接住了武师掷过来的长枪。

    宋展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狂笑道:“哈哈哈哈!童家武馆好大的名头,原来不过如此!!””

    童英涨红了脸,拾起地上一柄长枪,暴喝一声,连人带枪向宋展飞去,一眨眼就到了宋展面前!

    宋展想不到童英的攻击来得如此快,手上单刀一横,在胸前划过一道圆弧,堪堪挡过童英之一枪,然而不待他缓过神,童英的第二枪又飞速的攻至面门,宋展闪避不及,只得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踉踉跄跄的连退数步,终究没稳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童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sè,他知道这宋展可不是什么庸手,竟被他两招击败,但不及细想,更不给宋展任何机会,往前踏了一步,举枪便刺!

    “王兄救我!”危急关头,宋展竟是放声喊道。

    但见寒光一闪,童英凌厉的枪势竟是被斜刺里杀出的一把剑崩开。

    童英蹙眉望向那叫王兄的男子,刚才便是他忽然出剑崩开了自己的长枪。

    “阁下是?”童英冷声问道。

    “在下王元。”那男子开口说道,上下打量了童英几眼,却是反问,“阁下便是枪绝童渊的嫡传弟子?”

    “正是,在下童英。”童英朗声答道,微微瞥了那宋展一眼,开口说,“你也是宋家武行的人?”

    王元摇了摇头:“童兄不要误会,在下不过是偶遇此人,顺道一起来此处而已。”

    “既是如此,那不知阁下来我家武馆有何贵干?”童英闻言,面sè稍霁。

    “家师王越,与枪绝童渊曾有一面之缘。”

    “你师父是王越?”童英一怔。这王越之名,他也曾听童渊提起过,此人与童渊并称为枪剑双绝,是一位罕有用剑高手,当初约了童渊比武,以一招之差输给了童渊,从此不知所踪,童渊经常感叹此等人才不能为国家所用,而去逞游侠血气之举,甚是可惜。

    王元点头道:“家师当初曾在尊师手下败了一招,一直深以为憾,后听闻童先生在长安开设武馆授徒,故遣我来此处,让我来向童先生求教,如今既然童先生不在了,若是童兄愿意赐教,在下自是欢喜不已。”

    童英向来不愿与人斗争,刚刚力败宋展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本yù拒绝王元的挑战,但环顾四周,包括师妹在内的武馆众人都以殷切的眼光望着自己,心知师父不在了,师兄又没回来,自己现在肩负着重振武馆的责任,此战无可推托,思忖片刻,于是朗声答道:“既然王兄有此雅兴,童英自当奉陪!”

    周遭的武师听他应诺,都喝起采来,纷纷往外退了一步,将院子空得更出来一些。

    “对了,在下今rì只是来讨教武艺,并非来结仇,但是刀剑无眼,若是伤了阁下,那便不美了。”王元瞥了童英一眼,淡淡的说道。

    虽然他话语很轻,但是童英已然能从其中听出那股傲气,更何况王元只说怕伤了童英,丝毫不提自己。童英冷笑一声,慨然道:“只要你能迫我说出认输二字,那便算你赢。”

    “好。”话音甫落,王元的剑便如疾风暴雨闪电般连环刺出。

    院子内顿时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面对王元的连绵不断进攻,童英挥枪连续封挡。然而每挡下对方一剑就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力道,如受雷击一般,迫的童英后退一步。只眨眼间地功夫王元一连刺出二十余剑,童英也退了二十多步,一直退到只差一步便要撞上院墙。

    枪为长兵器,而剑为短兵器,通常来说,以长击短,应该要占些便宜。然而与这王元对了二十余招,童英却是难受至极。对方的剑法很古怪,每每刺击,总是令他无法使出全力,只能屈肘格挡,十成力气也只挥了四五成。但一剑是这样也就罢了,这王元一连二十余剑都造成这样的结果,足以显示出此人的剑术造诣实在不凡。

    难道今rì要败于此人之手?童英不自觉的想到,但旋即轻咬了一下舌尖,将这个念头逐出自己的脑海。两眼直直望向前方的王元,只见他横剑胸前,显然是在酝酿下一波的攻势。

    童英心知不能让他再抢得先手,当下举枪便刺,然而王元却依旧是四两拨千斤般的崩开他的枪尖,然后挺剑反击,一时间流光闪动绽放剑气千幻,森冷的寒芒直扑而来,把童英完全笼罩在剑光之中。

    当两人再次分开之时,童英已是微微喘着粗气,右臂上几缕血丝悄然渗到外面的衣衫上。而王元依旧是一脸冷漠,望向童英的眼中闪过一丝蔑意。

    “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王元负剑于后,轻声道。

    “再来!”童英脸上却是浮起一抹倔强,大喝一声,迎上前去。

    “好!”王元冷喝一声,手上长剑直刺而出。

    枪剑交击之后发出了一声巨响,童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连退几步,退到院墙边,靠倚在墙上,勉力使自己没有倒下。

    “小师兄!”众武师见状,皆是分外担心,只有那宋展脸上满是快意。

    “认输吧!再打也没有意义了!”王元剑尖指向童英,提高音量喝道。

    童英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嘴里铿锵有力的吐出两个字:“绝不!”

    闻言,王元脸sè微微一变,上前一步,手上长剑泛着寒光刺向童英!

    而童英脸上闪过一抹决绝,一脚猛地蹬在墙壁上,双手紧握枪身,扑棱棱一抖,全身的力气好像都集中在这一枪之中,直刺向王元!

    哐当!童英左臂被王元的长剑所伤,淙淙的鲜血不断流出,手上的长枪也落到地上。

    而王元亦是手捂着小腹,不时有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想不到童英这不要命的一击也伤到了他。只是他长剑依旧在手,而且剑尖离童英的喉咙不过数寸之距,只要王元愿意,随时都可以结果了童英的xìng命。

    “认输吧!”王元再次说道,只是这次声音里不再带着冷漠,反是有一股惺惺相惜的味道。

    “绝不!”然而童英依旧是倔强的抬起头,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咳咳咳…”王元脸sè再变,本想说点什么,不过却是牵动到腹部的伤势,不由连声咳嗽起来。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要我认输…”童英眼底闪过一抹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办不到!”

    众人紧张的望着童英和王元,不少人手心里已经渗出汗水。

    良久,王元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手上长剑微微一抖,缓缓收回腰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童英一直绷紧的神经缓缓松开,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头一偏,竟是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殇

    童渊的丧礼是在张绣回转长安之后开始的。

    望着撇开护送的商队,独自一人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的张绣双目红肿的冲进正在布置的灵堂,跪倒在童渊的遗体旁边,童玲的泪水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童英拿出一身素白的孝袍想要给张绣换上,然而这位平rì里永远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sè的汉子却是愣是跪在地上,直到童英大声唤了他好多遍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童英,好半天才察觉童英要做什么,看得出这位大师兄的jīng神已是恍惚之极了。

    不过毕竟张绣回来了,童英和童玲也算是有了主心骨。童渊的葬礼得以有条不紊的进行,法事做了七天,而童英便为童渊守了七天的夜,到了最后一天连张绣也有些撑不住了,更不要说童玲,他却依旧是毫无倦意,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终于等到童渊的遗体下葬。是夜,张绣将童英唤道自己屋中,将门窗紧闭上,抬头望向他开口道:“听说小师弟你前些rì子受了伤?”

    “多谢大师兄关心,已经不碍事了。”童英摇头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伤还要好生将息,千万不能留下病根。”张绣认真的叮嘱道。

    “大师兄,你放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童英心头一暖,急声道。童英并没有说假话,虽然那rì他被王元伤的很重,但是却是好转得极快,这才几rì的工夫,不但伤势已完全好转,连身上的伤疤也快要掉完了,连为童英诊治的大夫都惊叹他的体质实在是非同一般。

    其实,童英的体质虽然不算文弱,但是比起一般习武之人也强不到哪儿去。只是,自从单福给他的玉珠莫名其妙的镶嵌到了磐龙璧上之后,他便经常感到一股暖流从他的脊椎股尾端流向全身诸脉,不知不觉中,不但体质rì益强健,而练武之时也越发的轻盈迅捷起来!

    “嗯,没事就好。当rì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你做得很好,没有丢师父的脸。”张绣微微颔首,俄而脸上闪过一抹异sè,“你放心,宋家武行,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童英闻言,努了努嘴,本想说点什么,不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小师弟,今夜我找你来,是另外有件事想要单独和你说。”张绣忽然肃然道。

    “大师兄请说。”童英见张绣一脸严肃,赶紧正襟危坐,听他的下文。

    “师父之死其中疑点颇多,我怀疑…”张绣眉头紧皱,直视着童英,一字一句的说道,“师父是被jiān人所害!”

    “大师兄,你是如何认定师父之死有蹊跷的呢?”童英开口问道。

    “我随师父一起多年,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心疾…”张绣缓缓开口道。

    “所以,我便亲自为师父验了次尸…”张绣接着说道。

    听了他这话,童英却是大惊失sè,出言道:“师兄你…”

    “无妨,我是偷偷检验的,旁里并没有人看到。”张绣摆摆手,示意童英不用担心,然后蹙眉接着道,“我发现师父胸口有受重击的伤处,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什么!”听闻这句话,童英当下知道童渊是被人所害无疑了,双目顿时赤红,提高音量道,“大师兄,是什么人杀的师父?”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把话说完。”张绣摇头道。

    “不行,我要为师父报仇!”童英狠狠地一捶桌子,愤然起身。

    “坐下!”张绣见他颇为冲动,于是冷声喝道,“你现在去找谁报仇?你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么?”

    被张绣这么一呵斥,童英只能恨恨的坐了回去,只是他双目通红,两手攥得很紧,指甲都快要陷到手心之中。

    “小师弟,你也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武艺高绝,既是如此,杀他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庸手,你这样冲出去找人报仇,只怕还没见到别人,便已经没了命!”张绣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师父会不会是被多人围攻的呢?以师父的武艺,即便不敌也能逃走吧!”童英望着张绣,开口反问道。

    “师父的伤口只有一处,是被对手一击毙命的!因此凶手只有一人,而且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我更担心的是,杀害师父的人只怕权势滔天,其中更与官府中人有联系。”

    张绣忽然说出这么句话,让童英再吃了一惊:“什么?官府?”

    “小师弟,你以为那仵作为何会说师父是心疾致死?在长安府当差的仵作会连外伤和内疾都分不清么?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其中必然有官府之人插手。”顿了顿,他冷声道,“或许是其人来自朝廷也说不定!”

    “朝廷,难道师父在朝廷中有仇人不成?”童英追问道。

    “这其中的事情你就不要问,我自会处理的。”却不想张绣不答,反而让他不要问下去。

    “大师兄!”童英自然满腹不解。

    “我说了你不要问就不要问了!”张绣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今天你我所言,你都不要告诉小师妹,我怕她承受不住。”

    “这我知道。”童英自然不会将刚才自己与张绣说的话告诉童玲,但是他仍旧对张绣不让自己插手追查师父的死因一事有所想法,因而兀自辩道,“可是大师兄,师父他…”

    “小师弟,你要相信大师兄绝不会害你。”张绣叹了口气,放缓声音轻声道,“这其中盘根错节,许多都涉及到师父昔rì的往事,他一直不愿意告诉你,我自然也不能违背。”

    童英还是第一次看到张绣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解一个人,何况张绣也已经说了这是童渊的苦衷,他自然不能再追问下去,沉默了片刻,童英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小师弟,你能明白到我的苦心便好,如今师父不在了,我们师兄妹更要同心协力,明白么?”张绣见童英不再坚持,微微松了口气,开口说道。

    “嗯,大师兄,我明白。”童英点头说道。

    “喔!对了,小师弟你的伤好的怎样了?”片刻,张绣望着童英开口道,“这些rì子你几乎都没好生休息一下,只怕很累了吧。”

    “不,大师兄,我伤没事了,一点都不累。”童英摇头道,这倒并不是他谦虚,虽然这几rì休息极少,但是童英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倦意,反而jīng神颇好,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是么?不要太过逞强。”张绣难得的笑了笑,俄而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只是小师妹她…哎,这几rì我看她越发憔悴,心中亦是不忍,不如你带她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

    “是啊,这几天让小师妹待在长安,一直都在屋里不出来,我怕她看到屋子里师父的那些东西,睹物思人,对她而言并不是件好事,莫若你带她出去走走,顺便开导开导她,毕竟师父也已经去了,她再难过也没用,至于追查师父的死因和重建武馆,我自会处理的,而且袁叔他们也会帮忙,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张绣缓缓说道。

    “那好吧,我试试吧。”童英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第十四章 卧龙岗(上)

    第二rì清晨,天光未至,薄雾漂浮在山坳里,昨夜的月亮已经移到不知哪个山岗上。童英和童玲二人便牵着两匹马,从长安城南门走了出去。

    昨rì,童英听了张绣的建议,于是跟童玲商量带她出去散心。童玲为了想早rì离开伤心之地,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童英想起了单福先生的信,于是二人便决定往襄阳一行。

    两人再往南行了几rì,来到一个山头,依稀可以望见不远处的沔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到处是chūn意早上枝头,催开繁花朵朵,天空上一行行大雁开始北返,沔水两岸花团锦簇,看得出正是踏chūn的好时节。

    沔水便是后世的汉江,它是长江第一大支流,流域颇广。往北达秦岭,与黄河分界;往东至伏牛山及桐柏山,与淮河为界;往南抵大巴山及荆山,与嘉陵江、沮漳河为界,连接南北,是一条水上漕运要道。

    童英二人行至江边,望着碧波宽广的河水正在为如何渡河而犯愁时,远处的江面上一阵粗犷的歌声隐约传来。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童英听出这是《诗经?小雅》中的诗句,名字正是叫《沔水》,描写的是国家动乱,政事rì非,谣言四起,表达对国家的担扰,以及对友人的告诫。联想如今的天下时局,倒是颇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童玲将手放在额头上,极目远眺,但见一叶扁舟在水上载沉载浮,不由高兴的拉着童英的手,开口道:“英哥哥,你看那儿有船!”

    这几rì一路南来,天气越来越温暖,景sè也越发美丽,再加上童英不时从旁开导,让童玲郁结的心绪已然解开了不少。这让童英在心中暗喜,看来这趟外出散心是来对了。

    “船家!船家!”童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看到那叶扁舟,赶紧挥手高声喊道。

    那船夫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轻摇着桨朝二人驶来。驾到离两人数步之遥的江面稳住船,遥遥问道:“二位可是要坐船。”

    “是啊船家,我兄妹二人想要往河对岸去,还劳烦你摆渡一次,酬劳绝不会少付给你的。”童英开口答道。

    那船家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遍,这才开口道:“好吧。”

    趁那船还没靠岸,童玲忍不住对童英轻声说道:“这船家好小心,我俩又不是坏人,他却怕成这个样子。”

    “如今贼患颇多,这位船家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童英摇着头答道。

    不过他的声音似乎大了些,而那船也在旁边靠了岸,船夫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笑着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现在天下动荡,到处都有贼乱,我不过一介船夫,可不敢让这些人上了我的船啊!若不是看您二位面善,我也不会载你们的。”

    “真的有这么多贼人么?”等到牵着马上了船,童玲忍不住开口道。

    “当然了,今时不同往rì,前些年再怎么闹腾也都是在关东那边、青州、徐州这些地方,可是现在到处都有贼人了,连我们这些荆州人也开始担惊受怕起来,以前只需要向那些‘水老爷’上供,就可保一家平安。现在可好了,连地上也不怎么敢去了。”那船夫撑着蒿在桥石上一磕,退后几尺,随即又上前进到河水中,摇头叹道,“小姑娘你可别以为我在吓唬你,前些rì子听人说贼人到了村子里,我和自家的妻儿可是一连在这船上住了好几天。”

    “哦。”童玲应了一声,那船夫又开始唱了起来,还是那一首歌,而声音也依旧是苍茫而粗犷。

    “船家,你唱得真不错。”童玲听了一会儿,朝着船头撑蒿的船夫说道。

    “那是自然,哪个撑船的人没有一口好嗓子。”那船夫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道。

    他说得倒也是,这些船家每rì在河上来往,偶尔为人摆渡,闲暇时找不到人说话便大多自娱自乐,唱个不知名的小曲或是古风,别的不说,一口好嗓音便是这么练出来的。

    “不过船家,我听你这曲子其中颇有些寓意,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啊?”童英忽然插言道,《诗经》这样的古籍这些撑船人是必定读不到的,因而他才会有此一问。

    “倒也不算是学的,这些rì子里十几里水路上的船夫都在这么唱,听多了自然也能唱出来了。”那船夫开口答道,“听说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先生有一rì乘船过河,在渡河时教给那船夫的。”

    “哦,原来如此。”童英点了点头,无心的笑着随口追问了句,“那您知道那位先生叫什么吗?”

    “姓甚名谁倒也不清楚。”船夫摇了摇头,俄而说道,“不过听人说那位先生在隆中那边名气可大了,还有个颇为好记的字号,叫什么卧…卧龙。”

    “隆中?卧龙?”童英闻言心中一震,当下反应过来,“卧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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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位居天下十三州之腹,扼守沔水中游,此处地理位置十分显要,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因而时人有言: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

    襄阳城凭山之峻,据江之险,虽无dì dū之幸,然却借得一江chūn水,赢得十里风光,外揽山水之秀,内得人文之胜,自古就是商贾汇聚之地。

    童英领着童玲在城中闲逛了一rì,也问明了隆中具体所在,翌rì便出城寻访卧龙先生去了。

    入了隆中,童英隐约听到一阵人声,循声遥望,只见山畔有一颗百年老树,树干颀长。一白衣人手执一册古籍,安卧于树下,歌声便是从他口中吟出的。

    于是二人下马上山,边往山上走,那人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原来他吟的是一首诗:“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这位兄台,在下有礼了。”童英二人来到树下,朝安卧的男子拱手道。

    男子缓缓坐起,将手中的古籍放到一边,只见此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二位有礼,不知有何事?”男子拱手回礼,微笑着问道。

    男子的笑容和煦,让人有如沐chūn风之感,很容易便使人对其心生好感。

    “叨扰兄台,我师兄妹二人本是长安人氏,来此处寻访一隐士高人。路过此处,偶闻兄台高歌,不禁神往,特来请问兄台此诗是何人所作。”童英开口问道。

    “哦,此诗正是在下所作,不知兄台有何见教?”男子微微一笑,望着童英开口道。

    “见教不敢。”童英摆手道,“在下只觉此诗意境无穷,先写天地如棋盘,含古人天圆地方之论,再写世人争名逐利,成王败寇之象,最后写尽与世无争,自得其乐之情怀。”

    “兄台谬赞了。”男子脸上神sè依旧是泰然处之,微笑道,“兄台所言非凡,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闻言,童英不禁一愣,这话怎么听着就如此耳熟。相似的段子,他已经听过两次,一次是那单福大师说他乃是人中龙凤之资,其二便是那水镜先生说自己是当今玉使。如今这位又说自己不是普通人,他不禁苦笑道:“兄台这是哪里的话,在下不过粗鄙武夫,不是普通人又是什么?”

    “武夫?”男子上下将童英好生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不像。”

    “那兄台以为我该是何人?”童英也笑了,开口问道。

    男子笑而不语,上下好生将童英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胸口。

    “兄台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兄台想要成为怎样的人。”男子望着童英淡淡的开口说道,“难道兄台就没想过自己能够成就一番功业吗?”

    “我…我当然…”童英yù言又止,俄而却是轻叹一声,缓缓道,“英雄如何是谁都能当的?”

    “呵呵,兄台此言差矣!”男子微微一笑,“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天生的英雄人物,想我大汉高祖皇帝,未发迹时不过是泗水一亭长罢了,及至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他揭竿而起、醉斩白蛇,与西楚霸王鏖战数年,终究是问鼎天下,以一平民之身成为天下至尊;而后汉光武皇帝,起于王莽篡位,初虽名为皇室后裔,然终究不过布衣白身而已,可是他十三骑破昆阳新莽大军、单车空节巡河北,生生打出偌大的天下。敢问公子,他们两人不亦是平凡之人么?未起兵之前,又何曾知晓自己能成为天下之主?”

    “可是…”童英依旧有些迟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男子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越是平凡的人就越应该不甘于平凡,上天才会大任于斯人。既是如此,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

    童英低头沉思许久,童玲见他不语,忍不住朝男子拱手道:“其实我二人今次是来寻卧龙先生的,敢问卧龙先生住在何处呢?”

    “卧龙先生啊?”男子闻言,伸手一指山下的大路,开口道,“由此处往南去便可,此山之南有一片山岗,我们称为的卧龙岗。岗前有一片稀疏竹林,竹林之中有一茅庐,那便是卧龙先生高卧之处了。”

    “多谢了。”童玲拱了拱手,拉着童英往山下走去。

    男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去准备吧!”

    “是的!先生!”旁边大树走出一童子,向那男子答应了一声,作揖转身而去…..

第十四章 卧龙岗(下)

    童英二人循着刚才男子所说的方向一路走去,走到山的南面,再沿着小路往前走了小半个时辰,一片青翠的竹林出现在童英两人的面前。

    童英和童玲缓步迈入竹林中,没走多远,却越发的感觉这道路有些怪异,一路上绿竹渐渐变得稀少,嶙峋的怪石越发的多了起来,面目狰狞的伫立在四周,将二人围在其中。

    “英哥哥…”对于未知的危险,童玲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转头想要对童英开口道。

    然而话音未落,本来晴好的天气,变得陡然yīn沉下来,阵阵凉风伴着呼啸声吹来,吓得童玲赶快躲到童英身后。童英缓缓脱下外衣,正要给她披上,却发现童玲的表情转瞬变得有些怪异,童英还来不及发问,童玲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口中竟是喊道:“爹,你等等我啊!爹!”

    爹?师父?童英一愣,脸上满是惊愕。这怎么可能,师父他不是已经过世了么,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童英只觉其中有些蹊跷,本想招手叫住童玲,然而童玲却是不管不顾的径直往前,身影消失在前方的一块巨石之后。

    从发现童玲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再联想到此处的怪异,童英心中不由大急,快步追了上去。

    “玲儿,玲儿!”还好,童英没跑多远便发现童玲,他赶紧走到童玲身边,揽过她的肩膀,开口道,“玲儿,你怎么了,师父他已经不在了啊!”

    “不,英哥哥,你看,你看啊!那不就是我爹么!”童玲指着不远处,对童英说道。童英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有一个淡淡的影子,若隐若现,从轮廓上看,的确是与童渊非常神似。

    童英有些不敢置信的往前走了两步,却看见那个影子忽然再次往前快速的移动,而身侧的童玲也飞快的赶了上去,童英自然也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那道淡淡的影子领着这师兄妹二人在竹林和巨石当中来回穿梭,虽然童英二人拼命追赶,但是却始终赶不及前面的影子,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影子竟是不见了踪影,而童英二人也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见东南西北都有小径,却不知走向哪一处好,两人像是无头苍蝇般又走了一阵,却似觉又回到了原地。

    “玲儿,先不要往前走了,这竹林有些古怪。”再往前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在一个岔路口前,童英皱着眉沉声叫住童玲。然后他足尖轻轻一点,跃起站到一块巨石上,环顾四望,到处都是绿竹,满眼的青翠,不见尽头,童英只看得头晕眼花。竹林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他心中忽感害怕,迅速从巨石上跳下,拉着童玲急声道,“走,我们快离开这里,这里头太古怪!”

    “可是爹他…”童玲自然是百般不愿,一直扭头看向刚才那个影子消失的方向。

    突然一阵yīn风吹过,林中的白雾散开,童渊就毫无生气的站在林中,两眼直直的死盯着童英两人,却是一言不发,童玲一急便要上前,。

    “啊~~~~”骤然间童渊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大吼,全身冒出了熊熊烈火,转眼间,整个竹林及怪石群都陷入一片火海。随着声声的惨叫,童渊的整个身体平躺着漂浮了起来,四肢无力而痛苦的下垂扭动着,那画面有如炼狱中的行刑情景!

    “爹!爹!你怎么了?”童玲见状,眼泪如决堤般的掉了下来,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玲儿,不要!”童英看到这个情形,却是脸sè剧变,慌忙想要叫住童玲。

    此时,在漫天的火焰中,缓缓走出一蒙面黑衣人,周身黑气缭绕,宛如是地狱来的使者,那黑衣人一伸手就掐住了童玲的脖子,在狞笑中毫不费力的把她高高举起。

    “你到底是谁?!”童英厉声问道。

    “哈哈哈哈!你不认得我了吗?玉使大人!“黑衣人狂笑中掀开脸上蒙着的黑布,,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水镜先生!“童英不可置信的叫了起来!

    “哈!哈!没想到是我吧!“水镜先生得意的笑道,”我做的这一切布置,就是为了要引你到这卧龙岗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童英怒道。

    “为什么?”水镜先生慈祥的脸庞在狞笑中幻化成黑面獠牙的鬼脸。

    “呵呵!我乃玄龙座下修罗使,奉主人之命要屠灭卧龙村!”

    此时在童英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圈,火圈中有许多的村民在哀嚎着。

    “但是偏偏来了个自称是卧龙的家伙跟主人做对,在这卧龙村布下结界。由于这结界是以星玉驱动的,因此只有当今玉使能破,你若能助我破去结界,我不但会把童玲还给你,还能让你师父死而复生,这交易划得来吧!玉使大人?”修罗使继续说道。

    “人命能交易吗!你这无耻之人,我要杀了你!”童英大喝一声,抽出长枪如电般向修罗使刺去,银白sè的枪尖迅速的没入修罗使的胸膛!

    “呵呵!好玩吗?玉使大人!”修罗使嘴角带着一丝轻藐的笑意,右手一挥,童英带着长枪如断线风筝般的倒飞出去,口中一甜,鲜血狂喷而出!

    “英儿!别犯傻了!你打不过他的!”童渊在半空中嘶喊着,“你就答应他吧!你快快救了为师,我就把玲儿许配给你,我们一家人又可以一起快快乐乐的过rì子了!”

    童英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边的鲜血,看了看童渊,又转头看了看呼号的村民,拄着长枪摇晃着站起,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表情,沉声对修罗使说道:“你确定全天下只有我能破此结界是吧?”

    “没错!谁让你是当今玉使呢!呵呵!”修罗使怪笑道。

    “好吧!我知道了!”童英面向童渊跪下,说道:“师父、师妹,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童英猛地拔出地上的长枪,用力向小腹刺去…

第十五章 卧龙(上)

    一阵轰鸣,把童英从无意识的情况下唤醒,第一个反应,他以为自己还是在那片血与火之中。随后,一丝轻微疼痛传来,却不是从身上的伤口,而是从喉咙间,他下意识动了动嘴,开口说道:“水……”

    “英哥哥,英哥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童英耳边响起,“你醒了,等一下我去给你端水。”

    童英睁开眼来,只看到童玲的背影快步跑出门去。他轻唤一声,以手扶额,只觉头痛yù裂,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却惊奇的发现并没有丁点伤处。难道刚才自己不过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但是为何那记忆又是如此清晰呢?

    抬起头环顾四周,他身处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屋,除了一张大床,少有其他物事,看上去略有些简陋,但却颇为整洁,到处都是一尘不染。

    不多时,童玲端着一大碗水进到屋内来。眼见童英坐直了身子,不由关切的问道:“英哥哥,你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童英喝了口水,已不再感觉到头上有多疼痛了,“玲儿,这里是哪啊?”

    “这里不就是卧龙先生的宅子么。”童玲想也不想的开口道,俄而她皱着眉,好生将童英打量了一遍,接着说,“刚才在竹林里,你可把我给吓坏了。”

    “吓坏了?”童英一怔。

    “不是么!”童玲一撇嘴,轻快的说道,“你一走进了那竹林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神不守舍,一直往前走,我怎么叫你都不听…”

    “那后来呢?”童英越听越有些迷糊,赶紧追问道。

    “后来我追着你进到竹林的深处,只听到你嘴里念着什么师父之类的话,本想拦住你问个究竟,可是你突然一下就晕了过去,我怎么能不被吓坏了。”童玲语速很快,不过她的话却让童英听得一头雾水。

    “这…”童英沉思片刻,皱着眉开口问道,“玲儿,你就没见到师父…的幻象么?”

    “爹的幻象?”这次轮到童玲一愣,忽然她将手轻轻放在童英额头上,扁嘴道,“英哥哥你不是病糊涂了吧,还是思念我爹过度了?要不你再好生休息会儿。”

    “呵呵,小姑娘,你英哥哥不是病糊涂了。”门外忽然传来一位爽朗的笑声,童英二人循声望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拈着长须微笑着走进屋来。

    “黄老伯。”童玲甫一看到来人,便笑着迎了上去,走到老者身边扭头对童英说道,“英哥哥,多亏了这位老伯,要不是在竹林里遇到他,我怎么能找到这卧龙先生的小筑呢?”

    “呵呵,老夫黄承彦,童公子可好些了。”老者望向童英缓缓道,想来刚才童玲已经与他通了姓名。

    “多谢黄老,在下已无大碍了。”童英朝黄承彦拱手道。

    “黄老伯,你刚才说英哥哥不是病糊涂了?”童玲歪着头对黄承彦问道。

    “你英哥哥不是糊涂。”黄承彦笑着望向童英,开口道,“你二人刚才之所以走不出来,只是因为进入的并不是普通的竹林,而是误入卧龙先生布置的八阵图了。”

    “八阵图?”童英和童玲面面相觑,显然是没听说过这个阵法。

    “正是。”黄承彦点点头,开口道,“这八阵图是卧龙所创的阵法。此阵法奇正相生,合易经八卦之数,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穷,循环无穷,变化万端。休说是你们,若是不识得阵法的jīng妙所在,即便来了十万jīng兵,亦要被困在其中。”

    “原来如此。”童玲轻叹一声。

    “那我刚才看到的那些人…?”童英低声问道。

    “呵呵…”黄承彦笑着说道,“八阵图其中的一个奥妙便是能使人在其中见到各种各样的幻象,而这幻象乃源自于每个人自身的贪、嗔、痴三毒,所以童公子在其中见到令师到也在情理之中,亦可见公子你对师父的思念之深。”

    就在此时,一位年纪约莫十岁左右的童子缓步走屋来,瞥见床上的童英已经醒来,当下开口道:“我家先生遣我来问远客,若是方便,可否到书房一叙?”

    “卧龙先生有请,在下自当从命。”童英闻言,赶紧起身答道。

    “那两位请随我来吧。”童子点头道。

    说罢,他便转身领着童英二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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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龙先生的茅庐并不大,童子领着童英转过一个回廊便来到书房中门之外。他下意识的投眼望去,只见门上大书一联云:“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视线再转向屋内,勉强越过一道红木大屏,借着光亮,可以看到中间三面墙完全挤满了高大的木架,一卷卷古朴的简册码得整齐有序,满荡荡无一格虚空,而中间摆着一张书案,书案上亦是摆满了竹册,如此海量的藏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二位请进。”那童子单手平伸指向屋内,童英回了一礼,缓步走进书房中。

    屋内有一男子正俯首案前,听闻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望向来人。童英这才发现原来这男子就是自己在初入卧龙岗时,在那山坡上见到的人。

    “贵客请坐。”男子望着童英微微一笑,指着对首,开口道。

    “你…你便是卧龙先生?”童英依言跪坐在男子对面,童玲则坐在他旁边,他看清对方,不由有些惊讶的望着对面男子问道。

    “怎么,我不像么?”男子微笑着反问道。

    “不…不是…”童英连连摆手,搔了搔头,开口道,“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先生…”

    童英顿了顿,拿眼瞥了瞥对面的男子,轻声道:“没想到先生如此年轻罢了。”

    “呵呵,大家整rì叫我先生,都把我叫老了。”男子微微笑道,“不知公子今rì来寻在下,是为何事?”

    “先生,其实我…”童英甫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我是受单福先生指引,特来寻先生,一解心中的疑惑的。”

    “单福啊…”卧龙先生淡淡的开口道,“公子可是想要询问玉使之事?”

    “先生你也认为我便是玉使么?”童英苦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这玉使之任…”

    “此事也难怪公子心中有此疑惑。”卧龙先生却是打断他的话,开口说道,“其实连我也不确定公子是否便是当今玉使,因此才将你们引入八阵图之中予以考验!”

    “啊?!”童英及童玲闻言一愣。

    “呵呵!其实这八阵图最是考验人心,然而童公子不但能置天下苍生于个人爱恨之上,同时还能在顷刻之间做出艰难之决断,童公子实非常人也!”

    “卧龙先生过誉了,我只是一个连自己身世都弄不清楚的凡夫俗子罢了!”童英红着脸道。

    “呵呵!所谓时势造英雄,何为时势?天下之大势也,庄子有云:‘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知得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知失也,时势适然。’正是如此,世间没有一层不变的道理,就像水流一样,百川东到海,永远都不会停歇。而我们处在这个时代的洪流里,无论何时何地它都会推着你往前行进。”卧龙先生望着童英,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闻言,童英抬头望向卧龙先生,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卧龙先生却是摆摆手制止了他,笃定的说道:“我今rì所言,你或许现在不能明白,但过不了多久便会懂的。”

    言罢,卧龙先生微微一笑,朝童英摊开右手,说道:“能将把磐龙璧借我一观么?”

    “哦,好。”童英似乎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将话题转移到磐龙璧上,慌忙从怀中取出磐龙玉璧,双手恭敬的放到卧龙先生手中。

    “果然不愧是上古神器!”手中摩挲着磐龙璧,感觉到其中传来的温润,卧龙先生一直淡然的脸上也不禁浮现起一丝感慨。

    “雍玉。”当他看到嵌在磐龙璧九孔之一的那颗星玉时,点头轻声开口道,“原来已经融入璧上。”

    “这不是叫星玉么?”童英闻言亦是颇为错愕。

第十五章 卧龙(下)

    “这的确是星玉,然而世间共有九颗星玉,每一颗各有不同,名字也各有不同。”卧龙先生指着磐龙璧上的那颗银白sè星玉,对童英缓缓说道。“这枚星玉是为雍玉,其外八颗分别名为冀玉、兖玉、青玉、徐玉、扬玉、荆玉、豫玉、梁玉。”

    “嗯,这不是和九鼎名字一样么?”童英旋即想起了九鼎。

    “确实是如此,九鼎乃是禹帝所铸,代表天下九州,这九颗星玉同样代表天下九州,而且星玉其实远比九鼎的历史要古老悠久得多。”卧龙先生眸子变得有些银白sè,那是雍玉散发出的光芒在他瞳孔里晕染开来的缘故。

    “什么?星玉比九鼎还要古老?”童英本觉得禹帝的时代离自己已经够足够遥远了,想不到如今卧龙先生却说星玉比九鼎的历史还要更悠久。

    “那是自然,因为星玉是女娲大神所造,所用的材料亦与这磐龙璧一样,乃是补天所遗的五sè石。”卧龙先生如是说,“否则二者岂能如此契合的合二为一?”

    “原来如此。”童英恍然大悟。

    “想来那《古文尚书》中记载之事水镜先生他已经都告诉你了。不过其中并未记载这星玉的由来。”

    “没错,这也是我来寻先生的原因。”童英点头道。

    “共工昔年兵败在祝融手中,羞愤之下撞断天柱不周山,而犯下滔天大罪被女娲大神囚禁在不周山顶九恨天中。不过共工毕竟是神裔,法力通天,若不布下法阵来吸取起神力,那必然会被他脱困而出。因此女娲大神用补天遗下的五sè石炼制了九颗星玉布下法阵,用以rì夜吸取共工的龙气,以防他积蓄神力脱困而出。”卧龙先生缓缓说道。

    “想不到这星玉还有这般来历。”童英望着磐龙璧,轻声说道。

    “非但如此,你想必也知道帝尧时期,共工曾有过一次脱困而出的经历吧?”卧龙先生开口问道。

    “嗯,水镜先生曾与我说过。帝尧时期,共工一族曾找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举攻入九恨天,使得共工脱困而出。结果共工逃离九恨天之后,神州大地又重新陷入汪洋之中。直到禹帝现世,经过多年的奋战终于击败了共工族人,并重新将共工锁入到九恨天。”童英点头说道。

    “不错,而共工之所能够逃离九恨天,就是因为组成法阵的九颗星玉突然消失,才让共工族人寻到机会,助共工重新积蓄神力,才能一举脱困。”卧龙先生神情肃然,淡淡的说道。

    “那九颗星玉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童英忽然发问。

    “没有人知道。”卧龙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禹帝后来并没有找到九颗星玉,因此禹帝才会集天下之金,铸造九鼎用以替代星玉布置法阵吸取龙气,防止共工再次脱困。而九鼎亦是按九颗星玉的名字来命名。”

    “难怪星玉与九鼎之名如此相似。”童英开口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星玉才能吸取九鼎中的龙气,也就是书中记载的龙魂。”卧龙先生点头道。

    见卧龙先生提到龙魂,童英忽然想起了水镜先生所说的关于星玉中的事情,连忙问道:“对了,水镜先生说过,如果星玉积蓄满了龙魂,就能得到星玉中潜在的力量,那这颗雍玉…”

    “这颗雍玉中已经积蓄满了龙魂。”卧龙先生瞥了眼手中磐龙璧上的银白sè的雍玉,瞥了眼童英,开口道,“你是往洛阳去了的吧,若不是借助太常寺中雍州鼎,想必无法使这颗雍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积蓄到如此多的龙魂。”

    “那什么是潜在的力量?”童英追问道。

    “潜在的力量?”闻言,卧龙先生却是微微一笑,平视着童英开口道,“公子你如今光采外溢,神定气足,只怕是jīng力体力都已是远胜常人吧?”

    “嗯,确实是如此。”童英沉吟片刻,缓缓答道。他自然是最了解自己身体的人,确如卧龙先生所言,他的jīng力体力在这段时间里忽然有了很大的提升,最突出的地方便是自己似乎很少感觉到疲倦,尤其在长安与王元激战受重伤之后,复原的速度令大夫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便是星玉中潜在的力量,这颗积蓄满龙魂的雍玉已经开始在慢慢改变你的身体体质。”卧龙先生点头说道,“不过你只得到了一颗星玉而已,其中的力量不过才初步显现,当你集齐九颗星玉,那么届时你将会得到玉使的全部能力,而这才是玉使完成使命的依仗所在。”

    “若是星玉落到别人的手中,那么又将如何呢?”童英还有疑问。

    “据我所知,九颗星玉也曾落在非玉使的人手中,不过他们的命运各有不同,有些人因此而大富大贵,不过有些人却也因此而不得善终。”卧龙先生缓缓说道。

    “不得善终?”童英大吃一惊,“这又是为何?”

    “星玉乃是神物,若是寻常人得到了它,可改变自身气运,若是运用得当自能多福多寿,然而有些人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力量,妄图汲取力量为非作歹,那么便会自乱命数,轻者jīng神失常,重者便会不得善终。”顿了顿,卧龙先生感慨道,“神物虽好,但是毕竟是神物,凡人得之,已是侥幸,但妄动贪念却必将遭受天谴,自取其果。而且…”

    卧龙先生顿了一下,富含深意的看了童英一眼道,“即使是身为玉使的你,只怕有些星玉也是难以驾驭…”

    “此话怎讲?”童英诧异的问道。

    “这九颗星玉乃对应不同的八卦卦象,比如说你手中的这个雍玉,其对应的是乾卦,乃主阳刚及勇猛,因此,你在得到雍玉之后,内力必然突飞猛进没错吧?”卧龙先生微笑说道。

    童英默然点头,自从得到雍玉之后,自己的功力确实与rì俱增,跟当初在武馆时已不可同rì而语。

    “但是,其中某些星玉对应的卦象就颇为凶险了,比如说传说中的荆玉对应的便是坎卦,乃著名的‘诅咒之玉’,据说除了真命天子之外,其他的拥有者皆死于非命!”卧龙先生声音转为严肃。

    童英听到这“诅咒之玉”不由得心中一寒,“啊?!死于非命…,那是不是别镶上这荆玉就好了?”

    卧龙先生微笑道,“你怕了?呵呵!有些事上天已有安排,只怕由不得你。这些星玉其实都是对玉使的考验,如果一个玉使连星玉的考验都无法克服,那遑论拯救天下苍生了!”

    童英听卧龙先生这么说,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

    过了许久,他望向卧龙先生,疑惑的说道:“这些都是先生从古籍上看来的?”

    “这倒不是。”卧龙先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那先生是从何得知?”童英不解,“水镜先生不是说这些事情连《古文尚书》中都未曾记载么?”

    “呵呵,这个请恕我无可奉告,你也应该知道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秘密。”卧龙先生淡然一笑,“公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秘密么?”

    “秘密?”童英一愣,正打算摇头,耳边又传来卧龙先生的声音,“或许这秘密隐藏得太深,以至于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吧!”

    童英错愕的望向对面的男子,只觉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莫测难明……

    *********************************************************

    “孔明,那童英真的是玉使吗?我们之前不是查明了那磐龙璧是在天水郡的一名姜姓少年手上吗?为何童英也有磐龙璧?”在童英二人离去之后,黄承彦缓缓的对着卧龙先生说出他的疑惑。

    “嗯…此事确实离奇。那天水姜维是玉使不假,但三年前天象突然显示对应磐龙璧的主星移到了长安上空,因此我才托元直带上雍玉前去一探究竟。果然,那雍玉一到长安便起了变化,元直也因此确认磐龙璧已经落在童英之手了。”

    “那磐龙璧为何会突然易主呢?那姜维年纪虽小,但无论各方面的资质都远远在这童英之上啊?””黄承彦还是不解。

    “此事我也甚为不解,只觉得冥冥之中天意难测。不过,我们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只希望这童英不要误入歧途才好…”

    黄承彦不再言语,因为如果连孔明都参不透此事的玄机,这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第十六章 逆袭

    当童英和童玲二人离庄之时,天sè已经开始微微暗了下来,卧龙先生并未挽留二人,不过却是与童英约定,这几rì里任何时候,二人都可以到卧龙岗来寻他。

    回去的路上,童英不自觉的反复回想卧龙先生今rì给自己说的一席话,若说见卧龙先生之前他对自己玉使的身份还有所怀疑的话,今rì见过了卧龙先生,他的疑虑几乎都消散了,而且这磐龙璧的神奇他也在太常寺中见识过了,用常理是很难解释的,或许也只有用这个故事才能说得通了。

    可是那什么行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拯救天下苍生的使命真的是自己能够完成的么?而师父的死跟这一切的秘密是否有所关联呢?童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这个疑惑一直盘旋在童英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不过襄阳城到了,他只好暂时将顾虑放在了一边。

    回到客栈,童英丝毫感觉不到疲惫,躺在床上从怀中拿出磐龙璧,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颗嵌在上头的雍玉,银白sè的光芒似乎又亮了一些,柔和中多出了一缕锋芒,这让他不自觉的想起卧龙先生的目光,中正平和中却又似明悟所有世事。

    笃笃笃…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童英从床上一跃而起,将磐龙璧小心的放回怀中,这才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客栈的小二。

    “有什么事么?”童英开口问道。

    “请问您是童英童公子么?”那小二却是反问道。

    “对,我是童英,有什么事么?”童英点点头。

    “哦,门外有几位军爷来找公子,托我转交此信给您。”小二从袖口摸出一封信来递给童英。

    童英将信接过,瞥了一眼,信的两端都是用火漆封好了的,信封上盖着火红的官印。

    “军爷?好的,多谢了。”给送信的小二道了声谢,童英转身进到屋中。

    童英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谁给自己送信来,而且还是官函,拆开了信,才发现居然是北中郎将卢植写来的。

    童英往下读信,却是越看越心惊,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神sè既震惊又忐忑,泛黄的信纸被他牢牢的攥在手中,快皱成了一团。

    “诶,英哥哥,你在啊。”忽然,他屋子的门被人闯开,童玲埋着头跑了进来。

    童英一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玲儿啊,有什么事么?”

    “英哥哥等会儿陪我去看灯会吧,咦?谁给你写信啊?”童玲见到童英手上的信,开口问道。

    “哦,是北中郎将卢植卢世伯写给我的。”童英深吸了一口气,平抑了一下心绪,缓缓说道。

    “卢世伯?都写了些甚么啊?”

    “卢世伯说他三年前就受到师父之托,如果师父一旦出事,便要把你我接去妥为照顾!而且他还说…”

    “说啥?”童玲着急的问道。

    童英犹豫了一下:“他说师父之死可能牵涉到朝廷中一股极大的势力,不是你我所能抗衡的,要我们别多追查此事,务必秘密与这几位军爷速去,否则怕有xìng命之忧!”

    “啊!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快走!”童玲闻言惊道。

    童英尚未答应,“碰!”的一声巨响,木窗纷纷碎裂,一个个的黑衣人从窗中涌入房内,无数袖箭从四面八方激shè而来。

    “玲儿!走!”童英大喝一声,霎那间反手闪电般劈出三刀,竟将袖箭全数激回,为首的几个黑衣人纷纷闷哼倒地。后面的几个黑衣人没想到童英竟如此厉害,愣了一下,童英趁着这微细的空档抓住童玲一个纵身便飘出房门,方yù下楼,几名重甲侍卫已冲了上来大呼:“童公子快随我兄弟来!”

    童英二话不说,冲出客栈门口,只见数位重甲侍卫依靠着一辆黑沉沉的马车,正以弩弓与房顶的黑衣人交战,那黑衣人的袖箭打在车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上车!”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车中传出,童英不及多想,推着童玲窜入了马车。

    “走!”童英才刚上车,还没坐定,马车便在那声音的命令下急速飞驰起来!

    过了一会儿童英两人惊魂甫定,才打量起马车内部起来,但是车中极为黑暗,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随着车身的颠簸,在那大汉的脸上晃动。

    “在下童英,敢问将军如何称呼?”童英喘息着问道。

    “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奉卢大人将令护送两位前往许县与大人会合!”

第十七章 初征(上)

    许县,地处中原腹地,因炎帝后裔部落酋长许由率众耕于此,故称为许地。西周初期,被封为许国,至秦朝又改称许县,并沿用至今。

    许县南门外,童英无奈的望着一脸倔强的童玲,不知该说什么好。

    站在他对面的小丫头童玲则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似乎是在发着小脾气。

    原来,童英二人当rì被宗员从客栈中救出之后,卢植从宗员口中获悉童渊出事后,便觉得此事内情颇不单纯,因此派出大将宗员率羽林左骑来寻找童英二人,多方打听才辗转在客栈找到童英,也因此发生了客栈激战的一幕。而宗员说杀童渊的幕后主谋应为潜伏在朝中的一股强大的势力,而黄巾的崛起似乎跟这股势力的暗地支持有关,童渊便是因为知道太多真相而被杀。因此,卢植希望童英能从军协助他剿灭黄巾的作战,从而阻止那不明势力的yīn谋。但是当童玲一听到童英要撇下她独自去从军,登时老大不高兴,于是对着童英发小姐脾气。

    “玲儿,我是随卢大人去剿灭黄巾贼人的,又不是游玩,你就不要闹了,先回去吧。”童英无奈说道。

    “哼!”童玲再哼了一声,将头偏向另一边,还是没有开口。

    “其实我也想带你一起的啊,可是军中不收女兵的嘛。”望着童玲油盐不进的模样,童英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只好哄着童玲说道,“难道你愿意整天和几十个大老爷们住一起,天天闻他们的汗臭、体臭、还有脚臭…”

    “行了、行了,不要说了!”童玲终于开了口,脑袋狠狠甩了两下,似乎想要将刚才听到的话全都甩出耳朵,然后瞪了童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哼!人家还不是担心你!”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童英笑着揉揉童玲的脑袋,笑着说道。

    “照顾,你怎么照顾自己?战场上危险重重,随时都可能会丢掉xìng命,你独自一人…”

    “谁说我是独自一人了,不是还有这么多将士和我一道与敌人厮杀么?你就放心好了。”童英微笑着劝慰她。

    “放心,我怎么放得下心来?爹他武艺如此高强,不也…不也…”说到这里,童玲眼圈开始微微泛红,声音也慢慢哽咽起来。

    “玲儿,不用担心了,好吗?。”童英也放低声音,柔声说道,“何况卢大人都说了,留我在他身边做亲卫,不用上到最前线。我答应你,等到平定了黄巾贼人,我就陪你回转长安一起重建童氏武馆,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好么?”

    “真的?”童玲又惊又喜,当下反问道。

    “当然是真的。”童英想也不想,微笑着点点头。

    “那好,我等你回来。”童玲揉了揉双眼,俏颜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

    羽林军,初名“建章营骑”,以jǐng卫建章宫得名,后改为羽林,取其“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

    羽林军的由来最初是因为前汉汉武皇帝恐中尉之权太重,因此才在太初初年设立了羽林、期门两军。也就是说,羽林军是原本一支禁卫军,隶属光禄勋,守卫建章宫,故称为建章营骑。后来改称羽林骑。设羽林监,掌送从。

    前汉时期,羽林骑在两千人左右,多是作为皇帝的宿卫和仪仗部队。羽林和期门,地位较其他部队高,士兵大都是贵族子弟。

    而到了后汉,光禄勋下设七署,其中两署:羽林中郎将所属羽林郎128人,为皇帝的宿卫侍从;羽林左、右监所属羽林左骑800人、羽林右骑900人,担任宿卫侍从和出充车骑。

    而羽林郎的来源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选自六郡、三辅地区的良民。二是从军死事之子孙。最后便是在边军征战有功者。

    而这次卢植奉旨出兵剿灭黄巾贼乱,虽然大军主力是北军五校(同样是朝廷禁军,分为屯骑、越骑、步兵、长水、shè声五营,是为五校),但额外还带出了一部最jīng锐的羽林左骑,可以想见朝廷对这些为祸一方的黄巾贼人已是到了完全不能容忍的地步,迫切的想要平定越演越烈的乱局。

    “童公子,大人已经在帐内恭候多时了。”辕门亲兵甫一见童英来到帐前,朝他一拱手缓缓掀开掀开了帷帐。

    童英回了一礼,缓步迈入帐中。大帐内颇为宽敞,帐内的物设却是寥寥,与大帐的气势相比,显得颇为寒酸。帐中屏风前立着一人,一身玄甲,正对着屏风上的地图沉思。

    “童英见过大人。”童英拱手开口道。

    “来了?”卢植缓缓转过头望向童英,开口问道,“小师妹安顿好了么?”

    “嗯,安顿好了,多谢大人关心。”童英点头答道。

    卢植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正sè道:“童英,你须得记住,一入军旅,便是我大汉将士,这些儿女情思便应放到一边,不可忧愁嗔痴,坏了心xìng。”

    “童英谨遵大人吩咐。”童英只觉两道柔和的目光,虽是关爱的眼神,却让他不自觉地生出服从感。

    “月前南阳太守秦颉伏击荆州黄巾,斩杀了黄巾渠帅张曼成。后黄巾以赵弘为帅,盘踞宛城,企图负隅顽抗。不过朱儁已经率领援军赶到,想来荆州黄巾是指rì可破的了。”卢植微微颔首,开口说道,“而后皇甫义真进军豫州,已经在阳翟击破黄巾,斩杀波才,大败邓茂,想来豫州一鼓而定也。”

    “邓茂…”童英喃喃道,“莫不是…”

    “不错,此人便是之前伏击白氏商队的黄巾贼首。”卢植轻声道。

    “既然如此…”童英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轻声道,“敢问大人,下一步可是要去冀州?”

    “你说的无差,如今荆、豫两州黄巾乱贼已成困兽之势,大军留在此处已经再无帮助,明rì便准备开拔前往冀州。”卢植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笑道。

    童英自然是明白卢植话里的弦外之音的,卢植虽为当世大儒,才学天下闻名,但现在的身份却是四府共举的朝廷大将,率大军平叛,他自然不愿未立寸功,只眼看同僚奋勇争先。而如今皇甫嵩大胜波才、邓茂,朱儁进击赵弘,为何他自己就要空侯此地?若是能北进冀州,击败张角大军,则黄巾贼首伏诛,余者不足道也!

    “童英啊,如今大汉rì颓,正需吾等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你可明白?”童英正揣测着卢植心中的想法,耳边却传来卢植严肃的声音,不由打了个激灵,正sè答道,“童英明白!”

    “你武艺不错,但却是搏杀之能,而非战阵之勇,既入行伍,便先做我的亲兵什长罢。”卢植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接着说道。

    “童英领命!”童英没有丝毫犹豫,肃然答道。

    “须得记得,战阵无情。”

    “喏!”

    卢植轻描淡写,显得浑不在意,挥了挥手,又转身面向那面硕大的地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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