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浑水摸鱼之计(二)
同一时刻的已吾城,石勒居所
石勒和张宾还在谈论着军中各方面的事情和大小细节,不想突然有人前来此处觐见石勒,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虎!
石虎进了房门,就把头盔拿了下来,脸上更是余怒未消,愤愤不平的样子!
石勒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尤其是看到他这副生气的样子,倒还真的有点像自己大哥活着的时候那副神情,一时间竟然百感交集了起来……
张宾可没有石勒的这份好心情,看到石虎如此这般闯进来,石勒也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已然生出了不少警惕,这个石虎的存在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他的实力,他的战功,他在军中和石勒心中的地位,真的会是自己未来计划的最大阻碍者,可惜自己现在却没有一点办法来对付他,只能从长计议,寻找时机……
想到这里,张宾首先恭迎道:“少将军为何如此怒气冲冲呢?!”
“哼!张宾,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你,我听说你要把我儿子派去关中去?!这样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张宾你是在羞辱我石虎吗?石瞻是我的儿子,你让他孤身一人前去,这不就是想让他去白白送死吗?!”
听到这里,张宾算是明白石虎为什么如此生气了,现在的石瞻对于石虎来说可是一员虎将,尤其是石瞻的年龄和石虎差不多,正是以后可以为石虎沙场搏命的主力战将,现在听说自己要把石瞻单独派去关中那片浑水里去送死,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不过张宾很清楚,石虎之所以知道也是石勒有意告诉他的,而自己也是清楚的,换句话说,这次让石虎知道石瞻要去关中,也是自己有意让石勒告诉石虎的,就是要看看石虎在知道石瞻要被调走后,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一切都有答案了,石瞻看来已经取得了石虎的信任,甚至石虎也真的已经把石瞻视为自己的得力手下了,一切都似乎在顺着自己的谋划进行着!
想到这里,张宾对着石虎微笑了一下,然后主动对着石勒笑道:“主公,你看,少将军果然也对石瞻青睐有加吧!”
“哈哈哈,虎儿,稍安勿躁,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听听孟孙的话,看看他都有什么安排!”
“叔父!石瞻可是我们军中的大将啊,为了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小娃儿,万一折损我一员大将那可如何是好?!我这个儿子不错,以后也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要是因为这个事折损了,叔父我定要杀了这个张宾!”石虎一边说一边怒目圆睁地瞪着张宾!
张宾被石虎包含着杀气的双目狠狠地看着,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石虎身上的煞气还真的是让人心惊胆战,这样的人不早除之,实在是令人寝食难安啊!
不过,张宾虽然心里有些被石虎的气势所摄,但这面上却仍旧一脸的笑容,似乎石虎的威压并没有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石虎也是没想到这个看似软弱的晋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在自己这样的威压之下也没有多大的动静,看来这个晋人果然和夔安说的一样,不可小视啊!
石勒看到石虎对着自己的军师步步紧逼,稍有些不喜地说道:“虎儿,不可对孟孙无礼!”
听到石勒的话,石虎立即扭头转向了石勒,低下头,不吭声了!
“虎儿,石瞻也是我的义孙,我如何不知道他对我军的作用,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做先锋去救援王弥那厮了,对他的器重,就是对你的信任,你说呢?!”
“可是叔父!这关中……”
“好了,我不是说了嘛,你且听听孟孙有什么万全的办法再说,我可以先告诉你,孤已经让护佛侯氏的人和石瞻一同前往了,石瞻并不是孤身一人!”
“护佛侯氏?叔父的意思是把这支部族也交给石瞻了吗?!”
“呵呵,那倒没有,这一部族的人我会交给你来统辖,你看如何?!”
听到石勒的话,石虎简直就是喜出望外,要知道这支部族在石勒军中的地位虽然十分卑下,可却是十分英雄善战的一支人马,要不是他们早年和拓跋鲜卑亲近过,现在他们的地位怎么可能会如此卑下?
石虎因为突然凭空白得了这么一支精壮人马,顿时喜笑颜开地说道:“那如此,我可要好好替我儿子挑选点人一起去关中了!”
“哈哈哈,你不反对了?虎儿,你今日前来是来做什么的?哈哈哈,到叔父这里来讨赏的吗!?哈哈哈!”
听到石虎竟然白白得了护佛侯氏一族的人马,张宾心中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石勒之所以选择护佛侯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要交给石虎的,毕竟石瞻是石虎名义上的儿子,要了人家儿子总要给点甜头吧,把翼氏交给石虎?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护佛侯氏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但真的只是如此简单的心思吗?石勒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得,张宾突然也觉得越来越难以把握了,自家的主公现在随着年岁的上涨,不仅威势更加强盛,这未雨绸缪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了!
就像今天石勒竟然会这样随意的把一整个部族的人马交给石虎,看似增加了石虎的势力,也安定了石虎本就蠢蠢欲动的心,但实际上自己主公到底是怎么想的,会这么没有顾虑的就把人交给石虎?凭白增加石虎的势力?张宾心里可不这么认为!
所以,张宾一边看着这叔侄俩融洽的交谈气氛,一边也在继续思考石勒的心意,但无论如何石勒把护佛侯氏一族交给石虎对于石瞻来说都不是坏事,石瞻完全可以通过这次关中之行,和侯氏的人(以后就把护佛侯氏简称为侯氏了,羯人的侯氏)一起经历患难之后,这些人只要都能回来,石勒今天的举动或许就成为成全石瞻的好事了!
“孟孙!”
“主公!”
“你和石虎说说,这次去关中的准备吧!”
第四百三十七章:浑水摸鱼之计(三)
石虎在平白得到一整支部族后,心情也非常好,本来过来就只是想为自己和石瞻多争取点行走关中的好处,顺便用石瞻和自己的父子关系这张苦情牌来试探一下自己的叔父对自己的想法,毕竟石瞻是自己的儿子,代表的也是自己的势力,如果自己的叔父是有意打压或者故意想抹杀石瞻来消弱自己的势力,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准备了……
现在自己的叔父不仅没有自己害怕的这些个想法,甚至还轻而易举的就把一整支侯氏族人都交给了自己,那可是好几万的勇猛战士啊,这如何不让石虎心花怒放?(这里指明一点,关于侯景是护佛侯氏的后裔,这个还没有实证,属于个人不太准确的臆测……实际上像侯景这样的杂胡,哪里有什么姓氏可言,就跟石勒,桃豹这些人的姓氏一样,其实都是音译而已,祖上什么的也就最多到爷爷一辈,在往上也多半是汉人手下的编造,而我也有意无意的做了一回这样的汉人……)
也因此,石虎对于石勒的担心和怀疑也少了许多,自己叔父这样信任自己,自己还怀疑自己的叔父实在是不应该,不过夔安这次献策让自己直接过来好好当面问下,确实是妙计啊!
想到这些,石虎也开始有些期待张宾对于关中之行还有什么安排了!
张宾眼见石勒和石虎二人都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说法,这才好整以暇地慢慢说道:“主公,少将军,平阳的太史令康相给我来了一份信函!”
“哦?!他同意了?!”
“正是,康相同意给予我们一定的物资支持,但前提是要我们先有一块可靠的地盘,他们平阳康氏才可以给我们运输这些允诺的财货!”
“我们要的数额可不小,他真的愿意给?!”
“不错,而且是翻倍给予!”
“翻倍!?哈哈!好大的气魄啊!这平阳康氏果然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支持了哪些人?!”
“主公,他们平阳康氏支持了谁并不重要,平阳康氏原本就是商贾出身,愿意给所有有势力的人投注,本就是他们的习惯和生存办法,越是他们看好的势力,他们给予的支持就越大,如今他们能允诺我们所需的双倍财物,就是十分看重主公了!”
石勒脸上有着笑意,但是眼睛却眯缝了起来,不阴不阳地说道:“他们也看好王弥吧,哼!”
“主公,天下大势本就难以捉摸,何况一个商贾为生的平阳康氏!”
“孟孙,你说的也是,康氏还提什么要求了吗?!”
“他们倒没有提什么要求,还有一事张宾确实是擅自做主了,还请主公责罚!”
“但说无妨,本来就许你当机立断之责,何来擅自之说!”
“是,主公,我把我们想去关中的想法告诉了康相!”
石勒听到这里,脸上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但又瞬间变得波澜不惊地说道:“哦?!”
看着自己叔父脸上那一瞬间的不满,石虎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可是很愿意见到张宾出丑,这个晋人是在是太让人不顺眼了,事事都算计的很好,今次竟然把前去关中这样机密的事告诉了平阳的康相,这不是泄漏军机吗?!哈哈,这回看你张宾怎么办!?
“主公,平阳康氏一族的关系网比我们所知的都要广泛,这也是他们可以一直屹立不倒的缘故,我们要去关中,只有石瞻将军和侯氏一族的人,确实是太势单力薄了,如果能借助平阳康氏在各地的势力,或许会事半功倍!”
“君子营也力所不及吗?!”
“主公,君子营人手太少,也不适合集体出动,寻访明月公主这样的大事,我们需要强有力的支援!”
“平阳康氏在关中还有势力吗?!”
“有,康相在信上说了,只要我们的人达到蓝田,他们的人就会在那里接应我们!”
“蓝田?!”(蓝田,即今陕西省蓝田县,蓝田县地处陕西秦岭北麓,关中平原东南部,是西安市辖县,县城距市区22公里)
“不错,那里有平阳康氏的另一支部族,蓝田康氏!”
“蓝田康氏?!”
“据说蓝田康氏这一族过去也是王族,后来没落了,就依附了平阳康氏!”
“呵呵,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没想到啊,这康氏族人还真是遍布天下啊!”
“主公所言甚是,康氏一族本来就是商贾出生,自然到处要去行商!”
“嗯,既然如此,石瞻前往关中也有了接应,只要能找回明月公主,安全的带回来就可以了,至于汉国对于关中的攻略就不要参与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好好关照石瞻!”
“是!主公!”
“这关中就好像一滩浑水,那么多人的把水搅浑了却不知道要抓什么鱼,我们这次派人去关中就是要在所有人还没有注意到这条大鱼的时候,先把她摸走!明白了吗?!”
“主公英明!”
公元311年九月二十五日清晨,长安城的城墙上
南阳王司马模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匈奴大军,整个人都有点站立不住了!
函谷关失守,潼关被轻易拿下,淳于定又折损了自己大量的将士和粮草,北宫纯也投降了匈奴,现在这些汉国匈奴就在自己的长安城外耀武扬威,更是随时都有可能立即攻陷长安!
“来人啊!去把淳于定给我放出来,让他带兵给我出城应战!”
“诺!”
没有多久,在监牢里弄得满身污秽和伤痛的淳于定被带到了南阳王司马模的面前!
“淳于啊,已经到了你该为本王尽忠的时候了!”
“大王!大王啊!我们现在千万不可再妄动兵戈了啊,城外的匈奴人太多了,我们出去就是送死啊!”
“送死?哈哈哈哈!你怕死了吗?你平时不是一直自称忠义吗?现在你就穿上这身铠甲,出城给我去迎战!”
“大王!!”
“再多言,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刺死你?!”
淳于定眼见南阳王司马模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出去送死,有心还要为自己争辩上几句,可不想已然被南阳王司马模的亲兵摁住,带了下去!
城外
汉国平西将军赵染望着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长安这座古城的城墙上,那泛着一点点暖意的冬日阳光,看得真是让人无比的舒服!
赵染是昨天晚上到达的长安城外,为了让军队恢复战力,足足休息了一整个晚上,所以并没有急着进攻,他还要等等掉队的人马跟上来,然后再考虑何时进攻!
而就在赵染等待的当天夜晚,张平的人马也赶到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长安沦陷(一)
其实赵染看到张平的到来,尤其是张平自报了家门和刘粲的手谕之后,反倒是放心了不少,但同时心里也对刘粲的反复无常提高了警觉!
赵染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原本还真以为他刘粲对自己有多信任,尤其是还有陈远达的鼎力相助,现在看来,也不过手段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人来分了自己的功劳,那么即使长安打不下来也有了替罪的羔羊,总不见得责任全部自己一个人来承担了吧?
想到这里,赵染对于张平的到来反倒欢迎了起来,而更让赵染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张平并没有利用自己是刘粲表亲的身份来取得对这两万人马的控制权,甚至连刘粲新分配给自己的一万人马也没有要夺权的意思,这倒是让赵染有些疑惑不解了!
现在赵染和张平二人都骑着马看着对面的长安城,一时倒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在此时,长安城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淳于定手持着一把普通的凤嘴刀,带着一队人马快速地出了长安城!
赵染定睛一看,从长安城里出来的这员战将不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淳于定吗?
赵染看到淳于定的出现,顿时对着自己的左右亲卫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们看,我们一直在找的逃跑大王淳于定自己出来了!哈哈哈!”
在赵染的大军轰然大笑的时候,淳于定也在城外布下了战阵,然后像是完全没有心思搭理对面敌人的讥讽一般,扭头向长安的城墙上看去!
城墙上有大约二十几个百姓打扮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而这些人中的女人们孩子们在看到淳于定后,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司马模!我淳于定为你出生入死,你竟然挟持我的家人!你个畜生!枉我对你赤胆忠心那么久!”
“哈哈哈,淳于定!只要你杀了这些匈奴狗的主将,别说你的家眷了,你就是想升官发财,想成为这关中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南阳王司马模也必定会成全你!”
“司马模你个狗贼,我老父老母你也不放过?!还有我的孩子们,司马模你不得好死!”
“淳于定你废什么话,赶快上阵杀敌,拿自己的命去救你的家眷吧,只要你能得胜,我必定留你家眷性命,要是你敢临阵逃脱,哼哼,可就别怪孤王心狠手辣了!”
听玩南阳王司马模的话,又看见自己的老父老母那副悲惨的样子,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惨呼,淳于定的双目顿时变得血红起来!
淳于定其实也是战将出身,身手也还算不错,年轻的时候,在关中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早前发家的时候也是凭着真功夫一刀一枪的熬过来的,所以才能在军中拥有一定的威望!
所以,淳于定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如今这个偌大的长安城能出战的战将也就自己一个人了,要不然南阳王司马模也不至于这样逼迫自己!
淳于定咬了咬牙,定了定心,再次扭转马头,转身看向了匈奴的大军!
淳于定策马离开了自己战阵,一手持刀挥舞了几下,挑衅得大叫道:“吾乃南阳王司马模麾下大将淳于定,尔等狗贼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听到淳于定大声连呼三次,一下子就把匈奴大军的火气也叫出来了!
赵染看着群情汹涌的众将士,一时间也是热血沸腾,但理智还是让赵染按下了这种武人的心思,毕竟现在对淳于定和南阳王司马模来说,能利用单挑杀死敌军一员大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既可以打击敌军士气又可以为长安的存活争取机会,的确是值得一做的事,可这单挑对自己的匈奴大军可并没有多大的实际好处啊!
赵染冷眼看着淳于定那副抱着必死一战的气势,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张将军,此人就是晋国南阳王司马模麾下有名的勇将,而且我听说他的本事可不在北宫纯之下哦!”
“哦?那赵将军是怯战了?!我可刚还听你笑话他是你的手下败将呢!”
“张将军说笑了,淳于定用兵虽然不行,可是这战阵单挑可不能轻敌啊!”
张平听着赵染的怂恿,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个赵染自己不敢上去单挑,倒是想着法子诱我去送死,哼,他还真以为小爷是个花架子了!看这个淳于定的身手,怎么看都是虚弱无力,而且看他现在的状态也是很好,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张平没有马上搭理赵染的怂恿,而是越加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个淳于定的各方面状态,等到张平看到淳于定在马上再次耍了几下招式后,张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张平故意装着年轻气盛被赵染怂恿成功的样子,不屑地说道:“哼,赵将军可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了自家的威风!看我去拿下淳于定的狗头给你看看!”
“张将军小心啊!”赵染看着张平拿着长矛一拍马臀就冲出了阵营,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下好了,这个小祖宗最好就这样战死了算了,也算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多好啊!这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算我害他吧?!哈哈,我也没说过一定要他去啊,哎,这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怎么就那么一点也沉不住气呢?!哈哈哈哈哈!
淳于定眼见匈奴军中突然冲出一个小将过来,顿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不多话,一个拍马就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淳于定和张平的兵器就撞击在了一起!
淳于定只觉得双手虎口无比的疼痛,就像裂开了一般!
这个小将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还是自己年久不练习武艺的原因?哎,酒色伤身,古人诚不我欺也!
没有多少招,淳于定已经显露出了败象,虽然他心里知道要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去拼命,可是武艺这个东西,一旦荒废了又岂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张平几乎就没有废太大的力气就死死地压制住了淳于定的每次攻击,看着淳于定左支右绌完全招架不住的样子,还有他那可怜的身手和孱弱的体力,张平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继续下去的兴趣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长安沦陷(二)
张平的长矛就像是灵蛇吐着红信,两下虚晃就突破了淳于定看似坚固的防守,更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直接一矛刺穿了淳于定的脖子!
张平看着淳于定那副难以名状的临死表情,没有一丝的怜悯,顺手就拔出了自己的长矛,任他淳于定的鲜血像雨点一般喷洒了出来!
淳于定的尸体无力地从马上跌落了,跌在地上的时候,双目仍旧瞪着惊恐的眼神……
长安城墙上的淳于定家眷在看到淳于定惨死的那一刻,都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平也在此时从自己的战马上一跃而下,并且顺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来到了淳于定的尸体边!
张平一脚踏着淳于定的脑袋,一边弯下腰,对着淳于定残缺的脖子就是几剑!
张平的手法很粗鲁,砍脖子就像是在剁木头一般,血肉不断飞溅!
张平像是故意的一样,一边砍一边还为长安城墙上的人留下了很好的观赏角度!
淳于定的家眷们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惨况?不少女眷更是直接吓昏了过去!
这么残忍的手段甚至让整个长安的守军都变得慌乱起来了!
原本呆呆看着这一切的南阳王司马模也注意到了自己身边士卒们的慌乱,尤其是他看到那些淳于定的家眷们还在不断哀嚎啼哭影响着自己士卒的士气,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南阳王司马模原本以为淳于定怎么也不至于那么快败下阵来,只要自己掌握着淳于定的家人,逼他淳于定用尽全力抵挡一阵,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淳于定能再为自己拖延几天的时间,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司马保一定会赶来救自己的,说不定他的援军现在就已经快到长安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淳于定死了,自己最后的期望也落空了……
现在面对着这数万匈奴大军的压境,还有城下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魔,南阳王司马模的心彻底慌乱了!
“关门!赶快关门!所有人都给我把城门守住,外面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大王!我们还有自己人没有进来啊!”
“本王的话你没有听见啊!赶快关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诺!”
“来人啊,把这些淳于定的家眷都给我拖下去,不要留在这里,晦气,一家子的晦气!”
“诺!”
赵染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淳于定怎么那么不堪一击,当时从潼关逃跑的时候,那份逃命的本事可不小啊!要是自己走早知道淳于定是这种水平,怎么会让张平出这个风头呢?!而且张平今天的武勇表现也实在是太令人惊异了!
张平终于心满意足地割下了淳于定的头颅,炫耀似的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好不得意!
而正在此时,赵染突然意识到了不可错过的良机!
“兄弟们,那些淳于定的人逃了,给我冲啊,跟着他们杀进长安城啊!”
听到赵染的高声大吼,张平顿时意识到自己反倒帮了赵染一个大忙,正要再次翻身上马也去追赶淳于定的逃军时,长安城墙上却射下来无数的箭矢!
“射!给本王射,不要怜惜箭矢,都给我射下去,不管是谁,都给我射死!”
“大王!城下还有我们的人啊!大王!”
“大王!我弟弟也在下面啊!”
“是啊,大王,下面的人不少都是同乡啊!不能射啊!”
“都不准停,不要只对着匈奴,但凡敢冲击城门的都给我射,本王管你们什么兄弟姐妹,什么同乡,都给我射死他们!!哈哈哈!”
“大王!三思啊!”
“大王!不可啊!”
“来人,我的亲卫呢!?把这些不服王命的人都给孤就地正法了!”
“诺!”
最终,赵染大军这一轮攻击无功而返,长安的城门也根本没有一丝要为自己的袍泽打开的意思,那些跟着淳于定一起出城的人无一生还,而那些劝阻南阳王司马模的人更是身首异处,长安城暂时保住了……
但南阳王司马模的这一举动也为他的悲剧奠定了最后的结局……
黄昏时刻,长安城,南阳王府库和军粮囤积处都是熊熊大火,原本就捉襟见肘的长安物资彻底没有了!
而火烧这两处的人正是南阳王司马模今日处死那些士卒的同乡和亲人们!
士卒们开始不听号令擅自离开了应该坚守的岗位,有的人甚至直接打开了城门逃走了!
而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更是以为匈奴打了进来,开始举家外逃!
长安城彻底混乱了!
而因为城门的洞开,赵染和张平的大军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看到两处火起和不断在慌乱奔跑的王府中人,还有那不断在自己王府内冲杀的叛军,南阳王司马模就这样被自己的一群亲兵护卫着来到了自己王府的内院!
南阳王司马模看着自己内院中的不少被安全转移到这里的家眷,心却是是冰冰凉的……
南阳王司马模看着自己这座王府最后的院落,又抬头望了一望被火光烧红了的天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长安城……保不住了……
正在这时南阳王司马模的正室刘妃来到了南阳王司马模的身边,惊恐不安地问道:“大……大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等死吧!”
“大王!我们……我们不如投降……投降匈奴吧……”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你知道孤是谁吗?我是南阳王司马模,我的哥哥是东海王司马越!我的哥哥是东海王司马越!!!!”
“可是东海王……东海王他已经死了……”
“哈哈哈,是啊,都死了,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才让我和我儿子反目成仇,让我儿子见死不救!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妇,现在你还来劝我投降?你这个贱妇安得到底是什么心肠?!”
“大王……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啊……”
南阳王司马模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活下来二个字,就像是落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南阳王司马模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刘妃,看着这个依旧美艳的妇人,像是着魔了一般地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你长的这么美,又做了那么多害我的事,也是该到了你好好报答我的时候了,嘿嘿嘿嘿嘿……”
而此时此刻的长安城也已经彻底被赵染和张平的大军控制住了!
长安城终于沦陷了……
第四百四十章:釜底抽薪之计(一)
公元311年九月二十五日,傍晚,长安沦陷,长安百姓四散逃离,南阳王司马模投降于匈奴汉国平西将军赵染!(这比历史上长安沦陷的时间稍微晚了点,可能是因为明月这只小蝴蝶的出现,也未可知,但毕竟长安还是逃不了沦陷的命运……)
张平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狂喜,长安城!就这样被自己和赵染拿下了?!而且是在几乎没有多少损伤的情况下轻易夺取的!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不是自己一枪刺死淳于定,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吓得长安军民丧失了斗志?!
张平这个年纪又如何能不炫耀这份丰功伟绩?想当初始安王刘曜拿下洛阳也没有这般风光吧?!哈哈,这样说来,岂不是说自己的本事比始安王刘曜还厉害吗?!哈哈哈哈!
而正当张平狂妄自大,不可收拾的时候,他的一个派出去的亲卫却像发疯了一般跑到了张平的身边,人还没到,呼喊声已经到了:“将军!不好了!赵染自己带着南阳王司马模出城了!”
“什么?!你说什么?!赵染带着谁出长安城了?!”
“是南阳王司马模!千真万确啊!将军!”
“该死的赵染,这该死的晋狗!我又中了他的诡计了!他假意让我来接收长安城内的各处府库,看着是让我刮点油水,其实这狗屁长安城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好东西都在南阳王府封存着等待刘粲来查点,我中计了,这个狗娘养的,竟然敢耍我!”
“将军,我们是否要去追赶?!”
“他们往哪里跑了?!”
“他们似乎是原路折返!”
“好个赵染,竟然真的要带着那个晋国的南阳王司马模去我表哥那里邀功了!?”
“啊!将军这可怎么办?!”
“我呸,你小子是存心讽刺老子是吧?!妈的,这个狗娘养的赵染,**要是有种!就带着司马模去他儿子司马保那里啊,竟然给老子来这一招,直接带着司马模离开长安去邀功,你个该死的混蛋!”
“将军,我们不是还有长安城吗?”
“你懂个屁!这长安城虽好,是我们能据有的吗?!赵染这一走,指不定这小子会在刘粲面前说些什么!”
“将军多虑了吧,大王可是将军的表哥啊!”
“哎,越是亲戚越顾忌,要不然我平时为什么装的一脸白痴的样子,还不是要让我这个表哥对我放轻松?!现在赵染放弃长安城不要,直接带着司马模去找我那个多疑的表哥,你说说看,这份大礼,这份心意,这份视长安为无物的忠心和气魄,这份取舍的抉择,赵染此人,不可小觑啊!”
“那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问我,我去问谁?!”
“将军还是赶快拿个主意吧!”
“哎,事到如今,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
“还请将军明示!”
“一个就是据城而守,等待我表哥刘粲的到来,不过这样做的话,我以后就会彻底失去我表哥的信任了!”
“将军的意思是那个该死的赵染会见机挑拨离间将军和河内王的关系?”
“你小子倒也不笨,不错,他既然敢这么做就是算定了他如果拿下长安城的话,很有可能会身遭不测,所谓功高盖主,这个赵染倒是真的机灵!”
“如此说来,反而是我们处于被动了?!”
“哎,本来我表哥让我拿下长安后就见机弄死这个赵染,现在反倒被他弄得我左右为难了,都怪我自己年轻气盛了点!哎!这个狗娘养的赵染!如今之计,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自救了!”
“将军但有所命,卑下等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哈哈,你小子出口成章,不像我那些粗蛮的族人一般不懂礼数,你虽是我亲兵,但却是统一选拔出来的,除了身家可靠和忠心之外,我对你是一无所知,你今天的应答和表现是真的让我要刮目相看了!”
“将军!卑下是贺兰奇!”
“贺兰?不错,是我大匈奴入塞十九种之一的功臣之后!”(贺兰氏也是贺赖氏,后改为贺氏,《官氏志》云:贺兰氏,贺赖氏并改贺姓,贺兰氏译名流行之后,贺赖氏几乎绝迹)
“谢将军夸奖!贺兰氏愿为乌谭部张氏效劳!”(贺赖氏为匈奴大姓,在西晋初年已经入塞,《晋书》卷97《匈奴传》所载入塞十九种有贺赖氏,但出名却要到公元357年的前燕时期了。)
“贺兰奇!你们贺兰部也是草原上的莫贺弗!我乌谭部如果能得到你们贺兰部的帮助,我愿意与你兄弟相称!”
“将军,我还不是莫贺弗,但我将来一定会成为莫贺弗的!”(莫贺弗又称莫何弗,意思为勇健者,酋长专用名词,但是这里也有个问题,上述是我们大部分汉史的记录,譬如《魏书》,《隋书》,《辽史》都有记载,高车,突厥,室韦,契丹的记录中也有相同的说法,但是和我探讨的一些蒙古朋友却认为是错误的,他们认为是我们汉史翻译错了,莫何弗其实应该是mengherhu,fu与hu常互相音变,参考的是突厥文字和蒙古语,莫何弗也可以说是
梦何日乎,永恒之意,可汗专用,如莫何可汗,也可以叫猛喝可汗,但他们这个说法也属于比较片面,毕竟草原的语言虽有共通处,但古音怎么发,他们是没有根据的,而我们汉史却还有古音的考证和对比)
“好,有志气,只要你有这个志向,我张平发誓,一定助你一臂之力!”(如果莫的变音是英,也就是《通典》卷197突厥条云:“其勇健者呼英贺弗”,蒙古语就是yihehu,太子,长子之意,甚至类似于一点点现代维吾尔语,到底该怎么理解,诸君可以思考一下,暂无定论。)
“贺兰奇谢将军知遇之恩!”
“不错不错,你有胆识,看你谈吐也答对自如,那你说说,还有一条路是什么?!”
“贺兰奇不敢说!”
“但说无妨!”
“将军何不学刘邦!”
“刘邦?!你竟然知道中原的刘邦?贺兰奇你果然不简单!你的意思是说封存府库和公室,咱们却引军在城外驻扎?!”
“将军英明!”
“好好好!贺兰奇,你不仅有志气还有谋略!就听你的,命令一队人马看好几处重要的府库,南阳王府的所有宫院全部封锁,不需任何人无干人员靠近!其他所有人马都给我退出长安城,我们去城外等待河内王的大驾!”
第四百四十一章:釜底抽薪之计(二)
而同一时刻已经带着南阳王司马模飞驰赶往河内王刘粲处的赵染心中却依旧是忐忑不安!虽然是出了长安城,也决定从原路折返前去寻找河内王刘粲的主力军,但是否要改变主意,赵染的心里其实还是在挣扎!
赵染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绑在马背上,随着自己一路疾驰的南阳王司马模,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自己的命和自己所有手下的命可都系在这个废物身上了!
赵染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从他第一眼见到张平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了!
而现在自己撇开张平,私自带着南阳王司马模离开长安,也已经彻底得罪了张平,自己这样做无意是陷张平于不义之中,长安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得了长安都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是张平的出现,自己还真的以为拿下长安就可以保命了!
张平在长安的突然出现,无疑是让赵染的美梦彻底惊醒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河内王刘粲和陈元达给算计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算计,很有可能张平的到来就是为了寻机结果自己性命的!
赵染想到这里,真的是怒不可揭,想想自己背弃祖宗,背弃晋室,全心全意跟着你们这帮匈奴贱种,你们竟然还真把老子当做一条可以随便处理的狗了?!
赵染不是没有想过索性占了长安,扯了大旗反了,可是自己手上就一万多一点的人马,身边还有一万多的匈奴精骑虎视眈眈,不要说跟河内王刘粲斗了,就这一万多自己身边的匈奴精骑,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对付,就算能赢,也必定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状况!
赵染突然觉得胸中压抑无比,不仅仅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可悲处境,更憎恨的是自己竟然连做狗都做的那么卑贱和下作!
赵染想笑,可惜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占据长安的想法是那样的不切实际,难道就只剩下去寻找刘粲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了?
赵染再次把目光看向了萎靡不振的南阳王司马模,可是看看南阳王司马模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赵染的眼神也再次暗淡了下来……
赵染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次否决了自己想拥护南阳王司马模的愚蠢想法,这样的人连他自己的儿子司马保都不管他了,他在关中还能有什么号召力?!又会有谁会去依附他?自己又从哪里去搞粮食呢?没有了他儿子司马保的援助,自己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
自己这些人马杀到长安来,与其说是来攻打长安的,其实从风险程度来说,根本就是送死,要不是自己为了活命才拼死一搏,再加上有这个无能的南阳王司马模的鼎力相助,像长安这样的古都又岂是自己这么一点人马就可以攻下的?!
这都是天意啊!
不错!这就是天意,天要亡晋,天要亡长安,天要送这份大功劳给我赵染,我赵染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但自己真的只能选择刘粲吗?!为什么?!!
赵染终于慢慢稳住了自己情绪,但又忍不住看了眼南阳王司马模,心中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活宝”,难不成现在再回过头带着他去投靠南阳王世子司马保?
赵染笑了,他被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给逗乐了,司马保要是真的想要救他的这个亲生父亲,早就应该连滚带爬地赶到长安了,哪里会等到长安陷落也不见人影?
赵染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猜测的应该没错,如果自己真的带着南阳王司马模去见司马保,司马保会不会因为南阳王司马模的出现而心生忌讳,生怕自己的父亲夺了自己现有的地位,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即使是父子,但涉及到权利斗争的时候,尤其是这种晋室王族之间的斗争,自己夹在二人中间,那可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尤其是自己曾经和现在都做了匈奴汉国的狗,那帮子士大夫会轻易放过自己?南阳王司马模这个失去了土地和权势的落魄王爷能保全自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赵染深呼了一口气,在心中不断地反复思量着,他是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甚至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赵染在自己的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平复着自己紧张的情绪,之前张平能放任自己来看守南阳王司马模,绝对是天赐良机,而自己也没有辜负老天的恩惠,顺利劫持走了南阳王司马模!
所以,只要自己的手上有这个南阳王司马模在,只要这个废物还是晋国的南阳王,他就还有价值,但该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这个废物的作用呢?!
难道自己真的只有等着被河内王刘粲和陈元达弄死?!即使这次他们因为自己主动送上南阳王司马模而饶了自己,那么下次呢?下次自己又该劫持谁呢?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一直不断得在保命的漩涡里挣扎下去?!
赵染觉得心中十分的不甘,可是事到如今,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当年自己毅然决然地背弃无用的南阳王司马模,再果断地撇开刘雅那个白痴,自己才能奇袭潼关成功,先如今自己又通过奇袭拿了长安,甚至还得到了南阳王司马模,但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一口气?一口不愿意任人宰割的气?
赵染在马上苦笑了一下,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令人太过烦恼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又何必去后悔和犹豫,即使后悔也没有办法了,更没有任何退路了,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尽快找到河内王刘粲的人马,然后把这个南阳王司马模进献上去,好让河内王刘粲和老狐狸陈元达在措手不及之下,感念自己不仅可以舍弃占据长安的**,更没有背叛他们的意思,希望他们可以可怜自己饶自己一命吧……
赵染的心里很痛,痛的像在流血,但他很清楚,这是唯一可以暂时救他一命的办法,这招釜底抽薪,自己真的算是豁出命了……
如果有可能自己或许还能挑拨一下河内王刘粲和他的表弟张平之间的关系,只要他们两个互生了间隙,那么说不定,河内王刘粲看在自己放弃长安城和进献晋国南阳王司马模的功劳上,真的会放自己一马!
赵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笑得那么的狰狞!
第四百四十二章:拱手相让之计(一)
或许真的是天意……
就在当夜的后半夜,赵染的人马竟然在离长安不远处遇到了也在全速赶来的汉国河内王刘粲的大军!
当然,赵染首先遇到的人并不是河内王刘粲,而是河内王刘粲的前锋安西将军刘雅的人马!
“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前方出现了不明来历的上万骑军!请大将军速速定夺!”
“什么?不明来历?上万骑军?!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斥候确定吗?!”
“启禀将军,千真万确!小的们按照将军的嘱咐比大军先行一步,所以在前方不远处先发现了敌情!”
刘雅在马上听着自己斥候的紧急报告,心里也是一沉,这种时候,难不成是夜袭?可是谁能知道自己人马的行踪?!虽然自己的大军走的算是官道,也不可能那么准吧!但这斥候口中的上万人马可不能有丝毫的轻视,尤其还是骑军!
“你们还有人在前方监视吗?!”
“有!”
“好,你立刻回去和他们汇合!”
“是!”
“你带上我的一面军旗,看他们反应,要是他们停住了,你就上前报我的名号,如果他们不管不顾的杀过来,你们也赶快逃吧,我会在这里布阵等候!”
“是!”
刘雅看着这个斥候离去后,就把自己身边的传来官叫到了身边!
“将军有何命令!”
“让所有的人都不要在马背上睡觉了,有敌情!”
“是!将军!”
“列阵!把火把都给本将军点起来,来人!去通知后面中军的河内王刘粲殿下,就说我们遇到情况了,让他们迅速来援!”
“可是将军,河内王的大军离我们还有很远的距离啊!”
“你妈的,你小子是说老子我坚持不到河内王来支援了?!!”
“不是不是,将军!我……”
“好了好了,赶快去报信!”
“是是是!”
同一时刻,赵染的人马在遇到前方不明来历的军队后也停下了脚步!
“前面什么情况?!”
“启禀将军,前面似乎有斥候!”
“你赶过来让我停下就是因为这个?!”
“是的,将军!”
“快去查探清楚到底是何来历,如果是一些野猫野狗,就地杀了!”
“遵命!”
说道这里,赵染的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一动,对着即将离去的斥候脱口而出道:“等等!”
“将军还有何命令?!”
“记得勿必看清楚情况,如果对方是汉国的人马的话……”
“将军?!”
“你把我的一面旗帜拿去,如果对方真的是汉国的军马,记住,勿必要确认好他们的军旗后再来报告我!”
“是!将军!”
赵染望着快速离去的斥候,心中不禁狂喜了起来,这离开长安的道路上能碰上谁?救援晋国南阳王司马模的晋国义士?想想都觉得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自己斥候发现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汉国河内王刘粲和陈元达的斥候!
因为只有刘粲这个混蛋才会在这个时候来长安!
想到这里,赵染也忍不住抬了抬脖子往漆黑一片的前方看去!
“所有人都给我停下,把火把都给我点亮了!有多少点多少!准备好迎击,听我号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以先进攻!”
“是!将军!”
没有多久,刘雅军阵之中
“你说什么?对方的旗帜上是一个赵字?!”
“是的!将军!”
“赵染?!哈哈!”
“启禀将军,对方大将正是赵染!”
刘雅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前往长安的道路上遇到这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赵染,而且粗略地看来,他带去的两万人马也似乎少了一半,难道说是长安攻不下来,他战败了?!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对方真的说自己是赵染?!”
“千正万确!”
“你看清他们的军阵了吗?!”
“井然有序!”
听到这里,刘雅反倒沉默了,这黑天瞎火的,赵染要是真的战败了,自己是否可以乘此机会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后稳住他,接着一举击杀他,好出一出这许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恶气!
可刘雅转念一想,摇了摇头,赵染手上毕竟还有一万多人,而且听斥候的话,赵染的人马依旧秩序井然,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战败而返,这倒是奇怪了……
“将军!还请马上定夺!”
“嗯……”
“将军!对方还提出让各自主将可在阵前一见!”
“阵前一见?有点意思!”
“将军!不可啊!如今正是深夜,即使打着火把也是无法看清,这个时候如果主将出现,对方要是偷射冷箭,可如何是好啊?!将军!请三思啊!”
“射冷箭?呵呵,有点意思,你就去告诉对方,我汉国安西将军刘雅要见对方主将一面以确定对方身份!”
“将军!”
“无需多言,本将自有打算!你去传令吧!”
“是!”
刘雅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对自己的亲卫说道:“一会你躲在暗处,看我眼色行事!”
“遵命!”
而刘雅军阵对面的赵染军阵之处
“你确定是“刘”字大旗?而且他们的主将是汉国的安西将军刘雅?!”
“将军,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不会有错!”
“你跟他们说了阵前相见的事了吗?!”
“说了!他们已经回去向他们的主将转达了!”
“刘雅吗?嗯……”
“将军的意思是?”
“走,我们去阵前!”
“是!”
“把南阳王司马模也一起带去!“
“遵命!”
两军阵前,火把的光芒异常的耀眼,似乎整个天空都要被点亮了一般!
而在这样的亮度下,再想要偷袭,尤其是对隶属于一个阵营的“友军”实施暗杀对方主将,就不太合适了……
刘雅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全副武装的亲卫,又看了眼对面阵前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赵染又是谁?!
“赵染!为何到此?难道真的被晋国的南阳王司马模打败了?!哈哈哈!”
“刘雅!你觉得可能吗?本将军会被那种窝囊废打败?!”赵染轻蔑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刘雅,然后一抬手,就有人把牢牢捆在马背上的南阳王司马模带了出来!
“看!这就是南阳王司马模!已经被我赵染抓住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就是南阳王司马模??!!”
第四百四十三章:拱手相让之计(二)
五花大绑的南阳王司马模一脸晦气地跪在了河内王刘粲和陈元达的面前,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看起来之前半个时辰里在赵染和刘雅的两军阵前是没少受羞辱!
南阳王司马模低着头,想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属于王者应有的尊重,可是这跪在地上的双膝,还有那早已吓破了的胆子,已经让他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和勇气了……
河内王刘粲和陈元达原本并没有打算加快速度前进,直到收到前军刘雅的报信才带着骑兵先赶了过来,同时也命令自己的中军加快速度赶上来,而后军的粮草辎重则被要求原地不动,等待命令!
而当刘粲和陈元达赶到刘雅军阵的时候,摆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这份天大的“惊喜”!
刘粲仔细打量着跪在自己不远处的南阳王司马模,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这个赵染真的已经打下了长安,甚至还俘虏了关中的至尊南阳王司马模,这个惊喜也实在太大了吧!
而陈元达却是眉头不展,这个赵染竟然识破了自己的“过河拆桥之计”?!不仅没有占据长安,还直接放弃长安这样的大城?甚至主动把南阳王司马模献上,他这样一来,自己还怎么对他下杀手!?
陈元达偷偷看了一眼身边有些兴奋的刘粲,眉头更是紧锁在了一起!
“赵染!”
“末将在!”
“你做的很好!很好!孤王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都是大王的深谋远虑和将士们的用命,末将不敢居功!”
“好!你做的不错,非常不错!”
“谢大王!”
“长安现在怎么样了?!”
“启禀大王,现在长安城已经完全在张将军的控制之中了!”
“张平吗?他怎么没有来?!”
“这个,末将也不知,或许张将军贪恋长安的美**……”
听到赵染的话,陈元达顿时怒不可揭地喝斥道:“赵染!不可胡言!”
“末将没有胡言!长安毕竟是天下“二京”之一,亦是帝王之气聚拢之地,美女更是如云,末将曾经劝张将军和末将一同出城迎接大王,可是……哎,张将军或许只是年轻了点,稍稍有些把持不住吧……”
“赵染,你可以退下了,这次你立了大功,就跟随在我王身边听候调谴吧!”
赵染虽然也是跪在地上,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在不时地偷望着刘粲和陈元达,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话让河内王刘粲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时候,心中已然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所以这会儿一听到陈元达让自己下去,也是十分机灵地退了下去。
等到赵染和刘雅都退了下去,被俘的南阳王司马模也被带了下去后,陈元达才单独向已经有些愠怒的刘粲劝慰道:“大王,千万不可被赵染这个小人所蒙蔽啊!”
“蒙蔽?!哼!陈师,那你说张平这小子为何不没有跟着赵染一起过来?!连赵染这样的降将都知道长安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沾染的!”
“这个……或许张平真的被什么难事困住了!而且总归需要人在城内维持秩序……”
“长安都拿下了,还有什么事可以困住他?我王师所到之处谁敢阻拦?!秩序,把将士留在城里,安排好,自己也可以过来!难道张平还不如赵染懂事?!哼!”
“大王请息怒!大王请息怒啊!此事我们不如等到了长安再作定夺,这……这长安也离我们不远了!”
“哼,被别人打下来的长安还有什么意思!?本王不去了!张平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王!这……这如何可行?!长安近在眼前啊!”
“只是可惜了乌谭部了,原本我还想大力扶持一下,现在看来都是枉然了!”
听到河内王刘粲的话,陈元达的心里实在是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偏偏就让张平这个愣头青去跟着赵染了!自己原本的计谋算是彻底被赵染给破了!而且看样子,刘粲还对张平产生了间隙,这可如何是好?张平所属的乌谭部,势力极大,不可小觑,决不能因为一个赵染就让刘粲和张平的关系破裂了,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补救呢?!
刘粲可不管陈元达怎么想,自己现在是真的对这个所谓的长安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陈师,既然长安已定,不如我们避开长安,直接向安定,秦州一带进发,或者可以一路西进杀向河西地界,去灭了晋狗司马保,好让司马模和他的儿子司马保相会!”
听到刘粲的话,陈元达心中已然清楚,刘粲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长安的兴趣,但现在就要去打,又似乎不妥,毕竟战线拉的太长了!尤其是自己这次竟然吃了赵染的憋,陈元达心里的气实在是缓不过来!
想到这里,陈元达忽然心生一计道:“大王,老臣有一计想进献大王!”
“哦?陈师又有什么妙计?这次赵染可是立了大功,我们原本的计划也到此为止吧,赵染这个人可以用用!”
“这个自然,赵染自然还有用处,老臣之前不过是因为赵染新降,不知其心是否真的向着大王,现在看来,赵染倒真的是一个忠臣!”陈元达说完这番话,真的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可惜越是这样,越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弄得陈元达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好了,陈师,孤也不是要怪你什么,赵染的事就先不说了,他毕竟是晋狗,能用则用,不能用就弃之,也无不可,陈师的计策还是有用的,长安能这样顺利的陷落,也是多亏了陈师的大胆用谋!”
“谢大王谬赞!”
“听刚才陈师的话,又有妙计了?!”
“大王,此计所谋者乃是整个关中与始安王刘曜!”
“哦?!长安已经拿下,这关中不也算是平定了吗?还有这始安王刘曜,又有什么办法可以……”
“老臣这一计就是要用这个长安来唱一出大戏!”
“陈师所谓的大计是?!”
“老臣有一事想先问大王!”
“陈师但问不妨!”
“大王想要的是关中,还是河西,还是天下?!”
刘粲借着火把的光芒,看着这个微微躬着身体,已然是满头白发的老者,这个从小教导自己的老师,不断地为自己尽心的出谋划策,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感动呢?尤其是他现在刚帮自己出计夺得了长安,要知道面对长安这样的大城,自己的陈师竟然仍旧敢用少量的骑兵快速奔袭取胜,那种摧枯拉朽的感觉,直到现在,刘粲的心里都满是为陈元达的妙计在震撼!
“陈师,本王要的,只有天下!”
第四百四十四章:拱手相让之计(三)
陈元达等的就是刘粲的这句话,天下!不错,王侯将相活在这个世上,不为了天下为了什么?所谓鼠有鼠道,狗有狗路,凡人百姓或许只要平平安安即可,但帝王就应该去争夺天下,去猎国,去征服,去开创未来!要不然和那些只知道平平淡淡生活的凡夫俗子又有什么区别?又如何能为那些可怜的凡夫俗子带来和平与繁衍的机会?!
所以帝王从来都是最孤独和最寂寞的,因为他们行走的道路也是最艰辛的!如果没有这种觉悟就根本没有任何必要降生在帝王世家,否则那只会是无尽的痛苦!
而刘粲现在说的这句话无疑为他自己,也为他陈元达点亮了这漫长的黑夜!
陈元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在听到刘粲的话后再次止不住得颤抖了起来,自己一生所学献于帝王之家为的是什么?!自己侍奉两代汉国皇帝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自己这样的匈奴人有一天可以真正意义上的问鼎九州,成为天下的共主?!
刘渊是自己最最仰慕和敬服的先皇,可惜天不假人,早早离世,而当今的皇帝刘聪虽然正值盛年,可惜已经开始沉迷女色,虽然汉国现在还是蒸蒸日上的景象,但是后继之人却仍旧悬而未决,刘乂这个太子之位一日不除,汉国的正统就无法延续!
只要汉国在刘聪这一代可以吞并中原,再凭借中原丰富的资源和人口打下坚实的国祚,再由刘粲这个汉国唯一的正统嫡系来继承这一切,这一切该有多么美妙!自己也必定可以辅助刘粲建立万世的基业!(从这里看陈元达应该是当年刘聪弑兄登基的坚定支持者。)
只要一切顺利,刘粲又可以在战阵之中磨砺起来,尤其是能把现在这样杰出的表现一直保持下去,太子之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只要等到刘粲继位,汉国的盛世就会普照中原大地和所有的草原,自己这点一生的心愿也就可以达成了!
想到这里,陈元达真的是有一种想老泪纵横的冲动,遇到明君,尤其是一生能遇到三次明君,更难得是自己正在培养一个未来的明君,陈元达如何能不激动?!
“来人啊!今夜河内王殿下就在此地宿营,让所有人都在此安营扎寨!”
“是!陈大人!”
“你们赶快去搭好帐篷,我和始安王还有事要谈,记住,军帐之外二十步之内都要有人团团把守,不可让任何人靠近!”
“是!”
看到陈元达如此郑重其事的布置着,刘粲也变得期待了起来,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这次又要给自己出什么决定性的妙计了!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刘粲的人马陆陆续续都已经赶到了一这里,并且开始有条不絮的搭起了营帐,一应的防御也已经安排妥当,刘粲的大帐也已经搭好了!
刘粲大帐内
“陈师,现在可以对孤说了吗?”
“大王,你觉得长安如何?!”
“长安?曾经的帝都吧,的确值得人向往!但除此之外,孤并不觉得现在它有多少价值!孤小时候看过不少的史书,陈师也教导我不少,无非是地利如何好,但实际上再好的地利,也是时常被人攻破,践踏,就像这次,陈师只用了两万人就轻松拿下了这座大城,孤不觉得他比中原其他的大城好在哪里。”
听到刘粲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陈元达更是觉得自己从小对他的教导没有白费,但如今他对于长安的想法可不止是这些,所以陈元达仍旧好整以暇地说道:“大王英明,所言尽显帝王风范!”
“陈师,说重点吧,孤也很想知道你的用意所在!”
“大王,我们这次能如此轻易夺得长安,最主要是借助了天时和大王的威势,所以才能摧枯拉朽一般的让晋人在听到我王师到达之时就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当然晋国本身腐朽不堪也帮了我们大忙!”
“陈师不必过谦,这次多亏了陈师的神机妙算!”
“老臣想再请问大王,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把长安看得很淡呢?”
刘粲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元达,似乎想到了什么……
“陈师,你的意思是说始安王刘曜吗?”
“始安王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大王不可不未雨绸缪啊!”
“嗯……”
“始安王可以不惜以自己一半的人马结交大王,其气魄与胸怀之大,实在是不可不防啊!”
“陈师也觉得始安王有问鼎之心?”
“吾皇在自然无事,但如果有一天吾皇突然……”
“陈师的意思,孤明白,可是陈师真的觉得始安王也会有孤这样对长安的看法吗?”
“始安王曾经火烧过洛阳!”
“所以陈师觉得始安王也有轻一地一城的远见?”
“非也,长安如何能和洛阳相比?长安早已破败多次,晋国“八王之乱”的时候更是几经**,最主要的一点,长安离我们的平阳太远,我平阳占据汾水,如果再有完好的洛阳做基础,慢慢累积实力,等到水到渠成之时,我们再迁都洛阳,到了那时,真的可以说是虎踞中原,可惜啊可惜啊!刘曜这厮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一把大火烧了洛阳城,岂不是荒谬之极?可笑之极?!”
“哈哈哈,陈师说的是那个羊献容吗?哈哈哈,一个别人睡腻了的女人,听说姿色也不算特别美艳,我这个叔叔估计是常年在外征战,而这女人又曾是帝后,欲火攻心之下就犯了错误,哈哈哈!”
“大王不可如此轻浮!”陈元达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也是忍不住有了些笑容!
刘粲看到一直以来都是板着脸的陈元达也和自己一样看不起刘曜,心中顿时大乐!
“陈师,如此看来,我这个叔叔应该也不会对长安有兴趣吧,陈师的妙计又从何而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正是因为刘曜自己的愚蠢火烧了洛阳,所以才会更看中长安啊!”
“陈师的意思,他手下的文臣谋士也会劝他?那这么看,我这个叔叔这次也是憋了一口气啊!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人马给本王?岂不矛盾?!”
“不矛盾,这也正说明了刘曜的狡诈之处,据老臣推测,如果刘曜真的是一个胸怀宽广,有远见的人,那么很有可能,他火烧洛阳的是为了消除吾皇的疑惑!”
“你是说父皇不仅没有因为刘曜火烧洛阳而惩罚他,反而升了他的爵位和俸禄,就是因为他烧了洛阳?”
“极有可能!”
“嗯……”
“大王,正因为羊献容是晋国的帝后,刘曜才更应该把她贡献给吾皇才对,但他却据为己有,由此可见,刘曜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除!!”
第四百四十五章:拱手相让之计(四)
陈元达看着刘粲疑惑的眼神,心中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所以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老臣是有这个怀疑,我当今汉皇也是多疑之人,如果刘曜当初占据了洛阳,会不会拥兵自立呢?”
“这个……他不敢吧?!”
“若是王弥和石勒一起怂恿呢?”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刘粲的脸上也失去了原本的从容,王弥和石勒这个两个人,明着是自己汉国的栋梁之臣,实际上明里暗里都有了可以独立的实力和迹象,自己的父皇对他们两个也是防之又防,如果王弥和石勒真的怂恿刘曜独立的话,确实是非常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陈师所言……”
“大王明见,老臣一心只为大王和吾皇着想,绝不会夸大其词,无中生有!”
“陈师的忠心,孤很清楚,也很在意,哎,只是这个始安王刘曜啊……”
“不过……”
“不过什么?”
陈元达本来是想继续向刘粲多说一些刘曜的坏话的,但是看刘粲的样子,似乎还有些留恋之前刘曜对自己的慷慨之举,或者说,刘粲虽然有心要对付刘曜,却又怕别人说他对有功的宗室进行屠杀,这层顾虑也是应该的,杀宗室这种事,自然会有极其不好的影响,所以刘粲显得有些犹豫不正说明他的宅心仁厚吗?
陈元达眼睛一眯,心中已有了计较,所以缓和了语气道:“大王,或许这个始安王刘曜也看出了王弥和石勒的野心,又担心他二人偷偷向吾皇污蔑自己,所以索性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这个……刘曜有那么英明果断吗?!孤觉得他最多是一个只会打仗的匹夫而已!”
看到刘粲因为自己的话对刘曜的顾忌又多了一层,陈元达的脸上似乎又多了一层微笑……
“大王,无论始安王刘曜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在火烧洛阳之后又是如何后悔的,是忠还是奸,老臣的这一计都可以让始安王刘曜死无葬生之地,而且绝不会牵连到大王!”
刘粲听到陈元达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陈师!计将安出?”
刘粲说完这句话,脸上微微有些泛红,自己这样脱口而出,似乎是有些太露骨了……
不过,陈元达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继续说道:“大王,哎,老臣实在是为了大王的未来和汉国的将来才出此下策啊,还请大王原谅老臣的不得已而为之啊!”
陈元达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跪倒在了地上,神情更是恳切之极!
刘粲哪里想到陈元达说个计策还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赶紧上前想把陈元达从地上扶起,可是陈元达却死活不肯起身!
“陈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不!老臣此计过于恶毒,若是大王采用,虽然必能一劳永逸,但请大王发誓,决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此计,而且万一有人追查起来,也一定要全部推脱在老臣的身上,否则老臣就是万死也难以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了!”陈元达说罢,竟然老泪纵横了起来!
刘粲是彻底被陈元达给弄糊涂了,到底是什么计策竟然如此严重?竟然要自己的陈师如此郑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坚持,而且还要自己假装不知?!
“陈师,请起,快快请起!”
“不!老臣就这样跪着说,请大王恩准老臣!”
刘粲知道陈元达这是倔脾气犯了,又如此郑重,心中也不免好奇,所以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陈师如此,让本王情何以堪?即老师如此坚持,本王就准老师跪言吧!”
陈元达眼见刘粲已经同意自己的要求,也不再藏私,用着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刘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可以把长安拱手相让给刘曜,并且上奏吾皇,让始安王刘曜镇守长安,辞澡之间勿必美言其洛阳和长安之功,有的要说的更好,没有的也要说成是他的!”
刘粲眉毛一挑,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如此,我们这次来关中所谓何事?岂不是完全成全了我这个叔叔?!”
“成全!当然要成全,不仅要成全他还要捧他!依重他!大王还要在此地等候始安王刘曜的大驾!”
“你说什么?你还让本王去迎接始安王刘曜?!荒谬!陈师!你……”
陈元达完全不理刘粲的愠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大王,东西也不能白给!”
听到陈元达的这句话,刘曜才勉强平静了下来,这夺取长安之功,明明就是自己和陈元达的功劳,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让给别人呢?即使始安王刘曜给了自己一半的兵力,还大度的不参与长安的争夺,但夺下长安可是事关自己能否得到太子之位的重要军功,怎么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做了人情?
想到这里,刘粲有些按耐不住地质问道:“陈师!有什么比这军功更重要的?难不成你让我空手去见我父皇吗?那个混蛋刘乂可还活着呢!”
陈元达眼见自己在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彻底把刘粲对刘曜那一丝丝,一寸寸的好感都消磨殆尽之后,这才有些意味犹尽地点拨道:“大王,赵染这次可是为大王立下了大功啊!”
“啊!你是说他送来的南阳王司马模?!不错不错!你说的不错!”
“如今南阳王司马模就在我军营中,我们只要问南阳王司马模借一下他的项上人头,再平安带回平阳就可以了,等我们回到平阳,而刘曜却在长安,是非黑白岂不是只有我们说了算了?”
“不错!我们再多带一些金银珠宝回去打赏平阳的各部贵族大臣!”
“锦上添花之物自然必不可少,但是如果再加上大王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太子之位,所以谦让夺下长安的功劳,你说众人会怎么说?!”
“你是说……”
“只要大王这样行事,那么各部之心定然会全部归附到大王身上,明明已经夺得却还能拱手相让,这份气度,这份胸怀,敢问整个汉国,有谁可以?那个太子刘乂做得到吗?!即使是吾皇,也会对大王您刮目相看吧……”
“孤只是担心父皇是否会觉得本王有些软弱?!会不会让人觉得孤是因为惧怕我叔叔刘曜才……”
“夺下长安的人,除了大王还能有谁?大王带去的那些金银珠宝不正好可以用来让那些贪婪的部落酋长们为大王多说好话!”
“虽说如此,也不过白白便宜了刘曜,孤这心中仍有不岔!”
“老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拱手相让之计(五)
陈元达的目光中闪烁着精光,活像是一个成了精的老狐狸,而刘粲看着自己恩师这样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动!
“陈师请说!”
“始安王刘曜因洛阳之事心中必定怀有对吾皇的愧疚,还有他那不可告人的遗憾,大王正可因此用长安来结交始安王刘曜,如此一来,始安王刘曜即使知道不妥,但因是大王的再次承让,他必定会答应下来!”
“呵呵,确实是一个极妙的大礼!”
“中原人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想彻底让始安王刘曜安心坐镇长安,我们也需要始安王再送我们一点厚礼!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这次我叔叔为了结交我可是已经下了血本了,难不成再问他要兵?那可不行了,没有兵,他怎么坐镇长安?太明显了!”
“大王,兵再多,没有粮草怎么行!?”
“嗯?!不错!刘曜的手上还有大量的粮草!”
“始安王的洛阳之行,收获颇丰,粮草更是囤积了不少,我们即使问他多要一点,他也会答应的!”
“哈哈哈,我懂了,我们越贪婪,我叔叔就越放心?!哈哈哈!那我们可必须多要一点了!哈哈哈!”
陈元达眼见刘粲一点就透的样子,也是老怀大慰地说道:“我王师虽然雄壮威武,天下无敌!可是这连番战事,不仅兵员消耗巨大,这粮草的损耗更是惊人啊!”
“哈哈哈,好借口!想来我那个叔叔也绝不会吝啬这些吧!”
“自然不会吝啬,大王让始安王刘曜留下镇守长安,有了大王的推荐和保举,那么始安王也就没有了让吾皇猜忌的借口,如此好处拿到手,自然不会太过吝啬,但是我们却不能要得太多!”
听完陈元达的话,刘粲反而有些搞不懂陈元达的意思了,即要自己卖好结交刘曜,又要算计他的粮草,却还不让自己多要点,这算什么事?!
“陈师,始安王的辎重可不少啊,多要点能有何事?!难不成你还担心他会傻到把自己的粮草都奉献出来?我们匈奴人可没有这种傻子!”
“这世上自然不会有为了别人的牛马而弄死自己家畜的傻子,可是老臣算计的却不是始安王刘曜的死活,而是他是否会在这个严酷的冬季,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为关中百姓发放粮草!所以要的太多他会起疑我们的用心,要的太少他又会担心我们回平阳后诬陷嫁祸他……”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元达的话无疑是为刘粲的眼前打开了另一道通往帝王之路的大门,只不过这扇大门一打开,不知道会有多少关中百姓死在其间了!
“陈师,此计果然……”
“只要始安王刘曜没有了可以在最严酷的寒冬之中用于救万民与水火之中的粮草,他就失去了收拢关中民心的可能!”
“陈师,请继续说!”
“如果他不能果断决定抛弃关中返回平阳,反而选择继续留在关中,他就必须为关中百姓发放粮草,而他剩下的粮草却只够他自己的人马过冬,即使还有富裕也熬不过这漫长的寒冬,而且照老臣的观察,今年的冬季或许会更加的漫长和寒冷……”
“那如果他克扣军士的口粮也要给关中的百姓分发粮草呢?!”
“又想要民心又想要军心,如此两难之下,始安王刘曜会怎么选,老臣也很想知道!嘿嘿嘿!”
“哈哈哈,陈师此计大妙!”
“如果始安王刘曜只想保住军心,那么他就无法兼顾民心,如此一来,始安王刘曜用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的自己会平阳了,到了那时候,他想平平安安就要投靠我们了!”
“哈哈哈,不错,即使他真的能做成救济难民的壮举,也要面对以后粮草不济的可怕后果,弄不好军心民心都没控制好,死在关中也未可知!陈师此计果然杀人不用刀,把刘曜算的死死得!”
陈元达听到刘粲的夸奖却并没有太多的高兴,毕竟这招太损,死个刘曜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了,但是为了帝王大业,为了将来的天下太平,现在牺牲一些无足轻重的草芥又有何关系!?
陈元达深呼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还请大王牢记老臣之言,绝不可将此事再告诉第三人,以免落于外人之口,让大王的英明有半丝的折损啊!”
刘粲看到陈元达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自己着想,心中对自己的这位老师更是看重了许多,所以也是十分郑重地说道:“陈师,你放心,若我刘粲真有位居九五之尊的那天,必然不会忘记老师的功劳,我一定会给予老师我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听到刘粲的话,陈元达心里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哀愁在自己心间环绕,难道是为了那些即将在严冬中的百姓而难过?如果不是,自己的心为何犹如刀绞一般呢?
刘粲却并没有注意到陈元达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只是沉静在陈元达向自己描述的这种可能之中,心情不仅大好,甚至还有高歌一曲的冲动,这轻而易举之间就能除去一个刘曜,如何能不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刘粲在兴奋之余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赶紧再次向陈元达请教道:“陈师,你可有把握这关中本身就会断粮?”
“大王尽可放心,老臣之所以敢让赵染只带两万人马奇袭长安就是算定长安城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而且刚才老臣也仔细询问了赵染拿下长安的经过,这长安城即使还有粮草也应该已经被司马模自己的人给放火烧了,这才加快了长安的陷落!”
“那长安周边呢?如果安定那边或者河西一带的人也投靠了刘曜呢?我们汉国可是已经给关中,河西各地的部落酋长们发去了招安的诏书,其中就有卢水胡的彭荡仲父子响应了!”
“大王所虑极是,长安一破,世人都会认为关中可定,但妙就妙在这里了!”
“哦?!”
“现在是冬季,即使羌,氐各部都有心归附我们汉国,但是在这个季节真的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把粮食拿出来吗?就算要给,能给多少?如果刘曜用强,势必激起反抗,刘曜会在这个季节行如此鲁莽之事吗?老臣想来,即使刘曜会,他手下的那些功臣和谋士也不会同意!”
“陈师所言甚是有理,只不过孤还是担心……”
“大王无需为此事过于担心,冬季运输也不是很方便,各部落最多是质押一两个幼子来充数而已,交出大量的粮食,即使是刘曜去逼迫也不会很理想,如果再算上关中其他各处大大小小的晋国势力,我想也不可能在冬季轻易归附,毕竟他们也知道现在正是冬季,观望情绪会更浓,我们拿下长安已是奇迹,其他攻势,无论如何也会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做定夺!”
“也就是说,未来会如何,全都要看刘曜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了?!”
“不错,但几乎没有可能熬得过来!等到大王回到平阳后,一切就会分晓!”
“哈哈哈哈!妙计!陈师的这手拱手相让之计,实在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哈哈哈!妙计啊!妙计啊!”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大王准备怎么安排张平呢?”
“他?就让他留在长安为我监视始安王刘曜吧,哈哈哈!”
第四百四十八章:偷窥
公元311年九月二十八日,清晨,潼关女营和少年营的隔离处,
“谢艾!你一大早拉我去哪里啊?怎么越走越往里了,那里是什么地方?”
“嘘!别出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跟我走就是了!这消息可是我用两个粟饼换回来的!”
“谢艾!你脑子没问题吧?两个粟饼!?老天爷啊!你知道两个粟饼能换多少东西吗?你不知道现在粮食有多紧张吗?!你竟然用这么宝贵的东西去换乱七不糟的消息?你们古谢国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怎么可能不亡国?”
“我呸!孙盛!大清早的你小子就没一句好话!你能不能听完说完,现在先给小爷闭嘴!要不是看你我患难一场,这种好事我才懒得跟人分享呢!”
“哦?这么有趣!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什么样的贵重消息竟然能值两个粟饼?!”
“嘿嘿,你知道女营最近又成立了个燕子营吧!”
“似乎……略有耳闻……”
“那可是在几百个女孩子里挑选出来的精粹啊!嘿嘿,我这两个粟饼绝对给的不冤枉,她们每天训练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哦!”
“无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哼,我才没这个闲工夫陪你干这些个偷鸡摸狗的事情!”孙盛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
谢艾看到孙盛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即不生气也不着急,只是坏笑着打量了几眼孙盛的背影,轻飘飘地说道:“是吗?嘿嘿!我可听说小草每天也有去哦……”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孙盛突然停住了大步向前的步伐,背影也显得有些扭捏……
孙盛慢慢转过甚,回头看向了谢艾,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小草?小草也去了燕子营!?”
“嘿嘿!孙盛,小草好歹和你一样都是个小小的管事吧,成立燕子营这样的大事,小草怎么可能会不在其中?而且你和小草接触的机会也比我多,你会不知道小草是负责整个女营采办的?嘿嘿,我可是有可靠的消息说是今天燕子营有好戏看,想来,小草肯定也会在其中!”
孙盛听着谢艾的话,尤其是看着谢艾脸上的那一阵阵的揶揄之情,真的很想转身一走了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孙盛的心里真的很想去看一眼小草,尤其是最近小草似乎变了,不仅不再披发覆面,还把头发打理的很好,要不是脸上的那个青色胎记太过显眼,还真的有些好看……
不不不,即使有那一抹青痕,似乎也很好看……
而且小草也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象形变化而变得畏畏缩缩,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待人也更和善,处事也不再遮遮掩掩,尤其是当大家对她脸上的胎记投去注目的时候,小草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和躲避,甚至还会报以十分坦然的微笑……
面对着这样的小草,孙盛在和小草的几次接触中,也不由得似乎被她吸引了一般,而且那种感觉怪怪的,好像每天都希望看见她一般……
“小草真的也在?”
“那当然了,我收到消息,今天祖夫人会带一个人去燕子营,小草做为管事,我想必然会出现,所以一定会在的!”
“那我们走吧……我们去看看,谢艾,我可跟你说好了,我只是……”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赶快走吧,晚了就看不到好戏了!”
半柱香之后,燕子营的一处空地上
燕子营的一百多个女孩子们也已经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正叽叽喳喳地互相说个不停,显然燕子营的主事许氏还没有到来,少女们没了人管束,更是肆无忌惮的什么都敢说……
“孙盛,你小子当心点啊!不要把头探出去那么多!你脖子伸那么长干什么呀?!小心被她们看见!要是被看见了,会很惨的!”
“谢艾,你是不是偷偷来过好多次了,这个藏身之地用来观景也实在是太理想了吧?!距离又近又隐蔽,好地方啊!”
“嘿嘿,熟悉地形是每个名将的基本能力呀……”
“名将……你能再无耻一点吗?!”
“嘘,小声点,孙盛,你看最前面那一排的女孩怎么样?那可是燕子营最漂亮的女孩,根据我多日的观察,她们应该跟小草是同一个帐篷的!”
“这个你也知道?”孙盛一边听着一边再次稍稍探出头张望着前方的女孩们,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不由得缩回了脖子,低声道:“谢艾,好多女孩啊!得有七八十人吧!”
“整整一百零七人,如果再加上小草,就正好是一百单八人,不过小草身份特殊些,她是徐大人爱女徐媛的贴身侍女出身,之所以被选进女营做个小女官,想来也是因为徐媛的关系,受到了爱屋及乌的照顾,要不然即使小草能进得了女营,也是没有可能选拔进入燕子营的”
“因为小草的长相不好看吗?”
“以前我也觉得小草很丑,又喜欢披着头发覆着脸,真的是又丑又邪气,不过最近她似乎变了,而且这长相……?!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个了,燕子营只选拔容貌出众的女孩,这事我也知道一点!”
“嘿嘿,那就是了,以后我们要跟小草打好关系啊,小草可是徐媛小姐身边的红人,有徐媛小姐和祖夫人的这层母女关系,以后好处多多呀!”
“哼!小人!”
“好!就你君子,那你走呀,亏我还记得你这么个朋友!”
“谢艾……”
“干嘛?!你又想说什么来数落我?!”
“你确实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谢艾眨巴着眼睛,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孙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那么一些微微的感动,尤其是看着孙盛的那副表情,之前的少许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谢艾,有一百多人呀,厉害,真没想到祖夫人能从百姓里挑出那么多人来,我就说你小子以前就来看过吧,你还不承认!”
“嘿嘿,我承认啊,这么神秘的建制,你没兴趣?你说一大群漂亮姑娘,挑了选,选了又挑,挑了又选,这才固定下这一百多人,你想想,最近我们粮食都紧缺了吧,但是这个燕子营却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甚至还增加了人数,孙盛,你想想这个燕子营建立的目的是什么吧!嘿嘿!”
“呵呵!你小子都快成包打听了!”
“哎呀,孙盛,这也是一种军事练习呀!”
“呵呵呵呵呵!”
“孙盛!你可别不信!”
“我信!我信!”
“嘿嘿!经过本小爷细心的观察……”
“别说话了,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你看!小草也在!”
第四百四十九章:莺莺燕燕
第四百四十九章:莺莺燕燕
冬日清晨的阳光总是分外的暖和,小草穿着一身许氏给她的冬衣,心里也是暖暖和和的!
小草很喜欢现在这样热闹,这样平和的气氛,原本以为自己之前在潼关大牢时的意外之语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但事实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切都和平时一样,虽然因为自己改变了一贯披头散发的形象,引来了不少得注目,但这么一点异样,反而倒是让小草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
可不是吗?又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之前因为自己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一直遮遮掩掩,畏畏缩缩,自己都有些厌恶那样的自己了,现在好不容易大家都接受了自己,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小变化也引起什么混乱,心里是真的有些窃喜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互相打闹,开玩笑的样子,小草更是觉得特别的亲切,她真的很想这一刻,永永远远的都这样继续下去,永远都不要改变。
所以即使有些人因为她的变化而故意刁难,取消她,小草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气可恼的地方,几日下来,小草的改变也慢慢被众人接受和习惯了,再加上小草管着女营和燕子营的采购,大家对她也是越来越好,小草也逐渐忘记了自己曾在潼关大牢里曾经说过的那些石破天惊的话……
一阵寒风吹过,小草不由得紧紧了自己身上的冬衣,这身衣服和徐媛身上的是一样的颜色,原本以为是祖夫人为别人的缝制的,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个小丫鬟,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给自己的!
记得自己刚刚梳理完自己头发后,祖夫人看见了,原以为祖夫人会出言询问自己,但祖夫人不仅没有这样做,甚至还主动把这件缝制好的冬衣给了自己,穿上去的时候,竟然连大小都十分合身,看起来,一早就是给自己做的!
也因此,小草足足几个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笑,她觉得,她真的有点喜欢上无难军这个大家庭了!
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那么顺心,大家对自己都那么好,自己有关心的人,也有好多人在关心自己,大家还能天天都在一起,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而此时的小草正在不时得向后看去,她在寻找后排的鲍姑,小草的心里总惦记着鲍姑身上的的内伤,虽说过去了好多天,又有魏姨的悉心照顾,小草依旧还是担心她,毕竟鲍姑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鲍姑自然也注意到了小草,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毕竟现在人多,鲍姑并不想给自己或者小草添麻烦,姐妹情越深,就越应该放在心里,而不是惹人注意,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下……
“小草!你东张西望地做什么?好好站好,一会祖夫人要是来了看见你这样,是会影响我们其他人的!”樱桃一边用美目瞪了一眼小草,一边依旧保持着优美的站姿,头也昂的高高的,一副第一排头名的样子。
而其他的人,本来就因为小草的姿色长那个样子还能站第一排,心中都有些不服,要不是看在小草是有些背景的,早就一拥而上把她拉了下来,现在一个个听到樱桃的话,果然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看着第一排的女孩子们。
惠儿和乌日娜也感觉到了身后异样的目光和不断地小声议论,她们两人虽然也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觉得是身后的那些女孩子不好,小草一点点异动,就要这般看好戏,平日里小草可没有亏待她们这些人!
惠儿心里很清楚,她们那些人针对的并不是小草,而是因为小草和自己,还有樱桃关系好,而自己和樱桃在这群人里,也算是最漂亮的两个人,本就是极容易招惹是非的,她们那些人又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来讥讽一下?
乌日娜虽然没有惠儿和樱桃想得那么多,但看见自己的小姐妹被人这么议论,心中就有气,才想回身指责那些整天只会嚼舌根的小丫头们几句,就被惠儿一把拉住了手臂!
惠儿轻轻摇了摇头,双眸里尽是不必理睬的意思,乌日娜见了惠儿这个样子,又看了看恍然没有所知的小草,心中更是不岔!
“哼!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爱嚼舌根的?”
“娜娜!不要再说了,一会儿祖夫人就来了!”
“姐姐,我实在是气不过她们这么说小草还有我们!”
听到乌日娜的话,樱桃心里突然噗嗤笑了起来,这个乌日娜可真有意思,什么时候她也跟我们是一路的人了?哼,不过是自己非要和我们在一起罢了,我可没有承认过,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一个胡人,虽然长的还算不错,可胡人就是胡人!我樱桃可不想跟你是一路的!
不过,樱桃虽然心里这么想,也这么笑了,但面上还是表现得比较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
而小草听到乌日娜的话,也顿时飞霞上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惠儿她们,自己倒还真忘记注意一下了……
惠儿看见小草深感抱歉的样子,不由得同仇敌忾了起来,今天小草的举动是有些不对,可是
更令她不高兴的却是樱桃刚才说的话,明显是故意的!
“樱桃,你刚才的话没错,可是不能小声点吗?”惠儿故意压低了声音对着自己身边的樱桃问道:“你看看,小草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说,让那么多人听见了,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你也真是的!”
“哼,惠儿姐姐,你可不能怪我,最近小草本来就有些奇怪,头发也梳起来了,哼,以前我是不清楚,可现在看到她那副尊荣,她还是赶紧再把头发披下来,挡住脸吧,我怎么觉得还是她披头散发的时候看着顺眼点!”
“没有啊,我倒觉得小草这样更亲切些,脸上的胎记又不是她能选的,而且你看另一边脸可不比你我差呢!”
“是啊,是啊!小草不丑呢,我也觉得惠儿姐姐说的对。”
樱桃听到惠儿和乌日娜的话,心中更是不是滋味,本来小草丑点也没什么,可就是因为看到小草露出脸来后的样子,才让她有些莫名的担心,甚至有些莫名的嫉妒!
樱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小草长得那么丑,可是只看她好的那一边脸,尤其是她那双妖异的眸子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不是味儿,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个话了。
就是女孩子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时候,许氏和一个穿着普通妇人装扮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四百五十章:白妆
许氏和这个奇怪的小个妇人走的很慢,似乎是走走停停,而许氏也像是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一般在等待这个小妇人,所以很短的一段路程,反倒让看着的人都觉得很遥远了……
许氏看着这个小妇人亦步亦趋得迈着小碎步,一步步地跟着自己,倒也不是很着急,虽然平时许氏走路像个男人,但是看到一个自己丈夫手下的内眷如此恭谨地跟在自己身后,倒也有几分得意和喜欢!
妇人也是真的十分恭谨,在许氏面前没有丝毫得逾越,只不过今日这身打扮显得有些唐突,她也没有想到,堂堂的无难军主将的妻子,竟然穿着的如此简陋,不!不是简陋,简直是粗俗!
也正因为如此,许氏和这妇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少许有了一些尴尬,但许氏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对于女人的这些礼仪并不是太过看重,平时打扮也只在看的过去就行,相反倒是这个妇人显得有些惶恐了……
这妇人的脸很白很白,显然是涂抹了贵重的白妆,而眉眼和腮边则涂抹了微微的红色胭脂,这样的打扮,顿时让人觉得她多了几分柔和与美艳。(白妆:汉,魏,晋时代妇女的一种妆容,其中最贵重的就是以溶解后的铅粉调和豆粉与蛤粉制成,质地细腻,色泽洁白,附着力强,深受上层女子喜爱,这种白妆因为流行与贵重,也被称之为铅华或者粉锡或者宫粉,而以米粉制作的白妆就比较低档次了。)
妇人的头上梳着一个中分两边的双髻,两个发髻上都有一个冠状的树形步摇,又各自由一根玉簪固定住,那两个步摇,随着妇人一步步盈盈走来时地摇曳生辉,更显得妇人的婀娜姿态,引得燕子营的一众女孩们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形态。(这种发饰在《女史箴图》中称为汉代双髻步摇发饰,很奇怪的发饰,但在汉代却是妇女们的最爱,让人唏嘘不已!)
那妇人的脸上保持着温馨的笑容一边和许氏轻轻交谈着,一边像是不经意地用目光扫过对面的少女们,那眼神,那不经意的媚态,更是令这些燕子营的少女们艳羡不已!
樱桃有些不耐烦地听着自己背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对着那个即将走来的贵妇品头论足的兴奋劲,心里是真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啐道:“一群无知的蹄子,不过是个双髻步摇发饰加上一点点白妆和胭脂的打扮,就把你们弄成这样大惊小怪,没见识,没得丢了我们燕子营和祖夫人的身价!哼!”
“嗯,妹妹说的没错,看这妇人的样子,她的脖子,还有手上也没有涂抹铅华,想来背上和身上也应该未曾涂抹,再看这脸上的白妆,也不似用的多贵重的东西,多半就是米粉做的便宜货!”
“嘻嘻,惠儿姐姐真是慧眼,你也看出来了吧,就我们身后那些傻子,没见过世面!”
“樱桃妹妹,小点声点!”
“嗯……惠儿姐姐……”
“如此来看,她这打扮确实有些不伦不类了……”
樱桃看着惠儿抿嘴浅笑,随意点评着那个妇人的语气,不由得对惠儿的出身又高看了不少!
虽然樱桃也不知惠儿到底出身何处,只凭她对这些上层贵妇们的妆容如此清楚,想来过去也应该是在哪个豪族家中待过,而且从她能把这种妆容和细节,说得如此轻松,如此到位的份上,想来还是这个豪族中受到过重点培养的……
樱桃下意识地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本来她以为在整个燕子营,甚至整个无难军中应该只有她的出身最高贵,毕竟她可是曾经专门被用来被培养成侍妾地女孩,眼界和心气本就比一般的女孩要高,可现在看样子,这个惠儿也似乎不输自己……
樱桃和惠儿的话说得都不是很大声,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而她们身后的那些女孩们仍旧在品头论足得拿许氏和这个白妆妇人做比较,实在是一群粗鄙不堪地庸脂俗粉!
而隐蔽地躲在一旁树丛中的谢艾和孙盛也看到了许氏和一个妇人正在往这边慢慢走来,孙盛首先因为心虚,对着谢艾的耳边嘀咕道:“谢艾,我们走吧,被发现了可不好啊……”
“急什么?你只要不乱动,我保证这个地方没人能发现我们!你是不知道,我为了在这里长期蹲点,可是真心费了不少力气在晚上的时候对这个藏身点做了许多更加隐蔽的措施啊!”
“什么?你还要长期蹲点?!**!”
“嘿嘿,孙盛!你小子不要嘴巴不饶人,我是**,你不也来看了?那你是什么?!嘿嘿!”
“谢艾!你再胡说我就走了!哼!”
“好了!我也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明明人都来了,还非要装得一本正经!”
“我是为了监督你!以免你做下一些后悔莫及之事!”
“嘿嘿,孙盛!你真是有本事,这种事也能被你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嗯……”
“孙盛!你看到祖夫人身边的那个陌生女人没有,她那脸是不是有点奇怪,不过还蛮好看的!”
“哼,鄙夫就是鄙夫,这个叫白妆,《汉书.广川惠王传》里有详细的记录,说惠王的宠妃陶望卿在画工面前袒胸露乳,并且全身都涂抹了铅华,说得就是这种白妆!”(据说汉成帝的宠妃赵飞燕用的是更高级的白妆,叫做“露华百英粉”,由此可见汉代的妇女对于敷粉的风气十分浓厚,而到了魏晋时期,这种爱美的风气就更强烈了!)
“哈哈,孙盛,你小子就会装,你说你整天没事都看了些书啊?怎么这些描写女人不穿衣服的场景你都记得那么牢?!哈哈哈!是不是就差直接去看春宫了?!嘿嘿嘿!”
孙盛眼见谢艾越说越离谱,还说得那么一副本就如此的猥琐样,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抬起手就想给谢艾一拳!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盛的脖子上突然一痛,一股大力瞬间就把趴在地上的自己摁得牢牢的,而自己身边的谢艾也似乎和自己一样,都被人制住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难能可贵
小草的心扑通扑通得乱跳,眼睛紧张地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许氏和那个白妆小妇人,等到她和许氏一起站定在自己跟前,小草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个白妆小妇人的脸上涂了很浓很浓的白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目,再仔细看她的身形,虽然和傅梅有几分相似,但身上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更不用说她的身上还有一种隐隐得十分强势的气势,傅梅也是不可能有的……
想到这里,看到这里,小草才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看起来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或者说太挂念傅梅了……
而许氏和华氏也在站定后,看向了燕子营的众少女们。
“这位是我们无难军英雄崔将军的内眷,华氏!以后华氏还会帮衬我一起管理女营和燕子营的事务,大家赶快来见个礼吧。”
樱桃听到许氏的话,心里真的是千个不愿,万个不愿,这个所谓的无难军英雄崔大将军的内眷,怎么看年纪都和自己相仿,怎么偏偏她就嫁了个这么好的去处?
樱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看这个华氏怎么不顺眼,又看到这个华氏在自家祖夫人面前还打扮地这么喧宾夺主,心里更是为许氏叫起了屈:哼,虽然祖夫人打扮的朴素,头上不过是马尾做的“剪耄帼”,但眉宇之间的气度,又怎么是这个小女人能有的?!(巾帼这类物品是古代妇女的高贵装饰,用黑中透红这种颜色制作的叫“绀缯帼”,一般家里有条件的贵妇也会在上面插点珠宝翡翠,许氏尚武,所以除了戴了个简单的发钗,并没有使用其他多余的妆饰。)
可偏偏这个不长眼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非要打扮的比无难军主将的夫人还要显眼,岂不是没了分寸?还是自以为仗着他夫君的军功,了不起死了?还非要压祖夫人一头?!哼!祖夫人对自己那么好,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为祖夫人出出这口气!
许氏倒没有想那么多,虽然华氏表现的是有些扎眼,不过想来也是因为怀孕气色不好,所以才会用浓妆遮掩,又是第一次见自己夫君主公的夫人,匆忙之下的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的穿着礼仪上并没有太大的错误,只不过是遇到了自己这个只爱刀枪不爱女红的奇怪女人而已……
当然,想虽然是这么想,但要不是她自己说出来怀孕的事,还真的很容易会让人误会她的用意,这妆扮上的区别最能看出女人的心思,妆容上更是有许多讲究,每个细节都能透露她的用意!
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真的错怪她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氏总觉得这个华氏似乎让人看着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眼熟,虽然有这种疑惑,可是今天也不适合多做探查,所以许氏也没有过于深究,毕竟她是老崔的内眷,想来这出身上也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大问题,大概真的就像老崔自己说的那样,是在城关城救下的女子,因为感恩就委身与了他!
如今再看她这副打扮,这种姿态,应该也曾经在大户人家待过,学过一些礼仪,虽然说不上多好,但看得出,她曾经所属的这个大族,应该也有些来头!
许氏虽然自己爱武,但出身也是大族,许氏一族在范阳逎县一带也是名门望族,女子该有的礼仪规范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只不过自己从小就是喜欢学习武艺,反倒不怎么注重这些了!(许氏应和祖逖是同乡,都是范阳人,范阳逎县即是今河北涞水)
而没有人注意到得是,华氏的手其实一直在轻微地发抖,只不过手在袖子中,没人看得见而已……
华氏自然就是华梅,也就是过去的傅梅,她能想到用这个白妆来打扮自己,也是多亏了何伦的提醒,再加上华梅本就是在傅氏一族中成长起来的家生丫头,对族内的一些贵妇打扮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毕竟年幼,打扮起来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所以一路走来,尤其是走在许氏身边的额时候,更是格外紧张,生怕自己露出任何马脚!
要知道,虽然许氏看不清华氏的脸,可是华氏却可以清楚得看见许氏的模样!
那个晚上,自己光着身子和何伦一起被无难军的人发现,许氏也在场,万一被她发现自己会遭遇多糟糕的下场?华梅心里也没有底,她本来真的不想来了,可是何伦却一直劝她逼她,哪怕在知道了自己腹中有了他的孩子后,依旧逼她前来!
华梅如何能不怕?如何能不紧张呢?尤其是现在还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自己突然又有一**上要被人看光的无名恐惧出现在心里,也因此,华梅开始不自觉得浑身发抖了!
“华氏,你冷吗?怎么在发抖?”
“不,我没事,只是穿得有些单薄!”
许氏也没有多疑,自顾自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兽皮披风,就往华梅的身上披去,关心地说道:“以后你就叫我姐姐,我也叫你妹妹,大家姐妹相称,我们无难军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老崔是我们无难军的英雄,他的内子,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谢谢祖夫人……哦,不!是谢谢姐姐!”
“嗯,这就对了,你怀孕的事,老崔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他,他一路上要对付流寇和盗贼,又要保护好粮草,我实在不想让他再为我分心,所以我一直还没有机会告诉他……”
“难为你这孩子了,你做的很好,没有因为自己而阻止老崔的行军,又是在你怀孕的情况下,你也没有以此来阻止老崔继续押运粮草寻找我们,妹妹,姐姐要替无难军上下对你一拜!”许氏说完就当着大家的面,诚挚地对着华梅行了一个大礼。
华梅赶紧拉住许氏道:“姐姐!老崔是跟着祖将军一路出生入死过来的人,他的心里只有我们无难军,在城关城时收集到了粮草,就不顾大家反对,义无反顾地带着大家押着粮草就来找祖将军了,所以妹妹真的受不起,老崔的脾气我知道,即使是我想为孩子求个不要奔波,安心待产,他也是不会答应的,他的心里只有无难军,只有祖将军,请姐姐明鉴!”
华梅的话在情在理,许氏也不由得为自己的夫君能有老崔这样忠肝义胆的将领而高兴,尤其是他的内子还能这样识大体,明大义,更是难能可贵!
“好妹妹,你腹中的孩子若是一个男孩,等他长大了,我就让士稚把一生所学都教给你的孩儿,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