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周旋2
九娘瞪了姜女一眼,甩手就走。
姜女捂着嘴自己嘿嘿的笑了一会儿,也赶紧追了上去,嘴里甜甜的喊着:“师姐师姐……”
一路闹着回到酒香,顾桦承便同九娘说了一声:“去找了你们师兄来,一起到我书房来一趟。”
九娘点了点头,又瞪了姜女一眼。
姜女丝毫不怕九娘示威似的瞪了回去,又冲着九娘吐了吐舌头:“师姐你快去和师父相亲相爱吧,我去找师兄就是了。”
“你知道师兄在哪儿吗?”九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知道难道师姐你就知道?说这话也不怕师父从书房里出来揍死你。”姜女撇了撇嘴,冲着九娘伴了个白眼就转身跑开了。
九娘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推开了顾桦承书房的门。
顾桦承抬头看了九娘一眼,便道:“去把你前几日酿的酒拿过来。”
九娘看了一眼顾桦承在书桌上开始拾掇她坑回来的那一壶胡洛酒,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九娘立马就回去找自己酿的那一小壶酒。
青玉瓷瓶好好地放在窗台上,九娘拿起来,就觉得似乎闻到了轻微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这一壶酒,总算是酿成了呢。
心里有些微微的安慰,院子里又传来一阵喧哗。
九娘皱眉,揣好了那一小壶酒,九娘便急忙出了门。
院子里,是孟有才在和扶桑推搡着,争执一些什么。
“你们这是做什么?”九娘皱着眉头上前,对于孟有才这个时候的登门有些不能理解。
难道孟有才就不担心自己再把他骂出去了吗?还是说,觉得自己没去找他,他这心里头,有些不爽快了?难不成这个人还天生的欠虐?
孟有才只是淡淡地看了九娘一眼。便又转头看着扶桑:“反正做都做了,又不是头一次了,你至于吗?”
“呵,你倒是真有脸说,这种事儿还是什么好事儿不成?我凭什么惯着你?”扶桑也动了怒,没有搭理九娘,看着孟有才的眼神带着微微的狠戾。
九娘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扶桑这个人,一向是没脑子的时候居多,到底孟有才是做了什么。让扶桑如此的动怒,甚至都变得有些不像他了。
看了一圈,院子里也没有姜女的影子,真不知道这个找人的找到哪里去了。再看一眼孟有才喝扶桑的架势,这一时半会儿的似乎也打不起来。九娘猛地转身去找顾桦承,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就被孟有才猛地冲上了抱住了胳膊。九娘收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就绊倒在地。怀里的青玉瓷瓶也紧跟着滚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九娘脑中嗡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一下子断了。
“师妹!”
“二姐!”
两声惊呼响在九娘耳边,可是九娘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似的。只是盯着地上的那个瓷瓶发愣。
这是阿婆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样东西,是九娘以为,这一辈子都会陪在九娘身边的东西。纵然这个瓶子被阿婆一直当成宝贝一般的藏着,纵然顾桦承和辰王爷并没有看出这个瓶子到底哪里值钱。纵然这个瓶子有着一些看起来其实有些神神叨叨的作用,可不管好的坏的,这终究是九娘一直放在心上的东西。
可是……
就这么……
碎了吗?
九娘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接受。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耳边又响起两道声音。
一个是姜女,有些喘着地说了一句:“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去喊了师父一趟,师姐怎么就坐在地下了?师姐……呀,这个瓶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她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在说下去了。
另一个则是顾桦承,蹲到了九娘身边,伸出手来递到九娘眼前:“起来。”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然。
九娘有些愣愣地顺着顾桦承递过来的那只手看了上去,顾桦承微微颦眉抿着嘴角的那张脸,似乎带着一丝担忧,带着一丝无奈。
九娘张了张嘴,啪叽就掉下泪来:“师父……”
“没事,起来。”顾桦承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看着九娘的神色却愈发的柔和。
九娘抿了抿嘴,将手放进顾桦承的手心中,顺着顾桦承的力道站了起来,就被顾桦承紧紧地搂紧。
顾桦承瞥了姜女一眼:“将瓶子拾起来。”
“都碎了。”九娘在顾桦承的怀里有些轻颤。
顾桦承拍了拍九娘的后背,轻叹了一口气:“你看错了,没有全碎了,还能修补起来的。”
说着,顾桦承就冲着姜女使了个眼色。姜女了然地点了点头,俯身将那个颈口都碎了了,瓶肚却还完好的瓶子收了起来。
一低头,却又看了顾桦承一眼。
“嗯?”顾桦承挑眉。
“师父!师姐的酒!”姜女有些诧异似的。
顾桦承忍不住看了怀里的姑娘一眼,叹了口气:“乖一些。”
九娘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桦承这才放开了九娘,俯下身子伸手捻了一些地上的液体,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便忍不住转头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却还兀自抽噎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桦承的这一眼有多么的震惊。等到她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之后,第一件事儿居然就是冲到孟有才面前,拧住了孟有才的耳朵骂道:“你可知道那是阿婆留给我的东西,你做什么推我,打碎了那个?”
孟有才只是愣了一下,便有些气愤地推开了九娘的手,一个劲地冷笑:“当年阿婆去了的时候,爹娘就说阿婆有什么宝贝,可是我们翻遍了阿婆的屋子也没能找到什么,原来竟是在二姐这儿。二姐自己私吞了阿婆的遗物就算了,还对我们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我们欠了你什么似的。二姐,就算真的有错,爹娘也是你的生身父母,你也是不应当有什么脾气的。二姐,你自己不会做人,却还要怪到我们头上,你自己就不觉得羞愧吗!”
“你如此一副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也不想和你争辩什么,只消说你为什么不去学堂,为什么浪费了我们的银子……”
“若是二姐觉得我用了你们的银子,让二姐觉得心里不舒服了,那么改日我还给二姐便是了,二姐也不用夹枪带棍的说话。”孟有才冷冷地打断九娘的话,看向九娘的目光淡漠而疏离。
九娘亦是冷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扶桑就已经冷笑出声:“还钱?你说的倒是轻巧,有本事先还了我的银子!”
“你的?”九娘皱眉,转头看着孟有才,“你又做了什么了!”
孟有才怔了一下,别扭地拗过头去,不在看他们,也许,亦是不敢在看他们。
顾桦承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了,这才问道:“我听说是你又在外面打着扶桑的名号做一些白拿东西的事儿?其实这样倒也没什么,左右我们酒香也不缺那一星半点的,可问题是……孟有才,你先去说你二姐不要脸面,如今你觉得你这样做,就是要脸面了吗?”
“师父……你这么说师姐,好像不大合适吧?”姜女在一旁听着,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又默默地瞥了一眼看不出神情的九娘,心里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城府极深啊。
顾桦承只是瞪了姜女一眼,又继续同孟有才说:“还有你欠下的帐,似乎也不是一星半点,你们下河村的村名,一年也就赚个三四两银子吧?你倒是同我说说,你一天就花了五两银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了呢?我可是听说风花楼的胡蝶姑娘,一夜也不过才二两银子,你难道是……”
“师父!”九娘忍不住瞪了顾桦承一眼,真是想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去拿着胡蝶做对比了,再说了孟有才这样的人,是有本事去青楼的吗?
顾桦承又淡淡地看了九娘一眼,继续看着孟有才:“你二姐觉得我这个比喻不好,你说是你亲自同你二姐解释一下呢,还是我同你二姐解释解释?你得清楚,我这个人吧,就是不大会说话,你要是让我同你二姐解释呢,倒也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反正这事儿吧,怎么说可就在我了。”
孟有才咬了咬嘴唇,看着顾桦承有些犹疑。
顾桦承此人,说到底,孟有才其实并没有真的同他打过交道。对顾桦承最深的印象,也不过是在扶桑他们面前,顾桦承从来不会说很多的话,却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能让扶桑他们很老实。对此,孟有才其实是有些胆怯的。只是若是让他自己同九娘说,邺城,只怕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我帮你说……”
“别。”孟有才有些可怜巴巴地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说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九娘忍不住瞪了孟有才一眼。
孟有才权衡再三,还是颤巍巍地开了口:“二姐我错了,先前不该说那些话让二姐伤心,不该惹二姐生气。”
“……你能赶紧说正事儿吗?”九娘皱眉。
“……”孟有才垂下头,却不敢吭声了。(未完待续。。)
068:周旋3
看着孟有才的神情,九娘心里大约也猜到了这件事儿,应当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一些,不然,以顾桦承的脾气,也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儿,让扶桑如此暴怒,让顾桦承抬出胡蝶作比较,让孟有才能够接着打自己的脸。
九娘觉得,这件事儿,十分值得深思。
可孟有才的模样,却好像是铁了心要和九娘磨下去了似的。
九娘皱眉,转了一下头,目光触及到地上的那些酒液,心里又觉得绞了起来。瞪了孟有才一眼,九娘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心情同孟有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九娘往顾桦承的书房走去。
可也不过就走出了几步的工夫,身后又是哗啦一声。
“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九娘恨恨地转头去看,却只看到孟有才推开扶桑跑掉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皱眉问扶桑:“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孟有才不是都说了自己来同你说吗,那就等着他自己来同你说吧,走吧去书房,我有事儿同你们说。”顾桦承看了扶桑一眼,自顾地做了决定。
扶桑动了动嘴,最终也只是应了顾桦承的提议,一声不吭地往书房走去。
九娘愣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才叹了口气看了会儿天,跟着顾桦承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顾桦承第一件事儿就是将姜女拽到身边,问她要过来九娘的那个瓶子,在九娘耷拉下嘴角还没开口之前,抢着说:“这个瓶子还是能够修起来的,为师不骗你,明日为师就去找辰王爷,请他王府中的工匠为你重新修补。只是这个口子摔得有些狠了。再修起来,同你之前的一定是有差别的,只是这些东西也是不能够挽回的,你莫要总是挂在心上,让自己饱受煎熬。”
九娘皱了皱眉,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桦承看着九娘应了这件事儿,便笑了一下:“九娘,因祸得福吧,你这一次酿的,为师觉得……其实比咱们拿回来的胡洛酒要好。”
九娘愣了一下。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师父的意思是说,我真的酿成啤酒了?”
“你啊,做什么这样着急就给这个定了名字。为师也不过是觉得味道很好,可是毕竟这瓶子里的酒液被撒了个干净,真正尝在嘴里的味道,谁也说不准。这两天你们不管手头上有什么事儿,也都放一放吧,先把这个在酿一遍……”说着,顾桦承猛地顿住。目光死死地放在那个碎了的青玉瓷瓶上,叹了口气,“如今这个瓶子碎掉了,咱们酿酒发酵只怕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也不能总是闲着,你们……”
“师父,明日您还有事儿。”九娘猛地想起来之前同哪个胡洛酒的老板商定的事儿,猛地喊了一声。
顾桦承拍着胸口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九娘一眼。笑了笑:“我知道,明日要帮着你去寻辰王爷,这有事儿求他。我还有些不大习惯呢。呵呵,指不定啊,明日又要被他灌个烂醉,这样好了,你们明日也不用等我吃饭了,自己安排就是了。”
“师父,不是这个……”九娘皱了皱眉,心里矛盾极了。
“哦?”顾桦承挑眉。
“那个卖胡洛酒的,师父还记不记得?”九娘咬了咬牙,还是先将人家的事儿提了上来。
顾桦承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自然记得,怎么了?”
“人家明日说是要亲自来拜访师父。”九娘笑了笑,“那个人家送我那一壶酒,就是想让我给牵个线来着……”
“他知道你是我的徒弟?”顾桦承皱眉。
九娘继续讪讪地笑着:“自然是不知道的啊,知道还了得。”
“……”顾桦承抽了抽嘴角,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要不然明天我自己去找辰王爷吧,这个面子应当给师父不是?反正人家胡洛酒的老板也不知道我是谁,若是明儿就那么撞上了多不好啊。”九娘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心虚。
姜女默默地看了九娘一眼,想了一会儿,主动请缨:“明日我陪着师姐一道去吧,辰王爷那儿我送酒送的多了,也多少熟悉一些不是?”
“那我也陪着师妹们一起去吧,我以前也是熟得很的。”扶桑看了姜女一眼,也跟上去凑热闹。
顾桦承抽了抽嘴角,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赶集啊。”沉默了一会儿,顾桦承又看了姜女和扶桑几眼,指了指姜女:“明日你陪你师姐一道去,扶桑你留下来陪我招呼客人。”
客人那两个字,还被顾桦承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些情绪似的。
扶桑没好气地点了点头,看了九娘一眼,好像还是想着把孟有才的事儿说一说,却被顾桦承推着出了门。
“师父,孟有才做的那些事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师妹说?”一出门,扶桑就有些恨恨地甩开了顾桦承的手。
顾桦承摇头:“你觉得如果你师妹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
“……”扶桑愣了一下,抿住嘴,不再吭声了。
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就是在发一通火,和孟有才继续像从前一样,彼此之间就像拉磨似的,拖着罢了。
九娘说的在狠心的话,落在孟有才的耳朵上,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话罢了。孟有才只是铁了心的想要留在邺城,如今和九娘的关系这个样子,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找事。若是想要缓和和九娘的关系,肯定少不了还要来俯首做低的模样。只是,这酒香也不是九娘说了算的,就算顾桦承同九娘真的在一起了,就算是成了亲了,这酒香也是顾桦承能够拿主意的地儿,九娘到底,不过是被他们宠得太过罢了。
眯起眼睛,顾桦承拍了拍扶桑的肩膀:“你暂且收收你的脾气,去咱们的账上支一笔银子,把孟有才欠的这些全部补上。”
“凭什么?”扶桑不乐意。
顾桦承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补上了这些,是因为他终究还是留了你的名字,咱们自然是能够不认账的,可是到底失了咱们的风度。将这些亏空补上之后,你就给邺城大小所有商铺发一个通告,以后咱们酒香也好你的师妹们也好你的亲戚朋友也好,全部都不能再用你的名字支帐。若是真的还有那些听了你的名字就记账的,你也不用再去还账了。这邺城,如今也没有不认得你这张脸的人,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的。你师妹那边,若是真的缺什么,她们自己也有积蓄,用不着使你的名字。呵,扶桑这两个字要是真的能抵银子,那还了不得了。”
看着顾桦承冷笑的模样,扶桑居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唾弃了自己一番,扶桑又皱了皱眉问道:“那要是……孟有才还是拿着我的名字……”
“通告都发了,还能去告官不成?连他们自己都晓得没见过你这个人,凭什么要那你的银子,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顾桦承斜睨了扶桑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脑子这么不中用了?”
扶桑顿了一下,十分羞愧地低下头绕过顾桦承就去取了银子,挨家挨户的通知到了这件事儿。
而顾桦承回到书房又同九娘和姜女嘱咐了几句,便放她们回去歇着,毕竟第二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一早,九娘按照上一次的酿造方法,将大麦研碎煮成糊状过滤出麦汁来煮沸,再加入蛇麻花,剩下的活儿便交给了扶桑。姜女也收拾妥当,提着一个小包袱就站在门口等着九娘。
扶桑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嘱咐:“你们在外面多注意一些,师妹若是辰王爷那也没有办法,你也别太难过,这奇人异士也不止辰王爷那儿有。”
九娘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嗯。”扶桑也点头,一时之间两人又是无话。
姜女左看看右看看,上前一把拉住九娘的胳膊:“师姐啊快些走吧,再不走那个什么卖酒的来了,可就知道是你坑了人家了。”
九娘轻轻叫了一声,点头,跟着姜女跑了出去。
扶桑失笑在两人身后嘱咐:“你们俩慢些,别跑的那么着急,小心脚下——”
“这儿可是顾先生的地儿?”耳边陡然传来这句问话。
扶桑转身去看,略微有些疑惑:“您是?”
“在下晋国胡洛酒酒商胡大。”有些黑瘦的男人冲着扶桑咧了咧嘴。
扶桑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还好姜女明智拉着九娘跑掉了,不然这还真的要撞上。
将胡大胡老板请到花厅,扶桑便去书房喊顾桦承。
顾桦承微微挑眉,轻笑一声:“来的到时很快,就是不知道这酿酒的手艺怎么样了。”
“顾先生都不曾同胡某比试过怎么就开始怀疑胡某的手艺了呢?”胡大的声音幽幽从门外传来。
扶桑皱眉:“您怎么跟过来了?”
“咱们都是酿酒的,做那么大的做派做什么?”胡大撇撇嘴,“反正我又不是来搅局的,不过是来看看你们大越国的第一酿酒师是何等的风采罢了。”(未完待续。。)
069:相对
对于九娘和姜女都不在,扶桑觉得十分的感慨。越国和晋国的两大酿酒师尖峰对决,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有此等眼福。
这件事说不上是幸或不幸,不过是个缘分罢了。
扶桑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眼福啊,简直就是眼睛受罪,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好吗?两个大男人互相对看,含情脉脉这样真的好吗?这要让九娘情何以堪,这要让那个胡大家的婆娘情何以堪!简直就是胡闹嘛!
恨恨的将门甩上,扶桑对着天空无语泪先流。
顾桦承瞥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这才对着胡大扯了一下嘴角:“胡先生前来应当不是为了来看看我长什么样子的吧?”
“先生一词愧不敢当。胡某在晋国还是喜欢被人称作大老板,咱们是生意人,做什么那么矫情的称呼,有钱才是正理儿,顾先生您说是不是?”胡某嘿嘿一笑,看着顾桦承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顾桦承冲着胡大笑了笑:“先生一谓也不过是百姓谬赞,可是既然人家给了,若是不受着,岂不是也显得矫情了?难道胡老板觉得,酿酒只是做生意吗?我们大越却不这么想,在我们大越国,酿酒术是被捧在极高的位置,酿酒师自当是全国人尊崇的。不过是各国文化差异罢了,胡老板也不必往心里去。”
胡大笑了笑,摇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越国人的这些脾气,酿酒就是酿酒,哪里有那么多的道道。我们晋国与你们北胡交界,许多地方都能够看出两地有些相同之处,偏生的对酒这事儿上,还是存在着极大的诧异。我看顾先生也是爽快人,在下也不同顾先生说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互相吹捧的话了。这一次胡某来邺城,着实是有事同顾先生请教。”
“愿闻其详。”顾桦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胡大坐到了窗下。
胡大谢了一句,坐下之后看着桌上的那些酒具又忍不住笑了笑:“你们这些人喝个酒也这么多的讲究,真是……呵呵。”
“胡老板不是有话要问吗?”顾先生瞥了胡大一眼,微微一笑,将桌子上的精致玉器收到一旁,另取了两只胡人惯用的大碗,倒满了笑春风:“请。”
胡大笑了一下,轻抿一口。道:“这酒是笑春风?以墨城产的最为出名,呵,我原本以为顾先生会请我喝一碗醉仙酒,再不济也是画眉才是。”
“醉仙酒还不曾沉好,而画眉,那酒我家徒儿嫌它太过缠绵,一般人我可不敢请他喝。”顾桦承笑了笑,也端起了酒碗冲着胡大笑了笑。
胡大往前凑了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的神情:“你说的那个徒儿可是一位女徒儿?就是前些日子你们邺城整日里传的那位姑娘?”
“哟。这事儿传的倒是够远的啊。”顾桦承放下酒碗,冷下脸来,“胡老板真的是来请教问题的吗?”
“嘿嘿嘿嘿,我就是问问。问问,顾先生别介意。”胡大讪讪地笑了笑,放下酒碗皱眉沉思片刻,才又抬头看着顾桦承问道。“你们北胡那边当真也是同邺城这边一样,尚酒尊崇?”
“北胡亦是我大越境土,自然是同我大越每一处习俗都一样。”顾桦承这句话说得有几分严肃。
胡大脸上立马浮现起几丝愧色:“顾先生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与北胡离得那么近,有些生意还是想要一起揽过来的。顾先生莫要觉得我贪心,我们同你们不一样的,我们酿酒的终究只是一个生意人,纵然在多人同我们关系亲近,也不过是觉得我们酿的酒他们喜欢喝罢了。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酿酒酿好了,一群人喜欢你们追捧你们,我们晋国哪里有这样的事儿。顾先生,你们同北胡离得远,总不至于北胡的生意还要牢牢抓在手里吧?”
“自然是不会的。”顾桦承笑了笑,“那么你来寻我,是为了想要知道北胡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酒吗?”
胡大点了点头:“若是顾先生能告诉我,我就讲胡洛酒的事儿讲给顾先生听如何?昨日的那个姑娘,其实就是顾先生的那个徒弟吧?”
顾桦承怔了一下,挑眉问道:“哦?”
“呵呵,我又不聋不瞎的,那些人喊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九娘不是吗?这个名字啊,我在北胡就听说过,听说那儿……”
“哦我知道了。”顾桦承有些不自然地打断胡大的话,歪了歪头问道:“胡洛酒不是你们家祖传的秘方绝不示人的吗?胡老板怎么就舍得同我说了?”
“我可不曾说过是要告诉顾先生胡洛酒的配方,我只是说要讲给顾先生一些事儿罢了。呵呵,我知道现在顾先生心里一定犯嘀咕呢,凭什么我不过是说点胡洛酒相关的事儿您就得告诉我北胡人的喜好是吗?可如果我说我知道蛇麻花的妙用呢?”胡大笑的像只狐狸似的轻飘飘地扫了顾桦承几眼。
顾桦承猛地眯起了眼睛。
蛇麻花的妙用,的确是现在他们最棘手的问题,上一次九娘酿出来的虽然觉得味道已经对了,可是难免不能排除那只是九娘运气好恰巧碰上了而已。若是胡大真的能够说明白蛇麻花的事儿,那么……
不过就是北胡人的喜好,说了又能如何?终究北胡还是大越国的土地,终究那儿还有哑婆,也许……
可是这样的法子,真的对吗?
顾桦承突然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的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桌子。
胡大不动声色地喝着酒,静静地等着。
半晌,顾桦承抬起头来:“胡老板如此聪慧的人,应当知道邺城出名的酿酒师不止我一人。”
“嗯,听说还有一位女中豪杰,玉老板。”胡大点了点头。
“如果我不能告知胡老板,胡老板是不是就会去找玉老板了?”顾桦承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大。
胡大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顾桦承会这么直接的问,顿了一会儿才点头:“没错。”
“哦。”顾桦承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那胡老板不防先去问问玉老板吧,看看玉老板怎么说。”
“顾先生,不过就是北胡人的喜好口味而已,这个对你们能造成什么影响?至于顾先生如此藏着掖着吗?”胡大有些着急,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顾桦承眯着眼睛打量了胡大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胡老板激动什么?不过是北胡人的喜好罢了,若是胡大老板有心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那样得来的东西胡老板您敢用吗?”
胡大怔了一下,才笑了笑:“如此说来,即便是我说了蛇麻花的妙用,顾先生也不一定会用了。那若是我将这个告诉玉老板呢?”
“您自去告诉便是了,我既然敢让你去,自然就不怕她知道。”顾桦承倚在后背上,整个人都懒散下来。
这么多年了,哪一味酒玉娇娘不是到最后都弄到了方子?就连梦回她都能酿的出来,想来九娘的啤酒,也用不了多久,玉娇娘就能琢磨出来了。他的这个师妹,虽然在他们两个的关系上做的有些没脑子了,可是在酿酒上,确然是个奇才。顾桦承从来都是承认的,只可惜……
摇了摇头,顾桦承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若是胡老板还有兴趣同顾某切磋酒艺,顾某奉陪到底。”
“这样……好。”胡大起身冲着顾桦承抱了抱拳,转身告辞。
站在院子里的扶桑看着胡大头也不回的出去,还有些惊奇,回到书房问顾桦承:“师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约是觉得和我说话没什么意思吧。”顾桦承摊了摊手,看了扶桑一眼,笑道,“去接接你的师妹吧,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扶桑抽了抽嘴角:“师父,师妹出去了还不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还不够久吗?”顾桦承瞪了扶桑一眼。
扶桑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推门出去。
还没走到辰王府,就看到九娘和姜女手牵手一脸笑意地往回走。看到扶桑,两个人还抬手冲着扶桑打了个招呼。
扶桑叹气:“看吧看吧,我就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偏生有人就是怎么也不放心。”
九娘微微红了一下脸,掐了一把捂着嘴偷笑的姜女一把。
三个人回到酒香的时候,三个人瞬间愣住。
门口托着脸一脸忧郁模样的那个人,不是孟有才吗?孟有才身边站着的那个……孟春桃?
这两个人居然还真的敢来啊……
九娘无奈地抬头翻了个白眼,绕过两个人想要从前门回去。
孟春桃却冲上来拦住了九娘:“花儿你等等……”
“有事儿?”九娘皱眉,有些嫌弃地甩开了孟春桃的手。
孟春桃有些讪讪地低头静默了一会儿,又走到孟有才身边伸手将孟有才拉了起来,将孟有才推到了九娘面前:“花儿,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弟弟。我……”
孟春桃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下去。
九娘突然觉得现在的气氛有几分怪异,便也闭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孟春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荷包解了下来塞给九娘。(未完待续。。)
070:走了
对于孟春桃的行为,九娘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
孟有才也没有吭声,只是有些安静地看着九娘,似乎期待着九娘能说些什么。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九娘能开口说一句话,也许孟有才也是觉得安心的。
可看着他们姐弟两个不出声,九娘怎么可能先出声,总觉得,先开了口,自己就被动了。
于是,三个人站在门口各自发呆。
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扶桑和姜女却不能陪着在一旁瞪眼。
沉默了一会儿,扶桑慢悠悠地开了口:“孟春桃啊,你这眼睛是哭过啊?”
其实扶桑不过是胡说八道随便找话,纯粹没话找话说,可是孟春桃却往一旁扭了扭头,又过了一会儿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孟春桃看着九娘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恨着我们,花儿,你放心,今日我走了,定然不会再回来了。只是希望,你能善待有才。”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九娘颠了颠手上的荷包,估摸着里头还有十几两银子,也不知道是孟春桃怎么攒下来的。
孟春桃抿了抿嘴:“你一向瞧不起我们,可是花儿,姐姐到底还是有自尊心的,这些银子,是我在邺城这么长时间攒下的一些积蓄。你就带我,给有才收着吧。我知道你们不缺银子,可是花儿,这些银子你就留着做个预备,也算是我这做大姐给有才……给有才的……”
“春桃,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来邺城是为了给三狗子挣一些赌资。你说你若是空着手回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九娘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一些微微动容,将手里的荷包又塞了回去“你不是也说了吗,我们这儿也不缺银子。这些你还是拿回去吧。”
扶桑皱了皱眉,看着九娘想要说什么,却被姜女拽了一把。讪讪地收回视线,扶桑看了姜女一眼。
姜女却只是同扶桑使了个眼色,就拽着扶桑往门里去。
九娘皱眉:“你们两个至于这么躲着我吗?既然是要回去了,自然是要一道回去才行,师兄师父不是让你出来找我的吗?你如今若是把我撇在门外这算什么?”
扶桑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门前杵着地这三尊大神:“我说你们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吧,站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孟有才微微扯了扯嘴角。笑也笑的不动声色。
九娘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喜庆又带着些许得意的跑进院子的孟有才,转头看着孟春桃,觉得先前自己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同情心简直就是疯了,翻了个白眼,九娘对着孟春桃道:“请吧。”
孟春桃抿了抿嘴,伸手拉住了九娘:“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你们善待他。花儿,你也知道,孟有才这个人其实心肠不坏。不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有才就算是有些毛病,那也是咱爹咱娘捧在手心里惯出来的。你……你多担待着些。”
九娘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孟春桃就转身跑出去几步。身影看起来萧瑟的很。
只是九娘一向不大懂得同情人是怎么个感觉,不过略微看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回了酒香。
院子里。顾桦承站在一棵梨树下等着九娘。
三月四月梨花白,如今这副景象倒是有了几分奢靡的贵家气似的。
九娘微微抿了抿嘴,上前几步。
顾桦承转身。微微皱着眉头,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对着九娘伸出手去:“回来了。”
“早回来了。”一看到有些温柔的顾桦承,九娘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似的。
顾桦承将九娘拉进怀里,轻轻的叹口气,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九娘推开顾桦承一些,看着顾桦承的眼睛,问道:“你是说孟有才?”
顾桦承点了点头。
九娘咬了咬嘴唇,叹息:“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如果我一直生活在下河村的话,如果我是他,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是会像他这样,这样的憧憬邺城的生活,挤破了头,打破了脑袋都想要挤进邺城来,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城里人的名字吗?其实有什么意义呢?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我觉得我是能够明白他,理解他的。人往高处走,这无可厚非,只是孟有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师父,你告诉我,那一天师兄同孟有才发火,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天师兄在看到孟有才也没有之前的那么激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顾桦承拽着九娘坐到了树下的石墩上,挑眉看着九娘:“你当真想知道?”
“自然。”九娘点了点头。
顾桦承点了点头,提醒九娘:“你可得先同我保证,听完了之后一定要沉得住气。”
九娘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
顾桦承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娘一眼,正襟危坐,慢慢地给九娘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个自以为是的少年,自己退了学,将书院的夫子气的不轻。夫子却还念着一位大人物的面子,并没有找上门来,只是闷声将少年消了名。脱了桎梏仿若重获自由的少年,跟着一帮子的纨绔子弟出入各种场所,其中,就有赌场。
其实很多少年更加喜欢的还是那充满了脂粉香气的温柔富贵乡,只是那个少年大约是觉得那里有自己相熟的人,又或者是很久之前一场意外进去,心里头还有些阴影,对那些风月场所,反倒是敬而远之。
可是赌场,却不一样。
少年在还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自家姐夫同人赌钱赢骨子。只是那个时候的少年还太小,加上长姐在一旁照看,倒也不曾有机会真正的接触,可是心里却早就埋下了这样的一颗小树苗。等到一个机会,倏尔爆发。
少年在赌坊里看了整整一天,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下了场。
不过三把,就已经输的爹妈都不认识了。
万般无奈之下,少年记起了从前一味兄长的话,若是有什么银子不够的地方,只消说出兄长的名字,即可。
少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除了赌场胡吃海喝了一番,又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看着赌坊的人已经去要钱了,便觉得似乎应当上门同那位兄长道个谢。
九娘听得杂乱无比,忍不住挥了挥手:“你别讲故事了,就直接说孟有才如何扶桑如何不行吗?”
顾桦承顿了一下,点头:“好,这件事儿说简单也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不过就是孟有才去赌场输了钱全部算到了扶桑头上。”
“愚蠢。”九娘翻了个白眼。
“嗯?”顾桦承有些把握不好,九娘的这声愚蠢到底是说的谁。
九娘又翻了个白眼,冷笑:“我以前还听说赌场的人不是收不起银子来,就把那欠钱不还的剁了手去的吗?”
话音一落,身后扑通一声。
九娘皱着眉头转身看了一眼,却见孟有才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抽了抽嘴角,九娘微微笑了一下:“我不过说了一下我知道的那些事儿罢了,瞧把你吓得。孟有才,你若是真的觉得害怕了,就记得戒赌。”
“我就去了一次。”孟有才嗫喏。
九娘冷笑:“一次就会上瘾的,别以为去了一次是什么值得人原谅的事儿。”
孟有才抿着嘴不在说话了。
九娘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问道:“师兄他们呢?”
“我去将先前他住的那间耳房收拾了出来,既然决定留下他来了,以后,也不能总是吃白饭吧?”扶桑抱着一卷铺盖从院子里走过,顺嘴说了一句。
九娘点头,看着顾桦承:“咱们这儿……”
“我跟着你们学酿酒呢吧?”孟有才脸上恢复了一些神采,看着九娘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九娘皱眉,“你?”
“你当年晕酒都可以学,为什么我不能?”孟有才不甘地瞪了九娘一眼。
九娘一声冷笑,孟有才却又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有些像惊弓之鸟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你们决定吧,我累了,先去睡了。”
顾桦承皱眉,起身拦住九娘:“好好的这是做什么?饭还没吃不是?好歹将晚饭吃了你在闹脾气啊。”
九娘皱眉,看了孟有才一眼,“我吃不下,我回房间了,一会儿让师妹给我送过来好了。”
“二姐,我就这么碍你的眼吗?看着我你连吃饭都吃不下去?”孟有才撇了撇嘴,显得委委屈屈的。
九娘顿了一会儿,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今天有些累了,跟你没关系。”
顾桦承此时也站了起来,看了孟有才一眼,道:“你跟着扶桑去屋子里看看吧,缺什么就缺着吧。男孩子住的地方,也用不着那么讲究。”
孟有才点了点头,跟着扶桑去了。
顾桦承走到九娘面前,问道:“辰王爷可有办法?”
“应当是有吧。”九娘点了点头,突然又歪着头笑了一下:“说起来,说不定这一次倒是真的能够因祸得福呢。”
“哦?”顾桦承挑眉。(未完待续。。)
071:戒心
孟有才就这样又回到了酒香,每日里活的依旧像是一个透明似的人。可是偏生的,孟有才自己还觉得这样的生活自己满意的很。
九娘依旧是在想着啤酒能够酿造出来,震撼整个酿酒市场,只是那个青玉瓷瓶打碎了,只能依靠传统的发酵模式,等待时间极其漫长。
姜女在酒香安稳了两日之后,便拉着九娘的手一脸谄媚地笑着,说是去帮九娘再多弄些蛇麻花借口去找莫南生。
九娘叹口气看着酒池旁边的药箱里满满的一剁蛇麻花,揉了揉额头。
而扶桑这些天倒是没怎么见到。
问起顾桦承,顾桦承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图谋着什么。
胡蝶来找九娘的时候,看到他们如此奇葩的相处模式忍不住撇了撇嘴:“孟春桃真的回去了?”
“应当吧。”九娘点了点头,看了胡蝶一眼,问道,“你呢现在怎么样?”
“我有什么?哪一天不都是这么过的吗?”胡蝶笑了笑,眼中带着微微的落寞。
九娘便叹了口气:“胡蝶,你同我说说吧,卢恒之当真没有再去找你?”
“你以为我这么几天不来找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躲着他……”胡蝶笑了一下,摇头,“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你吧。你的酒酿的怎么样了?”
九娘摊手:“喏,还没发酵好,谁知道味道会怎么样,等着这一坛子出来了,才能知道是不是成功了。”
“那个青玉瓷瓶……”
胡蝶才一开口,就被九娘打断:“摔碎了。”
“什么?”胡蝶一脸的不可置信。
九娘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许都是命吧,不过那个辰王爷说。这个瓶子虽然将瓶口摔碎了,可是瓶肚却完好无损,想来这个瓶子的秘密也当在这瓶肚中,说不定这次还能解了这个难题。”
胡蝶皱了皱眉,沉吟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个瓶子已经送去辰王爷那儿了?”看着九娘点了头,胡蝶这才又叹息道,“如此倒也是好的,辰王爷府中收拢了不少专司酿造酒器的奇巧工匠,花儿你放心便是了。”
“如今便是不放心又能怎么样的?”九娘扯了扯嘴角,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杂草。拉着九娘往自己房间去。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刚到九娘屋门口,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孟有才正站在九娘门前,四处看着。
“孟有才。”九娘面容平常地喊了孟有才一声。
却把孟有才吓得猛地打了个哆嗦,拍着胸脯转过身来,孟有才看着九娘,眼神飘忽地念叨:“哎哟二姐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可吓着我了。”
“一惊一乍的是你吧?”九娘挑眉,上下打量了孟有才一番,冷笑。“想去我的房间找什么?”
“自然是找二姐的啊。”孟有才对答如流。
九娘继续冷笑:“这个时候难道你不知道我会在酒池旁边守着吗?就算是不看着新酿的酒,也是再弄竹叶青之类的老方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个时候还在屋里蒙头睡大觉的?若是我在屋子里做什么,这屋门自然是会敞开的。紧闭着房门,你都没有一丝要敲门的意思。孟有才,你自己都不觉得有些说不通吗?”
孟有才有些脸红,又瞥了九娘几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地走了开去。
孟有才一走,胡蝶就冷哼一声:“花儿你能留下他其实我完全都没有想过。”
“留下他,不过是觉得他可怜罢了。”九娘瞥了一眼孟有才的背影。将胡蝶领进了屋门。
进了门,九娘看着自己床边的两个箱子微微地愣了一会儿,突然上前将箱子里的东西翻腾了一遍。
胡蝶也跟着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九娘,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今儿看到孟有才这么一出觉得有些不安心罢了。”九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箱子底下的物件拿了出来。
一个是用月白丝绸包裹着的一只镯子,当年自己在邺城过得第一个生辰时,顾桦承买来送给自己的。明明是精心挑选了好久的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却好像是掉在自己脚边随手捡过来的似的。另一个东西,便是一个荷包。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月钱,虽然不多,却也足足有五六十两。
九娘拿着这些东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就盯着胡蝶不动了。
胡蝶被九娘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
“胡蝶,你帮我收着吧。”九娘冲着胡蝶笑了笑,一副恳求的模样。
胡蝶皱眉:“至于吗?自己的亲兄弟还跟防贼似的。”
“亲兄弟?胡蝶,你猜他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我的亲兄弟?”九娘歪了歪头,心里突然也好奇的不得了。其实这么多年来,九娘一直不晓得所谓的亲兄弟亲姐妹应当是怎么样的相处方式。她和孟春桃孟有才若是真的算起来,应当算是亲姐弟。可是年幼时,孟夏花和孟春桃只是互看不顺眼,孟春桃除了欺负孟夏花,根本不会有所谓的亲厚之时,那时候对孟夏花好的,只不过是胡蝶罢了。而孟有才,年纪实在太小,甚至能够记得孟夏花都是一件不敢强求的事情。
所谓的亲情,在九娘眼中,其实淡薄了许多。
很多东西,她是想过要好好地去守着护着,可是偏生的,心里头横梗着太多的难以跨越,始终不能够原谅那些狠狠地落在自己身上的棍棒和烙进心里的疼痛。
胡蝶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拉了拉九娘的手:“过去了的就不必在总是记挂着了,如今孟有才在这儿住着,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像孟春桃那样有自知之明主动回去是最好的了,若是他不愿意回去,我也不能拿着棍子把他揍回去。师父前几天只是说他不能在这儿吃白饭,可是我也没见着让他干什么活啊。”九娘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啊,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蝶点了点头,又冲着九娘眨了眨眼:“听说今日很多外来的客商都准备撤回去了,你不同我去看看?”
“你这时候怎么不担心碰上你的卢恒之卢公子了呢?”九娘取笑胡蝶。
胡蝶却也不过是有些嗔怪地瞪了九娘一眼,带着微微的叹息说:“他啊,每年也就来这么一次,每次就停留两天,现在只怕早已是回到家中,做他那闲适富贵的姑爷去了。”
九娘从胡蝶那掩饰地很好的笑容里,还是看出了几分落寞,闭上嘴,什么都不再说,只是从一旁去了一件外衫换了,便同意同胡蝶出去看看人家这盛会闭幕的模样。
胡大的胡洛酒摊子还摆在那里没有撤去,九娘看了胡蝶一眼,便上前同胡大打了个招呼,要了一壶胡洛酒。
胡大眯着眼睛看了九娘一会儿,终于想起这是谁了似的笑了笑,去了一壶酒送到九娘的桌子上,却并未急着离开。
九娘有些意外地看了胡大一眼,笑问:“老板还有事儿?”
“九娘姑娘倒是还敢来我这儿喝酒啊。”胡大笑了笑。
九娘一愣,“你……认得我?”
“是。”胡大笑了一下,坐了下来,“按说我知道了你是顾先生门下弟子,这壶酒是无论如何不会再给你喝才是,可是毕竟,姑娘帮过我,让我见到了顾先生。”
“您不是去和我师父切磋酒艺的吗?怎么那一天我回去后并没有发现你们切磋过的迹象?胡老板到底是为了什么,九娘也不想再问了。只是胡先生,没有完成您原本想要完成的事儿,就这么回去了……”
“自然是不甘心的。”胡大打断九娘的话,有些感慨似的握了握拳。
九娘噗嗤一笑:“我可没想着问胡老板甘不甘心。”
胡大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九娘几眼,嘴角扬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那么九娘姑娘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呢?”
“只是觉得胡老板若是真的这么走了,心里头肯定也是对我们存在着几分怨愤,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来,只怕也不好说吧?”九娘开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问胡蝶:“你来不来?”
“出来喝酒,你给我满上就是了,问我要不要未免显得你小气了许多。”胡蝶瞪了九娘一眼,虽然还是有着几分疑惑,却并不给九娘拆台。
胡大被九娘这一副模样唬的一愣,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开口。
九娘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杯酒,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和胡蝶再次满上,在慢条斯理地将空酒壶递给了胡大。
胡大有些讪讪地接了过来。
九娘便笑了一下:“不过四杯酒,胡老板的酒壶就已经空了呢。”
“……”胡大依旧沉默。
九娘却也不再和胡大绕圈子:“酿酒之术个人有个人的看法,这等事,我想师父同胡老板都是有原则的人,在这等问题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分歧才是。只是胡老板关心的真的只是北胡人的喜好吗?难道胡老板不觉得自己的方向错了?”
“错了?你什么意思?我不研究北胡人的喜好,难道我还要研究你们邺城人的喜好吗?”胡大皱眉。
九娘呵呵一笑,抬手掩住嘴唇:“想要研究我们邺城人的喜好,胡老板也得先有那本事才行啊。”(未完待续。。)
072:比心
胡大又陷入一阵沉默,这段沉默的时间,都已经让九娘和胡蝶再次品完了那一杯酒,十分无聊地互相看着彼此。
胡大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个局面:“不知道九娘姑娘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九娘挥了挥手,“不过一句话罢了。”
将心比心。
若是将北胡的人真正的同胡大所在的晋国民众一样,放在心里同等重要的地位,想来胡大也不至于如此才是。九娘上下打量了胡大一番,不在多说。
胡大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猛地抬头看着九娘,转身重新取了一壶酒。
胡蝶看了九娘一眼,开了酒瓶,将两人的酒杯倒满,神色就有些和之前不一样了。
九娘挑眉问道:“怎么了?”
胡蝶看了胡大一眼,才笑了笑:“胡老板,莫不是看在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这次还多给了我们一些酒?”说着,将酒壶送到了九娘手里。
九娘一晃,看着胡大笑了起来:“原来从前胡老板对我们大越当真不曾加以真心啊。”
胡大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胡大的背影,胡蝶突然叹了口气:“将心比心这种事儿,何止是做生意这一件呢。花儿,我觉得很累了。”
九娘握住胡蝶的手,眼睁睁地看着胡蝶落下泪来,却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事儿,也许真的很难说的清楚明白,只是人生已是如此,似乎连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她们了。
和胡蝶告别之后,九娘看着满街的华灯,微微扯起了嘴角。
时间过得这样快,转眼就要到生辰了,十五岁的生辰。及笄之年。
不晓得今年,较之以往会有什么不同。
九娘转身,方才走出几步,身后就有胖乎乎的烙饼店的老板娘喊住了九娘。带着几分诧异,九娘回头看了过去,有些奇怪的问道:“您有事儿?”
“九娘姑娘,你们酒香近来怎么不卖酒了?”胖乎乎的老板娘有些期待,有些惆怅。
九娘愣了一下,微微皱眉:“抱歉,想来是我们疏忽了什么。您等着啊,等着我回去问问,您若是想要,今儿我就给您送来怎么样?”
胖胖的老板娘叹了口气,有些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如今又能怎么样,你可是不知道,前儿个我娘家兄弟来咱们邺城,为的啊就是尝尝我那口子藏下的你们酒香的美酒。谁知道我那口子贪嘴,早就把年前好不容易讨来的一壶酒喝光了。好在咱们这儿前几天客商也多。我好歹的打发了我娘家兄弟。这么闹了一出啊,我才想起来,你们酒香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卖酒了啊。之前你说你们在外游历,我们也能理解。你们毕竟在临走之前都是摆出摊子贴出告示来了。这次怎么回来了也没有一丁点的动静呢?九娘啊,你同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对你们酒香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啊?”
“您说什么呢,什么人在我们眼里那都是一个样的啊。您千万别乱想。”九娘赔笑着,心里却转起了弯儿。说实话,对于酒香的运营。九娘其实并不了解。只知道酒香前院隔出来了一个柜台,是有两个小厮专门负责售酒。他们几个负责的不过就是往那三个地方送酒罢了。
如今,被人拉住袖子站在大街上探讨生意的问题,九娘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和胡大讨论的将心比心有几分打脸的意味。
分明,他们自己都没有做好呢。
顾桦承不在书房,九娘又转去酒窖喊了几声,孟有才倒是揉着眼睛从一旁出来,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问道:“你可看到我师父了?”
“不曾。”孟有才打了个哈欠,“怎么,二姐想他了?”
“我想你了。”九娘白了孟有才一眼,就继续找顾桦承。
孟有才却又贴了上来:“二姐二姐,我问你件事儿你能好好地同我说吗?”
九娘脚步未停,瞥了孟有才一眼:“有什么话就快些同我说吧,今日我还有事儿,没工夫和你闲扯。”
“不是闲扯不是闲扯。”孟有才连忙跟了上去,“二姐,你之前不是说我不能在家里吃白饭吗?可是你们也没有找到什么事儿让我做,我前几天听扶桑哥说什么之前的那个什么三什么五的小厮不来了,我能去顶了他们的活儿吗?”
九娘猛地顿住。
孟有才的意思是,之前在前头柜台上贩酒的那两个兄弟不来了?
难怪这么长时间,酒香都没有在零售过什么酒,难怪人家今天会拦住自己问个明白。
皱了皱眉,九娘看了孟有才一眼,觉得也许这件事儿还是可以的。只是:“我还得同师父师兄他们商量一下,你别跟着我了,若是你真的想要去贩酒,那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孟有才看着这事儿有戏,当即点头,回到自己的耳房中捯饬起来。
九娘没时间去管孟有才到底捯饬个什么劲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顾桦承,这便打算出去找扶桑。
顾桦承不好找,扶桑却是极好找的。
若是没有在肉包子铺,那必然实在茶馆,听人家说书。
这是近几天,扶桑新培养出来的一个爱好。九娘虽然有些理解不能,却还是比较尊重别人的**,并没有多加询问。今日去了茶馆才知道,这说书先生近几日在说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今儿是最后一出。出于好奇,九娘站在墙角听了一会儿,正巧听到了结局。却觉得有些诧异,好不容易找到扶桑,九娘就觉得更加诧异了。
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最后青梅跟了大官走了,留下竹马一个人黯然神伤的故事,居然让扶桑如此的感动,如此的入戏,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九娘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扶桑的肩膀:“固然很多话本子里头青梅竹马最终都会喜结连理,可是人家说书先生跳出了这种模式,理应赞赏不是,师兄你哭什么?”
扶桑猛地打了个哆嗦,转头看着九娘张了张嘴,愣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师妹你不是说你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吗?”
“对啊,我的确很不屑来这种地方啊。”九娘点了点头。
“那你……”
“有事。”九娘收起脸上的玩笑色彩,十分严肃地看了扶桑一眼。
扶桑凛神,立马跟着九娘出了茶馆。耳边听到九娘说了一句:“我找不到师父了……”
“他那么大的人总不会丢了,这就是师妹顶重要的事儿?”扶桑皱眉。语气不怎么好。
九娘愣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找你来找师父的,我是想说咱们家是不是很久没有对外贩酒了?”
扶桑愣了一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继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九娘叹气:“今儿我还被那卖烙饼的老板娘拉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人家都觉得咱们是不是故意的了。师兄,咱们前段时间是不是都只顾着和玉娇娘斗气了?咱们柜台上的那两个兄弟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扶桑有些诧异,“我怎么不知道呢?呀,说起来。我倒是真的好久没看到他们了,先前还以为是过年,他们还没有回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儿还真的就得找到师父。”
九娘胡乱地点了点头:“那你去找师父吧,我和人家说好了,一会儿给人家把酒送过去,总不能失信才是。哦对了。姜女应当是去了莫南生家的果园,你若是一个人觉得不够使的,你就再去喊着姜女。等我回去后。咱们再说点……孟有才的事儿。”
九娘说完,又看了扶桑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回到酒香去酒窖里取了两坛子上好的美酒,提了送去了卖烙饼的那儿。
胖胖的老板娘还倚在墙边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听到九娘的动静,这才睁开眼睛有些狐疑地看了九娘一眼,目光落到了九娘手上提着的酒,才一下子站了起来:“哟,姑娘倒是守时。”
九娘看着胖胖的老板娘灵巧的身姿,内心觉得十分佩服,脸上却不动声色,冲着老板娘笑了一下,将手上的酒递了过去:“先前是我们的失误,前段日子只顾着斗酒研究新的品种,将这些事儿忘了,您还多担待着些。”
老板娘接了酒,微微嗅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盛:“这酒想必是多年陈酿,不知道得多少银子?”
“诶,这话岂不是打了我们的脸,这事儿既然是我们做错了在先,这两坛子酒,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了,您以后还请常来。”九娘摆手,拒绝了老板娘给钱的提议。
烙饼摊子周围的几个商家看了九娘一眼,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九娘扫了一眼诸位,嘴角噙起一丝爽朗的笑意:“诸位既然都在,那咱们也得见者有份,我也不同你们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总之这一次当真是我们酒香的失误,两日内,凡上门者,我九娘都亲自送上一坛子上好的竹叶青。诸位觉得可好?”
人群中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试探着问:“那……要是我们就只想要一坛竹叶青呢?”
“那就不收您银子就是了。”
有人又问:“那要是我不喜欢喝竹叶青呢,你要是送了我,我也是放在那儿,早晚都没用的。”
九娘沉吟片刻,笑道:“那直接让你们随便选,想来也不怎么公平,毕竟有些酒,我们委实是没有存货的。这样吧,竹叶青,笑春风,画眉,娘子笑还有梨花白随你们选如何?”(未完待续。。)
073:上位
安抚了那些小商贩,九娘带着人家这个给的烙饼那个给的肉包子,满满地抱了一怀抱。
还没等着九娘拐进巷子,孟有才便已经笑着迎了上来:“二姐,你怎么才回来?”
九娘愣了一下,看着孟有才将自己怀里的东西接了过去,才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你吃错药了?竟会如此懂事?”
孟有才脸红,红着九娘有些讪讪:“二姐快别这么说说的好像我一直都不懂事儿似的。”
“呵,不说了你就能懂事儿了吗?”九娘摇了摇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我可不信你今儿好好的就变得勤快了。”
“二姐,我以后每天都这么勤快。”孟有才咧了咧嘴,跟着九娘走出去几步,才道,“顾先生他们已经等了二姐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不早说!”九娘皱眉,赶紧跑了几步。
进了门,九娘刚要往书房跑,孟有才就喊住九娘:“二姐,他们不在书房。”
“不在书房?那在哪里?”皱了皱眉,九娘觉得有些奇怪。
孟有才抿着嘴笑了笑,便领着九娘往酒窖那边走。
走了几步,九娘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孟有才这一次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这种地方,也是孟有才能跟着来的?
咬了咬嘴唇,九娘开口:“孟有才。”
“嗯?”孟有才歪头看着九娘。
“这种地方你就停下吧,我自己知道怎么过去,你只消说师父他们在哪里就好了。”
孟有才听了九娘这话,瘪了瘪嘴,有几分委屈:“可是之前不还是二姐的提议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难道二姐就这么喜欢看着我只吃白饭受人白眼吗?”
九娘愣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之前和孟有才说的话,孟有才似乎是说想替了从前的那两个兄弟。做酒香贩酒的活计。如今这情形看起来,倒好像是顾桦承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儿似的。
怀着一丝疑惑,跟着孟有才到了酒窖门口,顾桦承和扶桑姜女已经等在了那里,看着两人过来,姜女抬手同九娘打了个招呼。
九娘只是冲着姜女点了点头,便看向顾桦承,皱眉问道:“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
“不过是为了让孟有才尽早习惯一些。”顾桦承轻轻地笑了笑。
九娘问:“你的意思是真的交给他做?”
“师妹,如今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而孟有才自己也说了。不愿意总是呆在家里吃闲饭。何况,这一年里,孟有才对邺城的街道也相对熟悉一些。若是真的有什么需要上门的,也不至于太慌乱。”扶桑对着九娘解释,“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件事儿……”
“我没什么想法,你们回来之前,孟有才和我说过这事儿。我只是觉得那两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了,也不知道人家是为了什么走的。贸贸然的决定总是不好的。”九娘打断扶桑的话,微微笑了一下,说到底,孟有才能安稳下来。她心里其实还是高兴的。
毕竟,这也是她的弟弟。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摸了摸鼻子:“九娘,其实……那两个人的事儿。年前就同我说过,只是那个时候,我们……我们那什么。我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忙起来了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被顾桦承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人,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九娘记得,那时候自己和顾桦承在闹别扭,莫说顾桦承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了,就是扶桑和姜女都接连着遭罪。顾桦承爱答不理的其实都是小事儿,最关键的是不管什么人什么事找上门了,顾桦承都是一副大爷模样。
所以,酒香很久没有贩出去酒这件事儿,每个人居然都没有放到心里去。
如今,孟有才主动提出来要干,倒也是件好事儿,故而,顾桦承没有太多考虑便应了下来。
孟有才高兴,他们几个也能省点心。
唯有九娘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顾桦承忍不住笑道:“怎么,你还怕我们虐待了孟有才?”
“我是怕他让咱们几个都觉得虐心罢了。”九娘翻了个白眼,转身看着孟有才一字一句的嘱咐了一大通。、
孟有才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听上几句就开始发脾气,这一次倒是极为耐心地听着九娘说。等着九娘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一遍之后,孟有才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姐,那我……有工钱吗?”
“有。”顾桦承替九娘回答,“同从前干活的那几个一样,一个月三钱。”
孟有才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抬头,踌躇了一会儿:“那我还有……”
“你还管吃管住,给你三钱还觉得少了?”九娘瞪了孟有才一眼。
孟有才又立马低下头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冲着孟有才说的有些温柔。
孟有才抬头看着顾桦承,摇了摇嘴唇:“我就是想问问,那些酒,我平日也能喝吗?”
“……”九娘抽了抽嘴角,一甩手走了。
姜女看了看顾桦承赶紧地过去追九娘了。
看着两个女人走了,顾桦承这才笑了一下,挑眉:“身为一个男人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
“顾先生的意思是我能喝?”孟有才眼睛忽闪了一下。
扶桑皱眉,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桦承冲着孟有才点了头。
之后,顾桦承又让扶桑带着孟有才去熟悉熟悉柜台,比如每种酒的摆放位置,舀酒的器具,盛酒的器具,以及最重要的价格问题。说完了这些,扶桑又十分严肃地看着孟有才,道:“记住。咱们卖酒要有良心,你便是有时候贪嘴喝个一星半点的都没关系,却一定不许往酒里掺水,明白了吗?”
孟有才点了点头,想问什么,却看着扶桑皱着眉头的一张脸,将到了嘴边的那句话硬生生地转成了:“扶桑哥我都明白了,你若是有事儿便先去忙吧。”
扶桑又里里外外地转悠了一圈,拍了拍孟有才的肩膀,进了顾桦承的书房。
“师父。”
顾桦承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看了扶桑一眼,点了点头:“你来了啊,坐吧。”
“师父为什么要找我单独说话?”扶桑有些不解,这么多年来,顾桦承有什么事儿基本上都是将大家召集在一起说,像今日这种情况,简直少得可怜。
扶桑想不明白,顾桦承也没有想要告诉扶桑的意思。
两个人之间僵持了一会儿,顾桦承才拍了拍扶桑的肩膀。示意扶桑放轻松一些,先坐下来,两个人好好的聊一聊。
扶桑凛神,问道:“师父。是不是和师妹有关?”
“哦?”顾桦承陡然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扶桑一番,“你怎么会这么想?”
“似乎,也就只有师妹会让师父这么的不能保持平静吧。”扶桑笑了笑,有些微微的苦涩。
顾桦承看了扶桑一会儿。才道:“你应当明白,她已经做了选择。”
“可她甚至根本就不曾知道她可以有过选择。”扶桑轻笑,说不出来的哀切。
“怎么没有?”顾桦承挑眉。
扶桑满脸期待地抬头看向顾桦承。
顾桦承却突然叹了口气。觉得如此同扶桑说话有些伤害扶桑,可是他这个人,一向就不会怜香惜玉,尤其是对一个男人。顾桦承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她可以选择喜欢我或者不喜欢,可是她没有说不喜欢不是吗?”
扶桑抽了抽嘴角,眼中的那一丝小火苗唰的熄灭。
顾桦承叹了口气:“扶桑,其实你将来终究会遇到……”
“师父师妹到底怎么了?还是说你又怎么了?又想玩什么花样?”扶桑打断顾桦承的话,语气不善。
顾桦承看了扶桑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扶桑你不会是忘了吧?还有一个月就是九娘十五岁的生辰了。”
扶桑愣了一下,苦笑:“一转眼,师妹都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却不能像那些邺城真正的小姐一样,在及笄的年岁里,身披鲜红嫁衣幸福的出嫁。”
“呵,你如知道她就不能?”顾桦承瞥了扶桑一眼,“你以为我找你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九娘要过生辰了,要给她准备礼物的吗?为师此番,就是要好好地让你思考思考,若是你师妹出嫁,当得起什么排场!”
扶桑猛地怔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顾桦承,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师妹出嫁的排场么……呵,师父娶妻吗?”
“你明知故问。”顾桦承有些别扭地瞪了扶桑一眼,默默地转过头去。
“若是大越国第一酿酒师顾先生娶妻,想来排场再大,陛下也是看得过去的。何况,师父的婚事,想来少不得还要辰王爷来证婚。徒儿觉得,以您的排场足够了。”扶桑说的话,有些飘飘忽忽,好像没吃饱饭似的。
顾桦承皱着眉头又仔细地盯着扶桑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又是一阵静默。
过了一会儿,顾桦承和扶桑都抬起头来。
“你……”
“师父……”
顾桦承笑了:“你先说吧。”
“还是师父先说吧。”扶桑叹了口气,反正这一辈子什么事儿子都赶不上,一句话而已,便是让了师父又能怎么样。
顾桦承嘿嘿一笑:“我是想说,你去问问姜女怎么看。”
扶桑点头,也没有再说自己的话,只是转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转身看着顾桦承,问:“师父当真要娶她?”(未完待续。。)
074:上位2
顾桦承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扶桑,半晌没有说话。
扶桑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没办法在屋子里待下去了,可是手刚碰到门上,身后扶桑就喊住了他。
“多大的人了,还发小孩子的脾气,就不怕你师妹他们笑话你?”顾桦承歪了歪头,手指敲了敲桌子,“过来,为师和你说点正事儿。”
“师父先前说的徒儿还以为就是顶重要的正事儿了呢。”扶桑怔了怔,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顾桦承也不在意,只是将之前摊在手下的信笺递了过去:“这个是同孟有才的契约,你拿给他。我想,该注意的,你应当都交代他了才是。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只记住一点,孟有才是孟有才,九娘是九娘,当年下河村孟家的那个小姑娘早就死了。”
“师父?”扶桑觉得自己有些不能理解顾桦承的意思。
顾桦承却扔了手里的笔,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冲着扶桑挑了挑眉:“还不明白吗?从一开始,你们不都觉得孟有才的心思不单纯吗?可是孟有才来到这儿,到底是想要什么的,你们不是都没有看出来吗?今日为师就告诉你,从今往后,不过两种可能。一种,孟有才就是冲着咱们的酒来的,另一种,就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孟有才是真的想要认回九娘这个姐姐。”
扶桑皱眉:“可是师妹未必想要认回他这个弟弟啊!”
“可是九娘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不是吗?你好好想想,孟有才喊她二姐,她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可是当初孟春桃喊她花儿,她却总是避之不及,甚至对于孟春桃都不曾有过一次笑脸。”
“师父的意思是?”扶桑有些不敢确定了,看着顾桦承,希望能够听到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顾桦承叹了口气。看了扶桑一眼,笑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同九娘,你觉得是什么关系?真的是纯粹的亲人吗?姜女自是不必说,从前的那些事儿,虽然咱们都不再提,可是你能够当做从来不曾发生过吗?在九娘内心深处,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渴望一个真正的亲人。”
“可是师父,如果孟有才只是为了酒呢?”扶桑皱眉。
顾桦承冷笑一声:“那就让他试试看。当真以为我酒香无人了吗!”
顾桦承和扶桑的这场谈话,九娘和孟有才一无所知。
而姜女在听说了顾桦承是真的想要娶九娘后,愣了片刻,转身跑了出去。
风花楼里,胡蝶有些意外地看着姜女,让青儿沏了一壶好茶,关起房门来,看着她。胡蝶笑了笑:“你来找我,是为了花儿?怎么了?”
姜女皱了皱眉。喝了一杯茶,看了胡蝶一眼,又猛地低头喝了一杯茶。
胡蝶愣了一下,笑道:“要不要请你喝酒。壮壮胆子?”
姜女摇头,猛地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开口:“我师父说要娶师姐。”
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铺垫,胡蝶刹那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反应过来之后。胡蝶便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捂住了嘴,喃喃:“居然……居然……”
“胡蝶你没事儿吧?”姜女看着胡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了胡蝶的肩膀。
胡蝶抬起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笑着摇头:“没事,我只是替花儿觉得高兴。”
“我没敢同师姐说。”姜女却皱了皱眉,看着胡蝶,轻声道,“这是师父同师兄说的,还说什么让师兄来问问我,看看我有什么想法。你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啊,如果说我早晚有一天会有一个师娘,我自然是希望这个人是师姐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怪怪的。”
胡蝶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问道:“你说什么?顾先生让扶桑来问你?这和你们什么关系,这种事儿,不是应该顾先生亲自同花儿说吗?即便担心花儿面子薄,不好意思的,那也应当……”
说着,胡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行,我得去找他。”胡蝶说着就站了起来。
姜女却一下子拦住胡蝶:“不行啊胡蝶你今儿不能去。”
“为什么?”胡蝶皱眉。
姜女民主嘴角:“我不过是偷着来的,师姐他们都不知道,你这一去,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师姐了吗?胡蝶,你也知道,不管怎么说,师父和师姐身上还担着一个师徒的名头,我想,师父一定是想着先把这事儿解决了,再去同师姐说吧。我来,不过是想让你先拿个主意,师父也不会急着问我什么,若是……若是以后再有什么事儿……”
“你便直接来找我是了。”胡蝶渐渐镇定下来,对着姜女笑了笑。
姜女点头,刚要告辞,胡蝶又站了起来,拉住了姜女。
胡蝶看着姜女,带着几分不确定还有几分犹疑地问:“孟有才真的留在你们那儿了?”
姜女点头:“留下了,从明天开始,我们柜台上就是孟有才来卖酒了。”
“哦。”胡蝶转了转眼珠,笑了笑,“明日我定然是要去捧捧场的。”
姜女点头应了,告辞回到酒香。
扶桑一脸了然的模样,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姜女喊着九娘一起来吃饭。
饭桌上,每个人都是埋头对着自己的碗,谁也不愿意抬起头来似的,九娘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姜女一脚。顾桦承却对着九娘看了过来。
九娘有些讪讪,难道自己踢错了?这个时候爬下去看一眼,显然是十分不可靠的行为,于是,九娘冲着顾桦承笑了笑,也将脸埋进了碗里。
吃完了饭,九娘看着姜女,姜女看着孟有才,都没有要去洗碗的意思。
扶桑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将碗都摞到一起:“得了得了,你们别大眼瞪小眼的了,我……”
“有才。”顾桦承却冲着扶桑摆了摆手,十分温柔的喊了孟有才一声,然后就撇了撇桌子上的碗。
孟有才抿了抿嘴,起身抱着一盆子碗出去刷了。
顾桦承重新懒懒地倚在靠背上,将三个人挨着扫了一眼,才道:“明日想来柜台那边也会很忙,你们……”
“我们一定会去帮忙的。”姜女冲着顾桦承笑了笑,一脸我办事儿你放心的模样。
谁知道顾桦承却摇头:“你们谁都不许去帮忙。”
九娘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你们谁……”顿了顿,九娘突然有些惊恐地看着顾桦承,“不行啊,明儿我们真的得插手帮忙啊。”
“嗯?”顾桦承挑眉。
“我同那些人说,明日来买酒的,全部都送一坛……”九娘咬了咬嘴唇,说的有些心虚,毕竟是没有经过顾桦承的同意,九娘就如此擅作主张了。
顾桦承摸了摸下巴,猛地拍了一下手:“九娘这件事儿做的不错。正好咱们酒香算是沉寂了许久了,是时候大干一场了,如此,你们三个明日都去前面帮忙吧。”
“那你呢?”九娘顺嘴说了出来。
“我自然有更为重要的事儿。”顾桦承冲着九娘笑了笑,活像一只狐狸。
扶桑低头看着桌子,表情十分的严肃。
姜女看了看屋子里的三个人,觉得自己有些气闷,这种时候,似乎很适合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呐。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九娘在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挨着敲响了每个人的房门。除了孟有才,仿佛没个人都顶着一副睡眠不足我要继续会周公的脸。九娘忍不住带了几分亲昵地捏了捏孟有才的脸,问道:“你不困吗?”
“不困!”孟有才冲着九娘咧了咧嘴,笑的十分开怀,“今儿不仅仅是我正是在酒香帮工的第一天,还是咱们酒香复业的第一天我自然……”
九娘摇了摇头,拉了孟有才一把:“别说复业啊,说的好像我们关门歇业过似的。”
“那我该怎么说?”孟有才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九娘摸着下巴,想了想,“就说……就说是咱们酒香换了新的小厮的第一天好了。”
孟有才瘪了瘪嘴,觉得这个说法一点也不气派一点也不好听,想了想,孟有才突然眨了眨眼,拉着九娘的袖子问道:“二姐,不如我说我正式上位的第一天?”
“噗——”正在喝汤的九娘喷了一桌子。
扶桑和姜女皱着眉头看着九娘,倒是被九娘的这一出弄得整个的清醒过来。
到底,孟有才想的志宇轩昂的宣誓词还是没能够用上。
原因无他,才一开门,门口的人已经从酒香门口排到了巷子口上去了。不是离着街角近的那个巷子口,是另一边,里的比较远的那一边。
九娘瞥了孟有才一眼,孟有才立马收起了自己的惊呼和诧异,跑到柜台后面,找到了酒舀和酒壶,问:“这位姐姐您要什么啊?”
九娘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前面站着的那个看起来年纪比玉娇娘还要大上几岁的人,默默地抽了一下嘴角。
头一次,九娘发现,孟有才居然有一张这么适合做生意的嘴。不管年纪大小,孟有才看到男的就喊大哥,看到女的喊姐姐,把每一个来买酒的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的。
九娘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小瞧了孟有才了。(未完待续。。)
075:上位3
夜间打烊关门,九娘看了孟有才一眼,皱了下眉:“累了吧?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这些事儿,我来做就是了。”
孟有才却揉了揉眼睛,问道:“可是还要整理账册,清点银钱?二姐我来吧,你也忙了一日了,虽然我的书念的是不怎么好,可是这点帐还是能算的过来的。”
“无事,你头一天干活,累了也是自然,今日权且好好休息,明日才能更有精神。”九娘坚持。
顾桦承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开口:“孟有才你去休息吧,这儿我们来就是了。”
孟有才这才点了点头,应了声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顾桦承走到九娘身边,拍了拍九娘的后背,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如此凝重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想不到。”九娘低头,微微扯了扯嘴角,喊住正端着水盆的姜女,“师妹。”
“嗯?”姜女打着哈欠看了过来,将水盆放在屋门口,问九娘,“师姐有事儿啊?”
“明日,你就不要来柜台这边帮忙了。”九娘笑了笑,上前帮着姜女理了理衣领。
姜女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端起水盆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看了九娘一眼:“师姐,这么累,明日孟有才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明日也不用再送酒了,想来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忙碌。你好好休息,若是果真忙不过来,你们在看着是不是要帮忙。”九娘笑了笑。
姜女点头,终于欢欢喜喜的走了。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有些好奇:“九娘你来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呢?”
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转身进了柜台后面,拿出账簿,开始仔细地看了起来。
顾桦承自己站着无聊。忍不住也过去,将账簿从九娘的手里夺了下来:“同你说说话你就一副忙的了不得的样子,我说我的九娘啊,你还不是咱们酒香的老板娘,怎么就开始有了老板娘的做派?”
九娘忍不住红着脸啐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转过身去,九娘又开始将抽屉里的银钱都翻了出来,瞪了顾桦承一眼:“你就不能看看账面?”
“唔,也好,妇唱夫随好了。”顾桦承点了点头,看着九娘红头的脸颊。觉得心里十分的愉悦。低头仔细看着账簿,又去清点了还剩下的酒,过了一会儿,顾桦承忍不住疑惑地“咦”了一声。
九娘皱眉,问道:“怎么了?”
“今天我们居然卖出去了两百七十三坛子酒?”顾桦承有些不可置信地感叹,又连忙再一次清点了一番。
九娘此时也差不多点好了银钱,拉了要清点第三遍的顾桦承:“师父,别数了,没错。”
的确是卖出去了两百七十三坛酒。只是这两百七十三坛中,有一百零三坛是送出去的。可就是这样的数量,也足够顾桦承诧异了。
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过一天百十坛罢了。和曾像今日这样过?即便他们每个人都出来忙活来,还是忙的脚不沾地,而这其中不得不说的是,孟有才的好口才。
今日来的人中。大多数是昨日九娘说了今天可以免费来领酒的人。可是若不是孟有才又说着让他们都又买了一些,今日说什么,也是卖不上那么多的。
九娘叹了口气。看了顾桦承一眼:“怎么办,我现在才觉得原来孟有才这么有做生意的天赋啊,高的我有一些不敢在骂他了呢。”
“说的这话好像你从前怎么骂他了似的,不过九娘说起来,你今天可注意到孟有才是怎么做的了吗?”顾桦承浅浅地笑了笑。
九娘想了一会儿,有些颓然地摇了摇头,“我那边忙着给他们找酒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管孟有才在做什么。不过我之前倒是担心孟有才收银子的时候,会有些克扣,如今,倒是我将他想坏了。”
顾桦承点了点头,看到九娘抬手揉眼睛,笑道:“去睡吧。”
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又是一个太阳好的艳阳天,起床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已经能够看到灶房那边冒起来地炊烟。
九娘笑了笑,去灶房取热水打算给众人沏茶,谁知道进了灶房,却发现站在炉灶旁边的人居然是孟有才。
怔了怔,九娘笑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二姐,你起来了?”孟有才回头冲着九娘咧了咧嘴,“睡不着了就起来了,二姐,你尝尝我煮的粥,可还能入口吗?”
孟有才说着从一旁的锅里舀了一碗粥出来递到了九娘手里,九娘低头去看,手里的白粥还冒着丝丝热气,可这粥却不是用大米熬出来的。隐约还能看到几根肉丝,还有些许青菜叶子带着粳米的样子。
九娘忍不住看了孟有才一眼:“你去买的肉?”
孟有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指了指一旁用来贮存粮食的大瓮:“我看里面有,就拿出来用了……”
九娘愣了一下,才笑了笑:“那里面的肉可是咸的。”说着,便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喝了一口,却赞叹,“味道不错,你在家里的时候也常常下厨吗?”
“不曾。”孟有才有些不好意思,“在家中都是姐姐做饭的,后来大姐出嫁之后,便是娘做,爹也偶尔做。娘从来不让我插手的。”
九娘点头,这倒确然是曹氏的做派。
起身往锅里瞅了一眼,九娘忍不住好奇:“那边闷着锅盖是在做什么?”
孟有才却宝贝似的挡在那锅面前,冲着九娘挥了挥手:“二姐快去洗脸吧,等着你洗好了脸再将大家都喊起来,我这边想来也就能做好了,到时候二姐不就知道是什么了吗?”
九娘摊了摊手,从地炉上拿起水壶,倒了些热水又转身出去了。
等着大家都等在饭厅后,孟有才这才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先端上来的是九娘已经尝过的青菜肉丝粥,之后端上来的却还是盖着盖子。
九娘皱眉,看着孟有才有些疑惑:“你这做的到底是什么啊?”
“酒酿圆子啊。”孟有才放下之后才说。
九娘抽了抽嘴角:“一个酒酿圆子你至于弄得如此神神秘秘吗?”
然而当孟有才将酒酿圆子的盖子掀开之后,九娘才晓得,孟有才这么做却是有他的道理。
原本应当光润圆润的圆子,不知道是不是孟有才开的火候太大,亦或是搅得时候太过用力,现在都已经成了浆糊似的摊在盆子里。不过若是说哪里还是值得表扬的,大概就是孟有才在这里面添加了一些青丝红玫瑰似的东西,看起来很好看而已。
孟有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姐,顾先生,扶桑哥哥,姜女姐姐你们别老是看着我啊,倒是吃啊。”
“这两个都是你做的啊?”扶桑有些吃惊地问了一句。
孟有才点头。
“怎么差距这么大啊!”姜女喝完了碗里的粥,有些不能理解。
一个味道很好,一个卖相就很不好。
孟有才挠了挠头:“你们不是还没有尝这酒酿圆子吗?虽然卖相不好,可是味道也不一定不好啊。”
九娘笑了笑,看了姜女一眼,率先舀了一碗酒酿圆子。
味道……
居然真的没有很难吃。
从来没有做过饭的孟有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不能不说是令人惊奇的。只是惊奇过后,九娘却感到了一种心惊。莫名而来的一种心惊。
皱了皱眉,九娘快速低头吃完了饭,借口有事儿离开了饭厅。
顾桦承看着九娘,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来,看着面面相觑的几个人,道:“还不快些吃饭,你们都看看九娘,这么早就知道急着去开门了,你们还在这儿慢悠悠的吃饭,不觉得丢脸吗?”
姜女和孟有才听了,立马低下头去好好的吃饭了,只有扶桑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九娘的背影,才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饭后,孟有才急急忙忙地收拾了桌子,又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柜台。
九娘早已经将柜台收拾妥当,看到孟有才来了,这才笑了笑一下:“你好生守着吧,我走了。”
“二姐要去哪里?”孟有才有些疑惑。
九娘停下步子,回头看了孟有才一眼,笑道:“这儿本来就是你一个人的活儿,昨日我们来帮你,也不过是看着人实在是多,今日想来,怎么也不会像昨天那样了,你自己可得好生守着。”
孟有才张了张嘴,之后才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九娘笑了笑,转身离去。
顾桦承看着九娘出来,冲着九娘招了招手,问道:“你方才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九娘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师父,我觉得有些不高兴呢,我想去找胡蝶说说话。”
顾桦承颦眉:“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吗?”
“也不是了,就是……师父你从前不知道孟有才是什么脾气,也不知道曹氏是怎么教养孩子的,对于孟有才今天的表现,或者说这几天的表现,我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胡蝶……胡蝶那儿知道一些的,我想和她说说……”
顾桦承打断九娘的话:“不管怎么说,今日还是先好好的留在酒香吧。”
“嗯?”九娘疑惑,有些不明白顾桦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未完待续。。)
076:酒成
被顾桦承提醒,九娘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愣了好一会儿,九娘才跑回屋子,唤了一声利索的衣裳,将袖口用布条扎好,倒是一副劲装模样。
只是他们几个并不是要去做什么,只是为了酿酒方便一些罢了。
九娘换好衣服赶到酒池边的时候,顾桦承已经将之前酿好了放在酒窖里贮存的那坛子酒拿了来。扶桑和姜女也换了利索的衣裳,站在顾桦承身后。
九娘突然就觉得紧张,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
顾桦承看着九娘,冲着九娘伸手:“过来九娘。”
九娘迈了一步,却又将脚步收了回来:“算了,师父你亲自来吧。”
“我亲自来?这是你自己酿的酒,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顾桦承皱眉,“九娘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呵,这世上,谁没有失败过,失败了算什么,即便你失败上一千次一万次,那又能怎么样呢?嗯?还不是正常的很,这世上没有谁是能够一蹴而就的。”
“……”九娘抽了抽嘴角,看着顾桦承讪讪地笑了笑,“我不过就是胆怯了一下,师父你怎么这么多的话等着我啊。”
顾桦承冷哼:“那还不快点过来。”
“哦。”九娘鼓了鼓脸,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伸手将顾桦承手里的酒坛子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九娘伸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师姐。”姜女隔着几步冲着九娘鼓励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扶桑也笑了笑:“即便不成功也没什么的,这才什么时候。离着咱们下一次比试还早呢。”
九娘点头,又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却只是颦着眉头,死死地盯着九娘的酒坛子,感受到九娘的目光,顾桦承才抬头看了一眼:“开吧。”
九娘使劲地攥了攥拳,之后又将手张开,伸手放到酒坛的封口上,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九娘一把将封坛的红绸子扯掉,拍去封泥。
静默。
一阵静默。
九娘叹了口气。将酒坛子举了起来,淡淡的一股酒花香。
九娘瞥了顾桦承一眼,伸手将桌子上摞起来的几个酒杯拿开,依次倒上四杯酒,自己先拿起来一杯。
将酒杯凑到鼻尖下轻轻嗅了嗅,九娘觉得,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成功了的。虽然,啤酒的味道,她已经记不大得。毕竟当初九娘只不过是自己偷偷摸摸地喝过一次尝了尝而已,那时候并没有觉得酒是什么好东西,那股子味道,只觉得有些发苦罢了。可是来到这儿之后。开始能够喝酒了之后,九娘才知道,酒,其实也是个好东西。而且要看是什么人的酒。
酒香的酒,若是第二,只怕也没人敢称第一。就连玉娇娘。只怕也只敢同顾桦承挣个并列罢了,虽然这些日子来,玉娇娘想的都是如何能够趴到顾桦承头上去,可是如今人家的心思不在名次上,玉娇娘想要赢了顾桦承,不过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承诺罢了。
咬了下嘴唇,九娘深吸一口气,轻轻抿了一口。
九娘猛地抬头看向顾桦承的时候,姜女心里狠狠地颤了下,看着九娘有些微红的眼,忍不住扯了扯扶桑的衣袖:“师兄啊你看师姐的模样,是不是……”
“嘘,小声点。”扶桑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好生琢磨着点儿,一会儿要怎么安慰你师姐。”
姜女诺诺地点了头,眉头拧了起来。九娘这个人一向是喜欢钻牛角尖的,若是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劝了可怎么办才好呢。
叹了口气,姜女默默地伸手去了桌子上的一只酒杯,低头就抿了一口,然后就愣了。“师兄……”
“我不是说了吗,过会儿想想怎么安慰师妹就好了,你别老是喊我啊,你一喊我我就会忘了我想要说什么的,你别老是喊我啊……”
“不是啊师兄,你尝尝。”姜女翻了个白眼,将桌子上的酒杯又拿了一只递给扶桑。
扶桑狐疑地看着姜女,隐约猜到了什么。伸出去接住酒杯的手,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
而顾桦承,也已经皱着眉头将酒杯握在了手里,还没有喝,顾桦承就看着九娘说:“不管结果如何,为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九娘却突然笑了:“先别说那么多的话了,赶紧尝一口才是,如今你说这么多的话,岂不是也在说明,你自己的内心是害怕的?”
顾桦承一愣,旋即弯着嘴角笑了开,举起酒杯冲着九娘点了点头,顾桦承道:“这色泽金黄透明倒是澄澈,想来,你过滤的时候,应当是十分用心的。气味嘛……”顾桦承嗅了嗅,皱眉,“味道倒是不浓厚不够厚重,却也觉得清香中透着一股子蛇麻花的香味吗,还带着大麦的香气,倒是别致得很。”说着顾桦承便抿了一口。
九娘屏气凝神,仔细地盯着顾桦承的脸,不敢放过顾桦承一丝一毫的神情,声音带着轻微地颤抖:“怎么样?”
扶桑和姜女也都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桦承。
顾桦承沉默许久,叹了口气。
九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顾桦承却幽幽开口:“此酒定能赢过玉娇娘。”
九娘又猛地抬头看向顾桦承,带着一种大喜过后的神奇的淡定:“我就知道。”
姜女却拍着胸脯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蹦到了九娘身边拉着九娘的手,笑道:“师姐快给这酒取个名字吧。”
“不是早就取好了吗?”九娘看了姜女一眼,十分郑重地将自己手中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此酒,名曰啤酒。”
啤酒,终于成了。
即便是在这么自己从未听过的国度,即便是在技艺工艺如此落后的古代,她九娘。也总算是将啤酒酿出来了。经历失败后的成功,的确比当初师兄妹三人齐心协力酿造出来的醉仙酒,和有顾桦承在身边帮衬着用一些现成的酒调制出来的娘子笑,来的让人激动。
这啤酒,虽是前人经验,在这个时代,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九娘看着顾桦承,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顾桦承伸手,将九娘拥进怀中,轻笑:“你做的很好。我很高兴。”
“我们也很高兴啊。”扶桑和姜女在一旁撇嘴。
顾桦承瞪了他们一眼,将九娘放开:“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这酒,也不是完美的。”
九娘点了点头:“当时,我煮麦汁和蛇麻花的时候,似乎火候有些过了。”
顾桦承轻笑一声:“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弄好,方才怎么还是一副那么的……心情澎湃?”
“不管我火候如何,这酒总算是成了啊,味道出来了。我自然是要激动一些的。”九娘翻了个白眼。
顾桦承摇了摇头,拽着九娘回到书房,将九娘酿造啤酒时的每一个数据都仔细地记了下来,又对着随后而来的扶桑和姜女笑了一下。将手上的纸条递了过去:“扶桑,将煮沸加入蛇麻花的那一步骤减少一刻钟,你们再去试一次,若是这一次味道比现在的这个味道好。那么咱们就开始大批量的干了。”
九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一刻钟的时间会不会太多了?”
“哦?”顾桦承挑眉,“那么你的意思呢?”
九娘琢磨了一会儿。想着当初自己高温煮沸的时候,不过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看到冒出来的咕嘟有些过了,其实只要盯着一些,看好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九娘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后,扶桑却皱着眉头问了九娘一句:“师妹啊你觉得你发呆发了多长时间呢?”
九娘愣了一下,默默地低下头去了。
顾桦承轻笑:“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九娘你跟我出去一趟。”
“师父,这么忙碌的时候你还要带着师姐出去,太不懂得体恤我们了吧!”姜女笑着偷噎他们。
顾桦承瞥了姜女一眼,淡淡道:“辰王爷有请,焉有拒之不去的道理?再说了,人家辰王爷又没有请你们,你们就是想跟着也不行啊。”
姜女愣了一下,皱眉道:“都是你的徒弟,凭什么师姐行我们就不行啊。”
“嗯,都是我的徒弟不差。”顾桦承笑着点了点头,“可是你们都是我未婚妻子么?”
九娘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扶桑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姜女的脸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出了门后,九娘才伸手拉住了顾桦承的衣袖,带着几分羞涩和几分豁出去的神情,问道:“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有那么笨?”顾桦承挑眉,看着九娘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情谊。
“如今,辰王爷突然请我们,可是已经解决了你我之间师徒的名分?”九娘咬了咬唇,问出来的话有些轻飘飘的。
顾桦承仔细地看了九娘一会儿,歪头道:“我怎么没觉得这件事儿让你觉得十分的开怀呢?”
“原本就不是什么很开怀的事情啊。”九娘抿了抿嘴,看了顾桦承一眼,“你能说娶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可是……我觉得有些舍不得。”
“嗯?舍不得什么?”顾桦承皱眉,有些不能理解。
九娘看着顾桦承,突然沉默。舍不得什么呢?她自己其实也说不大清楚,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些紧张,有些微微的难过,就好像是再也不是师徒的话,那份感情,那份过往,都好像被人抹杀了似的。(未完待续。。)
077:羞涩
辰王府中,早已经有人在等着顾桦承和九娘的到来,一看到两个人,便躬身将他们请了进去,转过回廊,走到花厅,等着他们的却不是辰王爷,而是辰王妃。
顾桦承微微一愣,旋即对着辰王妃行了一个大礼。九娘也跟着顾桦承行礼,偷偷地看了王妃一眼。
辰王妃笑着让二人起身,看了顾桦承一眼,笑道:“顾先生什么时候也这么客气了?”
“王妃说笑了,这不过是草民应当遵守的罢了。”顾桦承轻笑,回答额一板一眼。
辰王妃忍不住抬起袖子掩住嘴唇轻笑:“顾先生这话说的,倒是将我当成外人了,我听王爷说,您同他在一起,可从来不讲这些所谓的礼仪放在心上过。”
“呵,那是王爷抬爱。”顾桦承依旧笑着,板着腰,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
九娘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这些来来去去的事儿,就觉得累得慌,可是的确,这些贵族门庭里的礼仪却是不能忘记的,一时之间,九娘也不敢松懈,倒显得有几分的尴尬了。
王妃这边倒是瞥了九娘一眼,笑道:“九娘怎么如此拘谨?”
九娘有些窘迫地笑了笑:“王妃您……”
“一个女孩子,拘谨一些也是好的。”顾桦承却打断了九娘的话,冲着辰王妃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王爷?”
“呵呵,我就知道顾先生不愿意同我们妇道人家打交道,虽说的确是王爷请先生来的,可现下王爷事物缠身,倒要耽搁一会儿了。不如顾先生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同九娘去叙叙话。”
顾桦承一愣,看了九娘一会儿,微微皱起眉头。
辰王妃便笑:“我们王府里头。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我是什么样的人,顾先生也知道的,怎么还担心我把你的九娘吃了不成?”
顾桦承旋即笑开:“自然不是,只是觉得九娘并不了解王府规矩,若是言语举止间冲撞了王妃……”
“无事,我呀倒是喜欢这些没规矩的女子,显得格外的生动活泼些。”辰王妃笑着摆了摆手,十分亲热地挽住九娘的手,带着九娘往远处走了。
假山水阁上。有一处凉亭,正巧能看到王府诸多景象。辰王妃便带着九娘坐到了凉亭里。
九娘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辰王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似的。
辰王府笑了笑:“你同风花楼的胡蝶姑娘不是旧时吗?我同那个胡蝶也有过几面之缘,对于胡蝶姑娘,我也是极为赞赏的。”
九娘微楞,不晓得辰王妃同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胡蝶沦落风尘,纵然再大的本事在美好的内心,也似乎不该同着世族出身的王妃有什么牵扯才是。
谁知道王妃看了九娘一眼。就笑了:“瞧瞧你吓得,我还以为同你说说胡蝶能让你轻松一些,怎么你倒是愈加紧张了?当初我见你不是挺灵巧的一个姑娘吗?九娘,今日咱们就当成是朋友一样的说说话。你不用将我当成王妃,可好?”
九娘笑了笑,强硬着点头:“好。”
“这就对了嘛,对了九娘。你可知道王爷去做什么了?”辰王妃看着九娘的神色,微微一笑,“那个青玉瓷瓶。只怕很快就能拿回来了。”
九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妃:“果真?”
辰王妃点头:“自然是真的,现在你可以安心一些了吧?”
九娘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是觉得王妃终究是王妃,您……”
“若是将来你做了顾夫人,也如此的胆小吗?”辰王妃却猛地扔了一颗炸弹落在九娘心上。
九娘愣了一会儿,默默地低下头去,小声道:“还早着呢……”
“可不早了,九娘,你难道不知道,这次顾先生同你来,是为了说什么的?”辰王妃好笑地看了九娘一眼,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九娘猛地抬头,又猛的低下头去,心里十分的别扭。这种事儿嘛,本来就是你知我知就好了,非得说出来摆到台面上,多不好意思啊。而且,而且还不是很熟的人……
九娘抿着嘴,别别扭扭的一声不吭了。
辰王妃又看了九娘一会儿,挥手让凉亭周围守着的那些婢子退了下去,这才又笑道:“九娘,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们。尤其是你和胡蝶的感情,真正的无话不谈吧?呵,哪里像我,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寂寞的很。”
“王妃?”九娘一愣,看着辰王妃的侧脸,精致的妆容,浑然天成的尊贵,这样的人,同自己说羡慕,说寂寞。叹了口气,九娘就有些踌躇了,也许,是自己的不自觉地带出来的那种疏离让辰王妃觉得不舒服了吧。只是……
“怎么,还是不愿意同我说吗?”辰王妃瞥了九娘一眼,眉目流转,抬起了手里的帕子,有些伤心是的叹了一声。
“说什么呀?”九娘却开了口。
辰王妃看了九娘一眼,微笑:“也没什么,就是说说你怎么想的呗。”
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不止辰王妃问过,就是胡蝶也问过自己。
可是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九娘知道,如今及笄出嫁者,是最为符合当下观念或者说是时尚的。可是对于九娘来说,却本能的存在着抗拒,不知道缘由,只是一种怯懦。
扪心自问,她是喜欢顾桦承的。可是这份喜欢,又究竟带着多少的勇气?九娘不知道,在这场追逐里,自己似乎一直都是随波逐流的时候多,唯一的主动,似乎就是在当初结绿那些人轮番上阵的时候,自己觉得心里难过,那时候才相信了自己是喜欢顾桦承的。可是这样的感情,即便是一种习惯,也是有可能的。
九娘沉默了一会儿,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妃,我真的什么都能说吗?”
辰王妃点头:“那是自然。”
抿了抿嘴,九娘叹了口气:“王妃应当听说过,我八岁那年被顾桦承和扶桑师兄所救,这才拜了师,跟着他们,游历天下。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北胡,听说了很多师父的往事,可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很难过的感觉,或者也没有很大的感慨。不过就是已经作古的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再说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师父成了今天的局面。后来,师父说喜欢我,我就真的以为,那是真的喜欢了。可是王妃,你觉得那真的是喜欢吗?玉娇娘曾经不止一次的同我说过,顾桦承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这一点,我承认。”叹了口气,九娘便想起了当初在北胡时,哑婆拉着自己的手,一脸诧异的模样。影子这种东西,其实是谁也不愿意做的啊。
辰王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九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九娘咬了咬唇,点头:“其实我倒是羡慕王妃这样的人,哦,九娘不是说羡慕王妃的身份地位,只是……像王妃这样父母皆在,疼爱王妃,自会为王妃谋得一份好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永结晋好,举案齐眉。不必自己想太多,其实……”
“你这么说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两个人并不相爱呢?这世上最可怕的,其实是同床异梦啊。我知道,我自己是幸运的,王爷他很好,我自然是会好生奉侍。可是九娘,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吗?像你和顾先生这样的,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九娘听着辰王妃的话,一时之间也不好接话。
两个人沉默间,有婢女来报,说是辰王爷回来了,请她们回去花厅。
九娘一愣,猛地站了起来。
辰王妃瞥了九娘一眼,伸手拍了拍九娘的肩膀:“不用紧张。”
九娘点头:“是,我知道的。”
“怎么又同我见外了?”辰王妃笑了笑,挥了挥手,同那婢女道,“去告诉王爷,就说妾身同九娘姑娘这就过去了。”
婢女躬身退下,辰王妃伸手拉住九娘往花厅走。
路上,辰王妃同九娘说:“很多事情你根本没有必要去想太多,我只问你,如今的这个男人,你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和他厮守一生?”
九娘愣了一会儿,却还是点了头。
辰王妃便笑:“这不就是了?能好好的在一起啊,比什么都强。”
来到花厅,顾桦承先是将九娘打量了一番,才继续低下头去喝手里的茶。
辰王妃就忍不住笑骂:“顾先生这样子倒好像是真的担心我将九娘吃了似的,真是一副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顾桦承笑着打哈哈:“王妃想多了,顾某哪里是这种想法,方才不过是担心九娘闯了祸。”
“嗯,九娘的确是闯了祸了。”
顾桦承和九娘都是一愣,看着辰王妃的神色,有些悬心。
辰王爷哈哈一笑:“我家王妃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她呀,八成是在捉弄你们。”
“王爷!”辰王妃嗔怪地瞪了辰王爷一眼,转头又看着顾桦承,轻笑:“好了,九娘也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愿意和顾先生厮守一生,让我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九娘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顾桦承却猛地站了起来,走到九娘面前目光灼灼:“你说的是真的?”
九娘简直就想要将脸埋到地下去了,如何能承受住顾桦承这样的咄咄逼问。(未完待续。。)
078:争执
九娘的心意,顾桦承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不曾听过这样的话。
从来,都不曾听过。
即便如今这句话不是从九娘口中说出来的,还是让顾桦承觉得心神一荡。
这个姑娘,是自己想要呵护一辈子的姑娘。他看过她曾经最为凄惨的时候,也见过她最为天真且爱娇的模样,他看着她长大,等着她长大,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这是他的姑娘啊。
顾桦承轻笑,伸手就想要将九娘揉进怀中。
辰王爷在一旁轻咳一声,顾桦承似乎猛地回过神来了似的,瞪了辰王爷一眼。
辰王爷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你瞧瞧你总是这么凶巴巴的,你看看你们九娘多么温柔的姑娘,怎么就被你这个个……”辰王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不到更好的说法了似的,皱了皱眉头,来了一句,“真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顾桦承好脾气地点头:“可不是,像王妃这么好的人不都落到王爷手里来了吗?”
辰王妃噗嗤一笑,笑着将两个人拉了一下:“可别在斗嘴了,王爷可是将那青玉瓷瓶带了回来?”
九娘感激地看了辰王妃一眼,也盯着辰王爷看了起来。
顾桦承有些不悦地拽了九娘一把,将九娘拉到自己身边也盯着辰王爷。
辰王爷被他们几个盯得有些不舒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辰王爷看着九娘,缓缓开口:“九娘啊,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粘补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你说是吧?”
九娘叹了口气。点头:“嗯,我都明白的。”
顾桦承皱眉:“你就不能快一些?”
辰王爷看了顾桦承一眼,笑道:“好歹我也是一个王爷啊,你尊重我一下行不行!”
“废话那么多,你如何让人尊重?”顾桦承冷哼。
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师父,你就不能先不说话啊,让辰王爷先说完了行吗?”
顾桦承抽了抽嘴角,转过脸去一声不吭了。
辰王爷带着几分得意,看了九娘一眼,笑了笑:“还是九娘可爱。”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红绸子包裹的很严实的东西,往九娘面前一递,却又猛地收了回来,“咱们可得说好啊,你看完了就看完了,就算是心里头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也得忍着不许哭啊。”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顾桦承忍不住又瞪了辰王爷一眼。
辰王爷哼哼两声,慢慢地还是将那个瓶子放到了九娘手里。
九娘愣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胆怯似的。并没有伸手去解开那红绸布。
顾桦承瞪了一会儿,一把夺了过去。
辰王爷冷笑:“夺过去了有什么本事啊,有本事你一把掀开啊。”
顾桦承偏生的就受了辰王爷的一激,伸手就将绸子解了去。“九娘……”
“嗯?”九娘低着头,有些不敢抬头看。
“这个瓶子,做的很是精巧呢。”辰王妃在一旁搭话,“王爷费了不少心力吧?”
“哪有。不过是那些工匠的苦劳,本王也就是监监工罢了。”辰王爷爽朗地笑了两声。
九娘有些疑惑地抬头看,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那个青玉瓷瓶。褪去了之前的那副平凡的气质,居然……
上好的釉子,造型奇特的颈口,都让九娘觉得有些不像是自己之前的那个瓶子了。可是偏生瓶子的肚子,还是能顾看的出来,的的确确是之前九娘拿来找辰王爷帮忙修补的那个青玉瓷瓶。
半晌,九娘才接了过来,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做的?”
“王府奇工异匠不少,这点事儿,还是能做的来的。就像本王之前同你说的那样,颈口是不可能恢复了,不过好在,你这个瓶子的质地还是不错的……唔,对了,托这次瓶子摔坏的福,现在大约也知道这个瓶子发酵总是很快的缘由了。不过我觉得现在你们也不必知道了,反正不管这个瓶子是怎么来的,是为了什么,你们其实也不用知道了不是吗?我听说你们新酿造的啤酒都已经出来了,这个瓶子,九娘你还是做纪念就好了。”
九娘愣了愣:“可我若是还想要知道呢?”
“若你还是想要知道,本王便是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个瓶子,似乎有些不像是咱们这儿的东西,也不知道你阿婆是怎么得来的。也许,你们家祖上还是什么大户人家,也说不定的。这个瓶子,宫里头曾经有过一个类似的,却是什么异族之人进贡的东西。可那个异族人,传说在先帝故去后,再也不曾出现过,所以这东西,其实也说不好是好还是不好的。”
顾桦承点了点头:“那就不用解释地太深了,咱们现在是不是该说点正事儿了?”
辰王爷好笑地看了顾桦承一眼,冲着九娘努了努嘴:“人家九娘心里,说不准是将这个瓶子当做正事儿呢,顾桦承你着什么急?”
“我怕媳妇跑了不行吗?”顾桦承冷冷地笑了一下,看着辰王爷丝毫不甘示弱。
九娘依旧脸红,低着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伸手握住九娘的手:“没事儿,咱们就听着辰王爷今日能说出什么花来就是了。”
辰王妃笑了笑,看着顾桦承道:“你如此欺负王爷,岂不是在逼着妾身欺负九娘?”
顾桦承噎了一下,笑道:“你们两口子倒是夫唱妇随的很,彼此间倒是十分体贴啊。”
“哪里哪里,比不得顾先生和九娘恩爱甜蜜。”辰王妃笑着,看着九娘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了,这才住了嘴。
辰王爷也不再捉弄顾桦承,开始十分严肃地和顾桦承说起这事儿来。
顾桦承和九娘之间,若是想要结成夫妻,其实很简单,彼此具无高堂在上,不过是拜个天地,将彼此的名字写在文书上,邺城记载人事变迁的官员那儿在去记上一笔,这就算是礼成了。
可是邺城所有人却都晓得,顾桦承和九娘还是师徒的关系,再加上之前孟春桃他们的一闹腾,九娘也并非是那种真真切切的孤儿。九娘的这个名字上,是查不到任何的事情,可是偏生,有时候人的舌头,是比律法条约更能伤人的东西。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两大障碍,一个就是解除师徒的名分,纵然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怎么在意,可是在世人眼里,也许顾桦承和九娘的举措,也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而第二个,就是孟大牛和曹氏那边,如何解决。
究竟是将孟大牛和曹氏在接进邺城,奉做高堂,还是让孟大牛和曹氏写个什么东西,保证不会来叨扰两个人。、
九娘听到这儿,突然就有些冷汗淋淋的感觉,只怕那次九娘和曹氏说了那些话后,曹氏躲着她还来不及,遑论还想在同她扯上什么关系。
可顾桦承却丝毫没有觉得九娘的神情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还单纯的觉得,九娘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顾桦承想了一会儿,问九娘:“你怎么看?”
“算了吧。”九娘想了一下,就说,“反正他们也不愿意在同我扯上什么关系了,没有必要再跑到下河村去找他们。”
“九娘你这话说的其实有些不对啊。”辰王爷打断九娘的话,皱了皱眉,“你的这个身份文书是假造的,原本若是没有孟家人来邺城,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如今,孟家人来大闹了那么一场,你觉得你就这么和顾桦承成亲了,能合乎情理吗?”
“王爷的意思是,聘则为妻奔为妾?”九娘愣了一下,皱眉问道。
辰王爷讪讪地:“我可不曾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做,不合乎情理。”
“那王爷觉得怎样才是合乎情理?若是真的按照**之礼一步步下来,那么我如今就该回到下河村去,在做回那个在下河村已经报了早殇的孟夏花,继续活着,等着孟大牛和曹氏将我嫁给隔壁村里瘸了腿的李老汉?”
“九娘!你这么说可是有些过分了!”辰王爷皱眉,看着九娘的神色有些微微的薄怒。
顾桦承皱着眉头看了九娘一会儿,拉了拉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我……”九娘一皱眉,又看了辰王爷和辰王妃一眼,叹了口气,起身对着两个人行礼,“方才是九娘情绪激动了,还望王爷王妃见谅。”
说完,九娘又站了一会儿,对着辰王爷和王妃行了一个大礼,转身就走。
“九娘!”顾桦承皱眉,起身看了辰王爷一眼。
辰王爷摆了摆手:“快去看看九娘吧,也不知道这姑娘的心事怎么长得……”
“王爷!您就少说几句吧。”辰王妃皱眉,嗔了辰王爷几句。
辰王爷摊了摊手,斜靠到椅背上去了。
“抱歉。”顾桦承低声同辰王爷说了一句,眸色深沉大步离去。
辰王爷在顾桦承身后幽幽地传来一句:“本王也算是值了,这种时候还能听你说一句抱歉……”
顾桦承脚下丝毫未停,追上九娘之后,顾桦承就猛地拉住九娘,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未完待续。。)
079:争执2
九娘沉默,绕过顾桦承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怎么了?”顾桦承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却还是带着不甘问了九娘一句。
九娘蓦地停下步子,她了解顾桦承,如今顾桦承能够问上两遍,已经算是难得了,若是自己继续发脾气,使性子,也不知道顾桦承会不会对自己发脾气呢。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九娘转过身来,看着顾桦承。
顾桦承猛地一怔,从未见过九娘这样的神色,带着微微的淡漠和疏离,仿佛他们并不是最亲密无间的人,而是……而是……从未了解过的最为熟悉的陌生人。
“九娘……”顾桦承喃喃,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难过。
“师父你不明白。”九娘皱眉,看着顾桦承叹了口气,“咱们回去再说吧,好吗?”
“呵,好。”顾桦承点头。
两个人回到酒香时,姜女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了。两个人依旧像离开时一样肩并肩的回来,可是两个人的眼神,却有些吓人。姜女愣了一下,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回来了啊。”
顾桦承和九娘都没有理她。
姜女有些讪讪地,立马从别处搬了个凳子放在石桌那边,立马溜了。
在柜台那边找到扶桑的时候,扶桑正在和孟有才说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是十分严肃的模样。姜女冲到两人面前摆了摆手:“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听我说句话。”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扶桑看了姜女一眼,伸手取了一杯酒递给她,“有什么话都别着急,先压压惊吧,方才我在和有才商量着,要不要以后每天咱们都有白送酒的活动,你看看今日上门的人就少得很了。”
“管他白送不白送的,我觉得师父和师姐之间出问题了。”姜女仰头灌下那杯酒。看着扶桑和孟有才皱着眉头说出了这句话。
扶桑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算盘就往后院走,孟有才看了看扶桑的背影,问道:“我能跟过去看看吗?”
姜女胡乱的点了点头,紧跟着扶桑去了:“师兄你别着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扶桑猛地收住脚步,转头看着姜女。
姜女收势不及,一下子撞到了扶桑身上,伸手揉了揉鼻尖,姜女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怪怪的,都没有理我。”
“也许人家两个在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时间理你不也很正常吗?”随后赶来的孟有才听到姜女的话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姜女摇头:“不是这样,反正就是很奇怪,哎呀,咱们别在这儿说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三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那边九娘和顾桦承的谈话声,微弱地传来过来。
“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儿都愿意放在心里,难道……我……就不能……”顾桦承的话,说到后面就渐渐低了下去,听得不怎么真切。
而九娘的声音倒是能够挺清楚。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心惊:“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有些事儿不是说出来了就能够解决的。很多事情,我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能说。”
顾桦承也上了脾气:“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有没有把我当做过你要执手一生的人?”
“那你呢?当年在北胡。你也没有喜欢我,怎么回来之后突然就喜欢了呢?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做了替代品呢?”一些从前从来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突然间全部爆发。
北胡的孤坟。玉娇娘,结绿……
女人一旦小心眼起来,记忆力总是好的惊人,每一桩每一件,九娘都清楚的记着。如今说起来,也没有了从前九娘以为的那么平静。
当初的事儿,顾桦承从来没有解释过。
他不解释,九娘也就没有再问。
而如今,却成了两个人之间争吵的导火索。
姜女和扶桑对看一眼,对于此时要不要出去,都有些踌躇了。
孟有才却不明白,看了姜女一眼问道:“不是你喊我们来的吗?怎么现在都让我们在这儿看着,万一二姐受欺负了怎么办?”
“呵呵,若是师妹能受欺负,那还是难得的很呢。”扶桑意欲不明地笑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顾桦承和姜女的那一处,微微发愣。
姜女叹了口气,问道:“那咱们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啊?”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过去啊?”孟有才说着就走了出去。
姜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有才暴露在顾桦承和九娘的的面前。在顾桦承和九娘陡然收声的时候,姜女叹了口气,拉着扶桑走了出去。
“你们怎么来了?”九娘皱眉看了孟有才一眼。
孟有才冲着九娘笑了笑:“听姜女姐姐说你们可能不太好,所以过来看看呢。”
姜女扶额,有些责备地瞪了孟有才一眼,转头看过来时,就看到九娘有些发冷地看着自己。心里陡然一惊,姜女竟在一瞬间好像体会到顾桦承的感受了似的,这个时候的九娘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明明认识了这么久,却从未走入过九娘的内心。
抿了抿嘴,姜女讪讪地笑了笑:“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们。”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担心什么?”九娘歪头,眯着眼睛看着姜女。
姜女心中猛地一颤,想要冲着九娘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姜女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姜女能够想起来的人,居然只有胡蝶一人,也许真的只能去找胡蝶了。
再一次来到风花楼姜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却在一瞬间又想到了顾桦承,自己都因为九娘这么难过了,不知道顾桦承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难怪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了,难怪顾桦承的脸上会有那样颓然的神色了。
胡蝶出来的时候,看到姜女微微一愣,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姜女这才抬手抹了一把脸,自己居然哭了吗?方才都一直没有察觉到呢。
看着胡蝶,姜女叹气:“胡蝶,我师姐她……”
“嗯?她怎么了?”胡蝶追问。
姜女垂下头,沉默了许久,才有抬起头来带着满脸泪痕:“师姐和师父吵架了,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师姐看我们的眼神特别的奇怪,就好像我们离得她很远很远似的。胡蝶,你去看看她吧,你去看看师姐吧,我也就只能想到你了。师姐待你,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你慢些说,别哭了,我去,我这就去了,别哭了啊。”胡蝶皱着眉头安慰了姜女一会儿,十分凝重地唤了青儿来,嘱咐了一番,便跟着姜女到了酒香。
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提留夸嚓的一顿响声。
胡蝶转过头来看着姜女,却见到姜女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皱了皱眉,胡蝶问她:“怎么回事儿?怎么闹得这么厉害?”
“我不知道……”姜女开口就是哭腔。
胡蝶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手刚伸到门上,就听到姜女悠悠然的说了一句话,胡蝶倏地收住了手。
姜女说:“原本他们是去辰王府商量成亲的事儿的……”
胡蝶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女,问道:“你说他们去辰王府做什么了?”
姜女愣了一下,却还是道:“我记得从前师父说过,他们主婚的找的就是辰王爷,今日吃完了朝食,师父就说要带着师姐去辰王府。我和师兄原本想要跟着的,师父说……他是说娶媳妇的事儿的。那个时候,师父和师姐还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模样。可是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胡蝶,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胡蝶闭目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重新伸手推开了门。
院子里,地上有几个摔碎了的酒坛子,空气中弥漫这一股子的酒香,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体味这些味道究竟是多少上好的美酒。九娘和顾桦承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只有扶桑还站在院子里发呆,听到门口的动静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胡蝶和姜女。半晌,才笑了一笑:“姜女这次倒是聪明,晓得去找胡蝶来。既然来了,便去看看九娘吧。”
胡蝶点头,轻声拉住姜女问:“孟有才不在?”
扶桑却看了他们一眼,笑的有些奇怪:“怎么不在,被师父喊过去了,不知道师父和他有什么能说的。”
胡蝶抽了抽嘴角,冷笑:“也许觉得孟有才怎么说也是花儿的娘家人吧。”
在扶桑和姜女都愣住的时候,胡蝶淡淡地说了一声“失陪”便熟门熟路的去了九娘的房间。
“花儿。”推门进来,没有一丝动静,胡蝶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上,将九娘蒙在头上地被子拽了下来,“你这样躲着,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你怎么来了?”九娘看着胡蝶,眼眶微红。
看着这个样子的九娘胡蝶忍不住呼出了一大口气,先前听姜女说的那些,胡蝶还以为,自己也会受到一番那样残酷的待遇,分敏是最亲近的人,却被九娘那样冷静的目光吓得退却。
叹了口气,胡蝶将九娘从床上拉了起来:“和我说说吧。”(未完待续。。)
080:心事
九娘看着胡蝶,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抱住了胡蝶,将头枕在胡蝶的颈间,微微叹息:“胡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以为那些事儿我真的不在意的。”
那些以为不在意的事情,突然之间那样爆发开来。
九娘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似的,那些事儿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于是争吵,于是就这样了。
明明知道,活着的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却还是因为在乎了而变得不可理喻。
她没有办法把那些事情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结绿来到邺城的那一日,顾桦承不归的那一夜,真的只是像顾桦承解释的那样吗?九娘即便当时信了,如今在提起来,也只剩下了竭斯底里。
九娘说:“胡蝶,你知不知道,我居然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胡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九娘的背,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胡蝶才问:“那么如今呢?如今你们如何了?”
九娘叹气:“谁知道呢?其实顾桦承说是带我去辰王府那说成亲的事儿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高兴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没有办法好好地和他说话。真的,我有些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似的。胡蝶,你说我是怎么了?明明从前都不放在心上的。”
“你只是在乎了。”胡蝶皱眉,觉得九娘说了这么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到正事儿上去,忍了又忍,胡蝶还是问道:“你能同我说说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才吵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九娘从胡蝶身上爬了起来,仔细地看着胡蝶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刚一说完,九娘好像又想起来了似的。“我想起来了,是说到了若是我们成亲,就要再去下河村完结一些事儿,我……我一时之间没能淡定住。”
“下河村?”胡蝶皱眉,“你可得好好的同我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九娘点了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我先喝口水啊。”
“你先说!”胡蝶瞪了她一眼,起身去给九娘倒了一杯茶,坐到床边上,却并不急着将水给九娘。“你说完了我就给你喝。”
“……”九娘抽了抽嘴角,讨好似的看了胡蝶一眼,挠了挠头。
不过是因为说道了孟大牛和曹氏,不过是自己一时没能忍住觉得在辰王府呆不下去了,而顾桦承也不过就是沉着脸问了一句怎么了。
九娘就生了气。
叹了好一会儿气,九娘才同胡蝶说:“当初孟大牛和曹氏离开邺城,其实是因为被我吓到了。因为我说我是借尸还魂,他们信了,第二日就走了。都不敢再来见我。孟春桃也走了,心里多多少少也许是对我存在着忌讳的吧。我不想再见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想见我,就这样不行吗?辰王爷却觉得我是不知道礼孝纲常。呵,这种事儿,哪里就能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呢?”
胡蝶愣了一会儿,看着九娘道:“你到底是被他们逼成了什么样。连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九娘却笑了一下,歪着头看着胡蝶问道:“如果我真的是借尸还魂的,你信不信?”
“噗。我可不信。”胡蝶笑着摇了摇头。
九娘有些奇怪地扯了一下嘴角,歪着头笑了:“如果是真的呢?”
胡蝶皱眉:“你到底和曹氏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怎么这么当真,还有你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和我说这些话?”
九娘叹了口气:“看吧,正常人都是不信的,偏生他们就信了啊。我说他们打死了我两次,所以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孟夏花了,活着的只是九娘。”
胡蝶记得当年自己和孟家阿婆在河边找到孟夏花的情景,当下愣了愣便笑:“这是他们心虚了吧,毕竟当初若不是你阿婆及时找到了你,当年你就真的死了,哪里还会再给他们第二次差点打死你的机会。”
九娘兀自出了一会儿神,才点了点头,道:“是啊,还好你们找到了我,不然这个世上哪里还会有我。”
胡蝶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看着九娘喝完了一杯茶,又接过杯子,问道:“还喝吗?”
九娘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又将被子拽了起来,将自己埋了进去。
胡蝶放下茶杯转身,看着九娘的模样,就皱眉,上前将九娘的被子拽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这可不像是和顾桦承吵架了,倒好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九娘却因为胡蝶这句话,猛地打了个哆嗦。
胡蝶皱眉,有些颤抖似的问:“花儿你和我说实话,你们不会是……不会是真的……”
“没有。”九娘皱眉,抱着自己的双膝看着胡蝶,呢喃,“胡蝶啊,你不知道,我有的时候都觉得还不如没有开始的好,现在想起从前顾桦承对我的好,都像是一种慢性毒药似的。”
“呸!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胡蝶瞪了九娘一眼,皱了皱眉,“你睡吧,睡一觉起来也许就好了。”
九娘看了胡蝶一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
胡蝶一直守在九娘的身边,看着九娘睡着之后,才叹了口气,起身拉开房门,走到了不远处守着的扶桑身边。
扶桑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着胡蝶皱了皱眉问道:“师妹如何了?”
“睡了。”胡蝶笑了笑,看着扶桑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关心她吗?”
扶桑笑了笑,对着胡蝶的眼睛目光坦荡:“她是我师妹,我自然是关心她的。”
“哦?”胡蝶娇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扶桑一番,嘴角噙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来,“扶桑,你对花儿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只是我很好奇。今日花儿和顾桦承的一番争执,在你眼里,是好还是不好?”
“胡蝶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不管怎么说,九娘都是我的师妹。我师妹和师父起了争执,不管是出于什么,我心里都是不愉快的。”扶桑皱眉。
胡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带我去见见顾桦承吧。”
扶桑摇头轻笑:“哦?你还需要我引路?”
“一码归一码,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礼仪做到位的。我若是往日里作为花儿的闺中密友来你们这儿串门子,自然是可以自己轻门熟路的去找顾先生。可是今日……”胡蝶顿了顿。笑道,“今日我胡蝶,是为了讨个说法的,我自然是要做到先礼后兵。”
扶桑愣了好一会儿,才拦住了往前走的胡蝶:“你要去讨什么说法啊?”
“把我的姐妹欺负成这样了,还不让我说了啊!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就这么喜欢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你吗?”胡蝶气哼哼地指着扶桑骂道,“扶桑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让我去找顾桦承,来日你的那点心思我就……”
胡蝶和扶桑争执间,孟有才却跑过来冲着胡蝶道:“胡蝶姐姐,顾先生请你过去。”
扶桑一愣。转身看着孟有才,问道:“师父让你来的?师父怎么知道胡蝶来了?”
孟有才点了点头:“姜女姐姐去过了,顾先生便让我来请胡蝶姐姐,姐姐现在过去吧?”
“哼。”胡蝶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扶桑怔了一会儿,往九娘的屋子里看了一眼,又去一旁坐着了。孟有才却只是看了扶桑一眼。便追上胡蝶往书房去了。
胡蝶皱眉:“你还跟着我作甚?”
“方才胡蝶姐姐不是说先礼后兵吗?”孟有才眨了眨眼,看着胡蝶笑了笑。
胡蝶却猛地止住步子,面色不善地瞪着孟有才:“你那个时候就过来了,为什么墨迹到现在才出声,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没有没有。”孟有才急忙摆手,澄清自己,“我只是担心二姐,先去看了看二姐而已,反正,就算是扶桑哥哥再怎么拦着姐姐,姐姐也是能冲过他去的不是吗?”
胡蝶白了孟有才一眼,道:“我听说,你被顾桦承喊过去聊了一会儿,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我想,二姐和顾先生是有什么误会。顾先生同我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伤心。胡蝶姐姐,你和二姐是最好的朋友,你呢?你又怎么看呢?”孟有才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看着胡蝶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期盼。
胡蝶猛地将头扭了回来,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这件事儿上,胡蝶做不到客观。她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到了九娘那边,纵然知道这件事儿上是九娘无理取闹的多了些。可就算是无理取闹,顾桦承作为一个男人,也应当是宠着她才是,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通过九娘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不能确定的。只是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胡蝶都希望顾桦承能够伏低做软。
到了顾桦承书房门口,孟有才拉了拉胡蝶的衣角:“胡蝶姐姐我就不进去了,若是有事儿您喊一声就行,我就在这外面守着。”
胡蝶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顾桦承站在床边,背影显得十分的落寞。胡蝶叹了口气,开口:“顾先生。”
顾桦承受惊似的转回头来,看着胡蝶,皱了下眉,才开口道:“随便坐吧,你已经看过九娘了?”
“嗯,她睡了。今天你们的九娘实在是抬了了,只怕这十几年来都不曾这么累过。”胡蝶有些讥讽地笑了笑,“这同当初顾先生口口声声地说着会好好的照顾她才多久,就闹成这幅样子?方才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好多摔碎了的酒坛子,你们这是要打起来的模样啊。”
“你误会了。”顾桦承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081:难题
胡蝶淡淡地看着顾桦承,自顾自地坐到顾桦承书房里的那张主座上,十分淡定悠闲的把玩着顾桦承的笔墨纸砚,还时不时地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来。过了好一会儿,书房里还是只有胡蝶一个人翻腾的动静。
胡蝶终于受不了似的抬头瞪了顾桦承一眼:“你不是要解释吗?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顾桦承愣了一下,皱眉:“我有说过我要解释什么吗?
“你不是说我误会了吗?那既然我误会了,你难道不应该说些解除我的误会吗?”胡蝶十分的诧异地看着顾桦承,有些不能够理解。
顾桦承皱了皱眉,显得也有些疑惑:“我应该同你解释?”
胡蝶终于觉得有些颓败地趴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后,胡蝶才重新直起身子来看了顾桦承一会儿,大约是觉得坐着显得不够又气势,胡蝶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看着顾桦承笑了一下:“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们两个什么都不说,真的以为彼此就是对方对子里的蛔虫吗?就该什么都不用说就能彼此理解吗?你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句话一说完,顾桦承倒好像有些开心似的笑了笑:“虽然你前面说的那些话很不好听,但是这最后一句,我就姑且听着吧。”
胡蝶有些无语。
这话究竟是好话还是坏话难道顾桦承都听不出来?
胡蝶皱着眉头看了顾桦承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顾先生,在你心里花儿究竟算什么?”
“嗯?”顾桦承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出了一会儿神,笑了一下,“九娘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得过她。”
“为什么呢?”胡蝶追问。
顾桦承有些不解了:“为什么?这种事儿还有什么为什么吗?”
胡蝶点了点头:“你对花儿的不同,可是因为花儿同你从前喜欢的姑娘长得相似吗?”
“这是什么话!”顾桦承皱眉。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花儿说的。”胡蝶摊了摊手,“有些事儿你们彼此都不去解释,时间久了,自然会成为横亘在你们中间的一道沟渠,不早日解释清楚,这条沟渠只会越来越大,知道无法挽回的地步。”
顾桦承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来一卷书册。
胡蝶没有吭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话尽于此。能不能想得明白,或者说之后要怎么做,其实胡蝶已经不能够控制了,能够做的不过是在一旁冷眼看着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蝶觉得自己都有些瞌睡了,才听到顾桦承一声悠长的叹息。胡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你若是困了不如先去休息吧。”顾桦承倒是会体贴人,看着揉着眼睛的胡蝶,打心底里的关心着胡蝶。
胡蝶却有些恶寒似的翻了个白眼。看着顾桦承:“我休不休息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你们明日还有的忙活,今天你觉得你不说清楚了,我会离开吗?”
顾桦承看着胡蝶。突然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胡蝶点头:“我自然是不喜欢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是如今……有些话只怕你要去和花儿解释,花儿也不见得会待见你。还不如我辛苦一点,听听你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有些不该让花儿听到的,我也就不过去说就是了。”
“我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顾桦承挑眉。
胡蝶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伸手去掏了掏耳朵:“呵呵。这话您有本事去同花儿说啊,同我说也没什么用处啊。”
顾桦承噎了一下,看着胡蝶狠狠地摔了一下袖子,去一旁的茶几上端起茶壶猛地灌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九娘一直觉得不安心。我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是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彼此心里头明白就好了,没有那个必要一定要说出来不是吗?呵,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着九娘长大的,她的那点小心思,其实我都清楚。只是……北胡的事情,带着她去坟茔上,不过是想要她知道,那些事儿我真的都已经放下了,是因为她我才绝了每年都去北胡祭祀的心。哑婆也说,这么多年足够了,可是在九娘长大以前,我从来不觉得是足够的。我承认,最初发现九娘眉眼张开后同她很像的时候,我心里是起过波澜。可是我喜欢九娘,和任何人无关。即便没有九娘的这张脸,我依旧是喜欢她的。”
胡蝶愣了愣,才发觉顾桦承居然同自己解释的这么的详细清楚,突然就觉得这个时候也许是应该拉着九娘在外面偷听的,这样的话,自己就算是能够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九娘,这种分量似乎也不如现在来的震撼人心。
胡蝶这边还没思索完,顾桦承就继续说了下去:“九娘这个孩子,其实……有些时候,会让我觉得她与她的年龄不相符。似乎在她**岁的时候,九娘就表现的和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似的,可是渐渐的到了后来,却也没有那种感觉了。许是有些人,就是心性早了些,过了那个年纪却也没有太多的感觉了。我一直以为,这么多年的陪伴,她会是最明白我的人。却原来,这世间女子都是一样的,在感情上,还是要听着对方不停的保证才会当真吗?”
“呵,这又是什么理论?”胡蝶冷笑一声,“风花楼的那些恩客,没日没夜的说着多么的想你爱你,可是真心这东西?呵,岂不是最不值钱的?顾先生,胡蝶说一句,您莫要见怪。花儿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她什么都放在心里,你也是,你们两个这个样子,分道扬镳其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先前我说你们天造地设不过是说你们的脾气太过相似,也许就像您之前说的,这么多年的陪伴,彼此的习惯都已经融入了对方,所以这种脾气……呵,扶桑和姜女又遑论多少呢?”
顾桦承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只是看着胡蝶愣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可置信似的问道:“你说……分道扬镳?”
胡蝶突然就觉得有些气馁:“你们两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道这儿,胡蝶好像才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抬头看着顾桦承,问道,“关于孟大牛和曹氏,你是怎么看的?”
“嗯?”顾桦承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胡蝶叹了口气:“我听花儿说,在辰王府说到这件事儿上,你们才开始吵起来的?是不是没有这件事儿的话,其实你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顾桦承愣了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
“当初你们救了花儿的时候,可还记得花儿是什么样子?那个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胡蝶垂下眼睛,觉得周身有些寒凉。
当年的孟夏花浑身是血,被孟大牛和曹氏躲躲闪闪地扔进了山沟沟里,自己一路跟着,原本是想着等着孟大牛和曹氏走了,自己就上前去看看。若是花儿还有一口气,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救回花儿。若是花儿已经断了气……那也要好好地收敛,不让花儿做那孤魂野鬼。却没想到,那片林子里,还藏匿着人贩子,挣扎时,曹氏听到动静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催促着孟大牛走了。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胡蝶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寒。
而不管怎么说,浑身是血的九娘,顾桦承和扶桑也应当是见过的。却不知道顾桦承对于这样的事儿,还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这个世上,你可曾见过这样心狠手辣的爹娘?如果是顾先生你,你还会对这样的爹娘心存感激吗?”胡蝶最后抬起头,面色冷凝地问着。
顾桦承心底一颤,嘴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胡蝶点头,没有再问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起身伸了个懒腰,胡蝶突然对着顾桦承笑了笑,仿佛从来都是这样,仿佛之前的那场谈话不复存在:“明日一早,花儿起床的时候应当还是有些迷糊的,顾先生有什么话,不如到那个时候亲自去和她说。我出来这么长时间,现在也该回去了。”
“你今儿不留下来了?”顾桦承皱了皱眉,“你不是挺喜欢和九娘在一起……”
“今天这样子我若是留下来,半夜里你的九娘若是在哭两声,我可受不了。”胡蝶打断顾桦承的话,就要开门。
顾桦承皱眉,在胡蝶身后问了一句:“她会哭吗?”
“是个女子都会哭好吗?”胡蝶头也没回,拉开门就走了出去。徒留顾桦承一人在书房发了会儿呆。
书房门外的不远处,孟有才蜷缩在一处,听到门响,才有些莽撞地站了起来,看到出来的人是胡蝶,孟有才咧嘴笑了笑:“胡蝶姐姐你出来了啊,顾先生那边怎么样?”
胡蝶愣了一会儿,看着如今的孟有才,觉得有些陌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