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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娘全文阅读

作者:槐十九     孟九娘txt下载     孟九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0:肚量

    曹氏搓了搓手,冲着胡蝶笑的讪讪的:“花儿再怎么说也是我……”

    “呸!别再说你那一套怀胎十月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花儿生下来的话了,你若是真的觉得花儿欠你的,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对孟有才的那些付出,也该差不多还清了。你可别忘了,若不是花儿回去寻孟家阿婆,这个人,在你们的心里也好,或者是你们所谓的事实里也罢,可都是个死人罢了。”胡蝶嫌弃地看着曹氏。

    “可她这不活得好好的吗?不就是落个胎吗?怎么,还得我们偿命了?”曹氏也恼了起来。对于九娘,在曹氏的心里依旧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孟夏花。她对九娘仅剩的两个印象,一个是当初她生了孟有才的时候,孟夏花似乎直到自己要被抛弃,一脸可怜地站在门口偷偷地看着自己。那个时候曹氏其实没有想过要打死孟夏花的,只是……只是失手。

    后来……

    后来这孩子送不成了,她便觉得碍眼。

    那时候的日子多苦,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那时候的孟夏花也不是多么让人省心的孩子,她总想着到底孟夏花年纪还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往心里去。后来即便将她打成了那个样子,曹氏记住的也不过是孟夏花凉薄的眼神。那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一个生性凉薄的孩子。

    后来,他们都以为她死了。

    却没想到几年后再次相见,她是九娘,大越国第一酿酒师顾桦承的徒弟九娘。

    可是那分明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让她受尽了折磨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对这个孩子,曹氏是有歉疚的,可是那些歉疚从来都被她的那些怒气掩盖,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

    同样都是女儿。凭什么 一个要死不活的孟夏花能够摇身一变成为邺城人士。而她的大女儿孟春桃,那个像极了她的孟春他,却要盯着额头上一块不大不小的胎记,嫁给三狗子那样的人。

    一想起孟春桃,曹氏就觉得更加烦躁了。

    当初孟春桃和三狗子成亲,三狗子家说是给了不少彩礼,可是里头有多少真东西还不好说。三狗子的爹妈倒好,拿着孟春桃的嫁妆就跑了,三狗子倒是沉得住气,自家爹娘不见了也不去找。怎么想。曹氏怎么觉得膈应。

    如今孟春桃也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得好。要是三狗子也气着春桃了,那可怎么好……

    一想到这儿,曹氏就有些急躁起来,看了胡蝶一眼就想走:“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娘你要上哪儿去?”孟有才不知道打哪儿回来,正巧撞上一脸惊慌的曹氏。

    曹氏愣了愣,上前拉着孟有才:“你也跟着娘一道回去吧,这些人都被猪油蒙了心了。你想从他们嘴里扣银子,还不如和娘回去好好的问问你姐夫,那三千两银子当真让他花的一文不剩了吗?但凡还能剩下一点,咱们也不用来求着这些没良心的。”

    “呵。我们没良心?”胡蝶冷笑,指着孟有才问道,“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吃的穿的。可是都用的酒香的?你念书的银子,顾先生和花儿给你找好了书院,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你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你可知道顾先生有多丢脸?好,你觉得脸面这东西不值钱,那么你自己说说,你没回偷着跑回下河村,带回去的银子都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扶桑到现在都不愿意搭理你,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我们倒成了没良心的了!姓曹的你就有良心了?要不是你们花儿能受这么大的罪吗?”

    “那是报应!”曹氏猛地回头瞪了胡蝶一眼,“师徒**,这都是报应!”

    “娘!你在说什么啊。”孟有才吓得脸都白了。

    顾桦承站在门口,一张脸隐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

    曹氏看着孟有才的模样,皱了皱眉,顺着孟有才的目光回头看了过去,登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在屋子里的时候,顾桦承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若不是胡蝶进去,让他们几个出来了,曹氏觉得,在那间屋子里,曹氏一定会被压抑死的。

    后来出来了,顾桦承也不过是压低了嗓子说了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为我儿子陪葬。”

    那句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令人觉得心寒无比。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份静逸,令人压抑的静逸。

    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会儿,姜女来寻胡蝶,看着院子里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

    胡蝶挑眉,总算是打破了这份平静:“怎么了?”

    姜女赶忙上前,低声道:“青儿姑娘过来,说是风花楼……”

    “你让她全权处理就是,如今我哪里有功夫去分神管这么多的事儿呢。”胡蝶皱了皱眉。

    顾桦承叹气:“胡蝶你也没必要一直盯在这儿,你放心就是了,我该怎么做,我自己有数,自然是不会让九娘为难,也不会让她委屈了。青儿既然来找你,必然是有什么她处理不了的事儿了,你现在才开始接手风花楼,万事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可是……”胡蝶皱眉,看了看顾桦承又看了看曹氏孟有才,叹了口气,拍了拍姜女的手,“你多照看着些,我忙完了再过来。你们不用劝我,我不放心自然是要来瞧一瞧的。”

    顾桦承没有阻止示意姜女将胡蝶送出去。

    曹氏愣愣地看着顾桦承,等着顾桦承的裁决,却没想到顾桦承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又回了屋子里头。

    曹氏愣了愣,小碎步跟过去趴在门框上听了一会儿,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曹氏皱眉,走到孟有才身边,问道:“平常这个顾桦承和孟夏花是怎么相处的?”

    “不知道。”孟有才愣了一下,旋即摇头。

    曹氏恨恨地抬手去拧了孟有才一把:“你说你能干点什么,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养你还不如养头猪呢!”

    “娘现在应该觉得当初卖了我就好了吧?二姐如今多厉害了,要什么有什么,娘你现在悔青了肠子了吧?”孟有才冷冷地看了曹氏一眼,心里觉得十分失望。

    两个人说着,扶桑端着一盆子东西从他们面前经过。两个人立马做出一副十分谨慎的模样来,谁知道扶桑却是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站在顾桦承和九娘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顾桦承开门,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扶桑就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曹氏立马低下头去,拉着孟有才的袖子就往远处象征性地挪了两步。

    等着扶桑再从他们身边走过后,曹氏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顾桦承的门,又被小心地关了起来。

    到了晚饭的时候,也是扶桑和姜女端着碗筷送进顾桦承的房间,之后两个人又各自回房间吃的饭。

    曹氏孟大牛和孟有才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有人来给他们送饭。曹氏忍不住皱眉,还没等她开始骂,孟有才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孟有才说:“爹娘你们知道顾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吗?我虽然不大清楚,可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我觉得顾先生那样的人,其实十分护短。从前我那样用力地想要和二姐成为亲人,看重的也不过是顾先生的护短。可是……顾先生如今最亲近的人,就是二姐了。娘,不管怎么说,二姐的那个孩子……都和咱们有着关系的。您觉得顾先生的丧子之痛还有二姐身体上心理上的痛苦,压在顾先生心上,顾先生会怎么待我们?我们若是能活着离开,都算是上天的恩赐了。你居然还指望着有人来给你送饭吃?娘,你当真觉得二姐小产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儿吗?”

    孟大牛叹了口气,道:“孩子他娘,有才说的在理,人家没和咱们说什么,咱们总得去道个歉。你想,当初你是怎么照顾春桃的,如今依着样子再去伺候伺候夏花,也少不了你一块肉……”

    “呵。”孟有才一声冷笑打断了孟大牛,“让娘去伺候二姐小月子?你们也真敢想。”

    孟大牛愣了一下:“你这个孩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顾先生是个无父无母的,难道娘家人过去照顾照顾还……”

    “从小你们不就恨不得二姐去死吗?如今这个时候,你觉得顾先生会用你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人家酒香缺人了吗?顾先生自己就能照顾的二姐很好。”孟有才撇撇嘴。

    “可是顾先生到底是个男人,他怎么……”

    “俗气。”孟有才冷哼一声,不在多嘴。

    孟大牛和曹氏面面相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孟有才终于耐不住性子猛地起身去自己之前在酒香睡得那间屋子。孟大牛和曹氏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起来跟在孟有才的身后。几个人走到了那间屋子面前,却都愣住了。

    那间屋子上拴着一把巨大的锁头,好像生怕人家看不见这儿锁起来了似的。

    孟有才抿了抿嘴,又转到后院去看九娘未出嫁时住的那间屋子,也是一把大锁锁住。在月光下,那锁头泛着清冷的光,仿佛生怕他们不知道防的就是他们似的。(未完待续。。)

041:肚量2

    曹氏推搡了孟有才一下:“这下子怎么办?”

    孟有才抿着嘴,没有吭声。

    “要不咱们出去找间客栈呗,咱们总不能在这院子里待一晚上吧。不管顾桦承他们想把怎么怎么着了,今儿总不能不睡觉了吧。”曹氏嘟囔。

    孟有才瞥了曹氏一眼:“你还有住客栈的银子?”

    “你以前不是说这些客栈的人都认识酒香的嘛,咱们打着……”

    “那是从前。”孟有才皱眉,“扶桑都已经通知过那些人了,看着我去赊账,都不能给我的。”

    孟有才笑了笑,看着天上寥落的星子,仿佛一下子通透的明白了起来。这是他们自作孽,怪不得旁人。如今……

    “你们是还要留在这儿,还是同我出去?”孟有才看了曹氏一眼,问道。

    曹氏搓着手,问:“出去的话,是上哪儿?”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儿。”孟有才皱眉。

    孟大牛愣了一会儿,跺脚:“孩子啊,这事儿……怎么算,也是爹娘对不住你二姐在先,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儿。你说……你要是这么出去了,万一碰上那要钱的,咱们可是拿不出来啊。孩子你听爹说,赶明儿,爹就给顾先生跪下,只要咱们能要到三千两银子,咱们立马就走,再也不在邺城停留片刻。你看怎么样?”

    孟有才看着孟大牛,好像不认识地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以为你们会是道歉的,没想到你们心里就是想着银子!”

    说完,孟有才就冲了出去,跑到门口,却又猛地顿住。

    连大门都上了锁。

    孟有才怔住,突然笑了。

    顾桦承他们,这就是故意要折辱他们。真是可惜的很。想孟大牛和曹氏这样的人,连骨气都没有了,还谈何折辱?

    孟有才一声不吭地转身去了柴房,如今也就这么一个地方没有上锁了,只是从前,他和孟春桃住在柴房里的那种景象已经不存在了。如今的柴房,当真只是用来盛柴火的房子罢了。

    孟大牛和曹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跟着磨蹭了过来。

    看着柴房里头的景象,曹氏就撇嘴。

    孟大牛抗了曹氏一下。示意她别吭声。

    孟有才却看了过来,笑了笑:“娘,我听说二姐小的时候经常被你关柴房?”

    曹氏愣了一下,旋即强笑:“嗨,那样不听话的……”

    “娘,今儿你可算是能感受感受二姐当初的处境了。”孟有才嘴角噙着一丝凉薄的笑意,再也没有看他们两个一眼,手垫在脑袋下面,靠着一剁柴火闭上了眼睛。

    曹氏和孟大牛面面相觑。到底谁也没敢说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曹氏就觉得浑身酸疼的起来,揉了揉胳膊揉了揉腿,就去给孟有才揉。

    孟有才睁眼。带着些许起床气:“你干嘛?”

    “不干嘛不干嘛。”曹氏连忙摆着手坐到了一旁。

    看着渐渐大亮的天色,孟有才皱眉出去,转了一圈后,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曹氏:“去给二姐道个歉吧。”

    “我去给她道歉?就不怕折了她的寿?她算个……”

    “哟。你们昨个儿歇在这儿了啊。”姜女冷笑着看了过来,曹氏立马闭了嘴,冲着姜女笑的有几分谄媚。

    孟有才皱了皱眉:“姜女姐姐。我爹娘乡下来的,礼数……”

    “这可不是礼数的问题。”姜女摆手,“你们要走就走吧,反正在你们眼里杀人又不需要偿命。”

    “我杀什么人了?我杀什么人了啊?我一个老婆子,你们就欺负我老婆子……”曹氏愣了一下,尖叫着扑了上去。

    姜女侧身避了过去,冲着还在慢悠悠地走着说话的顾桦承和扶桑两个跺脚:“你们倒是快一些啊,这老婆子都会打人了。”

    顾桦承脚步一顿,眼中神色愈发不明起来。

    还在折腾的曹氏听到顾桦承的名字,猛地站住,一动也不肯动了。

    顾桦承的脸色较之昨日,已经有些缓和了,只是看着曹氏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股子狠戾。

    曹氏倒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着顾桦承就立马怂了起来,要不是心里头惦记着银子,只怕是夜里就能跑了。

    姜女看着眼前的景象,抿了抿嘴,十分好心的建议:“要不咱们出去说?这儿我怕一会儿你们施展不开。”

    “你这个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你这什么话啊,施展什么?难不成一会儿还能打起来?”孟大牛皱了皱眉,看着姜女。

    姜女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好。”

    “姜女姐姐,二姐怎么样了?”孟有才拽了拽又要说话的孟大牛,冲着姜女问。

    顾桦承挑眉看了孟有才一眼,冷笑:“你倒是还记得你二姐。”

    “顾先生。”孟有才看了顾桦承一眼,叹了口气,“顾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恨极了我们,二姐的事儿……我们赶到十分抱歉。可是顾先生……我爹娘都不是成心的,他们只是……”

    “他们是故意的。”姜女没好气地瞪了孟有才一眼。

    孟有才咬了咬唇,低下头去,冲着顾桦承直直地跪了下去。

    顾桦承毫无所动的受了,冷笑一声:“你这是给我那未能出世的儿子道歉吗?”

    “才两个月不到……谁知道是个带把的还是不带把的……”曹氏嘀咕了一句。

    顾桦承冷笑:“我顾桦承不像你们那样,对女儿那般苛刻。”

    曹氏臊了个没脸,撇了撇嘴,将头转到一旁去了。

    孟有才看了曹氏一脸,叹了口气:“顾先生,我娘就是这样了,你也没必要和她这样的人生闲气。我们孟家对不住二姐,今生无以为报,但求顾先生饶过我们这一次。”

    孟大牛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拉孟有才:“孩子啊,他之前不是也说了吗?这邺城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你何必……”

    “爹,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如今咱们银子也欠了,人……也算是杀了。爹娘,咱们如今就算是回了下河村也是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孟有才咬牙,“还不如让顾先生收留我们。”

    “哈?”姜女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上下打量了孟有才一番,冷笑,“你们这一家人还真是没脸没皮了!你们到底有什么脸面留在邺城?”

    “为了活命。”孟有才直直地看着姜女,丝毫不惧。

    姜女猛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把你们怎么样是吗?”

    顾桦承抬手止住了姜女的话,看着孟有才摇了摇头:“从前,我们还一直觉得你是个有骨气的。如今……呵,不过是个臭虫罢了。你起来吧,你跪我到底是没什么名声的,再说,你也不欠我什么。若是他们跪我……”顾桦承扫了孟大牛和曹氏一眼,冷笑,“他们却到底是九娘的生身父母,我这做夫君的还当真不能受。不过,你说要留下来,却是不可能。”

    孟有才垂头,没有吭声。

    身旁曹氏皱了皱眉,伸手去拉孟有才。

    孟有才猛地甩开曹氏,瞪着曹氏有些暴躁:“都是你们!你们好好呆在下河村为什么要跑来邺城?为什么要来捣乱?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们任何人好。”

    “够了。”顾桦承抬手抵住额头,有些疲惫不堪,“孟有才,当日是我瞎了眼,非要你来邺城。九娘从前怨我,我还不觉得自己错了,今日才知道……呵,既然你来邺城怎么算也能算到我头上,那么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平安的回去。只是从此之后……你我各不相干,一些生死有命。”

    孟有才脸色一白,看着顾桦承有些不能置信地摇头:“可是顾先生,我若是……若是成管事……”

    “我说了成管事现下没有时间管你们,你们欠了银子,总不能躲一辈子!”顾桦承低声喝道。

    曹氏转了转眼珠子,有些不甘心地问:“那……顾先生就不能给我们出了这些银子?”

    顾桦承歪头笑了笑,有些阴森的模样:“你若是让我儿子回来,我就给你们还了这三千两银子,又有何妨?”

    曹氏捂住嘴,低头扯了扯孟大牛的袖子。

    孟大牛叹气:“走吧。”

    “走?”曹氏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大牛,“没出息的东西!咱们来邺城是为了什么的?还不是为了……”

    “孩子他娘!”孟大牛瞪了曹氏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事儿干啥!现在就走,走走走……”

    曹氏却挣开孟大牛,伸手掐了孟大牛一下,又转头有些讪讪地冲着顾桦承笑了笑:“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你说你让我们走……这路费……”

    “你们是非得让我说留下你们才甘心?”顾桦承眯起眼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氏。

    曹氏嘿嘿笑了两声:“你要是能……”

    “若是留下来,也许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了。”

    曹氏的脸,一下子白了下去。

    她伸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顾桦承:“你这可是伤天害理,你们不得好死的。”

    “这种事儿,您不是做的多了吗?应当十分熟门熟路了才是。”顾桦承笑着看了曹氏一眼,转身喊姜女,“去将你师姐屋里的那碗药……”

    “你想闹死我们?”曹氏问道。(未完待续。。)

042:臭虫

    顾桦承皱眉看着曹氏,有些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讲理的人。索性不再去理他们,顾桦承冲着姜女道:“去将你师姐碗里的那碗药端回去吧。”

    “师姐还是不想喝吗?”姜女叹了口气,“我让胡蝶去劝她。”

    “你怎么也开始不好好听为师说完话了?”顾桦承皱眉瞪了姜女一眼,“只是让你去收碗而已,你怎么就自己琢磨出那么多事儿了!”说完了,顾桦承又顿了一会儿,“要是胡蝶来了,你就先别让胡蝶去找九娘,让她再多睡一会儿,你去做事吧。别总是把这些事儿当成了不得的大事儿,胡大一日未走,我们酒香就一日不得安宁。”

    “那若是玉娇娘来了呢?”姜女又问。

    “不是有扶桑吗?”顾桦承瞪了姜女一眼。

    姜女终于灰溜溜地跑掉了。

    顾桦承将姜女支开后,又转头看着孟大牛他们几个人,抬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要么滚,要么……”

    “我们滚。”曹氏打断顾桦承的话,伸手拽着孟有才往外走。

    孟有才还是一脸的不甘心,想要说什么,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倒不如先走,总有办法,总会有办法。

    孟有才咬牙,恨恨地甩开曹氏,大步往外走去。

    顾桦承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四方斋是没有功夫来和他们算账的。说起来,三千两银子对于四方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他们之所以要对孟有才穷追不舍,目的不过是为了那一张构件图。如今图纸到手,对于孟有才和三狗子来说,不过就是普通的赌徒罢了。

    赌徒,哪里有不欠钱银子的时候。总有一日,成管事有办法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回来。

    只是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帮着胡老板赢了顾桦承和玉娇娘才是。

    而临走之前,怎么处置三狗子和孟有才,其实完全可以做得干净一些,反正邺城,他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站在酒香的门口,成管事觉得有些踌躇,真是好事儿一点也不会交给自己来做。

    现在邺城都在传着酒香的老板娘小产,如今还要让自己上门来碰一身骚。也亏得胡大想的出来,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自己只是个小跑腿的呢。

    只是还没等着成管事敲门,他就被请到了对面的酒不醉人人自醉中。

    成管事看着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的玉娇娘,皱了皱眉,不管是找谁,反正都是一伙儿的。现在来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没什么问题,

    成管事清了清喉咙,“玉老板……”

    玉娇娘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成管事看着见到桌子上的茶渍,一时之间愣了一下。

    玉娇娘有些好笑地看着成管事:“成管事上门就是为了看我喝茶的?”

    “不是不是。”成管事干笑两声,“玉老板,你看咱们这也休息了几天了。是不是可以差不多……”

    成管事后面的话没有明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娇娘。

    玉娇娘哦了一声点头:“你是说胡老板要差不多走了吗?好呀,我明日去和天香楼的说一声。我和师兄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不是。你们胡老板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玉老板您看您这可是和我说笑了,你们这斗酒的比试还没完事儿,胡老板怎么能走啊?”成管事心里暗暗懊恼,早知道玉老板是个这么不好相与的,就不该一开始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态度来。

    玉娇娘却只是挑眉看了成管事一会儿,便点了头。

    成管事大喜:“这么说玉老板是同意了?”

    “什么?”玉娇娘却反问。

    成管事抽了抽嘴角,看着而玉娇娘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玉老板,你这么耍着我,很好玩吗?”

    “成管事觉得被耍了走就是了,我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大门开着,你自己进来的,如今就算是要自己走,我们也不会去阻拦半分,我倒不知道吧成管事在这儿瞻前顾后的又是在顾虑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帮手过来吗?”

    玉娇娘冷了脸,瞪了成管事一眼,又接着说道:“我师兄和嫂子那边的事儿,如今凡是在邺城的还会出气儿的都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一些,你们这个时候一棍子上来,这不是摆明了占我们便宜的吗?又说要我们每个人都出战,又说要我们好好配合,成管事,你倒是给我说说,像我师嫂那样的人,怎么和我们出战?”

    成管事冷笑:“顾夫人落胎又不是我们害的,着什么事儿都算到我们头上也不妥吧?”

    “成管事此话差矣。”玉娇娘冷冷地看了成管事一眼,站了起来,问道,“孟大牛夫妇为什么会来邺城?”

    “你怀疑是我干的?”成管事笑了一声,“呵,我都不知道下河村怎么走,我怎么可能……”

    “下、河、村。”玉娇娘点了点头,“之前你们不是还说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三狗子和孟有才是哪里人吗?”

    成管事脸上有一丝慌张一闪而过,可是很快,成管事就冷静下来,看着玉娇娘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阴沉下来。

    玉娇娘把玩着手里的一颗珠子,冲着成管事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一些,你们绕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让我们烦躁,让我们无法平静,好用这样的方式来赢?真是好笑。”

    “话已至此,三日后,我们再战。”成管事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玉娇娘看着成管事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当玉娇娘赶到酒香的时候,正巧听到胡蝶和顾桦承在争执什么。玉娇娘皱了皱眉,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听了一会儿。

    “要不是因为花儿,你觉得……”

    胡蝶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大约还是担心被九娘听了去。那些关键的地方,胡蝶都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声音低的犹如呢喃。

    而顾桦承显得脾气也不好:“你是为了她,难道我就不是?你不要以为自己多么高尚,胡蝶,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呵,你如今的狠话倒是会说,早干嘛去了?”胡蝶针锋相对。

    玉娇娘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这几句话根本就是什么也听不出来。

    摇了摇头。玉娇娘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笑眯眯地冲着胡蝶点了点头,转头问顾桦承:“九娘怎么样了?”

    “呵,猫哭耗子假慈悲。”胡蝶冲着玉娇娘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屋子。

    玉娇娘看着胡蝶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师兄,你说胡蝶会不会和九娘说什么?若是让九娘误会了……”

    “她有分寸。”顾桦承叹了口气,看着玉娇娘问,“你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嗯。”玉娇娘点了点头。又往屋子那边看了一眼,示意顾桦承往远处说话。

    顾桦承叹了口气:“去书房吧。”

    玉娇娘跟在顾桦承身后往书房走,隐约觉得胡蝶又透过门缝看了他们一眼。

    胡蝶看着他们走远,有些愤愤地摔上门。坐到一旁喝起汤来。

    九娘失笑:“怎么就气成这个样子?”

    胡蝶愤愤然地坐到九娘身边,数落她:“你傻呀。”

    “好好的我怎么又傻了?”九娘无奈地拉住胡蝶,“你也别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现在心情好了?”胡蝶皱着眉头看着九娘。和几日前完全不一样的容颜,显得没有当初那种令人绝望的抑郁了。

    九娘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反正现在年轻嘛,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也许……真的就是没有缘分吧。”九娘说着神情有些暗淡,可是很快,九娘就又笑了起来,“再说你瞧瞧我如今,整日被你们要求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惬意过。”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胡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着桌子上的那碗汤,“我能再喝一碗吗?”

    “噗——”九娘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胡蝶啊,你就是全喝了也没事儿的,我天天喝这些东西都喝腻了。”

    “我那时候怎么就没腻呢?”胡蝶皱了皱眉,一副很难想象的模样。

    九娘推了胡蝶一把,看着胡蝶又喝完了一碗汤,才开口:“胡蝶。”

    “嗯?”胡蝶抬起帕子来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地看着九娘。

    九娘掀开被子作势就要下地。

    胡蝶猛地变了脸色:“你干嘛!”

    九娘被唬了一跳,一条腿伸在外面,一条腿留在里面,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了。

    胡蝶连看都不堪九娘一眼,俯下身子就捞起九娘的腿,塞萝卜一样的塞回了被窝里,这才转头看着九娘,有些恶狠狠地将九娘按回床上:“你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呐。”

    “说的好像我经常让你不省心似的。”

    “本来就是!”胡蝶瞪了九娘一眼,“花儿,小产你做不好,以后你再……都会不大好的。”

    九娘失笑:“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没事儿的啊。”

    胡蝶抿了抿嘴,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花儿你和我说你想去干嘛?”

    九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胡蝶:“解手啊。”(未完待续。。)

043:喜乐

    胡蝶愣了愣,突然别扭的转过头去了。

    九娘笑着摇了摇头,从床上下来,谁知道还没能穿好鞋子,就被胡蝶又按回到床上去了。

    “给我老实呆着,本姑娘今儿就伺候你一回。”胡蝶瞪了九娘一眼,转身去找了夜壶,提在九娘的面前,脸色不愉。

    九娘看着胡蝶,半晌才摇头:“你这个样子我都……我都没有心情了啊。”

    “你还毛病不少。”胡蝶又瞪了九娘一眼,一屁股坐到九娘身边,看着九娘微微叹了口气,“花儿,我就不信你头两天就没有尿急过,那时候你还真的是出去解决的不成?”

    “……”九娘默了默,指了指屏风后头,“你把夜壶放到那边,我自己过去解决就好了。”

    胡蝶不乐意了:“嗨我说你还真是的,本姑娘亲自伺候你,你还不乐意了?”

    “那样我真的上不出来了。”九娘讨好地拽了拽胡蝶的袖子。

    胡蝶哼了一声甩开九娘,坐到一旁不吭声了。

    九娘总管是能够跑过去解决了个人问题,之后回到了床上之后,就开始优哉游哉地晃着腿,不管胡蝶再怎么瞪她,她都不在惧怕,只是冲着胡蝶嘿嘿地笑着。

    胡蝶被九娘笑的浑身发毛,哆嗦了一下,之后就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嘿嘿,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胡蝶,你真的去重华寺给我上香了?”九娘抿着嘴角问。

    胡蝶愣了一下,摇头。

    九娘刚一垮下脸来,还没开口,就被胡蝶打断。

    胡蝶有些伤感地抿了抿嘴,摇头道:“我是去给咱们没能来到这世上看一眼的孩子祈福,祈愿他们来生投身到一户好人家。”

    九娘一愣,笑道:“咱们这样的怎么就不是好人家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胡蝶笑了笑。“咱们这样的人,其实,还是浮萍一般的命。花儿,如果……你说如果当初差一步,今日的你我,就真的是永不再见了。”

    九娘点头:“索性当初一步都没有岔开,到底你我还是见面了。胡蝶,我如今……其实很知足。”

    “呵。”胡蝶冷笑,伸手去戳九娘的头,“要是你过成这个样子还是不知足的。那我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算得上是知足了。花儿,其实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有些嫉妒你。你看,你从前虽然过得不好,可是如今……却怎么看也是熬出来了。花儿,就不说别的,单是顾桦承这一个人,我就觉得已经赶得上你从前受过的所有苦楚。”

    九娘点头:“我也这样觉得,能够遇上顾桦承,仿佛用尽了我一生的好运气。有时候我都在想。其实当初的那些受过的那些所有的委屈和苦痛,都是为了让我今日能够遇上顾桦承。”

    九娘和胡蝶相视而笑,门外顾桦承抬起要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嘴角才露出一个微微地笑。

    门开时,九娘有些做贼似的将脚收进了被子中。

    顾桦承一愣,旋即摇头:“你是不是特别闷?”

    “嗯。”九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顾桦承看了胡蝶一眼,凑到九娘耳边轻声提议:“我带你去郊外看桂花可好?”

    “好啊。”九娘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坐在九娘身边的胡蝶微微皱眉:“虽然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得不大清楚。可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顾先生,花儿现在可经不起折腾的。”

    “我知道。”顾桦承点了点头,“可是大夫不是也说。首先要保持心情愉悦,才更加有利于身体恢复吗?”

    胡蝶皱了皱眉,话是这么说,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呢。

    “好了胡蝶,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的,你就让我放松放松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又得高度紧张了。”九娘拉着胡蝶的手撒娇,没有看到顾桦承微微颦起来的眉头。

    胡蝶看了看九娘又看了看顾桦承,只能对着顾桦承撂狠话:“若是我发现我们花儿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不用你饶不了我,我自己就先饶不了我自己了。”顾桦承失笑。

    胡蝶这才算是没了话说,看着九娘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你才来。”九娘有些不高兴,整日对着顾桦承,说实话,九娘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了,好不容易来个可以陪着自己肆无忌惮的说话的人,偏生这么快又要走。

    胡蝶摊手:“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儿,你还能出去玩的话,那么花儿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了。”

    九娘愣了一下,旋即整个人都扑到了顾桦承身上:“你是妖今天就带我出去看桂花吗?”

    金秋桂子,十里飘香,顾桦承倒是好情趣。

    胡蝶抿着嘴角看了顾桦承一眼,没有吭声,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顾桦承拍了拍九娘:“我去送送胡蝶。”

    “嗯。”九娘点头,立马跳起来扒拉衣裳。

    出了院子,胡蝶停下脚步看着顾桦承:“你不用再送我了,快些回去陪着花儿吧。”走了两步,胡蝶又停下来,笑了笑,“按说这事儿我不该多嘴,可是顾先生,我还是有些好奇,你和玉娇娘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想要带着花儿去看桂花了?”

    “因为,就像九娘自己说的那样,过几日又要开始紧张了。”顾桦承叹了口气,“三日后,我们和胡大的比试,你会来看吗?”

    “……会。”胡蝶叹了口气。

    有些事儿,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尤其是,这之间,还掺杂了责任。

    胡蝶看着顾桦承,突然就有些感慨起来。九娘前半生的苦难,都是为了遇上顾桦承吗?那么如今,她终于和顾桦承相守在一起了。是不是以后的人生都能够平安喜乐?

    人生,总是会公平的不是吗?

    先前收了委屈,老天自会有他的抉择,会用其他的方式补偿。

    也许九娘,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太过操心的吧。

    胡蝶叹了口气,终于头也不回的离去。

    顾桦承又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才摇了摇头,去喊了扶桑来,让扶桑出门租一辆马车回来。

    扶桑奇怪:“师父要出门?”

    “嗯,带九娘出去散散心。”顾桦承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扶桑却皱起眉头:“可是师妹的身子不是……”

    “没事儿了。这也躺了大半个月了,再不让她放放风,她夜里该挠我了。”顾桦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扶桑愣了一下,低头:“那……我来给你们赶车吧?”

    顾桦承瞪了扶桑一眼:“你来赶车做什么?我们要的就是一个自由自在,你赶车,我们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扶桑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桦承连推带踹的赶出门去。

    顾桦承回到屋里的时候,九娘已经换了一身嫩黄过肩丰云绢长裙。笑盈盈地看着他。顾桦承弯了眉眼,眼中盛满了柔情:“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那是自然。”九娘笑着,看着顾桦承走到自己身边被顾桦承按到梳妆台前坐下。

    顾桦承在九娘的首饰盒里扒拉了一会儿,摸出当初九娘及笄时送她的那只玉簪子插进九娘发间。微微一笑:“你的首饰真是少得可怜,咱们顺路再去买点首饰好了。”

    九娘皱眉:“你这副样子,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顾桦承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九娘抿嘴:“话本里头都是这么说的。夫君做了对不起娘子的事儿,总是用各种衣裳首饰来讨好娘子。”

    “你都看的什么话本子?改日我该给你一把火烧了才是。”顾桦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将九娘环在怀里。“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呢?我也不舍得啊。”

    九娘看着镜中两人相依的身影,微微勾起嘴角,笑的甜蜜而又温柔。当真是值得的,遇见顾桦承,嫁给顾桦承,相守相依,从前遇见的那些所有的不好,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镜中彼此,笑的温柔缱绻。

    扶桑却在这个时候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这份静逸。

    九娘原本有些懊恼,却在听完了扶桑的话后,弯了眉眼,开门出去就冲着扶桑道谢。

    扶桑唬了一跳,看着九娘有些缓不过劲来似的。

    顾桦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就算是能出去了,也不用做出这么一副激动地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模样吧。”

    扶桑看着神采飞扬的九娘 ,在想想前些日子,脸色苍白,眼神中都透出一股绝望的人,才真真正正的觉得,顾桦承的这个决定其实十分的正确。

    一直闷在那间屋子里,九娘一定也很受不了吧,能够出去走走,眼睛看的开阔了,也许心里,也会觉得开阔许多吧。

    九娘和顾桦承上了车,就被顾桦承塞到了车厢里头去,九娘有些不乐意地开口:“你这哪里是带我出去放风啊,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关着嘛,在车厢里头哪里有什么风景看啊!”

    顾桦承冷笑:“要不然就回家去。”

    九娘怔了怔,十分委屈地钻到车厢里头去了。过了一会儿就沉不住气了:“那我……能从车厢里往外看看吧。”

    “小心些,别见了风。等着到了郊外,我就和你在外面走走,好不好?”顾桦承商量着,“要不路上再给你买点吃食?”

    “前头巷口左拐第一家的包子,还有后巷里头的红果,南门那边还有个捏糖人的……”九娘这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了。(未完待续。。)

044:赏花

    前头巷口卖包子的那位妇人看着顾桦承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冲着自己走来,恍惚了一下子,才看到顾桦承身后的马车,还有趴在窗口那笑眯眯的九娘。妇人连忙低下头,包了几个包子递给顾桦承,笑着摆了摆手:“顾先生这是和夫人出门游玩吗?”

    顾桦承一边付钱一边点了点头。

    那妇人便感慨:“真好,真好啊。”

    来到了后巷口,顾桦承皱眉:“你在这儿等着吧,马车过不去了,我……”

    “我和你一道去啊。”九娘眨了眨眼。

    顾桦承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好。”

    九娘便扬着嘴角,伸手握住了顾桦承递过来的手,微微仰头看着顾桦承:“你别老是皱着眉头啊,你看我都不皱着眉头了,你还这个样子的话,我会觉得好像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似的。”

    顾桦承愣了一下,摇头:“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我手脚都在命也还在,而且你还要带我去看桂花,我又什么不好的?”九娘眯着眼睛蹭了蹭顾桦承,拽着他就去了小摊前头,要了一大包的红果,接着又去隔壁摊子上要了一包糖炒栗子。

    顾桦承微微皱眉:“你之前不是没说要吃栗子吗?”

    “我吃个糖炒栗子你就心疼了啊?”九娘瘪嘴,“哎,原来我已经这么招人嫌了。”

    “……”顾桦承抽了抽嘴角,没有多话,立马付了钱拽着九娘走人。

    九娘抿着嘴,十分矜持地没有笑出声来。

    回到马车上,顾桦承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问九娘:“除了糖人还想要什么?”

    “不要什么了,咱们直接去捏完糖人就出城就好了。”九娘笑眯眯地跳上马车,靠在车厢里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

    顾桦承失笑。也跳了上去啊赶着马车慢悠悠地晃到了南城门,不过劲儿不凑巧,人家捏糖人的老伯伯今个儿没出摊。

    九娘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摇头道:“还好我提前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顾桦承默了默,问道,“不看看别的了?”

    “再看别的咱们就看不成桂花了,不要了不要了,你快些赶车吧。”九娘催促着顾桦承。

    要是去的晚了,别说看桂花了,就是看灯。都没得看的,何况现在还有城禁,戌时一到就要关城门的。九娘可不想这种时候还要在郊外被冻个半死。

    顾桦承不晓得九娘现在已经乱七八糟地想到了多少东西,只是单纯的觉得九娘好不容易能够出来放放风,心情一定还是不错的,自然也就不忍心拂了九娘的意。

    两个人出了城,继续往南走了一会儿,顾桦承便听到九娘喊停。

    有些奇怪地勒住马,顾桦承掀开帘子。看着车厢里头笑意盈盈地九娘,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你干嘛这么着急啊。”九娘愣了一下,旋即摆了摆手。“师父,咱们这一次是要去山上看桂花吗?”

    顾桦承摇了摇头,伸手将九娘的衣襟拉了拉,开口道:“不去山上了。你才……爬山的话身子可能会有些受不住,就去南边有个小庄子,叫做李家庄的。那里头也有好些桂花长得挺好的。从前我和扶桑去过那里。”

    九娘点了点头:“那咱们还能赶得回去吗?”

    “今夜不回去了,反正人家那李家庄里头也有农家专门让这些过路的人暂时歇一晚上的。说是叫做什么农家乐的,咱们可以去体验一番。”顾桦承提议。

    九娘一脸兴奋地点头:“好啊。”

    这个时代的农家乐,她还真是想都没有想过呢。

    只是,转了转眼珠子,九娘笑嘻嘻地看着顾桦承:“师父。”

    “做什么?”顾桦承皱眉,一看到九娘笑成这个样子,就直觉九娘没好事儿似的。

    九娘弯了弯眉眼,笑道:“咱们不坐马车了吧?”

    “嗯?”顾桦承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不知道九娘在想些什么。

    “我就是想和你走走。”九娘笑了笑,将车厢里头的那些吃食都收拾好了,放在一个包袱里递给顾桦承,“喏,这些东西你提着,我什么都不拿,就这么走走还不行吗?”

    “……”顾桦承看着九娘没有吭声,只是在琢磨着,这儿离李家庄还有多远的距离,也不知道九娘会不会半路李就累了,而且还雇了马车,这么半路上就算是不用了也不好。

    九娘看着顾桦承没有回答,一咬牙喊道:“相公,夫君,咱们就走着去嘛,走着去,能够看到的风景更多啊。而且你带我出来不就是哄我高兴的吗?要是我不高兴了,那么你待我出来的意义何在啊?”

    “你倒是话多!”顾桦承瞪了九娘一眼。

    九娘笑的却更厉害了,上前扯住顾桦承的袖子:“那你和我实话,好好的你做什么要带我出来赏桂花?”

    “你整天闷在屋子里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带你出来玩,还成了我的不是了?”顾桦承挑眉看着九娘。

    九娘摇头:“你真当我傻?玉娇娘一来,你就带着我往外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桦承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头:“哪有,你想多……”

    九娘抬手捂住了顾桦承的嘴:“你别说我想多了之类的话,我又不傻。我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什么都没有干,胡大那边应该等急了吧?”

    “九娘,其实即便是……”

    “哎呀,我又不是要怪你,你这么着急的解释做什么呢?”九娘翻了个白眼,“胡蝶总是说我不长心眼,自己的男人都不知道好好的看着。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胡蝶一定是撞到什么了。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胡蝶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就这样了吧。师父,我们就去走走吧,以后还不一定得多长时间才能再出来逛逛呢。”

    “咱们这马车可就算是白雇了。”顾桦承叹了口气。

    九娘阴阳怪气地拖长了时间嘿嘿地笑了笑:“原来师父是心疼这雇车的银子了?”

    “随你怎么想,不过你要是想走过去,这路上可就得听我的。”顾桦承皱着眉头拉着九娘的手,小心地扶着九娘跳下车子。

    九娘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一定什么都听顾桦承的。

    顾桦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从车厢里头找出来一件灰色披风就往九娘身上披。

    九娘别扭地扭开,看着顾桦承皱眉:“这个时候还这么热,干嘛就要穿的这么厚实啊,你还是怕人家都不知道我身体不好呀。”

    顾桦承冷下脸来:“方才是谁答应说什么都听我的?”

    九娘愣了一下,皱眉:“那你就不能找一件好看一点的披风啊!”

    “呵,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欺负你?”顾桦承挑眉。

    九娘看着顾桦承的神色怂了怂,默默地摇了摇头,由着顾桦承给自己系好了披风。等着顾桦承转身去拿包袱的时候,九娘就嘀咕:“难为我还特意穿了一件好看的裙子,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

    顾桦承的背影一滞,旋即嘴角上扬,在脸上荡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顾桦承提着包袱看着九娘,笑道:“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穿给我看,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九娘脸红了红,有些别扭地低下头:“从前也没见过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啊。”

    “走不走了?”顾桦承就像是没有听见九娘的那句话似的,挑眉看着九娘。

    九娘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走,为什么不走。”

    顾桦承冲着九娘笑着伸出手去,九娘将自己的手递到顾桦承手上,眯着眼睛看着顾桦承,突然觉得安心无比。

    不管从前如何,亦不管以后怎样,此时此刻,他们在一起,彼此的眼中倒映着对方含笑的眼,这一切就是最令人心安的。

    九娘看着周围的景色,笑了笑:“来了邺城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出来看看这儿的风光呢。”

    “从前是我疏忽了。”顾桦承有些赫然。

    九娘转头看着顾桦承,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没事,现在来也不晚。等到你我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能够执着彼此的手再来走一遭,我就满足了。至于咱们平常,还是将赚钱放在第一位吧。”

    “俗气。”顾桦承撇撇嘴。

    九娘一下子就高兴了许多,“我本来就是个俗人啊。”

    甩开顾桦承的手,九娘往前头跑了几步,就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顾桦承。

    只要看着顾桦承,九娘就会觉得很幸福,就会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就好像……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糖果。

    只是如今的九娘看着顾桦承,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他们之间曾经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因为自己的疏忽,已经离去的孩子。九娘笑着的嘴角,突然就僵住了,那个孩子……

    九娘真的做不到完全的不在意了。

    就算是……

    就算是顾桦承在怎么的安慰自己,九娘也明白,那个坎,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作为母亲,九娘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神圣的身份,可是她却没有配上母亲这两个字。

    她……

    “怎么了九娘?”顾桦承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九娘的额头。(未完待续。。)

045:赏花2

    九娘摇头,背过身去,看着远处叹了口气:“没什么,咱们快些走吧,别天黑了还没看到桂花。”

    顾桦承看着九娘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上前拉住九娘的手,微微笑了笑:“原本带你出来就是让你放松心情的,若是你还是想着那些糟心的事儿,咱们出来游玩的意义不就没有了吗?”

    九娘点头:“所以啊,咱们快些走嘛。”

    “九娘,你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告诉我。我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难道如今你还要和我生分不成?”顾桦承叹气,让九娘看着自己,“我知道,你一向觉得女子自立一些才好,可是你不必事事都要这样一个人扛着。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九娘皱了皱眉,看着顾桦承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却不会觉得自己没用呢。”

    “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是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的,这怎么可以呢?嗯?”顾桦承叹了口气,抬手将九娘的披风拉的紧了一些。

    九娘看着顾桦承,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选择的,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夫君二字,不是只是说说的。

    九娘看着顾桦承,微微扯了扯嘴角,在阳光下,微微苍白的脸色,因着这个笑变得明艳了起来。

    顾桦承也忍不住荡起一抹微笑:“九娘,我们之间应当坦荡交心才是。”

    九娘点头:“自然。”

    “所以……”

    “我知道了。”九娘有些无奈地冲着顾桦承笑了笑,“我就是想起了……”说着,九娘咬了咬嘴唇,手掌贴到了小腹上,她只是想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那个因为自己的疏忽,没能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

    顾桦承顺着九娘的视线看了一眼。伸手覆上九娘的手,柔声道:“都过去了,也是我的失责,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有了,我向你保证。”

    九娘点头:“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什么事儿都跟你说,都跟你商量着,也绝对不会自己想着什么就干什么了。”

    看着九娘这一次这么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深刻的反省自己,顾桦承觉得自己这一次十分的欣慰。

    可是还没等顾桦承欣慰多长时间。九娘便已经扯着顾桦承的袖子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咱们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看不到桂花了。”

    这幅模样,分明海华丝孩子心性,这样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谁能想到,差一点就做了母亲了呢?

    顾桦承笑了笑,点头应着:“好。”

    九娘欢呼一声,往前跑了几步,便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顾桦承,却见顾桦承并没有多么生气这才放下心似的舒了口气。

    两个人并肩走过一段路,九娘便已经察觉到鼻尖萦绕着一股子桂花香气。

    说起来,九娘这些年。吃过桂花糖,喝过桂花酒,酿过桂花蜜,就是没有在这样的桂树下。闻过桂花香。

    转头去看顾桦承,却只见顾桦承微微仰着头,看着树上结出来的花微微抿着嘴角。九娘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当真的金秋桂子十里飘香。

    九娘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

    顾桦承忍不住皱眉看了九娘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从前咱们有些暴殄天物了。”九娘笑了笑。

    顾桦承不解:“这话是怎么说的?”

    “从前都把这些桂花酿酒啊,泡茶的,其实哪里有它们这样自由自在地生长着,来的自然呢?”九娘笑了笑,就看到顾桦承的神色有些奇怪。

    九娘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酒!咱们可以酿桂花酒。”顾桦承抓着九娘的手,有些激动。

    九娘微微皱眉:“咱们平日又不是没有酿过桂花酒,能有多么出奇?还是师父你觉得胡大他们根本没喝过桂花酒的?”

    “这个时候的桂花是最好的,咱们若是在和啤酒……”

    “那就得闹死人了。”九娘忍不住给顾桦承泼了一盆凉水,啤酒加桂花?这种想法倒是真有创意。

    顾桦承却有些不甘心:“你又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的?”

    九娘摊手:“那你试试好了。”

    这句话一出口,顾桦承倒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真的不行吗?”

    “我饿了。”九娘有些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扯了扯顾桦承的袖子。

    顾桦承皱眉看了九娘一会儿,问道:“你这是说的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饿了你还不信了?顾桦承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就是想要吃点东西嘛。”九娘开始撒泼。

    顾桦承愣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咱们先去吃东西。”

    这个李家庄大约当真是接待像顾桦承这样的人多了,即便只是一个小村子,也是五脏俱全的,有住店的地方,也有一些小饭馆,虽然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农家馆,进去之后,九娘才晓得这些地方有多么的精致。

    许是得了桂树的便宜,几乎每家每户的院子都有桂花探访。

    顾桦承熟门熟路地带着九娘进了一家店子冲着老板打招呼:“李大哥,来两碗面。”

    “好嘞。”那位汉子应着,根本就没有看顾桦承一眼。

    九娘觉得有些好奇:“师父,在北胡都有人知道你是谁,怎么这儿的人反而觉得不认识你似的。”

    “认不认识我,和咱们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吗?”顾桦承挑眉看着九娘。

    九娘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人家李家庄什么人没见过,别说是我了,就是辰王爷也是三天两头的过来,你觉得他们还会将我放在眼里?”顾桦承看着九娘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接着就跟九娘解释。

    九娘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人家见大人物见习惯了。

    九娘有些无聊地四下里打量着这个院落。忍不住晃了晃顾桦承的手:“我喜欢这儿。”

    “哦?”不过就是吃个饭罢了,就已经能看出喜欢还是不喜欢了?顾桦承觉得有些奇怪,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听着九娘继续往下说。

    九娘看着顾桦承那样专注的神情,忍不住红了红脸:“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人家的院子,有一种清静的感觉,仿佛脱离了世俗的喧嚣。而且,你看,他们都认识你。却没有把你当成大越国第一酿酒师来看,你对人家来说,不过是个客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

    这样的感觉,才是让人觉得心安的,不用无时无刻记挂着自己的身份,不能够太过于肆意妄为。尤其是……九娘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更加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带着所谓的光环,只是单纯的,能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山傍水。看着日升月落,这样的生活,才是她心底一直渴望的东西。

    顾桦承看着九娘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会儿。

    直到人家李大哥将两碗面端了上来。又冲着九娘笑了笑:“这位夫人头一次来咱们这儿吧?嘿嘿,咱们这儿的桂花糕,夫人可千万尝尝。”

    说着。又将一个碟子端了上来,十分朴素的白碟子,上面码着三块看起来也是十分朴素的糕点。

    带着淡淡地香气。

    只是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气,这桂花糕的香味,倒也显得没有那么的浓厚了。

    九娘笑着冲着李大哥到了谢,看了看面前的面,又看了看那几块桂花糕,终于艰难地做出决定,伸手捻了一块桂花糕。

    大约是用了糯米,不是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反而还带着一股子嚼劲。和九娘从前吃过的绿豆糕板栗糕完全不一样,而且,似乎将桂花都含在了嘴里,带着浓浓的香气。

    九娘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是不开心的时候吃些甜食,让胃里变得甜一些,也许心里也就甜了。

    九娘想,这说法,应当还是能够说得通的。

    虽然她没有觉得特别高兴了,可是当真是觉得心里没有那么苦涩了。

    九娘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顾桦承看在眼里,顾桦承仿佛终于真正的送了口气似的叹了一声,低头吃起面来。

    等着两人吃完了面,那位李大哥又十分热心地告诉他们:“现在村东头有好些玩热闹的呢,你们啊要是没事儿就可以过去瞅瞅,反正啊,就这么几天了,说是人家别的地方来的杂耍团,可热闹了。”

    九娘眼睛亮了亮,扯了扯顾桦承的手:“反正咱们今儿不急着走的不是?”

    “是,你想去看?”顾桦承笑着看着九娘。

    九娘点头:“我都没有看过。”

    “那咱们就去看看。”顾桦承笑着应承。

    “好。”九娘立马笑完了眼睛,跟在顾桦承身边就往村东头赶去。

    他们两个人,倒有些新婚度假的感觉,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欠缺的那些美好,一个劲地补上似的。

    九娘知道,顾桦承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那些事情,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不管自己是怎么想的,终究已经发生了,既然发生了,就只能接受。

    她接受不了,她走不出来,难过的不只是她一个人。顾桦承的心里,一定不比她好受一分,还有胡蝶姜女扶桑……甚至玉娇娘他们,也许都是担心自己的。

    如今,她除了对得起他们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法子。

    不过就是想要自己高兴而已,也没有什么。(未完待续。。)

046:约定

    所有人的好意,她都不愿意辜负,更加不愿意看着顾桦承难过的样子。

    那些事儿,不管是什么,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不管是孟有才他们,还是……孩子……

    都会过去的。

    其实不过是一个时间多久的问题,如今看着顾桦承的侧脸,九娘突然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他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这个孩子不过是和自己没有缘分罢了。

    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九娘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的清澈。

    那些所有的一切,九娘都愿意放下,重新带着满心的欢喜重新的在看一遍。

    顾桦承看着九娘的神情,心底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他倒是真的害怕,九娘一直走不出那个阴影,会变得郁郁寡欢,甚至……

    当初来为九娘诊断的大夫就说过,小产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定要看好九娘的情绪,若是一直提不起精神,可能会失心疯的。

    他害怕呀。

    从前活泼可人的九娘,若是失心疯了,那种场景,顾桦承连想一想,都觉得可怕的很。

    所以带着九娘出来,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过几日就要开始斗酒,想要放松一下。更是因为顾桦承想要让九娘高兴。不管是什么样的病症,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高兴总是没有错的。

    看着九娘微微的笑颜,顾桦承伸手拉住了九娘的手:“咱们快些走吧。”

    九娘一怔,歪头看着顾桦承,微微点了点头。

    嘴角扬起的那抹微笑,仿若是雨后初晴的彩虹。

    不管是顾桦承还是九娘,都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魔,可以有勇气,去好好的面对未来的路。

    村东头的热闹其实在邺城的街口上也会遇上。只是从前他们没有人会在意罢了。

    有老有少的一群人,打着什么寻亲的幌子来卖艺罢了。

    又会喷火的,又会爬高桥的,还有钻火圈的。

    若说有意思,却也不过只是瞧一个新鲜罢了。

    九娘看着有些无趣,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顾桦承低头问道:“困了?”

    “有一点,就是觉得没意思。”九娘冲着顾桦承笑了笑。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挂着几颗星子。

    九娘的脸在夜色下显出一种朦胧的美来,顾桦承只觉得心底柔软的不想话,他紧紧的握着九娘的手。没有出声,仿佛害怕一开口,就会破坏了这份美感似的。

    九娘愣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顾桦承的回答,忍不住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伸手掐了掐顾桦承:“你干嘛呢?”

    “没什么。”顾桦承低头微笑,眼中倒影着九娘含笑的眉眼。

    九娘叹了口气,拉着顾桦承的手,示意他低一低头,九娘问道:“咱们去外面走走吧?”

    “好。”顾桦承觉得。现在莫说是出去走走,就算是九娘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给九娘摘下来。

    两个人一路走到李家庄的村碑下面坐着,九娘微微靠在顾桦承的肩膀上。微微笑了笑:“师父,你觉得现在好吗?”

    “很好啊。”顾桦承不知道九娘到底什么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九娘笑了笑:“要是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你愿意吗?”

    “嗯?”顾桦承微微皱了皱眉。

    九娘直起身子看着顾桦承,微微一下:“就是……不在做你的大越第一酿酒师。只有我们两个人,单纯的生活在这儿,你愿意吗?”

    “你是厌倦了邺城的喧嚣浮华?”顾桦承微微笑着问了一句。

    九娘点头:“嗯。觉得乱。”

    “哈哈,九娘你这不过是习惯了那儿陡然来到这儿猛地觉得这儿好罢了。”顾桦承微微摇头,“若是你经常生活在这儿你试试。”

    “你这可就是瞧不起我了。”九娘猛地瞪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一愣,旋即大笑起来:“这怎么就是瞧不起你了?我的九娘你可真是……”

    “是什么?”九娘看着顾桦承。

    顾桦承却突然闭了嘴,看着九娘愣了一会儿,伸手将九娘圈进自己的怀里:“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你才有意思呢。”九娘冲着顾桦承翻了个白眼,却又撑不住似的自己笑了起来。

    这样子,倒真像是在闹别扭的孩子似的。

    只是这儿有桂花飘香,有质朴的人,九娘觉得挺好的啊。

    大约是猜出九娘在想些什么,顾桦承忍不住凑到九娘耳边:“你当真喜欢这儿?”

    “嗯。”九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顾桦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这儿离着邺城也很近,你若是当真想要过避世的生活,就应该跑的更远一些,去真正的世外桃源。”

    “好啊。”九娘一脸的期待在隐隐的月光星光下,显得没有那么分明。

    顾桦承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继续道:“不过那儿可就真的远离咱们邺城的繁华了。”

    “那才好啊,就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彼此陪伴着,多好。对了对了,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很笨,其实我会做很多饭的,从前在下河村我只是没有机会做罢了,虽然每顿看起来都是只有窝头什么的,可是也是很令人垂涎的不是?还有啊,我也会做衣裳……就是……就是只会简单的……你身上穿的这些好看的我可不会。”九娘已经开始正儿八经地想着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做了。

    顾桦承却低头闷笑两声,被九娘掐了一把,才又抬起头来看着九娘十分认真的咳了两声:“你当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九娘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顾桦承嗯了一声,开始给九娘慢慢地盘算:“嗯,那儿一定有山有水,说不定还有好多的花草虫鱼。”

    “嗯嗯嗯。”九娘一脸喜气地点头。

    “远离这些城池,也显得清静不少。”

    “就是就是。”九娘继续点头。

    顾桦承轻笑一声:“那样的话,也不会有卖桂花糖的了。”

    “啊?”九娘一愣。

    “你爱吃的那家包子铺。自然也不可能有了。”顾桦承继续。

    九娘又是一愣,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兴奋。

    顾桦承瞥了一眼九娘的神情,微微一笑,继续说:“估摸着那儿都得是男耕女织的生活,你不会织,我也不会耕。啊,最重要的还是我不会打猎,你要是想要吃肉,咱们就得去跟人家借或者去猎户家买。哎呀,咱们得带多少银子去呢?若是离了邺城。我若是继续酿酒为生,那么在别人眼里,我还是大越第一酿酒师啊,就没有办法符合你的想法了。”

    九娘愣愣地看着顾桦承,有些狗腿子似的笑了笑:“师父你不会打猎?”

    “我堂堂酿酒师,为什么要会打猎?”顾桦承反问,突然一拍手掌,感叹道:“哦对了,你最喜欢吃的糖炒栗子。人家也没有卖的。”

    “哦。”九娘有些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桦承嘴角笑意更盛,看着九娘一字一句:“还有哦,你葵水来了的时候,连给你揉肚子的艾草可能都没有卖的。”

    “……”九娘抽了抽嘴角。看着顾桦承觉得自己有些想抽他。

    她这个人当真是不管前世今生,都觉得一来葵水就痛的想死的人,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热水袋,可是好在还有艾草。可以用来熏着肚子,多多少少地也是管点事儿的。

    可是顾桦承怎么就描述的好像进入了史前时代似的,要啥啥没有。吃啥啥没有。

    简直,简直就是不能生活。

    顾桦承看着九娘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九娘,我知道你只是最近在城里头呆着累了。咱们以后啊,一定经常出来玩一玩,可是你这样的姑娘,可是忍受不了常年住在这种地方的。”

    “分明是你把我带偏了!”九娘不甘心地顶了回去,“若是当真住在李家庄,我不还是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的!”

    “嗯,那样有什么人想要找我,还是能够找得到的。”顾桦承点头,“这样你的避世又是怎么避的?”

    九娘被顾桦承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瞪了顾桦承一眼。

    看着会生气胡发脾气也会对未来充满无限想象的九娘,顾桦承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有了生气。

    心里顿时觉得无限安宁。

    他看着九娘,笑着开口:“如今你总算是好起来了。”

    九娘愣了愣,有些不甘心地似的瞪了顾桦承一眼:“我早就好起来了。”

    “后日我们开始斗酒,你觉得……”

    “我没事儿。”九娘安慰地冲着顾桦承笑了笑,“既然人家指名要咱们全部的人都出现,那么咱们也不能少了一个人,让胡大觉得咱们故意让着他们似的。”

    顾桦承苦笑:“有你在,我才觉得咱们是让着他们。”

    九娘一愣,伸手又掐上了顾桦承的手腕:“你就是觉得我笨!”

    “没有没有。”顾桦承一边躲着九娘的手,一边笑着,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九娘,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微微笑了笑,十分舒心的模样。

    第二日一早,两个人寻了那位李大哥,找了一户人家的牛车,慢悠悠地往回赶。

    回到邺城时,扶桑正在城门口上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顾桦承扶着九娘跳下车,扶桑就急急的应了上来。(未完待续。。)

047:纷杂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示意九娘先回酒香等着。

    九娘皱眉:“不知道先前是谁说的你我既然已是夫妻,自当同心同行的。”

    扶桑皱眉:“师父你们两个能不能先不要说话了,现在这边是真的出事儿了。”

    “你说啊,我又没有拦住你不让你说。”九娘翻了个白眼。

    扶桑顿了一下,看着顾桦承,之间顾桦承无奈地摊手苦笑。扶桑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说吧,师妹,你可不宜动怒。”

    九娘愣了一下,问道:“又是孟有才的事儿?”

    “嗯。”扶桑点了点头。

    顾桦承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扶桑怒斥:“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得跑到这儿来堵我们,就不能等着我们回去了你再说?”

    扶桑有些委屈:“我是担心你们回去了更加糟心。”

    顾桦承瞪了扶桑好一会儿,扶桑才委委屈屈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是九娘和顾桦承刚离开酒香,孟有才他们就回来了。

    口口声声说觉得对不起九娘,想要同九娘赔礼道歉,之后就回下河村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会打扰九娘的生活了。扶桑想着九娘不在家里了,孟有才他们就算是道歉,九娘也是不愿意见他们的。于是就想着劝孟有才他们离开。

    孟有才却死活要问明白现在到底九娘去了哪里,扶桑也是没想太多,便将九娘和顾桦承去看桂花散心的事儿说了。

    当时孟有才也没有太多表现,只是点着头就离开了。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就不知道找什么人写了一条长长的条幅,带着孟大牛和曹氏扯着跪在了酒香门口。

    “那上面写了什么?”九娘神色平静,微微撇了撇头问道。

    扶桑愣了愣,转头去看顾桦承。

    九娘皱眉:“你去看师父做什么?我们俩一起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写了什么他能知道吗?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和我说就是对我好了吗?”

    “师妹,只是……”扶桑皱了皱眉,有些踌躇。

    顾桦承叹了口气:“你说吧。”

    扶桑这才算是安心了,点了点头:“师妹,其实你完全犯不着和他们生气的,他们说的那些其实没有几个人信的。你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的,哪里能够他们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九娘抱了抱胳膊,看着扶桑微微皱眉。

    扶桑终于狠下心来了似的跺了跺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孟大牛和曹氏一人一句哭嚎将你拉扯大不容易。你却一门心思只顾着攀着这些有钱人,还嫁给了师父。说什么师徒……师妹,这件事儿在邺城其实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你其实不必太放在心里。再说了……你和师父,那是有辰王爷作证的。”

    “咦?他们没再说什么我丧心病狂,看着自己的弟弟受苦受难也不知道出手相帮之类的话吗?”九娘歪了歪头,有些无所谓地问了一句。

    扶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们不用说……已经有人在说了。”

    “哦,这么说,现在那些人还挡在咱们门口咯?”九娘又问。

    扶桑点了点头。

    九娘微笑。推开扶桑就往那边走去。

    扶桑吓得脸都变了色,伸手拉住顾桦承:“师父师父你就不去拦住师妹?”

    顾桦承挑眉:“拦她作甚?”

    “……”扶桑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看着顾桦承快步上前追上九娘,低头在九娘耳边说了句什么。

    九娘似乎是笑了一下。跟着顾桦承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了。

    扶桑再也没有停留,叹了口气,就也赶了上去,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似乎还有一些话说的样子。扶桑并没有追的太近。

    酒香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孟有才指指点点,毕竟九娘和顾桦承不在场。姜女紧闭大门,除了少一点生意以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对于围观的人来说,主角少了一个,到底是没有多大意思的。

    而此时顾桦承和九娘的出现,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来一块石头。人群立马激动起来,有人指着九娘喊着:“看啊看啊,那个姑娘啊,就是这个少年的姐姐呢。”

    “哎哟九娘姑娘哪里是那种人了,平常咱们可没少受九娘姑娘恩惠啊。”

    “呸呸呸,什么姑娘,人家现在可是顾夫人了。”

    “这倒是,不说别的,九娘这嫁给自己师父的事儿,可是铁板上定钉的事儿。”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

    “嗨,还不是一群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吗?”

    “你说谁说葡萄酸了?”

    “谁接话就是说的谁。”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

    人群突然就乱了起来,姜女趁机从门后跑了出来,拉住九娘的手:“师姐赶紧趁着这个时候进去吧。”

    “多热闹啊,进去做什么?”九娘反问。

    姜女愣了愣,看了扶桑一眼:“师兄这……”

    扶桑叹气,将姜女拉到自己身边,一道看着热闹,不吭声了。左右九娘和顾桦承都不在乎,他们去热脸贴这个冷屁股做什么呢?

    孟有才在九娘来了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也只是盯着九娘没有吭声。

    九娘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一群打的热闹的人,微微皱眉:“你们能换个地方打架吗?”

    大约是九娘的声音太低了,这句话出口并没有多少人搭理她。

    九娘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我说你们能换个地方打架吗?”

    声音提高了不少,说完九娘就揉了揉自己脖子,觉得有些费劲。

    顾桦承皱眉:“你自己多少斤两自己没数吗?这么用力了做什么?”

    九娘瞥了一眼已经有些安静的人群了,微微一笑:“不大声点,他们能安静下来吗?”

    顾桦承微笑,示意姜女将酒香门口的那个小酒坛拿过来。

    姜女不明所以地将酒坛子递了过来,就见顾桦承微微一笑,一脸温柔地看着九娘。手里却用了狠劲,将手里的坛子使劲摔到了地上。

    人群中一片寂静。

    顾桦承微笑:“这样不就安静下来了吗?”

    “也是呢。”九娘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孟有才,“你来做什么的?先前师兄说的那些我没大听明白,你能再给我说的仔细一点吗?”

    “我……”孟有才开口,就看了曹氏一眼。

    曹氏却只顾着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横幅。

    九娘好奇,上前从曹氏手里抽出来那条幅。

    曹氏看着九娘有些惊慌:“你要做什么?”

    “你们扯着这个不就是给我看的吗?如今我要看看,你怎么还这么不乐意了?”九娘疑惑。

    曹氏咬着嘴唇瞪着九娘,半晌才道:“你能识字吗?”

    “比你识的多一些吧。”九娘笑了笑,贴在曹氏耳边。轻轻补充了一句,“您是忘了吗?我不是孟夏花,我是借尸还魂来的。”

    曹氏猛地一个哆嗦,手里的条幅落到了九娘手里。

    九娘离开曹氏几步,摊开看了看,上面写着:不孝女儿,罔顾伦常,弟弟有难,见死不救。

    九娘摇了摇头。问道:“你这是找什么人写的?我都看不懂。”

    顾桦承也凑上来看了几眼,摇头:“九娘,就这么几句话你就看不懂了?”

    “你看得懂?那你来解释解释吧。”九娘将条幅塞到顾桦承手里,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桦承。

    顾桦承点头:“不孝女儿,这个你还不懂吗?反正他们家现在女儿不就孟春桃一个了吗?大概是指的孟春桃的夫婿三狗子来邺城挣钱,也不晓得孝敬他们,这样子就不孝了。罔顾伦常这个……嗯。随便理解吧。弟弟有难见死不救,就更好解释了,你之前不是都问出来了吗?三狗子撺掇着孟有才偷了四方斋的东西。如今大约四方斋的人来找,三狗子却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把责任全推给孟有才了呗。”

    “哦,是这样啊。”九娘阴阳怪气地附和。

    曹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九娘,半晌才说了一句:“胡说!”

    九娘丝毫没有搭理曹氏,只是看着孟有才问:“不是说孟大牛也来了吗?人呢?”

    孟有才低着头不吭声。

    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吭声的。

    九娘又转头去看姜女,姜女摊手,也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九娘显得有些烦躁,原本以为这一次能够来发泄一番的,接过这都是些什么事儿,简直就是战斗力都没有五的渣子。九娘猛地翻了个白眼,走到酒香门口,唰的一下子开了门,才埋进去一只脚,身后就传来了胡大的声音。

    “顾夫人这么急着回去,是怕丢人现眼吗?”

    九娘冷笑,转过身来看着成管事:“胡大老板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桦承皱眉,走到九娘身边,面色不善地看着胡大:“不是说好了明日在开始比试吗?这个时候,胡老板不是好好的准备明日的事宜,跑来我们这儿管我们的家事做什么?”

    “我自然没心情管你们的家事,只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对各种事情都比较的好奇。你们也知道,我往日都是在北胡经商的,我最想拿下来的一块地方也不过北胡而已,你们邺城离得远,也没什么意思。可是北胡人不一样,北胡人有意思的紧。顾先生,前些日子,我就听说了一件事儿呢,不晓得顾先生和顾夫人有没有时间听我说一说?”胡大笑了笑,摸了摸大拇指头上的玉扳指,看着顾桦承的眼神,仿佛带着一丝挑衅。(未完待续。。)

048:旧事

    北胡的事儿,在九娘的心里,最为深刻的不过两件。

    一件,是那个孤单的死去的女子,一件,便是自己晕酒之症的好转。

    而胡大,想回来并没有什么好心。他要说的,八成是那个女子的事儿了。

    九娘叹了口气,正要握起拳头,却冷不丁的被顾桦承握住了手。

    微微皱眉抬眼看着顾桦承,九娘轻笑:“怎么?还怕我发脾气吗?我早就知道的事儿,还要发脾气做什么呢?”

    顾桦承只是对着九娘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倒是胡大,看着顾桦承和九娘之间的动作,冷笑一声:“你们如今倒是夫妻情深,也不知道顾先生从前的想好,如今在地下,该是多么的难过呢。”

    “左右不过是个死人。”扶桑皱眉。

    九娘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扶桑这句话,说错了。

    看着顾桦承微微颦起的眉头,还有手上传来的一阵疼痛,九娘皱眉,从顾桦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顾桦承有些歉意地看了九娘一眼,九娘却也只是含笑摇头。

    她一直都是明白的,无论如何,她都争不过死人。这个世上,永永远远都争不过已死之人。很多时候,死了就是永恒。

    不管生前有什么不堪,有过什么争吵,通通都在死后化作银粉,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留下的全是在世时所有的美好。

    从扶桑说出那句“左右不过是个死人”的时候,从顾桦承开始变了脸色的时候,九娘就已经明白,胡大的这个赌,算是赢了。

    九娘早已明白的道理,自然不会咬着这个事儿和顾桦承纠缠不清。

    可是九娘不去纠缠了,并不代表这个事情就可以过去。

    毕竟,胡大只是开了个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说。那才是这场赌局的关键。

    可是即便他不再说,这场赌,他也已经赢了。

    九娘微微仰头看着有些刺眼的眼光,皱了皱眉头,到底,胡大身边还站在一个专开赌场的成管事,到底是久经赌场的人。知道什么才是一个人的软肋。

    顾桦承的软肋,除了九娘,便是那个葬于孤坟之中的女子了。

    而今日,胡大带着凉薄的笑意。嘲讽的神情,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他说,北胡的一座孤坟,被大雨冲垮了。

    九娘眼睁睁看着顾桦承的手哆嗦了一下,紧接着自己被人扶住。

    九娘转头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姜女,冲着姜女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儿。”

    “师姐,进去歇一歇吧,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呢。”姜女拧着眉头。一脸的凝重。

    九娘忍不住就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没什么事儿的,干嘛一个个的都要这般紧张。

    左右不过就是顾桦承抛下这么一大摊子事儿,跑去北胡亲自看看才能安心。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战而败。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

    终归,顾桦承如今,是九娘的夫君。

    那个人……

    那个人就像是扶桑所言的那样,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又何必弄成一副人人自危的样子。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师姐,你的脸色太难看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姜女皱着眉头苦劝。

    九娘却只是冲着姜女笑了笑。将身上大半重量靠在了姜女身上:“你先扶着我到那边坐一坐。”

    九娘的声音清浅温柔,姜女却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怔住。她已经察觉到,九娘的身子微微发颤了,大约一直不肯进院子里去,并不是因为九娘固执,而是……九娘如今实在没有力气进院子里去了。

    姜女咬着牙将九娘扶到酒香门口坐下,轻声问:“我去喊师父过来吧?”

    九娘伸手抓住姜女的衣袖,摇头:“我其实……很好奇。”

    很好奇,在这种时候顾桦承会如何抉择。

    究竟在一个酿酒师的心目中,是那个永远逝去始终美好如初的女子重要,还是酿酒斗酒赢得一个名声重要。九娘觉得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十分大方,因为自始至终,九娘都没有想过自己。

    都没有想过,顾桦承会不会选择自己。

    大约是真的不敢吧,若是将自己也摆到了这个天平上,九娘觉得自己一定会十分看重这个结果。如果最终顾桦承选择的不是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会伤心的。

    可是这样就不一样了,九娘从始至终没有将自己放过去一起比较,那么不管顾桦承选择了什么她觉得自己都是能够理解的。

    九娘看着顾桦承和胡大,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沉。

    大约,是这个问题太难思考了吧,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九娘皱眉,觉得有些冷:“师妹。”

    “师姐。”姜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九娘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瞪了姜女一眼:“你这样子真那看,我有些冷,你把外衣脱下来给我。”

    姜女愣了一下,看着九娘问道:“你冷?师姐你觉得冷?”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吵得我头疼。”九娘皱眉。

    姜女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她方才分明心虚的很,声音根本就是压得极低。九娘却说她吵得慌?

    姜女觉得自己真的是慌了,慌乱地脱下外衣盖在九娘身上,就摸到九娘身上一片滚烫。

    转头去看顾桦承,却就爱你顾桦承还是只顾着和胡大说着什么北胡。

    北胡北胡!北胡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为什么这几个人还都心心念念着北胡!

    姜女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师兄说的没错!北胡的那个人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师父,难道你要看着师姐死了,你才会想到师姐吗?”

    “你说什么?”顾桦承有些呆滞似的,愣愣地转身,看到倚在酒香门口的九娘时,猛地变了脸色。

    他几步冲到九娘面前,有些发抖地将九娘抱了起来,转身瞪着扶桑:“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九娘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只是觉得周围乱糟糟的,忍不住皱眉道:“好吵。”

    顾桦承立马低头看着怀里的九娘,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嗓音,不让自己发抖,极尽温柔地哄着:“乖,不吵了,咱们回家去睡好不好?”

    “嗯。”九娘有些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将头靠在了顾桦承身上。

    顾桦承低头,触到九娘额头一片滚烫。

    顾桦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害怕起来,这是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顾桦承看着九娘,终于明白,怀里的这个女子,才是自己心底最大的牵绊。

    那个人……终究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顾桦承闭目,掩去了眼中的一片波涛。

    其实他明白九娘的顾虑,明白九娘的心情。如今再回想起当年在北胡的场景,顾桦承如今都不敢想象,那时候的九娘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听着自己追忆着过去的那种容颜。

    纵然那时候的九娘,还没有这样的心思。

    可是如今呢?

    如今若是在回想起来呢?

    顾桦承皱着眉头看着九娘,只觉得无比的心痛。

    姜女在一旁提醒着顾桦承, 这才算是没有忘了将九娘好生地安置在床上。

    顾桦承皱眉:“扶桑怎么还没回来?”

    姜女愣了愣,低下头回答:“师父,师兄才走了还不到一刻钟。”

    “是吗?”顾桦承叹了口气,又皱起眉头来,“外面怎么那么乱,你就不能出去管一管?”

    姜女愣愣地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了。

    外面,早就没有动静了啊。

    九娘晕过去不久,玉娇娘就带着人将酒香外面的人都赶走了。如今就连玉娇娘和苏荷都守在院子里,除了孟有才喝曹氏还没有离去以外,哪里就乱了?

    只是看着顾桦承的神情,姜女想要说的那些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姜女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将九娘和顾桦承留在房间。

    院子里候着的玉娇娘急忙迎了上来,压低了嗓子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我们才刚过来你们这儿就闹得这么大动静?不是说师兄和九娘出去散心了吗?这散心怎么就……”

    “玉老板还没有听说吗?”姜女游戏压抑地扬了扬眉。

    “嗯?”玉娇娘皱眉。

    姜女看着玉娇娘当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终于叹了口气:“胡大来说了一些北胡的事儿。”

    “是……雅尔?”玉娇娘低呼一声。

    姜女皱眉:“雅尔?那个女子叫做雅尔?那个孤单的死去,只有一座孤坟的女子叫做雅尔?难道……哑婆其实不是哑婆,而是雅婆?”

    “你在说什么?”玉娇娘皱了皱眉,没能听明白姜女念念叨叨了一些什么。

    姜女愣了一会儿,摆手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些事儿,觉得很伤感。”

    “伤感?”玉娇娘冷笑,“这有什么伤感的,都是命数罢了。当初若是师兄早一点……呵,如今想来,若是师兄真的早一点又有什么用处呢?雅尔姑娘,听说是难产而亡啊。分明负了他,却让他情深不悔。如今的九娘,若是下一个雅尔……”

    “玉老板!”姜女忍不住颦眉,瞪了玉娇娘一眼。(未完待续。。)

049:旧事2

    玉娇娘看着姜女那样一副护着九娘的模样,微微笑了笑。这样兄友弟恭,师门相护的场景,从前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时候,她并不懂得珍惜。

    经年后,因为玉娇娘的那些心思,得到的只剩下漠视。

    而从前,她分明也是能够得到顾桦承护短的女子。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事儿,也许今日根本轮不到九娘。

    玉娇娘想着,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来。

    到底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顾桦承早已做出了选择,看着那扇门,玉娇娘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然是两个世界。

    叹了口气,玉娇娘看着姜女问:“大夫还没来吗?”

    姜女面色不善地点了点头。她看着玉娇娘,突然问道:“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玉娇娘有些奇怪的看着姜女微微一笑:“你好奇?”

    看着姜女点头,玉娇娘苦笑。

    那些旧时年岁里的过往,其实并不是说记得的就是好的。如能选择,玉娇娘也许宁愿不曾目睹那一场的悲欢离合。

    有些故事,不同的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就如同关于北胡,在顾桦承的故事里,那是代表了他少年时期的热血梦想名利还有当年的那个如花儿一般娇艳的姑娘。可在玉娇娘的心里,北胡,却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埋葬了她从前所有的渴望和对爱情的向往。

    或者说,顾桦承去北胡之前,他和玉娇娘从未分开过。

    可顾桦承去过北胡之后,他和玉娇娘再也不曾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过。

    玉娇娘说她其实从未去过北胡,对北胡所有的印象都是顾桦承给她描述的。

    可是顾桦承的描述里,最多的并不是北胡的风土人情,而是那个人。

    她说:“那是我第一次发觉,师兄除了酿酒还会对别的东西感兴趣。”

    直到那个时候。玉娇娘才知道,顾桦承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只是他的感情不是给她的。

    有过难过,有过伤心,直到师父说,玉娇娘已经不能在酿酒了,她才算是突然醒悟。

    对于玉娇娘来说,顾桦承并不是她的全部。若是为了顾桦承而让自己的心情受到那么大的波动,以至于酿酒都做不好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就是打那时候开始。玉娇娘才算是真正在酿酒上发了狠。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两全的。

    “我第一次见到雅尔姑娘,是在师父重病的那一年。”玉娇娘叹了口气,眼中浮现起一抹哀痛的神色。

    那时候顾桦承游历在外,其实已经有几年不曾回来了,要不是他们师父重病,或许玉娇娘这一生都不会见到那个姑娘的。

    姜女皱了皱眉,忍不住打断玉娇娘的追忆:“那个雅尔,和师姐当真长得很像吗?”

    “你以为我当初说给九娘的那些话。只是心血来潮吗?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九娘的时候,虽然她的眉眼还没有长开,可是第一眼的感觉。真的就是雅尔。我不知道师兄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会收九娘为徒。毕竟你也知道,师兄那个人,其实特别讨厌麻烦。扶桑说是师兄的徒弟,还不如说是师父的徒弟呢。很多东西。扶桑都是打师父那儿学来的,后来跟着师兄游历最多的是锻炼的自己的性情罢了,至于本事。我倒不觉得扶桑比苏荷能耐多少。”玉娇娘瞥了撇嘴。

    姜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娇娘,半晌才念叨了一句:“师兄的性情也没有多少进步啊。”

    玉娇娘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扶桑他……”

    “大夫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玉娇娘和姜女一起转头看了过去,扶桑满脸大汗地站在院子里冲着身后背着药箱的小大夫招了招手。

    姜女皱眉:“怎么这一位先生这么面生?”

    “同济堂里的大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儿都不在。我这是在一家药铺里找的坐堂郎中,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扶桑凑到姜女耳边轻声念叨,转身冲着小大夫指了指屋子,“大夫您先在这儿稍后,我进去……”

    “来了就快些进来。”顾桦承隐隐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扶桑心虚地看了姜女一眼,姜女只是说了一句“小心”就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看着屋门打开,又被关上。

    玉娇娘叹了口气:“姜女,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过去告诉我一声这边的情况,我也就不在这儿等着了。”

    “也好,到时候我过去和你说也是一样的,你在这儿,我老是觉得心绪不宁。”姜女皱着眉头应声。

    玉娇娘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酒香的时候,玉娇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顾桦承出门,站在院子里和姜女说着什么。

    那个侧脸,还是玉娇娘熟悉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头,带着些许严肃。

    玉娇娘想,从今以后,那个叫做雅尔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死去了吧。纵然曾经能够在顾桦承的心中永远活着,经过了这样的一场变动,连玉娇娘都看的清楚,九娘在顾桦承心里头的分量。

    不是顾桦承薄情,而是因为顾桦承的深情。

    因为深情,所以终究那份感情只能留给活着的人。

    纵然直到今天,玉娇娘也想不明白,雅尔究竟为什么而死,分明是嫁了人的,却只有一座孤坟,从来无人祭拜,还能够让顾桦承惦念这么多年。

    可是又有谁能说,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一个为什么呢?

    不管曾经是因为什么,终究都已经过去了啊。

    就像这天气,不管在怎样的阴沉,也终究会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玉娇娘回到酒不醉人人自醉不久,苏荷就来敲门,说是姜女来过了,只留下一句没事儿了就走了。

    玉娇娘喊了一声知道了,便走到了窗边,看着对面。

    当初她盘下这个店子看重的就是这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酒香那边的动静。而今,酒香大门紧闭,她看不到里面的动静,更加不知道如今里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一扇门而已,就已经阻断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关上的,仿佛不只是一扇门,还有那些任性的过往。

    玉娇娘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寻了苏荷:“备上礼物,咱们过去探探。”

    “可是师父你不是才刚回来吗?”苏荷皱眉。

    玉娇娘却毫不在意:“让你去准备你去就是了,哪里这么多废话。”

    “师父,我也去。”结绿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看着玉娇娘微微笑了笑,仿佛害怕玉娇娘反对似的,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师父我也放下了,我只是听说九娘身体不好,真心想着过去探病的。”

    “师姐你就别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娘他们对你心存顾忌,哎呀,我看师父你也别过去了,若是真的想要去表示一下,我自己过去……”

    “呸!你自己过去?你过去勾搭扶桑吗?”结绿啐了一口,冲着苏荷翻了个白眼。

    “师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苏荷皱眉,愤愤地看着结绿一副要和结绿打起来的样子。

    玉娇娘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有些没精打采地:“算了不去了,苏荷你过去看看吧。”

    结绿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玉娇娘拉着走了。

    苏荷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去准备了一些补气养血的补品带着去了对面的酒香。

    开门的是扶桑,看到苏荷微微愣了一下,却很快就将苏荷让了进来。

    站在院子里,苏荷就看到了九娘和顾桦承的屋子里头泛着柔柔的光亮,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温暖。

    扶桑顺着苏荷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笑了笑:“是师妹嫌屋里的油灯太亮了,这才跑去风花楼找胡蝶讨了个灯罩子,没想到现在风花楼当真清雅了许多,这个罩子我去拿的时候都做好了胡蝶给我一个特别风尘的样式了。倒真是没想到……”

    “你和胡蝶姑娘似乎很熟捻?”苏荷歪着头问了一句。

    扶桑愣了一下,点头:“是啊,很熟悉了,毕竟胡蝶和师妹是自小的朋友,如今胡蝶虽说还是在风花楼,可今日的风花楼早已不同往日了。”

    “嗯。”苏荷点了点头。

    扶桑转头看着苏荷,微微皱了皱眉。

    苏荷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怎么?你和我说话还这么为难?”

    “不是为难,只是……你师父和你师姐没事儿吧?”扶桑说话大喘气似的,说完了就有些慌张地瞥了苏荷一眼,“你别误会,我只是……你也知道他们……我师父……师妹如今……所以……”

    “我知道。”苏荷伸手按住扶桑的胳膊,扬起唇角,“所以师父和师姐没有过来,我也是担心九娘若是看到他们在多想……”

    “我师妹如今才不会胡思乱想呢。”扶桑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久以后,苏荷都会想起这个夜晚,她和扶桑站在院子里,谈论着别人,却是他们两个靠的最近的时候。

    只是很快,他们所有的人,都再也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晋国再次派了人来,直接带着晋帝的文书,呈到了大越国皇上的手上。

    以酒会友。(未完待续。。)

050:风雨

    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几乎夜夜灯火通明,除了九娘夜里别强制着去休息,所有的人都是极度紧张的集中精神,调制着各种东西。

    胡蝶前来探望的时候,感受到的就是一股肃杀的气氛。

    她皱着眉头进了九娘的屋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和要打仗了似的。”

    “可不就是要打仗了。”九娘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在九娘看来,如今太过紧张了,到了真的比起来的时候,说不定状态还没有一开始的好,可是现在这群人都是紧张疯了,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胡蝶叹气:“你也别怪他们紧张了,唉,花儿现在我倒是真的觉得顾先生不容易。”

    “你这又是发什么感慨呢?”九娘皱了皱眉,看了胡蝶一眼,拉着胡蝶就往外走。

    胡蝶一边问了一句:“你这是要上哪儿?”一边说着,“你这个多灾多病的,再加上他的名声在外,能不辛苦吗?”

    “去书房,我也不能光顾着和你聊天,我记得书房里头有几卷酒曲的书册,我去找找。”九娘头也没回,只顾着拉着胡蝶闷头往前。

    胡蝶陪着九娘在书房里翻了半天的书,才听到九娘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他的确不容易,可都是自找的。”

    “啊?”胡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九娘抬头看着胡蝶,放下了手里的书册,笑了笑:“那一日他说带我去看桂花,当真十里飘香,那个李家庄我觉得就挺好的。我甚至问他如果能够选择抛却这些浮名利禄去那样的一个小村子里生活……”

    “不可能的。”胡蝶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九娘。

    九娘有些不解地看着胡蝶皱眉:“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想啊,你们早就习惯了邺城的番话,要是真的去了小地方,你会受不了的。真的。我试过。”胡蝶摊了摊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九娘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不是吗?

    就像是,九娘的来历,胡蝶不愿意脱身风花楼的缘由,甚至是顾桦承心底对于两个女子的情感。

    胡蝶看着九娘的沉默,皱眉:“不是说大夫不让你思虑过重吗?”

    “我也没思虑啊。”九娘笑了笑。

    “你笑的真难看。”胡蝶白了九娘一眼,伸手夺过九娘手里的书,“《酒林传奇》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刚才抱着它老半天,我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呢。”胡蝶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又扔还给了九娘。

    九娘失笑低头,看着书册微微有些发愣,这本书,似乎在哪里听过。

    突然,九娘猛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跑。

    胡蝶连忙跟在九娘身后喊着:“花儿你跑什么啊,你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慢慢走吗?”

    “来不及了。”九娘只同胡蝶说了这么四个字,就继续跑了起来。

    《酒林传奇》当真是这酿酒界的传奇,只是最初的时候,九娘以为是普通的传奇小说。还笑话顾桦承,将这样的书藏在书架深处,如今却意外又翻了出来,九娘觉得也许这一次能够出奇争胜的法子。就靠这本传奇了。

    只是九娘没想到,顾桦承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上面去,只是对于究竟下一步要怎么做,顾桦承和玉娇娘他们各抒己见。有些争执。

    九娘疑惑:“你们有什么好争的?到了现在还不是谁的法子能够出奇制胜听谁的吗?”

    “事情若是这么简单我们也不必争得你死我活了。”玉娇娘冷笑。

    九娘愣了愣,张了张嘴,笑道:“瞧瞧你们说的。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什么死不死的都挂在了嘴边上。”

    “九娘,你觉得呢?”顾桦承却有些突然地问了九娘一句。

    九娘微微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连你们到底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觉得啊。”

    玉娇娘冲着九娘笑的有些勉强:“师兄的意思呢,是将我们酒不醉人人自醉最出名的酒和你们酒香的合二为一。这样一来,以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区别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最先开门立业,如今又想着合二为一了,早干嘛去了。”

    九娘咂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顾桦承。

    若是当真如玉娇娘所说的那样,这世上当真就不必存在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两家酒肆了,一家足矣。

    那么剩下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九娘突然想到了之前九娘说自己向往的那种生活,难道顾桦承如今是在为了九娘想要的生活做准备?

    九娘看着顾桦承,微微颦眉,问道:“师父你是怎么想的?”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有些毫不在意,“不过就是拿出你们最骄傲的一味酒罢了,说的好像要亡国灭种了似的。就算是真的要合出一味酒来,也是有着许多种选择的。到底选什么,其实我都没有想好,你又何必是那样一副表情?”

    “什么意思?”九娘皱眉,看着顾桦承只剩下满腹的不解。

    顾桦承叹了口气:“咱们酒香有名气的酒往少里说,还有三样,万红千窟,醉仙再加上啤酒,这还没算上娘子笑画眉这样的。而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是靠着南柯一梦和拈花一笑生活的,怎么就被玉娇娘你说的好像是我顾桦承想要吞并你的酒店似的?”

    玉娇娘板着脸,一副你本来就是像这样的神情瞪着顾桦承。

    九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头:“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不管怎么说,先过了这个坎不是?这是两国之难,不是咱们自家关起门来的争斗了。”

    “我知道你们都有道理,反正无理取闹的就是我。”玉娇娘冷笑,“我还是那句话,胡大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这下子可好。来的一个个都不是有好心思的。”

    “人家和咱们又不是一家人,你凭什么指望他们对咱们安好心?”九娘反问,看着玉娇娘又要恼怒似的,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说什么我和顾桦承是一家人,自然是说一样的话。说实话,今儿的事儿,我虽然听得不是十分明白,可是我也不是赞同他的。你说的也在理,若是这一次靠着咱们两种酒的调和取胜。那么以后呢?这味酒还要不要留着?若是留着又算是谁的呢?还有以后,是不是两家都不能够在像现在单纯的交往了。”

    “九娘,你大概是忘了,咱们和酒不醉人人自醉从来都没有单纯的交往过。”顾桦承摇了摇头,拉住九娘的手,拍了拍。“算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还是去和胡蝶说会儿话吧,实在不行,你就去找姜女和扶桑。看他们那儿需不需要帮忙,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休息吧,这儿也不用你操心。”

    这番话就好像是一群人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偏生这事儿你也知道。你原本也是这个团体里的,可是偏偏这个团体的头头说,你别在这儿凑热闹了你回去玩泥巴吧。

    这种感觉,当真让人不舒服。

    九娘愣愣地看了顾桦承一会儿。猛地转身就走。

    顾桦承愣了一下,忍不住上千拉住九娘,皱眉问道:“生气了?”

    “没有啊。”九娘有些意外。自己不过是想要出去透透气罢了。

    看着顾桦承讪讪地放开自己的手,九娘居然十分好心情地撇了撇嘴,冲着顾桦承仿佛示威似的笑了笑,转身走到了院子里等着自己的胡蝶身边。

    没等着胡蝶开口,九娘就已经主动解释了上去:“走吧胡蝶,跟我出去。”

    “出去?”胡蝶诧异,看了一眼九娘身后睁大了眼睛的顾桦承,有些疑惑,“可是顾先生……”

    “顾先生只要我休息好了,心情愉快身体康健就好了啊,是不是啊顾先生?”九娘说着还转头冲着顾桦承笑了笑。

    顾桦承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九娘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

    九娘笑了笑,挽着胡蝶出了酒香的大门。

    胡蝶这才找回自己声音似的看着九娘有些不能理解:“你这是做什么啊?”

    “没什么,真的只是出去走走。”

    胡蝶看着九娘的方向越来越像是人家晋国的驿馆,忍不住踌躇起来:“花儿你和我说实话,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我打着两国友好交流的旗帜过来看看还不行啊?”九娘翻了个白眼。

    胡蝶抽了抽嘴角:“花儿,现在这个局面,只怕是哪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产生十分可怕的后果,你怎么还是这么的不怕死呢?”

    九娘摊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二姐?你怎么在这儿?”

    冷不丁地碰上孟有才,九娘觉得自己的这个运气,当真可以去四方斋里头赌几把了。

    只是孟有才的打扮……

    “你在晋国的驿馆里做事?”九娘皱眉。

    孟有才没有丝毫的惊慌,看着九娘点了点那头:“不是二姐说男人要自力更生顶天立地的吗?”

    “所以你就来给晋国的这些东西跑腿卑颜屈膝?”

    “二姐你这话说的可就是有些难听了,我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我怎么了?我不觉得自己卑颜屈膝,我觉得我做的是很好的事情。二姐,人家晋国的酿酒师父,可比你家的顾先生厉害多了,也会做人多了。”孟有才看着九娘,微微摇了摇头,“你想不想知道,人家是怎么做的?”

    九娘皱眉顿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没兴趣。”(未完待续。。)

051:风波

    孟有才猛地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九娘会这么回答似的。

    九娘忍不住笑了笑:“我一向就是这么个脾气,怎么你还没习惯吗?”

    孟有才低头,闷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九娘这才又笑了笑:“所以,你要是真的想要说什么,你就直说就是了,别把自己憋坏了,反正你也气不到我不是?”

    胡蝶却皱眉:“花儿咱们要不就先回去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你的身子才……”

    “二姐你好些了吗?”孟有才好像一下子找到台阶了似的,猛地抬头冲着九娘笑了笑,“二姐,其实咱爹娘一直都留在邺城还没走呢,要是二姐记挂爹娘……”

    “孟有才你是在是想太多了,我一点也不记挂他们。还有,我的身体好不好,你们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胡大怎么就那么有心情来同顾桦承追忆那些过去的故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胡大看上顾桦承了呢。”九娘冷笑。

    孟有才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看着九娘有些小心翼翼的:“二姐,你现在是不是对我们太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了,当初你们的那些事儿,我们哪里晓得。都是人家胡老板自己发现的,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时运不好罢了。”

    “时运不好?”九娘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孟有才冷笑,“我的时运的确不好,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觉得你我之间还有可能重拾所谓的情谊。孟有才,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几年,你在邺城,我和顾桦承可曾亏待过你?”

    “……不曾。”孟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九娘点了点头,又问:“那么你觉得,做人是不是应当恩将仇报?”

    “二姐……”孟有才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二姐,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是二姐,你待我好,只是你以为罢了。你有没有问过,你给我的是不是我想要的呢?”

    “哦?”九娘疑惑,看着孟有才笑了起来。

    孟有才看着九娘毫不畏惧,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二姐,当年我还少不更事。我来邺城,不过是被这儿的繁华所吸引,那时候二姐若是愿意加以规劝,我也许就回去下河村了。那时候我要是回去了,就绝对不会再有现在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咦?孟有才,几天没见你的脸皮又厚了啊。”胡蝶忍不住出声讽刺,“当初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不肯走,一声声二姐喊得比谁都亲热。怎么如今都成了花儿的错了?孟有才,你脑子喂猪了吧!这么点事儿都不记得了?”

    孟有才看了胡蝶一眼。冷笑:“我们家的事儿,你来凑什么热闹。胡蝶姐,别的不说,就说你委身风花楼这一件……死了都是不能入祖坟的。”

    “哦。你还懂得这个啊。”胡蝶点了点头,“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家祖坟在哪儿,你知道啊?你要是知道的话,要不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去把我娘的坟迁一迁?”

    听到银子的时候。孟有才的眼睛唰的亮了一下,可是听到迁坟之后,孟有才的脸又唰的白了一下。

    比那些变脸的艺人。感觉还要熟稔一些。

    九娘忍不住撇了撇嘴,问道:“你在这儿,一天能赚多少?”

    这句话好像是问到了孟有才的心坎里去,登时孟有才就弯了眼睛:“一天一钱银子。”

    “啧。”胡蝶摇头,“也不知道是晋国的银子多的花不了了,还是觉得孟有才你是个好骗的。怎么这种事儿你也信?”

    孟有才看着胡蝶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当初花儿他们一个月给你二钱银子,还是因为你是孟有才,如今……”

    “如今晋国酒商一天给我一钱银子,也是因为我是孟有才。”孟有才皱着眉头瞪了胡蝶一眼。

    九娘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上前抓住孟有才的手腕,问道:“你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

    “二姐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我一定就是出卖了你们了吗?人家不过是觉得我是你的兄弟对你们有着了解,愿意给我这么多银子。可是二姐,我知不知道你们酒香的秘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九娘被孟有才的神情震得一滞,旋即松手,拉着胡蝶往回走。

    胡蝶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就算是九娘不和孟有才大吵一顿,也是多多少少要在博弈一番的。

    如今,九娘这个样子,算不算是不战而逃啊?

    九娘转头看了胡蝶一眼:“有什么话都给我憋着。”

    胡蝶点头,抬手捂住嘴冲着九娘笑了笑。

    谁知道一路回到酒香门口,九娘却又不肯进去了。

    “去风花楼坐坐吧,不是听说你们现在就算是茶楼的生意都能和从前夜夜笙歌相媲美了?”九娘歪着头看了胡蝶一眼。

    胡蝶摊手:“想去我那儿你直说就是了,不必这么绕着弯子夸我。我如今……也是逼不得已的。顾桦承说的在理,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着这一张脸过,qinglou的生意再好,也好不过这样清清白白的姑娘,让人心里舒坦一些。”

    两个人又绕了一段路,来到了风花楼门口。

    九娘看着风花楼的大门,已经撤去了从前那些艳丽的绸布,换上了素净的绢布,不知道是哪位大家亲自写了贺文,看起来就同这条巷子上的其他楼子完全不一样了。

    九娘忍不住好奇:“有没有冲着风花楼的这风格来的?”

    “自然是有的,就连……”胡蝶顿了一下,看了九娘一眼才继续,“就连那晋国来的都跑来咱们风花楼玩了两天了,不过好像有些失望。我昨夜里头还瞧见有一位爷去了斜对面的红湘馆呢。对了花儿,你拉着我来这儿,是有什么顾虑?”

    “嗯,进去说吧。”九娘倒是个熟门熟路的,除了路过大厅堂的时候微微顿了顿,到了后院,却是毫不停顿的直奔胡蝶的房间。

    青儿从外头跟了进来,一脸的惊慌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顾夫人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青儿你去忙着便是了,又是我会喊你。”胡蝶冲着青儿笑了笑,转头看了九娘一眼。

    青儿也跟着看了九娘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顾夫人……顾夫人和蝶姐姐好好说话吧,我会吩咐下头的人,不过来打扰你们的。”

    九娘点了点头,同青儿致谢,瞧着青儿将屋门闭紧了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胡蝶,我觉得我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胡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走到九娘身边,伸手去摸了摸九娘的额头。

    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身体。”

    胡蝶白了九娘一眼:“心里膈应,所以才跑来我这儿的?我说花儿,平时看着你也不是个傻的,怎么这个时候就……”

    “我不是傻,哎呀也不是傻不傻的问题啊。”九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能有什么事儿,且不说顾桦承做不出那种事儿来,便是顾桦承想做,还有扶桑和姜女在一旁看着,他们也做不出什么来。”

    “那你难受个什么劲?”胡蝶冷笑,“可别说什么你大方,你对什么都无所谓,你啊,可是个比谁都小心眼的人。”

    “我也没说我不是啊。”九娘看着胡蝶,微微咬了咬唇,“我……我就是觉得,仙子阿这个样子的玉娇娘我有些不习惯。大约是从前和玉娇娘互相看不顺眼,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情久了,如今这么一副和和美美的气氛,我倒是有些承受不来似的。”

    胡蝶这下子可不干了:“当初可是你和玉娇娘亲亲热热的和什么似的,怎么现在嫌弃人家的也是你了?”

    “不是嫌弃。”九娘皱眉,觉得有些解释不通了。

    就是一个对着自己男人始终心存觊觎的女子,就算是嘴上口口声声说着放弃了,却还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尤其是胡大说起了北胡的事儿,九娘心里就更加别扭了。

    对于北胡,九娘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如今陪在顾桦承身边,将来死了也要被葬在顾桦承身边的,只会是自己。那些过去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再怎么样死咬着不放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明白是一会儿事,能够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九娘相信顾桦承,可并不代表不介意外人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耳边念叨着,念叨着那个死了的,传说中还和自己长得有些相像的女子。

    一个,顾桦承曾经放在心上的女子。

    只是这种事儿在胡蝶看来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酿几坛子好酒呢。”

    胡蝶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男人……呵,终究是最难猜透的。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天,不喜欢你了,你做什么都是累赘。

    对于顾桦承,胡蝶其实还是觉得很羡慕九娘的。

    毕竟,顾桦承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花儿,有时候,你也得知足。”胡蝶叹气,“顾桦承这样的人,便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酿酒,那也是能够理解的。”

    “若是顾桦承当真每日除了酿酒旁的什么也不想,我倒是放心许多。”九娘皱眉,似乎有什么隐瞒了胡蝶。(未完待续。。)

052:猜测

    夜幕降临后,顾桦承才来风花楼接九娘。

    胡蝶笑眯眯地看着顾桦承问道:“你怎么就知道花儿一定在我这儿?若是不在,你会不会着急?”

    “我不会找不到她的。”顾桦承笑着看着九娘,仿佛这世间除了九娘再无他人一般。

    九娘微微颦眉,同胡蝶道别跟着顾桦承慢悠悠地往回走。

    街边的一些店铺已经早早的关了门,路上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一会儿被拉得很长,一会儿又变得很短。

    九娘看着,突然出声喊住顾桦承:“顾桦承。”

    顾桦承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九娘。九娘像这样喊他名字的时候并不多,即便两人成婚许久,九娘也还是习惯喊他师父,喊名字……多半是九娘有什么事。

    九娘却没有看顾桦承,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微微皱着眉头:“你和玉娇娘之间……”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顾桦承皱眉,退后几步拉住九娘的手,“手这样凉?你也不怕身体受不了?咱们先回去,有什么话回去了你再说,站在这大街上你也不嫌冻得慌。”

    九娘猛地抬头,眼中盛满了疑惑。

    她看着顾桦承,有些不解,又有些为难。

    顾桦承被九娘这样的眼神骇了一跳,看着九娘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九娘叹了口气。

    不管顾桦承再怎么问,九娘这一路上,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等到回去酒香,九娘就已经觉得十分疲倦,再也打不起精神来应付顾桦承了,睡着的时候,顾桦承还没有从书房回来。

    而第二日九娘一早醒来的时候,枕边的温度也早就凉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桦承已经开始在书房中忙碌起来了,而陪在顾桦承身侧的,依旧是玉娇娘。

    扶桑从灶房里端着朝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衣着单薄却还在发呆的九娘。忍不住皱眉喊了九娘一声,却惹的九娘猛地打了个哆嗦。

    扶桑皱眉:“师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听到你的动静,被吓了一下。”九娘冲着扶桑抱歉的笑了笑。

    扶桑却还是有些奇怪:“这大早上的天气还凉的很,你怎么也不披件衣裳就出来了,师父呢?”

    “……”九娘顿了一下,才笑了笑。“不是在书房吗?你这饭不是去送到书房的?”

    “不是啊,我这是打算先将这些吃的放到饭厅里再去喊你们起来呢,怎么师父又是起了个大早?”扶桑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房里走了过去。

    九娘愣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已经没了暖意的床上,九娘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觉得近来实在疲惫无比。

    也许很多东西不能一直憋在心里了,有些事儿也该是到了挑明的时候了。

    叹了口气,九娘起身换了一双。对镜描花,收拾妥当之后,没有同任何人说一声,便独自出了门。

    循着那一日和胡蝶走的路一路寻了过去。九娘在一座楼子外头塞给守门的小厮一点碎银子:“麻烦小哥帮我寻一下孟有才。”

    “孟有才?你等着啊。”小厮收了银子喜笑颜开地进去叫人。

    不一会儿,孟有才就跑了出来,看到是九娘后,脚步硬生生一顿。

    “二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九娘对着孟有才笑了笑,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孟有才犹豫片刻,跟了过去。

    “吃过了吗?”九娘转头问孟有才。

    孟有才愣了一下。摇头。

    九娘这便又带着孟有才往天香楼去了。

    站在天香楼门前,孟有才有些犹豫。

    九娘挑眉:“怎么?不敢进去?”

    “没有,不是……二姐……这儿太贵了,我吃一碗面就好了,就在巷子口上那家面馆就挺好的。”孟有才看着九娘急急解释,脚步也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九娘仔细地看着孟有才,叹了口气:“你好歹喊了我这么久的二姐,我就是想要尽一尽一个姐姐的职责罢了。有才,你真的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不知道有多久,孟有才没有看过九娘这样温柔的神情了,心里一个念头涌起,孟有才终于还是咬牙进了天香楼。

    九娘没有去雅间,只是带着孟有才坐到了靠窗的位子上,又吩咐小二捡着好的往上上就是了。

    孟有才看着九娘眉宇间的神情,咬了咬牙,问:“二姐你是不是来赶我走的?”

    “哦?你如今都不住在我们酒香了,我赶你做什么?”九娘好笑。

    “可是我们还在邺城,二姐你不喜欢我们在邺城不是吗?”孟有才看着九娘苦笑,“邺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吸盘,吸引着我,我其实并不是多么喜欢邺城的,二姐,我们可以走……只要……”

    “只要我给你足够的银子是吗?”九娘笑着打断孟有才的话。

    孟有才愣了一下,看着九娘满脸温柔的笑意,咬着牙点了头:“嗯,二姐,我们要的不多,只是三千两而已啊。三千两银子还了四方斋,我们也没有了。”

    “如今也没见四方斋的人追杀你们,我倒是有些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欠了四方斋那么多银子了。”九娘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疑惑。

    孟有才低着头沉思片刻,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九娘的眼睛,一派坦荡的模样:“二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爹娘说,他们来邺城,其实也是大姐夫让他们来的。大姐夫的病……怕是熬不了多久了。我知道二姐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可是二姐,好歹爹娘也是生了你养了你,就算是后来真的对不起你,那你也不能像仇人似的。二姐,大姐夫若是没了,大姐就成了孤儿寡母,他们以后的日子过得得多难啊。”

    九娘的耐心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抬了抬眉,看着孟有才皱眉:“你的铺垫,有些长了。”

    “二姐,我只是说这个事儿,不是说……总之……我们拿的三千两,大姐夫并没有花的一分不剩。毕竟在下河村那样的小地方,就是赌得再大,也不可能像在邺城似的几十两几十两的赌。姐夫的意思是……他能给我一些。”

    “一些是多少?”九娘追问。

    孟有才却不吭声了。

    九娘看了孟有才一会儿,没有再追问,只是问了一句仿佛不相干的事情:“你和酒不醉人人自醉到底什么关系?”

    孟有才猛地抬起头来看了九娘一眼,又低下头去:“二姐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吗?呵……”九娘冷笑,“北胡,孤坟,胡大,我和顾桦承。一环环倒是知道的关切,我倒不知道北胡有什么人是如此明白我和这些事情之间的纠葛的。想来想去,唯一一个见不得我好的,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二姐你这话说的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孟有才看着九娘皱眉,“当初和玉娇娘玉老板好的跟亲姐妹似的不是你吗?”

    “酒不醉人人自醉又不只有玉娇娘一人喜欢顾桦承。”九娘瞥了孟有才一眼,“你不必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更不必急着解释什么,我不过酒肆有些怀疑罢了。孟有才你听好了,银子……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你愿意呆在邺城,你呆着就是了,腿长在你身上,关我什么事儿?可是如果你敢打酒香的什么主意,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九娘说完,又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孟有才一会儿,才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住,看着孟有才笑了笑:“这顿饭你安心的吃就是了,我既然说了请你吃,这一顿饭钱我还不至于吝啬。”

    当天傍晚,曹氏就领着孟有才闹到了酒香门口。

    只是这个时候酒香哪里有心情理他们,九娘一日未归,顾桦承早就急疯了似的四处寻找。

    可是顾桦承着急有什么用呢?

    胡蝶倚在门边,讥讽地看着顾桦承:“若不是我来寻花儿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会发现花儿不见了?”

    顾桦承看了胡蝶一眼,眼中带着深深的自责。

    扶桑亦是满脸自责地走过来看着胡蝶问道:“胡蝶姑娘可有头绪?是不是师妹生气了或者怎么样了,胡蝶姑娘见过……”

    “扶桑你这意思是觉得我故意藏着你师妹了?哈,真是可笑,你们丢了人,是不是觉得错的还是我了?”胡蝶登时恼了起来。

    扶桑皱眉,低声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胡蝶姑娘,师妹不见了,我们都很着急,抱歉。”

    扶桑说完就匆匆离去,而姜女也不顾什么婚前见面好不好之类的说法匆匆去寻了莫南生,请莫南生派人帮着他们一起找九娘。

    曹氏站在酒香门口,皱着眉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孟有才的衣袖,问道:“你说你二姐今天找你说什么来着?”

    那句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胡蝶的目光唰的看了过来。

    前一日,胡蝶就觉得九娘有些怪怪的,如今看来,倒是要从孟有才这儿知道些什么了。

    可就算是孟有才把白日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完,胡蝶紧皱的眉头也始终没有松开。

    九娘这一次,实在是让人太难猜测了。(未完待续。。)

053:佛前

    邺城郊外重华寺中,九娘满脸虔诚地跪在佛前。

    求佛,并不会真的能够求得什么,求得却也不过是个心安罢了。

    九娘明白,许多东西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有些固执地选择了这样罢了。明明可以好好的和顾桦承说清楚,或者问一问玉娇娘。可是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九娘就觉得心中有些难过。

    不是因为嫉妒,不是因为担心两个人会有什么发生,只是难过。

    很单纯的难过。

    仿佛九娘从来都只能给顾桦承添乱,始终没有办法做好一个贤内助。

    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女子是愿意一辈子只给别人拖后腿的,九娘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顾桦承之间的差距。她是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安心地做被顾桦承保护着的姑娘。

    可是几乎可以说是在酒香长大的九娘,怎么可能只放任自己受着顾桦承的保护,始终事事不知呢。

    这一次,晋国酒商和越国酿酒师的比拼,所有人都晓得这是关乎两国颜面的事情。

    虽然说凭着酿酒的事儿能够挑起两国的战争,九娘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这种面子上的事儿,也是谁也说不好的。

    可是在酒香,九娘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养好自己的身子,不给顾桦承添乱罢了。

    如今,若是九娘贸然去说什么……

    别人信不信是一会儿事,玉娇娘和顾桦承之间又会如何就更加不好说了。

    没有切实的证据,九娘终究没有办法去和顾桦承说自己觉得结绿哪里不对劲。

    说道结绿,九娘就忍不住皱眉,看着眼前慈悲的看着世人的菩萨,九娘叹气。

    我佛慈悲,佛爱世人,却不会独独爱谁。

    若是……

    当真乱的很。

    九娘在佛堂中心乱如麻。邺城也已经是人仰马翻。

    寻不到九娘的顾桦承直接杀去辰王府,让辰王爷派出亲信侍卫在邺城仔仔细细地搜查着就差将邺城翻个底朝天了。

    莫南生派出来的人也是一无所获,而胡蝶也利用自己的关系,私下探访着九娘的消息。

    一直到后半夜,才有人匆匆跑到风花楼找胡蝶,说是曾经有人看到九娘出了城。

    这下子,众人倒是更没了头绪。

    一个邺城都不好找到九娘所在,如今离了邺城,却要去哪里找合适?

    倒是胡蝶,想办法找到了驿站。询问九娘可曾雇了谁的马车。

    说来也是巧合,九娘今日出城做的马车恰好是外地人,人家正巧回程捎了九娘一路。

    胡蝶皱眉,又细细地打听了那人的方向,匆匆回了风花楼。

    胡蝶让青儿去酒香报信,她自己则带好了银钱连夜出城。

    第二日一早,胡蝶推开禅房的门,就看到了站在树下,满脸倦容的顾桦承。

    顾桦承看着胡蝶。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九娘可还好?”

    胡蝶叹了口气,走到顾桦承身边,皱了皱眉:“有些事儿,我们都是外人。可是顾桦承,是你要娶花儿的,你是她的夫君,如果连你都把自己当成外人了。我们这些人……呵,她只有你了。”

    顾桦承对于胡蝶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却还是对着胡蝶道了谢。走到禅房门口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胡蝶叹气:“你们的事儿,还是自己去处理吧。不管如何,我们都是外人而已。”

    顾桦承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九娘正伏在案台上抄着一卷经书。

    顾桦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问:“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九娘瞥了顾桦承一眼,微微笑了笑:“静一静心。”

    “这几日我和玉娇娘谈论酿酒的法子,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九娘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总是在这些事儿上生气,我早就气死了。”

    “九娘,我其实……”

    “如果我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有问题,你会相信吗?”九娘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抬头看着顾桦承,一片认真之色。

    顾桦承微微顿了一下,才皱眉:“这话怎么说?”

    “玉娇娘和结绿对你曾经的心意,我是不喜欢,甚至厌恶。可是我不觉得这是我不好,一个正常的女子,谁也无法忍受别的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带着觊觎的心情,晃荡在男人身边的。我和玉娇娘交好,是因为玉娇娘的坦白。可是结绿……从始至终都对我像是仇人一般。”九娘笑了笑,“我不是来混淆视听的,我只是说这么个事儿,自然,听不听其实还是在你的。”

    “你是怀疑什么?”顾桦承皱眉。

    九娘叹了口气:“我不是怀疑,我是叙述。”

    “哦?”顾桦承挑眉,看着九娘的目光带着微微的不信任。

    九娘摊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咱们先不说这些,我只问你,为何一声不吭的跑来重华寺?”顾桦承皱着眉头,带上了几分怒气。

    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重新拿起笔抄起经书来了。

    顾桦承额间青筋跳了跳,伸手夺过九娘的笔:“我跟你说话呢。”

    “我以为你是在跟我发火。”九娘叹了口气,依旧低着头,看着纸上晕开的一片墨色。

    顾桦承突然觉得有些颓败似的叹了口气:“九娘,以一定要和我这么说话吗?”

    “那么你希望我是怎么和你说话呢?”九娘歪了歪头,看着顾桦承,显得有些迷惑。

    顾桦承叹气:“我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不过是你太繁忙,而我……有些累了。”九娘笑了笑,终于站了起来。

    她站在顾桦承的面前,总是显得气势弱了些,再加上身形的原因,很多时候,九娘自己都觉得自己在顾桦承的面前,就是一个孩子,她其实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从前没有成亲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说过玉娇娘和顾桦承般配的问题。

    如今成了亲了,也有些人会当着九娘的面,说设么郎才女貌的话,可是九娘清楚明白,在很多人看来,九娘和顾桦承的结合,是罔顾伦常,不要脸。

    可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观念都是对的。

    也不是所有看见的,都是真的。

    九娘皱眉,看着顾桦承终于叹了口气:“顾桦承,你到底为什么会娶我?”

    顾桦承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九娘别闹了。”

    “呵。”九娘轻轻叹了口气,“如今,你是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吗?顾桦承,你根本不明白,我说这些话都是十分认真的。”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有些时候,我真的有些无理取闹,可是顾桦承,我这一次是真的没有闹,我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若还记得你为什么娶我,你若是还像当初一样,便回去吧。”九娘苦笑。

    顾桦承却是越发不明白了,从前看起来无比温婉可人的女子如今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九娘看着顾桦承没有吭声,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摇着头开口:“顾桦承,你如今已经不相信我了吗?我不是无理取闹,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呢?”顾桦承反问。

    九娘摊手:“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不回去,是为了你好。你们不是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了吗?想要好好的调出一味酒来,就不要让我回去分散了你们的心情才是。”

    顾桦承看着九娘微微颦眉:“你对我而言,从来都……”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还不是累赘。可是我说过了,结绿恨我。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我就是怀疑她。如今我回去了,就算是你相信她,我也是不信的。与其让我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人互相猜忌,还不如让我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儿,过几日,我想开了也就回去了。”九娘叹了口气,“顾桦承,我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你可曾思考过?”

    “那么你呢?你有思考过我于你而言,究竟是什么吗?”顾桦承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九娘额间的碎发捋了捋。”

    九娘点头:“我想过的。从前,你是我师父,更是我的恩人。之后,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愿意将一生托付的人。因为你,我会觉得我从前受过的所有委屈都不算什么,反正上天将你补偿给了我,我就算是再多受一些委屈都没有关系的。你是我的夫君,将来还会是我孩子的父亲。你不知道,每当我想一想,都会觉得心底柔软的不像话。可是……你真的不曾想过吗?我是你的娘子,就不在像从前一样,你说什么,我听着什么。那时候,只是一个徒弟对师父的尊崇。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我是你的娘子啊,我会希望我的夫君能够时时事事想着我,而不是忘了我。不是觉得,反正我不会离开你,所以有时候,冷落一下子也没什么的。真的,冷落一下子是没有什么,可是你几次三番的冷落下来之后……顾桦承,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这一次,若不是胡蝶去找我,你会发现我不见了吗?”

    顾桦承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原来,你是嫌弃我没有及时的发现你不见了……”

    “不是。”九娘摇头,“我说了,我只是想要静一静。”(未完待续。。)

054:柳梢

    九娘和顾桦承之间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谁也不肯退后一步,谁也不愿意稍微松松口。

    仿佛一松开,就是输了似的。

    仿佛,这已经成了一场博弈。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让人心里头觉得无比的压抑。

    先开口的依旧是九娘。

    九娘看着顾桦承微微叹气:“你到底希望我怎么样呢?跟着你回去吗?师父,你不是不明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看起来是针对我们酒香的,可是真真切切伤害到的只有我一个人。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相信结绿的。连带玉娇娘,我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可是师父,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和他们划清界限,所以,你回去就是了。你们好好的研究如何调制酒的味道,我在重华寺,也会想着一些的。只要……只要晋国的酒商走了我自然……”

    “你非要和我如此?”顾桦承皱眉。

    九娘看着顾桦承,有些无力地抬手拍了拍顾桦承的脸,笑的有了几分谄媚的意思:“你怎么还是和我这么犟呢?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真的和你生什么气呢?我不过就是在邺城呆的不舒服了,我想着出来散散心啊。你不是也希望我能够快快乐乐的吗?我在外面我会觉得很快乐啊,我就再呆两天,好不好?”

    “九娘……”

    “我又不会跟着别人跑了,你担心什么?”九娘抬手止住顾桦承的话,微微弯着眉眼,笑起来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顾桦承突然就有些被迷惑似的,看着九娘有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该满足九娘的要求。

    九娘却突然有些急躁起来:“你再不回去,酒香若是成了别人的可就有你后悔的了。”

    “你在说什么?”顾桦承陡然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九娘带着深深的不信任。

    九娘叹了口气:“有些事儿,我始终觉得还是有证据比较好。真的,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回去的,顾桦承,你一定也不想和我成为一对怨侣的吧?”

    顾桦承愣了一会儿,终于叹息着推门出去。

    走到院门处,却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胡蝶:“你……多照看着她些。”

    “我知道。”胡蝶冲着顾桦承笑了笑。

    等着顾桦承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后,胡蝶这才赶了上来看着九娘。

    九娘却推开胡蝶,站到了院子里,微微抬着头伸手接着一片盈盈月光。

    胡蝶皱眉:“你到底也是没有和我说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为。我没有证据。”九娘勉强地笑了笑。

    当初,孟有才和曹氏他们跑到酒香闹事的时候,九娘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只是那个时候更加的没有证据。再加上胡大再说起北胡的事儿的时候,感觉上的确是在哪里听来的。

    可是以胡大的本事,北胡的事儿,不应该是那样的道听途说。一个时常在北胡做生意的男人,却连这种事儿都办不好弄不明白的话,他也愧对自己那一声“胡大老板”的称呼了。

    可是那些事儿说出来的时候。九娘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只不过这手段不是针对的越国的酒,或者是酒商,却只是针对的九娘。

    甚至。九娘在晕倒的时候,还隐约看到了胡大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异。也许,是因为胡大没有想到九娘如今是如此弱不禁风的模样,又也许。是胡大当真不知道九娘和顾桦承对于那段过去是多么的三缄其口。

    如今……

    九娘叹气:“胡蝶,我是不是真的很任性?”

    “没有。”胡蝶笑了笑,将手中的披风给九娘披上。“花儿我明白的,这个时候,你不管做什么,都是能够被理解的。”

    “可是胡蝶,你看顾桦承都不像从前那样宠着我了。从前,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可是现在……你看看他现在,说什么都是一副紧紧地皱着眉头的样子,好像我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儿似的。”

    胡蝶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花儿,其实我觉得,你这件事儿做的当真令人不愉快。”

    “哪里不愉快了?”九娘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胡蝶。

    “你说你怀疑结绿,可是就因为孟有才的一句话?”胡蝶皱眉,想起之前九娘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的。

    九娘皱眉,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孟有才这个人,说到底,不过是被曹氏他们教育地过于贪财罢了。若是说真正的劣性,倒也是没有多少的。

    可是孟有才却偏偏好像有如神助似的,近来的一些做法总是能够一阵见血。

    后来,九娘和胡蝶前去寻找孟有才的时候……

    胡蝶也许没有发觉,九娘在第一次找到孟有才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有些奇怪了。

    只是一开始九娘并没有往哪个方向去想。

    等到九娘记起来的时候,则是玉娇娘三番两次的和顾桦承窝在书房里嘀嘀咕咕。

    从前,九娘第一次见到玉娇娘时,曾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只是因为玉娇娘身上浓厚的脂粉味,如今,玉娇娘大约真的是要改过自新,对于顾桦承的心思也淡了,身上的脂粉味倒是没有那么浓厚了。可是玉娇娘的出现,却提醒了九娘一件事儿。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止玉娇娘一个爱用脂粉的人,结绿,那么曾经也险些流落风尘的结绿,也是爱极了胭脂水粉的味道。

    而这股味道,孟有才身上也有。

    不重,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清淡,可是偏偏九娘闻到了。

    这两个人会掺和到一起去,说没有什么问题,九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只是九娘不信她们之间没有问题,同样的,顾桦承也不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在顾桦承看来,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对谁,都应当宽容,不应该总是怀疑。而且,顾桦承的心底,大约也是觉得被这样的女子爱慕着其实也是一件很长脸的事儿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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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娘介绍:
冰天雪地里睁开眼,已穿到了重男轻女的古代农家。 姐姐咬牙切齿,见她如见仇人。 弟弟蛮横无知爱无理取闹。 这家里还有人把她当人看? 老爹,打死一次闺女,你还要来第二回? 老娘,你还能再偏心点不? 包子包子,如今可是已经换了石头馅了! 有本事,你们来咬一口试试! 可是结果,老天爷也不待见她。天生晕酒的人竟然穿越到了尚酒之国!孟九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孟九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孟九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