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又来
第二日,九娘醒过来的时候胡蝶已经回去了风花楼,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不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亦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两个人的再次相遇,就像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重感冒似的,一阵一阵的,不知道该让人如何是好。
陡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九娘皱眉,这个时候来的人只怕不是顾桦承便是扶桑,而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九娘赶紧拢好了衣服,又捋了捋头发,碰到伤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手上一疼,倒是又想起了姜女。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很多事情,九娘还是不能够理解的,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静观其变。叹了口气,九娘便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外面的人却顿了顿,继而响起了扶桑有些迟疑的声音:“师妹,你醒了么?”
“……没醒的话是谁在跟师兄说话啊?”九娘抚了抚额,有些无力的模样。
“额,师妹,那你起了吗?”扶桑又问。
九娘皱眉,总觉得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似的,“怎么了?”
“没事没事,师妹你快些梳妆打扮,为兄……为兄候着。”
“……”九娘默了。
从小到大,可没有一次自己在屋里穿衣服,扶桑守在门口当门神的。莫说现在大了,如今这样子十分别扭,便是小时候,九娘也是不会习惯有人守在门口等着自己啊。
无奈之下,九娘随意披了一件外衫系好了腰带,便拉开了门。
扶桑抓耳挠腮一副猴子样,转头看了九娘一眼,皱眉:“不是让你梳妆打扮一番的吗?你怎么不打扮?你还是不是个女的了,连点身为女人的自觉性都没有?”
“……师兄,这是让我相亲啊?”九娘咂舌。
“呸!”扶桑眉头又深了几分,“相什么亲。等你满了十五,随便扯块红布给你盖上塞进花轿,爱嫁谁嫁谁去!不过师妹,现在,为兄是说现在啊,你就不会好好打扮一番?”
九娘皱眉:“师兄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好好的就让我打扮,这么多年你见过我打扮吗?那些胭脂啊粉啊,我都不会用……”
“……”扶桑冲着九娘眨了眨眼,突然一拍手,“为兄给你准备的新年衣服。快点拿出来穿啊!”
九娘还是有些不解:“……离着过年还有好些日子,师兄到底怎么了?”
“咱们不能矮人一头是不是?你想啊,你要是输了不是丢的自己的脸啊,是给师父和你师兄我丢脸啊,你师兄我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师兄丢什么也不能丢脸啊!”
“我以为师兄是不能丢钱的……”九娘刚一插嘴就被扶桑瞪了一眼。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可是脸面这种东西可都是自己身上的啊!”扶桑皱眉。“不对,我不是要和你讨论这个的,总之,你快些换上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别丢人,千万别丢人听见了吗?”
“有客人?”九娘试探着问了一句。
客人?
呵呵,大概也不算是客人吧,扶桑胡乱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将九娘推回了屋子。
九娘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皱眉往自己的衣箱那边走了过去。九娘唯一能够想到的客人,大约也就只有玉娇娘了,可是玉娇娘来。自己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才更加拉仇恨吧?
但是……
若是自己不穿的好一点,是不是很掉价啊?
“师妹,你快点啊。”扶桑在门外催促。
九娘皱眉琢磨了一会儿。十分果断的将新年衣服穿到了身上。反正是扶桑让她这么穿的,便是出了神幺蛾子,那也可以全部赖到扶桑身上去。那是一件红色长裙,上面有朵朵白梅相缀,盛开在领间袖口,外罩浅色儒纱,大家闺秀般的气质,还伴着一丝的活泼气。
九娘推门出去,扶桑眼神一亮,旋即笑开:“不愧是我亲手挑选的衣衫,果然配师妹。”
一句话惹得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师兄,到底是谁来了啊?”
“你猜呢?”
“师兄,来了几个人啊?”
“你猜呢?”
“……是不是玉娇娘啊?”
“你猜呢?”
“……”
一路上,不管九娘怎么问,问到最后都被扶桑一句你猜呢堵了回来。一直转了一圈,九娘才发现扶桑带她来到了前厅,那是酒香的门面。怎么会有人来这儿?来人是玉娇娘的感觉在九娘心里愈发大了起来……
进了门,顾桦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来了。”
九娘愣了愣,看清了屋里的人后,整个人都凌乱了。孟有才怎么又回来了?还有她身边那个披红戴绿恨不得把家里的好布料全穿在身上的是……孟春桃?
“你们怎么来了?”九娘皱眉。
孟有才刚要开口,便被孟春桃拽了一把。孟春桃冲着九娘笑的十分谄媚:“花儿啊,我们……我们来看看你。”
“看我?”不盼着她死了就不错了,还说来看她?就是打死九娘,九娘也是不敢相信的。
似乎看出了九娘的疑惑,孟春桃又推了孟有才一把,“有才拿来。”说着冲着先前两人坐着的座位底下努了努嘴,孟春桃又冲着九娘笑道,“花儿,其实你离开家的这些年,爹娘一直念着你。你看,这是娘给你做的新鞋子,就是……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能不能看上咱娘的手艺。还有这壶酒,这可是咱爹今年过年备下的酒。虽然知道你肯定是不缺酒的,可是这好歹也是咱爹的一份心意不是?还有你瞅瞅这块绸子,这可是你姐姐我当年出嫁的时候,咱娘上镇上给我扯得。这几年,我一直不舍得用,现今为了你,特地从你姐夫那儿讨了来。花儿,你看,你现在发达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还是一家人不是?”
孟春桃说完了之后,便将那一包袱的东西递到九娘的眼皮子底下。
九娘微微皱眉,没有伸手去接,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费事。她只是看着孟春桃,看的有几分兴趣。若是从前,自己这般晾着孟春桃只怕孟春桃早就递耳刮子上来了。可是如今,孟春桃脸上连一丝一毫地恼意都没有,还是一脸谄媚的笑着,似乎真心真意的模样。
t叹了口气,九娘开口:“孟春桃当初在下河村时,我便说的很清楚了。孟夏花已经死了,被你们孟家人亲手打死的,我想孟春桃你应当记得。你便是不记得了也没有关系,你回去问问你爹你娘,许是还能回忆起来的。至于你的这些东西……呵,孟春桃你也说了今日我发达了,你觉得我还能看得上你的这些东西?”
“花儿,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姐姐就是……”
“我没有姐姐。”九娘打断孟春桃,“九岁那年离开我被师父带在身边的时候起,我就只是九娘,只有一个师父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妹,我无父无母无姊无弟。”
“你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做什么一副孑然一身的模样!”孟有才忍不住出声,他到底是在酒香呆过一晚的人,看到九娘皱了眉冷冷地一眼扫了过来便立马住了嘴。
孟春桃立马上前一步,将孟有才挡在自己身后,看着九娘的目光倏尔多了几份戒备:“花儿,这可是咱老孟家的独苗,你……”
“杀人偿命,我能做什么?眼中没有王法的不就只有你的那一双好爹娘吗?哦对了,你也是帮凶。春桃,午夜梦回,可有故人入梦来?”九娘最后的那一句话,说的声音有些飘渺,落到孟春桃的耳中,嘭地一声激起了千层波浪,九娘淡淡地看着,又笑了一下,伴着说出来的话,那个笑容也显得无比的诡异,“春桃,我见过胡蝶了。”
胡蝶!
孟春桃倏地瞪了九娘一眼,当年的事儿,自己并不曾参与,却是听说过的。曹氏见到了胡蝶被人掳走的那一幕,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可以说是曹氏眼睁睁看着人家把胡蝶掳走的。后来,胡寡妇在村子里到处找胡蝶,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家,所有人都知道胡蝶和孟夏花交好,如今孟夏花死了,那么胡蝶又会去哪儿?当后来自己壮着胆子跟曹氏打听的时候,曹氏脸上是一脸的无所谓的嫌弃的表情,她说起了胡蝶被人掳走的事儿,可是转头却同胡寡妇说许是孟夏花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寂寞,又和胡蝶是那么好的朋友,便带着胡蝶走了。
那时候胡寡妇的神情,她始终还记得。
胡寡妇说,夏花是个好孩子,不会将胡蝶从她身边带走,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只有胡蝶是她活下去的勇气。胡寡妇笑了笑,看着孟春桃问:“人家都说小孩子是不会说瞎话的,春桃,你和你婶子说说,我家胡蝶去哪儿了?”
那时候的孟春桃说的是什么呢?孟春桃只是十分嫌弃地说了一句:“谁是我婶子?只有那边那个病秧子才是我婶子,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们家胡蝶是死是活和我们什么关系?我就算是知道什么,我也不会和你一个寡妇说的!”(未完待续。。)
096:心累
午夜梦回,孟春桃从来都不安生。
甚至于,嫁给三狗子,孟春桃都会觉得这是上天的报应。
在孟春桃的心里,当初死了的不只是孟夏花,还有胡蝶。所以后来胡寡妇没了,她甚至还觉得庆幸,觉得这母女两人能在地下重逢,也许也是算得上圆满的。可是如今,九娘却说她见过胡蝶。
这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说的午夜梦回之时,遇见胡蝶回来诉苦,还是说……胡蝶同孟夏花一样,根本就没有死?
孟春桃咬了咬嘴唇,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你是说你见过胡蝶?见过活生生的胡蝶?”
“不然你以为胡蝶也像我一样,被自己的爹娘打死过吗?”九娘瞥了孟春桃一眼,看着孟春桃的脸色,微微笑了一下,“是不是你曾经梦见过人家冤魂索命?呵,孟春桃,心里若是没有鬼,夜里为何会怕鬼敲门?”
孟春桃脸色猛地一白,又故作强笑:“花儿你这是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就鬼啊神啊的说着,你也不嫌瘆的慌。”
“大白天的你还嫌瘆的慌?要是晚上怎么办?”九娘笑了笑,又看了孟有才一眼,冷笑,“你还有脸来?”
孟有才的脑子似乎根本就不是用来记事的,当下仰着脖子问道:“我怎么就没脸来了?”
“呵。”九娘冷笑,“你不记得了?你可是让我师兄做了一回散财童子呢。孟有才,你回家带回去的那些东西,你爹娘就没裂开嘴笑出花来?”
孟有才脸色入场直直地瞪了九娘一眼,冷哼:“是扶桑哥哥说出门报他的名字就好了的。”
“呸!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九娘啐道,“孟有才,别的不说,这副见便宜就捡,脸皮厚的无人能比的能力。倒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你是孟家的儿子了。”
“花儿,你就不能不教训有才?”
“我教训你?”九娘没好气地瞪了孟春桃一眼,“孟春桃,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拿来的这些东西,还有你的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演小丑的呢。我问你,你带酒来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我们这酒香酿的酒吧?擦擦你的口水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找你这么的卖弄聪明!”
孟春桃抿了抿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忍不住伸手掐了孟有才一眼。
孟有才抬脚踩了孟春桃一脚:“你掐我干嘛?你有毛病啊!”
“……”扶桑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动静,有些无奈地擦了一把汗,拉了九娘一把,小声问道:“师妹啊,你这两个姊妹不是捡来的吧?”
“其实我觉得我是捡来的。”九娘冲着扶桑摊了摊手。
谁知道扶桑却是一脸感叹地点头:“师妹这话说的好啊,我如今也觉得你才是捡来的。啧啧,那样的人家,啧啧,师妹啊。你能活着长这么大,简直就是太不容易了。”
“嗯。”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顾桦承瞪了他们一眼,“赶紧的折腾完了,我可没功夫和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完。顾桦承便起身甩袖走到了一旁,背对着他们,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九娘和扶桑互相看了两眼,便都沉默了下去。两个人一沉默。那边一直在跳脚的孟春桃和孟有才也不做声了,两个人有些发愣地看着扶桑和九娘,过了好一会儿。才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地往前几步,冲着九娘笑了笑。
看着他们那样的笑容,九娘忍不住就想要皱眉头,好似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似的。
“二姐。”一看到九娘皱眉头,孟有才立马开口,冲着九娘笑的十分谄媚,“二姐,咱娘其实真的挺挂念你的。你和阿婆睡得那间屋子,这些年来,咱娘还是保持着当年的模样,都不敢……不是,都不曾进去破坏过。”
不敢就是不敢,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曹氏不肯进那间房子,其实九娘早就想到了,被自己亲手打死的女儿,因为自己含冤送命的孟家阿婆。两条人命背在她的身上,那样的屋子敢进去才是有鬼了。
九娘皱眉,还没等做什么,就被扶桑掐了一把。忍不住将原本想要送给孟有才的白眼转身送了扶桑,九娘诧异:“你掐我做什么啊?”
话音一落,便有些绷不住想笑。先前孟有才和孟春桃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呢,果然,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着那所谓的姐弟情谊,却不知道自己对他们来说,究竟算什么。
“你们来邺城到底是做什么的?”九娘沉住气,静静发问。
孟春桃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喜色,又赶紧抓着孟有才的胳膊晃了晃,冲着九娘呲了呲牙:“花儿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姐姐也就不跟你绕来绕去的了。是这么着……你看,咱们下河村统共就是那么大的地方,姐姐是个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就算了。可是咱们有才是男人啊,将来要考状元的啊,怎么能……”
“噗——”孟春桃的话说了一半,扶桑就喷了。手中的茶碗上还挂着一些茶叶渣子,看到九娘皱着眉头看了过来,顾桦承也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不小心,不小心,你们继续继续啊,不用管我。”
呵呵,孟有才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曲曲的,还好意思说是要考状元的?也不怪扶桑会喷了茶了,只是孟春桃完全没有想到这上面,反正从小,孟大牛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那是真真的有才华,将来肯定是要章台走马,状元及第,指不定还能娶个公主当个驸马什么的。甚至连孟春桃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兄弟那是真真的能干,比如今天给夫子剪了胡子,明天把学堂里的凳子腿锯断这种事儿,也是显出了孟有才的英雄气概。再说,三狗子也觉得孟有才很厉害啊。不说别的,就是孟二牛家的孟壮,那才识几个字?浑身上下除了一身蛮力以外什么都没有,哪里能跟孟有才比呢?
孟春桃心里底气又足了几分,看了扶桑一眼,又道:“你们这种做生意的,自然是不晓得做学问的事儿。”
“噗——”重新倒了一杯茶的扶桑一不小心又喷了。
九娘眉间跳了跳,伸手拍了拍扶桑的肩膀:“师兄,你还是先等着孟春桃把话说完在干别的吧。”
“呵呵,呵呵……”听了九娘的话,孟春桃笑的更欢实了,“二妹你也是,这般的尊重我。”
“……”九娘嘴角抽了抽,冲着孟春桃道,“你话说完了?”
“啊,没有。”孟春桃一摆手,用将孟有才推了出来,“二妹啊,你看有才也是那个什么之才,你看你能不能给他在邺城找个书院,让他在邺城念书啊?”
大约这就是孟春桃和孟有才此番来邺城的主要目的了吧……
九娘上下打量了孟有才一番冲着孟春桃十分友善地笑了笑:“我们做生意的,不懂做学问的事儿。”
“……”孟春桃原本一脸笑意地看着九娘,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却也只是噎了一下,立马又将脸上的笑容扯得大大的,看着九娘笑了笑,“二妹这话说的,二妹好歹也算是邺城人了,还能不了解邺城的事儿?”
“第一,我们是生意人啊。第二,我打小就没念过书。第三,谁是你二妹?”
“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顾先生,算了不说你了,还是说顾先生好了,顾先生可是邺城酒香的老板,是大越首屈一指的酿酒师,他肯定认识很多人啊。”孟有才皱着眉头上前同九娘辩。
九娘挑眉:“人家顾先生认识很多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说毕,陡然变了脸色,“我如今好声好气地同你们讲话,不过是因为到底这副身子是孟家出来的,可是我早已不是孟夏花,你们想要同孟夏花说的那些话,去路口烧点纸,和她说去就是了。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若非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不过就是你们欠我一条命,怎么,孟春桃,你是打算来给孟夏花偿命吗?”
“你!”孟春桃皱眉,很快又低垂了眉目,“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二妹,有才终究还是你的弟弟。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一身才学都浪费了吧。”
“才学?”九娘冷笑,“若是孟有才能考到状元,我想这大越国的学子都要羞愤自尽了!”
“你……你……”孟春桃沉思了许久,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有才真的很厉害?”
“……”九娘嘴角抽搐,觉得跟孟春桃这样的人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似乎看出了九娘要走的意思,孟春桃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九娘的手腕。
“啊!”
九娘尖叫,手腕上缠的白纱布又渗出血来。
孟春桃愣了愣,兀得松了手,跳到一边一边甩手一边念叨:“可不是我干的啊,跟我没关系,你别……别想对我怎么样……”
“顾先生在吗?我家蝶姐姐来探望九娘姑娘,可方便进门吗?”后院里,有姑娘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未完待续。。)
098:混乱
九娘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胡蝶,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没说你是那个意思啊,跟我还解释什么。我走了,你现在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自己面前的这一烂摊子吧。”胡蝶笑了笑,冲着九娘摆了摆手,施施然地离开。
顾桦承看着九娘,皱眉道:“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哦。”九娘点了点头,看着顾桦承走了几步,转头冲着孟春桃和孟有才警告道:“你们不许到处乱跑,不许……”
“还不快点跟上来?”顾桦承停住步子,回头瞪了九娘一眼。
九娘怔了怔,旋即摆手,小跑着跟了过去。
不是多么远的地方,可是顾桦承的沉默惹得九娘心里十分的不安,那短短的一条路就好像是走了许久一样。
到了书房,顾桦承也没有做声,而是走到一副山水画面前,打开了后面的暗格。九娘看着顾桦承似乎是要往外拿什么东西,立马十分狗腿的跑了过去,冲着顾桦承笑了笑。
顾桦承怔了一下,皱眉:“你做什么?”
“我来帮师父拿着啊。”九娘看了一眼顾桦承拿在手里的酒坛子。
顾桦承却摇了摇头,似乎还笑了一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九娘猛地闭嘴,她这个人啊,纵然已经不晕酒了,可是若是想要做到能够像扶桑那样,一下子闻出来这是什么酒,那可真的得等到下辈子了。
看着九娘的那副神情,顾桦承就知道,九娘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娘,这是醉仙。”顾桦承看着九娘,嘴唇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迷茫却又带着温柔的笑。
本来就是很好看的人。这样的笑容蓦地晃了九娘的眼。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挠了挠头,疑惑:“不过就是醉仙酒罢了,师父为什么还要收的如此宝贝?”
话一出口,九娘就有些后悔了。
面前的顾桦承,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他看着九娘,有些神秘地眨了一下眼,活像是一只被道士忘记收去的妖精:“师父……”
九娘张了张嘴,也不过就是唤了一声师父。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是你动手酿过的酒,为师当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可是九娘,为师的梦却醒了……”顾桦承的语气也似乎十分温柔。
九娘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师父啊,虽然说梦境都是好的,可是总是沉迷梦境终归还是不好的啊。”
“所以为师的梦醒了啊。”顾桦承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多看了九娘几眼,皱眉:“你在想什么呢?”
“师父不是怪罪我们打碎了您的梦境?”九娘小心翼翼地问。
“……”顾桦承觉得自己很受伤。难道自己的意思就那么难以理解吗?顾桦承有些不信,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了九娘面前。
九娘则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还在对自己进行着深刻的检讨。一时之间也没有觉得自己如今和顾桦承离得有多么的近有多么的暧昧。
顾桦承叹气,灼热的气息贴在九娘耳边,让九娘猛地一个激灵。
看着九娘局促的模样,顾桦承没由来的一阵心情愉快:“九娘……”
“师父。您要不要去看看小师妹?”门外陡然响起扶桑的声音。
九娘眼睁睁看着顾桦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之后看到顾桦承一脸挫败的模样转身,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扶桑怔了怔。才道:“小师妹想要见您。”又顿了顿,扶桑有些不怕死的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你似乎很不爽?”
“滚!”
顾桦承抬脚就要踹扶桑,扶桑却一下子跑了开去。甚至还对着顾桦承做了几个鬼脸。九娘从顾桦承身后探出头来,看了扶桑一眼,便摇头:“看来小师妹那儿应当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一句话说完,面前的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便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扶桑皱了皱眉,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忧伤:“师妹,以前我一直觉得小师妹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今日我却突然觉得,也许在你的心里,姜女对你而言,真的没有多少分量吧。如果今天出事儿的人换成了胡蝶,不知道你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九娘猛地一怔,先前听到姜女的房间里闹出来的动静时,九娘心里不能说是不着急的。只是在胡蝶孟春桃的面前,自己却好像是冰冻住了似的。只想着先让胡蝶离开,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不要把胡蝶牵扯进去。姜女不喜欢胡蝶,这个时候若是见到了胡蝶,还不一定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九娘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看看姜女她到底怎么了……
莫说九娘,就连顾桦承,都没有。
被扶桑这么一说,顾桦承也好似有些愧疚似的,立马出了书房,走了几步却又顿住。
顾桦承转头看了九娘一眼,轻轻张了张嘴,之后才大踏步的往姜女那边走去。
扶桑看了看扶桑又看了看张大了嘴巴的九娘,皱了皱眉:“师妹,师父他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九娘立马闭上了嘴。
纵然明明不久前,顾桦承轻声说的那句话是“咱们来日方长”,只是九娘却宁肯顾桦承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再想一想,顾桦承似乎习惯性的不同人正常说话,也许这句话就是威胁呢?万一真的是威胁呢?
九娘心里的桃花瓣散落开来之后,立马变成了血红警报。
万一真的是威胁,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看着九娘变幻莫测的神情,扶桑忍不住开口:“师妹啊其实我刚才不是故意说得那么严重的,只是看着小师妹那副样子,觉得小师妹是真的知道错了。她就是小孩子脾气,觉得最喜欢吃的糖果被人抢走了似的。师妹你……”
“我们去看看她吧。”九娘开口,总觉得有些心虚。
扶桑却也没有点破,只是冲着九娘点了点头,跟着九娘又回了姜女那儿。
还没等着两个人进门,顾桦承就和姜女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四人相对,九娘总是觉得有说不出的尴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桦承那句来日方长给闹腾的,看着顾桦承,九娘猛地就想起了之前姜女气急败坏地说他们之间龌龊的事儿来……
愣神间,姜女已经扑了过来,扯着九娘撕心裂肺地嚎:“师姐,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师姐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在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师姐对不起!”
九娘愣了,完全不明白现在眼前头是什么状况了。
顾桦承看着师姐妹两人之间的举动,忍不住咳了一声:“九娘,姜女愿意同你重归于好,你为何不吭声。”
重归于好?
确定这个时候该用这个词吗?九娘眉间跳了跳,转头冲着姜女笑了笑:“其实,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啊,我只不过是因为从前的一些事情,没有办法容忍别人说胡蝶的一丁点不好。若是真的说起来其实我也有错。师妹,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
“不,师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不不,你其实没有错,便是真的有错身为师姐的也应当多加包容才是,还是师姐应该说对不起。”九娘摆手。
看着九娘腕间的白纱布,姜女猛地红了眼眶:“是我对不起师姐,都是我的错,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师姐——”
“不……”
“够了!”顾桦承出声喝止,“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谁对谁错就真的这么重要?你们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再去后院里处理一下那些事儿。”
被顾桦承这么一提醒,九娘才想起来被她遗忘了那姐弟两个。只是,真的还有去处理的必要吗?待了这么长时间没人搭理,难道那两个就不会又自知之明自己离开吗?
似乎是看出了九娘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似的,姜女忍不住推了推九娘:“师姐,是孟家又来人了吗?师姐现在不想去处理,可是觉得他们会自己觉得无聊自行离开?”
九娘忍不住拿赞赏的目光看了姜女一眼,点头:“你倒是个贴心的可人儿。”话语间,似乎真的没了一丝一毫的嫌隙。
姜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同九娘道:“师姐敢不敢同姜女打个赌?”
“赌什么?”九娘挑眉。
顾桦承又咳了一声:“赌博这种东西害人害己。”
“师父,我不过是和师姐闹着玩的,再说师姐也不见得会输,师父你何必这么急着给师姐走后门啊?”姜女似笑非笑。
顾桦承被噎了一下,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好了,师妹,到底赌什么?”九娘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姜女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就赌他们到底走没走。若是我输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可是若是师姐输了……”
“你要如何?”
“我要师姐再不许生我的气,再不许拿我当外人。”这样的话,姜女说出来,带着无比郑重的神情,令九娘也不住严肃起来。(未完待续。。)
097:相见
蝶姐姐?孟春桃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娘一眼,心里飞速运转了起来。莫非,这个蝶姐姐说的就是胡蝶?
胡蝶真的没死?
孟春桃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却并没有搭理孟春桃,而是看了顾桦承一眼,转身去了后院。
“那什么,我们和你们也不熟,我们也跟着去吧。”孟春桃说完拽着孟有才便跟着九娘往后院里跑。
扶桑伸手想要拦住孟春桃,却被顾桦承阻止。扶桑愣愣地放下手来,看着顾桦承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
“那终究还是需要解决的,有时候一纸文书并不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顾桦承摇了摇头,又看了扶桑一眼,弯了弯嘴角笑道:“你不去看热闹?”
“……”扶桑默了默,转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胡蝶看着九娘身后的孟春桃微微皱了皱眉,“花儿,你师父什么时候又给你找了这么个……”话说了一半,胡蝶便停住了,一副想不出到底该用什么更加合适的词汇的模样。
九娘抽了抽嘴角,贴在胡蝶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胡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鄙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孟春桃好几眼,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孟春桃脸色微红,有些恶狠狠的模样瞪了胡蝶一眼,“你是胡蝶?”
“你果然是孟春桃。”胡蝶笑着点了点头。
“你……”孟春桃开口,却又闭上了嘴。
胡蝶穿着一身宫纱裙,眉眼如黛,身上施着的香粉,亦是邺城最有名的胭脂店里最昂贵的胭脂。香气袭人,却并不冲鼻。在风月场里打磨的这几年,令胡蝶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柔媚。
孟春桃并不知道此时的胡蝶已经沦落风尘,只是觉着胡蝶的通身气派仿若出自大家。一时之间。这嘴上的便宜倒是也不敢占了。
“蝶姐姐,那小碧就先回去了,姐姐可要记得,天黑之前一定得回去,这可是您同嬷嬷说好的。”先前帮着胡蝶喊九娘的那个小姑娘开口,同胡蝶叮嘱了一番,又冲着顾桦承等人行了一礼,对着孟春桃又冷哼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九娘伸手拉住胡蝶:“怎么又出来了?”
“我来看你还招你嫌弃了不成?”胡蝶娇嗔,眉眼间皆是风情。
九娘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你总是出来会惹得那儿的人不高兴了。”
“怎么会?花儿。不是我同你说大话,我胡蝶一个人给她赚的银子,这些年加起来,可比那几个红倌儿的还要多呢。这些男人啊,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乐意出大价钱。”胡蝶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孟春桃一眼。
九娘微微怔了怔,旋即顺着胡蝶的目光看了过去。
孟春桃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捉奸似的。指着胡蝶冷笑:“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进了窑子,做了窑姐,还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来做什么!”
“装?我装什么了?”胡蝶反问。看着孟春桃似笑非笑:“春桃,你喜欢银子吗?”
孟春桃愣了一下,微微别过脸去,没有点头却也不曾摇头。
胡蝶便笑:“你可知道。你身为一个女人,做什么得到银子最快吗?”
在胡蝶的笑容下,孟春桃猛地红了脸。骂道:“我呸!胡蝶你娘不是什么老实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胡蝶抬手,一耳光就扇了过去:“我母亲如何,轮不到你来评说。”
九娘在一旁也皱了眉,看到孟有才似乎想要过去的样子,一把拦住。
“你又想做什么?”孟有才皱眉,看着九娘似乎有些警惕。
九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冲着孟有才咧了咧嘴:“你猜你要是赶过去,你的手腕会不会跟我的一样?”
“呸!没一点好心眼子。”孟有才啐道。
九娘十分赞成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就是没有一点好心眼子,你快点跟孟春桃回下河村去吧,省的在这儿被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九娘看了一眼胡蝶,突然又来了兴致似的,捏了捏孟有才的脸,笑道,“你们要是再不走啊,我就把你卖到勾栏里去。”
“你……”孟有才皱了皱眉,指着胡蝶嚷嚷,“她那样的女人才能被卖进去呢!”
“啪——”
孟有才又挨了一巴掌,九娘呲着牙对着自己的手腕吹了几口气,这才正儿八经地看着孟有才:“你学堂里的先生没有教过你怎么跟人说话吗?”
“你是觉得我戳到你们的痛处了吧?”孟有才捂着脸,眼光透着一丝恨意。
九娘冷笑,倒是一个有脾气的,不过,“孟有才,你不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玩小倌儿吗?”
“噗——”一旁看热闹的扶桑一下子喷了出来。他转眼看了看九娘一脸正经的模样,心里头默默流下了一串的汗珠子,瞧瞧九娘那副模样,活像是自己去过男风馆嫖过小倌儿似的。啧啧,扶桑摇头,转脸对上顾桦承有些发黑的脸,心里猛地一跳,“师父?”
“好看吗?”顾桦承皱眉瞪了扶桑一眼。
扶桑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将脸转了过去。
顾桦承却活像是被人刺激了似的,非得问出来不行。看着扶桑转了脸,硬生生又踹了扶桑一脚,脸黑地跟染了墨似的:“为师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啊?”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啊,师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爽啊?要不您先去喝点酒……”扶桑说了一半,在顾桦承愈发寒凉的目光里摆了摆手,“您就当我没说过成吗?”
“扶桑,你师妹在邺城都去过哪儿,你是不是一清二楚?”
“啊?”扶桑一愣,看到顾桦承眉间又跳了跳,立马举着手点头,“是是是,师妹都去了什么地方我一清二楚。”说到这儿,扶桑有些怪异地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忍不住又恶狠狠地瞪了扶桑一眼:“为师这是关心你们!”
“是是是,我也没说师父不是不关心我们啊……”扶桑看着顾桦承的脸色,嘿嘿地笑着摸了摸头:“师父师父,别乱想了,就师妹那个胆子,我可以对你保证师妹绝对没去找过什么小倌儿。去次青楼都要把她吓死了。”
“人家不是去了次青楼就认了个亲回来吗?呵……”顾桦承冷笑。
“……”扶桑无语,悄悄地往一边退了一步。
哐啷一声响,扶桑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并没有什么花盆之类的东西呀,怎么会……
“师兄,似乎是姜女的房间里。”九娘皱眉,神情有些凝重。
扶桑一愣,立马转身往姜女房间跑去。
胡蝶在九娘身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不会你们这儿闹鬼吧?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大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孟有才听了胡蝶的话,双腿有些忍不住地打起颤来。
孟春桃原本也有些胆怯,可是看着孟有才的模样,耳边似乎又想起了曹氏的话,便硬生生地稳住了自己,瞪了孟有才一眼:“你先给我闭嘴。”
九娘也不说话,只是拿着眼睛淡淡地扫了孟春桃孟有才两眼,转头同胡蝶笑了笑,有些歉意地开口:“胡蝶,你先回去吧,也不知道师妹哪儿会是什么样,来日,我再去寻你。”
“咳咳。”顾桦承却也没走,听到九娘的这句话,忍不住出声咳嗽了两声。
九娘怔了怔,看了顾桦承一眼,又同胡蝶道:“咱们可以找个茶楼说说话吧?”
胡蝶似笑非笑地瞥了顾桦承一眼,没有回答九娘的话,而是冲着顾桦承道:“顾先生还怕胡蝶将您的爱徒拐走了不成?”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九娘却觉得胡蝶说着这话的时候活像是拐了好几道弯,话里有话似的。皱了皱眉,九娘忍不住问了一句:“胡蝶,你……”
“没什么,我自然是能够随时跟你去茶楼喝茶的,只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喝酒比较好一些。”胡蝶笑着打断九娘的话。
“哦,也是,越国尚酒,似乎现在酒馆比茶馆多许多的样子,那咱们就说好了,过几日一起去喝……”
“不许喝酒!”顾桦承猛地喝了一声。
九娘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顾桦承一眼,嗫喏:“咱们自己就是酿酒的,从前师父还嫌弃我不喝酒,怎么现在喝酒也不许了。”
顾桦承自己也愣了愣,旋即耳边升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看了九娘一眼,又有些凝重地看了胡蝶一眼,才说了一句:“为师是担心你在外面喝了乱七八糟的酒,起酒疹子了如何是好。”
“我不是已经好了吗?”九娘眨了眨眼。
“……”顾桦承皱眉,“不许就是不许!”
说完了这句话,顾桦承猛地一甩袖子就走了。九娘莫名其妙地看着顾桦承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看了胡蝶一眼。
胡蝶摆手:“你可别这么看着我,这是你的师父,不是我的。男人的心思,你道我真的明白的透彻吗?”(未完待续。。)
099:姐妹
孟春桃看到九娘又回来了的时候,立马从花坛那儿站了起来,顺便拍了拍裙角上的泥土。姜女从九娘身后探头,笑了笑:“师姐,你输了。”
“愿赌服输。”九娘冲着姜女笑的有几分勉强。
只是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了对于姜女的疏离,有的只是对孟春桃的无奈。
孟春桃一脸的莫名其妙,伸手拽了拽九娘的衣袖:“花儿……”
“啪——”
姜女伸手打上了孟春桃的手,孟春桃一愣,转头看了姜女一眼,皱眉:“你是哪根葱,也敢打我?”
“呵,在这儿,我是主人,你不过是个外来户,我倒是好奇,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如此张扬!”姜女冷笑,对着孟春桃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其实,她如今能够这么快的和九娘重新变得亲密无间,也不过是听顾桦承说了,孟春桃说胡蝶的不好时,九娘的反应比之前对待自己时大多了。这亲生的姐妹尚且如此,又何况她这个半路的?终究那是九娘不能碰触的底线罢了,自己以后不去碰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至于关于顾桦承和九娘的那些传言……
跟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反正自己又不喜欢顾桦承,师徒之间的这些东西,其实她能做的了什么?再说了,玉娇娘说什么她都信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愚蠢了些?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姜女便自在了许多。只要好好的和九娘在一起,能够被九娘真心实意的当做妹妹,还有扶桑也会将自己摆的同九娘一样的地位,其实酒香还是更加适合自己的。
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些东西,姜女打心底里又不喜欢孟春桃这些人,自然是会站在九娘这边,愿意刺激着孟春桃玩。
孟春桃被姜女这句话噎了噎。登时也没说出什么来。
孟春桃的沉默倒是刺激了孟有才,孟有才十分鄙夷地瞥了孟春桃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大姐,你可真让我觉得丢人,当初咱爹娘让咱们来的时候说的什么?你是不是路上吃窝头吃的把脑子都吃进去了?”
“噗——”一向笑点低的扶桑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伸手握拳,拢在嘴边象征性地咳了几声,嘿嘿笑道:“天气转凉嗓子不大好,嗓子不大好。嘿嘿……嘿嘿……”
“二姐。”孟有才看了扶桑一眼,转头对着九娘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我知道二姐不喜欢我们,甚至换了身份,可是二姐,不管怎么说,身上的血缘是割不断的。我知道,二姐不会将我们留在这儿的,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舔着脸的求着二姐留下我们。只是二姐。你看,这个时候了,便是让我们再回去……咱爹娘的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莫说是大姐了。就算是我只怕也会被爹娘打个半死……”
九娘虽然心里头也有些认同,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孟有才看着九娘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装着胆子又上前抓住了九娘的衣袖。九娘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来。孟有才心里一喜。脸色却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二姐,你看这样行不行?在邺城我们只认识二姐你们,我想和大姐不行就去找个什么地方。给人家做帮工,多少挣一点。还了扶桑哥哥的银子,还能带回家去点,让爹娘也安生一些。”
说完,孟有才便看九娘,越发的可怜起来的模样。
九娘似乎没料到孟有才说到最后会是这样,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拒绝的话了。
姜女在一旁看着九娘的神色,有些试探着问了一句:“师姐,若是真的让她们在这边找活干,他们住在哪儿?”
孟有才立马接话:“这位姐姐,是姜女姐姐吧?嘿嘿,这个我们都想好了,城东桥洞底下,风吹不着那儿就挺好。”
“什么?”九娘她们还没有说什么,孟春桃已经叫了起来,“桥洞下面?你是说的那一群叫花子住的地方?孟有才你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有毛病吧?就是她们不留下咱们,咱们回下河村去又能怎么着?”
“大姐,你觉得你空着手回去,姐夫会怎么着?”孟有才冷冷地看了孟春桃一眼。
一说到三狗子,孟春桃一下子蔫了下去。当初离开下河村的时候,三狗子其实一点也不乐意孟春桃跟着孟有才来。是曹氏包了二两猪肉,又杀了一只鸡,并着五个鸡蛋,同三狗子商量。说是孟春桃这次来邺城,一定能带着好多好东西回去,更少不了银子。说不定啊,能把三狗子赌一年的钱都挣回去。
临走之前,三狗子还有些恶狠狠地念叨:“你们家那个孟夏花当初捉弄我的事儿我可还是记得清楚的,春桃你给老子记住,这次你要是拿不回银钱来,你也不用进咱们家门了,直接吊死在门口就行了。”
那时候,孟有才问过自己三狗子可难为她了?孟春桃只是强打起精神,冲着孟有才笑了笑,说没有。
可是怎么会没有?
如今被孟有才这么一问,孟春桃才知道,其实孟有才一直都晓得三狗子的为人,当初自己的强颜欢笑,孟有才不过是没有揭穿罢了。
可是如今,孟有才却直接将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再也挣扎不得。
可是,真的就不挣扎了吗?
孟春桃看了九娘一眼,一咬牙,猛地跪了下去:“花儿,当初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欺负你,可是花儿,你别让我去住桥洞子。你不知道那些叫花子什么样的人都有,姐姐若是去了……若是被三狗子知道了,他会打死我的!真的,花儿,求求你,姐姐不要求住的多么好,哪怕是让姐姐住柴房呢?姐姐愿意每天给你们打扫院子,给你们做饭洗衣服,只是别赶姐姐出去,别让姐姐去外面……”
“好,那就住柴房吧。”顾桦承拍掌决定,看了一眼满脸诧异的九娘,十分好心地解释,“咱们柴房里闹耗子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孟春桃他们想去帮咱们逮耗子,就去呗。”
“……”孟春桃愣了一下,又看了孟有才一眼,问道:“那有才呢?”
“你们还想住一人一间的豪华大单间吗?”九娘没好气地瞪了孟春桃一眼,“还有,我们不需要你们来给我们洗衣服做饭,万一做点手脚……”
“花儿,我怎么敢呢?”孟春桃笑了一下,竟似乎有了几分沧桑的意味。
“呵,你还有神不敢的事儿?”九娘冷笑,却陡然想起了如今的孟春桃配了三狗子,正是因为当年在衣服上动手脚引起的。不得不说这个世事无常了……
笑了笑,九娘便看了顾桦承一眼:“果真留下他们?”
顾桦承点头:“反正他们只是要在这儿住,等他们有了银钱,还是要交租子的。”
“什么?住一个破柴房还要交租子?你们是抢钱的吧!”孟春桃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顾桦承就开始嚷嚷。
孟有才皱眉,拽了孟春桃一把:“大姐,注意一点吧,人家好心收留咱们就已经不错了。”转头,孟有才又冲着顾桦承作了一揖,“顾先生大恩,有才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
之后,便拽着孟春桃往柴房那边去了。
看着孟有才的背影,九娘微微皱眉:“师父,我怎么觉得孟有才变得这么快,之前还是一副没脑子的模样,仿佛突然之间,脑子就回来了。把他们留下,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无事。”顾桦承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拍了拍九娘的肩膀,“九娘,莫要担心了。”
“可是,我总是觉得不安心。咱们为什么要留下他们啊?”九娘皱眉,又不欠他们的。
顾桦承皱了皱眉,看着柴房的方向,眼底有一丝的阴郁:“当初孟有才离开的时候,邺城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他和你的关系了。咱们若是做的太绝……终归不好。”
终归会惹来很多的闲话,何况如今又是这个时候。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孟有才他们总不会过年了还不回去吧?
扶桑在一旁看着,心里头想的也是到了年下,孟有才他们一定也会回去的。
这边人心里头各自琢磨着心里的事儿,那边孟有才喝孟春桃却已经开始研究了起来。
先是孟春桃,有些不理解似的瞪了孟有才一眼,“我说你是怎么想的?还出去找活干还做帮工?还要去住桥洞?”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这不是主动住柴房吗?”孟有才瞥了她一眼。
孟春桃伸手掐了孟有才一把:“我这是权宜之计,你懂什么?你的书都是怎么念的?”
“大姐,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总之,如今能住进来咱们就算是成功了。以后只怕还会更难。”孟有才叹了口气,同孟春桃说着,“咱们如今来都来了,总不能灰溜溜的离开吧。大姐,我都想好了,咱们说是去做帮工,也不过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咱爹对于顾桦承这儿,最大的想法就是他们酒窖里的那些酒……而咱娘则是稀罕二姐的那些衣裳首饰。这些东西都得等着他们放心了之后才能下手。”
孟春桃撇嘴:“咱爹娘也是的,弄得咱们跟做贼的似的。”
“别说爹娘,大姐,你想干啥,别以为我不知道。”
孟春桃刷的看了孟有才一眼,眼底闪着一丝危险的光芒。(未完待续。。)
100:年关
腊月里,到处都是裹得厚重的棉衣的人,来来往往间,都显得拥挤了许多。街上那些卖糖炒栗子的,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温暖。街角上还有抄着手,坐在墙边等着好心人扔一两个铜板过年的叫花子。脚边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
九娘搓着手,看了扶桑和姜女一眼,按照老样子,推着一车新酒,往风花楼送去。
扶桑对着手心和了口气,冲着姜女笑了笑:“若是为兄在宫里得了赏钱就去给你同九娘一人买一朵花儿带。”
“若是姜女在辰王府得了好处,也一定会记得师兄的。”姜女跳了跳,旋即推着车子和扶桑一人一个方向去了。
九娘在风花楼送完了酒,便去胡蝶那儿坐了一会儿。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见老鸨在楼底下扯着嗓子娇笑:“我说这位小哥,现在时辰尚早,咱们姑娘们还都没起来呢,小公子不如先去前堂里喝杯酒暖暖身子?”
胡蝶听着噗嗤一笑,拉住九娘的手问道:“你可知道你们家的那个好兄弟也来过我们风花楼?”
“什么?”九娘诧异,“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了,那孩子还有这么个胆子?”
“呸!有什么胆子啊。”胡蝶拿起帕子试了试嘴角,笑道,“孟有才来的时候啊,也是大白天的。嬷嬷说让他先去喝杯酒,那厮倒是也去了。结果啊,哈哈,花儿啊,我和你说,我也是见过许多头一次来逛窑子的小少爷,可从来没见过孟有才那种的。正巧了青儿那天去给我买南城的那家糖葫芦串儿。进门的时候看到孟有才一个人在那儿对着一壶酒发呆,青儿便起了玩笑心思,上前去同孟有才说要陪着孟有才喝几杯。接过你猜怎么着?孟有才居然一屁股坐到地上了!把青儿都吓着了。之后想要扶起他来吧,孟有才居然连滚带爬地跑了!”
“……”九娘嘴角抽了抽,委实想不到孟有才会如此的不长出息。
胡蝶笑了一会儿,才又拉着九娘道:“其实你已经脱离了孟家,没出息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对了花儿,等着到了年下,我去给你拜年!”
“好呀,不过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九娘笑了笑。
“呸!本姑娘还缺你那点压岁钱不成。”胡蝶啐道,“不过,酒可得管够吧?”
九娘亦笑:“我们酒香啊什么也没有也不能没了酒不是?”
胡蝶点头。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花儿,前几次去你们那儿我老是忘了。你的那个玉瓶子还在我这儿呢……”
“什么?”九娘脸色猛地一变。
胡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一次就是头一次你在这儿……的时候,从你身上掉出来的。我那时候只想着你这么宝贝这个东西,想来应该能让你很伤心。却没想到这是孟阿婆留给你的东西。后来好几次我想同你说,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后来,就是我的记性不好,总是忘了。花儿,我可得跟你说好,我可不是故意的。”
九娘低头。张了张嘴,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没丢就好。”
那样的神情,倒是让胡蝶猛地觉得心里一酸,转身从柜子里将那个瓶子取了出来。双手递到九娘面前。
九娘抬头看到胡蝶一脸郑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别这么严肃啊,没事儿真的。”
“花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胡蝶脸色的表情却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
九娘一怔。摇头:“难不成你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花儿,这个瓶子我用过几次,同样是千红万窟。用这个瓶子盛的酒总觉得味道更加清冽缠绵。花儿,这也许真的是什么宝贝呢。”胡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前些日子有个恩客……我不大喜欢,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别的酒器,便用这个为那位恩客斟了几杯酒,往常千杯不醉的人,居然很快就醉了过去。而且……而且第二日醒来,那个人似乎还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九娘看着胡蝶一张酡红的脸,便明白了胡蝶的意思。
难不成这个玉瓶子还能让人做春梦?
仔细地将小瓶子收好了,九娘又同胡蝶乱七八糟地扯了一会儿,这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风花楼的老鸨花嬷嬷喊住了九娘:“九娘姑娘啊,你看每次都要麻烦姑娘,咱们风花楼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大年下的,也不好让姑娘空着手走不是。嬷嬷这儿啊,还有一套新打的首饰,方才包好了,姑娘带回去吧。还有这儿是咱们风花楼的大厨亲自做的白汤丸子,姑娘带回去给顾先生尝尝鲜儿。”
花嬷嬷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个雕工精致的小木箱子和一包包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
九娘笑着接了过来,同花嬷嬷道了一声贺喜,这边离开了风花楼。
快回到酒香的时候,九娘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拐到了另一条巷子,买了几个肉包子,又去割了一包猪头肉,这才回去。
一进门,姜女便迎了上来:“就知道师姐一去风花楼啊就会回来的很晚。师姐,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难不成这一次那风花楼的嬷嬷也变得大方了起来?”
九娘笑着,一边将怀里的东西分给姜女一些拿着,一边往院子里的石桌那儿走,“师父师兄呢?”
“师父去城东拜访友人还没回来,师兄在灶房里忙活呢。不是说腊月二十三要给灶王爷吃点甜的,等着灶王爷上去述职的时候能多说咱们一些好话嘛,师兄去给灶王爷送吃的去了。”
“二十三糖瓜沾。咱们吃点糖瓜不就好了?”九娘眨眼。
“咱家除了师兄就没有人喜欢吃糖瓜,诶,师姐这是什么?”姜女指了指那个小木匣子。
九娘回神,赶紧将小木箱子拿了过来,递到姜女手里:“这是那个花嬷嬷说送给咱们的一套首饰,我也没看,师妹,打开看看。”
姜女吃惊:“老鸨送给咱们一套首饰,能不能戴啊!”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姜女便愣住了。九娘皱眉,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有些愣住了。
翡翠金银,耳坠发簪倒是全活。而且完全不是九娘和姜女想的那样奢靡浮华的样式,反而有一种清新的感觉。翡翠的簪子上只是简单的一个点翠,再也没有其他的式样。而且箱子里还有两只玉镯,九娘和姜女一人一只,试了试,大小也正合适。耳坠也是另两人很喜欢的样式。
姜女合上箱子,看着九娘咂舌:“师姐,我算是看明白了,花嬷嬷这么多年屹立于风月街上长盛不衰屹立不倒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她应当没有见过我才是,可是师姐,她选的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我也是这么觉得。”九娘点头赞同,“而且这一小箱子东西看起来也不便宜,花嬷嬷原来不是抠门啊,而是专门等着着一次性送了咱们啊。”
“那也不对啊,这个只能讨咱们两个女子的欢心,师父和师兄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汤丸子啊。”九娘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大包东西。
“……”姜女沉默了下,旋即从怀里掏出两个香囊递到九娘面前:“师姐师姐,你快些选一个。”
“咦?怎么只有两个,师父没有吗?”九娘看了看。
姜女捂着嘴轻笑:“师父的比你们的大,我也不知道辰王爷是怎么想的。我都同王爷说了过几日师父会亲自登门拜访的,可是王爷还是让我亲自给师父送到书房里去。并且叮嘱,说是若是师父不喜欢辰王爷的大礼,就不用去拜访他了。”
“辰王爷到底是送了师父什么啊?”九娘越发好奇了。
谁知道姜女却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脸上还飞起了可疑的红晕。
“师妹,你偷看了?”九娘皱眉,又觉得更加疑惑了,不过就是一份礼物罢了,为何姜女会像是看了一场春宫似的……
九娘一愣,电光火石一刹那,九娘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不会真的是送了师父一册春宫图册吧?”
“不止一册。”姜女点头。
“噗——”九娘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正巧扶桑从灶房出来,端着一盘子的甜滋滋的东西,看着九娘和姜女的模样,就有些了然。“师妹别笑了,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不等师父了吗?”九娘问,却又猛地想了一下顾桦承看到那些春宫图册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师妹!”扶桑皱眉,“师父今天不回来了,咱们自己吃就好了。还有,不就是一沓春宫吗?你也至于笑成这副模样?那玩意儿我看了,还没有……”
扶桑话说了一半,猛地捂住了嘴,看着九娘和姜女脸上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九娘和姜女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师兄你看过?”
“……”扶桑愈发窘迫地看了九娘和姜女一眼,却让师姐妹两人笑的愈发厉害了起来。扶桑一下子也上了脾气,红着脸梗着脖子恨声道:“看过就是看过,怎么了?你们也想看?为兄给你们推荐推荐啊!”
“呸!”姜女啐道,“师兄你真是不要脸了之后天下无敌呢。”
“那当然。”扶桑一脸得意。(未完待续。。)
102:年关3
走出柴房,九娘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透了的天空,沉重地吐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你是在恩吗说,也说不通的。但很多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改变。
比如信任,比如逝去了的感情。
九娘试着勾起嘴角,却觉得脸部僵硬的厉害,这个时候,这种心境似乎连笑容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师姐?”
一旁传来姜女有些试探的声音,九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冲着那边微笑:“这就来。”
回到饭厅的时候,扶桑和姜女都凑过来看着九娘的脸。
九娘挨着瞪了一眼:“怎么了?我脸上写着字不成?”
“我、不、高、兴。”姜女指着九娘的脸一字一顿。
扶桑推了姜女一把,皱眉:“什么啊,明明是写的我想喝酒!”
“呸!”九娘被两个人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
桌上那一壶屠苏酒也已经温好,扶桑拿出酒壶,给姜女和九娘倒上。
屠苏酒,是一种用大黄、白术、防风、花椒、附子、乌头等中药入酒,泡制而成。最适合辞旧迎新之时饮用,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辟邪只用。而且屠苏酒的饮用也比较讲究,一般是先幼后长。有话说是:“先小者,以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与酒。”
顾桦承不在,所以这三人便是姜女先饮,扶桑最末,九娘在中间。
三人饮了酒,又互相道了贺岁,这才开始好好的吃起饭来。
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有人叩门。
是顾桦承喝多了被人送了回来,扶桑等人立马放下酒杯迎了出去。来人似乎是辰王府的侍从。九娘猛地想起了扶桑的那一番话,看向顾桦承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
扶桑帮着来人接过顾桦承,又示意姜女给人家赏钱,大过年的,人家的侍从还得把醉酒的顾桦承送回来,也算得上是麻烦了。
转头想要让九娘搭把手,却见九娘红着脸,眼睛四处乱瞟。扶桑皱了皱眉,伸脚踢了九娘一下。
“干嘛啊。”九娘好像是突然惊醒似的瞪了扶桑一眼。
扶桑对着九娘努了努嘴:“你倒是过来搭把手啊,看不见师父在这儿吗。你在想什么呢?”
“……”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扶桑笑了笑,帮着扶桑将顾桦承弄到了屋子里。
两个人刚要退下,就听到身后噗嗤一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琢磨着是不是顾桦承碰下什么东西来了,两人一起转头去看,却看到顾桦承翻身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师父你醒了?”九娘皱眉。
接着扶桑就碰了九娘的手腕一下,扶桑看了九娘一眼,带着一丝的示意:“师妹。”
可惜,九娘和扶桑之间的默契简直少得可怜。九娘愣了愣,看着扶桑问道:“怎么了?我问一句师父醒来了也不对了啊?”
扶桑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掐了九娘一把:“愚蠢!咱们师父是什么人啊,怎么会醉呢?先前那副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是吧师父?”最后那一句却是冲着顾桦承问的。
顾桦承看着扶桑掐着九娘的那一只手,微微勾了勾嘴角。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嗯,为师先前的确是装的。不过扶桑,咱们酒窖里的酒应当不多了,你今夜在挨着清点一遍吧。”
“啊?”扶桑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桦承,“师父,这眼看着就要守岁了你让我去清点酒?师父你知不知道咱们酒窖里的酒若是正儿八经全部清点清楚最少需要三天呐。你还让不让我过年了?”
“哦?你觉得为师对你不好吗?”顾桦承抬手揉了揉额头,微微颦眉,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扶桑。
扶桑却立马就怂了,一边摆着手一边同顾桦承嘿嘿笑着:“师父没有没有,你对我最好了,嘿嘿最好了,我这就去清点酒?”
“师兄,晚饭还没吃呢,反正得整理三天你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吧?”九娘皱了皱眉,冲着扶桑说的十分恳切:“而且,咱们好不容易才温好了酒,那么一大壶,就我和师妹两个人的话得喝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完嘛。而且师兄啊,咱们不是说好了闹腾一晚上的吗?”
扶桑听着九娘的话,脑门开始冒汗了。也不知道九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觉得这么成心呢?默默地瞥了顾桦承一眼,顾桦承脸上的冷笑愈发的明显了起来,扶桑只能默默地冲着九娘笑了笑。“没事儿,师妹,我不也没觉得很饿。”
“可是那酒……”
“为师同你们喝。”顾桦承出声,冲着九娘似乎有些温柔的笑了一下。
九娘一怔,又转头看了扶桑一眼,伸手拉住扶桑同扶桑耳语:“师兄啊,我怎么觉得师父怪怪的啊,不会是喝多了吧?”
“我说师妹啊,你要是还想你师兄我好好的活命,你能不能松开我啊,还有啊,别贴我这么近成吗?”你就不能回头看一眼师父他老人家眼睛已经红了啊,就好像是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的男人抢了一样。呸!扶桑接着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怎么那些人乱嚼舌根的话,他自己也当真了啊。而且在面对顾桦承的淫威之时,自己居然连反抗都不敢了。太怂了也……
“啊?”九娘眨了眨眼,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冲着顾桦承笑了笑:“师父你没事儿吧?”
“没事啊,为师能有什么事。”顾桦承又冲着两个人咧了咧嘴,屋里的火盆烧的暖暖的,九娘和扶桑却一齐打了个哆嗦。
“我……我去清点了……你们随意。”扶桑咽了咽唾沫,赶紧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屋里九娘和顾桦承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九娘才开口:“师妹该等急了。”
“所以?”顾桦承挑眉看她。
九娘抽了抽嘴角,握了握拳,抬头对上顾桦承含笑的眉眼:“……我们也该过去了啊。”
“来扶我一把。”顾桦承冲着九娘伸出手来。
九娘皱眉:“师父不是说自己没事儿吗?”
“为师好歹是喝了很多酒啊,如今是因为记挂着你们,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去帮你们喝酒,让你来扶一把你还这么多毛病?嗯?”顾桦承尾音上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总觉得顾桦承的话里充满了满满的诱惑。
九娘突然就觉得屋里有些热,愣愣地回了一句:“也不是我非让师父去的啊,就算是师父不去,我和师妹两个人也不是不行。师父您歇着吧。”
说着九娘转身就要走,顾桦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跑了过来,伸手拉住九娘的胳膊。九娘脚下一个踉跄,被顾桦承这么一拉,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脚下一歪,整个人便跌进了顾桦承的怀里。
“九娘,过了年你就十五了呢。”
顾桦承的气息就喷在自己的耳边,带着微醺的酒气,九娘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耳边顾桦承的那一句话,似乎还一直响着:“过了年你就十五了……”
十五岁,及笄年华,正适合嫁人。
九娘想要抬眼,看一眼顾桦承,却觉得脖子沉重,连抬头都是那么的困难。
十五岁,不知道顾桦承想要把自己许给谁呢……是不是真的像市井传言那般……他对她……
“师父,你们……”门边突然传来姜女的声音,“呃……你们……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姜女说完就又跑出去了。
九娘耳边,似乎传来顾桦承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搂着自己腰肢的手便松了开去。
“走吧。”顾桦承拍了拍呆滞了的九娘,嘴角噙着一丝得意温柔的笑意。
可惜,觉得窘迫的九娘并没有抬头看到顾桦承那样温柔的能让人沉溺其中的神情。九娘似乎还有些迷茫似的皱着眉头,懵懵怔怔的跟着顾桦承往饭厅里走。
看到顾桦承和九娘进来,姜女立马跳了起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九娘脸红,开口解释:“师妹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师父正好拉住我了而已。”
“哦,真是凑巧呀。”姜女目光狡黠,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哎呀师妹真的只是……”
“酒呢?”顾桦承却打断了九娘的话头,冲着姜女开了口。
姜女看着九娘笑的愈发起劲起来,顺便起身给顾桦承斟了酒,刚一落座,还没等着姜女再问点什么,院子里就传来敲门声。
“师兄在家吗?”
听到玉娇娘的声音,桌上三人神态各异。
反应最大的还属姜女,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姜女虽然悔改,却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玉娇娘。这个女人曾在自己最为落魄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可是也是她,扰乱了自己的心智,令自己做出了那些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只是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偿还。而九娘和顾桦承就显得平静了许多,只不过九娘有些疑惑,而顾桦承则是多了几分了然。
顾桦承喝了一杯酒,冲着姜女笑了笑,转头对着九娘道:“去开门吧,该来的总算是来了。”(未完待续。。)
101:年关2
九娘笑着打着哈哈,一手拽了一个,将两个人拉到桌子旁坐下。
刚一坐下,九娘就皱眉:“你们不冷啊?”
“刚才没觉得冷,被师姐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点冷了。”姜女缩了缩脖子。
九娘看了扶桑一眼,皱眉:“大冷天的为什么要在院子里吃饭啊?”
“我没说要在院子里吃饭啊,是你们一直在这儿闹,我先把东西往这儿放放啊。”扶桑摊手,似乎自己是最委屈的人。
三个人又笑笑闹闹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划拉起来,往饭厅里走。三个人之间,那种过年的气氛,兄弟姐妹之间的友爱倒是显得十分厚重。落到站在拐角处的孟有才眼里,却觉得很刺眼。
明明那是他的姐姐,明明那该是对他好的人,如今却做了别人的妹妹别人的姐姐,对别人温柔的笑着真心的关怀着。从九娘一进门的时候,孟有才其实就站在那儿了,若是九娘能多走一步,便能看得到他。可是,直到他们再一次走开,也没有人看到孟有才更别说是什么来问一问他,关心他一下了。
孟春桃从胭脂铺里回来,一进门看到孟有才站在墙角那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就忍不住骂道:“大冬天的你钻在这儿做什么?就不能去烧点火?这群畜生不给咱们火盆你就把柴房给点了,你在这儿做这副姑娘家的表情是做什么?”
“哟,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还想把我们家给点了?就不怕被捉去送官吗?”出门那柴火的姜女好巧不巧的正好听到这么一句,登时就站住了。
孟春桃看了姜女一眼,立马收了声,拽着孟有才就回了柴房。
紧跟着姜女出来去酒窖里取酒的九娘看着孟春桃的背影咂舌:“师妹,她做什么这么怕你?你揍过她?”
“师姐你来了啊。”姜女回头冲着九娘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先前他们不是说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做帮工都行的吗?我就建议孟春桃去风花楼来着。你说一来吧,咱们有熟人,二来吧,那地方女人到底来钱快不是?孟春桃生气,觉得我是故意编排她。可是谁规定去风花楼一定是要做那什么的。再说了,她想做,她也得有人家胡蝶那般的貌美如花啊,你说是吧师姐?”
九娘嗔道:“好好的拿胡蝶作比较做什么?”
姜女吐了吐舌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开口:“是是是,在师姐眼里啊。胡蝶姐姐那是说不得碰不得的。安啦,我只是打个比方嘛,风花楼里的姑娘我只知道胡蝶呀。哎呀师姐你别皱眉嘛,我好好说,就是孟春桃以为我是故意的啊,就没理我,谁知道第二天我就看到她去风花楼打听了。本来也没什么,想要快速的得到银钱嘛,不过不凑巧的是我不是正好出去买胭脂嘛。呐,师姐你也知道,咱们邺城就数风花楼斜对面的那家胭脂铺里的胭脂卖得好。这孟春桃她吧,一回头就撞上我了。”
“你……威胁她了?”九娘问。
姜女摆手:“怎么会呢。孟春桃那种分量的还用不着我去威胁。”
“那她怎么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的那么快?”九娘摸了摸下巴,盯着姜女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什么倪端。
姜女便笑:“师姐。我听说孟春桃的男人那个叫什么三狗子的,其实挺那什么的,要是被三狗子知道了的话。只怕……”姜女又笑了笑,“不过我可真的没有威胁她啊,都是她自己跑过来同我说什么要我保密,还说以后给我洗衣服。不过我可不敢用她……那个胭脂店的老板娘大约也是见我常去,便同我多聊了几句。之后,孟春桃便同我求着非要给人家当帮工。也不知道人家是真的缺人还是看着咱们酒香的面子,反正最后就是收下孟春桃了。孟春桃大概就是觉得欠我的?”
九娘失笑:“也许她就是欠虐,总觉得自己有把柄在你手里。我去拿酒。”
“嗯。”姜女点了点头,冲着九娘挥了手一下,也去抱柴火。
抱柴火就会走到孟春桃那儿去,看着姜女过来,孟春桃脸色就是一变。小心翼翼地看了屋里头的孟有才一眼,孟春桃有些心虚地冲着姜女问:“你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来拿柴火啊。”姜女眨了眨眼,“孟春桃你心虚什么啊?”
“我哪里心虚了。”孟春桃嘴里说着,手却紧紧地搅起了衣襟,看着姜女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姜女笑了笑,没哟做声,只是转身去低头抱了一点柴房门口的柴火,抬头的时候往屋里瞟了一眼。
转身离开的后死后,衣摆猛地被孟春桃拽住。
姜女回头:“你又做什么?”
“你们能不能给我们一壶酒?一小壶就好了,大过年的,怎么能没有酒呢?”
姜女顿了顿回身看了孟春桃一眼,又看了一眼屋里的摆置,皱了皱眉有些沉吟:“师姐已经去取酒了,若是……过会儿我来给你们送来吧。”
回到饭厅,九娘正在温酒。看到姜女便招呼她:“快些将柴火送去灶房,师兄只怕要断了火了。诶对了师妹,记得快点过来啊,这酒温好了就该用了。”
姜女却没有动弹。
“怎么了?”九娘皱眉。
“师姐,你可去过柴房看过孟春桃和孟有才吗?”
“我若是去了,他们还不得蹬鼻子上脸了?”九娘翻了个白眼,“怎么,他们又同你说了什么吗?”
“他们那儿好像连火盆都没有,这大过年的,还是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只是支了两张矮榻,吃饭睡觉都在那屋子里。我总觉得有些看不过去,孟春桃问我讨酒,我许了。”姜女一边看着九娘的脸色,一边将这些话说出来。终究她不是那种心眼坏的女孩子,看着这些事儿,心里头过意不去,便想着做些好事了。
如果真的是碰上了陌生人,九娘心里也会觉得怜悯。可是偏生的那人是孟春桃,九娘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了。你说好好的下河村他们不好好呆着,非要跑来邺城凑热闹。万家灯火,都没有自家的那一盏来的温暖。孟春桃纵然来到了这个越国的帝都,来到了这富丽堂皇的城市,没有自己家的温暖,心里应当也不会觉得安稳吧。
真是想不明白,当初劝着两个人回家的时候,会让两个人觉得那么的难以接受。
叹了口气,九娘低头继续摆弄着桌子:“你去吧。莫要给太多了,大晚上的喝多了也没什么好处,可不是我小气。”
“嗯。”姜女点头,从九娘温着的两壶酒中取了一壶。
看着姜女走到了门口,九娘皱了皱眉,开口喊住她:“师妹,还是我去吧。”
姜女回身看了九娘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将酒壶递了过来:“师姐,早去早回。”
“嗯。”九娘点头,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小跑着送了过去。
才到柴房门口,便看到孟有才搓着手跺着脚在那儿似乎等着似的。捡了九娘,孟有才便咧开了嘴:“我琢磨这二姐就会过来,生怕错过了二姐,所以便在这儿等着了。”
“等了很久了吗?”九娘怔了怔,问道。
孟有才摇头:“没有很久,二姐冷了吧,快些进屋吧。”
屋里孟春桃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屋里屋外也差不了多少,还能冻坏了你二姐不成?”
九娘微笑:“是冻不坏的,只是如今过年了,你们怎么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
“如何有?”孟春桃反问,“我们住的破破烂烂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是我们自作轻贱了。可是花儿,你再怎么恨我怨我,有才总归是没有什么错处的吧?你何必连带着看着孟有才也看不过眼?你看看你弟弟,这么多年,咱们老孟家就没有这么对他的。”
“也不是我逼着你们在这儿的啊。”九娘淡淡地瞥了孟春桃一眼,“我早就说了让你们回去,你们非要住下,我有什么办法?我们是生意人,我们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空房子能给你们住,我们有什么办法?”
“二姐,我上次来住的那间耳房其实就挺好的。”孟有才咬了咬嘴唇,试探着说了一句。
九娘瞪了孟有才一眼,一下子笑了:“你还说呢,那间房子的后墙我们到现在也没修缮好,就是修起来了,估摸着也住不了人了。我们啊,便将那间房子整个推了,改成了一座蓄酒池。”
“……”孟有才怔了一下,有些不相信似的问,“可是那间屋子外面就是大街了啊,你们怎么能……”
“说着玩的。”九娘拍了拍袖子,起身,“好了,酒也送来了,我该回去了。我师兄和师妹还等着我吃饭呢。”
“师兄师妹?孟夏花,那不过是你的师兄师妹,你都能掏心掏肺地对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对我们?我们好歹是你的亲生姐姐和亲生弟弟。”孟春桃说着说着,便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那可不一定。”九娘神色未变,又冷冷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唇角绽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当初我年纪小,有些东西我无能为力。可是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孟春桃,你们为什么而来,你们心里清楚。若是说是为了拾起当年破碎了姐妹情谊,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信。”(未完待续。。)
103:战帖
玉娇娘一身喜庆的红色,头上插满了金玉珠钗,手上拿着一条云罗帕子,扭着腰肢,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
走了几步,玉娇娘却突然停在步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关门的九娘,帕子甩到眼前,冷笑一声:“哟,这一次师兄怎么舍得让你来开门了?你的扶桑师兄呢?”
九娘原本就对玉娇娘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她对自己对姜女的那些事儿,更加没有好脸色,对着玉娇娘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管得着吗?”
“呵呵,倒还是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只是九娘,你就这么喜欢做别人的影子?”
玉娇娘说完,便不再看九娘一眼,扭着那看着快要断了的腰往里面走了。九娘却一下子顿住了,当年北胡的那座坟茔,还有哑婆初见自己时,那副激动的模样。难道顾桦承对自己的好,就是因为那个故去的女子?
呵,玉娇娘不过是想要挑拨离间罢了,自己怎么也跟着她的思绪走了?
摇了摇头,九娘伸手掐了自己一把,也跟了过去。
饭厅里,玉娇娘施施然的站着,明明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却给人一种她才是主人的气势。自然,这些都是在顾桦承没有抬眼的时候。
顾桦承抬头冷冷地扫了玉娇娘一眼,玉娇娘的气势就好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被泼了一盆凉水,嘶嘶地便被浇灭了。
“这么晚了,玉老板还能光临寒舍,倒不知道是所为何事?”顾桦承又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道。
玉娇娘怔了怔,旋即又在脸上堆出了那一张笑脸:“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过年了,来给师兄拜个年。”
“哦?顾某可受不起。”顾桦承冷笑。
“呵。师兄,何必呢,咱们两个总是这么针锋相对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一群看热闹的?”玉娇娘微微一顿,看着顾桦承的目光愈发的柔和起来,“师兄,当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何必念念不忘,还念着她到了要找一个影子的地步?”玉娇娘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九娘一眼。
姜女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九娘的目光盛满了担忧。
九娘隔着桌子冲着姜女安抚地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还安稳地坐着的顾桦承,轻声问道:“师父,师兄这也去酒窖老半天了,要不要先喊师兄回来吃饭?”
“你就这么关心他?”顾桦承皱眉,回头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没有出声。
就算是再没有心的人,听着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不过是个影子,自己所得到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张脸。任凭谁也是没有办法忍受下去的吧。
姜女看着九娘的模样,默默地从一旁绕到了九娘身边,伸手握住了九娘冰凉的手。姜女微微皱眉:“师姐。”
“没事。”九娘对着姜女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呵,真是又让我开了眼了。姜女啊姜女。你说你背叛酒香,对九娘做出了那种事儿,你也有脸回来?还能舔着脸在做出一副关心所有人的模样。姜女,你恶心不恶心?”玉娇娘看着姜女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鄙夷。
姜女脸色瞬间惨白,她转头看了看九娘,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起抖来。
九娘皱眉。瞪了玉娇娘一眼:“你有毛病啊?老娘都看见当初是你伤了我的手了,再说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就是为了来让我们不高兴的?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你走吧。”
“九娘。”顾桦承转身,一把握住九娘垂下来的那只手,冲着九娘安抚一下。
玉娇娘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那双手,双眼似乎能喷出火光来。
九娘则是脸上有些通红,看着那交握的手有些发呆。
“呵,师兄,这就是你的回答?即便是个影子,你也喜欢?”
玉娇娘的话一出口,顾桦承便感觉到九娘抖了一下。
叹了口气,顾桦承拍了拍九娘的手:“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是别人的替身,你就是你,无关任何。玉娇娘,你是来同我说斗酒的事儿吗?我会遵承当年的承诺,要求全由你来提,我都答应便是了。”
玉娇娘死死地咬着嘴唇,看了顾桦承一眼,强自撑着她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师兄,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便开门见山的同你谈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我玉娇娘将在邺城天香楼恭候师兄大驾。为时一月,广邀天下来客,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师兄,你准备了这么多年,应当不会觉得时间仓促才是吧?”
“自然。”顾桦承点头,又看了玉娇娘一眼,笑道:“不送。”
玉娇娘又怔了一下,看着顾桦承对着自己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那张脸,却在看着九娘时会露出那种久违了的温柔,心里头的感觉,总是那么的说不清道不明。玉娇娘冲着九娘笑了一下,有讽刺,却还带着淡淡的同情……
走到院子里,玉娇娘伸手接住一片莹白的月光,突然回头对着顾桦承笑了笑,“顾桦承,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了,你以为你还能赢得过我?”
“是我逼着你喜欢我的吗?”
头一次,九娘觉得顾桦承这个人,其实也是没有心的。
可是对于你不喜欢的人,一直拖着又像什么呢?还不如直接一点,把什么话都说的明明白白。这其实也是顾桦承的好,这样,虽然有些残忍,可终究不会伤害更多的人。
九娘还不能够明白,顾桦承对她的情感,自然更加无法理解顾桦承这样做,虽然伤害了玉娇娘,却保全了九娘。保全了顾桦承的满腔情谊……
院子里,看着玉娇娘走掉后,扶桑闪身出来,看着墙角有些若有所思。
屋里,顾桦承轻咳一声,问道:“你不进来?那便赶紧再回去清点吧。”
“师父你早知道我来了?”扶桑有些疑惑,进了屋子先喝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子。
顾桦承点了点头,抬头看了院子里一眼,“玉娇娘最后那句话,你猜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扶桑抽了抽嘴角:“师父你闹着玩呢,玉娇娘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同你说的。”
“我是说,她所谓的输赢。”顾桦承皱眉,淡淡的瞥了扶桑一眼,那目光似乎是再说,你怎么这么蠢。
扶桑顿了顿,突然挺直了腰板,似乎发誓似的保证:“今日扶桑已不是当年扶桑,绝不会因为玉娇娘的几句话就怯了场。”
顾桦承点头,目光落到九娘和姜女身上,便有些复杂了起来:“你的这两个师妹,玉娇娘倒似乎是拿捏的很到位,一句话,两个人就都稳不住了。”
“师父的意思是?”
“我训练九娘,你训练姜女。”顾桦承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头疼似的,“到了这种时候,其实练得就已经不再是咱们的水平如何了,而是我们的心态。”
“所谓的三分水平七分心态?”九娘忍不住插嘴。
顾桦承和扶桑同时看了九娘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顾桦承道:“你这说的倒是好听,怎么一些事情在做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的……那么的不像你了呢?”
九娘低头,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大约是小脑不发达。”
“嗯?”顾桦承皱眉,还想再说什么。
扶桑却一下子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几个肉包子,十分肉疼地拍着心口:“哎哟喂师父啊,你说说你,我不过就是挨着师妹近了一点嘛,你说你就把我打发到酒窖去,师妹特地买来的肉包子都凉了。”
顾桦承眉间一跳,蓦地抬头,看着扶桑似笑非笑:“你师妹特地买的?”
“……也许只是顺路。”扶桑咂舌,看着顾桦承唇边的笑意绽了开,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改口,“哪里会是什么特地买的啊,顺路,顺路,肯定是顺路啊!哈哈,师父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哈哈……”
“师兄你笑的真难看。”姜女指了指扶桑,看着顾桦承问道:“师父,为什么您和玉娇娘斗酒,还要看我们的心态如何?”
这一次,倒是不用顾桦承解释了,扶桑便急乎乎的开口了:“不是师父和玉娇娘的斗法,而是咱们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较量。”
“什么?”九娘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咬唇想了想,才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玉娇娘似乎只有一个徒弟?”
“嗯,只有苏荷一个。”姜女点头。
扶桑有些意欲不明地看了姜女一眼,笑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的。”
“还有一个?”九娘和姜女异口同声。
扶桑点了点头,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顾桦承一眼:“只不过被玉娇娘放逐了。”
“为什么?”九娘跟着扶桑看了顾桦承一眼,皱眉,“难不成也看上咱们师父了?玉娇娘这厮因爱生恨,放逐自己的小徒弟?”
“师妹聪明!”扶桑冲着九娘竖起了大拇指,“是因为那个也看上咱师父了,可惜不是玉娇娘的小徒弟,那是玉娇娘的大徒弟,如果那个人已经对师父死心了的话,她孩子如今应该也会打酱油了。”
“……”九娘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未完待续。。)
104:战帖2
玉娇娘的大徒弟结绿拜玉娇娘为师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岁的年纪,豆蔻初开,一眼看到顾桦承,开启了一场苦恋之路。顾桦承那时候也不过是二十来岁,哪里会懂的那些小女孩的心思。不过是觉得自己被人崇拜,觉得很是得意。
得意着得意着,顾桦承便觉得不对劲了。
玉娇娘时常在角落里对着结绿又打又骂,而且扶桑也时常的跑过来同自己说着什么结绿老是欺负他。
后来,等到顾桦承终于明白了结绿的心思时,结绿已经被玉娇娘勒令不许再见他。
顾桦承皱眉,觉得这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了好,便亲自找到了玉娇娘。
玉娇娘双脸泛红,以为顾桦承是来同自己表白心迹。却没料到顾桦承开口就是问结绿在哪里,当天晚上,就听到玉娇娘院子里传来结绿的求饶声。
第二日扶桑前去探望,却并没有见到人。只是玉娇娘出来说以后结绿不会再留在邺城了,她会出去游历山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顾桦承第一次放出话来,要去游历的时候,玉娇娘整个人都紧张的不行,等着顾桦承一离开邺城,便飞鸽传书将结绿招了回来。
结绿这个人,便成了玉娇娘挂名的大徒弟,可是若说酿酒的本事,却是万万不能和苏荷相提并论的。
说完了结绿,九娘便皱了皱眉,看了扶桑一眼:“你说,我和姜女两个人,能赢得了结绿吗?”
“万一人家一对一呢?师妹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那也比你强。”顾桦承冷冷地瞥了扶桑一眼,“七年前,不知道是谁不战而逃。”
“……那时候我不是年纪小吗?”扶桑脸红。
“七年前?”九娘皱眉,“就是我第一次见你们之后吗?”
“算不清楚。”扶桑摊手:“不管怎么说了,总之这一次形势还是挺严峻的。师妹你从前晕酒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学品酒。对于酿好了的美酒,你都不会品定。而小师妹,你通常都和师妹混在一起,对于一些东西也不好说。就这么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估摸也就是增加一下记忆力的事儿,至于临场发挥,就看你们自己了。”
那一晚上的饭,几个人吃的都不怎么熨帖。
第二天一大早,九娘同姜女结伴出门,一开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苏荷。
苏荷手中一张烫金红帖,看到两人时,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将帖子递到了九娘眼皮子底下:“喏,收好了,正月十五天香楼。”
把那帖子往九娘怀里一塞,苏荷又瞥了姜女一眼,冷哼一声离去了。
姜女抿嘴,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娘一眼。却正巧撞上了九娘含笑的眼。
“师妹,既然过去了,就不要总是记挂着了,人呐不能总活在过去里。”九娘笑着拍了拍姜女的肩。顺手将姜女散在一侧的头发收拾了一下。
身后传来孟有才带着哭腔的动静:“既然二姐也说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里,那为什么对我们就不能好一点呢?二姐,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啊!”
九娘一怔,回头看了孟有才一眼。孟有才双眼通红,衣着同她们比起来单薄了不少,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问出来的那句话。虽然幼稚,却带着几分执着。
九娘叹了口气问道:“孟春桃呢?”
“大姐还在做帮工,想着等着三十晚上,我们也能有鱼有肉,能穿得上新衣裳。”
“说得好像我们这儿怎么委屈了你们似的,便是在下河村你也不见得能有鱼有肉穿新衣的。”九娘白了孟有才一眼,转身绕过孟有才就往屋里走。
姜女跟在九娘身后愣了一会儿问道:“不出门了啊?”
“不了。”九娘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
姜女看了看孟有才,耸了耸肩,也跟着九娘进了九娘的屋子。
门外,孟有才不断的徘徊。
“师姐,喏……”姜女抱着手炉跟在坐在九娘身边,冲着门口努了努嘴。
九娘恨声道:“你进来怎么不关门?”
“我以为师姐觉得热故意开着的啊……”姜女眨眨眼,一副自己十分无辜的模样。
门外孟有才看着两个人,抽了抽鼻子唤道:“二姐……”
九娘看着门外的孟有才叹了口气:“进来吧。”
“哎,谢谢二姐。”孟有才抹了一把眼睛,就喜笑颜开的跳了进来,顺便十分贴心的帮九娘关上了门。
九娘的屋子比起他们的柴房来,简直就是暖和了不知道多少倍。孟有才在桌子旁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了,眼睛四处乱瞟,看着九娘仍在桌子上的帖子便顺手拿了起来。
九娘咳了一声,冷声道:“你做什么?”
“……我就是看看也不行吗?又不会弄坏了……”孟有才缩了缩脖子显得胆子很小似的。
九娘忍不住又皱眉,虽然这些日子一来,孟有才喝孟春桃都比较的老实,除了经常在言语上刺激一下自己,也没有之前自己想的那些会很出格的事儿发生。而且,孟有才这一次似乎和上一次完全是两个人似的,莫不是真的被孟大牛嘱咐了什么?这么一下,九娘便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孟有才故意装出一副这么听话的样子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能够将孟有才喝孟春桃多留几日……那着时间长了,孟大牛和曹氏,还有三狗子不会也对顺着杆爬上来吧……
这么一想,九娘就觉得孟有才在自己眼前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孟有才。”九娘皱了皱眉,开口喊了他一声。
“嗯?”孟有才抬头,冲着九娘笑了笑,“二姐,正月十五你们这儿不兴上街上看花灯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赛啊?二姐,这个比赛我能去看不?二姐你别瞪我啊,看完了,我就和大姐回家去了。”
“看完了你们就回家?”九娘愣了一下。顺着孟有才的话接了下去。
孟有才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二姐,这个酒香就是咱……就是你们这儿吧?你们一定能赢的是不是?嘿嘿,我就知道二姐这些年可长本事了呢。二姐,那你最近一定很忙吧?我也不打扰二姐了,我这就回去了。”孟有才说着,竟然真的站起身来冲着九娘行了一礼,走到门口,孟有才又回过头来冲着九娘笑了笑,“二姐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我正巧要去找大姐,回来可以顺便给二姐捎回来。”
“我什么也不爱吃。”九娘还是有些发愣。
知道孟有才关上了门。脚步声都听不到了,九娘才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姜女:“我刚刚是不是耳朵有问题了?”
“我觉得可能我的耳朵也有问题了。”姜女双手支着腮,也是一副十分无语的模样。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叹了口气,一人去找扶桑一人去找顾桦承了。
扶桑看到姜女的时候,挠了挠头,将姜女带到了酒窖里,说是让姜女自己感受一下。谁知道一到了酒窖门口,姜女的腿便抖了起来。任凭扶桑好说歹说都不肯在近一步。扶桑无奈,只能十分任命的跑到每个小窖门里,一样搬出一小坛子酒来,给姜女讲解着……
而书房里。九娘推门进去,就看到顾桦承正坐在书桌前,低着头看着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顾桦承才抬起头来,看了九娘一眼。笑道:“来了。”
“嗯,来了。”九娘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往顾桦承的桌子上瞥了一眼。
顾桦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书册。笑道:“不是春宫。”
腾地一下,九娘的脸红成了火盆里的炭火。
“你以为那一天你在想什么,为师不知道吗?”顾桦承看着九娘的神情,笑着起身走到九娘面前,他伸出手来捏了捏九娘的脸颊,“辰王爷每隔几年就会送来一沓,并不是为了捉弄我。大约是觉得这么多年,我都不曾娶妻,对待玉娇娘又是那样一副冷淡的性子,大约是以为我……不行?”
九娘诧异了,不是因为顾桦承“好心肠”的同自己解释着什么,而是他怎么能这么的为老不尊啊!什么叫你不行啊!你行不行的关我屁事啊!九娘咬着牙,心里头一阵一阵翻滚的厉害,好像一不小心,心里头的草泥马就会飞奔出来似的。
“九娘,玉娇娘的那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当真。我……我和她不过就是一起长大罢了,但是这种事儿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不是?”
“……”九娘依旧沉默。
“九娘,当初我会将你带在身边,其实是觉得扶桑一个人挺孤单挺寂寞的,并不是因为你长得什么样。你那时候浑身是血,长得什么样子我也看不出来。再说了,当年我认识那谁时,人家都十三岁了,你才几岁?”顾桦承继续说着,顺便将九娘的手包在了自己的大掌中。
九娘咬牙,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问道:“师父啊,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顾桦承一愣,对着九娘笑道:“多给你锻炼锻炼,省的人家一说什么,你就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呵。”
最后一声,好像是冷笑,顾桦承原本轻柔地握着九娘的手,也猛地变成使劲攥了一下,顺便拍了拍九娘的伤处,“似乎也没什么事儿了啊。”
“……”九娘愈发无语了。
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至于吗?我说师父大人您的肚量呢?
后来,顾桦承晚上拉着扶桑谈天的时候,说起了这一天的事儿。扶桑听完,捂着嘴笑的十分开怀。
至于为什么觉得很开怀,这种事儿,怎么能够让顾桦承知道呢?
酒香里闹闹腾腾的时候,整个邺城已经沸腾了起来。(未完待续。。)
001:辞旧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即便是邺城酒香的小柴房里,都染上了几许温暖的柔光。
扶桑听了顾桦承的话,亲自搬了一大坛的酒,送到柴房里,看着孟春桃孟有才桌上的饭食,微微皱了皱眉。留下一句“你们等一会儿”便飞奔回了他们的饭厅,一声不响地从桌子上端了一盘肘子和一大盘的饺子。
九娘皱了皱眉,看着扶桑的动作,问了一句:“师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帅?”
“咦?我不是一直很帅吗?还需要突然觉得吗?”
“我帮你拿吧。”九娘抽了抽嘴角,果然不明着说话,扶桑永远听不明白人家说的什么意思。
扶桑笑了笑,将那一盘饺子递到了九娘手上,眼睛还往桌子上瞟。
顾桦承看了扶桑一眼,叹了口气,好像商量似的问九娘:“不如将他们叫来一起吃吧。”
“师父?”九娘有些疑惑。
去喊孟有才的任务,被扶桑一脸嬉笑的抢了过去。姜女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借口灶房里还熬着汤,也跑了出去。
“人多总是热闹一些。”顾桦承笑着拍了拍九娘的头。
“嗯。”九娘点头,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发呆。
孟春桃和孟有才跟着扶桑进来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明明之前九娘还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去自生自灭就好的态度,转脸就有人跑来说是和他们一起守岁。孟春桃心里不犯嘀咕才怪,可是瞥一眼身边的孟有才,却觉得孟有才十分自在,甚至眉间还染上了几分得意。
孟春桃落后几步,伸手拽了拽孟有才的衣袖,轻声问道:“有才,这事儿跟你有关系?”
“没有。”孟有才摊了摊手。又看了一眼孟春桃,才笑着说了一句话,“也许二姐心地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扶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孟有才咧嘴冲着扶桑笑了笑:“扶桑哥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还清哥哥的那些银钱了。”
扶桑怔了一下,没说什么,让他们在饭厅门口等着,进去同顾桦承说了一声。
得了允许,孟春桃和孟有才便一前一后的进了饭厅,站在饭桌前。搓着手。
九娘皱眉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师父?”
“哎。”孟春桃应着就要跪下去。
扶桑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孟春桃,笑道:“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们受不起,再说了,你就算是磕头了也没有压岁钱啊。”
九娘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孟春桃,突然站起身来。
“九娘?”顾桦承挑眉。
“我只是去喊一下师妹,别什么人都开始吃了。师妹还没回来。”
九娘话音刚落,姜女便端着一大碗汤进来了。
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姜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都站着干嘛啊,就算是我没回来。你们也不用这么等着我啊。”
“行了行了,小师妹也回来了,咱们就赶紧都入座吧。”扶桑招呼着大伙儿入了座,给孟春桃和孟有才添了碗筷。这便将目光落到了顾桦承身上。
顾桦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举起酒杯,冲着九娘笑了一下。
一顿饭。吃的沉默无比。
吃完饭后,孟有才便看了孟春桃一眼。孟春桃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冲着顾桦承笑了笑:“谢谢顾先生了,既然饭也吃完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呵。”九娘冷笑一声,和姜女收拾着桌子,“当初不知道是谁说要给我们洗衣做饭的,如今自己吃了饭都不知道洗碗。”
孟春桃脸上一红,看了孟有才一眼,撸起袖子来帮着去收拾桌子。
九娘却一个侧身,正巧将孟春桃隔了开去。姜女默默地看了孟春桃一眼,笑了一下:“孟春桃,大过年的,你说你怎么这么的……”
“怎么?”孟春桃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姜女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姜女笑了笑,冲着孟春桃做了个鬼脸,搬着盘子就往灶房去了。
顾桦承看着他们几个,微微笑了一下,起身拿起酒壶自顾自的离开了。
扶桑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最终还是决定跑过去找顾桦承。
“师父。”
“嗯?”顾桦承回头,看着扶桑。
“今夜,听说会在皇城附近放焰火……我……我想带着师妹……”
“嗯,带着姜女去吧。”顾桦承微微笑着接过扶桑的话头,在扶桑不可置信的表情里,问了一句:“怎么?你不想带着姜女去?你先前不是还说姜女是你的小师妹,你一定会好好的对她的吗?”
“可是师父,我也不止姜女一个师妹啊!”扶桑抽了抽嘴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完了这一句,好像示威似的,扶桑顿了顿,又冲着顾桦承十分硬气地来了一句,“师父,我觉得我和师妹年华正好,十分适合……”
“嗯。”顾桦承点了点头。
扶桑一脸狂喜地抬头看着顾桦承,嘴唇有点哆哆嗦嗦地,张了半天嘴,才来了一句:“师父,您真的……”
顾桦承挥了挥手,再一次打断了扶桑的话,“嗯,真的是应该给你说个媳妇了。扶桑啊,前两天城东王家的还来找过为师呢,说是他们家的那个闺女……”
“师父,你是说那个满脸麻子五大三粗一出手能打死一头牛的王家小姐?师父,您成心的吧!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扶桑恶狠狠地冲着顾桦承撸了撸袖子。
“啧。”顾桦承摇头,“别这么说人家王家小姐,好歹王家的铺子那也是咱们邺城最大的猪肉铺子啊,你这么瞧不起人家,以后咱们家去买猪肉也不好便宜点了吧。”
“呸,师父你别转移话题。”
顾桦承愣了愣,转头盯着扶桑看了一会儿,觉得扶桑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认真。心里头猛地一跳,顾桦承却说了一句:“你撸着袖子不冷吗?”
被顾桦承这么一说,扶桑好像才察觉到冷似的,默默的将袖子放了下来。再抬眼看向顾桦承的时候,有着说不出的郑重:“师父,您莫要忘了,你是我们的师父。”
顾桦承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有些让人心头沉重的难受。
“师父师兄,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师姐还在到处找你们。”
身后传来姜女有些意外的声音,顾桦承转身看去,姜女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一张脸蛋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红润起来。顾桦承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九娘找我们做什么?”
“听说皇城附近有焰火啊,我和师姐都想去看,来问问师父和师兄要不要一起去的。”姜女笑着解释。
顾桦承似笑非笑地看了扶桑一眼点头:“那便一起去吧,可要多穿些。”
“嗯。”姜女使劲点了点头,“那我和师姐在门口等着你们,我们都穿的很多了,师父和师兄多穿一些就好了。”姜女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两个人摆了摆手,小跑着离开了。
顾桦承对着扶桑笑了笑,转身去屋里去了两件大氅,出来时扶桑果然还是有些呆愣愣地立在院子里。
没好气的扔了一件大氅过去,顾桦承皱了皱眉:“走吧。”
扶桑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皱眉:“师父,用得着拿这个吗?”
顾桦承又是一记眼刀飞了过来:“你没看到方才姜女穿的什么?那两个丫头八成只顾着好看了,若是看完了焰火两个人在心血来潮再去看看别的,大半夜的不冻死他们!”
“师父什么时候也这么细致了?”扶桑鼓囊了一句,看着顾桦承又要瞪自己,赶忙又加了一句,“大过年的,谁还出来摆摊啊,看完了焰火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呵。”顾桦承轻笑一声,没有搭话。
门口那儿,九娘和姜女一脸笑容的在那儿说着话,转头看到顾桦承他们出来,便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师兄。”
这还是今夜,九娘头一次笑的这么高兴,两个男人被这个笑容晃得都有些发飘。
姜女挽着九娘的胳膊,冲着顾桦承道:“师父,那咱们现在就走呗?”
“不然你还要等谁啊!”九娘伸手刮了刮姜女的鼻子,又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点头,两个丫头欢呼一声,牵着手窜上了街。
许是头一次在邺城过年,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左瞧瞧右看看,看什么也觉得十分新奇。
扶桑这个师兄便认命的跟在后面,若是两个人看上了什么,便准备着付钱。
谁知道人家姐妹两个只是东看西看,却什么都没有买。看的扶桑心里直称奇。
过了一会儿,顾桦承喊住九娘。姜女有些奸笑地掐了九娘一把,被九娘狠狠瞪了一眼。
“为师去那边的茶楼坐一会儿。”顾桦承就像是没看到姜女的动作似的,冲着九娘微微笑了一下。
“师父不堪焰火了吗?”九娘显得有些吃惊。
顾桦承挑眉:“为师不过是去那边坐一会儿,如何就是不看焰火了?你们先玩着吧,一会儿我便来寻你们。”
“这么多人,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
“九娘,你就这么担心为师找不到你吗?”
“……”
扶桑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大好了。(未完待续。。)
002:迎新
顾桦承坐在茶铺里,把玩着手里一只羊脂玉镯,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九娘身上。那种感情,其实说不清楚。
最初的最初,他们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师徒,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了那种心思的呢?顾桦承看着自己手里的镯子微微笑了一下,也许是当初看到九娘逐渐张开的眉眼时,心里头那种突然而至的成就感。也许是当初在北胡,同九娘吐露心声时,觉得那副身子里有着一个与着年龄不相符的灵魂。也许是上天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总是,发觉扶桑的心思时,顾桦承心里便觉得不舒服。那种感觉从未有过,甚至让他觉得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扶桑竟然怎么看也不顺眼了。
当有一天,顾桦承突然想明白自己的别扭是为什么的时候,心里的别扭感觉却更加强烈了。
那是他的徒弟啊,那是他的……
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顾桦承将手中的镯子小心翼翼的包好,想起了许多年前,送给九娘的第一只镯子。那是自己第一次能够平心静气的同自己的徒弟说那么多的话,那个镯子,其实质地并不怎么好,只是店家说好,他便觉得好了。当初那个翡翠镯子,翠绿的颜色,其实像极了九娘幼年时灵动的眉眼。纵然曾经受过那样的对待,也能有那样活泼的性子,倒也难怪,九娘如今总是听不出人家话里有话了。
到底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啊……
顾桦承摇头,陡然间看到九娘身边又站了个人,看那身段便猜到是胡蝶了。
若是九娘对谁都有对胡蝶这般的上心,也不怕九娘没心没肺了。
顾桦承有些认命的起身,留了几个铜板在茶桌上,起身朝着九娘走了过去。
路过那家首饰铺子的时候,年过半百的婆婆还冲着顾桦承十分和善的笑了笑。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自己最初进去铺子时,婆婆的那句话:“顾先生眼神一直朝外看。是因为外面有先生记挂的姑娘吗?顾先生啊,当初您送婆子那一坛子桃花醉时,就说过,若是有一日自己亲自进店选首饰,那便是寻到心仪的姑娘了。老婆子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等到顾先生来了。”
那番话说的好像和自己多么熟络似的,不过是当年婆婆的小儿子娶妻,自己送了一坛子酒罢了,也能被她念叨这么久。
那只羊脂玉镯子,也是自己在抬头看着九娘的身影时。无意识的落下眼神看到的。有些东西,就是说不清楚,你虽然不晓得她哪里好,也不知道她究竟价值几何,只不过是一眼看到,进了眼入了心,就此便会牵挂了。
买下镯子的时候,那婆婆还在念叨,说什么顾先生如今总算是要成家了。虽说老婆子安心了,却不知道邺城要有多少个姑娘心碎了。
这话说的,好像顾桦承招惹了多少姑娘似的。
啧啧,不过听完这话的顾桦承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管他会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只要那一颗不受任何的伤害就好了。
离着九娘还有几步远,顾桦承弯了眉眼,眼角眉梢皆是柔情。
胡蝶正跟九娘聊得起劲。甚至时不时地笑着同姜女说几句话,一扭头看到顾桦承的样子,突然就伸手掐了九娘一下。拽着还有些不太自然的姜女就往一旁走。
姜女大惊,皱着眉头看着胡蝶:“胡蝶你做什么啊?我我我以前不是故意说你的啊,这大过年的你想怎么着啊,胡蝶我现在不是都知道错了吗?胡蝶你……”
“你话怎么这么多?”胡蝶忍不住回头瞪了姜女一眼,又冲着九娘那边努了努嘴,“你怎么一点眼神都不长?”
姜女有些愣愣的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就蔫了。转头一把握住胡蝶的手:“多谢!”
“……”胡蝶抽了抽嘴角,不过就是为了让姜女不打扰那两个人,怎么就被姜女这么激动?
似乎是看出了胡蝶心里的疑惑,姜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必你以前也听说过我当初脑子里进水时干的那些事儿,听了那些师父和师姐的传言,觉得是师姐勾引师父,觉得师姐不好。后来……后来……胡蝶你别这么看着我啊,那时候我不是我没脑子……”
姜女看着胡蝶越发难看的脸色,那些话,一点也不敢继续说了。
胡蝶抿了抿嘴,看了姜女一眼,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来:“其实那些事儿,是你们的家事儿,与我无关。你继续说吧。”
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姜女一下子红了眼圈:“我知道你们都说这原谅我了,可是心里头对我还是有着怨愤的。我知道是自己自作孽,我谁也不怨,我会好好的补偿所有人。也会帮着师父撮合他和师姐。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师姐吧。胡蝶,你……你……你应当是了解男人的吧?”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胡蝶皱了皱眉,有些不虞地看了她一眼。
姜女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是觉得胡蝶你若是能够了解一些,大约也是能看得出师父的意思吧,师姐她……她……”
“嗯。”胡蝶点了点头,不知道应的是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胡蝶才扯了一下嘴角,“姜女,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挺厌恶你师姐的。那本是同我最要好的朋友,同我一起长大,一起生活在一个小村落里。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的生活就全变了。我不再是我,她也不是她。而且,她比我好得多。我最痛苦的时候,她却不在我的身边。每次想到从前我多少次陪伴在她身边,我心里就会觉得别扭觉得难受。可是在别扭,我也不能否认,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个世上,也许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想到这儿,我又觉得我应该还是应当同她好好的。呵,姜女,你的那些心思其实算什么呢?人活着一辈子,未知的死去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好眼前的事儿呢?”
姜女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胡蝶笑了笑,有些释然,有些轻松又有些迷茫。这些话,原来自己竟然会对着姜女说出来,再说出来之前,胡蝶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
抬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桦承和九娘,胡蝶又笑了笑,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拍了姜女一下:“扶桑呢?”
姜女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摇头:“师父说要去茶馆里坐坐后,师兄也说是有什么事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管他呢,反正师兄不会丢了就是了,胡蝶,你说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焰火快开始了吧?”
“那玩意儿放到天上,你站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不过扶桑怎么会跑不见的?”胡蝶最关心的还是扶桑的去向,若是顾桦承和九娘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候,扶桑突然冒出来了,那可怎么好?
九娘皱眉想了一会儿,拉着姜女又往回走。
姜女一个劲地不乐意:“胡蝶啊,你是不知道我师父这个人啊,你要是坏了他的好事儿,他能找各种借口折腾死你啊。胡蝶啊,你到底想要干嘛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啊,你别过去啊。我说胡蝶啊,你这边闹腾完了可以跑回风花楼躲着,我可没地儿躲啊,你就开开恩,你松开我啊!”
“我这是为了防止扶桑坏了你师父的好事!”胡蝶回头瞪了姜女一眼,怎么从来不知道姜女是这么话多的女人,早知道就该堵住她的嘴巴才是。
两人凑过去的时候,正巧赶上了顾桦承往九娘手上套那只镯子。顾桦承那双发情的眼睛,就好像是管天上的星星借来的光似的,点点光亮在眼睛里好像还忽闪忽闪的。他看着九娘的神情,就像是再看这世上酿出来最醇香的美酒,只是光看着闻一下,就能醉了似的。
九娘却浑然不觉,只是低着头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镯子:“这不是还没到我生辰吗?怎么师父就送我生辰礼物了?”
“……谁说是生辰礼物了?”顾桦承眉间跳了一下,“这是新年礼物。”
“哦。”九娘点了点头,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怎么跟以前师父送我的不一样呢?”
“……你见过谁送礼送的是一样的过?”顾桦承脸上那副谪仙一般温柔深情的表情渐渐瓦解。
九娘有些怂地抬头瞥了顾桦承一眼:“师兄不就连着三年都是送的我一支木头簪子,要不是我都不小心掰断了,我都怀疑是师兄从我这儿偷回去又送给我的。”
这下子顾桦承脸上一点深情都看不出来了,甚至脸上的那个笑容都似乎有些狰狞了:“呵呵呵呵,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是扶桑吗?”
“我怎么了?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编排我。”扶桑从胡蝶身后出声,看着九娘手上的那只镯子,哼了一声。
胡蝶回头有些无力地抚了抚额,这街上乱哄哄的,扶桑怎么就能大老远听着人家说什么了,分明是故意的。只是……胡蝶又看了九娘一眼,就这样的榆木脑袋,顾先生也辛苦了……(未完待续。。)
003:醉人
胡蝶转过身来,想要说点什么,街上点着的灯笼突然一下子都灭了。
“呀。”九娘忍不住喊了一声,手接着就被身边的人紧紧握住。那样的力度,仿佛要将九娘嵌进骨子里似的。九娘一下子就不敢出声了,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上,只是漆黑的夜色里什么都看不到。
“嘭——”
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天空,将漆黑的夜色点亮。
九娘在突然明亮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头上的那个烟花,而是两只交握的手。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九娘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贴上了一个急速跳动着的胸膛。
九娘想,还好街上的灯火都灭了,自己脸上究竟什么样子也不会有人发觉了。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安心呢?明明,是师父啊,这个时代的人,不是应当很讲究这种事儿吗?为什么?
夜空接二连三的被焰火照亮,身后的那个人,始终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
九娘仰头看着夜幕上空璀璨的焰火,突然之间就有了一股落泪的冲动。烟花璀璨,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是不是这一切,其实就像是烟花一样?顾桦承,顾桦承……
九娘突然就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对面的人,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顾桦承微微一愣,低头在九娘的耳边问了一句:“怎么了?”
还没有听到九娘的回应,就听到耳边响起一句:“师兄,这种时候,你们也会有功夫来看烟火?就不怕十五的时候输得太难堪吗?”
顾桦承抬头,看到了面前的玉娇娘。
他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九娘,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面对着玉娇娘,歪了歪头,“你怎么就知道输的难看的不是你?”
“呵。”玉娇娘冷笑,“我们酒不醉人人自醉如今人人都在好好的准备着,可是再看看你们酒香。呵,师兄,我都不愿意说你了。你瞧瞧你瞧瞧,你们在做什么?**的**,勾搭青楼女子的勾搭青楼女子,还有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吃的!”
正在啃着自己手上糖葫芦的姜女一下子就愣住了。那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吃的,是说的她?呸!自己在玉娇娘那儿呆的那段时间,她什么时候见到自己除了吃就是吃了,自己这头一会儿贪点嘴就被玉娇娘这么挖苦。当下,姜女就将糖葫芦扔到玉娇娘伸手去了。
“师妹……”九娘看着姜女那样果断准确的手法,默默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呵,姜女你还真的是没有良心。当初便背叛了你师父,如今呢?倒是又开始反咬我一口了。”玉娇娘皱了皱眉,伸手将那支糖葫芦从衣服上拿了下来。粘腻的糖渍粘在玉娇娘雪白的绒披风上,显得十分显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上的焰火接二连三的绽开,显得比之前点着灯时还要亮堂。九娘清晰地看着玉娇娘脸色扭曲了一些。九娘看了顾桦承一眼,默默地转身拉住了胡蝶的手。
胡蝶有些意外地抬头瞥了九娘一眼,微微颦眉:“你怎么了花儿?怎么手凉成这样?”
九娘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周围太过吵闹。那句话胡蝶并没有挺清楚。不知道是不是焰火的关系,胡蝶总觉得九娘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胡蝶看了一眼顾桦承又看了一眼先前看到顾桦承搂住九娘后,十分落寞地跑远了的扶桑。还有兔子似的红着眼睛瞪着玉娇娘的姜女。胡蝶叹了口气,猛地拉住九娘,带着九娘离开了这儿。
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胡蝶才放开了九娘的手,转身十分严肃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花儿你怎么了?”
“胡蝶,我觉得有些害怕。”九娘眨了眨眼睛,盛满了无比的忧虑。
胡蝶眉头皱的愈发深了几分,“怎么了?难道就因为顾桦承喜欢你?”
九娘却像是受了惊似的猛地抬头看了胡蝶一眼,呐呐地出声:“你怎么……”
“花儿,我好歹是风花楼的头牌,我见过的男人可比你喝过的酒还要多。他看你的眼神,可不一样。”胡蝶笑了笑,又伸手拍了拍九娘的脸蛋,“其实有时候我也挺奇怪的,你说你长得也不是多么倾城绝色的脸,怎么你们酒香总共两个男人,就都对你起了心思呢。”
“什么?”九娘觉得自己更加吃惊了。
其实加上自己穿越前的那些经历,或者说是自己的前世,九娘猜到顾桦承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当初在北胡,顾桦承曾经意欲不明的说过一次什么因为九娘,他愿意从那个梦里醒来。只是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哪里会想到这些。直到回到邺城,说起及笄,九娘才突然想到,在这个时代里,十二三岁便许了人家的女子其实不在少数。有些女子受爹娘疼爱,会一直留着女儿到十五岁,而那些一般的家庭里,十三四岁便出嫁的多的不胜其数。像孟秋生,孟春桃,其实嫁的都不算晚了。
所以,十几岁的年纪被人喜欢上,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胡蝶说扶桑也……
九娘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什么时候自己也具备了祸水的气质?
“花儿,我问你,你觉得你师父怎么样?”胡蝶看着九娘又不知道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了,便伸手推了推九娘,嘴边噙着一丝狭促的笑意。
九娘有些恨恨地瞪了胡蝶一眼,却不作声。这个问题,从前胡蝶也问过她。只是那时候,九娘并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师父,顾桦承很好很好。纵然很多时候,顾桦承并没有亲自教导过他们,可是九娘还是觉得顾桦承很好。
说不出来的好。
从第一次见到顾桦承的时候,九娘就知道,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即便,那个时候她和胡蝶,还只是下河村什么都不明白不懂得的幼小孩童。
后来再相见,便是自己被孟大牛和曹氏舍弃,是顾桦承救了她的命,给了她新的名字,让她能够离开那个小村子,做大越国第一酿酒师的徒弟。且不说那些所谓的名声,单单说自己的生活,那也是和从前有着天壤地别的。
离开那样的小村落,来到帝都邺城,所见到的人,所看到的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是下河村不能与之相比的。
而顾桦承……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冷漠,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总是把人噎个半死。
可是他这个人啊……
九娘微微笑了一下,有故事的人,不管怎样,都是觉得很好的。
顾桦承这个人,其实真的很好很好。
“这世间的事情,有着那么多的猜不透看不破,可是花儿,为什么事事都要猜透看破才行呢?难道好好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做着让自己舒心的事儿,就那么的难吗?花儿,你喜欢他吗?其实看不懂又能怎么样呢?人这一辈子,谁还没有过奋不顾身的时候?”
胡蝶的声音轻轻浅浅地在自己耳边响起。
九娘看了胡蝶一眼,皱了皱眉:“可是他是我师父。”
“呸!这种东西,不过是你们自己清楚罢了,顾桦承若是真心疼惜你,这种事情自有他去处理,你担心什么?”胡蝶笑嗔,语气却又一转,“可是花儿,女人的一生,还是要自己爱自己。男人的心,总是很容易变的,比六月天孩子脸变得还要快。你若不晓得好好爱自己,你会觉得很苦。”
九娘被胡蝶语气中的怅然狠狠的刺激了一下,当九娘看着胡蝶,想要从胡蝶脸上看出什么倪端的时候,却发现,胡蝶这样擅长用笑容伪饰自己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好。最起码,这种时候,明明已经感觉到了胡蝶的不开心,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尤其是对上这样的一张笑脸。
九娘找不到话说,胡蝶却笑了:“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难不成以为我受过伤?呵呵,花儿你是傻了不成?我是风月场里的女人,我会有真心?呵,我不把别人的真心践踏就算不错了,还指望我有真心?哈,简直幼稚。”
“……”九娘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些话,也粗根本不必说。
胡蝶再看过来的那个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和惆怅,却通通化作了嘴边温柔的笑意。她说:“花儿,我想你好好的,连带着我那一份。”
九娘猛地一怔,看着胡蝶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于爱情,九娘其实是胆怯的。
穿越前的自己没有父母,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后来的自己看到的只是父母之间的责骂,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有事呢为的什么。顾桦承所谓的喜欢,又是真的喜欢吗?
纵然觉得无聊,九娘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始终记得玉娇娘说,自己不过是个影子……
然而这些奇奇怪怪的心情,九娘谁也不能说。
身后,传来顾桦承带着柔情的声音:“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找了好久。”
胡蝶笑着拍了拍九娘的手,转身离去,背影,袅袅娜娜。(未完待续。。)
004:酒鬼
九娘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顾桦承,突然觉得很紧张。
这个人,是自己的师父。可是……
九娘突然之间,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往那儿放了似的。
顾桦承轻笑一声,伸手想要捏一捏九娘的脸,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顾先生?”
顾桦承皱眉,放下手转过身去,看着一顶青色小轿停在巷子外面。
“师父,你认识?”九娘从顾桦承身后探出头来,瞥了一眼轿子旁边站着的那个少年,眉眼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桀骜。
顾桦承皱眉,握住九娘的手摇头:“不认识。”
“顾先生不记得我了吗?”少年恭敬地冲着顾桦承作了一揖,再起身时,目光落到了九娘身上,“这位是九娘姑娘吧,好久不见了。”
“……这还认识我?”九娘喃喃。
顾桦承看了少年一眼,问道:“你是?”
“在下莫南生。”少年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可是九娘却总觉得这个莫南生有些奇奇怪怪的,尤其是那副笑起来的样子,就跟个狐狸似的。
“莫南生……”顾桦承眯了眯眼,“城南莫家?”
“正是。”莫南生微笑点头,在这个有些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有些诡异。
城南莫家?九娘也皱了皱眉。
跟着顾桦承的这些年,纵然并没有很长时间呆在邺城,可是对于邺城的很多事情九娘也是有所了解的。比如,这个城南莫家……
如果说辰王爷是最自在的逍遥王爷,那么这个莫家便是让辰王爷能够那般逍遥的功臣。当初大越边境纷乱,是莫家人出征平了叛乱。保护大越百年无虞,后来,听说莫家便赐了官。离开了邺城皇城,只在城南盖起了几间瓦房,安心的做起了市井民农。
几年前,城南莫家最轰动邺城的一件事,也不过就是莫家长孙病故,老夫人派人出去寻找了流落民间的小孙。
九娘看着面前的莫南生,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找回来的那个孙子了。
“小少爷,您怎么还在这儿?老夫人那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跑过来催莫南生。
那个人,倒是有些眼熟呢……
九娘转头看着莫南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声:“二蛋?”
顾桦承扭头看了九娘一眼,转头冲着莫南生笑了笑:“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
“呵,二蛋这个名字,也只怕只有你们还记得了。”
“你阿婆呢?”九娘问。
莫南生的目光却一下子黯淡下来了,身旁的老管家见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九娘一眼,却一下子顿住:“顾先生?”
顾桦承点了点头,九娘在一侧默默的感叹,这名人效应就是不一样啊。原本老管家还是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转头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老管家得到了顾桦承的确认后,伏在莫南生耳边说了句什么,莫南生的脸色一沉。摇头说了一句:“丢人!”
“小公子,怎么是丢人呢?原本咱们就是为了取酒,如今碰上了顾先生,难道不是正巧……”
“呸!不要脸的东西!”莫南生说着。踹了老管家一脚。
“啧。”九娘捂住眼睛,觉得莫南生这种欺负老年人的行为十分不好。
莫南生却因为九娘这一声有和没有差不多的感叹声,抬头又看了他们一眼。并且回答了之前九娘的问题:“我阿婆回到邺城不就便过世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九娘讪讪的说完,就低下头去。
“呵,这下子闭嘴了?让我说了?”顾桦承好笑的看着九娘,无奈的叹气,却饱含着浓浓的宠溺。
莫南生忍不住有感叹了一句:“你们师徒关系真的很好呢,我一直很羡慕。”
“噗——”刚平静下去的九娘一下子又忍不住喷了。
一直很羡慕……
呵呵,羡慕顾桦承对自己的感情吗?呵呵呵呵,九娘觉得若是莫南生知道顾桦承对自己这样的情感是什么的话,不知道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十分精彩。
顾桦承抬手抚了抚额头,看着九娘的表情不知道这丫头又开始想些什么了。转头看着莫南生,顾桦承问:“你原本是想去酒不醉人人自醉买酒吧?”
“咦?顾先生怎么知道?”话一出口,莫南生便觉得自己有些愚蠢了。这种话其实不应该问的。如今邺城最大的两家酒店就是酒香和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是不是去酒香的,那么九成九的是去酒不醉人人自醉的。
莫家从来不曾在酒香买过酒,自然是去酒不醉人人自醉的。
顾桦承笑笑地看着莫南生,又问:“为什么你从我这儿取酒就成了不要脸了呢?”
莫南生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精彩,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我们和酒不醉人人自醉是签了契约的,这几年我们莫家的酒只能从他们那儿买。管家的意思是,我们从你们这儿买了酒,去酒不醉人换……可如今邺城谁不知道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你们酒香要和酒不醉人人自醉分出个高下。这个时候若是给了他们你们的酒,岂不是让这一场比试,失了公平。”
“你倒是正直。”顾桦承冷笑,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批评,“不过这年三十,你们去拿什么酒?”
“……”莫南生又不说话了。
九娘拽了拽顾桦承的衣袖,有些急躁似的皱着眉头。
“嗯?”顾桦承不解。
九娘愈发皱眉,看着顾桦承嗫喏了半天,还是决定撒手就跑。大概是出门之前喝水喝多了,怎么四处里连个茅房都没有!而且胡蝶到底是拽着自己往哪个方向跑的啊,为什么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拉着姜女陪着自己一起去,却连姜女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活人哪里能让尿憋死,九娘咬牙,转身继续跑。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个茅房,却冷不丁的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去。
“哎哟!”九娘捂着头,有些愤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汉子。
妈蛋,真是祸不单行,碰上酒鬼了吧?九娘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五大三粗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的男人,默默地抽了抽嘴角,越发觉得憋得慌了。
“咯——”
面前的男人看了九娘两眼,猛地打了一个巨大的饱嗝,浓重的酒气夹杂着汉子的口气,熏得九娘胃里头一阵翻滚,简直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哪里来的死丫头……呃……拦了拦了老子……咯……老子的路。你他妈的不要命了?”男人指着九娘有些晕晕乎乎的问。
跟喝多了的人,不管是什么道理都是说不通的。九娘时刻铭记着这句不记得是谁说过的话,捂住鼻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你……”男人又往九娘身前靠了靠,伸手指着九娘,“你嫌弃我?不要脸的小骚蹄子,当初勾搭我的时候百般甜腻,如今找了更好的了,就嫌弃我?我呸!”
这一声呸的满嘴的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九娘举着袖子遮着脸,往男人身后看了看。妈蛋,只要越过了这个障碍,自己就能放水了。
谁知道九娘刚动了一步,胳膊就被男人一把抓住。
“啊——你放开……”九娘一惊,使劲挣扎。
这一挣扎却让男人的兽性激发了出来,另一只手,过来掐住了九娘的脖子。
九娘一下子就害怕了,原本以为这个喝多了的男人会干那种事儿,那样的话,自己往某个不太好形容的地方踹上一脚赶紧跑许是还能逃命的,可是剧本完全不是按她想的方向发展啊,脖子疼,胳膊也疼,九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悲剧了,还没好好的过个年,就这么命丧于此?呸呸呸!
说好的白衣男子从天而降拯救无知少女呢?
小说都是骗人的啊!
九娘简直就是欲哭无泪,这个时候才知道男女力量差距有多大,自己的一只手被男人掐着,另一只手去扳男人那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怎么就觉得那么艰难呢?
不对啊,顾桦承呢?为什么他没有来找自己?为什么不跟着自己啊!
九娘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了,那一声有些急促的“九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觉得很难受。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难受的厉害。
后背突然挨上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听到顾桦承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做得干净一些。”
似乎是扶桑压抑着极大的怒气,轻声说了声:“是。”
仿佛还有姜女握着自己的手,哽咽地一遍一遍地喊着师姐。
只是,这一切究竟是黑暗来临前的错觉,还是光明即将到来的真实。九娘已经分辨不清楚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九娘的脸上,显得也没有那么的苍白了。姜女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
九娘忍不住皱眉:“师妹你……”
一开口,便觉得嗓子暗哑的难受。
看着九娘发愣的样子,姜女无奈的叹了口气:“师姐,没事了。”(未完待续。。)
005:混乱
就着姜女的手,九娘喝了几口温水才觉得渐渐缓了过来,只是嗓子还是有些难受。
姜女似乎看出了九娘在想什么,冲着九娘安抚地笑了笑:“师姐没事的,郎中来看过了,师姐只是受了惊吓,嗓子也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
姜女一边说着,一边往九娘背后垫了一个枕头,又给九娘捏了捏被角,坐到一旁看着九娘问道:“师姐要不要吃点什么?”
九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屋门口,皱了皱眉:“师父呢?”
姜女顿了一下,站起来又去换茶:“师姐啊,这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壶。”
“不是刚喝的茶吗?怎么就凉了?”九娘皱眉,看着姜女的神情,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安。
姜女却猛地一个哆嗦,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茶壶,这一下子,可算是找到了正儿八经的理由,急匆匆地同九娘道了歉,收拾着桌子便跑了出去。
那速度就好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着似的。
九娘眉头越发深了几分,掀开被子便下了床。
反正没缺胳膊没缺腿的,总不至于连走都不能走了。九娘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几分精神,从衣架上取下外衣穿好,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姜女正在同扶桑嘀咕着什么。扶桑抬头看到九娘,当下便迎了上来,有些嗔怪地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师姐你怎么出来了!”姜女也是一声惊呼,转头又拽了扶桑一把,“师兄,我就说嘛……”
“说什么说啊。”扶桑瞪了姜女一眼,又继续同九娘道,“你这才醒过来,一定是饿了吧?为兄去给你熬碗粥如何?在蒸上一条新打的小青鱼,怎么样?”
姜女瞥了扶桑一眼。赶紧配合着劝道:“是啊是啊,师姐,你也知道师兄的手艺,他做的蒸鱼可是能和大厨相媲美的啊。”
“……”九娘抽了抽嘴角,看着面前一个劲地想要把自己劝回房间的两个人,轻轻开口:“师父呢?”
“……”扶桑却闭上嘴不在吭声了。
姜女咬了咬牙,上前推着九娘往回走。
九娘心里的疑惑更盛,挣脱开姜女的推执,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话说的多了,九娘的嗓子便觉得疼得有些厉害了。忍不住轻声咳了咳。咳着咳着便觉得更加难受了些,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了。
姜女一急,转头去看扶桑:“师兄……”
扶桑皱眉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能说,有些话不能这样跟九娘说。
可有些事儿不是他们不想九娘知道,九娘就真的能够不知道的。
这边刚安稳一会儿,孟春桃便突然冒了出来,看着九娘有些吃惊的问道:“哟,二妹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知道顾先生已经……”
“孟春桃!”姜女猛地抬头扫了孟春桃一眼。眼中满满的责备。
孟春桃好像受惊似的看了姜女一眼,又淡淡地看了九娘一眼:“哟,二妹啊,你这个师妹可真吓人。吓得姐姐都不敢说了。”
“说什么?”九娘皱眉,隐约觉得顾桦承的一些事儿似乎只能从孟春桃这儿知道似的。
“师姐,你别听孟春桃胡说八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她说的话哪里能信啊!”姜女上前拉住九娘。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九娘皱着眉头看着孟春桃,突然松开了姜女的手,拽着孟春桃就往屋里走。
“师姐……”姜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九娘冷冷的扫了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责备。姜女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她好啊,为什么师姐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师妹。”身后,扶桑却出声喊住姜女。
姜女回头看着扶桑,皱着眉头十分委屈:“师兄,是不是我们错了?”
“这都是命。”扶桑叹了口气,拉住姜女,“咱们跟上去看看吧,你说师妹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很难过?”
“……”姜女抿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九娘的屋子里,孟春桃却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十分悠闲地在九娘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指着屏风上的一件斗篷,笑道:“二妹这儿的衣服倒是真好看。”
九娘淡淡地瞥了一眼,冷笑:“你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吧?若是不知道你便走吧,若是知道,你就快些说,我会给你报酬。”
“一句话一两银子怎么样?”孟春桃转身趴到九娘眼前头,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九娘面前晃了晃。
九娘冷笑,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身后,孟春桃却一字一句地传来一句:“如果顾桦承死了,你会难过吗?”
“你说什么?!”九娘猛地转身,死死地盯着孟春桃看着。
孟春桃得意地笑了一声,慢慢的伸手将屏风上九娘的那件斗篷勾了下来披到自己身上,“我只是说如果罢了,瞧瞧你这张小脸吓得。花儿啊,我是你的亲姐姐,有些事儿啊,也就我能同你实打实的说出来了,你那师父啊,打死人了。”
“……”九娘沉默。昨夜的事情一想起来便觉得吓人,明明是在死亡线上走过几次的人了,可是再来一次,却还是觉得害怕。那时候,顾桦承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了一句“做得干净些”,原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一些这样的人。只是,杀人,是不是真的要偿命?
还是因为自己……
如果自己去替了他,能不能行?
“师妹,你别想那么多。”扶桑在院子里又和姜女对了半天的话,串好了词,进门便听到一句“你师父打死人了”一时之间,也来不及想太多,只是先安慰住九娘再说。
九娘愣愣地转头看着扶桑和姜女,喃喃地问了一句:“师父真的打死人了?”
“也不能那么说啊。其实……那个人也该死……”
“就算人家在该死,你们打死了人总归是错了。”孟春桃冷笑着看着扶桑。
姜女瞪了孟春桃一眼:“呸!当初你们打死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去官府自己告自己呢?若不是孟有才没事闲的在外面乱说,衙门也不会来提审师父!”
“孟有才?”九娘皱眉,觉得现在的事儿越发乱了起来,怎么什么人都能牵扯进去。
正想着,胡蝶又来了,看着一屋子的人有些发憷似的问了一句:“顾先生的事儿出来了?”
“你也知道?”九娘诧异。
“现在邺城里谁不知道啊,说什么的都有,我这是求了嬷嬷出来的,我也就只能呆一会儿。以前啊,嬷嬷一听书我是来这儿的,高兴的和什么似的,今儿倒好,那张脸黑的,我呸!也不想想她风花楼如今若是没了我,她们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胡蝶一个劲地发着牢骚,说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搭她的腔。目光落到孟春桃身上,胡蝶冷笑,“哟,这大过年的,春桃你怎么穿上白衣服了?”
“……”孟春桃愣了愣。一把扯下身上的纯白斗篷,恨恨地瞪着胡蝶。
“你瞪我做什么啊?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你这样上赶着嘲讽着这些人,就不怕明日就流落街头吗?”
听了胡蝶的这句话孟春桃总算是老实了一会儿,可也真的就是一会儿,孟春桃却又蹦了起来:“花儿啊,我问你个事儿啊,你说万一这要是你们酒香的人都得砍头,你的身份文书已经脱了咱们孟家了,是不是就跟我们没一丁点的关系了?”
“你脑子里有坑啊!”九娘忍不住骂道,“你哪只眼睛觉得我们得诛九族了?还有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棉花吧?一边说着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一边又说着你可是我亲姐姐,我说孟春桃,你自己就不膈应啊?还有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师父杀人了?”这句话可不是九娘乱说的,那个时候自己明明感觉自己是被顾桦承抱在怀里的。顾桦承只是一个酿酒师又不是什么江湖高手,怎么可能一只手搂着自己,一只手还能去杀人夺命?小说看多了也不能这么玩啊!
“师姐说得对啊,人家只是来提师父去问话,我看着来的人对咱们师父还是挺和气的,不像是要问罪的样子呢。”姜女一下子舒展了眉头,上前挽着九娘的胳膊,冲着孟春桃笑的十分得意。
扶桑也点头:“可不是怎么,咱们怎么先前都被师妹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呢。师妹啊,怎么你就想的这么明白呢?”
九娘听着扶桑这话,腾地一下子红了脸,不肯吭声了。
倒是胡蝶好像看出了什么,笑着将扶桑推了出去,转头看了姜女一眼,笑道:“你还听吗?”
“看着你笑的这模样就不像是要说什么我这么纯洁的人能听的话。”姜女摆了摆手,一脸奸笑地走了出去。
孟春桃看着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她们三个,立马站起身来也往外跑。
胡蝶似笑非笑:“春桃你跑的那么快做什么啊?这种事儿啊,我觉得你还是听一听的好。难得这么一个机会,你就不想跟我打听打听怎么样能让男人更听你的话吗?”
九娘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看着胡蝶,被胡蝶暗暗地掐了一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