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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霜明雪and罗冠中     卧龙战记txt下载     卧龙战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诅咒之玉(上)

    建安五年五月,袁绍讨伐曹cāo之战结束,史称“官渡之战”。而这场战斗的结果却让天下人都是大吃一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袁绍军竟是大败而归!

    是时,袁绍率军八万余人,以张合为先锋,进攻曹cāo大营。曹军以曹cāo为首,八千残卒死守大营不退,正当袁军即将突入曹军大营之际,童英率军适时赶到,激战三rì,其后袁军因军粮不济,久攻不下,不得不退,而此时曹军各路援兵已至,与曹军大营里应外合,合击袁军,袁军顿时溃不成军,此役,曹军斩杀袁军万余人,得降卒七万余人,皆被曹cāo坑杀之。

    而袁绍则只身率数百骑狼狈而逃,从此一蹶不振。其麾下武将谋士,或者战死,或者被俘,或者事前投靠曹cāo,不足一一而举。曹cāo声望一时无两,放眼河北,再无可战之敌。

    “哈哈哈哈!”饶是曹cāo的城府,此刻看到漫山遍野的败卒,亦是忍不住放声大笑。

    多年来袁绍给他来来的压抑,尽数在这顷刻之间发散得干干净净,而这数rì来脑子里绷得紧紧的那根弦,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对了,童英呢?”他环顾四周,此刻除了打扫战场的夏侯兄弟不在身边,其他的战将都在他的身侧,唯独不见此战最大的功臣童英。

    “童将军率军追杀残敌去了!”张辽踏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追击?”曹cāo微蹙起眉,“袁绍虽败,然其残卒亦有一战之力,我只怕童英太过冒进...”

    曹cāo深知此刻大局已定,若是童英杀得兴起,单枪匹马去追杀那袁绍,若是逼得那老贼困兽犹斗,折损了童英,那么这一场大胜可就无味的紧了。在曹cāo的心中,如今的童英不仅仅只是自己麾下的一员虎将,更是自己的一员福将,大凡是只要童英在,就算是再危急的关头,自己都能化险为夷,因此童英万万不能出了什么意外。

    “文远,你带人去接应童英,速速去,不可出任何差错!”思虑及此,曹cāo疾声对身边的张辽开口道。

    “末将遵命!”张辽朗声应诺,须臾便领着千余人朝袁绍溃败的方向追去。

    而童英之所以对对袁绍紧追不舍,内里的原因只有他自己一人明白。他并未想过要生擒或是斩杀袁绍,驱使他奋勇往前自然是因为他怀里的磐龙璧的缘故。

    磐龙璧这几rì光芒乍现,这种异象,童英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此刻磐龙璧这般不安分,终究是有东西在吸引他,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他似乎隐隐与这块玉璧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所以对于磐龙壁的变化他也是想要探个究竟。

    更何况磐龙璧上次呈现如此异状是因为那孙坚取走的传国玉玺所致,那么今次又是不是为了此物呢?

    “若是能取回那传国玉玺,那么想来嫣儿会很高兴吧!”这便是童英内心中的想法。

    而通过这几rì的战斗,也让他看得分明,只要他越冲近敌阵,这磐龙璧动静愈大,所以当袁军大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朝着磐龙璧指引的方向而去,而丝毫不在乎身边只有寥寥数字亲卫而已。

    坐在飞奔的坐骑之上,童英抬头往前望去,如果自己推测没错的话,袁绍应该就是在那个方向。就算藏有这传国玉玺的不是袁绍,而是袁绍的某个部将或者是谋士,对于童英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本就不是为了袁绍而去的...

    “太尉,太尉!”一队骑兵在不是很宽的道路上发力狂奔,不时有跑得脱力的马匹,一脚踏空,倒了下来,而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的被自己的坐骑压倒在地。也有身手敏捷的士卒在马儿到底的那一刹,飞快的跳开,但是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被后面的马匹一头撞到,转眼间消失在无数的马蹄之下。

    “太尉!太尉!”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袁绍抬起头,往rì威严的面庞如今已经是狼狈不堪,头上的束发头巾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几缕额发从他额头飘了起来,不过更多的却是乱糟糟的贴在他满是汗水的额头之上。

    “怎么了?”他胯下马匹去势不减,一边扭头对着身后赶过来的这个将领大声喊道。

    “曹军追上我们了,太尉,看起来,曹军人不是很多!”逆着风,那将领大声喊道,“不若我等反戈一击,必定能将敌军尽数...”

    “你去带人去拦住他们!”然而他话音未落,袁绍却是不假思索的喊道。

    闻言,那将领不由一怔,努了努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袁绍已经越过他的马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而去了。

    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了:拦?怎么拦,所有人都在逃命,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没有太尉的命令,他能让正在逃命的大家都停下来,回头杀敌吗。除了他本部还有百余人,他谁都指挥不动。

    再说了,此刻拦阻敌军,分明是九死一生的活儿,可是袁绍连一句宽慰勉励的话语都没有,只顾自己逃命去了,如此凉薄,叫人怎么不寒心。

    追兵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眼见几十骑风驰电掣的从后面追了过来,他微微叹息了一下,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迎了上去。

    童英见到有人拦住去路,想都不想,手中银枪一抖,直接刺向来人的面目,那人身手不弱,竟然反应得过来,一根狼牙棒,立刻就挡在自己的面目前。

    可惜的是童英可没多少功夫和他厮杀,这照着面目的一枪本就是虚招,招式没有用老,银枪便已收了回来,而此刻他的马匹已经超过了对方的半个马身,对方举起手中的狼牙棒,肋下自然露出了个空档,此刻便毫无保留的出现在眼前。

    枪尖捅进敌将的身子,借着马力,童英猛一发力,登时将敌将从马上挑了起来,这个时候敌将口中凄厉的惨呼,才从空中传到下面人的耳中。

    这袁绍的手下,本来就是一群肝胆俱寒的败兵、残卒,又能有多少的战意?此刻见追兵的敌将如凶神恶煞一般,仅仅一个照面就挑飞了自己的校尉,这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点战意须臾就化作了乌有。只听得他们哀嚎一声,顿时四散开来做鸟兽散了。

    而此刻童英和他身后的马队,基本上连去势都没有缓下来一缓,对于这些已经逃散的敌军,他们更是连追击的兴趣都没有,整个马队就好像一只钢锥,重重的扎进了袁绍逃兵的后队,破竹一般,朝着最前面而去。

    “休要走了袁绍!”后面这喊声越来越近,袁绍不禁有些心慌。扭头一看,只见得自己的手下犹如被船只分开的河浪,正在朝着两边翻滚,而破开这河浪的追兵,却是一边喧嚣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着自己径直而来。

    他看看自己的身上,鲜红的袍子此刻在这乱军之中是如此的显眼。他顿时恍然大悟,立刻伏在马上,手忙脚乱将自己的袍子脱了下来,远远抛开。

    在后面的童英原本一直盯着前面那个被十多骑拥簇的红袍骑士,然而只见前面马匹几次交错之后,那红袍骑士赫然不见了。

    他用力睁大眼睛,虽然他的目力最近颇有长进,但是此刻逆着风,又是在马背上,即便以他的目力,也再也分不清楚刚才的那红袍骑士如今是哪一骑了。

    前方有人三三两两的回过头来阻击他们,而这些人都是势如疯虎,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之间童英前行的速度大大的被拖慢了,而前面的那些骑士却是趁着这个空档和追兵们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彻底的消失在他的眼帘中了。

    他有些恼怒,下手自然不会有半分留情,转眼之间,便有六七人,倒在了他的枪下,等到他和他的亲卫们将这些留下来阻拦他们的死士全部杀干净的时候,前方奔驰的马队早就无影无踪了......

第六十章 诅咒之玉(中)

    “罢了!止步!”童英朗声喊道,止住身边亲卫前进的脚步。他不觉得疲倦,并不代表他的属下也是如此。何况他孤军深入,本已犯了兵家大忌,童英自然不是那种不知怜惜士卒的将领,因此果断叫停追击。

    童英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拿下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往怀里探了探,摸出几块饼就这清水吞了下去。然后再将水壶递给身边的人,对于奔波了一上午的他们,的确很有必要补充一下体力了。

    不料,拉开衣襟之后,童英却不禁楞住了。此刻他怀里的磐龙璧竟是一时间光芒四shè,只不过因为现在是正午,若是天sè暗一些,就算他没有发现这异状,他的这些亲卫们也应该早已经发现了。

    眼见此幕,童英的心不自觉的开始怦怦直跳起来,这种光芒在虎牢关他看到过,在洛阳他也曾看到过,而此刻在这里竟是又出现了,那么这只代表一个意思——他需要寻找的东西并没有随着前面袁绍军的离去而离去,而是留在了这里附近。

    “将军,将军你在找什么?”望见童英开始在四周搜寻,他的亲卫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童英摇了摇头,敷衍的答道。

    “需要我们帮忙么?”那亲卫见童英依旧在四处搜寻,不由继续问道。

    “不用了。”童英谢绝了亲卫的好意。能成他亲卫的,自然都是他心腹之人,这些年来一直都跟随着他出生入死,对于这些人的忠诚,他自然放心,不过这磐龙壁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轻易他还是不想让他人知晓。

    “这是?”须臾,童英在树林边挂着的一件红袍边上停下了脚步。那袍子正是刚才袁绍所抛却之物,而此刻悬挂在袍子腰间的一个小小的锦盒,却是正在微微泛着光芒。

    童英长枪挑开袍子,那锦盒就彻底露出了真容,童英背对着诸人,伸手拾起朱盒,手上微一用力,扭断了盒口的紧锁。然后慢慢的打开盒子。

    锦盒甫一被打开,入目所及的乃是一方闪耀着流光的玉玺,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而此刻,这玉玺发出的光芒,竟然和怀中的磐龙璧犹如同出一源,殊无二样。

    这不是那传国玉玺,又是何物!

    童英心中狂喜不已,赶紧将盒子放在地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双手将怀里的磐龙璧拿了出来。然而就在这时候,异变骤起,刚刚从童英怀里拿出来的玉璧怦然发出一团五sè毫光,令人不能逼视,而被童英放在地下的玉玺,竟也同样绽放出五sè的光芒,这两股光芒,在刹那间水rǔ/交融般交汇到了一起。

    而地下的玉玺仿佛是有人在下面拖着它一样,慢慢的从地下升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更让童英诧异的是,整方玉玺竟是好像是一只蜡烛在燃烧,而这些五sè的光芒,就是它在燃烧的火焰,光芒越甚,蜡烛燃烧得越快。

    童英完全不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玉玺在自己面前慢慢熔化,形体越来越小,最后整个玉玺都变成了一团五sè的光芒,再也看不到玉玺的模样了。

    童英心想这传国玉玺怎就莫名其妙的毁在自己手上之时,他手中的磐龙璧,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样,将这些五sè光芒一点不漏的全部都吸了进去,等到光芒完全散去,童英才赫然发现,先前一直闪烁着光芒的磐龙璧,恢复了往rì的模样,就好像一块普通的上好玉璧。唯一不同的是,中间的九个凹孔又多了一颗星玉,这使得磐龙璧上总共镶嵌了三颗星玉。而这颗新的星玉却是笼罩在一股黑sè的流光之下,这使得它比先前的星玉更多了一分诡异的sè彩。

    童英无暇多想这黑sè星玉的意义,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树林里折腾出的动静,林外的那些亲卫们都已经察觉了,他不担心自己的这些亲卫会将这些诡异而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现象泄露给旁人,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对自己的这些亲卫们去解释。实际上连他自己此刻都还有些云山雾罩没有搞清楚状况,这解释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将磐龙璧重新放进怀里,童英缓步走出了树林,一个亲卫当下走了近来,开口道:“将军,你没事吧?”

    童英摇了摇头:“没事!你等不必担心。”

    他看了看四周,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亲卫们都在关切的看着他,这是他这些年算得上最心腹的人了,而有些新进的只是在外围远远的jǐng戒着,连靠近树林的资格都没有。

    “罢了,大家原地休整片刻。”既然无法解释,干脆就避而不谈。童英怀着如此的想法,缓缓开了口。

    正当所有人都齐齐上马,准备继续自己的征程的时候,张辽也赶到了。“文远,你如何来了?”童英望着气喘吁吁的张辽,开口说道,“甚好,我们一同再追一程,活捉那袁绍老贼!”

    “哎!童英,你可真是管杀不管埋啊,须知这一路来都是你杀散的溃兵,为了解决这些人,可是耽误了我不少功夫。”张辽见到童英好生生的在他前面,看起来jīng神还不错,不由笑着说道。

    自吕布殒命白门楼后,张辽便归顺了曹cāo。而他与童英的关系便是异常融洽,毕竟若是没有张辽,童英和刘嫣当初只怕早已是死于董卓之手了。

    “怎么样,你累了就先歇息一下,我们可是歇够了,要不,我们先去?”童英亦是微微一笑,“不过到时我立下了头功,你可不能来抢哦!”

    “别!大将军说了,穷寇莫追,此刻天sè已晚,将士们厮杀了一天也疲累了,还是收兵吧。”张辽连忙摆手,正sè道,“大将军正是知道你童英勇猛,因此放心不下,特地派我来接应你。”

    “何况此番大战,童英你本是首功,别人想抢都抢不走的。”止住了童英,张辽又笑着说道。

    “好吧,既然孟德有命,那我们就一道回转吧。”童英微微一笑,带着自己的人马,和张辽的马队合在一起,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而至于那传国玉玺之事,童英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将此事永远的埋在心底,不再向任何人提起,因为谁能相信玉玺竟然化成了星玉?只是童英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一名亲卫望着他的目光闪烁,脸sè深沉,显然是心有所思......

第六十章 诅咒之玉(下)

    就在童英和张辽打道回府的同时,已经在数十里之外的袁绍,根本不知道身后的追兵已经回头,他恨不得肋生双翅,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邺城才好。

    此刻的袁绍,说是狼奔豕突也不为过。在他的心目中一股无比的屈辱感觉油然而生,毕竟自他从渤海起兵之时起,夺冀州、克幽州、荡平河北之地,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何时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非但jīng锐尽失,连自己也被追得像丧家之犬一般。

    “太尉,太尉,不能再跑了,再跑,这些马匹全部都要废了!”袁绍身边的一员亲卫胯下的马匹一个马失前蹄之后,敏捷的从地上跳起来的他,大声朝着袁绍喊道。

    袁绍感觉浑身汗淋淋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这些汗,一会干一会湿,也不知道反复了几回。他胯下的这批青骢马,乃是千里挑一的宝马,此刻亦是浑身汗津津气喘吁吁,和他的主人一样疲态尽显。

    他看了看身后,在自己身后跟随的不过是一两百骑,有的马背上甚至驮着两人,至于那些剩下的没有跟上来的,或许永远也都跟不上来了。

    他的心里涌上一阵悲凉,这就是自己的十万铁骑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么一个地步的?

    忽然袁绍的脑海里浮现起田丰那张坚毅的脸庞,思虑起当初田丰对自己的劝谏,他不禁在心中长叹道:悔当初不听元皓所言,不然又如何会招致今rì之败?

    袁绍手上的马缰慢慢的松了下来,一阵冷风拂过,他的头脑一阵清明,手下人说的有道理,此刻发力狂奔也无法保证能在马匹倒毙之前到达下一个据点,若是真的累死了所有的马匹,那等到追兵们再追上来,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都歇歇吧!”袁绍叹了口气,慢慢的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这些手下,能够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能在这里休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些追随自己的忠勇将士们拿xìng命换回来的。

    天命在我!我袁本初一定会东山再起的!袁绍久久没有下马,心中暗闪过这么一个信念,紧接着想到:曹阿瞒休要猖狂,我坐拥河北广袤之地,只待再休养生息数年,必定要你血债血偿!

    “太尉,下马休息一会儿吧。”亲卫来到袁绍的坐骑边,俯身请他下马来。

    袁绍点点头,挪开有些麻木的双腿,从马背上跨了下来,落在地面上,他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习惯xìng的往腰间一掖,身子登时一僵。

    往rì袁绍从马上跨下来,腰带上的金匣,总会在他的腿上,不轻不重的碰撞一下,袁绍已经习惯了那种感觉,很少有人知道他那金匣里装的是什么,即便是最亲近的心腹也从未见他打开过。

    可是此刻锦盒居然不见了,毫无疑问那里面的传国玉玺也不翼而飞了。他脑子一阵发闷,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往后就倒了去。

    “太尉,太尉!”耳边响起属下们的惊呼声,袁绍挣扎的从旁人的搀扶中站了起来,强自镇定的摆摆手:“无妨,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去给我拿些水来。”

    拥簇过来的众人见到自家主公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当下有人就去寻了一袋清水抵到袁绍手中。

    袁绍靠着一根不知道何时被砍走的枝干的树墩,缓缓的坐了下来,他的那些属下见得他的一脸镇定,谁又知道此刻他心里却是气血翻涌,激荡不已。

    “受命于天!受命于天...”他喃喃自语道,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讥诮的笑容,“莫不是我袁绍根本不是那天命之人?难不成我袁本初这么多年竭jīng殚力,到头来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这一刻袁绍真的有点心灰意冷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得到玉玺的那一天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简直就是苍天毫不掩饰的明示其眷顾!纵观天下,一直野心勃勃的袁术妄自称帝,结果落得众叛亲离,呕血而死;那江东之虎孙坚,在众多英杰中他是第一个得到这传国玉玺之人,然而他英雄一世,到头来却是死于小人暗箭,不过也是一个福薄之人。

    唯独他袁绍,却是由袁术自动自发的献给他这个玉玺。

    “啊!”袁绍轻轻的惊呼了一声,似乎惊觉到了什么。袁术虽是自己的族弟,但两人向来不合。当初袁术将玉玺献给自己时,大喜之下,并未多想这一直跟自己作对的族弟怎么就突然转了xìng,把这无价之宝拱手送给了自己。此刻回想起来,这玉玺乃是由chūn秋时期楚人卞和所发掘的和氏璧所制,这和氏璧因是在荆山(今湖北省南漳县内)发现的,因此又名荆玉。

    卞和为了这和氏璧被两位楚王先后砍去双腿:战国末期,秦破赵而得和氏璧,旋天下一统,秦始皇命李斯将和氏璧制成玉玺。然而,数年后秦始皇却突然暴毙于沙丘,当年监制玉玺的李斯也被腰斩弃市,于是有关玉玺乃是受到诅咒的不祥之物的传言一时甚嚣尘上。然而,在刘邦得到玉玺之后,倒是建立了一个数百年的强大王朝,有关玉玺的不祥传言才渐渐散去。

    然而,自从玉玺离开汉室之后,历任的拥有者——孙坚、孙策及袁术皆死于非命,如今自己又在官渡败得莫名其妙,难道当初袁术献玉其实是不怀好意?难道自己也遭到了玉玺的诅咒?也要步上这些人的后尘?

    思虑至此,袁绍不禁打了个冷颤,所有的雄心壮志,顿时似乎都随着这个冷颤而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绍身侧的诸亲卫不经意间惊讶的发现自家主公凌乱的须发变得有些花白,不,应该说是变得更花白了。此刻的袁绍,比起前几rì来,好像苍老数十岁一般。

    “走吧。”袁绍往嘴里狠狠灌了口水,然后将水袋扔到一旁,一抹嘴,声音无比沙哑的说道,“避开大路,走小路,我们回去。”

    说罢,袁绍朝着自己的马匹蹒跚走去,在他的身后,众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主公。

    斜阳下,袁绍佝偻的背影,就像一个行将暮年的老人,沉重而无力......

第六十一章 河内司马(上)

    在许都的城西有一方占地颇广的新兴建筑,那是曹cāo为了迎接献帝刘协而特意修建的皇宫。这皇宫大致比对洛阳城皇宫,所有重要的宫殿都是复刻而建,只是有些不必要的宫殿和宫女内侍的居所被取消了。

    毕竟如今的汉朝皇室已经不需要,也用不到这么多仆从了。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嘉德殿内,曹cāo抑扬顿挫的念着一篇手中帛书上写着的一篇文章。目光却是不时扫过殿下的群臣,而在他的身后,白玉建成的高台上端坐着一脸稚气的献帝刘协。

    “陛下以为如何?”念完帛书,曹cāo转过身对着台上的献帝恭谨的说道。

    “准!”献帝点点头,开口说道。以曹cāo为首殿下众臣顿时一起叩首应道,“陛下英明!”

    此刻,童英也站在殿下一帮武将的行列里,微微有些沉默。之前在得到冀玉(第二颗玉)时,他时时觉得气血翻涌,情绪燥动;然而,在得到荆玉(第三颗玉)之后,他不但没有像得到前两颗玉之后,在武功及智力上有明显的跃进,反而时时有种压抑之感,总是感觉到有什么自己害怕的事即将发生…

    而至于曹cāo所念的这份《求贤令》,前两rì童英就看到了,实际上即使是不看到这一封求贤令,他也知道曹cāo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急迫。官渡之战后,袁绍的势力就像阳光下的冰雪一样,消融的速度令人乍舌,转眼间,曹cāo的实力就已经遍布河北,成为这河北当之无愧的霸主。但是与之一起来到的,却是曹cāo感到手下的人才极端的捉襟见肘。

    先不说他这个军事集团的中枢需要多少将领、谋士新血来充实,就是那些原本属于袁绍的地盘,如今到了他手里也需要大量的官吏来执行自己的政策。可是此刻的曹cāo,却是仿佛一个暴发户,无论外表看起来是多么的光鲜,而有些底蕴,没有足够的沉淀,是怎么都显露不出来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人才。

    童英深知曹cāo的xìng格,他的志向绝不是平定中原和河北这么简单,官渡之战后曹cāo曾大宴群臣,在宴席上他就曾赋歌一首,歌以咏志,其中便有这么一段“齐桓之功,为霸之首。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足可见曹cāo如今之志已经开始放眼天下了。

    而要想平定天下,人才绝不能缺少,用求贤若渴这个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曹cāo绝不为过,因此这一篇《求贤令》的出炉也就不足为奇了。

    散朝以后,童英径直回到自己的宅邸。而宅院里,刘嫣已经收拾好行装jīng神抖擞的等待着他的到来。其实如果今天不是有大朝会,此刻恐怕他二人已经出了许都,奔驰在去往河内的官道上了。

    之所以童英要往河内去,是因为曹cāo听说河内有一大才,名为司马懿,字仲达,因此特意让童英前去延请此人出仕。

    这个司马懿究竟有无大才,童英自然是不知道,不过既然曹cāo这么上心,那他便走上一遭就是,一是就当是带着刘嫣去散散心,二来那河内之地靠近长安,长安乃是童玲的故乡,虽然此地他早就派人去找过无数遍,但毕竟还是没有发现童玲的踪迹,如今有机会他也想自己亲自再去搜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寻到童玲的下落。

    “大哥。”出了许都,刘嫣与童英并驾齐驱,转头轻声说道,“司马家可是一名门望族呢,在温县至少有一小半土地都是他们家的,想要说服这样的人,怕是不容易吧。”

    “是啊,这些士子们自诩清高,多少都不愿出仕为官,听闻前次孟德也派了人去劝说这个司马懿,可惜连门都没能进得去。”童英望着刘嫣微微一笑,“不然又如何用得着我们的万年公主出马?”

    “哼!”刘嫣没好气的白了童英一眼,不过没有接话。这几年她一直跟在童英的身边,即便是曹cāo迎献帝于许都之后,也没有回到皇宫之中。而她的心意童英自然也早已明了,只是他们俩人都知道,横桓在两人中间的还有一个童玲,因此有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

    “呵呵,放心吧,咱们不过是顺路一趟而已。如今孟德基业已稳,这般所谓的大才,若是不识时势,倒霉的终将是他们自己而已,与我们何干?”童英看了她一眼,脸上微微笑道,“若是我空手而返,怕是孟德的耐xìng也耗尽了吧,总不至于他从许都自己亲自去温县,就为请他出山不成!”

    “那倒是,这曹cāo如今权柄渐重,河北又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样子,我怕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再说了,这些所谓的在业大才,一大半都是自己花钱吹出来的名头,尤其那些家里有些富余钱财的士子更是不可信了。”刘嫣亦是轻蔑说道,看来她对那些世家子弟也没有什么好感,“没准,我看这人就是徒有虚名,曹cāo这边一征召他,他怕露馅,就推辞不去,这样既落了个好名声又藏了拙。”

    “哈哈!”闻言,童英哈哈一笑,这个时候,他才从刘嫣身上,看到当初万年公主的几分味道,“是真是假,咱们去看看就是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咱们就戳破他的假面目,岂不是更好。”

    “嗯,戳破他!”刘嫣点点头,仿佛司马懿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一样,伸出小拳头,在自己面前狠狠的一戳,不过,旋即她的脸就垮了下来:“大哥,你说那温县还有多远啊,都走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到啊!”

    “快了快了!”童英朝着前面一指,若是我们加把劲的话,天黑前就到温县了!”

    天黑的时候,温县城里最大的客栈,迎来了一对明显气质不凡的男女。这两位服饰华贵的客人甫一住下,便出示了令牌让掌柜的去将本地的县令请来,那掌柜一见这二人来头不小,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去请县令来客栈中。

    这温县是什么地方啊,说句难听的,就是来个校尉,都够在这里兴风作浪一番了,更别说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大将军麾下的中郎将了,小庙迎来了大菩萨,主持自然有些诚惶诚恐了。

    晚饭之前,童英便见到了温县县令。此人依足了礼节前来拜见童英。

    “你就是温县县令?”童英望着眼前的来人,缓声问道。

    “下官就是!”那人一脸的谄媚,赶紧开口道,“下官公冶敖,建安五年秋任本县县令,将军虎威,下官可是一直仰慕得紧!”

    “你认识我?”童英有些奇怪。

    “这个自然,将军夜袭乌巢的时候,下官在后营夏侯将军属下任文书,也是见过将军的。”公冶敖解释道。

    “原来如此。”童英恍然大悟,原来是军中放出来的文吏,怪不得认得自己。难道曹cāo手下的人才,就已经匮乏到了这个地步了,一个军中的文书,居然能够外放到一县县令,要说这人胸有大才,他是怎么都不信的,这并不是他以貌取人,真正有着才学的人可不会见到一个中郎将就这样一副谄媚模样。

    童英点点头,开口道:“坐吧,不用拘礼。”

    有了这层渊源,接下来的气氛便融洽了不少,寒暄了片刻,公冶敖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童英此行的目的:“将军路过本县,若是需要下官做些什么,将军尽管直言,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童英哑然失笑,这个县令当真是个趣人,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他应能帮得上一点忙。

    “你给我说说温县司马家的情况吧,听说,司马家可是温县首屈一指的大户。”童英说道。

    “将军你可问对人了!”公冶敖一愣,然后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河内司马(下)

    “走吧,去见见那司马懿去!”第二天一早,穿戴整齐的童英,吃完客栈jīng心准备的早点,就要带着刘嫣出门。

    “就这么去?不用带点礼物什么的?”刘嫣瞥了眼童英,开口问道。

    今次既然二人是代表曹cāo来千金买马骨来的,总不至于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跨进司马家的大门吧。

    “还用带什么礼物,人家可是比咱们阔的多。”童英笑了笑,昨天晚上公冶敖的一番介绍令他大开眼界,这司马一家可不是简单的地主可以形容的,这温县一地至少大半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若是将这温县县城一分为二,那这个温县县令公冶敖管辖的范围,还不一定有司马家的多。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不过大哥你可寻得到路么?”刘嫣点了点头开口道。

    童英笑了笑指指外面,原来公冶敖早已是一脸灿烂的站在门外,等候他俩多时了。

    司马家自然不会特别难找,远远看去,朱红sè的大门,足足有三四人那么高,只是在大门口两旁摆的不是常见的石狮,却是摆着一对用黑sè玉石做成的麒麟,但是这对麒麟却有些地方怪怪的,跟一般的麒麟不太一样,但又不明所以…

    “行了,你忙你的事情去吧,不用你相陪了。”童英打发走“热心”的县令,这才上前叩门。

    巨大的铜环在门上发出闷响,以至于侧门中都探出一个脑袋,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两个来客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他们不知道司马家的大门不是这么轻易打开的吗?

    童英扭过头去看了看那边的侧门,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走侧门,别说司马家还没人出仕,就算他家有人位列高位,也没有道理让一个中郎将来拜访的时候走他们家的侧门。

    不料他这一扭头,那个从侧门里探出来的脑袋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啊”的一声就缩了回去,然后他就听得门口传来一串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一边低声询问着什么,一边朝着门后走来。

    “太放肆了!”眼见此状,刘嫣却是有些不满了,高声说道,“一介平民也这么大架子,难道这司马家的门比大将军府还难进么?”

    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缝隙,童英将代表自己身份的名帖递了进去,这一下大门就开得快了,很快随着一阵酸涩的声音,朱红sè的大门,大敞四开,整个司马家,出现在了童英的面前。

    “将军,里面请,小人们已经去通报老爷了。”一个明显是管家模样的老人微微弯着腰对着童英说道。不过等到童英转过头来,他看到童英的面容的时候,急忙又有些惊慌的将自己的眼帘垂了下去。

    “我有这么可怕么?”童英心中不禁有些自嘲。按理来说,这等大户的管家必定是见多识广之辈,待人接物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的,但是这个管家在他面前却显然有点失态,这其中的缘由就颇为让人费解了。

    穿过有点大得不象话的庭院,管家将他引领到了一处花厅,宅院大了,最大的坏处,就是这大门和主人的住所距离得太远了,按照童英的估计,即便是那司马懿听到他来的消息立刻起身赶来,也是他在喝完了这杯热茶之后的事情了。

    倒是那个管家,时不时的将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遍,一待他发现对方的行为,对方又立即将目光收了回去,老老实实侍候在一边。这让童英微微有些不高兴,而且他发现对方看自己的时候那眼sè甚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这让他更加不是个滋味。

    “你叫什么名字?”终于,童英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管家招了招手,开口道。

    “小人司马钱。”管家低着头,轻声的回答道。

    “好,司马钱是吧,你告诉我,司马家的下人,都是这般无礼的吗?”童英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冷容,“还是,仅仅只有你?”

    “不,不,不!”这个叫司马钱的管家,显然是受不了童英这样的威压,或许他知道双方身份相差太远,对方若是要为难他,就连他的主家都庇护他不住,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人不是无礼,实在是将军和小人的一位故人,太过于相像,这才冒犯了将军,还往将军恕罪啊!”

    “一位故人?什么故人?”童英看了看一旁的刘嫣,刘嫣也是一脸的茫然。

    “童…童…童将军,您就不必多问了,那位故人已经过世了…”司马钱低着头,结结巴巴的答道。

    “起来吧,别老盯着我看,你去催催你家老爷去。”闻言,童英不由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有些秧秧的样子。

    “喏。”司马钱立刻爬了起来,正要出去,前面几个下人已经快步朝着这边走来了:“将军,我家主人一大早就已经出门访友去了,小人们不知道怠慢将军了,不过主母说了,若是将军不嫌弃,就在府中用些酒饭,说不准下午我家主人就回来了!”

    “罢了。”童英没好气的摆摆手,莫名奇妙被当做了一个死人,他本就心中有气,如今这司马懿又不在,谁知道这司马懿是躲在后面,还是真的出门访友去了。

    思虑及此,童英不由也来了火气,当下站起身来,对司马钱开口道,“既然司马先生不在,那我改rì再来拜访,你将此书信转交给你家主人,他看了自会知晓!”

    说完,他将延邀司马懿的书信和求贤令放在桌上,便带着刘嫣,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司马钱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信

    童英自然没有兴趣再去司马府吃第二回闭门羹了,反正曹cāo的意思他都已经表达出来了,既然目的都已经达到,至于剩下的选择,就要看司马懿自己如何抉择了,这是他所无法左右的。

    “好了,我的大将军,不至于这么闷闷不乐吧。”在回去的路上,刘嫣见童英一直紧皱着眉,不由劝慰道。

    “你觉得...”童英却是瞥了刘嫣一眼,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跟那司马钱的故人会有关系吗?”

    “这怎么可能!”刘嫣知其要说什么,想也不想的开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两人长得相似又有什么奇怪的,何况那司马钱不也说了么,那个故人早已死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闻言,童英不由微微释然。他刚才之所以会有念头,只是源于对自己身世的不确定,毕竟自己十八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模糊。但正如刘嫣说的,这天下人这么多,寻出两个容貌长得相似的又有何难?

    思虑及此,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在心中暗道自己异想天开了,自己怎么会与这司马钱拉上什么关系?

    “这位大人,有客来访。”一进客栈,那掌柜就凑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谁?”童英第一时间便想到会否是司马懿,该不会此人见到自己留下的东西,快马加鞭的赶在自己的前头到客栈来了吧。

    “来人不肯告知姓名,只说是给将军送信了来了。”那掌柜摇头回答道。

    “唔...”童英微微有些失望,看掌柜的模样便知道,此人不是司马懿,否则又如何说是什么送信的,顿了顿,这才接着道,“那信呢?”

    “那人不肯将信交给小的,说是一定要见到将军,亲手交到将军手上,所以我就留下了他的人,此刻他人正在后面院中等待将军你。”那掌柜缓声说道。

    童英眉毛微微一皱,奇怪的人,奇怪的信,可是自己正在这河内,可没有什么熟人啊,更别说是在温县了。罢了,无论是何人,一见便知分晓了。

    童英沉吟片刻,这才对那掌柜开口道。“前面带路,我去看看是什么人送来什么信。”

    果然如那掌柜所言,在厢房中有一男子正端坐于榻前,当他听到童英的脚步声,当下转了过来,脸上登时一片惊喜,开口说道:“果然是英兄,我就说我没有看错,这么多年不见,英兄你风采依旧啊。”

    闻言童英不由微微一愣,在这一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然而他也非常确定,自己以前从未看见过此人,更别说熟识了。可是看这人面上的模样,却是分明认识自己的,而且从对方的称呼来看,此人与他必定非常熟稔,这让童英顿时就觉一头雾水。

    “你认识我?”他有些不太肯定开了口。对方都和自己称兄道弟了,但是自己却是一脸的懵然。

    “英兄又在说笑了,莫非你是做了朝廷的将军便嫌弃我这个贫贱之交了么?”那人见到童英这般模样,似有不悦的说道。

    童英静静的打量着此人,从衣着上看来此人一袭文士打扮,而他的口音分明就是这温县本地的口音,看来这人应该是温县人氏,那他又是如何认识自己的呢?

    “英兄,你当真不识曹阳了么?”那人见童英久久不语,不由接着说道。

    曹阳...曹阳?童英反复将这个名字咀嚼两遍,确认自己确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着急,不着急!”看到那自称曹阳的人有些着急的模样,童英当下摇了摇头,暂时将这问题上放在一边,开口道,“刚才我听这儿的掌柜说,你是来送信的,那信呢?”

    “罢了,既然英兄你不愿与曹阳相认,那我也不勉强。”那曹阳叹了口气,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童英,“喏,这便是你当rì交给我的,你说只要你没出意外,就把这信交还给你;要是出了意外…”

    “要是出了意外便如何?”童英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说要是你出了意外,就要我亲自将此信送去给卢植卢尚书,因为信中记载着一个巨大的政治yīn谋!你怎么都忘了啊!”那曹阳见童英继续”装傻”不禁有些不悦。

    然而童英没空去理会曹阳的不悦,”卢植卢尚书”这几个字在他心中掀起了巨浪,到底是什么样的政治yīn谋需要卢植才能解决?

    曹阳见他仍然不理自己,心中有气,于是站起身来朝他一拱手,开口道,“既然曹阳已不负所托,便不再叨扰了,这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曹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见他走远,童英便急忙的拿起信来读,须臾他脸上就变得无比凝重,甚至还有一丝丝茫然。

    “北中郎将卢世伯尊鉴,

    侄为河内司马家三子司马英,拜于前骠骑将军童渊门下习武。师父rì前无故遭人诬陷,收押于天牢,侄透过故人进入天牢方知真相。家父司马懿……

    …………………………………………………

    侄行将潜入天牢营救师父,如有不测,恳请卢世伯向朝廷揭发真相,以救天下苍生!”

    信上的内容让他无比震惊,因为信上分明指出,童渊之所以遭到诬陷乃是因为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政治yīn谋,而这yīn谋正是来自于那司马英的家族!

    那司马家族其实本姓赢,乃是秦始皇的嫡长子——公子扶苏的后代。秦始皇离奇驾崩于沙丘后,赵高下伪诏逼扶苏自杀,同时大肆捕杀扶苏族人。时扶苏幼子在秦国名将司马错的后人司马敬的保护下逃出生天,之后便于河内隐姓埋名,改姓司马,是为河内司马氏。此时,盛极一时的秦帝国在赵高的jīng心谋划下,迅速的土崩瓦解,最终为刘邦的汉朝所取代。而在河内司马家族的心中,是赵高与刘邦共谋害死了扶苏,窃取了大秦的天下。因此,河内司马家族便世代以推翻汉朝、恢复秦朝为使命。因秦朝以玄(黑)sè为德,因此历代家主便以玄龙为号,而司马英的父亲司马懿便是这代的玄龙大人!

    然而,深受父亲疼爱的司马英知道司马懿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复国计划必将会使天下苍生陷于烽火之中。经过亲情与义理的痛苦挣扎,司马英决定以苍生为念,因此打算冒险救出童渊,以揭发父亲的yīn谋…

    看完信后,童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尤其这司马英还是司马懿的儿子,儿子如何会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呢?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童英已经无比坚信,死在自己剑下的董卓,才是真正的玄龙。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再也没发现那玄龙大人的蛛丝马迹,同时此人也再未出现过,既是如此,这让童英如何能,又如何敢相信信上所言。

    再次通篇浏览一遍信上的内容,与其说这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更像是司马英提醒自己不应该忘记的一些东西。所有的事情,说得都是详细清楚无比,即便是童英这个外人这一封信看完,闭上眼睛也能将信中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信是司马英在营救童渊之前留下来的,没错,就是童英的师傅童渊。三年前童渊,正在身受牢狱之苦,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在于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童渊不慎得知了司马懿和他的党羽已经在暗中形成一种不容天下人小觑的力量,他们长于计谋,长于统筹、策划、煽动,甚至包括武力,这股力量并不依附于任何一股势力,但天下任何一股势力里都有他们的力量在渗透。

    而这些人的首领就叫玄龙!

    玄龙就是司马懿,司马懿就是玄龙!至少,童渊是这么认为的,也许他有证据,也许不过是他的揣测,不过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了。唯一知道的就是,当他开始调查这个组织的事情的时候。这个组织的反扑打击就凌空而来了。童渊一个人在这样的组织力量面前,简直是毫无抵抗之力。当下童渊便被打入了天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么就是死在狱中,要么就是被捏造个罪名,死在法场,那些人的目的只是要他永远的闭上嘴巴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有人看不过去了。而这个人居然就是司马懿的小儿子司马英,他决心要对抗自己的父亲,营救童渊。

    这不得不说,冥冥中的一些安排,似乎隐隐藏有天意...

    玄龙,童渊,童英,司马懿,司马英!一个一个熟悉或者不不熟悉的名字,就好像是一张渔网上的那些绳结,渐渐的将一些原本不靠边的绳线,结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网。

    思虑至此,童英想得头大如斗,连刘嫣什么时候进来,他都不曾发现。刘嫣显然发现了他烦恼的源头,等到他抬起头看到刘嫣的时候,刘嫣已经将桌子上的信函,已经慢慢的看完了。

    玄龙大人的事,童英并未对刘嫣隐瞒过,因此当刘嫣看完了信之后,脸上亦是震惊不已。

    “嫣儿,你觉得司马懿是玄龙吗?”童英头痛的问道。

    “大哥,你难道不觉得司马府前的那对”麒麟”有些怪吗?”刘嫣没有直接回答童英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麒麟?是有些怪…好像没有腿…?”

    “呵呵,傻大哥啊!没有腿的麒麟还是麒麟吗?那不就是龙吗!”刘嫣好久没见童英的傻模样了,不禁笑了出来。

    “龙?黑sè的龙?玄龙!司马家就是玄龙之族?!”童英不禁惊呼出来。

    “嗯!其实我听父皇谈过这个神秘家族,他们以玄龙为家徽,以颠覆汉王朝为志业。世代的家主皆具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尤其擅长以意念控制他人。朝廷一直在秘密查访,只是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如果今天不是那司马英的信泄了底,我也无法从那门口的石雕猜出司马家的真实身份!”刘嫣面sè凝重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应迅速回转许都,让孟德将这玄龙一族剿灭!”童英不禁激动起来。

    “大哥啊!你是关心则乱,但这事可不能鲁莽,朝廷的事我可要比你清楚多了。首先,我们有何确凿证据,能证明司马懿就是玄龙?就凭着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其二,证明了又待如何?你真以为孟德在乎玄龙一族把汉王朝颠覆吗?你怎知这不是正中孟德下怀呢?”

    “孟德…他…”童英被刘嫣问得一阵结巴。

    “大哥,你就相信嫣儿吧!嫣儿在宫中见得太多了。这些搞政治的人永远考虑的是自身的利益,所谓天下苍生只是骗取民心的口号罢了。除非我们能证明司马懿会对孟德不利,因此我们最好伺机而动,不要打草惊蛇。”

    “好吧…”童英强压住心中复仇的火焰,无奈的答道。

    然而,他没注意的是,刘嫣在看他的眼神中,平添了一份复杂、一份忧郁…

第六十三章 司马懿(上)

    童英二人并未在温县多做逗留,第二rì便往洛阳一行,而后又前往了长安,半月之后,这二人才回到许都,然而甫一回来便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司马懿已经奉《求贤令》来许都求官了。

    司马懿应招而来,曹cāo大是满意,直接让他做了将军府的文学掾,而恰巧曹cāo又派军征讨冀州的黑山贼张燕,这司马懿已经随军去冀州去了。

    黑山贼童英是知道的,不过是当初黄巾贼的余孽,倚靠着地势险峻、易攻难守的山脉成了气候。袁绍平公孙瓒的时候,张燕曾经派兵相助公孙瓒,这可登时就惹恼了袁绍,立马将公孙瓒放到一边,率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冀州杀来,不多时就将一度无法无天的黑山贼杀得七零八落。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袁绍给曹cāo做了嫁衣,要知道黑山军最顶峰的时候,可是号称百万之众,而如今盘踞在冀州的,仅仅不过是剩下三两万人而已。

    如今河北大部份都在曹cāo的势力范围当中,对于这样的一根肉中刺,眼中钉,曹cāo自然是不能容忍,这些rì子,只怕曹cāo除了招揽四方贤才英豪,琢磨得最多的,就是这一件事情了。

    “奉孝,大将军居然没有用你,就派文远和那司马懿去冀州了,倒是有几分奇怪……”童英回来,首先是去拜访了郭嘉。

    “一群乌合之众,与袁绍军不可同rì而语!主公体恤奉孝,奉孝自然是心里感激的。”郭嘉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也是,奉孝你这身子骨,的确是要好好的将养一番了。”童英点点头,郭嘉一向体弱多病,而这些年曹cāo又南征北战,因此郭嘉更是好几次劳累成疾,“我等劳力,奉孝你劳心,两厢比较,你可是要辛苦多了。”

    “不过...”童英顿了顿,话头一转,接着说道,“孟德就如此放心司马懿么?这不过一新来之人,就让文远带着他前去冀州,莫不想是要试试这司马懿的才学,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也不全是这样,要试试那司马懿的才学,法子多的是,没有必要拿将士们的xìng命去试,兵事凶险乃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可儿戏。”郭嘉摇摇头,“据说是那司马懿献上了一个奇策,说是仅仅只需要借助我大军的军势,便可兵不刃血解决了这黑山贼,大将军为他说动,便让其随大军出征。”

    “什么奇策?”童英听得此言,倒是真的有几分好奇了。那黑山贼也曾被招安多次,甚至其首领张燕还上表朝廷表示归顺,然而每每都是过不了多久又再次反叛,因此也在冀州为祸多年。这司马懿竟然说只靠军势便能解决黑山贼,这如何不让人疑惑不解。

    “我亦是不知道,”郭嘉摊开手,一脸的无可奈何,“至少我思虑不出一条可以兵不血刃解决这一祸患的良策。”

    “你亦是不知?”童英皱着眉头开口道。须知如今的郭嘉身为军师祭酒,算得上是曹cāo手下第一号的谋士,此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的确不知,我私底下曾经问过主公,不过主公说既然用了司马懿,那就用人不疑,他说反正不过就这月余的事情,大军一到冀州,用不了多久自然就都明白了。”

    “那奉孝,你如何看司马懿其人?”思虑及此,童英不由开口问道。

    “这司马懿...怎么说呢,坦白讲,虽然我自诩阅人无数,然而此人我亦是有些看不透,此人外表亲和、待人得体,极易让人产生好感,特别是他身上带着一股特有的气质,这样的气质,我只在主公身上看到过。”

    闻言,童英不由微微一怔。曹cāo最大的气质是什么?从他们西园八校尉名声鹘起,他就看的出来曹cāo身上最大的气质就是“不甘人下”。从十八路诸侯反董卓起,曹cāo那时候根本算不得一路诸侯,就敢率领他三千陈留兵马和他能鼓动的所有兵马取洛冒险,虽然汴水之战大败,但是曹cāo的这种特质,根本就没受到影响。

    实际上,这种“不甘人下”的特质称作“野心”也许更为合适,如果没有了这野心,也许汴水之战后曹cāo就彻底的湮灭了,根本就没有如今的“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曹大将军。而这样的气质在他人身上却是从未看到过。

    而现在郭嘉说司马懿居然如此,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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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黑山军总寨中军大厅。

    张燕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靠在案上,两只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这里是黑山军的总寨,而这座大厅,在黑山军最兴旺的时候,黑山、黄龙、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丈八、平汉、大洪、司隶、雷公、浮云、飞燕、李大目、白绕、畦固、罗市各路好汉,齐聚一堂,那是何等喧闹热烈。

    黑山军不是某一支人马,就像黄巾军一样只要奉三公将军的命令,头系黄巾,就可以称之为黄巾军,黑山军实际上是所有活动在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郡之间的人马,这些人马或者六七千一部,或者是三两万一部,盖因他张燕的黑山部实力最强,所以才被人合称为黑山军。这个称呼还是在天公将军事败之后才慢慢的传开的,在那之前,张燕从未想到要自立门户。

    可惜的是,这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的黑山军早已不复当rì,曹cāo到了河北,随着曹cāo在河北慢慢站稳脚跟,黑山军的生存空间也被渐渐压缩,更别说在河北盘踞这么久的袁绍了。实际上当天公将军的噩耗传来,整个黑山军人心基本上就散了,各路头领都有着自己的计较,而这些各自的小算盘又给了曹cāo和袁绍各个击破的机会,就是张燕再不晓事,也看得出来,照着这样下去别说成大事,就是覆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如今总寨里也就他一家独大了,能够有自己的小算盘而且有能力打小算盘的都已经付诸了行动,不管他们是找到了自己的前程,还是已经客死他乡,总之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寨子里连同军士们的家小差不多还有五万余人,对外是号称十万jīng兵,但是张燕清楚,真的刨除了那些妇孺老人,他能够整饬出作战的兵马只怕两万都勉强。黑山军最强盛的时候,号称百万,那虽然还吹了点牛的,但真能上阵厮杀的凑齐也有十数万,如今这点兵马,已经是张燕竭尽全力保全下来了的。

    若是曹cāo和袁绍,不来和他张燕过不去,张燕倒是也能勉强维持,不过,眼下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三rì前,他的斥候就已经发回来了消息,曹cāo到底还是忍不住,派着他的大军往冀州而来了。消息来得仓促,这几天,他为了布置山寨的防守,总共都没有休息几个时辰,即便眼下已经初初有了些模样,但是面对曹cāo的大军,他的心里着实没底。毕竟官渡之战后,曹军的强悍和坚韧已经名闻天下,而此番率军的又是大将张辽,此人武艺与智略兼备,着实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sè。

    “大王,大王。”一个小校走了进来,在他身前轻轻唤道。

    张燕睁开眼睛:“小黑,后山的石墙都准备妥当了?多备些石块,万一弓箭不济的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大王...”那小校面露难sè:“小的正在督促大伙儿采石呢,不过,小的在后山抓到两个jiān细!”

    “jiān细?”张燕霍的站了起来,皱眉道,“曹cāo的兵马来的如此之快么?人在哪里?”

    “人就在外面。”那小校嗫嚅道,“不过那两人说是识得大王,还叫小的把这个东西给大王看,说大王一看就知道是故人来了,所以小人派人看住了那两人,倒也没有在怎么为难他们。”

    小校从腰里拿出一块玉佩,恭恭敬敬递给张燕,张燕伸手接了过来。

    玉佩并不是什么稀世好玉,就是普通通通的一块黄玉,甚至都不算通透,只是整个玉佩的造型有些奇怪,下端微微凸出两块,中间反而凹陷下去,感觉就好像是一只长了两只脚的异兽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造型对于张燕来说,却是让他如遭雷殛。此物的来历他心中再是明白无误,而居然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否也意味着......

    “你说的那jiān细如今在何处?”张燕怔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在那名叫小黑的小校听起来,张燕的声音忽然间竟然有几分颤抖和嘶哑。

    “在外面,兄弟们看着呢?”小校伸手一指外面,开口说道。

    “快把人带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张燕快步走了下来,“你前面带路。”

    所谓的jiān细,是两个穿着黑sè长袍的人,远远看见当前一人的身影,张燕立刻就可以确定,这个人正是玉佩的主人,他朝着那人走去,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竟然是小跑起来。

    “张将军,别来无恙。”一声浑厚的声音,在他没开口之前,将张燕原本想要喊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中,“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可累坏我们了。”

    “是,是!”张燕急忙转身,引着这两人,朝着自己的中军走去,那小校搔搔脑袋,正想跟上,确被张燕狠狠的瞪了一眼,顿时就止住了脚步。

    张燕缓步在前面带着路,别看他此刻走得四平八稳,可是谁又知道在他心里简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走进中军大厅,张燕对着自己亲卫吩咐:“出去看着,五十步之内,不许有任何人!”

    待到亲卫们悉数的离开大厅,去外面把守后,他这才一撩衣襟,恭恭敬敬的将那块玉佩双手举在面前,朝着那为首一人跪下:“左营巡骑将军张燕,参见天公!”

    “起来,起来,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多礼的!”来人淡淡一笑,一把扶住了张燕。不正是在洛阳销声匿迹的天公将军张角,又是何人?

    “自天公将军你广宗失利后,被缚往洛阳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属下rìrì担心天公的安危,如今看到天公依然风采,属下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有天公将军统领,我又何惧那曹cāo!”

    张燕八尺男儿,统帅三军,平时都是一副威严有加的样子,此刻眼见张角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时真情流露之下,竟然犹如孩童,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就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错你,当初张牛角死于乱军之中,你黑山军群龙无首,我就力排众议,封你为这黑山军的统领,如今我黄巾军只剩你这一脉,你着实做得很不错。”张角将他扶起,笑着说道,“如今你也算是一方统帅,好生说话,莫做那些妇人之态。”

    “是!是!”张燕应道,却是自觉站在一侧,眉梢中满是欢喜。既然天公来了,那他还为这山寨的事情烦什么心,一切都有天公主持,那曹cāo又何惧哉。他甚至感到就在这一刹那,他那早已经不知道到消失到哪里去了的主心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了。

    “我看你寨子里人马,都在整饬军备,垒墙挖沟,莫非是打算与那曹军决一死战?”张角看了看四周,微微摇了摇头,这里的简陋超乎他的想象。

    “是。”张燕自然不敢欺瞒张角,当下点头道。

    “你可知此番自许都而来征讨你的曹军,领兵的大将是那张辽张文远?”张角解释道。

    “已经有探子回报与我,这张辽乃是曹军名将...”张燕顿了顿了,却是对着张角慨然道,“天公将军,属下维持这黑山军已经是所有法子都想了,如今曹军以来,我黑山军已经退无可退,只有和他们决一死战了!”

    “可是如今敌人势大,明知不敌,还要蛮干,那便是不智。”张角淡淡的说道,语气分外平静。

    “属下也想过走,不过属下的这些兵马都是这黑山一带的人氏,在这里,属下还勉强可以维持,若是带着他们离乡背井......”张燕苦笑一声,摇头道,“到时候,怕是曹军没打来,这些兵马就要散去大半了。”

    “其实我今rì就是为解此危局而来。”张角听了他的话,微微停了一停,然后开口说道,“如今你黑山军,可是我黄巾义军,仅剩下的一支血脉,我可不能允许这支兵马就这么散去。”

    “一切谨凭天公将军吩咐!”张燕肃然说道,在他的骨子里,黑山军就是黄巾军,而黄巾军都是要唯张角唯命是从的,这一个信念,从头到尾都他都不曾改变过,哪怕是他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不曾动摇过这个信念。此刻这一句出口,他等于就是将黑山军的军权,全部都交给了张角了。

    “不,我不方便露面,这里面有些事情你暂时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不仅仅这支兵马我要保全,就是你我也有完全的安排,这几年你的用心我都看在心里,绝对不至于亏欠你的。”张角淡淡的说道,“你意如何?”

    “天公将军有命,属下岂敢不从!”张燕依旧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好你即刻点起兵马,备好名册,派出使者去见那张文远。”张角点点头,缓缓说道。

    “天公将军之意?”闻言,张燕有些不解。

    张角眼中闪过一丝厉sè,一字一顿的说道:“咱们投曹去。”

第六十三章 司马懿(下)

    许都,大将军府。

    “来!来!来!”宴会厅中,曹cāo端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座下的众人朗声说道,“此番平北将军率众来投,仲达居功甚伟,大家举杯,为仲达贺!”

    座下众人,轰然喏了一声,举杯畅饮。

    这是曹cāo为率军前来投靠的黑山军诸位将领举行的酒宴,就在前两rì,张燕率领黑山军全军投入了曹cāo的大营,临走的时候,张燕还将他们盘踞多年的山寨,一把大火焚了,以示自己绝无回头反悔之意。这一举动对于有些多疑的曹cāo而言,无疑是彻底的对黑山军上下放心了。

    黑山军中的jīng壮兵士被充入了军中,而原本黑山军山寨里的那些妇孺老幼也一起到了曹cāo的治下,充实人口。黑山军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又将亲眷放在曹cāo的眼皮子底下,再无让曹cāo怀疑的余地。

    而曹cāo亦是投桃报李,张燕带着近两万军力来投,他自然也得拜张燕个将军,等到张燕甫一来到许都,曹cāo毫不犹豫就拜他为平北将军,至于黑山军其他将领杨凤、于毒等人,也各自拜了校尉等职,说是厚待也不为过。

    至于这次说动黑山军来投的司马懿,自然是首功,曹cāo自然也没有亏待与他,拜了他做军师中郎将,俨然和军师祭酒郭嘉一起,成为众谋士前列之人了。

    至于司马懿如何说动这张燕来投,曹cāo也还很是关切了一番,不过司马懿只是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话来搪塞,曹cāo虽心有怀疑,却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于是旁敲侧击和张燕说了几句,那张燕倒是和司马懿一般的说辞,曹cāo有些搞不懂这里面的玄虚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黑山军如今被他尽收囊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往下深究了。

    席中有些喧闹,曹cāo叫众人不必拘谨,说完了正事,剩下的时间,就是众将之间交流感情的时间,说些天南海北的见闻,军伍之中的轶事,一时间,诸人倒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曹cāo和自己的几个心腹重臣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一个上位者和自己的属下适当的保持点距离,这是最起码的驭下之道,近之则不逊,这道理曹cāo还是懂的。这些人是他的属下,而不是他的朋友,曹cāo当然拎得清这里面的分别。

    曹cāo一离开,气氛陡然就热烈起来,郭嘉一个人坐在一侧,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司马懿,在亲和力这一点上,郭嘉比不得司马懿,在他看来一个满腹韬略的文人和大字不识只知道厮杀的武将,鲜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而司马懿则不然,他似乎天生有股不一般的气质,能迅速的与众人打成一片。

    郭嘉扫了扫自己这一边的宴席,童英没有来,郭嘉微微抿了一口酒,眼睛却是不自觉的朝着司马懿那边看去了。不过有个小细节或者别人没有注意,他却无意中发觉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此刻和司马懿正在说话的那平北将军张燕,神情微微有些古怪。

    按理来说,军师中郎将和平北将军,一文一武,其尊卑的差距,微乎其微,就是双方互相不买账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此刻张燕微微低着头,和司马懿小声说话,这个样子倒像是属下和主公在交谈一般。

    郭嘉看在眼里,却将这一幕暗自记在了心中。

    “张将军,今后你我共侍一主,当jīng诚团结,尽弃前嫌,为大将军效命啊。”司马懿看了眼张燕,淡淡的说道。

    “不敢,不敢。”张燕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军师中郎将到底是何样人等,只是天公将军在自己临行之前,却是反复交代,到了曹营,一切事情都可自己见机行事,而天公将军不便露面,自己要和他联系只得通过此人。当然,还有更要紧的一句话,那就是张角亲自交代,此人说话便如同自己说话一般,张燕不必问缘由,照做就是。

    “末将和司马先生哪里有什么前嫌,倒是rì后还需司马先生多多指点一下张燕,张燕脑子有些胡涂,缺的就是司马先生这等聪明人指点。”张燕话说分外谦恭,在他想来,这司马懿既然和天公将军如此熟稔,又能担此重任,自然是教中重要之人,天公将军不与自己明言,自然有将军的考虑,自己照着做就是了。

    司马懿微微眯起眼望着面前的张燕,嘴角微微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笑意......

第六十五章 断义(下)

    “将军,不要怪我...”那人低着头,嗫嚅着将那rì的事重复了一遍,整个过程中,童英都紧抿着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就是这样的,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将军他找到了何物,后来才听人说,那匣子里乃是传国玉玺。”那人缓缓把话说完,不过却一直没提这个告诉他真相的人到底是谁。

    “好了,你下去吧。”曹cāo一挥手,让童英那亲卫出去,然后扭头看向童英,冷哼一声,寒声道,“哼,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将玉玺献上来,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般。而且即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刘嫣想想,去吧!”

    童英退了出来,却见曹cāo的一队侍卫,站在自己的面前,领头一个侍卫,对他客客气气的说道:“请,童将军,丞相令我等送将军回府。”

    这是要将自己看守起来了么?童英目光复杂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曹cāo的熟悉的背影依然巍峨,只是他觉得,这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得他只怕以后,再也触摸不到了。

    走出府来,一员大将坐在马上正脸带微笑的看着他,不是他人,正是曹cāo的族兄弟曹仁。

    “童兄弟,和丞相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啊,这一到许都,丞相就将我叫了去,说是袁氏贼子派了刺客意yù加害兄弟,虽然我知道兄弟武艺高强,不过既然丞相有命,我也不能违抗。所以还请童兄弟莫要觉得曹仁在你身边碍眼。”

    “哪里的话,童英感谢还来不及了呢!”童英的微笑中透出一丝苦涩…

    “袁氏的刺客...”闻言,童英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暗忖:袁氏早已式微,如今是自顾不暇,如何还能派什么刺客来这里,孟德不过是找个借口将自己看守起来而已。

    童英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sè,不再开口。曹仁见童英兴致不高,也没有多言,只是领着人马护卫着童英回到府邸。

    还未进到家门,早有下人见到自己主人回来,欢天喜地的去通报刘嫣,两人刚刚下马,就看到一脸欣喜的刘嫣从大门中露出了身影。

    童英毕竟是出征打仗,平时童英不在这府中,在这府中当家做主的,就是刘嫣了。

    虽然两人依旧是以兄妹相称,不过府中的下人们都隐隐知道两人的关系并非一般,早就将其看做这府邸的女主人了。而此刻见到童英平安无恙的得胜归来,刘嫣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至于为何前线还未彻底平定,曹cāo便急招童英这样的主将回来的问题,她是考虑都没有考虑的,毕竟对于她而言只要童英平平安安的,那就比什么好。

    “既然子孝你来了,就进来喝一杯吧!”童英邀请曹仁道。不管曹cāo是否将前线之事已经告诉了曹仁,但公务归公务,他与曹仁以及曹洪这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rì里私谊也很不错,既然来到了自己的府邸,那么自然是应当要尽地主之谊的。

    “若不是丞相有吩咐,少不得曹仁要来叨扰你一番的。”曹仁朝童英拱手道,“可是此刻仁有公务在身,虽不在军旅,但若是因为吃酒误了事,而坏了童兄弟的xìng命,那曹仁这一颗脑袋就不算是自己的了,这酒还是等改rì大军凯旋之rì,我再与童兄弟你痛饮一番!”

    走到跟前的刘嫣,刚刚好听到曹仁的这一句话,不禁微微脸sè一滞。而且毕竟她自幼是在皇宫之中长大,什么勾心斗角之事没见过,再加上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早已不是昔rì那个不理世事、不懂人情世故的娇蛮公主了。从曹仁这番话中,她显然是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那好,童英就不勉强子孝你了。”童英将手中的马缰递给护卫:“改rì再宴请子孝你兄弟二人,好好的大醉一番。”

    两人分手,曹仁自然带着人去和曹洪交接,刘嫣迎了上来,两人朝着自家的庭院走去。

    直到曹洪的背影彻底不见了,刘嫣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刚刚我听曹洪说,什么叫坏了你的xìng命,莫非还有什么凶险之事?”

    看到刘嫣关切的眼神和一脸的疑惑,童英脸sè有些凝重,压低声音道:“进去再说吧。”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当然没有打算要瞒住刘嫣。而曹cāo令人看住自己,自己若是不交出那传国玉玺来,想必是不能轻易的脱身的,而童英最怕的,就是曹cāo不择手段,利用自己关心的人来对付自己。一想到此处,他便不禁忆起当初那董卓为了逼自己交出古文尚书,而拘禁了童玲来要挟自己,害得童玲如今依旧下落不明。虽然这些年来,童英四处寻找童玲的踪迹,却是丝毫未有任何蛛丝马迹。

    而今番似乎自己又是面临这样的局面,虽然曹cāo不似董卓,然而童英与他交往多年,对其心xìng亦是了如指掌,表面看曹cāo礼贤下士、待人优厚,可是凡人皆有逆鳞,对于曹cāo而言,这个天下便是他的逆鳞,为了这天下,他任何事都能做出来。

    即使如此,若是刘嫣不知道缘由,却因为自己受了无妄之灾,那他心里怎么样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两人关上门,童英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刘嫣:“如今这玉玺已然依附到了磐龙璧之上,但是我若是说给孟德听,只怕他亦不会相信如此诡异之事,反而会认为我是欺瞒于他,此事究竟该如何是...”

    “大哥你多虑了!”不想,刘嫣听了他所言,却是柳眉一竖,沉声道,“曹孟德这些年来拥天子以令天下,自诩自己对朝廷有功,便假借天子之名四处征讨、妄开杀伐,如今更是荡平了北方的袁氏,只怕他自以为自己声势无两,早已生了不臣之心,如果这传国玉玺落在此人手中,不正遂了他的心意!”

    童英望着一脸愠怒的刘嫣,这才想起刘嫣原本的身份乃是宗室之后、大汉朝万年公主,虽然汉献帝迁都许县之后,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并未回归皇室,然而刘嫣心中自然还是向着汉室,只怕早就对曹cāo有所不满了,只是因为在自己身边而一直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想到这里,童英不由心中一暖,刘嫣见童英一直凝重的面sè稍稍纾解,接着道:“我说这曹家兄弟怎么这么好,今天一大早便带着人马在这附近巡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等宝物国器,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曹cāo得不到,说明他没有这个命数,何况若他真像自己所言那般,只想做一个匡扶社稷的能臣,那他拿着玉玺来也无用,你不若上书说已将玉玺献给了皇上,明rì我再入宫与协弟说上一番,担保此事便如此不了了之。”

    童英沉默了许久,嘴角却是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刘嫣对曹cāo的了解远远不如他对曹cāo的了解来得深,虽说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然而权力是会使一个人发生改变的,而这种改变往往会使人始料未及。如今的曹cāo早已不是他当初在洛阳城头初遇的那个翩翩官宦公子了,在名义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朝丞相,甚至从掌握的权力上来说,他如今是权柄最重的人,难免会生出不臣之心。

    从曹cāo刚才对自己所言来看,对于这枚传国玉玺他是志在必得,所以刘嫣刚才想出来的小花样肯定是瞒不过他的,他也必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善罢罢休。

    “罢了,事已至此,虽然荒谬,但是我不能瞒着孟德,还是该将此事的原委告诉给他,无论他心中作何想...”童英沉吟片刻,摇头道。

    “告诉了他那又如何,难道你觉得曹cāo还会像以前一般,对你信任有加么,如今曹大丞相旗下可谓战将如云,谋士们趋之如骛,往rì的那点情分,未必能管上一辈子的!”刘嫣见惯了朝廷中人争名夺利不择手段,甚至骨肉至亲相残的事情,不由提高音量开口道。

    “难道我和孟德的缘分就到今rì为止了么?”童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禁有些惆怅及失落。自从他十八岁有记忆以来,他就没了父亲。随着磐龙璧的指引,他透过寻访星玉的旅程,希望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并找到自己的父亲。然而,随着这旅程的展开,他虽然在星玉的助力下,武功智力均大幅跃进,但其代价是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从师父童渊被杀开始,大师兄、卢植及小师妹的不幸,让他有时觉得自己是否是受到了什么诅咒,自己越想追求家的幸福,结果失去的更多。

    如今,好不容易在这曹营找到了些许家的感觉。不管是夏侯惇、郭嘉甚至是曹cāo都成了他情同手足的兄弟。然而,随着曹cāo的权位rì重,童英也渐渐感觉到曹cāo在有意无意的以主君的姿态来面对将士,当然也包括童英自己。这种微妙的改变让童英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然而,直到听到刘嫣如此说了,自己才知道这不安来自于曹cāorì益膨胀的野心,而这野心终究会造成曹cāo与刘嫣的对立!

    “曹cāo那xì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此事最后如何,都会在他的心里落下一根刺来,他容不得你的!难道你还能跪下叫他主公不成?大哥,咱们还是走吧!”刘嫣不忍见童英如此纠结,思虑片刻,当下开口道。

    “走?走哪里去?”闻言,童英顿时有些茫然。

    “我不能坐视大哥你陷入险境而不顾,不管去哪里,先离开这里再说!”刘嫣坚定无比的说道。

    童英默然,一种莫名其妙的寂寥之感,涌上了他的全身,顿时觉得,这天下之大,似乎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第六十四章 陨落(上)

    官渡之战后袁绍大败而归,归来之后检点人马,一战之后原本数十万的jīng锐兵马只剩下了十之一二,偌大的基业顿时变得有些动荡不安,而他本人也忧愤得一病不起。

    袁绍才断气不久,他的三个宝贝儿子袁谭、袁熙及袁尚便直接就带着各自的人马,混战成一团。那些袁绍老臣们眼见袁氏基业被这三个败家子一天天消耗下去,无一不是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曹军要起军北伐了!

    此番出师讨袁的曹军主帅是童英,而郭嘉也不顾病体,自告奋勇随着童英一起出征。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投靠过来的黑山军基本上大部份都划归到了童英的军中,这使得此次北伐大军中,童英的军力和张燕的军力竟然相差无几。

    当然也不是说曹cāo在防范黑山军,不过黑山军投曹以来,一场仗都未曾打过,这不免让人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尤其是曹cāo这样多疑的人,毕竟若是这投来的人马不能给他打几场硬仗、死伤些人,这些人马便始终还是顶着黑山军的名头,融不进曹军当中。

    用童英做统兵大将,曹cāo也是有着考虑的,童英的身份特殊,或多或少的在黑山军和曹军中可以缓冲一下。即便有凶险无比的战事,黑山军被童英派上去送死,张燕也不会觉得是曹cāo在故意消耗黑山军的实力。毕竟童英如今还是代表着朝廷,而不是代表着曹cāo的,这个角sè很是微妙。

    袁谭原本有四五万兵马,袁熙也差不了多少,加上高干还有些人马,在一旁摇旗呐喊,这冀州之地,倒是真是热闹。袁尚虽然兵力比不上他的两位兄长,但是却占有地利人和,一时之间倒也打得一个旗鼓相当。哪怕就是听到曹军北伐的消息,这三人依旧坚持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继续混战不休。

    曹军到了黎阳,首先遇到的是袁谭的人马,此时曹军和袁谭军,人马不相上下,袁谭虽小心谨慎,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附近还有袁熙和高干的人马在一侧,若三军合围,曹军为未必讨得了好去。

    至于邺城的袁尚,此时暂时消停下来,不过他也没打算帮手,只是一边观望,一边加紧招兵买马,发狂似的败着他老头子留下来的家业,昔rì袁绍留下来的那点名声、人望,都被他葬送得差不多了。

    两军相遇,袁谭就先败一阵,还折损了手下大将汪昭。在被曹军一阵冲杀后,袁谭就有些吃不住劲了,连忙收拢了残军率众退守黎阳,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开始向自己的兄弟们求救了。

    不过如预想一般,来救他的只有袁熙,袁尚是肯定不会来了。

    黎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军就在这里僵持住了。一个攻城力有不逮,一个反攻也是难以成行,每rì里双方都出兵厮杀一番,不过屡次都是曹军胜,袁谭军得胜的rì子,一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不几rì,袁熙和高干终于率着人马来了,此时童英和袁军交手了这么多天,对于袁军的底蕴早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此刻的袁军士卒的士气也是低迷如斯,更无可用之大将,恐怕若不是困守孤城,或许袁军每rì都有为数不少的逃兵要逃走。与之相比,曹军却是士气高昂,兵jīng将猛,孰高孰低,一眼可知。

    袁熙和高干率军来援,童英果断的将自己的兵马一分为二,张燕领着原来黑山军的士卒前去迎击袁熙,而他率着本军人马则是继续保持对袁谭的攻势。

    而随军以来,一直未有任何动作的郭嘉忽然前来见童英。北上之后,郭嘉似乎身体就一直不好,时有咳嗽,似乎是染了风寒,而前方战事顺利,童英也就没有让他多cāo劳,只是嘱咐他多加休养,保重身体才是。

    “奉孝,你不是风寒未愈么,怎么不好生休养,还来我这儿。”童英见到一脸病容的郭嘉,掀开自己的大帐走了进来,不禁有些关切的说道。

    “我见到营中兵马调动,平北将军带着人马离营去了,可是那袁谭的援军到了,有几多人马?”郭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对着童英问道。

    “嗯,是袁熙和高干,两人分两路而来,我令张燕迎击那袁熙去了,至于高干,士卒不多,且士气低迷,量其不敢主动出击,因此并不足为惧。”

    “那也是,这袁熙一来,倒省了我们很多事情了,此人xìng格懦弱,用兵也是谨慎异常,想来也不敢对我军挑起什么战事。”郭嘉说道。

    “正如奉孝所言,所以你还是好好休养去吧,这里有我就成了。”童英想把他劝回去,郭嘉的xìng子温和,他倒是一直视其如同自己的兄长一般,两人颇为合得来。

    “呵呵,若是我有一妙计,可以不付吹灰之力攻下黎阳城,你还会赶我去休息么?”郭嘉却是淡淡一笑,有些神秘的开口道。

    “不付吹灰之力便可攻下黎阳城?”童英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疾声问道。

    郭嘉淡淡一笑,也不继续卖关子,缓缓开了口:“此刻袁熙未到,袁谭想必在这黎阳翘首以待,若是我们等佯做袁熙军,骗开这城门,这黎阳岂不是唾手可得。”

    “可是这法子,那袁谭肯定也是防范得紧密,只怕不会这般容易上当吧。”童英眉梢一挑,开口说道。

    “我们叫不开城门,那袁熙的人呢?”郭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是不再言语了。

    “用降将?”童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拍手道,“只要找个袁谭认识的降将去诈城,那袁谭必定会中计。奉孝你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咳咳...”郭嘉努了努嘴,本想再说点什么,却是又咳嗽了几声,童英有些关切的看着他,开口道:“莫不是军中的郎中医术低劣,还是军中药草不及,怎么奉孝这风寒,拖了这些rì子还不见好?”

    郭嘉摇了摇头,不过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都憋得通红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不是风寒,奉孝也略通医术,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是大致开始能察觉得个七七八八的,这病从许都出来,就rì益严重了,无妨的,待到取了黎阳城,找个高明点的郎中看看就好了。”

    “那好,我就按照奉孝所说去做,早rì拿下这黎阳,奉孝的身体也就早点好起来。”童英当下端起案上的茶壶,为郭嘉倒了一杯茶,这才接着道,“对了,你上次和我说,那平北将军张燕和司马懿之间举止异常之事,有没有和别人说过?”

    郭嘉喝了口水,抬起头来,气sè平和了一些,听到童英这般问起,微微有些奇怪:“没有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话来了!”

    “哦,没事,看来是我多心了。”童英忍住想跟郭嘉说明司马懿真实身份的冲动,只得敷衍过去。

    “是么?”郭嘉目光闪烁,似有所思......

第六十四章 陨落(下)

    翌rì,童英急令张燕,令其若有可能,招降一两名袁熙军将领。说来也巧,袁熙大将吕旷、吕翔兄弟,早有投曹之心,又厌倦了袁氏兄弟之间的同室cāo戈般的杀伐,早有叛逃之心,而且又好巧不巧的被袁熙派为先锋大将。

    也不知张燕是如何说动他们来投,总之虽然袁熙的先锋人马这两人全部驱策不动,但是他二人愣是丢下大队人马,带着自己的心腹,一股脑的投到曹营来了。

    袁熙先锋群龙无首,自然不是如虎似狼的黑山军的对手,一场大战之后,袁熙军大败,死伤数千人,溃兵数十里。而与此同时黎阳的城门在当天夜里也被两位急于立功表现的吕氏兄弟给诈开了,童英也率领全军一涌而入,兵荒马乱之中,袁谭心知大势已去,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得带领自己的心腹脱城而逃。

    可惜的是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却是一头撞进了刚刚打败袁熙军返回的黑山军的怀里,可怜袁家长子居然没有一个和他身份般配的死法,而是半夜里堕下马来,愣是让一个不知名的小兵割了首级。

    先锋失利,袁熙正自惶惶,紧接着黎阳城失守的消息又传到他的耳中,这一下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手上就这么点实力,若是全部和曹军耗光了,那么他袁熙可就什么都不是了。思虑及此,他立刻率军就走,毕竟这里不是他的老巢,幽州才是他经营多年的地方,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生死不知的大哥,将自己都赔进去。

    袁熙军一退,冀州可再无一点遮掩的出现在了曹军的眼前了,袁尚见自己两个实力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兄长,都是一个生死不知,一个率军败退,他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曹军来势凶猛,单凭他一州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而此刻他属下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谋士们,也一个个为了自己的身家xìng命,撺掇他立刻弃城而逃。

    所谓三人成虎,一个人这么说,袁尚还不在意,两人这么说,他有些犹豫,等到所有的人都劝说他如果不弃城而逃,只怕有大不忍言之事发生,袁尚便再也淡定不了。慌乱了几天,终于带着自己的人马狼狈北逃。等到童英带着人马到来之时,早已不见了袁军的踪影。

    至此,袁氏基业,仅余幽州一地,河北顿平。

    然而就在童英率军一帆风顺的时候,却是传来了一个让他决计意想不到的消息。

    “奉孝殁了?这不可能!”听到自己的亲卫轻声在自己耳边附耳道来,童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弄错了,一定是以讹传讹。

    前两天取了冀州,这城里最有名气的大夫就被自己请去了给郭嘉看病,而郭嘉用了汤药后也是大有好转,两人还好生了聊了一会,怎么可能两天不到,好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呢?

    虽然这两天在冀州安民,收拾残局,自己是忙了一些,但是自己已经尽力不让郭嘉处理这些事情了,说是cāo劳过度,引起病情转化,也不可能。郭嘉身子骨不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候,打从童英认识他时,似乎他就是这个样子。

    “这消息哪里来的?”童英嘴抿了起来。冀州初定,这等散播谣言搅乱军心民心的人,最为可恨,这样的人,不抓一批杀一批以儆效尤,还真让这些在袁氏治下生活习惯了的家伙,以为曹军真是软柿子了。

    “是郭祭酒的童子来报的信,哭得跟泪人似的,我让人安排他在侧房待着了。”亲卫小声的说道,眼睛也是微微有些微红,郭祭酒和自家将主交好,是将主少有的几个好友之一,平素对待他们这些人也从不摆架子,和气得犹如自家兄弟,这让他心里也不禁有些悲郁。

    “只怕这消息还真是真的了,一个小小的童子,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拿这样的事情说笑。”童英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脸上不由自主的流出了悲戚的神情,这个动乱的世道,人命是那么的不值钱,童英看到过很多的人死,甚至在他的手下,失去了xìng命的人也是很多,但是像这么自己身边的亲人密友失去的疼痛,还是上一次他得知卢植的噩耗之时品尝过一次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又尝到了第二次。

    他站了起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走,把那童子带着,我们过去郭祭酒的住处看看。”

    平了冀州,童英给病体未愈的郭嘉安排了一处大宅子。为了让他不cāo心军务,他甚至没有在城中心安置他,而是在城西一处幽静的所在寻到了这个住处,他甚至专门调拨了一队兵卒,在这宅子里,供郭嘉听用。

    他到了这宅子的时候,宅子里的兵卒,还是一如既往的巡弋,仿佛丝毫不知道,他们守卫的祭酒大人,已经不在人世了,看到童英一行人过来,他们一个个执兵为礼,和前两天童英来看望郭嘉的时候,殊无二样。

    “怎么回事?”一走进门厅,童英就站住了脚,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郭嘉身边来报信的那个童子,一脸的严峻。

    童子叫郭从,在郭嘉身边侍奉已经很久了,童英知道郭嘉对这个童子甚是喜爱,但是此刻童子出来报丧,而外面护卫的兵丁居然茫然不知道,这就太令人生疑了。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这童子,犯了什么过错,害得郭嘉殒了xìng命了。

    郭从仍然时不时的在抽噎,两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他听到童英的问话,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兼身后全是童英的亲卫,那些护卫在外面的兵卒一个都没有在这里,这才嘶哑着声音回答道:“先生说万一他,万一他不能再照顾我了,叫我第一时间去寻将军,他说将军会知道怎么做的。”

    闻言,童英身子猛地一震,他忽然想起前些rì子郭嘉曾来寻过他,郭嘉说自己查到了一些东西,还说那司马懿甚为可疑,让自己千万要小心,莫不是...

    这时候,几个进到屋子里的亲卫退了出来,对着童英点点头,这是安全的意思,领头的亲卫队长则手指向卧室,轻声道:“郭祭酒的遗体在卧室,将军,郭祭酒真的不在了。”

    闻言,童英当下丢下众人,径直朝着卧室走去,诸人正要跟上,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你们就在这候着,谁也不能放进来,让我和郭祭酒单独待会儿。”

    那些亲卫听他如此说,只得止住脚步,不过这屋子他们都已经好生查过了,确认没有什么刺客之类可以对自家将军造成威胁的东西。

    童英走进内室,那郭嘉静静的躺在榻上,脸上盖着一块白帛,想来是那童子给盖上的。童英走了过去,轻轻的将白帛拿开,郭嘉消瘦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童英就在郭嘉的榻前,缓缓坐了下来。他脑子里仿佛是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和郭嘉相识的一个个片段:从颍川的初遇,再到长安城他为自己师兄妹二人解围,再到在官渡大营里,一脸镇定的说着“十胜论”的郭嘉,还有这次北伐和自己偶尔谈起那司马懿和张燕的郭嘉......

    不对,不对!忽然童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仔细的凝视着郭嘉,郭嘉嘴边,果然隐隐还有血垢,显然是那童子虽然给郭嘉清洗过面庞,却洗不彻底,他又掀开郭嘉的被褥,果然,被褥上有些斑点的血污,虽然不是很分明,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走了出来,亲卫们和那童子郭从,都还在外面站着,他面无表情的走到大厅,坐了下来,身后的一帮人,急忙跟了过去。

    “郭从,郭祭酒是怎么样过世的,过世的时候,你可在他身边?”童英沉声朝那童子问道。

    “将军,先生过世的时候,我都一直伺候着先生。”一说到自家先生,郭从的眼睛又泛红了。

    “那你家先生这两rì,可有什么异常?”童英脸sè如霜,语气却如山一般沉重。

    “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先生这两rìjīng神还好,昨rì夜里,还说给大将军报捷,谁知道...”说着说着,郭从又抽泣起来。

    “我在你先生房里,看到些许血迹,是怎么回事?”童英盯着他的眼睛,“不许哭,好好看着我回话!”

    “那是先生咳的,那rì用了郎中的药之后,白rì里先生虽然jīng神好了很多,但是入夜后却是又开始咳嗽,就咳出血了,好多的血!”

    “明白了!”童英点点头,对着自己的亲卫说道,“把那rì为郭祭酒看病的郎中抓来!”

    “将军是说,是那庸医害死了先生?”郭从瞪大了眼睛,突然之间他就嚎啕起来。

    童英默不作声,朝着外面走去,剩下的事情,已经不用他安排了,郭嘉的地位,注定即便是他过世,也不会草草了事,他的丧事,肯定不会在冀州办的,手下人自然会找最好的棺木装殓,然后护送灵柩回许都,他甚至能想到,得知了这个噩耗,远在许都的曹cāo是何等的痛惜的表情。

    “庸医?”他站在大门外,仿佛是笑话自己的一样,呐呐自语道,“庸医,真是庸医么?”

    他心里已经有八成,怀疑郭嘉不是正常死亡了,这派人去抓那庸医,不过是再确定一下,如果那庸医如常在城中,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但是一旦是不见了,那便十成十的有人借助这庸医之手加害郭嘉了。

    以郭嘉那虚弱之至的身体,多年经过汤药的攻伐,只怕早就如同风中败絮,经受不得丝毫的风雨了,只要jīng通岐黄之术的人,甚至不需要用毒药,只要用药刚猛一些,只怕郭嘉的身子,立刻就垮了,这才是真正上乘的杀人手段。

    而有理由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就可以呼之yù出了,郭嘉虽然智绝天下,可他都是为曹cāo统筹战略,在个人层面上,他根本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他xìng子又温和,上至大夫,下至走卒,他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少有与人为敌,这样的人,最希望他死的,怕是只有袁氏一脉了。

    然而此刻袁氏一脉,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将军!”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一骑哒哒而来,在他身边翻身下马,正是他派去抓那郎中的亲卫,只听亲卫急声道,“那郎中举家消失无踪了,其邻居们说,已经两rì不见他们家的人了。”

    “知道了。”童英顿感一阵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只恨自己怎么就没跟郭嘉说要提防司马懿!

    “你在这里协助打理郭祭酒的灵柩吧,然后派人送回许都,给孟德报丧吧!”童英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已然死死攥紧,目光望向张燕营地,心中暗自恨道:“司马懿,今次我童英必不会轻易的饶过你!”

第六十五章 断义(上)

    许都,大将军府。

    夜sè早已深沉,整个大将军府万籁俱寂,没有谁人敢大声喧哗,因为谁都知道今rì的大将军心绪不佳,或许不能说心绪不佳,准确的说就是雷霆震怒。

    曹cāo的房间里昏黄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而在屋外,就连曹cāo最为信任的侍卫,此刻也远远的在屋子的四周,屏声静息仿佛是一块木头桩子杵在那里。大将军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和他们有说有笑,但是,若是触了大将军的眉头,大将军杀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自从军师祭酒的灵柩从冀州运回来,大将军就这个样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足足有一整天了,军师祭酒在大将军心中的地位如何,他们这些侍卫可是比外面的那些臣子,看得更清楚,说句杞人忧天的话,这些侍卫,现在都有些担心这次统军讨袁的童英童将军了,这种情况下,童英会不会被大将军迁怒,还真的很难说。

    捡拾郭嘉的遗物,童英发现了郭嘉留给曹cāo的信,这封信自然随着郭嘉的灵柩一起送到了许都,而这个时候面目yīn沉的曹cāo就坐在屋子里,面前就摆着这封信。

    这封信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了,信中有言:“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

    又云:“丞相若从书中所言,辽东事定矣。”

    从信中的文字足可见郭嘉一直到死,都在为曹cāo出谋划策,为曹cāo能尽涤河北,奠定其稳如盘石的霸主地位而殚jīng竭虑。然而谁知道当曹cāo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是天人两隔,所以此刻曹cāo睹信思人,又如何不感伤。

    “奉孝死,乃天丧吾也!”曹cāo喃喃自语道,神情黯然。他抬头看了看北方,那正是冀州的方向,此刻他派去接替童英的将领,只怕早已经到了冀州了,只是不知道,那童英还有多长时间能够回到许都。

    对于童英,他此刻的感情分外复杂,说是对其爱恨交加也不为过。若不是有人举报,昔rì袁绍手中得自袁术的那一方传国玉玺,已经被童英得到了手中,他只怕还要蒙在鼓里,这让他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若是别人如此,他大不了一怒杀之,即便是错杀了他有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但是对童英,他下了不这个决心。所以他仍然希望给童英一个机会,让他解释一下这事情的来由。这传国玉玺,是何等之物,童英不过一介小小的中郎将,而在自己的庇护下,他怎么能对这样的东西动了心思,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童英屡次三番救他xìng命、挽他基业,曹cāo心里还是感激的,但是这种感激,远远不如他那种不甘人下的心思强烈,他心中始终相信,一个人若是要在这乱世成大事,必要的绝情那是一定要有的,哪怕是亲如兄弟的部下也不能例外。

    “童英,但愿你不负我。”一阵冷风拂过,曹cāo的面sè却是渐渐变得有些狠戾。

    翌rì,童英终于赶回了许都,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大将军府面见曹cāo。

    “丞相,童英童将军请见!”门外传来侍卫的低声禀告,自取得冀州起,曹cāo就已经奏明天子此番大胜,而天子下旨,加封他为丞相,如今许都的百官僚属皆都是称呼其为丞相了。

    曹cāo长吁了一口气,缓步走了出去。

    “孟...见过丞相大人。”见到曹cāo一身公服走了出来,童英嘴边的“孟德”二字,几乎脱口而出,不过眼见曹cāo面sèyīn沉,不知怎地,他忽然心中闪过一个不安,慌忙改口道。

    “你们退下!童英你随我进来。”曹cāo站在高台上冷冷的凝视童英许久,忽然开口屏退左右,然后将童英领进堂内,自己大马金刀的居中坐下,眼光却是依旧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童英。

    “我将一个活蹦乱跳的郭奉孝托付于你,你给我送了一副灵柩回来,童英,你可对得住我?”半晌,曹cāo终于开口道,语音却是十分的yīn沉。

    闻言,童英亦是一阵黯然,他知道曹cāo令他一进许都即刻来见他,只怕为的就是此事,此时发难他还真的无言以对,对于曹cāo对于他自己,他都觉得自己真的都很难对失去的郭嘉给出一个交代。

    “有负丞相之重托,童英愿领丞相责罚!”若是其他的将领,见到曹cāo见面不评述其平定冀州的功劳,反而问责,肯定是心有怨气,不过童英此刻此言的确是真心实意,他甚至觉得郭嘉的死,他自己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责罚?”曹cāo冷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岂敢责罚于你,如今你可是声名遐迩的童将军,又曾救我xìng命于危难,我曹cāo若是责罚于你,岂不是令天下人说我心胸狭隘,无用人之量!”

    童英微微低着头,听着曹cāo嘲讽,却是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曹cāo此时的心思,他大致也能猜出一点,郭嘉身死,对于自己来说,只是失去了一个挚友,对于曹cāo来说,可是失去了左臂右膀,这种心疼,他能理解。

    “我一向视你为手足,待你不薄,难不成就是这样,养成了你的跋扈?还是你觉得对曹某有恩,挟恩自重,料定了曹某不敢杀你,才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曹cāo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这一刻,就连一直低着头的童英,都感到了曹cāo话中的恨恨之意。

    胆大包天之事?闻言,童英不由一怔,郭嘉之死他已承认自己有责任,但是这和跋扈、和胆大包天有什么关系,曹cāo此刻竟然说出了自己料定他不敢杀自己这样的重话来,这着实让童英大惑不解。

    “丞相,童英不明丞相所指,实在是有些惶恐,在胆大包天,从何说起?”童英却是也有些怨气了,不由提高音量答道。

    毕竟在他心目中,托庇于曹cāo帐下,为曹cāo效力,可都是一直没有叫过曹cāo一声主公的,这样曹cāo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吗?既然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为什么还好像训斥自己的属下一般,对自己这般态度。

    “不知从何说起?我问你,袁绍手中那方传国玉玺可是为你所截留?”曹cāo忽然厉声喝道,“童英,你何德何能,能够将这天下至宝,据为己有,难道你还有那般心思,窥测九五之位么?你置当朝天子于何地!”

    童英心中咯噔一跳,神情微变,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曹cāo此刻会问起这件事情,在他心中,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曹cāo都是不应该知道的,他对于当rì追击袁绍的时候自己的那些亲卫,都是自己的心腹,而且那些人也没看到自己到底寻到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已经不是事情的关键了,关键是那传国玉玺早已化作磐龙璧上的一枚星玉,若是他拿出磐龙璧,指着玉玺所化的那一块凸起,告诉曹cāo,这就是传国玉玺,想必曹cāo是死也不会信,反而认为自己是在戏弄于他。

    “没话说了,是不是以为我实在冤枉你?”曹cāo看了看他,心中却是一片心灰意冷,还真的如举报之人所说,这童英瞒住了自己,这天下人,又是哪一个可信的,像郭嘉这样的人,自己何时再能遇见一个?

    “来人,你来说说那rì童英到底寻到了什么?”曹cāo冷笑两声,从他身后的屏风中走出一人,虽然此人畏畏缩缩的低着头,然而童英依旧是一眼认出此人正是自己亲卫中的一人,一股异样的愠怒充斥在他的胸口,伸手指向那人,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第六十五章 断义(下)

    “将军,不要怪我...”那人低着头,嗫嚅着将那rì的事重复了一遍,整个过程中,童英都紧抿着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就是这样的,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将军他找到了何物,后来才听人说,那匣子里乃是传国玉玺。”那人缓缓把话说完,不过却一直没提这个告诉他真相的人到底是谁。

    “好了,你下去吧。”曹cāo一挥手,让童英那亲卫出去,然后扭头看向童英,冷哼一声,寒声道,“哼,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将玉玺献上来,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般。而且即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刘嫣想想,去吧!”

    童英退了出来,却见曹cāo的一队侍卫,站在自己的面前,领头一个侍卫,对他客客气气的说道:“请,童将军,丞相令我等送将军回府。”

    这是要将自己看守起来了么?童英目光复杂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曹cāo的熟悉的背影依然巍峨,只是他觉得,这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得他只怕以后,再也触摸不到了。

    走出府来,一员大将坐在马上正脸带微笑的看着他,不是他人,正是曹cāo的族兄弟曹仁。

    “童兄弟,和丞相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啊,这一到许都,丞相就将我叫了去,说是袁氏贼子派了刺客意yù加害兄弟,虽然我知道兄弟武艺高强,不过既然丞相有命,我也不能违抗。所以还请童兄弟莫要觉得曹仁在你身边碍眼。”

    “哪里的话,童英感谢还来不及了呢!”童英的微笑中透出一丝苦涩…

    “袁氏的刺客...”闻言,童英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暗忖:袁氏早已式微,如今是自顾不暇,如何还能派什么刺客来这里,孟德不过是找个借口将自己看守起来而已。

    童英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sè,不再开口。曹仁见童英兴致不高,也没有多言,只是领着人马护卫着童英回到府邸。

    还未进到家门,早有下人见到自己主人回来,欢天喜地的去通报刘嫣,两人刚刚下马,就看到一脸欣喜的刘嫣从大门中露出了身影。

    童英毕竟是出征打仗,平时童英不在这府中,在这府中当家做主的,就是刘嫣了。

    虽然两人依旧是以兄妹相称,不过府中的下人们都隐隐知道两人的关系并非一般,早就将其看做这府邸的女主人了。而此刻见到童英平安无恙的得胜归来,刘嫣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至于为何前线还未彻底平定,曹cāo便急招童英这样的主将回来的问题,她是考虑都没有考虑的,毕竟对于她而言只要童英平平安安的,那就比什么好。

    “既然子孝你来了,就进来喝一杯吧!”童英邀请曹仁道。不管曹cāo是否将前线之事已经告诉了曹仁,但公务归公务,他与曹仁以及曹洪这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rì里私谊也很不错,既然来到了自己的府邸,那么自然是应当要尽地主之谊的。

    “若不是丞相有吩咐,少不得曹仁要来叨扰你一番的。”曹仁朝童英拱手道,“可是此刻仁有公务在身,虽不在军旅,但若是因为吃酒误了事,而坏了童兄弟的xìng命,那曹仁这一颗脑袋就不算是自己的了,这酒还是等改rì大军凯旋之rì,我再与童兄弟你痛饮一番!”

    走到跟前的刘嫣,刚刚好听到曹仁的这一句话,不禁微微脸sè一滞。而且毕竟她自幼是在皇宫之中长大,什么勾心斗角之事没见过,再加上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早已不是昔rì那个不理世事、不懂人情世故的娇蛮公主了。从曹仁这番话中,她显然是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那好,童英就不勉强子孝你了。”童英将手中的马缰递给护卫:“改rì再宴请子孝你兄弟二人,好好的大醉一番。”

    两人分手,曹仁自然带着人去和曹洪交接,刘嫣迎了上来,两人朝着自家的庭院走去。

    直到曹洪的背影彻底不见了,刘嫣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刚刚我听曹洪说,什么叫坏了你的xìng命,莫非还有什么凶险之事?”

    看到刘嫣关切的眼神和一脸的疑惑,童英脸sè有些凝重,压低声音道:“进去再说吧。”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当然没有打算要瞒住刘嫣。而曹cāo令人看住自己,自己若是不交出那传国玉玺来,想必是不能轻易的脱身的,而童英最怕的,就是曹cāo不择手段,利用自己关心的人来对付自己。一想到此处,他便不禁忆起当初那董卓为了逼自己交出古文尚书,而拘禁了童玲来要挟自己,害得童玲如今依旧下落不明。虽然这些年来,童英四处寻找童玲的踪迹,却是丝毫未有任何蛛丝马迹。

    而今番似乎自己又是面临这样的局面,虽然曹cāo不似董卓,然而童英与他交往多年,对其心xìng亦是了如指掌,表面看曹cāo礼贤下士、待人优厚,可是凡人皆有逆鳞,对于曹cāo而言,这个天下便是他的逆鳞,为了这天下,他任何事都能做出来。

    即使如此,若是刘嫣不知道缘由,却因为自己受了无妄之灾,那他心里怎么样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两人关上门,童英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刘嫣:“如今这玉玺已然依附到了磐龙璧之上,但是我若是说给孟德听,只怕他亦不会相信如此诡异之事,反而会认为我是欺瞒于他,此事究竟该如何是...”

    “大哥你多虑了!”不想,刘嫣听了他所言,却是柳眉一竖,沉声道,“曹孟德这些年来拥天子以令天下,自诩自己对朝廷有功,便假借天子之名四处征讨、妄开杀伐,如今更是荡平了北方的袁氏,只怕他自以为自己声势无两,早已生了不臣之心,如果这传国玉玺落在此人手中,不正遂了他的心意!”

    童英望着一脸愠怒的刘嫣,这才想起刘嫣原本的身份乃是宗室之后、大汉朝万年公主,虽然汉献帝迁都许县之后,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并未回归皇室,然而刘嫣心中自然还是向着汉室,只怕早就对曹cāo有所不满了,只是因为在自己身边而一直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想到这里,童英不由心中一暖,刘嫣见童英一直凝重的面sè稍稍纾解,接着道:“我说这曹家兄弟怎么这么好,今天一大早便带着人马在这附近巡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等宝物国器,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曹cāo得不到,说明他没有这个命数,何况若他真像自己所言那般,只想做一个匡扶社稷的能臣,那他拿着玉玺来也无用,你不若上书说已将玉玺献给了皇上,明rì我再入宫与协弟说上一番,担保此事便如此不了了之。”

    童英沉默了许久,嘴角却是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刘嫣对曹cāo的了解远远不如他对曹cāo的了解来得深,虽说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然而权力是会使一个人发生改变的,而这种改变往往会使人始料未及。如今的曹cāo早已不是他当初在洛阳城头初遇的那个翩翩官宦公子了,在名义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朝丞相,甚至从掌握的权力上来说,他如今是权柄最重的人,难免会生出不臣之心。

    从曹cāo刚才对自己所言来看,对于这枚传国玉玺他是志在必得,所以刘嫣刚才想出来的小花样肯定是瞒不过他的,他也必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善罢罢休。

    “罢了,事已至此,虽然荒谬,但是我不能瞒着孟德,还是该将此事的原委告诉给他,无论他心中作何想...”童英沉吟片刻,摇头道。

    “告诉了他那又如何,难道你觉得曹cāo还会像以前一般,对你信任有加么,如今曹大丞相旗下可谓战将如云,谋士们趋之如骛,往rì的那点情分,未必能管上一辈子的!”刘嫣见惯了朝廷中人争名夺利不择手段,甚至骨肉至亲相残的事情,不由提高音量开口道。

    “难道我和孟德的缘分就到今rì为止了么?”童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禁有些惆怅及失落。自从他十八岁有记忆以来,他就没了父亲。随着磐龙璧的指引,他透过寻访星玉的旅程,希望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并找到自己的父亲。然而,随着这旅程的展开,他虽然在星玉的助力下,武功智力均大幅跃进,但其代价是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从师父童渊被杀开始,大师兄、卢植及小师妹的不幸,让他有时觉得自己是否是受到了什么诅咒,自己越想追求家的幸福,结果失去的更多。

    如今,好不容易在这曹营找到了些许家的感觉。不管是夏侯惇、郭嘉甚至是曹cāo都成了他情同手足的兄弟。然而,随着曹cāo的权位rì重,童英也渐渐感觉到曹cāo在有意无意的以主君的姿态来面对将士,当然也包括童英自己。这种微妙的改变让童英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然而,直到听到刘嫣如此说了,自己才知道这不安来自于曹cāorì益膨胀的野心,而这野心终究会造成曹cāo与刘嫣的对立!

    “曹cāo那xì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此事最后如何,都会在他的心里落下一根刺来,他容不得你的!难道你还能跪下叫他主公不成?大哥,咱们还是走吧!”刘嫣不忍见童英如此纠结,思虑片刻,当下开口道。

    “走?走哪里去?”闻言,童英顿时有些茫然。

    “我不能坐视大哥你陷入险境而不顾,不管去哪里,先离开这里再说!”刘嫣坚定无比的说道。

    童英默然,一种莫名其妙的寂寥之感,涌上了他的全身,顿时觉得,这天下之大,似乎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第六十六章 逃亡(上)

    曹cāo最近比较烦,其实正确来说是非常烦。

    首席谋士郭嘉突然去世,在这几年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童英又涉嫌私藏传国玉玺,而好不容易在官渡之战前收服心仪已久的关羽,却又因得知其义兄刘备的下落,天天来丞相府yù向曹cāo辞行,因此这几天曹cāo也顾不上管太多童英的事,阵rì躲在府中跟关羽玩“失踪”,而曹仁兄弟则成了斥候,实时的将关羽的动向随时回报。

    “启禀丞相,刚刚士兵来报,关羽挂印封金,骑着赤兔与刘备的两位夫人离去了!”这rì曹cāo正在纳闷,关羽今rì怎么还没上门,曹仁及曹洪便急吼吼的来报。

    曹cāo一听,心中不由得抽了一下,沈思片刻道,“你们通知文远,我们追云长去!”

    “丞相,何须您亲自出马,我俩兄弟率军将他绑来便是!”曹洪大声说道。

    “混账!我又不是要你们去抓人,备上二千两黄金,我们给云长送行去!”曹cāo没好气的斥责了曹洪一顿,便往门外大步迈去……?

    “地尽落阳,三分待圣,玄龙逆天,月主帝临”。不知怎地,童英耳边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下意识的伸手探入怀中摸了摸那块磐龙璧。

    当初卧龙先生给出这样一句谶纬的时候,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到今天这份田地吧。童英深深的明白自己如今的这一切,都与这块磐龙璧息息相关,说是指引也好,说是命运也好,他始终没有逃出这磐龙璧的魔力。虽然他自问自己似乎在这磐龙璧上得益甚多,但是,一直到现在,他对这磐龙璧,还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小小的东西,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谜团,他怎么样也解不开。

    对了,去找卧龙先生,以他的见识博闻还有智谋,一定会给自己解开一些疑惑。

    刘嫣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童英踱着步慢慢的思索,没有打搅他的思绪。

    “好,嫣儿,我们走,离开这里,去隆中!”片刻之后,童英猛地一点头,沉声说道。

    “隆中?”闻言,刘嫣微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既然童英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说法,她心中已然是很高兴了,亦是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还有,你的那些护卫都是些可靠忠勇之人,要不我去通知他们...”

    “不,不用了。”童英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忠勇之人”中还有多少曹cāo埋下的眼线,“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我离开的时候会给孟德留一封信的,想必念着几分旧情,他不会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将士们下毒手,他们留在这里,反而比和我们一起上路更加安全。”

    “大哥是说就我们两人悄悄离开么?”刘嫣凝眸望着童英,开口问道。

    “嗯。”童英轻轻点点头,不过须臾,他又微带愧疚的望着刘嫣,缓声道,“嫣妹,你本是皇家贵胄,如今却因为我几次三番的连累你流离失所,大哥当真是于心不...”

    “大哥!”刘嫣却是望着童英,开口道,“大哥你何出此言,难道你还将我当成外人么?”

    “嫣妹!”童英轻轻将刘嫣拥入怀中,刘嫣将脸颊埋在童英宽阔的胸膛上,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声,两人一时都不再言语。

    良久,童英才轻声开了口:“时不我待,我们现在就走,曹家兄弟刚刚送我回来,肯定想不到我会立刻就逃走,而且此刻我应该还能在许县畅通无阻,一旦过了今rì,就很难说了。”

    “好!我去收拾一些必备的细软,等会儿我们换一身衣服就走。”刘嫣当下走出屋子去。童英想了想,从书桌上,拿出一支笔,伏案写了起来...

    院子里,随着童英回来的那些护卫,还来不及卸下行装,脱掉铠甲,便开始朝着宅子里的下人们吹嘘这他们此行的辉煌战绩,院子里一片闹腾欢笑。对于他们来说,这童府就是自己的家,还有什么能够比在外面征战多rì之后,回到自己的家更轻松惬意的呢。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说笑的这个时候,刚刚他们护卫回来的主人,已经和这个家的女主人一道换上了一身的便装,悄悄的从府邸的侧门离开,融入了外面热闹的大街小巷中去了。而在童英的卧室书案上,一封他亲笔书写给曹cāo的信,正静静的躺在上面......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是一个令人心情愉悦、适宜出行的好天气。

    一条只够两匹马儿并行的羊肠小道上,两骑徐徐而来,正是逃出了许县的童英和刘嫣。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俩的脸上,让二人心情分外愉悦,看起来他俩的心情都很不错。

    这次“出逃”许县,到目前为止竟是格外顺利,原本应该看守他们的曹洪兄弟居然不知去向。当然,童英不知道此刻曹cāo及曹家兄弟正忙着追上关羽一行,不过,对于童英而言,能不跟昔rì兄弟兵戎相见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刘嫣看了眼一身布袍的童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两人身上的服饰,是直接从下人的房间里拿出来的,比起他们两人以前身上的衣服,两人这身的装扮,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这情形不禁让刘嫣想起了当初她和童英一起去投奔曹cāo的时候,那时两人颠沛流离数月之久,一路从洛阳仓皇逃到沛县,那个时候两人的狼狈相比之现在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茫然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只是随波逐流的让命运牵引着自己前行,而这一次,却是心里踏实的很,而这转变的因素自然就是身边这个骑着马的男人。

    “在笑什么?”童英转过头来,亦是笑着瞥了刘嫣一眼,开口说道。

    昨rì混出城后,两人就城外不远的驿站中取了两匹良马,然后沿着大道狂奔,直到马儿都有些脱力了,这才离开大道,转入这林中的小道。

    “没什么。”刘嫣俏脸微微一红,赶紧摇了摇头。

    “前面山路陡峭,咱们的马儿只怕过不去了,我们要弃马而行了,等过去了,再寻坐骑代步吧。”童英看了看前面的山壁,习惯xìng的打量的周围的地形,这是他这些年在征战带兵时候养成的本能习惯。如今每到一处不熟悉的地方,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从用兵的角度上,去观察地形。

    “好!”刘嫣应了一身,翻身下马,手脚麻利的从马身上取下他们的应用之物,东西有点多,除了细软,还有一些吃食清水,有过逃亡经验的刘嫣,在这方面准备的相当充足。

    不多时,二人便亦步亦趋的往山间行去。

第六十六章 逃亡(中)

    当曹仁曹洪兄弟第二rì一早前去拜会童英的时候,却赫然发现童府内,家将下人都在,唯独两个主人却是不见了踪迹,当下大为慌乱,立刻就飞报给曹cāo。

    得知童英逃脱的消息后,曹cāoyīn沉着脸毫不客气的将曹仁曹洪一人赏赐了二十军棍。以曹洪曹仁的身份,这些年已经很少吃到军法了,而此刻他们清楚的知道曹cāo是真的怒了,若不是他们两人的姓氏,只怕曹cāo斩了他们都可能。

    吃完了军棍,曹cāo也没有让他们歇着,因为由于不知道童英是往哪一个方向走的,曹cāo干脆各个方向都派了追兵,他们两人也领着其中的两路追兵一直追了下去。

    而叶县靠近荆州,乃是早已有重兵把守,而此处的将领也早已得到了阻拦童英和刘嫣二人的消息。而此时镇守叶县的正是童英的另外一位老相识——夏侯兄弟中的夏侯惇。

    由此可见曹cāo为了追童英可是下了本钱,他特意派些童英的相熟之人,除了捉拿追捕童英的想法以外,未免没有试图劝说童英回心转意的意思。

    叶县地势险要,西依汉水最大支流白河,北傍伏牛山,南与宛城接壤。叶县之南便是荆州牧刘表的属地,因此夏侯惇领着数万jīng兵驻扎在此地,曹cāo在此地布下重兵,除了防范刘表挥军北上之外,未必也没有将此处作为自己南下的桥头堡的意思。

    “大哥,前面就是叶县了。”从伏牛山出来,刘嫣一扬马鞭指向前方,开口道。

    “那好,待会我俩混在出关的人群中过去。”童英点头轻声嘱咐道。

    “嗯。”刘嫣亦是点点头,微微低下头,和童英并肩往前走去。

    然而两人在关口前转悠了一番,结果却是让人颇为沮丧。在叶县门口驻扎了好些军马,根本看不到平常进关出关的那种人流,而是一个挨着一个详细审查过后才会放出关去,只怕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他俩而来的。

    童英看了刘嫣一眼,两人眼里都露出了一丝忧虑,恐怕,还是真是冲着他们来的,曹军的追兵,沿着大道走,自然比他们在山野之间跋涉要迅捷的多,终究还是快了一步,赶在了他们的面前。

    毕竟一过叶县,数百里之内,再无大的关卡可以拦阻他们,他们可以再往南便进入荆州,那时曹cāo可就再无法追缉他俩,可谓是虎归山林,龙入大海了。问题是他知道这一点,显然在叶县堵截的曹军也知道这一点。

    童英微微仰起头瞥了眼关口城楼上的旗帜,飘扬着“夏侯”二字,想来此刻守关的大将便是夏侯兄弟了,他默默的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夏侯兄弟中的哪一个,虽然他平时和夏侯渊交情也算不错,不过此刻他叛出曹营,这点交情也不知还有没有用处。而说起夏侯惇...

    童英心里颇为复杂,说起来他甚至希望此刻在这里的是夏侯渊而非夏侯惇,不知夏侯惇他听到曹cāo勒令追缉自己的消息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心境?思虑及此,童英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哥,大哥!你看前面有军队拦路!”童英还在发怔之时,刘嫣见前方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推了推童英一下。

    童英往前望去,只见夏侯惇骑马端立的雄伟的关门之前,两只眼睛虎视着前方的一名骑着红马的长须红脸将军,而在这长须将军身后则跟着一辆帘幕低垂的马车,看不清车中坐着何人。

    “关将军,你yù从叶县出关,可讨得丞相手令?”夏侯惇望着前方的长须将军冷冷的说。

    这长须将军自然便是关羽了,他自从出了许县之后,一路护送着两位嫂嫂大路而行,虽说大路远较童英二人所取的山路好走,但是一路上过关斩将,耽误了不少时rì,竟是只比童英二人早到了一些,而在叶县遭到了夏候惇的阻拦。

    “未曾讨得!”关羽只冷冷的回答了四个字。这一路上他为了闯关,已杀了六名曹将,反正事已至此,也懒得再跟夏侯惇多费唇舌了。

    夏侯惇见关羽如此倨傲,不由得心头火起,冷哼一声道:“没有丞相手令便不得出关,关将军还是请回吧!”

    “哼!我yù护兄嫂前往襄阳投兄,尔等若是无礼拦阻,休怪关某刀下无情!”

    关羽千里迢迢来到叶县,好不容易即将脱离曹cāo的掌控,岂能中途而废。

    夏侯惇见关羽要强行过关,同时也听说了关羽一路上杀将闯关,脸sè一寒,右手一挥,无数弓弩手将关羽一行人团团围住。

    关羽见事态危急,对着随从大喝一声“走!”

    “放箭!”关羽胯下赤兔才刚往前冲剌,夏侯惇冷喝一声,无数羽箭便毫不留情的飞向关羽及其身后的马车。

    关羽胯下的赤兔感到危险的迫近,长嘶一声中飞跃而起,硬生生的越过弓弩手的队列。然而,载着刘备两位夫人的马车则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弩箭的攻击之下!

    关羽心中一寒,悔恨的念头如电光闪过。他原本料定夏侯惇也会跟前面几关守将一般,会顾忌曹cāo对自己的偏爱而不致骤下狠手。殊不知夏侯惇乃曹cāo最信任的大将,早就对关羽这“外人”心怀不满,因此毫不留情的说打就打!

    眼见两位嫂嫂竟是要死在自己的眼前,而关羽自己却无能为力之际,童英大喝一声从旁冲向马车,千钧一发之际将shè向马车的羽箭悉数打落!

    众人惊魂甫定之际,只见童英手执长枪威风凛凛的站在马车之前,与夏侯惇四目相对,两人眼神中充满了复杂莫名的情绪,而刘嫣也缓缓走出,站在童英的身边。

    夏侯惇心中五味杂陈,一片混乱。见到了久违的童英,夏侯惇心中很想上前一把抱住这多年的兄弟。

    不过说实话,夏侯惇对于丞相捉拿童英的命令实在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童英是自己兄弟,对丞相是屡立大功,甚至好几次救丞相于危难之间。既然是自家兄弟,那么有什么不好说的,用得着如此刀兵相见么。丞相说童英有异心,可是须知若是童英当真有了异志,他北讨袁绍手握重兵的时候不反,反而等到回到了许县之后,单枪匹马的时候再反,丞相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些,莫不是受了他人的蛊惑,可是丞相雄才大略,如何会轻易听信小人的谗言,丞相与童英之间到底是生了什么问题?一想到这里,这让夏侯惇心中不禁分外矛盾。

    “侯惇!你连妇孺也不放过吗!”童英的声音中明显的带着些许怒气。

    “咳!本将复姓夏侯,不姓侯,你认错人了,赶快速速离去!”夏侯惇清了清喉咙,装模作样的说道。

    童英见他如是说,心下已是明白,于是向夏侯惇拱手说道:“夏侯将军,那可否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过关将军一行人出关?”。

    夏侯惇见童英还不速速出关,心下发急道:“无知草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多管闲事,本将乃是执行公务,若再不速去,连你们都一起捉拿!”

    童英闻言,胸口那股被荆玉抑郁许久的怒气不禁勃发而出,冷哼一声道:“今rì我童英既然管了这档子事,就不会半途而废。夏侯将军,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吧!”

    夏侯惇见童英在军前自承身分,此事已无法善了,脸sè不禁转冷,转头对着身边的副将李闯喊道:“给他一匹马,若是此人胜得过我手中长槊,便放他们及关羽一行人出关!”

    “元让。”一个士卒牵来马匹,童英静静的看着夏侯惇,”我从未想过有一rì你我二人也会兵戎相见...”

    “休要多言!”夏侯惇却是冷着一张脸,打断了他的话,朗声道,“来吧!”夏侯惇一如往常的勇猛,长槊挟着风势,直扑童英的面门而来。

    童英知道夏侯惇的长槊的沉重,自然不会用手中的这普通长枪去格挡,头略一低,从长槊的空隙中一掠而过,在两匹马一错身之际,手中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刺过去。

    他的目标不是夏侯惇,而是夏侯惇胯下的坐骑。而一见童英的长枪的来势,本来准备回槊荡向童英后心的长槊,在空中诡异的转了一个方向,直接朝下而去,格住了童英的长枪,而童英早就趁着这一个空档,驱马驶出了几丈之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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