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母女2
你相信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有苦衷的吗?你相信这个世上有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亲人吗?
从前,九娘是信的。
在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
九娘始终相信着。
可是曹氏却颠覆了九娘对于母亲所有的想象。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母亲,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以随意打骂,随意虐待,甚至抛弃。
“花儿,当年,娘也是为了活下去。”曹氏这样同九娘说。
为了活下去,何必打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九娘没有吭声,嘴角却噙起了一抹凉薄的笑意。
曹氏看着九娘,叹了口气:“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你指的什么?”九娘问,“是我说我不是孟夏花的那些话吗?”
“嗯。”曹氏似乎琢磨了很长时间,才有些凝重地开口,“我仔细的想过了,当初……当初我和孩子他爹,是心里头着急了一些,手上也没轻没重的,我记得我摸过花儿的气息……都……没了……可是你阿婆却又把你抱了回来。浑身虽然是冰凉的,可是却是个有气的。你果真不是我的花儿了吗?”
“……”九娘有些唏嘘,看着曹氏如今的模样,似乎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可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过错,都能够被原谅。
孟夏花其实被打死了两次。
两次都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谓。
九娘从来都不愿意原谅,不管是她自己,可还是为了那个早早夭折的孟夏花。
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事情,可是九娘却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是能够养得起那么多的孩子的。可是同样的,却也不曾听说那家养不起孩子的。是用打死一个的法子,来养活剩下的那些的。
九娘看着曹氏,轻轻开口:“其实我是不是你的花儿有那么重要吗?你有在意过花儿吗?我是九娘,只是九娘而已。”
说完,九娘转身,却被曹氏拽住了衣袖。
九娘回头,叹了口气:“你还有事儿吗?”
曹氏也跟着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衰老了许多:“花儿,我最后喊你一次花儿,你帮帮你姐姐和姐夫吧。当年的事儿,都是爹娘对不起你,可是你姐姐……你姐姐做错了事儿,也收到惩罚了不是?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姐妹啊。我知道,你不想在和我们有任何牵连,我答应你,只要你帮了你姐姐,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去邺城,不会再去叨扰你。”
九娘沉默。
曹氏有些心虚地抬头看着九娘。问道:“怎么?你还觉得不满意吗?要我跪下来求你?”
“呵,我满意,你对不起我?”九娘突然冷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反省过,你根本就是从来不觉得你自己错了。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你可曾看到过孟夏花?你梦见过她吗?呵,还有阿婆,阿婆可曾入你的梦?你就不会被噩梦缠身吗?”
“一耳光小小的女子。怎么会这么恶毒?”曹氏指着九娘嘀咕,“你当真是个妖怪!”
“妖怪又怎么了?那也比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要强上许多。”九娘顶了回去。
出来找九娘的顾桦承听到这么一句,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挑眉笑道:“妖怪和魔鬼似乎差不了多少,九娘,你非得这么形容?”
“呵,人家都说你不顾廉耻勾搭上了自己的师父,花儿,我真觉得,你还不如死了的好。最起码,不用让我们这么丢脸。”曹氏看到顾桦承没有了从前的一丝一毫的尊崇,只剩下满眼的嘲讽。
九娘不以为然:“你反正从来都是希望我死了的,我让你们这么丢人,那为什么还是得来求我呢?”
曹氏的脸色蓦地一白,别过头去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今天回家吃饭吧。”
“这儿没有我的家,我已经答应了二婶,去他们家吃饭了。”九娘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转身看着顾桦承,上前晃了晃顾桦承的胳膊,“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顾桦承点头。
九娘和顾桦承走出去几步,九娘便顿住了步子,转身回去喊上了胡蝶。
顾桦承一直温柔地看着九娘,并没有出声询问。
九娘叹了口气:“既然是说了回来看看阿婆和胡婶婶的,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胡蝶点头:“是啊,我都没有好好的给我娘上过一炷香,磕过一个头。”
九娘拍了拍胡蝶的肩膀,带着胡蝶上了后山,当年九娘他们修葺的坟茔上头长了些草,可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得出来的。
九娘冲着胡蝶道:“你娘和我阿婆作伴,应当不会太寂寞的。”
“嗯,孟家阿婆是个好人,从来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娘。”胡蝶冲着九娘点了点头,上前跪了下去。
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牵着顾桦承的手跪到了孟阿婆的墓前:“阿婆,我现在很好,你还记得顾先生吧?如今他可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先生了,他是……他是花儿的夫君了。阿婆,虽然我一直没有来看你,可我其实很想你的……”
“阿婆,你放心吧,我顾桦承一定能够照顾好妻儿。”顾桦承笑了笑。
胡蝶唰的看了过来:“妻儿?你们什么时候有了?”
“啊?”九娘一愣,连忙摆手澄清:“我没有啊,你别乱说。”
“顾先生刚才不是说妻儿?”胡蝶等着顾桦承一脸的惊恐模样。
顾桦承挑眉:“很快就会有的。”
“呵呵,你们真自信。”胡蝶笑了笑,转头又冲着墓碑。
九娘拽了拽顾桦承:“先人面前,你说话还是注意一些的好啊。”
“我很注意了啊,我说的每一句可都是实话。”顾桦承拍了拍九娘的头,“我会一直陪着你,极尽所能的宠着你的。”
胡蝶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还让不让人好好的拜祭了?你们这些悄悄话就不能钻在被窝里偷偷的说吗?”
“哦,那我们先回去了。”顾桦承点了点头。
“哎呀你就老实一会儿嘛。”九娘皱了皱眉。看着阿婆的墓碑尝尝的叹了口气。
很多东西,就这样过去了,无论如何的挽留都不可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了。
九娘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顺便伸手将胡蝶拉了起来。
胡蝶起身低头擦了擦眼角,才转头笑着看了九娘一眼:“咱们是不是该去你二婶家吃饭了?”
“嗯,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就该去找孟有才了,但愿一切顺利。”九娘有些感叹。
顾桦承牵起九娘的手。十分安慰地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了,一切还有我在。”
看到顾桦承的到来,孟二牛和秦氏显得有些慌乱。
胡蝶忍不住就想取笑九娘:“瞧瞧你找的这个夫君,真是把自家人都吓着了。”
孟秋生耳朵尖,猛地抬头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冲着孟秋生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这位顾先生不会就是你的夫君吧?”孟秋生皱眉问了一句。
孟二牛笑着拍了孟秋生一下:“真是没礼貌,这位可是顾先生啊,堂堂第一酿酒师的顾先生,怎么会是花儿的夫君?”
九娘讪讪地笑了笑:“二叔,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我离开下河村拜的师父就是顾先生啊?”
“诶?”孟二牛愣了一下。看向秦氏,“有这么一会儿事儿吗?”
“我哪知道啊。”秦氏瞪了孟二牛一眼,“那一年花儿来的时候闹得多么不愉快啊,这些事儿我可没注意。”
这么一说。气氛突然尴尬起来了。
好在孟秋生还有个咿咿学语的孩子,倒是将气氛缓和了下去。
顾桦承过去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笑了笑,伸手将九娘拽到自己身边:“怎么样?”
九娘脸红:“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你看着这个孩子怎么样。心底是不是有一种柔软的感觉?”顾桦承笑着在九娘耳边哈了一口气。
胡蝶在一旁咳嗽:“那什么,你们先过来吃饭吧,吃完饭还有好多事儿呢。别把这儿当成酒香,让你们随意**啊。”
孟二牛这才愣愣地问了一句:“花儿,你们真是两口子?”
“嗯。”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顾先生啊!”孟二牛感叹,有些接受不了。
顾桦承笑了笑:“还是你二叔识货。”
“如今也是你二叔了。”九娘瞪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点头,冲着孟二牛十分恭敬的鞠了一躬:“二叔有礼了,只是来得匆忙,不曾备上几坛好酒,倒是这儿还有一些银叶子。”顾桦承说着,伸手去摸九娘腰间的荷包。
九娘瞪了顾桦承一眼:“你出门不带钱的啊!”
“没带银叶子。”顾桦承冲着九娘笑了笑,将几片银叶子塞给了孟二牛,又塞了几条给孟秋生的孩子。
孟秋生惶恐不敢接受,一个劲地推脱着。
“秋生姐。”九娘止住了孟秋生的手,“这就当做是我这个做姨母的给孩子送的礼了,以后……我也许是不会再来了。”
“什么?”秦氏在一旁皱眉,“花儿,不管怎么说,这儿都是你的家啊,你……”
“嫁出去的女儿哪有总往娘家跑的理儿啊?我可不像秋生这么有福气,找了个愿意过来的姐夫。”九娘笑了笑。
秦氏愣了一下,才想过来,九娘这是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如何能跟从前想比。
叹了口气,秦氏拉着九娘的手感叹:“你居然就真的嫁给顾先生了,这一次能多留几天吧?”
“今夜就走了。”九娘笑了笑,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么着急?”孟二牛皱眉,看了顾桦承一眼,伸手拍了拍顾桦承的肩膀,示意两人出去说话。(未完待续。。)
026:仁义
秦氏笑眯眯地看着九娘,安慰道:“没什么的,谁家的女儿出嫁,做爹的不得看着女婿百般的不顺眼的,嘱咐几句也是自然的。”
九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没有成过亲,并不晓得缺了父母这一块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有一个长辈,站在父亲的角度去和顾桦承嘱咐什么。
而秦氏则站在了母亲的角度,同九娘说着如何为人妻子。
“婶子知道,你们不像是那些邺城里头的大家族,有着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听说顾先生只有一个师妹的是吗?”
胡蝶坐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九娘。
九娘有些不自在似的点了点头。
秦氏便接着说:“那边也没什么的,到底不是正经的亲戚,你倒是也没什么好怕的。”
九娘叹气:“我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啊。”
“你这个孩子,婶子可是和你说的正儿八经的事儿,怎么到了你这儿,倒全部不当回事儿了!”秦氏气的伸手戳着九娘的额头,“你这个孩子可真是打小就让人操心!”
九娘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从前,自己被曹氏支使着来问秦氏要阿婆的银子的时候的一些事儿。当初看不明白,指示觉得秦氏总是病怏怏的,许是因为这个顾虑才没有让阿婆来他们家常住。
可是如今,九娘心里居然升起了一股子奇怪的想法,也许……也许这其中还有别的意味。
九娘咬了咬唇,看着秦氏,试探着问了一句:“婶子,你现在的身子当真好了?”
“嗯?”秦氏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九娘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九娘挠了挠头,看了胡蝶一眼:“我记得小时候婶子的身体不是很好。连壮子都是送到娘家养着。咦,说起来,今儿好像还没看到过孟壮呢。”
“这孩子,许是去找人了。”秦氏笑了笑,“花儿,这也是婶子想跟你说的,咱们两家说是两家,可是这根底下连着的,却还是一家啊,咱们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可不能因为一星半点的矛盾,就硬生生的要做两家的话。”
九娘愣了一下,笑道:“婶子这话说的严重了,可是婶子,那也不是一星半点的矛盾啊,他们那时真的是不把我看做……”
“花儿,生你的时候嫂子受了不少的苦,又是个女娃娃,嫂子心里头有些气闷也是自然的。”秦氏拍了拍九娘的手。
可是九娘却好像是突然的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将手抽了出来,十分警惕地看着秦氏。
秦氏一愣,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花儿,你可以一走了之。嫁了高门大户,不管这村子里头的人说你什么难听的你都听不见,倒也算得上是一了百了。可是花儿,我们就不行。我们留在下河村守着祖业,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真能这么翻脸一辈子吗?花儿。你不是问孟壮去了哪儿了吗?孟壮去跟着孟有才一道照顾三狗子去了。你们真的以为,那些子事儿,我们就一点也不知道吗?大嫂想必也是多少猜得到的,带着孟春桃直接回了家,说是觉得孟春桃回去了,三狗子也不会照顾她,不如自己的娘亲照顾的好,压根就不敢让孟春桃看出什么。你们呢?你们却只想着怎么样快点走,快点和这儿撇清关系!”
“……孟家二婶,你这可是错怪花儿了!”胡蝶看不下去皱了皱眉。
孟秋生坐在远处往这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正巧她男人进来,孟秋生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她男人,扶着肚子走了过来:“胡蝶,我知道你和花儿要好,可是有些事儿,不是你们要好就能够解决的。你还是和我出去走走吧……”
“我干嘛跟你出去走走,你如今金贵的很,我若是不小心伤着碰着你了,你娘还不得把我骂死?”胡蝶冷冷地瞥了孟秋生一眼,伸手去拉九娘,“花儿,我看这饭咱也不用吃了,反正他们觉得咱们没安好心,做什么还要管这一个烂摊子,索性让成管事找过来吧!看看是三狗子还能在承受一顿暴打还是能够赔得起钱,亦或是拿着他那有了身孕的好娘子孟春桃去抵债!”
“胡蝶,你也太激动了些。”九娘倒是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二婶不理解咱们,或者觉得咱们做的不对了,咱们不做了就是。你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终归气坏了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胡蝶愣了一下,看着九娘,皱眉问道:“你不生气?”
“做好事儿好要生气,那这日子过的岂不是累了些?”九娘笑了笑,拉着胡蝶的手,“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对的,这饭咱们只怕真的吃不成了。”
胡蝶咬牙点头:“嗯,我和你一道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娘……”九娘愣了一下。
“我娘的遗物陪着我,就像我娘一直在我身边一样的。”胡蝶冲着九娘笑了笑,上前握住了九娘的手。
“你们……”秦氏开口,带着一声深深的叹息:“你们这些去了大地方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还不如当年在下河村的时候懂事儿呢?是不是邺城的繁华,已经瞎了你们的眼了?”
这话其实已经过分了。
只是九娘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之后,却已经能够十分安稳的进入一个大定的程度,她看着秦氏微微笑了笑:“二婶,看人有的时候不能只凭着自己的臆想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站着,花儿来来来,快坐下,你婶子说你想吃菜饼子,还有你小时候喜欢吃的荷包蛋,二叔都给你做好了,快坐下吃啊。”孟二牛拍着顾桦承的肩膀进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吃惊。
顾桦承却似乎一下子看出了问题,皱着眉头大跨步到九娘面前,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走吧。”九娘勉强笑了笑,上前拉住了顾桦承的手。
秦氏轻咳一声:“咱们这儿正经的姑娘,可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拉男人手的。”
“孩子他娘!你说些啥呢!”孟二牛到底还是听出来了不对劲,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娘拉着顾桦承的手颤了颤,却猛地抓紧,回头看着秦氏,微微勾起嘴角:“是啊,我就没有个正经的爹娘没有正经的亲戚,当然学不来那些正经姑娘家的做派。可是那又如何,邺城到底是帝都,人家那儿的人都不觉得我们怎么了,怎么婶子就觉得这么看不过眼呢?”
“花儿,你这是……”孟二牛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似的。
九娘顿了顿,看着秦氏,冷笑:“你说我没有良心,可是我当真还是有一点良心的。我们来下河村,不是为了看你们串亲戚的,你也知道,我攀了高枝了,你们这样的贫贱亲戚,我怎么看得上眼呢?”
“九娘,到底怎么了?”顾桦承沉下来呢来,盯着九娘问。
九娘却看也不看顾桦承一眼,只是对着秦氏继续说:“我来邺城,是找三狗子和孟有才的。他们欠了人家东西,得还的。你以为我们愿意跑这么远吗?我也不怕说实话,我没有那么的仁慈,我凭什么要对从前对我不好的人好?我来,只是想让曹氏知道,我九娘离了下河村,只会活的更好。我要让他们一辈子活在我的救济下,一辈子都对我觉得有歉意。让他们一想起从前对我的不好,就觉得寝食难安。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秦氏一口气憋在心里,看着九娘冷笑一声:“呵,反正你就是没安好心……”
“孩子他娘!”孟二牛皱眉瞪了秦氏一眼,“你瞧瞧你都是说的什么话!人家花儿和顾先生来,是来就三狗子的,你这个人,当真是妇人之见没见识!”
“告辞了。”顾桦承沉着脸对着孟二牛说了一句,拉着九娘就出了门。
胡蝶看了一眼屋里头震惊的秦氏和皱着眉头叹气的孟二牛,淡淡地笑了笑,跟着顾桦承他们出门,走到门口,胡蝶又停了下来,看着秦氏说:“刚刚花儿问过你,当年你们为什么不留着孟家阿婆常住。那个意思,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觉得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吧。毕竟,当着孟家阿婆的面,花儿唯一一次受了大罪,就是差点被打死,之后被顾桦承给救了。如今看来,不管你们当初是为了什么,花儿都不会在觉得有一丝温暖了。你们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看事儿上,呵呵……”
胡蝶冷笑着出门,就看到院门那儿,顾桦承将九娘抱在怀中,极其守护的姿势。
顾桦承对九娘,从来都是宠溺的。
胡蝶站在屋门口,看着两个人,嘴角微微上扬。她们两个人,还能有一个幸福,就好了。
九娘从顾桦承的怀里看到胡蝶冲着自己笑着,突然就觉得有些窘迫,在顾桦承怀里挣了挣。
顾桦承皱眉:“又怎么了?安慰你都不要了?”
“胡蝶会笑我的。”九娘撇嘴,没有一点的不高兴。
胡蝶站的虽然不近,可那话,胡蝶却是一个字不差地听了进去,登时对着九娘摆手:“哎,我可没笑你,你别冤枉我啊。”
顾桦承笑了笑,拍了拍九娘,便放开了她,只是还牵着九娘的手。他转头看了胡蝶一眼,问道:“你也出来了?”
“你们都出来了,我还呆在里面做什么?”胡蝶扬眉,看着顾桦承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未完待续。。)
027:仁义2
顾桦承皱眉:“你这么看着我我就觉得好像没什么好事儿。”
胡蝶点了点头:“顾先生的嗅觉当真灵敏。”
九娘讪笑:“你们真的要站在人家的院子里头谈论什么不好的事儿吗?”
“你看,花儿你就是不解风情,秦氏说你几句,你还就怂了?你从前说我的时候那股子执拗劲去哪了?”胡蝶瞪了九娘一眼,“再说了,我不过就是好奇一下,到底顾先生同孟二牛说了什么,让孟二牛看着秦氏的时候,那么恨得慌呢?”
“……”九娘抽了抽嘴角,不确定胡蝶的这番话,到底是对着屋里的人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顾桦承才没有像九娘似的想那么多,他只是笑了笑,说了两个字:“实话。”
“你的哪一句话不是实话,你的实话太多,我不想和你说下去了。”胡蝶摊了摊手,“算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把,三狗子,咱们还救不救?”
胡蝶清楚的听到屋里有凳子被踢翻了声音,忍不住就冲着九娘挤眉弄眼起来了。
九娘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伸手晃了晃顾桦承的胳膊,眉头紧锁,似乎自己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三狗子救不救,其实九娘一直都是矛盾的。
顾桦承却不矛盾:“之前我一直觉得,救不救三狗子完全看心情。可是如今,我却觉得三狗子非救不可了。”
“为什么?”九娘和胡蝶异口同声。
顾桦承十分奸诈的笑了笑:“从前我没有想过,救了三狗子可是让孟大牛孟春桃欠着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呢。就像九娘说的那样,救了三狗子,他们要一辈子活在我们的施舍里,要一辈子都对我们感恩戴德,,每一次想起从前对九娘做的那些事儿,就会觉得寝食难安。这么好的事儿。我有什么理由能放弃呢?”
九娘抽了抽嘴角,一句话也没说。之前的那番话不过是被秦氏气急了,随口说的话罢了。其实自从与顾桦承成了亲,九娘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的计较过往了。她甚至觉得,从前的那一切的苦难和不平等的对待,都是为了今日能够与见顾桦承,能够和顾桦承在一起。她甚至觉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连带着,如今的九娘都觉得自己有些仁慈了。
只是秦氏的那些话,还是伤人。九娘没有办法当做没有听到一样。
胡蝶也是。经历了世事沧桑,百般磨练,性子上的棱角已经被磨平了,可是陡然听到九娘那样的一番话,如今在听到顾桦承这样的重复。胡蝶突然觉得有一些热血沸腾的感觉,那是一种应当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事儿才是……
看着九娘,胡蝶微微地笑了笑:“我觉得顾先生说的很对。”
屋子里霹雳哐啷一阵响,胡蝶微微皱眉。
紧跟着,孟秋生的那人就急匆匆地冲了出来。还险些撞倒胡蝶。
胡蝶忍不住嚷嚷:“你这是干嘛啊,我们可没把你怎么着,你这就一副来找我们算账的模样,你也忒不讲理了吧。”
孟秋生的男人一如当年的憨厚。憨憨地冲着胡蝶笑了笑,有些笨拙地赔着不是。
九娘皱了皱眉,上前拉过胡蝶,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笑了笑:“胡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有事儿吗?”
“俺爹让俺出来拦你们一下。”
“什么?拦我们,你们凭什么啊!”胡蝶登时起了怒气。
九娘也有一些不能理解。只是硬憋着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秋生她男人挠了挠头:“你们别生气,俺爹不是那个意思,俺爹是……”
“爹刚才摔了一下,我爹只是想同你们道个歉。”孟秋生扶着肚子出来打断了她男人的话。
九娘愣了一下,问道:“二叔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孟二牛也跟着出来,冲着九娘笑了笑,“你们都是好孩子,花儿,你婶子不会说话,是你婶子对不住你,你别往心里头去。你们救三狗子……不管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肯去救他,我们就都感谢你。”
九娘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愿意说话。
秦氏叹气:“花儿,你就这么怪我?”
九娘转头,没有吭声。
“好了,别耽搁了,天黑了,咱们可就回不去了。”顾桦承笑了笑,看着孟二牛和秦氏道,“你们的话不管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当年你们对九娘的一星半点的怜悯,我顾桦承今时今日都会感激你们。只是仅此为止。”
孟二牛红了眼圈,点了点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万万没有盼着她们能回来的道理。你们走了之后,就是不回来,也是有说法的,没事儿我们都懂。”
“爹你别这样啊,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将来咱们要是去了邺城,自然还是能够再见到的,是吧花儿?”孟秋生劝着孟二牛,扬声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没有吭声,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
孟壮风风火火地跑回来的时候,孟秋生甚至觉得自己心里头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点事儿了。
孟壮冲进来,只看了九娘一眼,便跑到孟二牛跟前:“爹爹爹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你慢慢说,能出什么大事!”孟二牛瞪了孟壮一眼,抬手指了指顾桦承他们,“你夏花姐姐和你夏花姐姐的男人来了,也不知道叫人,还有你胡蝶姐姐,都不认识了吗?”
孟壮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九娘和顾桦承。
顾桦承摆了摆手:“你还是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吧,是不是三狗子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孟壮愣了一下,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孟有才跟着孟春桃回了趟家,听了孟春桃的话,打算去把三狗子顺回来的那副象牙骨子还回去,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三狗子听了去。三狗子便找人把孟有才喊了去胡蝶家里,又让人锁上了门,一副他们两个谁也别想出去的架势。
胡蝶皱眉,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我出来给三狗子买肉包子,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想的,逃命还来不及,还要吃什么肉包子……”孟壮念叨着念叨着,就有些跑题了。
九娘抽了抽嘴角,冲着孟壮招了招手:“壮子,你和我说说,孟有才是不是去问三狗子,那副骨子到底是不是象牙做的了?”
“你怎么知道!”孟壮一脸诧异。
九娘冷哼:“猪队友也不过如此。”
顾桦承听出了九娘话里的嘲讽,皱了皱眉:“咱们现在若是去砸门,只怕会惊动里头的人吧。”
胡蝶笑了笑,问孟壮:“这么多年,我们家换锁了吗?”
“谁有工夫去给你们家换锁啊!”孟壮叹气,“人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能不从你们家门口过,就不从你们家门口过,还换锁,你想多了吧……”
胡蝶笑了笑,一派淡定从容地从自己身上摸出来一把钥匙:“我每回想家了,我就看看这个钥匙,这么多年带在身上,一直以为就当个配饰了,没想到还能有用上它的时候。”
九娘感叹:“你真是带的齐全了。”
“那可不,总不能到了家门口进不去吧。”胡蝶叹了口气,眼底深处有着化不开的悲伤。
九娘没有吭声,只是握了握胡蝶的手。
胡蝶笑了笑:“没事儿,都过去了不是吗?”
他们几个人,开了胡蝶家的门,孟壮便低声道:“这个时候三狗子应该睡了,你等着我去看看孟有才在哪儿。”
九娘点头,握着胡蝶的手,问道:“你要不要在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胡蝶笑了一下,“在我的梦里,这个家还如同当年一样,纵然只有我和我娘两个人,却也是温暖的,令人觉得心安的。不像是现在,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九娘张了张嘴,愣了片刻,便看到孟壮冲着他们招手。
九娘刚要走过去,顾桦承就止住了他们:“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我就是了。”
九娘点头,看着顾桦承走过去,看着他们一起拖着孟有才出来,然后又去了三狗子家里。
孟有才取了那枚骨子,抚着心口叹气:“二姐啊,这个玩意儿可真是个祸害,让我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嗯,如今你能够睡好觉了。”九娘笑了笑。
“可是二姐啊,要是姐夫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啊,要不你们带着我一起走吧?”孟有才有些心虚的提议。
九娘轻飘飘地看了孟有才一眼,点头:“也好,你跟着我们亲自把这个骨子还给成管事好了。”
孟有才一下子白了脸,一个劲地摆手:“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呵呵,呵呵……”
“孟有才,你们只是拿了这个骨子?”顾桦承皱眉,觉得为了一个骨子被成管事这么大张旗鼓的追踪实在不合乎常理。
孟有才咬了咬唇,摇了摇头。
“你得说实话,不然我们救不了你的。”九娘叹了口气,“成管事只给我们一天时间,你觉得成管事亲自来问你,会更好一些吗?”(未完待续。。)
028:归途
孟有才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和三狗子在邺城做的那些事儿,其实不管是同谁说,他都觉得是没有脸的。
当年自己在邺城,九娘再不好,却也是想过送他念书的,是自己不争气,不学好,怨不得九娘。可是三狗子不一样。
三狗子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在孟大牛心里的地位,甚至知道孟春桃会在他们两个之中选择保全三狗子,可是三狗子还是将能推给孟有才的推给了孟有才。
去酒香闹事是,偷了九娘的妆奁是,甚至去四方斋,三狗子都是把孟有才推出去的。
可三狗子没有想过,孟有才在邺城其实已经有很多人记得他了。冲着顾桦承的名声,敢去和孟有才不自在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孟有才撇了撇嘴,看着九娘带着一丝祈求:“二姐,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生气。”
“嗯,只要你都告诉我,我保证……不生气。”九娘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
孟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们还拿了四方斋三千两银子……”
九娘皱眉:“什么?”
胡蝶捂住嘴惊呼:“三千两!”
顾桦承眉间轻挑,看着孟有才默不作声。
孟有才哆嗦了一下,看着九娘细声细语:“二姐,你答应了我不生我的气的。”
九娘点头:“是,我不生你的气。那些银子呢?”
“我不知道。”孟有才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九娘倏地变了的脸色,立马抱住九娘的手,一声声地喊着,“二姐二姐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二姐,三千两而已,你们一定能拿得出来的不是吗?二姐二姐。就只有三千两啊,你救救我们,你帮帮我们啊,我和姐夫会一辈子记着你的……”
“三千两,还说而已?只有三千两?”胡蝶冷笑,“孟有才你是不是不知道三千两银子到底有多少?”
“五十两一锭的银子……我们……拿了六十锭,可不就是三千两?”孟有才看了胡蝶一眼,“你是不相信我们真的拿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激在每个人的心上,孟有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九娘,嗫喏道:“你说过你不生气的。”
“打你一下而已。怎么就知道我是生气了呢?”九娘笑了笑,有些令人心惊的艳丽。
胡蝶皱眉看了顾桦承一眼,顾桦承想说什么,却被九娘抬手止住。
“现在你们谁说话都没有用了,不管你们想说什么,都留一留吧。”九娘笑了笑,看着孟有才有些严肃:“孟有才有些话,我和你说过一次了,就不会再说第二次的。你如今也十几岁了,该明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从前是真的不愿意在和你们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不管是生是死,个人都有个人的命数。谁要强求不来的。可是孟有才,你哭哭啼啼地和我说我是你二姐,你从小就记挂着的二姐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好好的做一对姐弟的。可是孟有才你太让我失望了。”
孟有才捂着脸看着九娘愣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弟弟过?”
“不然我为什么要你送你去书院?为什么会每月给你二钱银子?我吃饱了撑的?就是养一条狗,我也能养熟了!”九娘叹气,“孟有才。我管不了你了。”
孟有才,我管不了你了。
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孟有才的耳中,却好像雷霆万钧。
孟有才看着九娘,一直看着,半晌问了一句话:“二姐,你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就算是三狗子卖了我你都不管我了?”
九娘沉默着转身,叹息。
顾桦承皱眉,看着孟有才问道:“什么叫做三狗子卖了你?”
“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想那么做的!”孟有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前拽住了九娘的衣摆,“二姐,我都说,我全部都告诉你!酒香柜台的抽屉底下,放着四方斋的构件图,是三狗子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四方斋我们早就去了!在你和顾先生成亲的时候,我们只是去你们那儿放东西的。我们也根本不是因为偷了一副骨子就要逃命,是因为那个成管事开始怀疑我和三狗子,三狗子就说我们先走。只要你们这边没什么动静,八成这事儿就是过去了,但时候我们在打着去看二姐的名号,想办法把那构件图拿回来就是了。”
顾桦承大惊,猛地将孟有才拉到自己身前,盯着孟有才问道:“你们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胡蝶轻轻地拽了拽九娘的袖子,低声道:“那个构件图,听说就是四方斋整个秘密所在,若是孟有才他们这件事儿认定了和你们有关系……只怕邺城酒香,就要变成一个传说了。”
“他敢!”顾桦承咬牙切齿,“我没去找他们的不自在,他们倒是自己找上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能耐!”
九娘转过身来看着顾桦承,眉宇间皆是一片担忧之色。
顾桦承冲着九娘笑了一下,却接着就板起了脸:“当初辰王爷说放他们一条路,没有必要匠人赶尽杀绝,如今看来,当真是王爷仁慈了。孟有才你还想回去邺城是不是?”
“……顾桦承!”九娘皱眉低喝。
顾桦承眉间一动,却别过脸去,没有看九娘,只是又问了孟有才一遍:“你是不是还想回去邺城?”
“孟有才!顾桦承只是想要拿你当枪使!你就是去了邺城,我也是不管你的!”九娘转头说起孟有才来。
胡蝶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几个人的对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帮哪个了。顾桦承对九娘不是一向宠溺的吗?怎么会在这个当口上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就不怕九娘在和他翻脸?
而两个人对峙的中心,孟有才低着头,攥着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蝶叹了口气,开口道:“孟有才要不然你先回家去吧,你出来了这么久,孟春桃他们该担心你了吧。”
“孟有才,你只管说你想不想回邺城,我顾桦承还能让你吃不上饭睡不了觉吗?”顾桦承叹了口气,再一次诱惑孟有才。
是了,顾桦承如今其实已经是在诱惑孟有才了。
邺城在孟有才的心里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九娘咬牙看着顾桦承,觉得此番顾桦承有些过分了,可是甩手走了的话,他们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还真是说不准的。
咬着牙瞪着顾桦承,九娘想了想伸手狠狠地掐了顾桦承一下。
“回不回去了还。”九娘气鼓鼓地等着顾桦承。
顾桦承皱了皱眉,看着九娘叹了口气:“我一向都是顺着你的。”
“你……”九娘想说什么,却被顾桦承抬手止住。
“只这一件,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听你的了。九娘,你放心,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顾桦承皱眉,转头看着孟有才,“你若是不愿意去邺城,我也不强求,来日若是我有需要定会在来寻你的。”
“二姐……”孟有才看了九娘一眼,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二姐,你救了姐夫,我们全家人都会感激你的。不管我以后的机遇如何,我都不会怪二姐,二姐觉得……”
九娘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胡蝶愣了愣,看着顾桦承跺了跺脚:“你这番做法,可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顾桦承看着要去追九娘的胡蝶,挑了挑眉,出声喊住胡蝶:“你先别急着去追九娘,我只和你说句话。”
胡蝶愣了一下,慢慢地停住脚步,看着顾桦承,有些不解。
顾桦承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攒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来,他凑近胡蝶,问道:“你想不想让九娘从此扬眉吐气?你想不想让你们两个都扬眉吐气?”
胡蝶皱眉:“我们一直就是扬眉吐气的……”
“可那不一样。”顾桦承笑了笑,“从前,九娘想着给你赎身,你却从来不愿意,如今,我们也不好再提这事儿。可是胡蝶,一直居于风花楼嬷嬷之下,你甘心吗?青楼女子,不过是靠的这张脸,你觉得你还能够风光几年?”
“你什么意思?”胡蝶皱眉,也有些恼怒了起来。
顾桦承看着胡蝶微微笑了笑:“四方斋,就是一个引子,也只能是一个引子。”
顾桦承说的那些话,胡蝶其实并没有听懂,很多东西,都没有听懂。胡蝶歪了歪头看着孟有才,在孟有才的脸上同样是看到的一股子茫然。
今日的顾桦承就好像格外的不一样似的,说的话,那神态那语气,都让觉得有些……惶恐。
顾桦承微眯着眼睛,眼底深处令人看不透,就仿若是深海中的蛟龙,终于要探出头来了似的。到底,顾桦承是辰王爷的人,终究还是沾染了朝堂上一些事儿。
纵然这么多年以来,九娘从未想过,可是坐在马车上,听着吱吱的车轮声,九娘终于还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很多东西,不是她逃避,她奢求,就能够得到的。
比如,她想要的安宁。(未完待续。。)
029:出事
回到邺城的第一件事儿,九娘就去打开了酒香柜台下的大抽屉。
顾桦承伸手覆住九娘的手,轻笑:“哪里就有这么急了,咱们且看着,看看那四方斋还能折腾出什么样子来。”
九娘抿了抿嘴,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院里头。
扶桑和姜女面面相觑,觉得有些怪异。
九娘没有和顾桦承吵架,甚至一点脸色都没有,可是他们还是察觉到,九娘和顾桦承之间,似乎有什么问题。
姜女和扶桑对看一眼,决定一个人去问九娘一个人去问顾桦承,就算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多少的心里有个数也是好的。
姜女推开九娘出嫁前住的那间屋子进去的时候,九娘坐在床边上发呆。
姜女忍不住叹了口气:“师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些天没人住,连点人气都没有。”
九娘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没有动弹。
姜女愣了一下,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九娘的手,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问道:“师姐,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师父去晚了吗?你被人欺负了?”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九娘皱眉,回过头来点着姜女的额头。
姜女还是有些发愣:“那师姐回来了都不说话。”
“累。”九娘叹了口气。
“胡蝶呢?胡蝶没和你们一道?”姜女又问。
九娘皱了皱眉,“胡蝶自然是回风花楼了。”
姜女疑惑:“可是往常里胡蝶都是喜欢喝师姐……”
“我累了。”九娘打断姜女的话,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姜女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却又看了九娘一眼,问道:“一会儿我给师姐熬碗粥来吧?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师姐一定没休息好吧?”
九娘胡乱地点了点头,掀开被子就整个人扑到了床上。
姜女叹了口气。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扶桑就皱着眉头过来了。
“师兄你也没问出什么吗?”姜女看着扶桑的神色叹了口气。
扶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姜女,这几日你可得好好开导师妹,只怕邺城……要出大事了。”
姜女还要再问,扶桑却有些着急似的匆匆离去。
姜女略微愣了一下,转身去了风花楼。
如果顾桦承和九娘都不愿意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么只怕就只有胡蝶会说了。
只是可惜,姜女并没有见到胡蝶。
青儿说:“蝶姐姐说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见。”
姜女有些意外:“可是我来找胡蝶是说师姐的事儿的。”
“便是九娘姑娘亲自来。我家蝶姐姐也是不见的。”青儿冲着姜女摊了摊手,四下里看了看又凑了上来:“其实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们家九娘姑娘和蝶姐姐到底是怎么了?蝶姐姐回来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只是听着你来了,才这么吩咐了一句。他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姜女张了张嘴,十分诧异:“我还以为是师姐和师父吵架了,想来问问胡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胡蝶也是这个样子了?”
青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关上了风花楼的后门。
姜女觉得这件事儿越发的不简单起来,只是能打听的都打听了。剩下的也不过是听天命罢了。
摇了摇头,姜女在街上晃悠,晃着晃着,就撞上了成管事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姜女皱眉。看着成管事的方向,似乎不是酒香,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惹着了四方斋,竟要让成管事亲自带着人。这么声势浩大的过去。
“在想什么?”身后有人拍了姜女一下。
姜女唬了一跳,转头瞪着莫南生:“你做什么?可吓死我了!”
莫南生有些无辜的摊了摊手:“怎么了就吓死了,整天说这些话也不怕我……哎。姜女,你这是来寻我的?”
“我寻你做什么?”姜女白了莫南生一眼,转头看了看之前成管事的方向,叹了口气:“成管事倒是走的快,一眨眼就看不见人影了。”
“好好的你看他们做什么!”莫南生有些不快,“你既然不是来找我的,那就和我一道去找顾先生吧。”
“做什么?你不知道我们酒香现在……”乱的很三个字还没出口,姜女就呆住了。
因为莫南生说了一句:“去提亲。”
“若是……”姜女想了想猛地咬住了嘴唇,没有吭声。
这个时候,其实算不得是什么好的时机,可是姜女却还是觉得不想错过的,有些事儿该发生的也好,不该发生的也好,不管怎么样,她都愿意去往最好的方向想象。
莫南生只看着姜女笑了笑:“若是下了小定礼你我以后可就不能像现在这般了……”
“师父和师姐当初怎么就没的避讳?”姜女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接着就闹了个大红脸。
莫南生哈哈大笑:“顾先生和顾夫人自然是那不一样的。”
两个人说着闲话到了酒香,姜女想了想,还是将顾桦承和九娘的事儿告诉了莫南生,嘱咐他若是看着顾桦承心情不好,也别急着讨这个不快。
莫南生点头:“我都知道,你师兄不是让你多陪陪你师姐的吗?你还是先去吧。”
姜女想了想,便点了头,可谁知道一进后院,就被苏荷急急的迎了上来。
姜女皱眉:“你怎么来了?”
“师父让我一看见你,就赶紧找了你去呢,你这大半日去了哪儿了?”苏荷却没有回答姜女的话,反倒是问起姜女来了。
姜女皱了皱眉头,仔细地盯着苏荷问道:“你师父?玉娇娘也来了?”
“可不是,正和九娘说着话呢,姜女,你这半日去了哪儿了?”苏荷点了点头,还是问着。
姜女有些不快地瞪了苏荷一眼:“我没进错门吧,这儿不是我们酒香吗?我去了哪儿还得跟你通报着不成?”
苏荷一愣,讪讪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苏荷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九娘出门,正巧看到了他们两个,冲着姜女招了招手:“师妹,你回来了。”
“师姐。”姜女笑了笑,跑到九娘身边,压低了嗓子问道:“苏荷她们来做什么?”
九娘看了苏荷一眼,叹气:“许是我之前,当真误会师父了。”
“师姐?”姜女有些诧异。
九娘笑了笑,拍了拍姜女的头:“既然回来了,咱们就一道进去吧,别让玉娇娘一直等着,在这么等下去,我上一年留出来的好茶可就全让玉娇娘喝光了。”
苏荷也笑了起来:“九娘就是会说笑,你们酒香哪里就缺了那点茶了。”
“我们酒香不缺酒,可一向都是缺茶的。”九娘眯着眼睛笑着。
说话间几个人也走到了门口,屋里头的玉娇娘听见了九娘的抱怨,冲着结绿笑了笑:“你可听见九娘这个丫头说什么了?赶明儿你就去把咱们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上好的碧螺春给她送过来,我不过喝了几碗茶,她倒是和我计较上了。”
九娘笑着接话:“那我可记下了。”
姜女还是愈发的莫名其妙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皱着眉头问道:“师姐,这到底是在演哪出戏?”
九娘转头看了姜女一眼,叹了口气:“你早上不是还问我怎么了吗?那时候我生着气,不愿意说。谁知道你不过刚走一会儿,我还没睡着呢,苏荷就把我从床上捞了起来,说是让我带着你去和玉娇娘聊天。我想着,咱们和她们有什么好聊的,心里头又怄这一口气,就不愿意去。谁知道,这师徒三人竟巴巴地守到我这门口了。”
“你自己犯懒,还得把我们都埋汰一遍,九娘什么时候,你这张嘴也这么不饶人了?”玉娇娘瞥了九娘一眼。
九娘笑了笑:“我可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的吗?”
结绿撑着一张砖块脸,愣登了一会儿,才看了玉娇娘一眼:“师父,你不是有要事相商的吗?”
玉娇娘这才收起了满脸的笑容,看着九娘和姜女有几分严肃:“我听说你们前日和成管事好一番斗智斗勇?”
姜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娘一眼,思怍着开口:“哪里就算得上斗智斗勇了……”
“什么事儿,你还是直说吧。”九娘抬手打断了姜女的话,原本想喊一声玉老板又觉得如今她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倒像是躲在人身后嚼舌根的妇人,还像从前一样的拒人千里之外总是不好,一时之间连这个称呼都有些放下了。
玉娇娘仔细地瞧着九娘的神情,叹了口气,压死了嗓音道:“那四方斋,就在你们走的那一天,听说辰王爷带人去过。顾……师兄和辰王爷一向交好,这其中只怕……”
玉娇娘的话说到这儿,就被扶桑的敲门声打断。
扶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地波澜:“师妹,孟有才到了。”
姜女猛地一怔,立时看向了九娘的神情。
九娘抿着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又愣住了似的不肯迈出一步。
玉娇娘有些狐疑地看了姜女一眼,姜女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结绿,皱了皱眉,问道:“孟有才现在不是躲着四方斋,避着不来邺城,怎么就又来了呢?”(未完待续。。)
030:出事2
九娘叹气:“顾桦承忽悠着他来的,说什么邺城会有变化,即便孟有才来了,他顾桦承也能护的孟有才周全。”
结绿愣了一会儿,问道:“可是为了那一日成管事的话?”
“说起来,成管事也是狂妄了些。”苏荷在一旁点头,“对了师傅,前几日去咱们那儿报信的,是不是也提到四方斋来着?”
九娘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玉娇娘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报信的?”
玉娇娘咳了两声,笑了笑:“这生意场上谁没几个眼线什么的,你也别以为这酿酒师就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咱们是酿酒师不差,可是咱们也是开张做生意的不是?”
九娘点了点头,才继续听着玉娇娘和苏荷说话。
这边这些女人们聊完了,扶桑便来通知他们去前厅里头候着,说是顾桦承有事儿要说。
姜女落后几步,拉住九娘有些奇怪地问:“好好的,怎么师父讲话连他们都来了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玉娇娘也没和我多说什么,但是我就好像突然之间一下子就明白了似的。师父他那个人,从来都不会说是故意惹我生气的,这件事儿,也许……我也说不清楚,纵然我和孟有才之间有嫌隙我也不愿意孟有才折在我这儿。”
“师姐,你这话也太严重了些吧。”姜女张了张嘴感叹。
九娘叹气,拉着姜女跟了上去:“你这半日去哪儿了?”
九娘这么一说,姜女才突然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似的,拉住九娘的胳膊,又落后了几步:“师姐,他来求亲了。”
“求亲?莫南生来了?”九娘转头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姜女,继而伸出手去点着姜女的额头,恨铁不成钢。“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提前来知会我一声?若是真的来求亲的,我怎么好……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姜女愣了愣眨了眨眼,看着九娘苦笑不得:“这种事儿又不是我事先知道的,我也是去找胡蝶回来的路上恰巧撞到莫南生的罢了,再说了师姐早上的脾气……可是生人勿进的模样,我可不敢和师姐说话。”
九娘叹了口气,又愁眉苦脸起来了。
姜女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跟在九娘身后去了前厅里。
孟有才一看到九娘就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双手恭顺地垂在身侧,看着九娘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九娘也不恼怒,也不看他,只是静静地走了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顾桦承抬头看了九娘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似乎感受到顾桦承的视线似的,九娘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过去。
顾桦承登时有些讪讪的,冲着九娘招了招手。
九娘没好气地白了顾桦承一眼。问道:“怎么了?”
“你不生气了?”顾桦承看着九娘的脸色,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
玉娇娘咳了两声,看着顾桦承微微笑了笑:“师兄申明时候变得如此惧内了?我看着九娘可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啊。”
顾桦承瞪了玉娇娘一眼,转头扫了一眼厅堂里头。又咳了两声:“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说两句,从前咱们两家的那些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往后。咱们还是应当秉承师祖遗志,将咱们的酿酒之风发扬光大。”
九娘微微颦眉,这什么酿酒之风。她们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接着笑了笑:“这酿酒之风,扶桑他们这一辈的弟子,却是都不晓得的,玉娇娘,你可还记得师祖遗志?”
玉娇娘凛神,恭敬地站了起来,冲着顾桦承微微福身算是行了一礼,继而点头:“师祖遗训玉娇娘一刻不敢忘却。”
“那你便同他们几个说说吧。”顾桦承挥了挥手。
扶桑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起身,恭敬地跪到了大厅中。
九娘和姜女略一犹豫,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跪,起身时,却被顾桦承拉住了手。
“纵然你现在还和扶桑他们兄弟姐妹相称,可是你莫要忘了,你我之间,是由辰王爷主礼解了师徒之名的,再者,你如今是我顾桦承的娘子,断断没有和他们跪在一处的理儿。你在这儿坐着,把该听的都听了就是了。”顾桦承贴在九娘耳边细细地嘱咐着。
九娘略微一怔,便点了头。
结绿眼风里道道九娘和顾桦承之间的互动,心中涌起了一股满满的酸涩。
伴着结绿的这股子酸涩,玉娇娘一字一句的说着那酿酒之风。
第一、酿酒者心思纯澈,不再酒中缺斤少两不对别家酒打压贬低,已正自身之风,博诸人尊崇。
第二、酿酒者心怀天下,多做善事万不可因为自己的身份便觉得高人一等,肆意妄为。
第三、永记初心。
第四、奉明君明主,永不叛国。
第五、以酿酒之道谋天下大道。
九娘听完了这五条,微微皱了皱眉,这前三条,九娘倒是能够登时明白,可是这个永不叛国,是指的……
九娘伸手拉了拉顾桦承的衣袖:“师门中,都是越国人吗?”
“听说从前师父有个师弟是晋国的,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来往过,那么多年的事儿了,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顾桦承皱了皱眉,拉过九娘的手,问道,“怎么了?”
“这个叛国,是怎么算的?”九娘疑惑。
顾桦承愣了一下,笑了笑:“自然是各自守着各自的国家,你没发现我从前即便是去北胡,也从来不越界的吗?”
“这么严重?”九娘轻声嘀咕。
顾桦承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听说定这个的那位师祖,从前……似乎吃过什么亏。你也知道,咱们酿酒的酿着酿着就跟上面的人交好了,这一旦有了牵连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所以,有着这么一个规矩,倒也是……”
九娘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那什么是以酿酒之道,谋天下大道?”
顾桦承皱了皱眉,觉得这个有些不好解释。
扶桑却扭过头来看了九娘一眼,笑了笑:“师妹,你们女子其实倒是不必想的这么多的,想玉……师叔这样的,不也没有想过什么天下大道的吗?”
“胡说!”玉娇娘瞪了扶桑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想过天下大道的?”
“那你想过?”扶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服气似的。
玉娇娘冷哼一声:“咱们今儿要说的,可不就是天下大道的事儿?”
顾桦承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冲着玉娇娘点头:“我从未发现你还是有这等见识的。”
“可惜顾师伯发现的委实晚了些,若是师伯早些发现,也许进入顾师伯的……”
“结绿!”玉娇娘横眉瞪了结绿一眼。
九娘愣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见孟有才的时候又微微皱了眉。
孟有才垂手立在一旁,只拿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九娘,一声不吭。
九娘叹了口气,冲着孟有才招了招手。
孟有才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喜滋滋地凑到九娘面前来,喊道:“二姐!”
“你先别急着说话,你来邺城是为了什么,顾桦承可好好的告诉你了?”九娘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犹疑问孟有才。
孟有才猛地一愣,摇了摇头。
九娘叹气,看着顾桦承道:“我就算在不喜欢他们,我也没想过非要逼死他们,你这样做……我……”
“你放心就是了,我万万不会让你在和那家人牵扯上不愉快的,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罢了。”顾桦承冲着九娘安慰地笑了笑,转头看着孟有才,“你来邺城,我会护你周全,这是我说的,我也会做到,只是你也得听话才行。”
孟有才一个劲地点着头:“我听姐夫的……”
顾桦承抬手止住孟有才:“先别急着叫人,这是第一点我要和你说明白的。你的二姐,叫做孟夏花,是芦花镇下河村孟大牛的二女儿,八年前就已经抱病而亡。这是村志上写着明明白白的事儿,第二年,你阿婆也因为思念小孙女过重,重病而去。是吗?”
孟有才愣了一会儿, 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又皱眉:“可是……”
顾桦承抬手止住了孟有才:“可是九娘就是孟夏花是吗?你有什么证据呢?”
“证据?”孟有才念叨了两遍,皱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这还要什么证据?这分明就是……”
“九娘的身份文书上写的清清白白,她是邺城人士,怎么就是你的二姐了呢?”顾桦承眯着眼睛打量着孟有才。
孟有才咬着唇,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所以,我不是你的姐夫,她也不是你的姐姐。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唤我顾先生就是,这一位,你自然应当尊一句顾夫人。”顾桦承拍了拍孟有才的肩膀。“我要和你说的这第二桩事儿……”
“什么?”孟有才看着突然沉默下去的顾桦承,心里猛地一跳,有什么事儿从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有些让人抓不住。(未完待续。。)
031:安排
“这第二桩事儿,其实也不是大事儿。不过就是你自己留下的那些烂摊子,总没有总是让我们给你兜着的理儿。”顾桦承顿了顿,“你先前说在我们柜台的大抽屉里头的东西,我们都没有人动过,你自己看着处理就是了。”
“可是顾先生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孟有才猛地睁大了眼睛,万分的不可置信。
顾桦承点头:“我没说不帮着你啊,护着你这条命还不够吗?”
“可是顾先生你……”孟有才说了一般猛地顿住,毕竟顾桦承的的确确不曾说过会将那个四方斋的那个图纸如何处理的事儿。
顾桦承看着孟有才没说话了,才有些安慰地点了点头,转头又同玉娇娘商量起一些琐事。
九娘一直指着头听着,在听到他们说起每年往辰王府送酒往宫中送酒的份例时,才微微皱了皱眉。
玉娇娘停下话头看了九娘一眼,笑了笑:“九娘想说什么?”
九娘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只是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我们酒香往宫里和辰王府送酒的,没想到你们也送啊。”
“呵呵。”玉娇娘抬手掩住嘴唇笑了笑,“你也太自大了些,你们酒香的酒窖你又不是没去过的,每年都送出去那么多的酒,又不是每年都能补得上的,你们怎么就还没搬空了?这些事儿,你也真是……”
九娘不管玉娇娘的调笑,只是凑到顾桦承身边,轻轻问了一句:“成管事身后到底是谁?”
顾桦承极快地瞥了九娘一眼,捉住九娘的手,轻笑:“你的好奇心怎么就是这般重?”
“你嫌弃我了?”九娘抬头瞥了顾桦承一眼。
玉娇娘几个都捂着嘴轻笑起来。顾桦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这事儿咱们也不藏着掖着的了,就都说开好了。”
“原本你请了这么多人过来,就是应当把话说开的。不然我们坐在这儿可不是看你们聊天的。”九娘撇了撇嘴。
扶桑和姜女十分给脸地点头,一个劲地念叨着:“我也觉得师父应当是有什么大事的,可是这说了半天了,可有一件事算得上是大事的。”
顾桦承猛地眯起眼睛来,看着姜女笑了笑:“我这儿还当真又一桩大事儿,姜女,莫南生求娶你,我应了。这事儿也得快这点办了,不然变动起来了,可就不好说了啊。”
“到底是个什么变动。能让你墨迹这么长时间。”九娘到底奈不住性子,看着都是自己人,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拧了顾桦承一把。
顾桦承却因着九娘的这一通脾气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是让九娘把之前的郁气发散了一些,怎么样都是好的。
只是看着九娘那样子,这事儿在瞒着也不好了。
顾桦承伸手取过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伸手握住九娘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从来不曾沾染过这世上很多肮脏的事儿。你经历的最令你心寒的不过是你爹娘的弃之不顾,可是那事儿,其实你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是吗?九娘,你一向是个通透的。如今,我只能说,成管事背后的人,咱们的靠山没有半分作用。只是这一次要动成管事的也不是咱们……”
“我明白。这是咱们背后的人想动他,其实要动的也不是成管事,而是成管事后头的人。是这个理吧?”九娘抿了抿嘴,有些矜持地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点了点头。
九娘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笑了:“说起成管事后头的人,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
“你说就是了。”固话拍了拍九娘的手。
“师父还记不记得之前晋国的那个自称胡大的酒商,说是来拜访你的事儿?”九娘歪着头看着顾桦承。
顾桦承愣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记得,你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
九娘抿了抿嘴:“只是觉得……照着你们的意思分析下来,这个成管事后头的人,只怕不是咱们大越国的。当金皇上正值壮年,皇子们年纪还小,又只有辰王爷一个兄弟,这种事儿……若是真的牵扯的这么大的动静,只怕觊觎着的就只剩下晋国了。我听说……晋国和咱们大越的边境一向不大太平。虽然连着的商贾之地北胡倒是没什么,可是北胡那边,晋国伤人越界过来欺负咱们大越商人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所以……我想着许是晋国有什么动静了。这样再一想起孟有才他们将啤酒的方子递给了成管事,我就觉得事儿好理解了。”
孟有才皱了皱眉:“二姐我那时候……”
九娘抬手止住了孟有才的话:“你那时候怎么着你先别说话,我这儿还有几桩要紧事儿。对了,顾先生不是说了,你二姐早死了吗?”
“这个死字,师姐怎么说的这样的顺溜?”姜女砸了砸舌。
结绿冷哼一声,看着九娘冷冷地说了一句:“她说话不是一向都如此的吗?”
姜女又愣了愣,闭上嘴没有在说话。
倒是九娘看着结绿笑了笑:“那一日被成管事堵上了你是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现在不想和你说了,你就不能先把正事儿给说完了?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你们两个都是喜欢吊着人家的胃口,当真有你们这样的夫妻,也算是配好了!”结绿恨恨然。
九娘愣了一下,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结绿愣了一下,才猛地发觉自己竟是将两个人捆在一处说了一遍,登时有些气恼地别过头去。
顾桦承拉了拉九娘的手:“你倒是继续说啊。”
“你还没明白?”九娘诧异地瞪了顾桦承一眼,“我一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呢。”
顾桦承讪讪地笑了笑,刚要说话,脑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说,先前那个胡大来拜访我,其实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你觉得呢?”九娘将球踢回了顾桦承脚下。
顾桦承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一番,叹了口气,敲着桌子没有吭声。
玉娇娘倒是琢磨了一番,当初胡大来拜访顾桦承的事儿,她也值得一些,只是那个时候,玉娇娘可着劲地和九娘不自在了,哪里有功夫去管胡大到底是做什么的。今日又念了一遍师祖遗训,登时就有些脸红起来。
莫忘初心,当初为了一个顾桦承,她都将初心忘得干干静静的了。
叹了口气,玉娇娘放低了身段问道:“九娘你和我说说那个胡大是怎么回事儿?”
九娘笑嘻嘻地看了顾桦承一眼,道:“我想师父大约都想明白了,还是让他说吧。”
顾桦承点了点头。
四方斋看起来不过是个赌场,可是没有哪一间赌场,背后是没有势力的。就连下河村的那个小赌场听说都是镇上府尹娘家兄弟的手笔。何况这是邺城最大的赌场,还养着一群精悍的打手。
孟有才他们顺来的那张图纸,顾桦承找人看过,并没有什么奇巧的地方,不过就是暗格多了一些。
顾桦承看着天色,琢磨着成管事也该找上门来了,便将扶桑和孟有才喊过来嘱咐了几句:“成管事这个人,孟有才你应当了解这个脾气了,皮肉之苦你也许是要受的。自然,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想做,你就回下河村去,我定能护你安安全全的离开。”
“可是回去之后,我和姐夫能不能安全你们就管不住了是吧?”孟有才笑了笑,看着顾桦承叹了口气,“从前我总觉得你们这儿能占到便宜,如今才算是真的想明白过来。那时候我能占到便宜,也不过是你们给我便宜占,若是不给,我是半分路子都没有的。可是今次不一样,若是这事儿我给你们办成了……二……顾夫人的那个如意算盘岂不就是失算了?她想着我们一辈子感激她一辈子活在对她的歉疚了,可只我这一件就毁了呢。”
九娘听着歪了歪头笑道:“你放心吧,不管你怎么选,孟大牛和曹氏都是要感激我一辈子愧疚我一辈子的。你的学问,孟大牛和曹氏就是再怎么觉得自己儿子好,也是该有些自知之明的,可是这件事儿过了,指不定你还能留在邺城谋份差事,你说你们是不是更加感激我一辈子?”
“可是这事儿也是几位凶险,若是我……”孟有才皱了皱眉,看着九娘,咬了唇说了一半就不肯在往下说了。
九娘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顾桦承不是许诺你,定会护住你的性命吗?如此凶险的事儿,我们都拼了命的护住你了,你觉得孟大牛和曹氏会不会感激我们?”
孟有才愣了半晌,才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九娘,有些严肃地问:“那在下河村的时候,你不愿意我来邺城,可是真心实意的?”
“我是真心实意的,就算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我也是不愿意你来的。你以为,你们的情,我就真的这么乐意呈着吗?”九娘冷笑,“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罢了,人的命数,强求不来的。”(未完待续。。)
032:安排2
辰王府的人和四方斋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的酒香。
扶桑亲自去应了两拨人进来,先是辰王府的去花厅里坐着了,之后四方斋的人,依旧是成管事亲自带的人,看着扶桑冷笑两声随后进了花厅。
成管事看着辰王爷的几个侍卫,冷笑:“怎么?你们这是怕我们在这儿用强?”
“不是怕,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扶桑笑了笑,“成管事也知道,我们合府上下除了会酿酒以外,旁的可是什么都不会的。万一……我们也得有保命的法子不是?”
成管事冷哼一声:“让顾先生出来和我说话吧,扶桑你也忙里忙外的,去歇歇吧。”
扶桑点了点头,只说:“我家师母身子有些不利索,师父大约还要耽搁一会儿。”
成管事冷笑,还要说什么,九娘却已经带着姜女进来了:“成管事也真是的,来的这么赶时间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还会坑了你?那一日我离开邺城,若不是成管事特意的嘱咐,只怕九娘也不能那么顺利。”
成管事脸色一变,看着九娘微微皱眉:“顾夫人这话说的……”
“啊对了,三狗子……”九娘打断了成管事的话,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来那个象牙骨子递了过去,“三狗子他们拿了成管事的这个骨子,还真是对不起你们了。三狗子如今……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还有几天的活头,你们这个骨子,倒是个奇物,竟让人觉得不给你送回来寝食难安的。成管事可看得仔细些,是这个吧?没错的话,我就回去了,也得给三狗子去封信,让他安了心。也许着身子就能好起来了呢。”
成管事阴着脸看着九娘转身,冷笑一声:“顾夫人那么辛苦的离开邺城,就是为了帮成某拿回这个骨子?那还真是麻烦了呢。”
九娘转回身来冲着成管事眨了眨眼:“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成管事这是还有什么事儿?要是没事儿,我就回去了,虽然说我们是商人重利,可是到底我也是个妇道人家,有些话,你去和顾先生谈呗。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听不明成管事着话里话外的意思。”
成管事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姜女有些担忧地挽着九娘的手,低声问道:“师姐,他不会对咱们不利吧?”
“他不敢。”九娘低声笑了笑,看着成管事,皱了皱眉,“成管事还是先坐着歇歇吧,师父也许还得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你耍我?”成管事眯起眼睛。
一旁辰王府的侍卫将手放到了身侧,似乎是防着成管事的突然发难。
九娘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成管事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不过让你坐一坐,这还是错处了?”
“方才扶桑不是说你身子不利索,顾桦承才要来得晚一些吗?如今你都出来了,为什么顾桦承还不出来?”成管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姜女似乎受惊似的猛地打了个哆嗦。缩到了九娘身后。
九娘皱眉:“成管事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看看把我们姜女吓得……”
“顾先生呢?”成管事盯着九娘冷飕飕地问了一句。
孟有才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门口冲着成管事福了福身:“顾先生一会儿就到。”
成管事刀子似的目光落到了孟有才身上:“小兔崽子你还敢来,来人,给我……”
“成管事想怎么着?”顾桦承终于来到,伸手将孟有才手里的托盘拿到自己手里。拍了拍孟有才的肩膀,“去守着门吧。”
“顾先生,这个孩子你得交给我。”成管事沉声道。
“交给你?这个孩子是辰王爷定下的。不然你以为辰王府派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盯着你的?盯着你哪里用的了这么多人的。”顾桦承笑了笑,指着孟有才的背影说,“这个孩子是主动跟着我们回来的,成管事,你觉得若是我没有信心,我会白白赔进去一条命吗?”
“顾先生说笑了,我不过是想拿回我们四方斋的东西,对于这人命可是一份兴趣也没有的。”成管事皱眉,眼睛盯住了顾桦承手里的托盘。
“不是那个象牙骨子吗?怎么我娘子眉还给你?”顾桦承挑了挑眉,转身训斥九娘,“你看看你怎么做事儿的,让成管事等了这么久还没拿到骨子?”
“骨子顾夫人已经给了我了。”成管事叹了口气,“顾桦承,我不跟你绕弯子,三狗子和孟有才可不是单单是拿了我的骨子这么简单的。”
“唔,还有三千两银子。”顾桦承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是这个你们也不急的吧?你们那儿就是个钱生钱的地儿,我们这儿不一样,你一下子要三千两银子,我可是拿不出来的。再说那么大笔银子,我家娘子一个人从乡下带回来,也怪危险的不是?”
成管事眯起眼睛:“咱们可是说好了,就到今天,你们交不出东西来,我……”
顾桦承点了点头:“唔,如此说来,成管事可是应了?”
“应什么?”成管事皱眉。
“孟有才他们欠你的可是这骨子和三千两银子?”顾桦承笑了笑,看着成管事又瞪起了眼睛,连忙将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别着急啊,瞧瞧你也是个大管事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成管事脸色涨得通红,伸手将顾桦承手里的托盘抢了过来,四下看了看,冷着脸:“这东西想必你们已经看过了吧?”
顾桦承撇嘴:“我要是说我没看过你信吗?”
成管事气的伸手指着顾桦承:“你!你!你!”
连着三个你,却到底没说个所以然。
九娘站在顾桦承身边,看了顾桦承一眼,冲着成管事撇了撇嘴,“你们四方斋的构建,怎么那么简单,也不加几个密室之类的,你们平常抓住三狗子这样的,不都兴直接打死的吗?怎么也没有一个专门用来施行的屋子?”
成管事脸色有些奇怪的抽动了下,抬头看了看九娘又看了看顾桦承。
顾桦承拍了拍九娘笑了笑:“你别守着人家成管事这么说,这下好了,成管事回去肯定就得添上这样的屋子了,不过成管事这样的,大约也不需要那种施行的屋子。九娘我说过你多少次了,话本子不要老是捧着看,你看,这不就丢人了吗?”
成管事盯着顾桦承看了好半晌,猛地掀开托盘上盖着的那块绸布,也不管到底多少人看着,将那张图纸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才算是舒展了眉眼,将图纸叠了叠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九娘眯着眼睛低垂着头打量着成管事的动作,抿着嘴,没有吭声。
成管事冲着顾桦承抱了抱拳:“顾先生如此尽心尽力,成某也不好在做那小家子气的形容。三千两银子……利息,我就不要了,三日后,我亲自来取。”
“哪里需要成管事亲自跑这一趟,我让扶桑给你送过去就是了。”顾桦承笑了笑。
成管事顿了顿,终于还是带着那些人走了。
辰王府一位王姓侍卫走了过来,冲着顾桦承作了一揖:“顾先生,一切但凭吩咐。”
顾桦承眯着眼睛看着成管事的身影消失在酒香的院子里,才转头看着王侍卫叹了口气:“你们只要护住孟有才就好了,我们酒香,如今成管事还是不敢动着的。”
王侍卫点了点头,冲着顾桦承略一沉吟,开口说道:“王爷先前也提过此事,若是酒香不安全的话,可以将孟小公子接到王府住两日。”
“不必这么麻烦。”顾桦承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王侍卫带来的十个人,问道,“辰王爷的意思是你们几个都留在酒香吗?”
“王爷说若是顾先生若是有把握,就尽管调度我们就好了。”王侍卫又冲着顾桦承拱了拱手。
顾桦承皱眉,叹道:“他倒是个省事的。”
扶桑上前看着顾桦承问道:“师父觉得四方斋那边会起事吗?”
“怎么不会?”顾桦承反问。
扶桑皱了皱眉,看了九娘一眼,又看了看姜女,叹道:“若果真要起事,这事儿就是大事吧,那师妹……”
“我是你师娘。”九娘指了指自己,笑了笑。
扶桑撇了撇嘴:“我说的是姜女,姜女和莫南生的婚事……”
姜女猛地红了脸,有些嗔怪地瞪了扶桑一眼:“婚事自有师父和师姐做主,师兄你担心什么。”
“若是真的出了事儿,真的只能快些把你嫁出去了,这样一着急,肯定是什么事儿都有些跟不上的。师妹,你当真一点也不介意?”扶桑皱着眉头看着姜女似乎十分凝重。
姜女愣了愣,旋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九娘皱眉:“师妹,你放心,不管你的成亲礼上我们还有没有时间好好的布置,你的及笄礼,师姐一定为你办的风风光的。”
姜女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师姐,不用……”
“用!怎么不用!”九娘瞪了姜女一眼,“我的妹妹,自当有一个好好的及笄礼,出嫁……出嫁的时候……会赶上什么时候还说不好,你且宽心。”
“九娘说的对,你的及笄礼,我们要大办,办的比九娘的还要好。”顾桦承眯着眼睛,笑了笑。
姜女愣了一下,看着顾桦承的神情,有些不安起来。(未完待续。。)
033:后台
当宫里派来老嬷嬷说是教着姜女礼仪的时候,姜女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及笄礼当真比九娘的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当初九娘不过是找了辰王府做正宾,可是那些礼仪习俗衣裳之类的,却还是相对平民的调度。可是姜女这个,从及笄前半个月,就开始是各种上档次有地位的来了。
衣服是玲珑绣坊受了皇命,三天之内将所有的订单往后推迟,专门给姜女做礼服。光是玲珑姑娘一个人,就上门不止三次,算是给足了姜女面子。
而教导姜女礼仪的那个老嬷嬷,九娘原本以为不过是来做个样子的,谁知道人家正儿八经管的严厉。九娘去瞅了几次,就被嬷嬷一并留下,硬逼着九娘也要学好礼仪。
好不容易顾桦承将九娘从姜女那儿解救出来,就开始数落九娘:“好好的,你往那儿凑做什么?”
九娘讪讪地笑了笑:“好奇,好奇。”被顾桦承无奈地点了点脑袋,九娘便有些撒娇似的抱住了顾桦承的胳膊,仰着头笑的猫儿一样,“师父……”
“嗯?”顾桦承被九娘软软的声音弄得心里痒痒的,低头看着九娘,伸手就将九娘搂进了怀里。
九娘挣扎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顾桦承:“师父,咱们现在会不会太高调了?”
“现在怕的就是不高调。”顾桦承冷哼一声,看着九娘问道:“我陪你出去逛逛?”
“好好的出去逛什么?”九娘诧异。
顾桦承低头在九娘脸上啃了一口,微微扬起嘴角:“逛青楼。”
九娘抽了抽嘴角,万分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桦承,念叨了一句:“逛青楼?”
“你从下河村回来还没有见过胡蝶不是?如今胡蝶只怕还和你前几日一样,在心里头还不定把我骂了多少遍了呢。”顾桦承笑了笑,“怎么着,你也得给我正了名不是?”
“你还需要正名?”九娘撇嘴。
却到底没有在问什么,自顾自地回房间换了一身月白长衫。拿了一个荷包便出来,同顾桦承一道出了门。
风花楼白日里原本是没有生意的,可是当顾桦承和九娘到达风花楼的时候,却被风花楼门口热闹非凡的景象吓到了。
从来没有听说哪个青楼是白天也能有这么多生意的,九娘皱着眉头拉着顾桦承有些踌躇。还没等着两个人有什么反应,那边风花楼门口站着接待客人的青儿,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个。
青儿穿着十分良家女子的衣裳走了过来看着九娘笑了笑:“今儿顾夫人倒是穿的清淡,只是你们这样还是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来,你们这样的怎么也不像是来找乐子的,还是从后门进吧。我告诉蝶姐姐一声去。”
九娘伸手拉住青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青儿笑着从九娘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来,笑了笑:“夫人这不就能见到蝶姐姐了吗?有什么事儿,夫人亲自问姐姐不是更好?”
九娘张了张嘴,转头去看顾桦承,却在顾桦承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一抹赞赏。九娘登时皱眉,伸手就掐了顾桦承一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娘子你可别冤枉我,我跟你一样,今儿刚来的刚来的。”顾桦承哀嚎。
等着两个人从后门一进去,就觉得风花楼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晚上也不是没来过……
那时候客人多的,就连个清静说话的地儿都不好找,那股子喧哗劲,就让人打心底里头觉得烦闷。可是今儿。明明看着来的人不少,可是院子里还是十分的安静,隐约能够听到前面的丝竹乐声。
九娘忍不住又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摆手:“你别老实是看我啊,这事儿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是这幕后黑手似的。”
“幕后黑手多难听啊,顶多就是个出谋划策的。”胡蝶笑着从前面厅堂里走了过来,看着挽着顾桦承胳膊的九娘笑了笑。“总算是和好了?”
九娘看了看胡蝶又看了看顾桦承皱眉:“这样子怎么好像是你们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似的?”
顾桦承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
胡蝶笑着同顾桦承使了个眼色:“我和花儿去我屋里说话,王爷在青儿的房间等着你,就不用我带路了吧?”
“不必了,多谢。”顾桦承冲着胡蝶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九娘狐疑地看着胡蝶。
胡蝶便笑了笑:“走吧,进屋再说。”
进了屋子,胡蝶却又忙着给九娘端点心,沏茶。
九娘连忙按住胡蝶:“胡蝶,你别忙活,你就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桦承和我说什么担心你还对他有误会,才带着我来风花楼,怎么觉得你对他一点误会都没有了?”
胡蝶笑眯眯地看着九娘,半晌摇了摇头:“你倒是个被保护的好好的,什么都不肯动脑子想。其实在下河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那个时候没工夫去细想。这么多年,顾桦承待你如何不用我说,你也不傻,也是能够感觉出来的。孟有才这个人,顾桦承就算是再不了解,这几年对于孟有才的做法秉性应当是都看在眼里的,所以……顾桦承为了孟有才惹你不高兴我觉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儿。回来后,我就让青儿去打听四方斋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动静,谁知道青儿一听我是打听四方斋的,就给我拿出来一封辰王爷亲笔书信。我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那个四方斋背后的靠山,只怕……”
九娘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了。”
“哟,我还以为你能一路傻到底呢。”胡蝶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花儿,我现在觉得顾桦承的提议挺好的。”
“什么提议?”九娘皱眉。
“取而代之。”胡蝶笑了笑,放下茶杯,走到门口打开门,倚在门框上,风情万种地看着九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九娘抽了抽嘴角,“胡蝶你喝的是茶,可不是酒,你这发什么酒疯?”
“真是无趣。”胡蝶白了九娘一眼,“你不觉得我是当得起青楼第一美人的女子?”
“……好吧我承认你的确长得……”九娘抽了抽嘴角,还要说什么,却被胡蝶打断。
胡蝶看着九娘,有些历经沧桑的通透:“人老了,就会有更漂亮的姑娘顶上来,你觉得我们风花楼的嬷嬷从前就不是一代美人吗?”
九娘不置可否。
胡蝶继续说:“如今的风花楼靠的不过是我,和你们酒香的万红千窟,才在这一趟烟花柳巷中有一定的地位。可是花儿,你应该知道,若是……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胜算。可是如果……我做了嬷嬷,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九娘皱眉,有些不解。
“在最绚烂的时候离开,退居幕后,你觉得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胡蝶看着九娘点了点头,才继续说,“所以,我不在做红姑娘,把青儿捧上去,继而,改变风花楼的做法。既然那些楼子喜欢晚上寻欢作乐,那么我就白天丝竹清雅,反正晚上都是一样的东西,就看那些恩客喜欢那个姑娘了,这个没什么好挣的。”
九娘听明白了,说到底,胡蝶就是打算改变战争策略,让风花楼立于不败之地罢了。只是九娘却想到了别的,上前几步,将胡蝶拉进屋子,又小心地掩上门,看着胡蝶有些踌躇:“你这么做,你们原来的嬷嬷……”
“什么原来的嬷嬷,现在也是嬷嬷啊。”胡蝶笑了笑。
“好吧,你们嬷嬷就没有反对?”九娘问。
胡蝶撇了撇嘴:“有银子她就高兴,有什么反对的。”
九娘又抿了抿嘴:“我还以为是辰王爷逼迫的呢。”
胡蝶扫了九娘一眼,轻笑:“你想说什么的,就直接说吧,别这么吞吞吐吐的,这可就不像你了。”
九娘笑了笑:“你们这儿,其实还是打算做成辰王爷的眼线吧?”
“别说的那么难听啊。”胡蝶瞪了九娘一眼,却也是承认了这个作用。
九娘忍不住好奇起来:“你觉得辰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蝶忍不住伸手拍了九娘一巴掌:“你脑子里头都是装的些什么东西!这种时候,自然不是王爷想如何了,而是上头那一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说皇上?”九娘愣了愣旋即点头,“也是,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四方斋后头的人,到底是不是晋国……”
“不管是不是,这都会是很大的变动了。四方斋那样的背景居然就这么在邺城呆了这么多年。这里头牵扯的事儿,还多着呢。”胡蝶叹了口气,又问,“姜女那儿怎么样了?”
“我这几天可是不敢去看了,每次一靠近,那个教养嬷嬷就会觉得我这儿不好那不好的,非得拉着我一道学那些礼仪。我可受不了。”九娘趴在桌子上,有些无聊,“胡蝶,你现在是很忙吧?那你累不了?”
“不累。”胡蝶笑了笑,“花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觉得我的选择你还是不能理解是吗?”
“没有,我现在才明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你既然选择了,我自然是支持你的。”九娘笑了笑。
胡蝶握住九娘的手,刚要说话,屋门就被一个小丫头猛地撞开。
那个小丫头脸上还带着斑驳的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胡蝶。(未完待续。。)
034:后台2
胡蝶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小丫头,微微皱眉:“你叫什么?打哪里过来的?”
“蝶姐姐,蝶姐姐你救救我。”小丫头跪在地上,一路爬了过来。
九娘皱着眉头看着胡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胡蝶也皱着眉头一直盯着那个小丫头,直到小丫头一路爬到自己的脚底下,才俯下身子将那个小姑娘拉了起来:“告诉我,你叫什么?”
“那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好好找找,今儿不好好收拾这个小蹄子,她就不知道如何取悦爷几个!”
“走,找找去,不过你们几个注意些,今儿说是咱们风花楼后厢里头可是有贵客的。”
听着门外骂骂咧咧地动静,小丫头颤抖地更厉害了。
胡蝶叹了口气:“你是刚被送进来的吗?”
小丫头一个劲的摇头:“蝶姐姐……我……我叫二丫,上个月就来了,一直是在火房烧火的丫头……我……我害怕。”
“别怕,蝶姐姐……留你在身边。”胡蝶眯起眼睛,将二丫安慰了一阵,让二丫坐在凳子上,走出门去。
九娘看了胡蝶一眼,便将桌子上地点心和茶水都推到二丫面前:“你自己吃啊。”
二丫打了个哆嗦才抬头看了九娘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九娘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先前骂骂咧咧地那几个人似乎十分尊敬胡蝶,听了胡蝶的话,便各自推搡着离开了。
胡蝶回来之后,便冲着二丫笑了笑:“好了二丫,没事儿了,你去梳洗一番,去前头找青儿吧,青儿会给你安排的。”
“蝶姐姐我不想……不想接客。”二丫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胡蝶笑着拍了拍二丫的头:“白日宣淫可是大罪。再说你这么小,你就是想,我也不许的。”
二丫十分感激地抬头看着胡蝶,半晌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九娘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胡蝶叹息着开口:“从前,我也是那般大的年纪……如今,只是尽自己的力量,能护住一个是一个吧。”
九娘愣了一下:“花儿,你当初……”
“不说这个了。走,我和你去前头看看,也许你也会喜欢上这儿,你也帮我长长眼,看看咱们要是在辟出一块地方了,专门接待女客会怎么样?”胡蝶笑着拍了拍手,引着九娘就往外走。
两人刚转过拐角,就撞上了顾桦承和辰王爷。
九娘愣了一下:“你们这么快就谈完了?”
“哪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是去看了看青儿的房间。倒的确是个视线好的。”顾桦承笑了笑,看了辰王爷一眼,“王爷不如在去我们那儿坐坐?”
“没什么好坐的了,抓紧忙起来吧。陛下那儿可是收到了挑战书的。”辰王爷笑了笑。
九娘一愣:“什么挑战书?”
“晋国的酿酒师对咱们大越国的酿酒师发出的挑战,总之,你们得多加小心。”辰王爷眯了眯眼,“不过现在看来。四方斋的事儿,八成就成了定局了。只是不知道晋国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当真以为我大越国尚酒。就能通过着酒上的文章,夺了大越国的天下?真是不知道该说晋国狂妄还是愚蠢!”
看着辰王爷和顾桦承的神情,九娘仿佛才真的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了似的,大越国如今,当真要变天了吗?
跟着顾桦承回到酒香,扶桑便迎了上来,说是有好多送礼的人一直等在花厅里,怎么说都不愿意走。
顾桦承挑了挑眉,看了九娘一眼,快步走去了花厅。
如今的酒香,摆明了后台是辰王府,是皇宫大院,如今赶着上来抱大腿讨好的自然是一波又一波的。九娘叹了口气,转身去前面的柜台上。令九娘意外的是孟有才居然十分安分地在柜台那边清点着账目。
按下心中的疑惑,九娘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孟有才的肩膀。
孟有才猛地哆嗦了一下,回头看着九娘,长长地舒了口气:“二姐……顾夫人。”
看着垂下头的孟有才,九娘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冲着孟有才说:“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不必往心里去。你不是害怕被成管事他们发现的吗?怎么今儿敢来柜台这儿卖酒了?”
“总得生活不是?再说,顾先生说得对,成管事还得要脸的,他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把我怎么着的吧。我在这儿,顾先生说每日给我一分红利,只要我好好的干……我想……我总得……总得做些什么的。”孟有才低着头,手指头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面前的算盘。
九娘的目光跟在放到了算盘上,忍不住挑眉:“你会是使算盘?”
孟有才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会一点。”
“那就好好干吧。”九娘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前堂穿过去,是去酒不醉人人自醉最近的一条路,孟有才看着九娘的身影,忍不住出声喊住她:“二姐!”
“有事儿?”九娘回头,面容平静,就连说的话,都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孟有才突然就有些胆怯了,看着这样的九娘,孟有才觉得有些心慌,可是他也无比的清楚,他和九娘今日的局面,怨不得任何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若是没事儿,我就先走了。”九娘皱了皱眉,显的有些不耐烦起来。
“二姐。”孟有才再一次喊住九娘,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裳,“二姐,四方斋的那张构件图……”
九娘挑眉:“那张构件图不是已经还给成管事了吗?难不成那上面还有什么秘密?”
“听说成管事想要的并不是那份构件图上的东西,而是构件图本身。”
九娘皱眉:“没听懂。”
“就是……就是……”孟有才挠了挠头,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就好比姜女姐姐如今要及笄穿的衣裳,并不是那个衣裳多么好看多么华贵,而是因为只是因为那是玲珑绣坊的东西。”
九娘还是皱着眉头。
孟有才有些泄气:“还是没有听明白吗?其实就是……”
“你的意思是说构件图本身可能有什么事儿,而不是说他们四方斋的建造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吗?”九娘打断孟有才的话。
孟有才点头,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这个事儿,也是孟有才喝三狗子无意中听来的。当时成管事说什么只要拿着构件图就可以去哪里哪里,拿到什么东西。三狗子登时就觉得是拿着构件图能够拿到多少银两,于是就带着孟有才将这构件图偷了出来,就引来了那等灾祸。
九娘皱眉看着孟有才嘱咐:“这话可不许再说了。”
孟有才点头,如今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孟有才也总算是长点脑子了。
叹了口气,九娘还是去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玉娇娘不在,是苏荷将九娘迎了进去,上了茶水,就忙着去清点下个月送到宫里的酒水去了。
结绿闲着没事儿,坐到九娘身边,看着九娘冷笑。
“你就这么闲?”九娘挑眉看着结绿。
结绿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头:“你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你可知道我一看见你,我就浑身难受。”
“我看见你也有些难受。”九娘十分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你说一个一直对自家男人没放过心的女人,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总是在这儿晃悠过来晃悠过去的,你心里难受不难受?”
结绿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可是顾桦承又不是这样能够受得了诱惑的人……”
九娘拍手:“对啊,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既然知道顾桦承不会被人轻易的诱惑,何必还费这个劲呢?”
结绿听了这话,好半天没有吭声,之后才有些别别扭扭地站了起来,转身去喊了苏荷过来陪着九娘说话。
等着玉娇娘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边顾桦承也来喊人了,两边顺便一道吃了个晚饭,就商量着几天后姜女的及笄礼怎么做了。
如今九娘已经成亲,自然不能在做当初姜女在九娘身边的那个角色,好在苏荷还是十分积极主动的想要参与进去,于是这个陪着姜女的就定了苏荷。
只是正宾,却是他们都没有料到的人。
当初,辰王爷只是来说正宾的人选,是皇上亲自指定的,让他们几个不必多加思考。可是直到及笄礼的这一天,他们才知道,皇上指定的正宾居然是堂堂贵妃。
辰王爷倒是不意外,来酒香的时候就带了一群的侍卫,好生地守住了院子,倒是不担心贵妃的安全了。
九娘这个时候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来的人这么大牌,自己就该安生一些跟着宫里来的那个老嬷嬷学一些礼仪的,现在好了,一切靠运气了。
好在那位贵妃娘娘是个性情温和的,特地差人喊了九娘过去,笑眯眯地同九娘说:“你不必太过拘束,本宫也不是那种非得让人守着规矩一丝不差的人。本宫今日既然出了宫来了你们酒香,自然要入乡随俗的,顾夫人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玩的?”
九娘听着贵妃连称呼都从本宫换成了我,一时之间更加的踌躇了。(未完待续。。)
035:面子
好在一切顺利,姜女的及笄礼成功打败了九娘先前的及笄礼,一跃成为邺城最令人回味的及笄礼,酒香的后台也一下子展示在众人面前。
从前都是听说,如今可算是坐实了。
酒香的后台何止是辰王爷,简直是大越国整个作为后台。
扶桑站在顾桦承身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人群里的宾客。觉得有几个穿着莫家家仆衣裳的人,有些奇怪。如今姜女和莫南生已经定下了婚约,按理说,是应该避嫌的。莫南生今日是不会来了,按说,也不会有这样的仆人来才是。即便莫家真的派人来,来的也该是丫鬟……
“师兄,怎么了?”一直坐在长辈席位上的九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扶桑看着九娘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在那边坐着了?”
“受礼的事儿,让师父和王爷他们去受就是了,我可不愿意受礼。白白的给我磕头显得我年纪都大了似的。”九娘撇了撇嘴。
扶桑失笑:“不过是个辈分问题罢了,你怎么就……糟了!”
先前站在墙角的那几个人,就在扶桑和九娘说话的这个当口就找不到了。
九娘跟着皱起眉来,问道:“怎么了?”
“那边有几个人,师妹,你去同师父说一声,我跟过去看看。”扶桑冲着九娘叮嘱了一句,便往那边挤了过去。手腕却蓦地一紧,扶桑低头看去,九娘抓着他的衣袖,有些担忧。扶桑笑了笑,“没事儿,我会注意的。”
“那你小心。”九娘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台上,在顾桦承耳边说了一句话。
姜女跪在台上。余光里撇到九娘和顾桦承的神色,指甲嵌进手心。
她知道,这个及笄礼一定会有不寻常的地方,不是说来主持仪式的人是多么了不起,也不是说正宾的身份多么的尊贵,只是一种危机意识,让她觉得,会有什么发生。
身旁的苏荷轻轻推了姜女一下,低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要安稳的进行你该做的事儿就是了。别的事情,自有该去处理的人处理。”
姜女点头:“我明白。”
一套套一套的衣服换完后,姜女开始敬酒。九娘手里的酒杯突然不小心摔倒在桌子上。
九娘起身,冲着满院宾客道歉,起身去换衣裳。
苏荷看了九娘一眼,默默地隐到人群中。
转过长廊,苏荷就看到九娘在冲着自己挥手,快不过去后,苏荷压低了嗓音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连姜女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师兄看到几个穿着莫家家仆衣裳的人。举止有些奇怪,跟过去了。”九娘叹了口气,“可是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担心师兄……还有孟有才。”
“你师兄和孟有才都是聪明的。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只是九娘,你们这边没什么值钱东西吧?”苏荷挑了挑眉。
九娘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的酒方就是最值钱的啊。”
“那你师父的书房……”
“那边没事儿。王爷亲信守着书房。还有酒窖,都是有人把守的,你看着今儿来的这些守卫。可不都是为了保护贵妃娘娘的,还有一部分就是故意遍布在院子里,就是看看有没有那种心怀不轨的人。”九娘叹气,“可是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荷奇怪地看了九娘一眼:“怎么你还盼着出事儿?”
“不是我盼着出事儿,只是觉得……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反倒安心了。”九娘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打量了一眼酒池周围。
听着后面的吵闹声,九娘和苏荷有些疲惫地互相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九娘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荷,我问你个事儿啊。”
“你说吧。”苏荷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
“大白天的,你别给我犯困这一套啊。”九娘冲着苏荷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喜欢师兄?”
苏荷愣了。
不是没有想过九娘要问的可能是这样的问题,可是没想到的是,九娘问的这么直接,直接的不给人留后路似的。苏荷看着九娘,轻轻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定。
喜欢扶桑,苏荷从来不觉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纵然扶桑从来没有将这份喜欢,看在心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苏荷已经记不得了,她的喜欢,不像玉娇娘和结绿那样来的轰轰烈烈荡气回肠,那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苏荷并没有,她喜欢扶桑,只是自己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着。至于扶桑怎么想,苏荷并没有多么的在意。
看着九娘那样认真的模样,苏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这么盯着我啊。”
“我不是怕你逃避嘛。”九娘嘟了嘟嘴,“呐,你看,如今我们酒香可就剩下师兄一个人还孤单寂寞咯。你们酒不醉人人自醉三个女人,到现在还是三个女人,你们不寂寞吗?玉娇娘和结绿,我是没法子劝了,能够放下顾桦承,我都要烧高香了。可是苏荷你和她们不一样啊,我和你之间可没有什么人横在中间,所以这个事儿,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来劝劝你的。”
“是不是成了亲的女人,恨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和她一样?”苏荷皱眉看着九娘。
九娘讪讪地笑了笑:“别这么说嘛,苏荷你敢说你不喜欢师兄?”
“那你知不知道,扶桑曾经很喜欢你?”苏荷反问。
九娘愣了一下,笑了笑:“你也说了是曾经不是?如今我可是他的师娘呢。”
苏荷看着九娘笑着点头,却没有在回答九娘的问题。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有些让人不好意思,九娘以为苏荷再也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往一旁看了看,琢磨着开口:“不然咱们再去前面看看吧,师父自己在那边也不晓得忙不忙的过来。”
“做别人的替身我才不要。”
九娘愣了一下,才转身看着苏荷。
苏荷笑了笑:“他心里有你。我知道的。若是如今我当真和扶桑在一起了,我可是不甘心的。”
九娘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她明白这种感觉,这世上没有谁是愿意做别人的替身的。
还没等九娘想到在怎么安慰苏荷,九娘等待了许久的动乱终于出现了。
只听到一声爆喝——
“站住!”
之后周围就是一阵乱糟糟地动静,将九娘和苏荷唬了一跳,眼前头蹿过去一道黑影。
苏荷忍不住出声喊道:“九娘小心。”
前头的黑影猛地一顿,转头冲着九娘冲了过来。
苏荷眼疾手快地推了九娘一把,两个人都趴到了地上,身后有人上前将黑影钳住。
“师妹。你没事儿吧?”随后而来扶桑冲上去去将九娘扶了起来,眼中有无法掩饰的焦急。
九娘皱眉:“我没事儿,你去看看苏荷怎么样了。”
扶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点了点头,又走到苏荷身边,冲着苏荷伸出手来:“苏荷,你没事儿吧?”
“死不了。”苏荷冷冷地回答,没有看一眼扶桑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自己伸手点地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哪里。嘴中倒抽了一口冷气。
九娘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凑到苏荷身边,将苏荷的手抓了起来。
大约是将九娘扑倒的时候,苏荷用了太多的力气。手在地上跄破了皮,带着点点血迹。九娘看了扶桑一眼,没有说话,拉着苏荷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扶桑往前追了几步。苏荷便回头看着扶桑冷冷的说了一句:“扶桑师兄,你如今还是去看看方才捉住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吧。”
扶桑一愣,点了点头。
看着扶桑带着人离开。苏荷才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
九娘轻轻拍了拍苏荷的肩膀,笑着看了苏荷一眼。
苏荷忍不住点着九娘的额头抱怨:“你就是要安慰我,也先把眉头舒展了再说啊,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好像比我还难过似的。”
九娘沉默。
她真的觉得挺难过的,倒不是因为苏荷和扶桑之间这样的冷漠,而是她终于明白了苏荷所谓的不愿意。
她和苏荷同时摔倒在地,扶桑扶起来的人却是自己。明明可以说是自己是他一个师父的师妹,而苏荷不过是玉娇娘的徒弟。可是他们却还是从单纯的男女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于是很多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九娘想起从前胡蝶问自己,顾桦承和扶桑怎么样。
如今再想起来,才算是真正的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
顾桦承和扶桑是不一样的,顾桦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一切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而扶桑……却全部藏在了心里头。
九娘又看了一眼苏荷,心中有些惋惜。
很多东西,大约只能够靠他们自己去解决了,自己能做的,如今只是给苏荷的手上药罢了。
只是九娘和苏荷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上完药的工夫,酒香里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姜女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宽袖长裙礼服,和扶桑一道站在顾桦承的身后。玉娇娘领着结绿目光森然。
而他们面前站着的隐约是之前害九娘苏荷摔倒的黑影。
辰王爷看到九娘和苏荷,冲着她们招了招手,等着两个人走到顾桦承玉娇娘的身边了,辰王爷才笑了一下:“如今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人算是到齐了,你要说什么?”(未完待续。。)
036:挑战
十月桑落酿初水为上,曾经是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约定。可他们却将时间提前,甚至关系神奇的缓和下来,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针锋相对。如今的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同仇敌忾,为着酒之正道为了大越国做着努力。
姜女和莫南生的婚事也因为这些事儿被无限期的延长了下去,玉娇娘总是说,即便姜女嫁出去了他们也不会因为少了姜女而输掉这一场两国比试的。
姜女听了登时就恼了:“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没有用处了?”
玉娇娘连忙解释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耽误了姜女的好事儿罢了。
姜女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死活不肯离开酒香嫁到莫家去。
莫南生哭丧着脸,找扶桑喝了好几次酒,而扶桑喝多了之后,就将莫南生的嘱托忘了个干干净净。
而期间孟有才几次三番跑出去,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九娘拦住他问过一次,就不怕成管事找他麻烦吗?孟有才躲躲闪闪,只说了一句:“成管事现在早就不找我麻烦了。”
那句话,九娘隐约觉得有些别扭,可是到底是哪里别扭,一时半会儿的又说不上来。
十月十一,晋国的酿酒师到达邺城,听说成管事带了三五个打手前去城门迎接。
顾桦承玉娇娘则在第一时间收到辰王爷的请帖,去了辰王府。
一番研讨下来,顾桦承回到酒香的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子,九娘坐在油灯下,手里抱着一个绣盘,脑袋却开始一下一下地点着。
顾桦承笑了笑,上前将九娘抱了起来。
九娘一惊看着顾桦承问道:“你做什么?”
“你在瞌睡一会儿,这针就该扎进手里头去了。”顾桦承失笑拿起九娘的那个绣盘。无奈地摇了摇头。
九娘愣了一下,才抱住顾桦承的脖子,有些撒娇的意味:“已经扎到手了。”
“哦?是吗?”顾桦承微微一下,将九娘放到床上,叹了口气,“那你明日如何取酒?”
“这么快?明天就开始吗?”九娘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顾桦承有些不可置信。
顾桦承点头:“听说晋国的酒商来就是为了和我们一较高下的,人家又不是为了游玩,自然想着速战速决。”
“可是他们对邺城的风土人情还不了解,还有泉水……”
顾桦承打断九娘的话:“你可知道晋国的人是怎么来的?据说光是泉水就拉了三瓮来。不过是和咱们比试几种酒,这些水可是足够用的。”顾桦承叹了口气,将辰王爷说的那些事儿通通说给九娘听。
这一次,考验的只怕不单单是他们的技术了,还有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配合程度。
这一点,不管是对于顾桦承来说,还是对于玉娇娘来说,都是有着一定的难度的,毕竟从他们两个出师开门立户一来。合作,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走过来,若说合作,不过是今年才开始缓和了关系罢了。至于真正的合作。当真没有过。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睡不着觉了。
尤其是四方斋灯火通明,却没有接待一个赌徒。
晋国的酿酒师以胡大为首,坐在四方斋中讨论的十分激烈。期间,还有人将成管事喊到了一旁的屋子里去……
第二日,当人们聚集到天香楼的时候。扶桑眼尖的发现成管事的眼角有些青肿。
“师妹你们快看成管事这是被人揍了吧?”扶桑忍不住扯了扯九娘和姜女,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九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嗯,应该是,师兄,该带的东西你没落下吧?”
“你还不相信你师兄我?”扶桑冲着九娘翻了个白眼。
九娘没有吭声,转头看着一脸娇羞的姜女,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还在看莫南生来没来吗?就算是来了,也不过只能在人群里头,离得你远远的罢了。”
“那有什么关系!”姜女义正言辞地抿了抿嘴,突然就红了眼眶,“师姐,你说我还得等多长时候?”
“让你嫁人的时候,你一副说什么都不嫁的模样,怎么如今后悔了?”九娘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必急,咱们完了这桩事儿,就快了。”
说话间,辰王爷已经做到了主座上,四下扫了一眼,便微微笑了笑:“晋国诸位远道而来,居然不先歇歇,就跑来和我们一较高下,此等心境,吾等当真望尘莫及。”
胡大讪讪地笑了笑,看着辰王爷并没有多么的尊敬,只是上前打了个千:“你们大越国的这一套,我们晋国看来实在没意思的紧,不如直接开始吧,不过就是酿酒师之间的比试,哪里就需要王爷亲自出面呢。”
辰王爷摇头:“胡先生此话差矣,在我们大越,酿酒师是受到极高的推崇的,胡先生以为只是商人?在我们大越,顾先生和玉老板却已经可以和本王平起平坐的。”
纵然辰王爷的话半真半假,可是对于胡大来说,这些话听起来还是不怎么舒服的。
毕竟,同样都是酿酒师,一个受着全国百姓的尊敬,王室的尊崇,一个却不过只是一个商人罢了,始终位于国家的最底层。
可是能够用最底层的人来对抗大越最受推崇的人,胡大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快意的。
辰王爷话尽于此,也不再吭声,只是挥手让侍卫上前,将两张案台各自摆到了他们面前去。
胡大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先前在酒香抓住的那个黑影,听说是胡大手里的一个学徒。说起来,也就是想扶桑姜女这样的身份了。
晋国那边的酒商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谁酿造出来了什么酒,大家伙都喜欢凑在一起嘀咕品定一番。不像顾桦承和玉娇娘,各自酿了酒,都偷着藏着,就等着斗酒大会上。压对方一筹。
如今倒是显示出了弊端,合作上,顾桦承和玉娇娘,是真的比不上胡大他们。
九娘皱眉,低声提议:“不如我们就分开做,我们酒香还是做酒香的酒,你们就继续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酒,反正都是要忙活的,到时候咱们在看看,那家的酒味更好一些。就拿出哪一种来不就是了?”
玉娇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皱着眉头应了下来。
可是他们没想到,到了最后的那一步,胡大却有些奸诈的笑了笑:“听说你们两家从前一直针锋相对,如今酿的酒,只怕也不是你们齐心协力酿出来的吧?唔,我胡大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们酿不出来就酿不出来。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多花花肠子了。这样吧,你们就随便拿出一种酒来和我们比试吧。”
玉娇娘皱眉:“这人什么意思?是觉得咱们占了他们大便宜不成?”
顾桦承叹气:“他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酿酒讲究的就是一个心境。酿这一味酒,用的人多了。反而会显得杂乱了。如今他们那边五个人一起,倒的确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的吧,咱们就用啤酒和他们比吧。”九娘皱眉。
苏荷也在一旁点头:“师父师伯,我觉得可以用啤酒。虽然从前我们觉得你们那个啤酒做的,听让人生气的,可是如今……我觉得真的只能靠啤酒取胜了。”
顾桦承和玉娇娘对看一眼。点了点头。
扶桑立马开了一坛啤酒的封泥,将啤酒倒进面前的几个琉璃杯中,放到了他们两队人马终究的那张圆桌上。
胡大冷笑:“酒器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东西罢了,对于酒本身来说,其实没有多少用处。”
九娘点头:“胡老板看的倒是明白,只是可惜……就算是个东西,你们都没有呢。”
“你!”胡大瞪了九娘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年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不是个好相与的,真是没想到,你们越国的风气开花至此,徒弟还能嫁了师父。”
“呵呵,胡老板有所不知,九娘和顾先生,早已经没了师徒名分。”辰王爷冷笑一声。
胡大哼哼一声:“这种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可没有必要非得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笑话。好了好了,我也不和你们啰嗦一些了,赶紧品酒吧。”
胡大说着带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徒弟上前,将自己的酒也放了过去。自然,他们的酒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是寻常的瓷器罢了。
胡大放下自己的酒,便率先拿起了一杯顾桦承的酒,先是轻轻嗅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姜女有些紧张地抓着九娘的胳膊:“师姐师姐,你说咱们能赢吗?”
“何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九娘瞪了姜女一眼。
姜女有些讪讪地低下头去,就听到胡大一声毫无掩饰的冷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胡大的身上。
胡大这才弹了弹衣角,看着九娘说了一句:“你倒不如干脆拜我为师的好。”
九娘皱眉:“胡老板还对妇人感兴趣不成?”
“呵。”胡大冷笑,“好一个蛇麻花,九娘姑娘莫不是忘记了那一年的商会,你从我那儿拿走的那一壶胡洛酒?”
九娘皱眉,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起来,只是……
胡大盯着九娘,再一次问道:“九娘姑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若不是胡某人当日告诉你蛇麻花的妙用,你今日能酿得出这令许多人念叨着的啤酒吗?”(未完待续。。)
037:变故
九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皱了皱眉,看着胡大想要说什么,却被顾桦承握住了手。
关于蛇麻花的用法……
的确是有过胡大的一句话,顾桦承才敢放心的用蛇麻花添进酒中的。如今落人口实,顾桦承无话可说。
只是胡大这种抓着九娘不放的态度,让顾桦承十分恼火。
当初胡大还亲自跑到酒香这事儿,胡大怎么不说?
顾桦承刚想到这儿,九娘就已经冷着脸问了:“胡老板说的这事儿……呵,九娘无法否认。当初九娘满邺城收购蛇麻花的时候,胡老板还没有来邺城吧?您来了之后我的确是问过您关于蛇麻花的事儿。可是我问的是,您的胡洛酒里是不是添加了蛇麻花。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你说,你告诉我蛇麻花怎么用最好,让我帮忙为你引见一下顾桦承顾先生。胡老板,是不是你今天的酒,我也可以说是你偷的我们酒香的技艺呢?”
“你这可就是胡搅蛮缠了。”胡大皱眉。
九娘不置可否。
成管事却凑到胡大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胡大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九娘笑了笑:“既然九娘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和你计较那么多,这样吧,这酒方子的事儿,就算了。咱们谈谈令弟欠我们三千两银子的事儿吧。”
九娘皱眉,没想到胡大居然会转到了银子上头,登时冷冷地回答:“那是孟有才欠四方斋的, 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身后玉娇娘皱了皱眉头,拉住顾桦承的衣袖低声道:“师兄,只怕这些人就不是为了和我们比酒的。”
“本来就不是。”九娘回头冲着玉娇娘翻了个白眼,又瞪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笑了笑,将衣袖从玉娇娘手里抽了出来,站到九娘身边。轻轻握住了九娘的手。玉娇娘脸色闪过一丝不自在,却很快就瞪大了眼睛。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姜女忍不住问玉娇娘:“你不是都说放弃师父了吗,怎么又是这幅模样了?”
“不是因为你师父,姜女你看那边来的那两个人你眼不眼熟?”玉娇娘推了姜女一把,好让姜女看着那边街角上四下打量着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衣裳破旧,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木棍,看起来和街上那些讨饭的人差不了多少。
姜女皱了皱眉,走到九娘身边低声道:“师姐,你看那边的人可是孟大牛和曹氏?”
九娘皱眉顺着姜女的指示看了过去。登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来的人的确是孟大牛和曹氏,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会来邺城了呢?还穿的这么破旧?
这个时候,胡大也已经发现了孟大牛和曹氏,拽着成管事看了几眼,成管事立马会意,带着手底下的人围了过去。
九娘皱眉,看着胡大有些不解:“怎么胡老板还对这种地痞流氓才会做的事儿感兴趣?”
“我从前听说九娘已经和她的生身父母断了关系,根本不在乎她爹娘如何的,如今看来。道听途说的事儿也不能太当真了。”胡大笑了笑。
九娘皱眉:“这个道听途说你可以信的。”
胡大冷笑一声,转头看着走近了的孟大牛和曹氏微微一笑:“两位,你们闺女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她跟你们可是巴不得的没有关系啊。”
九娘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孟大牛和曹氏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孟春桃都有了身孕。你们不是好好地看着她来邺城做什么?”
“你个死丫头你把孟有才坑到了火坑里头,还不许我们说了?你既然自己都觉得不是我们的闺女了,那你也别站着这个位子,别让孟有才还把你当成姐姐!你倒是让孟有才出来。跟我们回家啊。”曹氏甩开孟大牛上前指着九娘的鼻子骂,“我们来邺城不过住几天,你看看你那是什么德行。什么瞎话也敢说了。好我们不碍你的眼,我们走。可是孟夏花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屁事,勾搭自己的师父,你真是有脸!”
“你说完了吗?”九娘冷冷地看了曹氏一眼,“你打死自己的闺女饿死自己的婆婆,你就有理了?”
曹氏噎了一下,登时又皱起眉头来瞪了九娘一眼:“我打死你了吗?我打死你了你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勾引自己的师父,简直就是不要脸!”
“是啊,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还往自己身上扯什么关系?”九娘冷笑。心里头却还是有些意外的,分明之前曹氏都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惧怕的心理,怎么突然之间就觉得曹氏又上了脾气了呢。
还没等着九娘在想出什么来,孟大牛也开了口,他看着九娘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花儿,我知道你对爹娘心里头又着别扭的想法,可是花儿你到底还是得给咱们家留一个根啊。”
“我也没弄死孟有才啊。”九娘有些无奈,觉得和孟大牛他们有些说不通。
顾桦承皱眉拉了九娘一把:“九娘,说话注意一些。”
九娘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顾桦承冲着孟大牛微微笑了笑,问道:“您二位来邺城所谓何事?”
曹氏有些刻薄地笑了笑:“找儿子啊还能有什么事儿?三狗子可是都说了你们这儿……”
孟大牛在一旁使劲咳嗽,拉了曹氏一把嘀咕:“你忘了春桃说了,让咱们来找花儿,可是千万不能说出三狗子来。”
“我呸!那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死丫头,这个时候不是先想着她兄弟,想着那么个没出息的男人算什么事儿!”曹氏暗暗啐了一口。
胡大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地这场闹剧,微微一笑:“看来今日的比试只能先到这儿了,顾先生还是先处理好了家事再说吧。哦对了,三千两银子的事儿,你们和成管事商量的是给你们个面子,不要利息了?嗯,这个面子也得给你们,可是顾先生,打今儿起,咱们的利息可就重新算起了。”
“胡老板这点银子都放在眼里,未免有失你们晋国的风度吧。”玉娇娘冷笑。
“哎哟哟,瞧瞧你们这话说的,好好的扯上我们晋国做什么呢?这次的比试,不过是咱们酿酒师之间的比试,没有必要上升到那么高的角度吧。你们这样说,可当真是折煞我了。”胡大摆了摆手,带人离开。
曹氏从胡大说起那三千两银子开始,这脸色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直到胡大和成管事那些人都走的感觉了,曹氏才有些腿软地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姜女皱眉看着曹氏又看了看九娘,凑到九娘身边低声问道:“要不要去找孟有才来?”
“嗯。”九娘点了点头。
顾桦承却喊住姜女:“不必去了,咱们直接回酒香。玉娇娘,现在的事儿,你们也帮不上我们太多,你们也回去吧,等到晚饭时,咱们在一起吃一顿饭,再商量商量如何能够更好合作的事儿。”转头,顾桦承看着曹氏问道:“还能站得起来吗?能的话就跟着我们回去见见孟有才。”
曹氏点头,看了孟大牛一眼,伸出手去:“孩子他爹你拉我一把。”
孟大牛应着,将曹氏拉了起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跟在顾桦承的身后去了酒香。
一进门,扶桑就皱起了眉头,几步跑到酒池那边。
顾桦承等人站在院子里,听着扶桑的斥责:“你怎么往这儿跑了!你还嫌你闯的祸不够多吗?”
曹氏愣了愣,问道:“这是在说谁呢?”
“除了孟有才还有谁这么不成器的?”九娘冷笑。
“你这个小浪蹄子还当真是有能耐了是不?”曹氏登时怒了,指着九娘开始骂,“早知道你是这么丢人现眼的个东西,当初老娘就该掐死你。”
“说的好像你没弄死我心里头一直觉得对不起自己似的,怎么着?现在你来掐死我啊?”九娘皱着眉头瞪着曹氏。
他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的说话,顾桦承叹气,上前隔在两个人中间,伸手圈住九娘,转头看着曹氏道:“你说的话也太难听了些,不管怎么说,官府的通文上,我的娘子与你们下河村已经没有了半分关系,你们也不必想着……”
“我呸!你娘子?你们当真是不要脸了什么话也能说了,这是你哪门子的娘子?成亲都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有个屁!”曹氏打断了顾桦承的户啊,骂骂咧咧说的粗俗无比。
顾桦承只是听着没有吭声,却在扶桑带着孟有才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伸手拦住了孟有才。
曹氏皱眉:“你什么意思?这会儿这是要公报私仇了?”
“你我之间无公无私,你实在是想太多了。”顾桦承失笑摇了摇头,只是看和孟有才问道,“当初在下河村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孟有才抿了抿嘴,点头。
“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吧。”顾桦承拍了拍孟有才的肩膀。
孟有才抬头看了曹氏一眼,又低下头去:“生死有命,一切皆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然而,我若是来了邺城,顾先生定能保我一命。”(未完待续。。)
038:变故2
这一番话,九娘也是头一次听到。在下河村时,九娘因为一时气恼,也根本没有好好听顾桦承到底和孟有才说了些什么。
而孟大牛和曹氏,也是有些意外。
两个人是觉着顾桦承将孟有才诳到邺城就是没安好心的,什么保命,什么自己的选择。曹氏一直以来都是觉得那是孟有才年纪不大,涉世未深,被人坑骗罢了。
曹氏拧眉,看着孟有才恨恨然:“你个小子能知道什么?被人骗了说不定还……”
“可不是被人骗了么,三狗子说什么你都信,如今可好,三千两银子的债,人家算到你头上了。”九娘打断了曹氏的话。
曹氏愣了愣,又开始哭天喊地地骂了起来。
姜女实在听不下去,打着泡茶的幌子跑了。
曹氏骂了一会儿便看着九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九娘皱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如今……”曹氏皱了皱眉,咬着牙叹气,“你如今是着酒香的老板娘,你总得救济救济我们吧。”
九娘觉得有些好奇:“我救济你们?你们想多了吧,我们什么关系啊?”
“二姐,你怎么说也是下河村出来的啊,苟富贵,勿相忘,难道你……”孟有才开口,就被九娘打断。
“我记得你来邺城的第一天,顾先生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的二姐,你也不必日日喊着二姐和我套近乎。你和我之间如今关系怎么样,咱们俩彼此心知肚明。还有苟富贵勿相忘,也不是这么用的。如果当年我和你一样,不说受爹娘喜爱,就是能够每天吃饱饭,如今我富贵了。都不会忘了你们。可是……”九娘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的神情来,却很快变成了一抹淡淡地冷笑。“可是当年你们是如何待我,如今我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寒。什么富不富贵忘不忘的,我们之间早就没了那份联系了。”
曹氏愣了一会儿,冷笑:“你就是会欺负有才,你怎么不说你小的时候挨打还竟往有才身后头躲呢?如今不过就是些银子你就这么多的推脱。”
“这么些银子?你可知道是有多少?”九娘冷笑。
“不就是三千两嘛!你们这么大的一个店子还能连三千两银子都没有?”曹氏抄着手气哼哼地念叨。
孟大牛看了一眼九娘,叹了口气,补充道:“可不是花儿,再怎么说。要是没有你娘当年受的那罪,你也不能降生到这世上,还说什么能够遇见顾先生嫁给顾先生的?如今我们也不是想着朝你要这三千两银子,我们也是没办法不是?三狗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那些银子……还不早就被他败光了。你姐姐如今有了身孕,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孟有才被人家拉去做苦力,换那么点的银子吧?”
九娘简直气的没脾气了:“三千两银子,你们知不知道是多少?我们邺城酒香最贵的酒楼,盘下来也不过……”
“师妹。天香楼之类的你盘不下来,换个例子。”扶桑低声提醒。
九娘皱了皱眉,瞪了扶桑一眼,继续道:“我们邺城最……最红火的楼子盘下来也不过千余两。三千两我能盘下三间好店子。还能有余数,你们倒是好,以为我们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顾桦承伸手拍了拍九娘:“你这么解释他们也不明白,你应该用咱们自己家的东西来和他们形容。”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孟大牛和曹氏。顾桦承又瞥了一眼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孟有才,“孟有才,你也在柜台上干过。打一壶酒是多少钱,你自己说说。”
孟有才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又猛的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几文钱……”
“是啊,一壶散酒,最多不过七文钱。我们酒窖里那些有名气的酒,一壶也不过两钱。孟……孟老伯,您自己算算,三千两银子我们得卖多长时间的酒,得费多大的工夫?”
孟有才皱眉:“可是你们每次都会能卖好几十两的酒啊,就光胡蝶和王爷那边的酒,不就够你们吃一年了吗?”
“哎你怎么还上了毛病了?感情我们欠你的啊?”扶桑也恼了,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步。
曹氏皱眉有些心慌地拦在孟有才面前,瞪着扶桑:“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我们做什?”
“天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扶桑失笑,“我着都欺负你们了,你们怎么还来在这儿不走?”
“……顾先生说过,我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好好的护住我。”孟有才皱了皱眉,低下头去。
“你倒是也知道安分守己?”顾桦承轻笑一声,“算了,都是我多管闲事,你走吧。”
听了这话,孟有才十分不能相信地抬起头来看着顾桦承,喊了一声:“顾先生!”
顾桦承面无表情地看着孟有才:“如今,成管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在邺城天子脚下,他们还不敢太嚣张了。若是前些日子,你们离开倒的确可能半路出事儿,可是如今四方斋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他是晋国人的手下,那么再闹出事儿来,就可以上升到两国之间的角度了。”
孟有才还是有些不能相信,愣了一会儿,便转头冲着孟大牛和曹氏吼了起来:“谁让你们来的,我在邺城呆的好好的,你们来做什么?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
曹氏愣住,扯了扯孟大牛的袖子,带着哭腔问:“他爹,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啊?啊?是不是他们?”曹氏另一只手指着顾桦承他们几个,厉声道,“是不是他们几个把咱们好好的孩子都弄成了这幅样子啊!这挨天杀的啊……”
九娘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你们若是发疯,请出门左拐,别在这儿碍事。”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你简直就是良心喂了狗了你,哎哟老天爷啊,我命苦啊……”曹氏指着九娘连哭带嚎起来。
姜女端着茶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将茶盘放在一旁,姜女上前拉着九娘的衣袖问道:“师姐,你小时候也经常看他们撒泼吗?”
九娘不置可否。
顾桦承就当没有听见似的坐到一旁喝起茶来,扶桑看了一会儿,也坐到了顾桦承身边。
九娘倒是没好意思过去坐着,可是看着孟有才和曹氏就觉得烦躁无比。姜女便呆在九娘身边,拉着九娘的手。
僵持间,大门被人拍了几下,想起了青儿的声音:“顾先生顾夫人在家吗?蝶姐姐请顾夫人过去一叙……”
“蝶姐姐?”曹氏皱了皱眉,倒是一下子就闭了嘴,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住孟有才问道,“这个蝶姐姐说的可是胡蝶那个小蹄子?”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九娘瞪了曹氏一眼,转身去开了门。
青儿进门往院子里扫了一眼,猛地顿住了脚步:“哟,这是怎么了?”
“让你见笑了,你回去和胡蝶说一声,我这边的事儿忙完了我就过去。”九娘冲着青儿勉强的笑了笑。
青儿点头,走出门去几步,又停住,转过身来看着很快合上的大门微微皱了皱眉。
看着合上的大门,曹氏有些气恼:“谁让你关上门的,我还没看到那个小蹄子多么的sao你怎么就关门了?你们就那么见不得人?”
“我关不关门关你什么事儿?这是邺城酒香,不是你下河村孟家。”九娘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曹氏冷笑:“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你以为你嫁给了顾桦承你就高枕无忧了?孟夏花你可得知道,在下河村,你只要还是孟夏花你……”
“我若还是孟夏花,自然婚约攥在你们手里,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八年前孟夏花就死了,在下河村孟夏花可只是个死人而已啊。”九娘道打断曹氏的话,觉得怎么也和她说不通似的,心头的烦躁感更盛。
曹氏又在那漫天胡扯了一大通,孟有才也赖在那儿说什么不愿意走。九娘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师姐!”姜女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觉得九娘的脸色有些奇怪。
不像是生气的懊恼,也不是和曹氏置气……
倒好像是病态的苍白。
因着姜女的这一声,九娘才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起来,头重脚轻不说,甚至察觉到了一股疼痛。
一种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九娘心里头十分害怕。
那股子疼痛愈来愈厉害的时候,九娘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喊了一声:“顾桦承……”
顾桦承猛地变了脸色,几步走到九娘身边,将九娘抱在怀里,看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回事儿?扶桑去请大夫!”
九娘泪盈盈地看着顾桦承,张了张嘴,眼中仿佛闪过一丝绝望的意味,她说:“对不起。”
话音一落,姜女就捂着嘴低声尖叫了一声,她有些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指着九娘道:“师父……师姐……血……”(未完待续。。)
039:意外
近来邺城发生的最令人关注的事儿,无外乎是顾桦承和玉娇娘对战晋国酿酒师的事儿。可不过比了一天,两边就无限期的延长了这日期下去。
据说是因为酒香出了事儿。
听着郎中的诊断,顾桦承的脸色简直黑的能够滴出墨来一样,孟有才拽着曹氏脸色有些苍白。
自然,他们脸色苍白,不是病态,而是被吓得。
九娘小产。
不多时,胡蝶也从风花楼赶了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脂粉气。想来是听了消息来不及换衣裳了。
看着站在门口眼圈通红的姜女,胡蝶的脚步顿了顿,问道:“花儿呢?”
姜女抽噎:“师父在里面陪着师姐呢,师姐……好像很不好。”
胡蝶抿了抿嘴,上前拉着姜女往一旁走了几步:“你们之前居然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们都没发现?”
“没有……”姜女抽了抽鼻子,有些要哭出来似的。
胡蝶皱眉,伸手恨恨地点了点姜女的头,转头扫了一眼院子里:“曹氏和孟有才呢?”
“也在里头。”姜女指了指屋子里。
胡蝶就变了脸,不顾姜女的阻拦硬是闯进屋子。
屋子里头有些腥气的烦闷,胡蝶知道,那股子味道是代表的什么,眼圈一红,胡蝶就捂住了嘴。
“胡蝶?”顾桦承皱眉看了胡蝶一眼。
胡蝶这才往里面看了进去,顾桦承握着九娘的手坐在床边,眉间有些阴郁。而屋子里头的令一个角落,则缩着畏手畏脚的曹氏和孟大牛。
胡蝶皱眉:“你们怎么还有脸呆在这儿?”
曹氏抬头快速地瞥了胡蝶一眼,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躺在床上的九娘微微睁眼看着顾桦承问道:“胡蝶呢?”
顾桦承皱眉,冲着胡蝶招了招手。
胡蝶立马跑到窗边看着九娘苍白的脸色,勉强地攒出个笑脸来:“这下可好。你总算是能偷懒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九娘笑了笑,没有血色的脸上的这个笑,没由来的让人心酸。
胡蝶还想说什么,却看着九娘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顾先生,还是让花儿好好歇着吧,咱们有什么话出去说吧。”
孟大牛和曹氏也赶紧点头:“是是是,咱们出去说吧。”
顾桦承阴沉着脸扫了孟大牛和曹氏一眼,两人立马噤声。
看着顾桦承的这幅样子,胡蝶咬了咬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顾桦承来说,这是丧子之痛,若是顾桦承执意报复……
唉……
都是命数。
胡蝶有些无奈地摇头:“顾先生,花儿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了。”
顾桦承有些动容,握着九娘的手微微松了一下。九娘却又紧紧地抓了上去。
胡蝶瞥了九娘一眼,上前笑了笑:“花儿,你好好睡一觉,我跟顾先生带他们俩出去,你放心。我们不会走远了。我就让顾先生跟着我去厨房看看,接着就让他回来陪你,好不好?”
“胡蝶,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害怕。可是花儿,事情已经发生了,害怕也好,自责也罢。都已经没有用处了。花儿,我记得我……那个时候,你去重华寺为我诵了一夜的经。今儿,我看着你吃好了饭,我就立马去重华寺好不好?”胡蝶捏了捏九娘的被角,又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会意,轻轻地叹了口气,冲着九娘笑了笑:“乖一些,我去亲自看着他们给你熬粥熬药,我才放心的下。你先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嗯?”
过了一会儿,九娘终于放开了顾桦承的手。
顾桦承和胡蝶对看一眼,冲着九娘安慰地笑了笑,示意孟大牛和曹氏跟着他们两人出去。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后,九娘抬手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一直没有落下来的眼泪,终于悉数而出。
身体里少了的那块东西,是她和他的孩子,是她还未能知道存在就已经死去的孩子。
她知道,顾桦承一定很难过,比自己还要难过。可是她想象不出,顾桦承得有多难过?
九娘想,若是早知道的话,她一定不去和曹氏争执,一定不去生那门子气。不就是要钱吗?她给就是了。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管这些事儿。孟有才是生是死管他们什么事儿呢?曹氏和孟大牛早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为什么非要带着那圣母心肠想着自己能够和孟有才重拾昔日情谊。
呵,真是好一番昔日情谊。
九娘睁着眼睛看着床帐那还未褪去的红色,她想,他一定很想要一个孩子吧。
其实她也想啊。
只是没有想到他来的这样不巧,又走的这样无声无息。
院子里夹杂着顾桦承刻意压抑着怒气的吼声,九娘听着便觉得更加难过了。都是因为自己,从来都不对自己的身体上心,这个月的月事晚了几天,她只道是这几日里忙坏了,又和弄了凉水,一时乍着了,晚几天也是正常的。
甚至……
一想起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的时候,顾桦承那样的眼神,九娘就觉得有些透不过起来。她只道,自己在顾桦承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个任性的姑娘,可是她没有任性到想要不要自己的孩子。
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九娘闭眼,就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眨巴着一双可怜的眼睛看着自己,问着:“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
“啊——”那样心悸的感觉,终于让九娘忍不住叫出声来。
外面的声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一下子没了动静。紧接着就是屋门被人撞开,几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九娘就躺到了一个安心的怀抱里。
她有些胆怯的睁开眼睛,看着仿佛一下子沧桑下去的顾桦承,颤颤的伸出手去:“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顾桦承没有听清楚。
“我不知道我有了身孕,我真的不是……”剩下的话,都被顾桦承堵在嘴里。
顾桦承终于明白了九娘临倒下前的那一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也许在那个时候,九娘是察觉到了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来的这样快,走的也这样快。
他也仿佛才明白胡蝶的那句害怕,不是说九娘担心这个孩子没了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而是九娘害怕顾桦承的责备。
可是他怎么舍得呢?
他怎么舍得责备九娘,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离开,自己也有责任。如果这些日子仔细关心一下九娘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叹了口气,顾桦承搂着九娘轻声安慰:“我没有怪你,九娘,你也不必责备自己,只是……这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罢了。九娘听话,不要再去想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回头去看了。好吗?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和我们有缘分的孩子。再说,你现在还小,就算是有了孩子,我还更加担心呢。”
“你……”九娘开口,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这个世上,这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陪在她身边的人。九娘眨了眨眼,湿了顾桦承胸前的衣裳。
门口,胡蝶轻咳两声。
顾桦承微微放开九娘,转头看了胡蝶一眼,问道:“怎么了?”
“大夫不是说要等着花儿发了汗在喝药的吗?顾先生你看着九娘可是发汗了?”胡蝶问。
顾桦承点头,笑了笑:“方才你是被梦魇住了吧?所以才吓醒了吧?如此倒是得感谢这场梦了,瞧瞧,这衣裳都要被汗浸透了。”
“也许是吧。”九娘皱了皱眉头,却并不觉得自己睡着过。
顾桦承笑着摇了摇头,冲着胡蝶伸出手去:“把药给我吧。”
“我想先换身衣裳。”九娘摇了摇顾桦承的袖子,先前还没觉得,被顾桦承一说,九娘便觉得这些衣裳贴在身上,弄得自己很难受。
顾桦承皱眉。
胡蝶赶忙上前拉住九娘:“花儿,这个时候你别折腾了,好好养着才是,万一受了风,可了不得。”
“哪里就又那么严重了?”九娘撇撇嘴,看了顾桦承一眼,却立马老老实实地扯了扯嘴角:“把药给我吧,我先喝了再说。”
顾桦承点头,端起药碗,咬了一勺子乌黑的药汁递到了九娘嘴边。
九娘皱眉:“我自己来吧。”
顾桦承没有吭声,却固执地将勺子放在九娘的嘴边。
九娘抗争无意义,终于张嘴喝了一口。真苦,苦的九娘眉头都紧紧地皱到一处去了。
顾桦承轻飘飘地瞥了九娘一眼,道:“良药苦口。”
“我知道……呃……”一口药汁又被灌了进去。
胡蝶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转身出去,顺便将门给他们两个关了上。
好不容易安稳一会儿,这难得的时间,就让两个人好好的说一会儿话吧。叹了口气,九娘看着还在院子里站着的曹氏,微微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胡蝶上前,眉宇间皆是一片恼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