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坎帕校长一边看着泳池边的石英钟,一边将内容说给白痴听。对于这一切,白痴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驳和异议。
内容解释完毕,坎帕校长转过身,欲待离开。在离开之前,他用眼角瞄了白痴一眼,极为冷淡的说道——
“你明白了吗?工作,是必须要完成的。只有完成工作,你才能得到食物和其他的东西。如果完不成,你就必须接受我给你的惩罚。既然你今天是七点开始的,那我也不要求你将它完全填满,只要能填到九分满就行了。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说过给你的奖励绝不会缺少,但说过给你的惩罚也绝对逃不掉。现在,开始吧。”
斗篷一挥,坎帕校长就消失在了更衣室的入口。从泳池边的铁丝网朝外望去,可以看到他已经离开。当坎帕校长离开之后,白痴默默地将面包放下,然后捡起那只铁桶,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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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哗。
……哗。
一桶,一桶,又一桶。
一桶一桶的水从蓄水池中被舀出,再倒入那个深深的泳池之中。日头渐渐抬起,再一点一点的挪向正中央。夏天的炎热开始凸显,水蒸气开始大量的蒸,化为缕缕青烟。
这种事情正常吗?
没有人来告诉白痴不正常。可即使不正常又能怎么样?工作就是工作,只有完成了工作才能够有饭吃,只有完成了工作才不会让面包饿肚子。不是吗?
……哗。
…………哗。
………………哗。
脚步,越来越沉重。凹凸不平的泳池平台被太阳晒得如同烧烫的铁板。一个十岁孩子拎着铁桶,铁通内的水不断的泼洒出来。他的脚步蹒跚,还不等走到泳池边,里面的水就已经洒去了大半。
……………………哗。
小半桶水,倒入看起来完全没有积起水的泳池。灼热的空气让水池底看起来有些扭曲,到底是他倒水的度快,还是这些水蒸的度快?
又是一桶。
白痴的双手手心已经磨出了血泡,他的胳膊也浮现出青色的红肿。他的肌肉应该都被拉伤了吧?就连脚步都不太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终于……
瘦小的身子跌倒,那桶水,完全的洒了出来。
夏蝉在旁边的树上鸣叫,寂静的泳池边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类还在存活。他的身子已经流不出汗了,不管他喝多少水,那些水都会以汗液的方式从皮肤中涌出,然后给他带来更严重的饥渴。
“呜哇~~~!呜哇~~~!呜哇~~~!”
水池边的阴凉之下,小面包又饿了。白痴转过头,支撑起已经抽筋的身体,慢慢的走向那里。他端起放在桌子上盛着麦片粥的小碗,第三次给小面包喂食。
面包吃完,一双绿色的眼睛张了开来。她望着面前这个已经虚脱的人,望着他那双浑浊而散乱的眼神,渐渐的,她似乎有些怕了,又要哭了起来。
“别……怕。”
白痴伸出左手,轻轻的在打开的襁褓上拍了拍。小面包原本想要哭的表情渐渐变成哽咽,在他的安慰之中,重新进入了梦乡。
“好了……继续……吧……”
白痴捡起水桶,拖着脚步走进淋浴间。在这段时间内,暗灭没有开过一句口,没有说过一句“你这个白痴,被那个校长耍了!”之类的话。它就只是张着那只血瞳,静静的看着白痴的举动。既不阻止,也不提醒。
终于……
伴随着水桶哐啷的一声,白痴跌倒在水池的边缘。在炎炎烈日和严重的疲倦之下,他,彻底的晕了过去。
……
…………
………………
重新醒来是什么时候?白痴已经不记得了。可让他记得的是,他醒来时所听见的声音,是小面包因为饥饿而哭喊的声音。但张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却是漫天星辰,和坎帕校长那张明显不悦的脸。
“……………………”
“你没有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看看你做的,简直和没做一样!我真的应该给你食物吗?啊?”
坎帕校长一把抓起白痴,将他拖到泳池边,指着下方已经完全干涸的池底。白痴呆呆的望着泳池,别过头。在星辰的映射下,那双眼睛里再次凝聚起冰霜。
“看起来你似乎很不服气?”
坎帕校长松开白痴的后领,继续道:“你是不是想说,凭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可能将这个泳池填满的?我是在刻意为难你,故意刁难你吗?”
白痴的视线没有移动,依旧是死死的盯着坎帕校长。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解释。过来!”
坎帕校长拍了拍手,从他身后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子。他身上披着一件纵石师才能披的斗篷,但从上面的徽章来看,他只是一个学徒级别的纵石师。
这个男孩恭恭敬敬的走到坎帕校长的面前,尽管他十分的克制自己,但还是难以掩饰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喜色。
“坎帕先生,请、请问!有什、什么吩咐!”
坎帕校长没有看那个男孩一眼,只是指着水池,缓缓说道:“我要你示范给我看,凭自己的力量将这个游泳池填满。办得到吗?”
听到坎帕说出这句话后,那个男孩猛然一怔!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了看这个游泳池之后,略微想了想,狠狠的咬了咬牙,大声道:“是的坎帕先生!能够办到!”
“很好,快点办吧。”
“是!”
得到坎帕的赞同,那个男孩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急忙像是耍宝似的拉开斗篷,从斗篷内侧的口袋中摸出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石头。他将这些石头按照一定的规律放在地上,然后再取出粉笔在地上划出一个“图案”。等到一切就绪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双手,狠狠的拍向图案的中央!
一时间,天摇地动!就连小面包也被这股颤抖弄得不再敢哭泣!在大地的颤抖中,男孩的额头上忽然流下两道汗水。可他依旧咬着牙,坚持着。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猛地大喝一声!
哗啦啦的水龙,瞬间就从淋浴间的蓄水池中冲了出来。这些水如同沿着某条通道一般的前进,最后又如瀑布般落进水池。不到半个小时,整座泳池就被放满了。
如果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白痴的身体疲倦万分,但还是被眼前的这种“奇迹”所震撼。可在他被眼前盛满水的泳池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却没有现后面的那个男孩已经浑身虚脱,大汗淋漓的跪倒在地上。
“嗯,你做得很好,孩子。”
坎帕校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那个男孩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激动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辛苦了,你的表现很出色,我会让你在本年度的学分提高二十分。现在,回去好好的休息吧。”
那个男孩子感动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一边说着不辛苦,一边说着谢谢。地上的那些石头已经全部化成了灰,可对此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在坎帕校长的笑容护送中,他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了泳池,回去向自己的室友炫耀去了。
三轮明月与星辰高挂天空,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白痴回过头,看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坎帕校长,刚才眼中的敌意已经完全消失,头,也不由得低了下来。
“别用‘他比我大,他办得到,我办不到’这种理由来解释。他是一个人,而你也是一个人。他做得到的事情,你也必须给我做到。在生存的法则中,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年龄稍微低一点,就对你的‘无力’抱以宽容和原谅。”
说着,坎帕伸出手,面对那只大手,男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凶猛的猛兽盯住了一般!他无法动,也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怕除了第一次被暗灭用锁链锯刀割开手臂的那次,这是白痴遭遇到的最为可怕的巨痛了。青蓝色的电火花在他的身上游窜,被烧灼和刺痛的感觉从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传来。他惨烈的叫着,身子被那只手缓缓提起,可怕的火花如同毒蛇一般吐着剧毒的火星。很快,焦臭味就从白痴的身上出,一阵阵的烟雾也从腐烂的肌肉上升起。
“你无法完成工作,按照我说过的话,我对你施行‘惩罚’。从今以后,只要你一次无法完成我交代给你的工作,你每次都会承受这种痛苦。直到你完成工作为止。”
电火花依旧在游窜,可白痴却已经不再动弹了。他的双眼翻白,嘴角流着白沫。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具再也不会动的尸体。
047,深意
对一个已经昏迷的人继续电噬还有意义吗?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甚至已经快要接近死亡了。可奇怪的是,坎帕校长似乎完全不去管这些。他依旧用电流钻过白痴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肌肉,每一段经络,每一寸骨头……
这些电流在白痴的体内流动着。它们敲打着这个孩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用看似粗暴,其实却是最精巧的力量刺激着他的身体。那些因为白天的工作而破掉的伤口在电流的作用下快腐烂,掉落,露出底下在电流的刺激下迅重生的新皮肤。他的内脏在电流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的活性化,每一条经络和血管都被电流打通了一遍。电击分解了血管中的任何阻碍和垃圾。
从外表看,白痴的身体已经被烧灼成了黑色,冒着烟,还散出一阵阵的烤肉焦味。可在他的身体里面,甚至到他的每一根丝都在经历着那些电流的反复捶打,反复的“折磨”。那些迟钝的细胞被一次又一次的激活,改变着,分裂着。
“哈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趣!”
暗灭没有睁开眼睛,它所说的话也没有传递进已经昏迷的白痴脑海中。可是,它还是在说——
“真的是太有趣了!人类的老头,原来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很有趣,真的是非常的有趣!好吧,既然知道答案是这个,那我干嘛还去阻止?来吧,多来一点吧!让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小子多受一点苦,除了这个身体,如果能够将他的那个脑子也一并来电一下的话,那就最好啦!”
新月的光辉从辽阔的天空落下,静静观察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细小变化。游泳池反射着天空的美丽,在这个再也没有第四个人看得到的地方,一切,就这么悄悄的进行着……
噗通。
白痴的身体冒着烟,表面的皮肤完全被灼烧成了黑炭色。坎帕校长松开手,任凭这个孩子跌在地上,残余的电光刺激着他的反射神经,让他抽搐。
“这是对你的第一次惩罚。看在你今天是第一天工作的份上,我原谅你,并且给你机会。现在是六月,在九月到来之前的这三个月内,是泳池使用最为频繁的日子。在这三个月内,你必须完成一次在16小时内将一座空泳池填满的任务。在你没有完成之前,我会不断的给你惩罚,直到你完成为止。”
坎帕校长背着双手,冷漠的从白痴身旁走过。在即将进入沐浴间离开之前,他停住脚步,再次回头,用冰冷而无情的眼神望着地上的那个孩子,冷冷的道——
“可是,如果你在这三个月内一次也无法完成,那在九月的第一天,我就会把你赶出这个学校。记住了,如果想有地方住,想吃饭,想喝水,就必须完成这些工作。现在,你可以滚回去休息了。”
冷冰冰的话如同铁锤一般砸在地上。坎帕校长扔下白痴和躺椅上的面包,自顾自的离开。只剩下三轮新月所散出来的月光,依旧悄悄的挥洒在泳池之上……
白痴趴着,毫不动弹。似乎察觉到什么事情生了似的,面包睁着大眼睛,一点也不敢哭出来。她就这样等着,等了一分钟,两分钟……在这种等待持续到十分钟之后,地板上的白痴……动了。
“呜……………………”
他动了,伸出双手支撑着地面,慢慢的爬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但却没有丝毫的疲倦,只是给人的感觉有些犹豫。但是……这可能吗?在经历了白天这样大幅度的劳动,以及刚才的电噬之后,他还保留着那么多的体力?这可能吗?
不可能,现在也可能了。白痴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身上那些焦黑色的皮肤和肉块大片大片的脱落。在月光下,他抬起双手,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上的肌肤。握拳,再松开,再握拳……
(这是种什么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似的?)
白痴抬起右臂,一个反手将暗灭握在手中。这个动作他并不是第一次做,但这一次和以前比起来,感觉似乎更加协调,度也更加快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瞳睁开,望着白痴冷笑。它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用那副好像看好戏似的眼神望着白痴。看到它这种眼神,白痴也知道它是不可能回答什么了。松手,让暗灭自动回到锁链中之后,他走到躺椅旁,抱起了小面包。
银色的的月光照在小面包的脸上,衬托着她那张因为害怕,想哭却不敢哭出来的表情。白痴抱起她,淡淡的呼出一口气。随后,他伸出左手,让那双小手握住自己的食指……
“我没事。放心吧。”
“呜……呜哇啊~~~~~~!”
随着一句平淡的安慰,小面包终于哭了出来。幼小还不懂事的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哭呢?这个……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咕………………”
不,貌似有关系……
白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他才响起,自己已经整整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身体上的疲倦消失,但这并不代表同样能够医肚饿。而看看旁边那只已经空了的碗,再看看这个小丫头大哭的精神……
“你,饿了吗?”
白痴捂着肚子。里面出咕咕的叫声。在小面包那犹如起哄一般的哭声中,白痴抬起头,冷淡的目光瞄向了那片灯火阑珊的学生宿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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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去管白痴,话说坎帕校长在离开泳池之后并没有回教职员宿舍,而是回到那座高塔的顶端。当他在校长室的真皮坐椅上做好之后,轻轻的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铃。随着铃声轻响,两个似曾相识的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从门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胖子,和一个满脸雀斑的孩子。
“圣盾家族的菲尔特,和鸣火家族的因斯尔顿。你们两个非常准时。”
胖子和雀斑站在桌子前,两个孩子都用一双不太明白的眼神注视着坎帕校长。坎帕则是倚靠在椅子上,十分平淡的说道:“白天我让你们睡觉,睡了没有?”
一脸雀斑的因斯尔顿没有回答,倒是胖子菲尔特连忙应承:“是……是的,坎帕先生。我们睡过了……”
坎帕点点头:“这么说,你们现在的精神应该不错,对不对?”
因斯尔顿没说话,又是菲尔特接了口。
坎帕校长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打开,缓缓说道:“圣盾家族和鸣火家族都是古德塞家族的附属家族。作为古德塞家族的支援者,你们认为自己的能力有资格辅佐你们的上司吗?换句话说……你们认为自己的实力,如何?”
菲尔特的脸上一阵抽搐,想说什么,但又由于害怕而不敢说。这时,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因斯尔顿摸了摸鼻子,踏上一步道:“坎帕先生,虽然比起戴劳大少爷的天才,我们两个还是十分的不足。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都已经到了煅体的中级阶段,比起同龄学生中的大部分,都强上很多了。”
因斯尔顿的语气客气,但不谦卑。客气,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校长,一向都喜欢三思而后行的因斯尔顿不想去惹无谓的麻烦。而不谦卑,则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校长。对于无兵无权,只是一个教育者的坎帕来说,自己鸣火家族在帝国中的地位和兵权,足够让他对面前的老人视而不见。
坎帕校长似乎没有注意到因斯尔顿的语气,他冷哼一声。在他的哼声结束之后,菲尔特似乎有些憋不住了,再次开口道:“那个……坎帕先生,您白天叫我们睡觉,然后在这个时候来找您……到底有什么事?”
坎帕点点头,说道:“菲尔特,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武斗系的学生。因斯尔顿,你则是按照你鸣火家族专门给古德塞家族提供武器的传统,进入了科技系吧?”
两人不回答。
“但是,就你们的成绩表来看,你们两位绅士的学分似乎都不是太够。看来平日里旷课太多,考试缺席所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啊。”
坎帕到底还是校长,而学业方面则是所有学生的死穴。好吧,也许因斯尔顿可以因为自己的家族而对这位校长不客气,但并不代表自己的家族成员知道自己学习成绩不好之后也会笑着原谅。尤其是自己的几个兄弟,被他们贬低、冷嘲热讽的结果可是比死还难受的。
想到这里,因斯尔顿不由得低下了头,说话的语气终于变得顺服起来:“坎帕先生……抱歉……最少……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告诉我的爸妈可以吗?我保证!在新学期一开始我就会努力,把成绩搞上去的!”
见因斯尔顿低头,旁边的菲尔特也是捣葱似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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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夜色下的攻防战
坎帕校长再次冷哼了一声。他将两人的成绩单往桌上一扔,说道:“你们真的想提高学分吗?”
“是……是的,先生。”
“很好,那就不必等新学期了。我现在就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只要你们成功的完成任务,我立即给你们的学分各加上五十分。做不做?”
因斯尔顿抬起头,为五十分的巨大数字而诧异。不过菲尔特可不管这些,连忙点头道:“做!我们做!”
“既然做,那就先回答我,在宿舍区的d校区内,粮食的储存量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d校区?两人想了想。菲尔特一脸的模糊,倒是因斯尔顿脑子快,回答道:“先生,是‘宴会茶餐厅’。”
“没错。最近一段时间里,这座茶餐厅里的粮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缺少。所以我要你们去看守一个晚上,抓捕那个偷粮食的小偷。抓到之后,把那个小偷带到这里来。但如果你们无法看守住,再次让对方顺利偷到粮食的话……到时候,你们就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任务,因斯尔顿和菲尔特互相望了望,一时间都不知道坎帕校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生,那个小偷只偷粮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是不是老鼠,或者其他的生物之类的东西?”菲尔特问道。
坎帕抬起头,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让菲尔特不由得向后缩了一缩,接着,这位校长就说出了一句让人心寒的话——
“其他生物?嗯……也许,你们面对的,是一头真正的‘野兽’,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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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夜空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层层乌云遮挡的黑暗夜色。月光与星星全都躲藏在那厚厚的云层之后,仿佛害怕着什么似的,不敢露出一丁点的光辉。
深夜的宿舍区,寂静着。
实在是难以想象,在一个夏日的夜晚竟然会如此的安静。风吹到单薄的衣服上,竟然能够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寒冷。
菲尔特裹着身上的衣服,和因斯尔顿双双来到“宴会茶餐厅”的店铺。因斯尔顿取出钥匙,打开被三层铁链紧紧锁住的大门,走了进去。
“喂,你说坎帕最后说的那句‘野兽’……是什么意思?”
菲尔特等不及因斯尔顿完全锁上门,就坐到餐厅里的一张桌子旁。
“我不知道。”因斯尔顿锁上大门,耸了耸肩。他摸摸自己长满雀斑的脸颊,哼了一声,“也许坎帕的意思是说对方不是人类,是一头魔兽吧。”
“魔……魔兽?!”
“嘘,小声点,别那么一惊一乍的。”
菲尔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说道:“对……对方是魔兽?那我们该怎么办?!”
因斯尔顿坐在菲尔特面前,说道:“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把它抓住喽~~~。你别忘了,古德塞少爷在去年可是就凭一人之力制服三只一级魔兽。从那只魔兽只偷食物这一点来看,实力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我更在乎的是那五十学分,那可关系到我的颜面。”
菲尔特憨憨的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因斯尔顿的肩膀,笑道:“对对对!你的哥哥,弟弟,堂表兄弟全都是武斗系或者纵石系的,只有你一个人天分不高,只能待在科技系。但你的制造技术也不怎么样,如果学习成绩再不好的话,那可真的是……呃……”
菲尔特的嘴抽筋了,因为他看到因斯尔顿那双充满恶毒的眼神。
“对……对不起……”
因斯尔顿哼了一声,说道:“实力高又怎么样?以后的世界可是动脑大于动手的人更具有战斗力。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就只能被我这种人牵着鼻子到处走。除了古德塞少爷之外,我敢保证这座学院内再也没有一个人的临变思维比我更活跃!你敢和我打赌吗?”
菲尔特伸了伸舌头,不再说话。的确,除了戴劳·古德塞这个学院五十年一遇,不管是学习还是实力都远常人的天才之外,还真没有同龄人能够在智力战上和眼前这个雀斑媲美。在上一次的学院象棋大赛中,他也是只输给了戴劳,稳稳坐着第二名的宝座。
店外的漆黑更浓郁了,除了店堂里面亮着的灯光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涌入了黑暗之中。这两个孩子在灯光下谈论着,在光明处评说着自己的实力。
是的,他们一直都呆在光明之中。而当“黑暗”渐渐涌过来的时候,“光明”始终是第一个被吞噬的东西。
沙……沙……
风,吹动门外用来装饰的大树,树叶出轻响……
“嗯?!”
正在高声谈论自己在那次象棋大赛中如何取胜的因斯尔顿突然停住了口!他猛地站起,把脸贴着旁边的玻璃向外望去。
“怎么了?”
菲尔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一包零食,一边吃着一边询问。
因斯尔顿看了看,可不管往哪里望去,就只有一片黑暗。天空不见了,大地不见了,就连那只有三米之远的装饰树,如今也隐入了黑暗之中……
“真是糟糕的天气。”
因斯尔顿倒退着从窗边离开。他拔出腰上的佩剑,警戒着,一步一步的,朝前厅后方食物仓库的方向退去。
“因斯尔顿,怎么了?”
“嘘,别说话。”
因斯尔顿随手关上了店内的灯,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悄悄的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我们的‘猎物’,已经出现了。”
仓库内也是漆黑一团,因斯尔顿一只手捏着手电,另一只手举着剑,慢慢的在仓库内绕了一圈。他抬起头,看了看那扇位于仓库边缘的气窗。
那扇窗户有铁栅栏,而且能够打开的幅度也只有不到十厘米。人类的手也许能够伸进来,但要想够到这里面的食物,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室内,各种蔬菜和食物都被好好的放在各种架子上。冷冻柜的门关着,里面的肉类和奶酪完好无损。气窗旁边的一个架子上摆放着长短不一的木棍,木棍上挂着钩子,这是用来勾烤鸭和火鸡的。现在,那些熟食也全都被放进了仓库中央的储藏柜。
店外,冰冷的夜风呼呼的吹着。那些风吹到店堂的门口,被紧锁的大门挡住,消散。
因斯尔顿环绕一周之后,招呼菲尔特走进仓库,并且从内反锁大门。两个人就在仓库的一角坐了下来,警惕的看着那扇气窗。
“因斯尔顿……?”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可以肯定,那东西绝对进不来。”
因斯尔顿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继续道:“这座仓库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后门,通往外面,另一个通往前厅。现在,不管那一扇门都被我锁住了,对方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就绝对进不来。”
菲尔特憋着一口气,肥肥的脸涨的通红。他捂着自己手中的剑,颤抖道:“那……如果对方不是……人……是……魔兽的话……?”
“那就把它杀了。”因斯尔顿看了看手中的剑,冷笑道,“和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如果连一头只能偷粮食的魔兽都杀不掉的话,那未免也太无能了。”
说完之后,仓库内就静了下来。两个人几乎把自己的呼吸也给憋住,全都举着剑,静静的等着……那个东西的现身。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安静,充斥着这个世界。就连外面的风,也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再也不敢吹拂了……
“咚!咚咚咚!”
突然!通往前厅的大门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菲尔特双眼猛地睁大,捏着剑,咬着牙!可因斯尔顿却露出兴奋的笑容,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朋友。
“别急,那东西被关在外面,急了!”
“可……可是这么重的敲门声!”
“啊,你说的没错。看来我估计错误,对方压根就不是什么魔兽,而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类’而已。”
因斯尔顿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刃,嘴角露出残虐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被门窗都关着的情况下,那人绝对进不来。”
“那……那我们是不是只要等在这里,呆到天亮?”
“呆到天亮?为什么?”
因斯尔顿摸了摸鼻子,手指划过脸上的雀斑,露出兴奋的笑容:“菲尔特,我们如今也算是在执行任务中。如果说,我们不仅保住了这里的食物,还将那个偷食物的贼抓住的话,得到的学分会不会更高一点?”
菲尔特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也露出兴奋的笑容。
“对啊对啊!而且……而且……”他拔出剑,嘴角的兴奋笑容更浓郁了。
“对!我们可以杀掉那个贼。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杀!”
049,封闭空间
说完,两人纷纷站起。对能够真正亲手杀人的期待已经盘踞在他们的心头,他们都是显赫有名的家族之子,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真正麻烦的是没有目标可杀。可是现在,一头最好的猎物已经出现了。寻找食物的猎人已经变成了他们眼中的目标,一场追杀行动,即将开始!
也就在这时,大门上的咚咚声,瞬间消失了。
“糟!他要逃了!追!”
菲尔特抢先一步,猛地拉开仓库大门。借着昏暗的光线,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穿过前厅,从不知什么时候打碎的玻璃窗中窜了出去。
“他逃走了!我去追!”
菲尔特兴奋莫名,立刻拔脚追了上去。可因斯尔顿没有和同伴一起追出去,反而是打开手电,看了看背后的仓库大门。在门上一个约莫与自己下巴差不多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团雾气……
“呵,果然是这样。调虎离山吗?既然你这么能玩,我不介意利用一下你的这个计谋。”
因斯尔顿拉上仓库的门,将门的钥匙重新锁好。在确定了拉不开之后,他才追出茶餐厅,去追赶自己的朋友去了。
“妈的,那人跑得到快!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在餐厅外面的不远处,菲尔特骂骂咧咧的站在那里。看到因斯尔顿出来,他一把拉住朋友的胳膊,说道:“快!我们快点分头去找!那个人肯定还没跑远,你走左边,我走右边!”
因斯尔顿一把甩开菲尔特拉着自己的手,哼了一声:“胖子,别被脂肪把你的脑袋都塞住了。我向你打赌,那个人绝对没有离开。相反,他现在一定躲在某处,期待我们能够走的更远呢。”
“啊?怎么回事?”
因斯尔顿冷笑一声,拉着菲尔特的手离开茶餐厅略远的地方,悄声说道:“在你离开之后,我看过那扇仓库门,上面在相当于我下巴的地方有一团水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那个时候,有人把头贴在门上,细细的倾听仓库里面的动静。由于呼气,所以才让那扇门上产生一团雾水。那绝对不是由于焦急而拍打大门的声音,完全是为了把我们引出来而设下的陷阱!那人大概计算好我们会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追他,而忘了锁门。等到我们离开之后,他才悠然自得的进入仓库,把食物偷走吧。”
“什么?!竟然……竟然是这样!”
“哼,当然是这样。另外,我还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从雾气的高度来看,对方的身高也绝对不高。呵,如果不是侏儒,就是一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人。看起来,应该是今年刚刚入院的初等部新生晚上饿了,搞出来的把戏吧。”
听完因斯尔顿的这番解释,菲尔特原本有些沮丧的表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他把手中的剑在空中猛挥了一下,拉出一条破风声。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冲动的冲刺,而是跟在因斯尔顿的身后,躲在距离餐厅老远的地方去了。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内,因斯尔顿的嘴角难以掩饰那种笑容。仓库的大门被锁住,后门也被锁住。他都等不及看那个贼在仓库门口徘徊,然后对着紧锁的大门抓耳挠腮的蠢样了!在黑暗中等了五分钟,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立刻拔出剑,悄悄的和菲尔特一起重新朝餐厅跑去。
漆黑的餐厅内,没有丁点的光亮。门前的碎玻璃还是在那里,静静的倒映着天空的黑暗与阴冷。因斯尔顿和菲尔特两人互相打了个手势,捏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向通往仓库的通道。他们屏住呼吸,脚步挪动的越来越慢。因为他们知道,不需要多少时间,就会有一场战斗生!
“小偷,束手就擒吧!”
因斯尔顿大喝一声,举着剑猛然跳了出来!菲尔特也不甘落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冲至仓库门前!
可是……
这里没有人。仓库的大门依旧紧锁,除了那已经消失的雾气团之外,一切都和刚才没有任何的区别……
“哼,看来他已经逃了。”
因斯尔顿将剑收回鞘,略有不甘的甩了甩头。菲尔特也把武器插了回去,一脸的失望。
“咳……算了算了,被他逃了就逃了吧。反正我们已经守护住仓库,五十学分已经袋袋平安。”
因斯尔顿自嘲似的笑了笑。虽然没有抓到对方,但至少保住了自己的成绩单。菲尔特大概也是这样想,又摸出零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时紧张的心情就这样放松了下来,因斯尔顿嘲笑了几句菲尔特的贪吃之后,重新摸出钥匙,打开仓库大门的锁。接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伸手按下了墙壁上的灯泡开关……
“这是……怎么回事?!”
映入眼帘的赫然已经不再是那个迥然有序的仓库,而是一个被翻找的乱七八糟的仓库!放在架子上的蔬菜掉了下来,番茄砸在地上,马铃薯散落一地!冷冻柜的门被拉开,里面盛放鸡蛋的盘子一股脑儿的砸在地上,弄得地面全是粘稠的蛋液!半熟的烤鸡也从冰箱里面被拉了出来,各种奶酪和肉肠四处散落。除此之外,放在墙壁上的盆子也掉在地上砸碎,吊烤鸭的架子被拉倒,放在用具盒内的刀叉也洒在柜台上,凌乱不堪。
这里,被人洗劫过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在一个完全封闭的仓库内,怎么可能有人进得来?!
因斯尔顿呆若木鸡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但下一秒,他就疯似的冲向仓库的后门。没错,门的确是被锁住的,那么那扇气窗呢?气窗是不是可以拉开,铁栅栏也能被拔掉?
不行,气窗也完好无损,不管从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人进来这里。那个人是怎么通过紧锁的大门,在这里洗劫一番之后,再将大门反锁,从这里离开的呢?
因斯尔顿跪在了地上,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一片狼藉。不仅是为了那五十学分,更是因为在自己的看守下,竟然有人能够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东西偷走。这种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看来……我们失败了啊……”
菲尔特难过的看着这一片狼藉,摇了摇头。他扶起朋友,安慰道:“我们失败了……现在,去向坎帕先生报告吧。”
因斯尔顿几乎是在半失神的状态下被坎帕扶出仓库。在漆黑的夜色下,他们两个一脸疲倦的,朝高塔的方向走去……
“不……还没有结束!慢着慢着,让我想一下……对了!”
因斯尔顿突然叫了起来!刚才还一脸无神的表情立刻重新恢复了色彩!
“备用钥匙!我们虽然得到了备用钥匙,但掌管茶餐厅的人那里也有备用钥匙!这间茶餐厅提供学生的打工,所以也有学生有这里的钥匙!然后然后……对,既然对方能够屡次的偷盗成功,我早就该想到偷窃者应该是内部人员。走!去调查掌管钥匙的人!如果是那个人偷的,现在一定还没来得及把食物处理掉!”
两人一脸的疲倦瞬间就在因斯尔顿的推断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菲尔特欢快的叫了一声,再次拔出剑,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冲向学生住宿区。因斯尔顿也跟在后面,越想,他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推断正确。他的脚步也渐渐加快,腰间的佩剑,也在唰的一声响之下拔出!
密布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这两人终于冲到掌管钥匙的学生所住宿的宿舍之前。可就在菲尔特准备上前踹门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完全散去,三轮月光洒下的银色光辉,照射在因斯尔顿的头上……
“………………!!!”
那一瞬间,菲尔特的手,被朋友拉住了。
“怎么了?我们快点叫门啊!不然食物就要被那些混蛋处理掉了,我们的学分也要被处理掉了!”
因斯尔顿没有理会菲尔特的大叫大嚷,他只是在不断的思考着。当天空的月色更浓,银色的光芒更为辉煌的那一刻,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从他的脑海内蹦了出来。
“胖子,你告诉我。在进入被洗劫过后的仓库时,你看到,有任何食物缺少了吗?”
菲尔特一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现场弄得那么乱,肯定有东西被偷走了呀!”
“因为现场凌乱,所以就一定有东西被盗???!!!”
因斯尔顿的瞳孔瞬间睁大!在这一刻,一条清晰的思路,终于在他的脑海内完全浮现了出来!
050,丑态?丑态……
“糟糕!!!”
二话不说,这个孩子立刻调转身子,快朝茶餐厅的方向冲去。菲尔特不知生了什么,也只能跟上,一边跑一边问,到底生了什么事。
“我们都被骗了!因为现场凌乱,所以我们就主观的认为是有人进入过仓库,在翻找食物的时候把现场弄乱。我还苦苦思索为什么对方能够穿过密封的大门呢!可是反过来想想,事情可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菲尔特:“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斯尔顿:“换言之,自从我们离开仓库去追那个贼,到我们重新回到仓库现仓库被弄乱的这段时间内,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进入过仓库!”
“那怎么可能?如果没有人进入过,那里面怎么可能会那么乱?”
“你忘了吗?在通气窗的旁边,那个架子上,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菲尔特略微一想,随后惊呼,“那是……木棍!”
“没错!要把仓库弄乱,根本就不需要亲自进入。通气窗能够打开十厘米,虽然无法让人进入,但一只手却是绰绰有余!那个贼拿起棍子后,就在木棍够得着的范围内大肆捣乱,捅翻放蔬菜的篮子,戳落架子上的碗碟,推倒放刀叉的盒子,把现场弄乱!”
“这样?……不对啊!你忘了吗?冷冻柜的门可是打开的,用棍子可拉不开!”
“这就是这个诡计聪明的地方。那个混蛋……他只要把吊烤鸡的吊钩缠在棍子的前端,就能够拉开冷冻柜,勾出里面的烤鸡和鸡蛋!证据就是被弄翻的架子。因为做完这一切之后,木棍和钩子无法放回架子上,可孤零零的将这两样东西扔在地上会显得很惹眼,所以他就连架子一起推倒!不过,仅仅这样的话可能还是会被人觉,所以他才弄翻刀叉盒,打碎碗碟这些同样‘不属于食物’的东西,掩盖起了钩子的真相!”
听到这里,菲尔特的脸色也终于变了。他的脚步有些打颤,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那……那么说……我们看到的场面……!!!”
“啊,没错!那只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被洗劫过的仓库而已。现在想来,他刚才踢门,在门上留下那团雾气,全都是为了向我们强调他会通过大门进入行窃,这是让我们产生食物是在弄乱时就被盗走的错觉的先期准备!而我们在看到似乎被洗劫后的仓库后,原本的警惕就全都放松。最后……”
柔和的月光下,两个孩子终于重新回到了茶餐厅。望着那漆黑的店堂,因斯尔顿咬了咬牙,脸上的雀斑由于气愤而充血,粒粒凸了起来。
“在没有锁门的情况下,我们就离开了!”
等到因斯尔顿和菲尔特再次回到仓库内的时候,储藏在柜子里的牛奶不见了,仅剩的一小盒鸡蛋也不见了。三个原本落在地上的马铃薯、两根白菜和四个破破烂烂的番茄也不见了。到了这一刻,因斯尔顿是真正的跪了下来,露出绝望、而苍白的面容。
……
…………
………………
三十分钟后,高塔之上的校长室,两个孩子低着头,站在办公桌之前一言不。坎帕校长背着双手,蕴含着无限深意的双眼透过落地玻璃,望着外面街灯璀璨,月光挥洒的街道。
“一罐牛奶,十二个鸡蛋,三个马铃薯,两根白菜,和四个烂番茄吗?那么,墙角的面粉有没有被盗?”
因斯尔顿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死了似的一言不,倒是菲尔特接口:“不……没有被盗,先生。……可恶,如果那个贼连面粉也一起偷的话,身上一定会沾上面粉,我们就一定能够顺着洒落的粉末抓住他!坎帕先生,我们只要……”
坎帕伸出手,制止了菲尔特的话。从那两个孩子的眼睛里看来,面前的校长可能正在怒。可这位老人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中,却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来,这些食物够你撑个三四天了,是不是呢?”
三轮新月的照耀下,阴影中的黑暗,静静的潜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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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六点,阳光刚刚从沙漠的地平线上露出一点端倪的时候,白痴已经站在了与昨天不同的另一座泳池旁。在他的面前,坎帕校长也站在那里,背着双手,望着他。
没有言语交流,只是在一个极短的眼神碰撞之下,坎帕校长就转过身离开。白痴将小面包放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打开遮阳伞替她做好防护准备之后,就拿起铁桶,重新灌起了那已经放空的水池。
这样的生活,就在夏天的渐渐移动中过去了。每一天,白痴都是六点起床,然后过来进行着这种“工作”。弱小的他当然不可能完成这些任务,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受到坎帕校长的处罚。那些仿佛撕裂人**,让白痴的指甲盖也全都崩裂,肉翻出来的电击每一天都会让他饱尝一次。在开始的一个月内,这种疼痛让他疯。可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在经受电击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出惨叫,而是默默的接受着这种处罚。
一个月,两个月……白痴始终没有能够在一天之内填满水池。理所当然的,他也没能再得到坎帕校长给予的任何食物。不过,他没有饿死。除此之外,小面包的精神反而越来越好了。她的面色红润,醒着的时候也越来越长。当看到白痴去抱她的时候,她已经会呜呀呜呀的叫,伸出双手迎接了。
那么,关于茶餐厅的盗窃事件到底怎么样了呢?
自从上次因斯尔顿和菲尔特失守之后,每隔几天,坎帕校长就会派人重新去镇守那间茶餐厅,防止盗窃。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加派的人手也越来越多。可奇怪的是,不管有多少人来镇守,也不管镇守者多么的小心,总是无法防止仓库内的食物被窃。而且盗窃事件慢慢从d区转移到其他的宿舍区,七月底甚至有过一次过百名学生防守各个食粮仓库,可结果还是没能保住。
这件事,成为了新学期开始前的一桩谜案。有人开始传说,新入的初等部学生中一定有一个人在隐藏实力,更有人对那个食物大盗冠上“神偷”的“美誉”互相调侃。可不管学生们怎么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兴师动众主动要求镇守食粮,都无法阻止食物每隔几天就被盗一次的结果。后来闹得大了,一些原本对逮捕新生感到很没意思的高年级学生也开始参与,甚至有人为此而打赌誓,希望能够通过逮捕“神偷”而在新学期开始时声名远扬。但结果,全都是无功而返。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而除了神偷以外,校园内也有一个人,渐渐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不过这一次的注意却不是警惕和严谨,而是讥笑与嘲弄。
“看啊看啊,那个白痴又在那里用水桶填泳池了。在暑假里他每天都在做这种事,还真是傻的可以啊。”
从泳池外走过的学生透过铁丝网,看到里面白痴的身影,出讥笑。他们是参加课外活动回来的学生,领队的老师长着一张骷髅般消瘦的脸,在炎热的天气下也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根拐杖,拐杖的头部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圆形石头。
“德库拉先生,您看,那个家伙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一个学生指了指里面不断重复运动的白痴,笑道。
这个叫德库拉的人是纵石系的老师,更是这个学院的理事长。那双骷髅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瞥了一眼里面的白痴,丝毫不感兴趣的回过头。
“孩子们,别理那个傻瓜。他只是校长先生消遣的玩物而已。”
另一个学生说道:“德库拉先生,校长先生真的叫他用水桶把那座游泳池填满吗?”
“嗯。”
“那么看来,这个人真的是个白痴了。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人怎么可能用水桶把游泳池填满嘛!即使是纵石系的高年级学生,能够用纵石之力填满游泳池的人也绝对不过五个。这个白痴就不会去找阀门吗?真是蠢笨的可以了。”
德库拉那张骷髅脸一拉,冷冷道:“先生们,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请保持你们的绅士风度。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可怜孩子,我们不能用嘲笑的眼光去看他,而要用怜悯的态度去注视他。也许他还不理解何为智慧,但你们理解,就让我们在远方静静的关怀着他吧。”
刚才还在嘲笑的学生们点了点头,随后一脸严肃。可不知道是谁小声的说了一句:“换句话说,就是好好做在旁观席上,看他继续不知不觉的献丑,对吧。”
051,不为人知的成长
“哈哈哈哈哈哈~~~~~~!”
学生们立刻笑做一团,德库拉那张骷髅脸上也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他带着学生们离开,一边走,一边暗暗嘲笑了一番:“坎帕先生,您的趣味还真是够恶劣的。也罢,身为您的理事长,我会好好的关注这个孩子,让他的‘学院生活’变得更为与众不同一些。”
人们走了,只留下头顶的炎炎烈日,和白痴不停倒水的身影。
一天又一天,日子渐渐接近了八月底。也许一直嘲笑者他的学生老师们都没有现,这个被他们嘲笑的孩子,身上的肌肉开始一点一点的充实了起来。他的脚步变得更为稳健,拎着水桶的手臂也变得越来越健壮。原本,他是用两只手提水桶。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用一只手提。他的皮肤被渐渐晒黑,浮现出极为健康的古铜色。这种身体的变化别说别人,恐怕连白痴自己也没有感觉。他只知道自己每天都无法完成任务,然后每天都会被坎帕校长电击一次。
有人注意到吗?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空无一物的泳池内开始浮起了水花。里面的水平线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也在一点点的上升。偶尔有几个学生注意到了这一点,胡乱猜想,但他们得出的最后结论就是那个白痴脑子终于开窍,找到阀门打开水闸放水了。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个白痴的度和一个月前,甚至两个月前比都没有加快。依旧是维持着十五秒一桶的度,不断的倾倒着。
而这一天……八月三十一日,深夜十点。
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漫天的星辰。白痴轻轻的呼着气,站在坎帕校长的面前。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怀里斜抱着的小面包也同样用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看着坎帕校长。
坎帕校长望着那已经填满水的泳池,然后再回过头,将面前这个孩子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你终于完成我交给你的工作了。现在,收下你的报酬。”
似乎早已知道了似的,坎帕校长指了指放在休息室门口的一个包裹。白痴喘着气,看了一眼坎帕之后,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
里面有被褥,衣服,碗碟等等日常用品。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食物。
“呜~~呜哇~~~!”
小面包伸出手,开心的向天空抓着。原本的襁褓已经被撕成破布,极为勉强的盖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身子也长到白痴手臂般大小,已经到了离开襁褓,穿衣服的时候了。
坎帕校长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孩子,他冷哼一声,别过头:“从明天开始,泳池就会关闭。新学期也要到来。明天我会重新安排你新的工作,现在,你就回去好好休息。早上7点的时候我会来见你,别睡懒觉。”
没有电击,坎帕校长离开了。这是这三个月来白痴第一次在没有接受“惩罚”的情况下结束工作。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手抱着面包,另一只手背起那只布袋。在满天的星光之下,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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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的韧性变强了。”
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家里,白痴将布袋和面包往床上一放。这时,暗灭睁开血瞳,开始调侃了起来。
白痴没有理会。在这三个月里,暗灭几乎都不怎么说话。每次说话也都只是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有趣,真是有趣”之类的话语。现在,他饿了。今晚不需要出去偷盗,所以他要好好的做一些东西,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面包躺在床上,四肢不断的蠕动着。她翻了个身,小手拉住布袋的边缘,将袋子拉倒。白痴没有去管这些,他只是从倒出来的食物中取出一包火柴和一盒脱水蔬菜。用火柴将炉灶点上火,取出洗好的锅子,再把井水倒下去烧开,再把脱水蔬菜扳下一小块,放了进去。
“小子,我和你说话你别总是不理我啊?这样我会很无趣的。”
白痴用铲子在锅中不断翻转。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始终维持着那副冰冷的冻僵样子,淡淡的说道:“你有趣没趣,和我没关系。”
“嘁,怎么会没关系?你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娱乐我可是我找你做宿主的一大理由~~!我说,你那张死鱼脸能不能稍微变化一下?别总是挂着一副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不还的表情。”
白痴用铲子捞出一点点水,尝了口。接着,他就从布袋中找出一些调味品,拿出些盐撒了下去。在此过程中,面包一直撅着小屁股,伸出两只手往布袋里面钻着,并出呜呜啊之类的无意义声音。
“好吧好吧~~~!虽然我早知道和你说话要做好当一个话题主导者的准备。这样吧,小子,不如我来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吧。你觉得那个老头让你连续倒了三个月的泳池,是为了什么?”
“他说过,是为了开放泳池。”白痴再次尝了尝味道,“但并不排除故意折磨我,刁难我的可能性。”
“呃……他故意折磨你……刁难你?”血瞳似乎生了一些抽搐。
白痴点点头:“是的。他大概看我很不顺眼,所以每天都来折磨我一遍,用来出气。这很平常,在赛纳格每天都能碰到这种事。不过,即使是给他出气,只要他给我食物,就没关系。”
白痴将煮好的蔬菜捞出,倒进破碗,放在桌上。随后,他把已经差不多完全钻进布袋的小面包拉出来放在旁边,重新从布袋中取出一小袋做好的冷冻面团。
“呜哇~~!呜哇~~!”
在小面包的抗议声中,他将包装拆开,取出面团扔进水里。
整个过程里,暗灭都摆出一副有些惊讶的眼神。不过很快,那只血瞳内就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呵呵,故意折磨你,是吗?也罢,你继续这样认为也许会更加有趣。”
“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意思!就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别那么快就被折磨死的意思!话说回来,从明天开始那个老头会说给你新的工作,你猜是什么?”
白痴将浮起来的面团翻了个身,在背后小面包的呜呀声中,缓缓回答:“我不知道。”
“呵,只要是能够让你有一个地方住,有食物吃,任何工作你都不会拒绝吧?”暗灭冷笑一声,“还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家伙。”
白痴将煮好的面团捞起,端到桌上。之后,他从壁橱中摸出一小罐还未开封的牛奶,拉开封条,放进滚烫的锅子里加热。等到牛奶温热以后,他熄掉火,一顿晚餐就此宣布做完。
“真是丰富的一顿,不是吗?”
暗灭嘲讽似的笑笑,血瞳照射着桌子上的一碗蔬菜,和一块实心的熟面团:“这可能是这三个月来你吃过的最好的一顿了吧?来,需不需要感谢神明?”
白痴摇摇头。在吃饭之前,他要先把小面包给喂饱了。如果牛奶凉掉的话,喝下去会伤肠胃的。
转过头,白痴原本还算温和的死鱼脸立刻拉成了冰冻的死鱼脸。因为在床上,面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钻进了那个布袋,只剩下两只脚在袋子外面扑腾扑腾的……
白痴将牛奶往桌子上一搁,一脸寒霜的走过去。他一手拉住小面包露在外面的小脚,一手拉住布袋,想把她扯出来。
一拉……小面包没有出来。从布袋的褶皱上来看,她应该从内壁拽住了袋子。
“咯哈~~!呜呵呵呵~~~!”
袋子里面,传出小面包的一阵欢快笑声。似乎被白痴拉扯的感觉十分舒服。而在袋子外面,白痴的脸却是陷入了绝对零度的深寒……
哗地一下,白痴将面包整个的拉出袋子。他倒提着这个小丫头,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刚开始,面包也还觉得这样倒吊着十分好玩,咯咯笑着。可等她看到白痴那张冷若冰霜的眼睛之后,笑声才渐渐的消失,缩起小身子,不敢再闹了。
“不准乱钻。”看到她安静,白痴才将她放回床上。他收起那个布袋,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的各种零碎东西,有些东西还很小,像是火柴之类的纽扣、针线。看完之后,他将这个布袋搁到壁橱的正上方,重新回到小面包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冷冷道:“不小心,会受伤的。”
也不知道面包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总之,看到白痴的那双冰冷而严肃的眼睛,小面包倒是缩起身子,呜呜了两声。
管教好这个小丫头,白痴重新走回桌边,将牛奶拿起。可在这个时候,暗灭突然开口:“对了,那丫头是怎么进入布袋的?”
白痴哼了一声:“爬进去的,还能怎样。”
“哦?爬进去的?可在你得到这孩子的七个月里,你有看到过她‘爬’上一次吗?”
瞬间,白痴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猛地回头,只见刚刚还仰躺在床上的面包此刻竟然翻过了身,用两只小手和膝盖,在床上……爬了起来?!
她会爬了………………???!!!
052,新的重量
“咕呜……?”
面包回头,恰好看到白痴那双死盯着她的眼睛。被这么一盯,她似乎受到了惊吓。原本撑着身体的双手一软,啪嗒一下倒在床铺上。
看到这一幕,白痴眼中的冰冷渐渐融化。他走到床边,坐好。面包大概以为自己又要挨骂了吧,缩着身子,闭着眼,不敢动。
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丫头那头粉红色的头。动作温柔……根本不像是一个冷酷到极点的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小面包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白痴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可是,他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责备的意思。而是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头,她的背脊,带给她一阵很舒服的感觉……
“呜啊~~~~”
小丫头笑了,她再次伸开四肢,顺着白痴的大腿爬了上去。最后,她大刺刺的坐在白痴的腿上,呜呜的叫着。
白痴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是为了什么呢?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下一刻,他已经伸出了左手,护住这个趴在自己腿上的小丫头,将手中的牛奶,一点一点的喂给了她。
深夜冰冷,但在冰冷之中,未必就没有独属于黑暗自己的温暖。今夜即将过去,到了明天,神圣恩宠皇家学院就将迎来新学期的开始。而一种新的生活,也将真正的展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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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如同预料的一样来临,早晨6:oo,比闹钟还要准时,破烂屋的大门被推开,已经换好衣服的白痴从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粗布短袖服,这是昨晚从那只布袋里面摸出来的衣服。虽然在普通人看来这件衣服还是十分的破败,但比起他之前那套已经和野蛮人的装束没什么区别的布条来说,总算是有了点人样了。
清晨的阳光撒下,秋天的日子快要来了吗?白痴抬头看了看那些透过树荫落下的阳光,摸了摸右臂上的锁链,开始早晨的工作。
今天不需要六点就去灌游泳池,所以他才有余暇做一些家务。先把房间里的水缸灌满,把锅子里的水烧开,做一些最简单的早餐,然后热上牛奶。小面包还在被褥中呼呼睡着,白痴将她抱起,换掉尿布,再把衣服洗掉。一个小时的时间很赶,但由于他已经习惯了那种挑水的工作,对于度和耐力上的掌握让他把一切事情都做的有条不紊。七点差五分钟,所有的事情已经做完,而他也端着一碗粘稠的面糊,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
七点很快就到了。一碗没有味道的面糊也十分干脆的落了肚。白痴从热着的锅里拿出热牛奶,刚要转身走向床,背后的大门前,就传来一阵莫名的压迫感。
坎帕校长背着双手,冷冷的注视着房间。裂开的木质地板中冒出的一些杂草,漏过树叶穿过窗户投下的阳光,全都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
“……………………”
白痴的脚步站住了。他缓缓转过头,静静的凝视着大门前的坎帕校长。
坎帕校长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为别的,就为眼前这个孩子竟然在自己刚刚现身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没错,他的确是让自己的呼吸稍稍加重,脚步略微踩实。可即使如此,能够如此迅的察觉他出现的人,同年龄的孩子中能有几个?
“呵……”
坎帕略微笑了笑。
恐怕,一个都没有。
连续三个月的挑水与电击不仅把这个孩子的韧性与耐力都打磨的无比出色,更让他那原本就十分冷静的心,变得更为安宁。
“带上那丫头,跟我来。”
说完,坎帕校长转身。白痴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将面包抱起,随后从布袋中取出一条长布,将她紧紧的绑在自己胸前。然后,他把那瓶温热的牛奶放入裤兜,随着坎帕校长走了出去。
原本白痴以为坎帕校长会再带着他去哪里,但那位校长只是在离开杂草从,踏上外面的碎石路之后就停下脚步。白痴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道路边摆放着一把扫帚,一只簸箕,和一个大大的移动垃圾箱。
“秋天快到了,学院内的落叶也会变多。别看风吹沙城是处于沙漠之中,可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的四季倒也很分明,冬天也会下雪。”
坎帕校长背着双手让开一条路,让白痴走到他的身旁,继续道:“从今天开始到冬天的圣夜祭之前,你就负责打扫整个校园。当然,我不会让你在一天之内完成这些工作。相比起给泳池灌水,这一次的工作会轻松很多。你只要每天坚持扫地,从早上七点半一直扫到晚上七点半,十二个小时。其中,别让我现你偷懒就可以了。”
这次的任务还真的很简单。白痴弯下腰,拿起扫把,掂了掂分量。这时,坎帕校长继续说道:“除了扫地之外,你还必须在每天的特定时间,前往校区内的各个特定的露天讲演场负责侍应。那段时间都是学校讲课的时间,我要你一边工作,一边听讲。这里是神圣恩宠皇家学院,我可不允许一个文盲在这里工作。你必须识字,每隔十天我会来抽查一次,看看你的基础掌握的如何。”
白痴抬起头,喃喃的嘟囔了一声——
“识……字……?”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的“匣”立刻打开!许许多多的图片与文字争相跃至他的身边,绕着他的身体旋转着。当然,这些东西坎帕校长是看不见的。
此刻所浮现的,正是“六剑”中的第一剑,“殇”的出剑方法。这些图案在这三个月内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没有那些文字的解释,他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些图案中所代表的意思。即使是照着小泥人的动作掩饰,也丝毫表达不出三个月前从戴劳手中救下面包的那种度与步伐。这样想来,所有的解说,应该都在那些文字里。而现在,他就要去学习文字了……!!!
“你怎么了?”
坎帕校长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环绕身边的图案与文字迅消失,白痴抬起头,说道:“没什么。那么,我现在就开始工作。”
“哼,很积极。但是等一下,在你工作之前,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把手伸出来。”
白痴略微迟疑了一下后,伸出没有拿扫把的左手。但坎帕却是哼了一声,说出“双手”。这下,白痴不得不放下扫把,将胸前的面包摆好位置,朝着坎帕校长伸出双手。
接着,坎帕就从斗篷下摸出一副手铐,死死的扣在了白痴的双手之上。
双手的自由瞬间被剥夺,这让白痴立刻倒退了一步!可还不等他后退的脚步踏实,坎帕校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再次会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只听得啪啪两声,他的脚上也被戴上一副脚镣,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随着他后退的脚步哗啦哗啦作响。
白痴惊讶了,他立刻拔出暗灭护住前胸,防备坎帕下杀手。可坎帕在替白痴戴好手镣脚镣之后就退回原位,背着双手,仿佛什么也没有生过似的。
“别紧张,这些锁链并不能限制你的自由。它们很长,可以让你自由自在的作出任何动作。”
白痴紧紧捏着暗灭,偷偷瞥了一眼手脚上的链子。没错,它们的确很长。看起来就算自己大踏步的跑步,也不会产生行动上的困难。
“现在不比暑假,平时在学院内行走的学生会变多,也会有更多的人碰到你。到时候,你右臂上缠着锁链的怪异举动,一定会让很多人反感。而且,你的这把匕也会让学生心生畏惧,无法好好的上课。”
“所以,我为你戴上手镣和脚镣,用来掩饰你右臂的锁链和匕。你就暂且以风吹沙城苦役犯的身份,在这里生活吧。”
在确认这些锁链真的不怎么拘束自己的行动之后,白痴的警戒才稍稍松懈下来。他一甩手,将暗灭插回手臂之内。接着,他重新去拿扫把……
“除此之外,这些锁链还有一个其他的目的。那就是……”
突然,坎帕校长伸出手,在半空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让你的这份‘轻松’工作,不再变得那么轻松。”
戴在白痴四肢上的四个夹铐突然之间散出一阵土黄色的光芒!光芒一闪而过,夹铐上纷纷凭空浮现出一个三角形的记号。紧接着,那长长的链条仿佛失控一般收缩,将白痴的双手双脚并拢,锁的死死的。而下一个瞬间……
“呜——!!!”
紧锁四肢的手铐突然变得无比沉重,重的白痴根本就站不稳,向前跌倒。为了避免压倒面包,白痴在最后关头猛地转身,背部着地的摔在碎石路上。
好沉……好紧!手腕几乎像是要被折断一般!不管怎么拉扯,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紧紧绑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053,枷锁束缚之下
白痴低下头,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强。在赛纳格,他这种孩子永远都是最弱的代名词。能够活下去,全靠着不与人明争,全都耍阴狠来存活。
坎帕校长见白痴不回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到那抹冷笑,白痴怀里的面包似乎怕到了,她深深的缩进布条里面,连头也不敢露出来,小身子轻轻的颤抖。
白痴感觉到了面包的害怕,抬起沉重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她。可由于实在是太重,他不能长时间的安抚她。
“好了!现在就给我拿着扫把去扫地。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三点有幼儿部学生的第一堂大课。地址是在教学区c区的2号露天教室。你去充当那名老师的助手,顺便给我读书认字,在空暇的时间就将露天教室扫干净。现在,滚。”
坎帕校长伸出手,指着教学区的方向。白痴顺着他的手指看看道路的尽头,再看了看坎帕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他默默无语的低着头,拉扯着双手双脚的铁链,朝教学区走去了……
…………谁都能…………
…………轻而易举的…………
…………戴着铁链移动…………………………???
哗啦哗啦的声音,沿着白痴移动的步伐离去。碎石地上,还留有刚才手铐划过地面所留下的白色痕迹。坎帕校长看着这些痕迹,再看着那个渐渐离去的小小背影。看着他只不过在短短的半天之内,就可以将这副手铐脚镣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打开,还能这样随意走动的身影……
坎帕笑了。
不同于刚才的冷笑,那是一种十分欣慰,又十分欣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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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学院的课从上课地点来分的话,主要分为室内和室外两种。室内课的教室能够遮风挡雨,气候宜人,但课桌椅较少,只能让各个班级各自上课。而室外课就是安排在诸如广场,室外教室,演武场之类的地方进行。虽然不能像室内课一样对每个孩子都能照顾到,但室外课的优点就是能用最少的教师力量,来达成最高效的教习成果。所以在教授一些四大系都通用的基础课程时,很大程度上都是采取室外上课的方式。
不过,室外上课的学生数量很多,从各种方面来讲,这也是室外集体上课的最让人头痛的问题了。
白痴拖动着脚步,沿着一些幽暗的小道走向教学区的课外教室。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熟悉这些小道的,是本能?还是已经将这个学院的地区,探查过了一遍?
位于教学c区的2号露天教室位于中央广场的一个小角落里。所谓的小,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说实话,这座“小”课室几乎可以媲美一个小型的露天舞台!
成半圆形的切面这一边是讲台,讲台的后方有着一块大大的双层翻拉型黑板。以讲台为中心,扇面一点一点的朝上延伸,形成阶梯式的课桌区。虽然说是露天,但教室的上方还是有一个圆形的顶棚遮风避雨,防止下方的那些木质桌椅损坏。
隔着老远,白痴就能听到这个半圆形教室内传出来的喧闹声。里面充满了低年龄孩子的打闹,说话,欢呼的声音。不过听起来似乎并没有老师在阻止他们,难道这节课的老师还没到吗?
白痴抬起头,看了看竖在广场上的石英钟。
下午2:58分。
他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在开始上课前抵达了。怀中的小面包睁着大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倒是显得很有兴趣。
教室内喧闹着。不过,等到白痴拖着身上的那些链条走进去的那一瞬间,喧闹,停止了。
被人行注目礼这并不是第一次,尤其是那些充满了惊讶,诧异,讥笑,耍弄的眼神,他早在给泳池倒水的那三个月内就尝了一个遍。很快的,片刻的沉默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再过不到一分钟,这些窃窃私语就变成了大量的议论。
“喂喂!我见过那个人!他就是用一个小桶子往游泳池里面倒水,试图填满泳池的那个人!”
“啊,我也听我哥哥说起过,说学校里面住进了一个白痴,脑子有点问题的乞丐。”
“哎?不会吧?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看,他身上的那些铁链,我的叔叔是监狱长,他说过,那些做了坏事,被关起来的人身上都有这样的铁链!”
“什么?不会吧!这么说,这个人是个大坏蛋?!”
“嗯,而且还可能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大坏蛋!”
“我们……我们怎么办?他……他不会扑过来吃了我们吧?!”
椅子上坐着的全是六七岁左右的孩子,看起来应该都是新进的新生,大约有一百多名。那些窃窃私语肆无忌惮的从阶梯教室的上面落下,钻进白痴的耳朵里。
对于这些,白痴丝毫不介意。可正当他捏着扫把,想要将讲台附近稍微扫一下的时候,却听到怀里传来的一声轻微呻吟声……
低下头,只见面包缩着双手,目光恐惧的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们,对于他们大声的评论,显示出了害怕的神色……
孩子们依旧在评头论足,谈话的语气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恐慌。他们都是贵族,都是有家底之人的孩子。对于一个被锁链锁住双手双脚,手中只拿着一把扫帚的白痴,讥笑早已取代了恐惧,占据了他们的话语权。
但很快,一些孩子就现与自己交谈的孩子渐渐不再说话了。奇怪的抬起头,却看到那些静静不再说话的孩子的眼神都望着下面,脸上的表情仿佛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面无人色。其他的孩子转过头,也朝下看,结果……
那双被冰冷的暴风雪所紧裹的眼神,深深的映入了每一个孩子的脑海。
……
…………
………………
教室内,变得安静。没有了烦人的吵闹,面包那害怕的表情才渐渐松弛下来。白痴收回眼神,举起扫把正准备打扫时,三点的钟声响起。而那位姗姗来迟的老师,才终于打着哈欠,抱着课本走了进来。
“嗯?今年的新生怎么那么乖,一点都不吵?”
一名女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白痴转过头,只见一个留着一头金色短,瓜子脸,穿着休闲装的十七八岁左右的女性,摆着一张明显睡眠不足的脸,从外走了进来。
“鬼女王来了!”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声,一些从开学时就留宿在学院内的孩子立刻坐正姿势,低下头翻开怎么回事的孩子则是东张西望,有些不知所措。
那名金女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讲台边,将手中的讲义往桌上一放。她经过白痴身边的时候,白痴留意到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小皮囊。
“好,在正式上课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相信各位中有许多都认识我了,我是你们这些小家伙的语文老师,奎琳·鲁尼答。另外,我懒得点名,关于你们的名字我不也想知道,下课后有兴趣的自己到这里替自己签到。”
说完,这名叫奎琳的女性又打了个哈欠,如此不认真的态度在那些学生们看来,实在是有够离谱。
打完哈欠后,奎琳终于把头转了过来。她用那双好像没睡醒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痴,突然像是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撑在讲台上,说道:“嗨,我的命还真够苦的。这就是所谓的工读生的待遇吗?要求一个上课助手,校长先生竟然派一个苦役犯来?而且,还是带着婴儿的孩子苦役犯?”
奎琳稍稍撩起自己的袖子,蹲在白痴面前。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白痴面前晃了晃,苦笑道:“喂,男孩,我这里可不是幼儿园,那么多的学生要照顾已经够辛苦的了,可没精力再来多照顾你一个。如果你可怜我,就请你现在立刻离开,好不好?来,握手,很高兴见到你,小绅士。然后再见。”
奎琳伸出右手,嘴角的苦笑始终都挂着。虽然从近处看,这个姐姐长的也算是挺漂亮,但那副总是无精打采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实在是有几分颓废。
白痴低下头,看着她伸出的手。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她,没有动。
奎琳等了几秒钟,见面前这个孩子没有回应,脸上稍稍有些气恼。她把手更加伸出一点,说道:“喂,小绅士,让女性久等可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把右手伸出来,握一下,理解了吗?”
白痴再次看着他的手,随后,他试着把右臂抬起来一下。可惜,他的双肩已经因为手铐的重量而失去知觉,抬都抬不起来了。
这下子,奎琳似乎真的有些恼了。她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不好,被白痴两次拒绝之后,她有些气愤,一把抓住白痴的右臂,想把他举起来,然后好好的教训一顿。白痴看到她脸上的气愤表情,心知不妙,连忙想要退。可现在的他动作已经变得比蜗牛还要缓慢,哪里退的掉?手臂瞬间就被对方抓住。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礼貌!……呜!!!”
可能这位女教师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手中的这只小手竟然会是如此的沉重!一瞬间,她竟然没有能够举起来?!
奎琳凝重的望着眼前的白痴,哼了一声道:“小家伙,故意和我比力气是吗?哼哼,你这种犟脾气的孩子我见得多了,和我比力气?等会儿看我把你倒掉,然后脱下裤子打屁股!”
白痴依旧躲闪不能,他甚至连挪动脚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哪里有力量和面前这个大人比力气?下一刻,奎琳伸手抓住白痴手铐中的铁链,预备拉起。
054,超没有干劲的老师
……………………………………
可是,结果是如此的残忍。在一百多名孩子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女老师竟然连让白痴的手臂稍稍抬起一点也办不到。这不由得让奎琳的面色泛上一阵潮红。
“咳,嗯!好小子,力气和我家那小的有的比。”
奎琳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重新站直身体立于讲台前。可由于刚才她无法把白痴举起来,造成原本鸦雀无声的学生系上渐渐传出一些偷笑声。
“喂,你!你是来做助手的,那就先把这些讲义传给每一个学生。快去!”
白痴点点头,缓缓伸出双手接过那些讲义后,开始一排一排的传送了起来。
“呵呵呵,有趣。人类小子,你对于刚才的那一幕作何感想?”
在送讲义的过程中,暗灭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扬起。
白痴目无表情的踏着阶梯,用轻微,却没有丝毫兴奋与波澜的声音说道:“没有感想。”
“没——有——感——想——???!!!喂喂喂!看清楚,你现在可是戴着这四个连大人都搬不动的手铐脚链在这里走啊!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痴将一张讲义抽出,递到一个一脸害怕的小女生的桌子上,继续道:“意味着,那女人在做戏。”
“做戏——???”
“是的。”白痴淡淡的道,“普通学生都举得起来的手铐脚链,她这个大人怎么可能举不起来?她在做戏,故意显得举不起来。”
“喂喂喂,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她可是在那么多的孩子面前举不起来,这可是明显的示弱啊!身为一个大人,这样的示弱可是很丢脸,很丧失尊严的啊!”
“尊严?”白痴的眼角略微扫过右臂上的暗灭,“那东西,有用吗?”
“你…………!!!”
“示弱,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故意丢脸,会让他人放松警惕。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也许,她是想要暗杀某人,所以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示弱,来通过这些孩子的口,向对方传达‘我很弱,我根本不可能杀了你,所以请不用防备我’这种信息吧。”
是错觉吗?为什么暗灭那微微张开的眼睛里会露出一种完全败北似的感觉?这把魔剑眯着眼,偷偷瞥向那边在讲台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擦黑板的女教师,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好吧好吧,我输给你了。没错,你很弱,世界上每个人的表面行动下都必定有隐藏意义,这样想其实我应该更高兴一点不是吗?我找到了一个你这种‘小心谨慎’的家伙当宿主,应该高兴!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暗灭就完全沉默,闭上眼,再也不一语了。
讲义完,白痴回到讲台边缘站定。奎琳看了他一眼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忘了,还是按照白痴的理解她在继续做戏,总之,她举起手中的讲义,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了,诸位新生们。我知道各位都是极为优秀的贵族之子,也知道大家的智商都很高,家里也很有钱,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小声)嘁,总之就是和我这种穷的必须来兼职的工读生不同。(重新放大声音)所以为了知道诸位到底经受过多少的学前教育,我要先来一个测试。这张试卷上有语文,数学,逻辑分析等等题目,挑你们做得出的来做。好,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课桌区立刻出一片唏嘘声。这些孩子大概没想到,新入学的第一天竟然会考试吧,一个个的全都耷拉着脸,拿出笔埋头苦写了起来。
吩咐完毕,奎琳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一屁股做到讲台上。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在乎那些学生是否作弊,而是打着哈欠拿出笔和纸,计算了起来。
“嗯……买菜用了三个苏拉,家里的屋顶漏了请人修理用了五个苏拉两个伊奈儿,昨天交掉房屋税金五十苏拉,借给布兰顿十七伊奈儿……呜……可恶,才刚刚开学,我就见底了?这暑假还真是不能过的,不仅没有打工,学校的免费三餐也吃不到……这可怎么办呢?”
计算完毕,奎琳一脸愁苦的抬起头。也正是在这时,她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正盯着自己,别过头,恰好对上白痴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嗯?你怎么还在?哦,忘了忘了,你是我的助手。”奎琳又打了个哈欠,从屁股底下的试卷中抽出一张,递给白痴,说道,“虽然你是我的助手,但我也要了解一下你的实力。来,别瞪着了,去旁边好好的测试一下吧。别来打搅我。”
白痴接过试卷,但是可惜的是,他一个字也不识,甚至连试卷哪边是上哪边是下也不明白。稍稍扫过这张完全看不懂的试卷之后,他再次抬起头,用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位工读生老师。
奎琳被这双眼睛看的毛了,她跳下讲台,脸上微有愠色的道:“你怎么不去考试?”
白痴将试卷放回讲台上,缓缓说道:“我,不识字。”
“不识字???”奎琳愣了一下,“你不识字,怎么跑过来做助手的?”
“坎帕,让我来的。说你,可以教我识字。”
听到这里,奎琳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再次拍着讲台,摇了摇头,说道:“教你?我说呢,今天校长怎么会突然提议要给我加工资,原来是又丢给我一个累赘?咳……虽说我是文艺系的大学生,但我可没有立志成为老师的志愿啊!真是的,都亏了我有那么一个家世,弄得现在谁都不肯接近我,还被这些小家伙冠上个‘鬼女王’的绰号。好吧,看在苏拉的份上,我教你!真是,麻烦的要死。”
奎琳不断的摇头,转过身,拿出粉笔在黑板上开始书写。不过她压根就是自顾自的在写,完全不去管白痴是否看得懂看不懂。说穿了,这位老师真的是很没有干劲。
“呜~~呜~~~”
就在这时,小面包从布袋里探出脑袋,两只小手开始拍打着白痴的胸口。
“嗯,这里就是动词的用法,接着我来教你学术论文的写法……嗯?你怎么了?”
奎琳低下头,只见身边那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出怀中的婴儿。他取出腰间的奶瓶,轻轻摇了摇后,递给小女婴。原本冰冷如霜的脸在这一刻似乎有些许的淡化。看到这一幕,奎琳捏着粉笔的手轻轻放下,重新蹲到白痴的面前。
“哎~~~原来你带着一个孩子啊~~~?孩子好可爱,刚才我怎么都没有现?”
很简单,因为这个女人满脑子都是麻烦和金钱,压根就没有去注意过。
白痴轻轻的托着面包,即使是在锁链不断收缩的力量之下,他还是能够用这种温柔的姿势抱着她。看着怀中的面包抱着奶瓶一点一点吮吸的样子,奎琳似乎看的痴了。她嘴角的苦笑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笑。
“好有趣~~~!她是你妹妹吗?”
白痴摇头:“不是。”
“啊?那是你的侄女?”
“不是。”
“那……难道是你的姑姨?哈哈哈。”
“不是。”
“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是你的谁?总不成是你的女儿吧?”
奎琳取笑起来。不过,她的取笑却在眼前这个孩子轻托着婴儿的温柔中消失。渐渐的,她嘴角的微笑越来越轻松,终于,她直起身——
“好吧,现在我们重新来过,我开始真正的教导你读书写字。‘小爸爸’,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你是我担当这份工作以来,所教导的第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学生!”
到底是什么让这名女性改变态度?白痴不知道,不过,就在他抬起头,看着奎琳举起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预备落下的时候……
“我靠!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我不答了!”
不知道是由于问题太难还是别的原因,一名留着一头漂亮长的男学生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试卷一撕为二。然后,他指着黑板前的奎琳,大声道:“奎琳·鲁尼答!我根本不承认你是我们的老师!哪有你这样的上课态度?看起来简直随时都要睡觉了似的!我们可是付了学费,来这里进行精英教育的,可不是来这里看你打哈欠的!”
所谓一呼百应就是这个道理,这些贵族子弟平时在家里都娇惯了,哪里受得了一跑过来就被人号施令考试?他们纷纷站了起来,唰的一下撕掉手中的试卷。
“我们不上了!我们要求换老师!”
“对!换老师!话说回来,已经没落的贵族鲁尼答家族怎么会有资格来教我们的?我可是侯爵的继承人,而鲁尼答家族即使是没有没落之前,也只是伯爵吧?!”
(雄鹿帝国爵位等级: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055,六剑之初——殇
看到身边的人都来支持自己,那个长头的男孩显得更嚣张了。他指着下面背对着众人沉默不语的奎琳,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听我父亲说过!在十年前的叛变之中,鲁尼答家族好像也牵扯进叛变之中。虽然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你们家族参与了叛变,因而保住了你们的爵位没有撤销,但你们的家族也因此一落千丈,失去了土地和金钱来源吧?这样一个没落贵族的女人怎么可以来教我们这些精英?我们要求换……”
咻——
“老师!………………!!!”
话音落下,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他的那一头头。没有一个人看见,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奎琳那扬起的左手,和插在男孩背后椅子上的一把飞刀。
漂亮的头哗哗落下,那男孩的面色渐渐苍白,双脚慢慢出颤抖。最后,他噗通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上,脸颊上掠过的冰冷,让他忍不住,尿了出来。
“以为我是文艺系出身,就小看我了吗?”
扬起的手,慢慢张开。轻轻一拉,那把插进椅背的飞刀就在一根细线的牵引下拔出,重新回到了奎琳的手心之中。
“你们这些小鬼,现在,给我好好的听清楚了!”
奎琳转过身,那张原本充满哈欠和睡意的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绷紧,严肃,看起来可怕的如同恶鬼一般的眼神……
“你们认为这里是皇家学院吗?但恐怕有一件事你们还不太清楚,那就是这所学校的真正名字!神圣恩宠皇家‘军事’学院,才是这座学校创办之初的名字!在这里,我是你们的长官,而你们就是我的士兵!我可以尽情的打骂你们,觉得不爽就可以扣除你们的学分!如果你们既不服从我,也不想受到惩罚的话,可以。就是离开这所学院!顺便告诉你们,皇家学院每年都会开除好几个学生,其中不乏有天份的。但因为不服从长官,任意为之,想怎样就怎样,这样的士兵与其让他毕业之后去祸害国家,不如趁早开掉的好。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鬼女王之称名副其实!”
暗灭暗暗的赞叹了一声,说实在的,就连白痴也被奎琳如此快的转变给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文艺系的确是四大科系中最不重视武斗的系别。但这并不代表里面没有懂得战斗的人员。身为军事学院,怎么可能真的只招收一些只懂得摆弄文字与图画的书记员呢?
接下来的教学任务就变得十分简单了,一把飞刀,让所有的学生全都乖乖的坐回座位,开始考试。而在摆平身后那些学生之后,奎琳再次露出刚才的微笑,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着,教导起白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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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问白痴,每天戴着枷锁,连续工作十二小时,还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去上课担当助手,并且报酬只有一些食物的生活是否满意的话,他会怎么回答?
很满意。
比起以前必须出生入死,在冰雪中冻得嘴唇开裂还不一定有食物的生活,这里简直就像是天国一般的舒服。
新学期开始了,刚开始,白痴还会因为手脚上的枷锁而难以移动,生活过的稍微辛苦一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行动也渐渐变得方便起来。手脚打开也不再那么困难,沉重的手铐脚镣除了稍稍限制住他的快移动之外,到是不再对他的自由造成什么妨碍。
另一方面,不知是室外教学的老师实在是太少,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几乎每次白痴按照坎帕校长给的地点前去,都会恰好碰到奎琳负责教学。老实讲,她的教学风格实在是只能用粗暴来形容,上课时一不顺心,手中的飞刀就会莫名其妙的插在某个人的耳朵旁,吓得那名学生屁滚尿流。而且上课时总是哈欠不断,有时候铃声响了都不见她走进来,可下课铃一响跑得比学生都快。
不过说是这么说,奎琳的教学内容还是很有一手的。听她上课时和学生的交谈,似乎早从十六岁开始,她就担任工读生负责新学生的教学。照理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很聪明吧?但是,每当有学生想要套近乎说她聪明,就会被她笑着摆手说自己不行,还有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而当大家问起那个人是谁的时候,这位老师就会一脸苦笑的,说是“自己家那个小的”。
金秋十月,还略带暖意的风带着清新的麦香吹进露天教室,更带来一阵酣睡。
又是一趟考试,奎琳在把考卷分给学生们之后,就拉出自己带来的椅子,趴在讲台上呼呼睡了起来。没人知道她究竟为什么总是会那么疲倦,不过这样的“监考”,到底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白痴靠在黑板的角落,怀中已经九个月大的面包也在微风吹拂下睡着。他的手中捧着一本书,当他扫视完这本书并将它放下之后,闭上双眼……
睁开。
关于第一剑的殇的所有图案和文字,已经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哼,看得懂吗?”
暗灭的语气很不舒服,并且充满了冷嘲热讽。
白痴将那些图一副一副的看过去,扫视完一遍之后,他将“殇”之剑所有的变招和变通步伐全都收回,只留下最基本的正规出剑方法和解说,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个小泥人的动作他已经看了不下千万遍,并且也曾经尝试过照着样子击出暗灭,效果却总是不够理想。现在,白痴再次用慢镜头看完小泥人的动作后,视线终于转向旁边的注解,试图从文字中寻求答案。
“…………………………”
“喂,看得懂还是看不懂啊?你脑子里面的东西我看不到,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解说了。”
“………………不是……太明白。”
“有趣。怎么说?”
“‘剑刺出的那一刻,并不是结果造成的那一刻。全身放松,让心灵保持绝对的清明,不带任何的保留’。就这些。”
暗灭偷偷睁开眼睛的一条细线,冷笑道:“哦?那还真是有趣。这道理还真是浅显啊,简单到让人想笑的地步。怎么?后面还有别的吗?就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白痴缓缓地摇了摇头,在他的眼前,那些文字的后面再次浮现出一些文字,说道:“有是有,但看起来是刚才那段文字的注解。而且,看不懂。”
血色的瞳孔微微转动,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练了。如果练得错误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不如再等一段时间,等到你完全知道这些文字再说什么的时候,再来练这鬼东西吧。”
白痴低下头,望着那只血瞳。看着它,他也想起了当日在那座洞窟内,那位传授自己这套剑法的少女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你也许并不知道缠在你手上的那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在今后的人生中,恐怕你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它的言语与力量所迷惑。我要教你怎么控制它,并且告诉你如何将它的力量引出,成为你自己的东西!”
刹那间,白痴站了起来。一个翻手,暗灭已经紧握在他的手中。此刻,学生们正在交头接耳的作弊,奎琳则是趴着睡觉,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右脚微微向前踏出一步,将自己的肩膀与视线对齐,摆出和小泥人一模一样的预备动作……
刺出的那一刻……并不是结果造成的那一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算了,先搁下,后面说要让心保持冷静,并且出剑之时绝对不带任何的保留……好,先试试看吧。
血瞳睁开,它也许知道了白痴想要做什么。红色的光芒在刹那间倒映着他的脸颊!白痴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然后在脑海内再次重播小泥人的动作。最后,他想象自己面前出现一头飞扑过来的恶犬……
提步……
出剑!
……
…………
………………
一剑结束,白痴握着暗灭的右手缩到身后,匕重新插进了锁链之中。他喘着气,胸口不断的起伏。仅仅只是一剑而已,就让他显得疲惫万分,好像进行了百米冲刺一般。
教室内鸦雀无声,那些忙于作弊的孩子和呼呼大睡的奎琳都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一幕。那么,白痴对自己的这一剑满意吗?他是不是已经摸到了这一剑的真谛,将六剑中的第一剑,学会了呢?
“呼……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和凝聚的瞳孔,充分说明了……他,没有成功。
这种感觉很怪异,他自认为无论是步伐和动作都已经和小泥人一模一样了,而且他也将小泥人的度调慢,和自己的动作同。可为什么当匕刺到一半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而原本应该同进行的刺击,最后小泥人会先收剑,而自己的手臂却还没来得及弯过来?
056,便宜的杀手
白痴抬起右手,看着这只被锁链死死缠绕的胳膊。他想不出原因是什么,体力的消耗让手铐变得再次沉重起来。看来想要通过勤奋的练习来寻找其中的奥妙,是不可能的了……
“喂,你在干嘛啊~~?”
突然!一名女性的说话声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白痴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奎琳正打着哈欠,眼角挂着嗜睡的泪水,望着他。
白痴抱起放在地上的面包,重新坐回墙角。奎琳一只手支着头靠在讲台上,嘴角带着笑意的望着他,轻轻的说道:“我的好学生,怎么没事跑出来跳舞玩?想参加舞会吗?可没有舞伴的你可是进不去的哟~~~”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奎琳看起来显得比平时更没有精神。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干脆把手当成枕头,头靠在手上,似乎又要在讲台上睡过去。酣睡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稍稍弄湿了她的袖子。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般的苦役犯根本就不用戴上那么沉的手铐脚链,可够资格戴上这种手铐脚链的犯罪又不可能是你这种小孩子能够做得出的。”
白痴不言语,如果有人向你套取自己的来历与秘密,那么你就必须要防着那个人。这是一条生存法则。
这些日子以来奎琳似乎也熟悉了白痴的沉默,她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那头金。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头散出和麦田一样的清新芳香。
“呵,还是这样不说一句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哑巴。不过说来说去,也就说到是我倒霉,明明是个贵族,却弄到现在必须来这里教课来维持生计。咳~~真想快点找一个又帅,又温柔,又有钱的男孩子回老家结婚啊~~~做个不用再为生活琐事愁的小妻子,可以一觉睡倒中午,也不会有人逼着你来这里上班。”
白痴别过头,望了她一眼。这一眼正好和奎琳的眼神对上。对上之后,这个女孩呵呵的笑了。
“啊~~~啊~~~~!人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想说的话啊~~~!小绅士,我承认你对你的这个孩子十分的温柔,满足我择偶条件的其中一项。不过另外两项,你太小,不够帅。除此之外你比我还没钱,可惜啊,你只能做我的第1oo加1号候补。等到前面一百个追我的男孩都失败之后,我也许还会考虑考虑你吧。”
叮呤呤呤呤呤呤————!
此时,下课铃声响。在白痴和奎琳的相互凝望之中,那些孩子们纷纷欢呼着扔下笔,抱着自己的东西跑了出去。不出一分钟,偌大的课外教室里只剩下白痴,奎琳,以及忽忽沉睡的面包三个人了。
白痴静静看着奎琳,她今天的样子果然不一样。和以前一下课就忙着跑出去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她却是慵懒的笑着,趴在夕阳余晖照耀的讲台上,凝视着白痴。
“作为助手……再陪我一段时间好吗?”
奎琳笑了笑。
“我们去吃顿饭吧,算我请客。”
————————————————————————————
皇家学院内有各种提供食物的餐厅,茶馆。可奎琳并没有选择这些,而是带着白痴离开了学院,走在风吹沙城的街道上。沿着略微泛黄的地面转转悠悠的到了一家平民餐馆前,奎琳打了个响指,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有件事我想要问一下。”看到奎琳在里面熟门熟路的找了位置坐下,暗灭的声音在脑海中扬起,“一向对任何事都保持着警觉的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吃饭?你不是说这个女人的心思很可怕吗?”
白痴点点头,大踏步的走了进去:“的确很可怕。她装作无知的外表不知道已经欺骗了多少人。不过……”
“咕…………”
很不幸的,白痴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他低下头,望着肚子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平时的冷淡……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来蹭饭的!那个老头平时给你的食物并不多,而且一个星期只给一次!所以听到别人会给你食物,你就立刻跑过来了?呵,你还真像条狗啊。”
“吃饱了才有力气。”白痴丝毫不理会那些讥讽,在奎琳所坐的桌子对面坐下,说道,“精神抖擞的狗,也比饿的奄奄一息的狮子来的强壮。”
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很痛快了,暗灭哼了一声后不再说话,奎琳招呼侍应生随随便便的点了几个小菜。不过看起来,这位老师的日常生活过的真的很拘谨。点的菜全是素的,而且根本就不要饮料,只要免费的热水。
菜接连端了上来,奎琳拿起叉子,十分不客气的插中一块黄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白痴看着这些菜,用小碗每个菜都弄了一块,随后用上厕所的借口离开,喂给饭店门口看门的狗。等确定那条狗吃的很欢,一点都没有下毒的迹象之后,他才回到座位上开始吃了起来。
奎琳捏着热水杯,也许是由于水烫的缘故,她的双颊略微泛着红晕。她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白痴吃菜,同时时不时的用调羹舀出一些菜汤喂给怀中的面包。
“小绅士,和你相处一个多月了,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你身上的迷很多啊。”
白痴蒙头吃菜,下水道老鼠护住食物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们塞进自己的胃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校长说……你叫白痴?你真的叫这个名?”
在奎琳说话的间隙,白痴已经舔完了一个碟子。他略微抬起头瞄了一眼奎琳后,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呵,虽说你的力气方面和我家那个小的差不多。不过就性格上面嘛……还真是差了很多呢。”
奎琳抬起头,望着店堂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不再吃了。从她的眼睛里看来,她似乎是在想着心事……
“十年了啊……”
女孩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当年,我还只是一个比你还小的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就已经十年了。”
她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在说出下面那句话的时候,缓缓的回过头——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立刻就杀了那个人。那个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家族的那个人。喂!你怎么全都吃光了!”
夕阳挥洒,桌子上的碗碟已经全部被舔了个干干净净。白痴的嘴角还粘着一些汤水,他也不抹,而是用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神直视着奎琳,缓缓说道:“你的委托费我收下了。委托的任务我也收到。杀谁?我会替你完成这个任务的。”
奎琳的嘴角抽了抽:“啊?委托费?小家伙,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听明白。”
白痴指了指桌上的碗碟,说道:“你带我来吃饭,不正是为了让我替你办事吗?公平交易,我接受。对方是谁?我会杀了他的。”
在白痴的世界观中,一顿饭就能换一条人命其实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在他那被冰冷封住的成长岁月之中,大人给小孩几个伊奈儿,要小孩从背地里去捅某个人一刀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没有人会去防备孩子,所以即使是一个能够独自单挑三个巨汉的强者,一不小心也可能被一个孩子用刀捅死。
对于需要暗杀的大人来说,流浪的孩子其实比得上世界上最好的杀手。你只要给他们很少的一点钱,就能驱使他们行动。即使他们失败被抓,这些孩子也通常无法准确描述出委托人的体貌特征,最后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替死鬼。可如果成功了,那也就是用最小的代价,除掉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而且不用担心这些孩子像一些杀手一样,杀了人之后每天都跑过来威胁敲诈。
白痴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人雇他杀人。但每次他都躲得远远的,因为他知道那些钱很不好拿。的确,钱能够填饱自己挨饿的肚子,但如果因此而丢了性命,那就不值得了。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接受这种委托,用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美好生活。
奎琳当然不知道白痴的生活经历,恐怕她用自己一辈子的脑细胞去想,也想象不出一个没人照顾的孩子是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摸爬滚打,一点点的活下来的。所以,她以为这只是白痴的一个玩笑,不由得摇了摇头。
“咳,你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可不是你能够对付的对象,他叫崔特。可是一个拥有粹灵中级水平的家伙。而我也只能达到炼心的初级,要再提升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你连我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杀掉他?”
白痴似乎没有在听奎琳的话,他只是低下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崔特”这个名字。
057,局中局 局外局 恶意的迷局
“崔特……崔特……崔特……”
“对,就是这个崔特。”奎琳喝了一口水,说道,“他就是在十年之前突然叛变雄鹿帝国,意图行刺陛下最后失败逃亡,却牵连了我的家族的那个人。”
奎琳叫侍应生重新拿过一个热水瓶,替自己和白痴面前的杯子倒满热水。她拿起小刀,粘着残余的菜汤在桌子上划下了1o月14日这一行字。仔细想……这个日子正是今天。
“十年前的今天,这个人叛变了。没有人知道当时担当最高审判官要职,前途无量的他为什么会叛变。只知道他摸黑潜入陛下寝宫意图谋刺,幸好坎帕校长那个时候在有事在皇宫而击败了他。在这个人逃跑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跑到了我的家里,深更半夜的敲响大门,把我父亲唤了起来。”
“我父亲不明就里,而且我们家族平时和这个叛徒的关系不错,就起来接纳了他,将他迎进房,给他端热水,并询问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我也醒了,偷偷在门后面看,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
“但是,那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在我家里呆了不到三分钟,就起身告辞,拦也拦不住。稀里糊涂的送走崔特之后,皇家近卫兵就来到我的家里,将父亲、母亲、我、和我家里刚刚出生的婴儿以及大小佣人一起以叛国罪的罪名抓了起来。”
说到这里,奎琳的拳头微微捏紧,牙齿也咬住,似乎是在强忍内心的愤怒和不甘。白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这么糊里糊涂的进行了,在审判之时,我父亲当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要知道,我父亲可是伯爵啊,伯爵!在五等爵位中属于第三!虽然比不上侯爵和公爵,但也是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物!可就因为这件事……一切都变了。”
“咳……虽说到最后并没有找到什么我父亲叛变的证据,爵位也是保住了。可我家族的地产和荣耀也就此被夺去,变成了一个连一般富民都比不上的没落贵族。我的母亲刚刚生完孩子,也在惊吓中过世,我父亲的腿也在拷问中被打折。呵,这个世界的变化还真是快……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故意陷害我们?父亲平时和他的关系不错,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说完,奎琳就将杯中的热水一股脑儿的喝尽。随后再次倒上了一杯,一边等着水温降下,一边摇着头。
“真是的,就是因为我肩膀上的这个‘叛逆者’的担子,所以长那么大还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接近我。我知道他们是怕扯上‘叛国罪’的关系。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奎琳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把杯子猛地往桌上一放,大声道:“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男孩子敢勇敢一点,不惧世俗的眼光跑过来和我交往呢?!我长的很糟糕吗?性格很差劲吗?我只是想找个够帅,够有钱的男人靠着而已,为什么幼儿四年,初等四年,高等四年,再加上现在的大学同学里,别说帅气的男生了,连一条情的公狗也不肯靠近我?为什么!!!”
这个女人……喝了水就会醉的吗?她满脸通红,大力的捶着桌子,那让人尴尬的宣言在店堂内回荡,每个人都看着她,窃窃私语。
“看什么!!!”
三把飞刀瞬间脱手而出,钉在邻桌的桌子上。座位上的两名男客吓了一跳,连忙结账走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哼~~~!”
奎琳抽回飞刀,塞进腰间的皮囊里,继续自顾自的喝热水。看到她终于不再言语,白痴也算是对事情的始末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有趣。那么第一问!人类小子,你是否知道那个叫崔特的家伙,故意陷害鲁尼答家族的原因呢?”暗灭笑着,等待答案。
白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嗯,大致理解了。”
“哦?有趣,说说看。”
“那个人不是在故意陷害,而是在为自己创造生路,制造一条更容易逃跑的路线而已。”
“呵。不要停,我等着你将那个人在那个时候的心思,完全的讲述出来。”
白痴点了点头,开始轻声的叙述——
“当时那个人行刺失败想要逃跑。但是,他应该估计错了皇家士兵的反应度。想必还不等他按照预定的计划平安离开,整座风吹沙城就陷入了戒严之中,逃不出去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还有许许多多的士兵在追捕他,即使他藏匿的再好,成为掩埋在沙漠中的一粒钻石,也难免会被找出来。”
“呵呵,有趣。那么,这和他陷害那个女孩家族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是故意陷害。他的理由远远没有那么复杂,相反,极为的单纯。他是掩埋在沙漠中的一粒钻石,虽然难找,但迟早会被找到。可如果这个时候的沙漠中,突然涌现出一座巨大的金矿的话,情况又会怎么样?”
“这就是他跑去找奎琳父亲的原因。通过这一小段时间的接触,他就将拥有伯爵爵位的鲁尼答家族变成了一座耀眼的金矿。由于伯爵的地位高,身份重,牵连广。与其继续去搜寻那颗沙漠中的钻石,不如立刻将这座金矿控制起来为好。想必那个时候,大部分的士兵都跑来抓捕伯爵和任何与伯爵相关的人。防守一旦松懈,就难免造成空隙,让那个叛徒逃走了。”
暗灭出一阵冷笑,说道:“很好,很有趣。不愧是整天都在构思怎么陷害别人,养肥自己的你。对于阴谋诡计方面的识破度比任何人都快。不过,那个叫崔特的人的脑子转的也很快,我很喜欢。喂,如果哪天找到了那家伙,不如把他收编到你的麾下吧?将来我们会很需要这种损人利己的家伙。”
白痴静静的摇了摇头:“收编?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谜题没有解开。”
“哦?什么迷?”
“崔特为什么要背叛。席审判官应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吧,为什么他会突然背叛呢?”
“呵呵呵,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了些许的眉目。”
暗灭的突然言让白痴愣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右臂,锁链中的血瞳微微张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能让位高权重者叛变,需要的诱惑可不小。人类小子,我闻到了一股‘恶意’的味道。而你,会在这场‘恶意’的执行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呵呵,我期待着。”
一人一剑的对话就此终止,白痴抬起头,眼前的奎琳依旧在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热水。越喝,她的脸就越红。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被秋老虎和热水弄得中暑了,她猛地把自己喝过半口的水杯递过来,大声道:“你!是第一个有胆子和我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男孩!来,这杯我敬你,为你的勇气!”
白痴看着杯子,因为要上课担任老师,所以奎琳似乎化过一点淡妆。杯沿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口红印。
对于这杯水,白痴可不敢接。不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是他的铁则,更何况喝一些来历不明的液体?也许这个女人已经事先在唇中的口红里涂毒,然后早早的服下解药,装作一副水里没毒的样子把杯子递过来。这种杀人手法很独特,可以完全的卸下对方的警戒心。
可是,就在白痴想要断然拒绝的时候,邻桌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既然你这么想敬他,干脆直接把这个孩子抱回家算了!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这小子除了年龄稍微小了一点之外,我看不错啊!”
邻桌上的食客大声笑着,因为他的这番话说完,四周的其他客人也全都笑了起来。和学校里的那些贵族不同,这些平民的笑声倒是很随便,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位没落贵族的大小姐的性格。
“刚才是哪个混蛋说的!”
奎琳突然站了起来,两只手各夹着四把飞刀,大踏步的来到邻桌。她一脚踩到桌子上,完全不管自己身上穿的是裙子,对着刚才开口的那名食客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谁说我没有男朋友!我的男友多的都排到城外去了!!!”
那名食客举起双手,面对那八把飞刀,怎么说也有些害怕。
“哈哈,既然你不肯和他谈,就干脆让你家那个小姑娘和他谈谈怎么样?岁数好像差不多啊~~~!”
另一张靠墙桌子的食客再次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声只维持了不到半秒,三把飞刀就擦着他的头皮,扎进了墙壁之中。
“我告诉你……”
奎琳的脸已经完全是恶鬼脸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名倒霉的食客,冰冷而残酷的说道——
“别·开·这·种·玩·笑。我会……杀了你的。”
058,实力的差距
餐厅内立刻鸦雀无声,每个人似乎都意识到那个倒霉食客已经说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事,争相闭嘴,低头吃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之时,一名食客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
“崔特?崔特???等一下,前阵子帝**不是摧毁了一个反抗武装吗?那个带头的家伙好像就叫崔特。”
“什么——————???!!!”
原本稍稍安静下来的奎琳猛地两眼放光!她拉回飞刀,一个箭步的冲到那个食客的身旁,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那个人……叫崔特?!”
“是……是啊!前一阵子报纸上登的,好像还活捉了,并且在三天前就带回了风吹沙城,关在死囚牢里,等待审判呢。”
奎琳眼中的紧张瞬间变成了兴奋。她三步两步的跑回白痴的桌子旁,拎起自己放讲义和课本的包。随后,她扔下两个苏拉,指着桌子大声道:“服务员!再给这孩子来一碗凉拌面!对不起啊,小绅士。我现在有急事所以不能继续陪你吃饭了。吃完之后就赶快回家,知道了吗?再见!”
是由于太过兴奋了吗?奎琳突然伸手抱住白痴的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随后就快步的冲了出去。四周的食客看见之后无不哈哈大笑,然后自顾自的吃着,庆幸那位鬼女王离开。而白痴在想了想之后……
继续坐在位置上,等着那碗凉拌面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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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白痴就再也没有见过奎琳小姐。不过更正确的说法是,她根本就再也没有来上过课。通过之前一个多月的接触,白痴真的很难想像那个似乎比他还贫穷缺钱的老师竟然会放弃打工,看来得知自己家族的仇人被逮捕的消息真的很让她激动。
不过,这一切也和白痴无关。他依旧戴着那些沉重的手铐脚链,依旧每天拿着扫帚扫大街。时不时的接到坎帕校长的命令去一些其他老师的课上旁听,努力学习文字,希望能够尽快达到能够自主阅读的程度。
但,也不知道是坎帕校长故意的还是稍有错手,在时间进入十二月,炎热的沙漠王国进入冬季的时候,他根据指示来到了中央广场的演武台,看到了眼前正在上课的学生和老师。
“嗯?那个扫地的脑子有病的囚犯?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以往白痴去旁听的都是低年级学生的基础知识课。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却全都是十一二岁孩子的武学教授课。那些手里握着各种武器,正在尝试着互相搏击的学生看到抱着面包的白痴出现,无不奇怪,纷纷停下手中的搏击。
“戴劳少爷,这个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以戴劳为的菲尔特,因斯尔顿三人也在上这堂课。和别人不同,戴劳佩着华丽的家传宝剑,姿态优雅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其他人的演武。此刻白痴进入,菲尔特不由得轻声嘟囔了一声。
白痴的视线扫过全场,他再次拿起手中写着地点的纸片看了看……没错,的确是这里。这么说来的话,他就是要担任那位长得像骷髅一样的老师的……助手吗?
白痴将纸片塞进怀里,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个老师的身旁,站定。
德库拉那张皮包骨头的脸上很明显的产生一抹不悦。他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有去搭理这个乞丐,而是自顾自的让那些孩子全都分成两排站好。戴劳冷笑了一声之后,也随之起立,站在左边一排的排。
“先生们,你们的热身应该已经结束了。我担任你们武斗系的老师,今天要传授你们各种关于战斗的进阶知识。你们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更是为帝国争光的荣耀。所以你们要变强,强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击倒你们!”
德库拉抬起右手所握的血红色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敲。随后,他命令众人原地坐下,听他讲课。
“喂,你,给我走远一点。”
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拐杖戳着白痴的肩膀,德库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呵呵呵,那个白痴还真是不识趣,德库拉老师可是出了名的贵族主义者。别说平民了,就连男爵和子爵他一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乞丐?”学生中有人偷笑道。
白痴默默的低下头,退后一步,站在人群之外。此刻,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一些稀薄的雪花飘飘扬扬,乘着风,撒了下来。
德库拉收回拐杖,再也没去看白痴一眼。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之后,开始教课:“先生们,你们知道实力等级的名称吗?”
这一问让那些学生愣住了,他们中的不少人其实知道,但面对这个德库拉老师,每个人都抱着少说话,多听讲的态度。
面对这一切,戴劳嘴角出一声冷笑。他伸出手摊开手掌,让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他的手上,用清朗的声音说道——
“煅体,灼技,炼心,粹灵,臼骨,精意,焚魂。以上七种。”
德库拉点点头,不是为戴劳的学识,而是为他这种敢于在众人面前说话,充满领袖风采的精神而点头。
“很好。那么古德塞先生,请你告诉我,你目前达到哪一种阶段了?”
远处的白痴将这些话全都听在耳朵里,他抱着酣睡的面包,低着头,让那些雪花静静的落在自己的头上,肩上。
戴劳站起身,冷笑一声,说道:“我已经到了灼技中级了。”
“你做得很好。那么能不能请您告诉大家,如果从五岁时就开始练武,一般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灼技中级?”
“经过皇家学院的洗礼,再加上优秀的老师教授的话,可能需要十四岁左右。如果资质愚钝,那可能会过二十岁。再次一等的,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你呢?用了多少时间?”
戴劳背着双手,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坐在地上的学生,郎朗道:“我七岁开始击剑,到现在不过四年。”
这句话一出口,四周的学生不由得出一阵轻轻的惊呼声!远处的白痴听到惊呼,缓缓抬起头。好巧不巧,目光正和同样站着的戴劳对上。
“哼。”
戴劳再次冷笑一声,收回目光,望着德库拉。
德库拉将拐杖往地上一插,指示两个学生去广场边缘,把那里的一只铁筐拿过来。那两名学生去了,看到铁筐中的东西之后,似乎全都惊讶了一下。等到他们两人合力抬起那铁筐时,露出一种十分吃力的表情,哼唧哼唧的把铁筐拉了过来。
德库拉从铁筐中取出一样东西,看到这东西,不仅是那些学生,就连白痴也为之惊讶了一下。因为那东西出当啷当啷的声响,被铁链连着,不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手铐脚链,又是什么?
“身为一名军人,就要让自己随时保持在能够投入战斗的状况。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简单,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阻挠会让各位无法挥出自己的实力。能够克服逆境还能夺得胜利,就是我今天要传授给大家的东西。”
德库拉将铁链扔向戴劳,这个动作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也许没什么,但白痴看到这一幕,双眼却是立刻睁大!手铐脚链始终戴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时无刻的不清楚这上面的重量。现在虽然行动不构成妨碍,但这两双无时无刻不再收紧,需要始终保持着力量才能将它们分开的铁链到底有多么的可怕,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可是现在……德库拉竟然举重若轻似的……就把那么一副沉重的铁链……扔向那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人?!
下一刻,戴劳的行动再次让白痴深深的惊讶了一下。对方没有任何的退却,只是极为悠闲的举起左手,十分轻松的……就将那副手铐接住!
好强。可能光是力量,对方就比自己大上十倍。
戴劳看着手中的手铐,哼了一声后,顺势将它们戴在自己的手上,绷紧。德库拉将那些手铐脚链不停的分给所有的学生,让他们都把各自的双手双脚束缚住。有些学生还不太适应,戴上之后显得行动很笨拙。但有一点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像白痴刚开始时那样,被这些沉重的铁链压得连爬都爬不起来。
…………坎帕说过……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做到……并不是胡说…………
白痴低下头,为自己以前竟然敢夸口说杀掉奎琳的仇人而羞耻。这是一种不要命的行为,看,就连最高等级为灼技的人都能如此的强,那么身为粹灵的崔特,又会强到何种地步?
059,炼心
“一个合格的战士,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自身战斗力的灵活使用,即使是在肢体被束缚的情况下。在战场上,你们会披上厚厚的铠甲,所承受的负担远远不止这些。现在,你们就要学会如何在束缚的情况下战斗。学号为单号的站左边,学号为双号的站右边。你们接下来要一对一的展开战斗,来习惯自己被束缚的感觉。”
“等一下,德库拉先生。”
众人回过头,只见戴劳再次站了起来,他那双眼睛冷冷的环视四周,充满了轻蔑的嘴角上扬,说道:“一对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对于我这种天才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侮辱吗?”
学生们的眼里立刻充满了惊讶。
“哦?那你想怎么样呢?”德库拉说道。
“我,一个。对付班里的所有人。击倒所有人之后,才算我赢。不然,算我输。”
此言一出,立刻在学生之中激起一层激烈的浪花。戴劳的确是个天才,但这份才能也让他持才傲物!学生中早就有人看他不爽了,现在再看到他如此小瞧自己,更是气不过。
“戴劳大哥,请允许我们与您共同作战!”
因斯尔顿十分清楚戴劳的实力,此时此刻与其和他兵刃相向,不如顺利投诚来的更好。同样身为辅佐家族的菲尔特看到因斯尔顿行动,也是急忙站了起来,用他那肥大的身子挡在两人面前,哈哈大笑道:“来吧!看我们三个人如何把你们所有人都击败!来吧!”
天空的雪花,飘飘扬扬。这些纯白色的晶体让白痴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冰冷,严酷。强者和弱者的分别,就在这些雪花的印证下,暴露的如此苍白,如此不留情面……
“3对27,你认为,谁会赢呢?”
对峙的武斗场边,暗灭悄悄睁开血瞳,盯着面无表情的白痴。
场上,已经传来了厮杀声。不带武器,仅仅是拳脚互博的战斗就在那里展开。白痴的目光冷冷的盯着那上面生的一切,答案……似乎早已出现了。
“这个孩子很和我的胃口。野心,高傲,蔑视众生,天生的强者,尊贵的身份。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抛弃你,找这个孩子当我的宿主呢~~~”
战斗结束,在那悠悠扬扬的雪花之中,三个人站着,二十七个人躺着。而站着的中间的那个孩子,嘴角挂着冷笑,用强者的姿态俯视着脚下的众人。
“如果是在一千多年前的第二纪元,恐怕我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你,投入那个孩子的怀抱吧?呵呵……哈哈哈哈哈!”
白痴冷冷的望着那些眼前的场景,倒下的,没有实力的。站着的,有实力的。即使是在十一二岁年龄的孩子之中,这种残酷也是依然,不会因为他们还是孩子,就有任何的仁慈与友善。
血瞳瞄了白痴一眼,那张表情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暗灭偷偷冷笑了一声,闭上眼。
(呵呵呵,人类小子。如果是在上一次大战的时候,我的确会放弃你,另寻宿主吧。可是现在嘛……呵呵呵,你比那种野心家更让我感兴趣。我有预感,你,才是我真正在寻找的人!)
“胜负已分!古德塞先生,你的实力绝不会再有人怀疑你。维持下去,不要松懈,相信在你毕业之前,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过你。”
德库拉赞许的拍着手,对于脚下其他二十七个学生他根本就没有再看上一眼。从刚才那一战之后,这个人已经确定了他的目标。与其培养一群所谓的人才,还不如培养一个天才来得更有成就!
因斯尔顿抖了抖略有些麻的拳头。这个一脸雀斑的学生在戴劳的身后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忽然,他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不对哦,德库拉先生。现场还有一个人没有躺下。您看,就在那里。那个始终用一双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睛望着这里的那个人,他的手上也戴着锁链,而且看起来似乎跃跃欲试啊~~~!”
戴劳昂起头,顺着因斯尔顿的手指望去。在那里,站着一个衣着破烂,在如今的雪天之下也只穿着一件长袖粗布衫的男孩。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也正是这个抱着婴儿的样子,让戴劳想起了在六个月前,自己曾经被这个人侮辱过一次的经历。
“哦,原来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这个学校里。”
因斯尔顿察言观色,立刻从戴劳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白痴的轻蔑与敌意,立刻献媚的说道:“少爷,要不要叫他也上来玩玩?”
戴劳冷笑着,站在场中央,高傲的昂着头。那些风雪似乎也惧怕了这个实力高的少年,不由得绕开他降落。但是在那一边,这些结晶体却是毫不避讳的降临在那个孩子的身上。似乎……他已经与四周的寒冷,融为一体。
德库拉瞥了一眼那边的白痴。说实话,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肮脏的小鬼进入自己的课。不过戴劳想打,那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让戴劳把那个乞丐打个半死,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踏足自己神圣的课堂,也是一件好事。这么一想,他极为不情愿的朝白痴招了招手,要他过来。
“你去,和古德塞家的少爷试一试。你要好好的向对方学习。”
白痴低着头,两道被雪花凝固的眼睛静静的穿透白色的世界,投向场上的戴劳。在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上和对方手上的锁链之后……
他,踏出脚步。
“慢着。”
忽然间,戴劳出声阻止。这一阻止让白痴抬起的脚步悬在半空,也让因斯尔顿,菲尔特,德库拉老师三人感到有些奇怪。
胖子菲尔特:“大哥,您不想羞辱他吗?还等什么?”
戴劳冷冷的笑了一声,那笑容比凄厉的北风还要阴冷刺骨。
“羞辱?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羞辱吗?真正能够让对方感到耻辱的不是在一个平台上击败他,而是连登场的机会都不给对方,那才叫羞辱。”
戴劳踏上一步,面对白痴摆出一副严厉的面容,厉声道:“肮脏的下贱之人,是谁允许你踏上这座神圣的比武台的?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站在一个舞台上,进行对等的较量?”
白痴抬起的脚,缩了回去。咯啦咯啦,手铐中的锁链由于挪动而出轻响。
“我不会和你打,因为你连踏上这座舞台的资格都没有。不,更正确的说,你连进入这座教室的资格都没有。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不快滚?……滚!”
如果给对方机会,那也许会让对方的心里残存一抹侥幸。可如果连机会都不给,直接抹杀,那可真的是让人极为难过的一种羞辱方式。很明显,戴劳现在正是这样做的。而且,他做的很得体,充分显示出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力量,让人难以寻找任何的反驳。
………………反驳?
白痴转过身,默默的走入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世界。他需要反驳吗?或者对他来说,口舌上的争强斗胜有任何的意义吗?
渐渐的,那个抱着婴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飞雪之中……
戴劳的嘴角扬起一丝快意。比起亲手把那个乞丐打了个半死,这种居高临下的呵斥更让他感到舒心。旁边的德库拉十分赞赏的走上前,踢开脚边一个昏迷孩子的身体,拍了拍戴劳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从现在开始,你戴劳·古德塞,就是我‘血腥咒师德库拉’的唯一学生!妨碍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我要接着传授你关于武学方面的知识。这些东西以往要到十四岁左右才会教授,不过我相信,现在的你一定能够理解。”
德库拉带着戴劳,菲尔特,因斯尔顿三名学生离开了演武场,走到一旁建筑物的遮雪长廊下,继续开始上课。
“古德塞先生,你现在的实力已经到达了灼技的水准。再往上,就是炼心等级。关于这个等级的强者,你知道多少?”
戴劳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我曾经在书籍中看过,这一类型的强者能够将老师传授的千篇一律的武学进化成自己的东西。因为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只有自己才最适用,所以比起纯粹的灼技要更强上许多。”
德库拉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说的没错。有多少种人,就会有多少种性格,也自然会产生多少种不同的战斗方法。大多数的情况下,人的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就会自然而然的对自身的武学进行锤炼,将性格融入其中。古德塞少爷,依我看,以你这样的性格锻炼下去,应该会进入‘王’的境界。从历史上来看,这种境界的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凌驾于其他性格武技之上,真正的最强者啊!”
听着前半部分,戴劳嘴角的微笑始终再继续。可是,当德库拉说到“绝大数情况下”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脸突然间就拉了下来。
“绝大部分……?德库拉先生,您的用词还真是婉约,什么叫做绝大部分?你是想说,在‘王’之武技之上,还有他更强的性格武技存在吗?!”
060,无心之武
想到自己所走的路竟然并非最强,德拉的表情有些激动了。从小到大,他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最优秀的,学习,战斗,家世,容貌。这所有的一切都打造出他这个完美的爵位继承者。身为将来除了国王之外,所有人都将对他膜拜的戴劳,怎么能允许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更强的人存在?
德库拉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沉默不语,可这种沉默却让戴劳更加怀疑。他猛地一拍长廊的柱子,用阴冷的声音说道:“德库拉先生,请你告诉我,那种最强的性格武技是什么?知道之后,我会努力立刻转变自己的性格。我决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存在越我的可能!”
德库拉瞥了他一眼,随后像是为了安慰他似的,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在戴劳,因斯尔顿,菲尔特三人的目光注视之中,德库拉低头想了想。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不可能掌握那种性格武技的。因为……那是‘无心’之武啊。”
长廊外的雪,还在飘。那些雪花渐渐变大,用白色的颜料将背景涂成没有丝毫瑕疵的雪白。
“无心之武,顾名思义,是一种没有心的战斗方式。不管人类控制自己感情的方法多么高明,自制力多么的强,但在战斗之时难免会有一些情感波动在里面。可是,掌握无心之武的人却能够完全摒弃自己的感情,用最客观的方式观察战局。那份冷静,耐性,细心,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即使是一个只到达炼心等级的无心武者,恐怕也能够直接挑战上一层的粹灵强者吧。不……恐怕对于无心武者来说,任何的等级概念全都没有意义。传说中的焚魂级人物,听说也都是属于无心武者。”
戴劳哼了一声:“那好办了,不就是在战斗中摒弃自身的感情吗?我能够做……”
“不,你做不到。”德库拉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的父母已经全部逝世了吗?你已经一文不值,没有钱,没有权,也没有势吗?你有。既然你有这些东西,就不可能完全做到‘无心’。而且,你希望自己变强,这种心情从本质上就违背了无心之武的宗旨。另外,即使你真的已经一无所有,那也远远不够。因为你没有尝遍痛苦,心没有因为痛苦而冷漠,麻木到感受不到外人正在对你施加的痛苦。”
“痛苦?我能够承受!”
“真的吗?那么……”德库拉忽然抓住戴劳的手,将他的手指压在自己所坐的长廊护栏上。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生了锈的铁钉,抵在他的食指指甲盖上。随后,举起自己手中的拐杖,作势就要敲下去。
“你……你在干什么!等一下,等一下!!!”
刚刚还在冷笑的戴劳,这时突然慌了。
“你不是说能够忍受吗?用铁钉打穿手指,只不过是忍受痛苦的第一步。真正的无心武者,对于这种疼痛早已经变得冷漠。因为他们承受的痛苦早已经出了人类的想象。直到最后,甚至连对疼痛的惧怕这种挂念也抛弃之后,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没有任何的牵连,真正达到‘无心’的境界。”
戴劳抽回手,自己这美丽的手指眼看就要毁在铁钉之上,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变得无比苍白。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斯尔顿在听完刚才的那些解说之后,开口问道:“德库拉先生,如果‘无心’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的话……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做到嘛!谁能在这种失去一切的情况下还能够活着?如果真的还活着,一个没有心,没有感觉,没有任何的牵挂,甚至连想要变强的心都没有的人……那个人……那个人简直就是……!!!”
“行尸走肉。”德库拉打了一个响指,“也不为过。”
说完这一句,德库拉伸出手,再次轻轻拍了拍戴劳的肩膀,骷髅一般的嘴上重新浮现出笑意:“所以你就放心吧。所谓的无心武技只不过是一种传说一般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只是前人根据既然有‘性格武技’,就应该有‘没有性格的武技’这种推断而推理出来的罢了。没有人真正看到过无心之武,就连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真的无心者,还是后人的杜撰,也不清楚。你要知道古德塞少爷,除去那个虚无缥缈的‘无心’之外,你的‘王’之武,才是真正的最强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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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持续着下,断断续续,却没有停止。
风吹沙城的冬天来的较晚,但一旦来临,这股严寒还是会让城里的人裹上厚厚的大衣。
灰白色的天空中降下的白色晶体渐渐替这座雄鹿都裹上一层银色的外套,树上,屋檐上,地上也全都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这和北方很像,但也有地方不像。因为在这座城市里,下雪似乎并不意味着寒冷。相反,学生和老师们相继替皇家学院用各种彩带和横幅装饰起来,城市中的人们也都是满脸的笑意。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即将到来的一月一日的圣夜祭而欢庆。
白痴依旧戴着那副枷锁,衣服也依旧是那套破旧的麻布衣服。从夏到秋,从秋到冬,他身上的这套衣服始终都没有变过。他没有钱去买新的衣服,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已经习惯了赛纳格阴冷刺骨的他,现在这座城市的冬天反而不显的如此冰冷了。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过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浓。学校的声乐团已经开始排练起了年末所要唱诵的圣歌,那些学生们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变的越来越华贵。在喜庆气氛越来越浓郁的日子里,白痴扫完地,看看那些裹在温暖衣服里的学生,再看看怀中面包的衣服……
旧了,也破了。
也许这股严寒对白痴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小面包来说,还是有着让她面色白,整日酣睡的冰冷。
白痴将扫帚放到自己那间破木屋旁的储物箱内,紧紧的抱着面包。他拉起床上的被褥将自己和小丫头裹起,听着怀中轻轻的酣睡声,望着窗外那些飘零的雪花着呆。
新年这东西永远都和他无关,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带来新年的寒冬永远都不要来。
窗外的雪慢慢的飘落,偶尔穿过破旧的瓦片进入小木屋。当那片雪花即将降落,落在地板缝隙中长出来的一株杂草似的植物上时……
门,开了。
“你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
开门的正是坎帕,看到这位校长到来倒是让白痴有些意外。因为平日里他几乎都是将今天的指示放在自己家门前,细想起来,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这位校长了。
白痴从床沿上站起,拉开身上的毛毯。随着格拉格拉的声响,他向坎帕展示了自己手脚上的束缚,示意自己始终带着它们工作。
坎帕走了进来,双眼在白痴的手臂和脚上仔细端详。现在,这个孩子已经可以毫不费力的就将手铐拉开,行动自如,看起来就好像手铐上完全没有任何的附加力量一样。
坎帕抬起头,瞥了白痴一眼。他的心里在赞许,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酷无情的表情。
“我问你,工作完成的怎么样。”
白痴将毛毯拉起,重新裹住小面包,淡淡的道:“全部完成。”
坎帕出一声冷笑,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也对。这半年来你的确没有一天偷懒的工作,我也问过那些老师,你每次都能够出席那些教室充当旁听兼助手。怎么样?现在已经可以阅读一些基本的文字了吗?”
白痴低下头,略微想了想。说老实话,他在读书识字这方面的进步还是稍差了一点。自从奎琳跑了之后,后面的那些老师没有一个人肯好好的教导他。有些老师甚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把他赶出了教室。通过奎琳送给他的一些幼儿认字的书他倒是还可以自学,但终究是进度缓慢。至于脑海中那些复杂凌乱的文字,大部分他也是有看没有懂。
坎帕看着白痴这副样子,已经粗略估计到了情况。对此,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算了,你只是一个垃圾,读书写字这些体面的东西我也不期望你能在半年的时间内就学完。明年春天开始再继续,我不着急。不过除此之外……”
坎帕环顾了一下这间破烂的小木屋,这里死气沉沉,冰冷,没有一丁点喜庆的气氛。他哼了一声,继续道:“白痴,你知道三天以后,是什么日子吗?”
“…………118o年12月31日,圣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