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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奶爸全文阅读

作者:盘古混沌     魔王奶爸txt下载     魔王奶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最后一步

    一座公寓中的一家五口被赶出了赖以栖身的房子,他们大哭着,抱着孩子的头痛哭着,搂着老人的脖子痛哭着,拍打着房东的大门,恳求对方让自己躲进那温暖的屋中。在始终得不到温暖的回应之后,男人被外面的冰冷冻伤了他仅存的意志,从行李中取出一把尖刀,扎进自己的胸膛。

    “这是不是很像一种魔法?”

    始终冷眼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些场景的白痴,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暗灭的冷笑。伴随着那边女人的惊叫声和孩子的哭泣声,血色的瞳孔中露出极为欣赏的色彩。

    “两天前,这个小镇欣欣向荣,每个人都大赚了一笔,成为富翁。可两天以后,这个小镇就开始相继破产,每个人都变成了穷光蛋。哈哈哈!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魔力的魔法吗?”

    白痴依旧冷眼旁观,他看着道路旁的树上开始吊起一根又一根的绳索,一个又一个被夺去所有的财产与事业的人用那些绳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咬了一口面包,低头看了看……

    小女婴睡着。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似乎很冷的感觉。

    也许,是在雪夜中渡过的一晚太冷了吧。

    白痴这样想着,将小女婴抱的更紧了一些。他站了起来,走出小巷。沿着外面那条已经被“上吊树”排队队列的街道,走向交易站……

    1:25

    这个数字出现在交易站上最醒目的位置。对于这个数字,更多的人抱以绝望。可看着这个数字,白痴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比值还不够,必须更扩大一点……让这个城市破产的更剧烈一点。这样,才能完成自己的目的。

    萧条与肃杀开始取代这个两天前纷纷扰扰的小镇,被债主逼死的人和走投无路自尽的人充溢着这里,让到处都布满了死亡的味道。通货膨胀已经严重失控了,而这股失控终于引起了一些还算聪明的人的注意,开始转移财产。

    苏拉与伊奈儿之比在库维镇中已经失控,但在其他地方却依旧维持着正常的基准。可是要往外兑换的话,就必须交纳五成的税金,而且最低税金数额不小于其他地区正常比值的1ooo苏拉或者62o4伊奈儿。只要转移,就能用一半的损失保住自己剩下的财产,但这笔庞大数目的税金并不是每个人都交得起。而且即使交得起,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割下自己这一半的财产呢?

    临近正午,苏拉与伊奈儿的比值终于到达了白痴想要的数值——

    1:3o

    当这块对比牌刚刚挂起来的瞬间,白痴立刻转身,摸出自己怀里的13枚苏拉,展开行动。

    苏拉,在这个城市里成为了绝对的稀有物品。它是货币,但在通货膨胀之下已经远远出货币本身的概念,成为了一种所有人都想要拥有的稀缺物品。苏拉还可以正常买卖,苏拉的价格并没有混乱,所以当白痴端着怀里的十三枚苏拉,站在一个一脸绝望,准备上吊的人的面前之时,那个人握着绳索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1……1:3o?!”

    对于那个人的惊讶,白痴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是换?还是不换?

    这个做游商起家的人开始产生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已经破产了,怀里只揣着一大堆无用的伊奈儿,走到绝望的边缘。可等到要他把怀中的伊奈儿以如此高的价格换给眼前这个看似是乞丐模样的孩子,又让他有些不甘。

    白痴见他犹豫,立刻扭头。见他要走,那个游商终于还是点头,一把拉住了他。

    “换!我换!1:3o对吧?换成伊奈儿是……39o伊奈儿!给你,全都给你!”

    白痴手中的十三枚银色硬币,变成了一包沉甸甸的“无用”金属片。他数了数数量后,立即将这包沉甸甸的东西塞进怀里,走进小巷之中。

    他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可在实行下一步计划之前,他必须再次等待。交易站的告示牌前重新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他望着那张比对牌,看着上面的数字继续翻滚,1:4o……1:45……1:5o……

    等到比值抵达1:5o之后,这张告示牌就被换下,但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交易站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而更高比值的牌子,始终都没有再换上去。

    白痴知道,他等的时间已经到了。而此刻,已经到了下午的15:3o。他再次离开交易站前,大踏步的朝男爵府走去。

    ————————————————————————

    “什么?停牌?!”

    昨天还十分悠闲的男爵,此刻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也许在隐约之中,他也知道了这样的通货膨胀将会引什么问题吧?可他不敢去想那个结果,因为一旦去想的话,就意味着他也会破产。而他的破产,就不仅仅是损失财产那么简单了。

    货币的价值在于兑换,可如果出现两种货币,其相互兑换本身就可以看成是一种交易。如果说,互为对比的货币中有一方的价值等于o,那样的话,会导致什么结果?

    和那种货币对比的货币,也一样等于o。虽然男爵手中拥有的庞大苏拉数量是依旧不变的,但在这个小镇中,那些苏拉已经失去了与伊奈儿因为对比所产生的利润,就只能简简单单的作为一种单一货币而存在。但是,男爵可是用高于市场价的1:7获得了这些苏拉,为此,他已经支付了数百万的伊奈儿。一旦比值失去意义,他就等于凭空丧失了数百万伊奈儿的财产。

    停牌,意味着交易所的人正在计算,并且在考虑是否真的要把1:o的牌价挂上去。这叫男爵如何不着急?

    “有什么办法吗?快点,快给我想想办法,绝对不能让伊奈儿失去价值!”

    男爵的大吼声在男爵府中横冲直撞,他的那些会计师们头上冒着冷汗,拼命计算各种可行的方法。但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做……至少,没有一个会让男爵赚钱,还能挽救城市破产这个危机的方法。

    “一群废物!一群没有用的废物!去,快点去和交易所的人说说!他们停牌就先停着,在这段时间内我会想办法!绝对不能让他们把1:o的交易牌挂出来,绝对不能!”

    佣人们答应着,风急火燎的去了。男爵咬着牙,拿起玻璃酒杯,打开红酒瓶想倒一点酒,让自己镇定一下。可他的手在颤抖,无论怎样都无法准确的将红酒倒进杯子里。气愤之下,他猛地把玻璃杯扔掉,直接就着瓶口喝了起来。

    “先生!先生!有个孩子要求见您!”

    一名佣人跑了进来。

    “孩子?把他赶走!我没工夫应付那些要饭的!对了,今早我不是要你们去申辩我兑换出去的伊奈儿并非假币吗?为什么结果还是越来越糟!”

    男爵的心情很不好,他把酒瓶往地上一扔,大声呵斥。

    那名佣人吓了一跳,可她还是颤颤巍巍的说道:“可……可是先生……那孩子的手中……”

    “他手中有什么?有猛兽不成?!”

    “他的手上……有您签名的契约书……!”

    “契约?!”

    刹那间,男爵想起了两天前自己所签下的契约。同时,他也想起了那张契约书上的内容。也就是在这时,他那张由于焦急而扭曲的脸上,开始绽放出无限的光芒!

    “快,快把那个孩子叫进来!”

    恐怕从出生到现在,男爵还从未有过如此兴奋激动的表情。他理了理身上的礼服,抹去额头的汗水,端端正正的坐在沙上,等待对方的进入。

    一个叫劳诺德的人,会以1:7.5的价格来兑换苏拉。而且,是十万苏拉。这就意味着,自己将会收购进75oooo的伊奈儿,并且把十万苏拉流出市场进行盘活。一旦苏拉开始在市面上流通,就会产生救市的连锁反应!

    苏拉少,伊奈儿多,所以伊奈儿贬值。

    伊奈儿少,苏拉多,所以苏拉贬值。

    只要苏拉一贬值,就能把伊奈儿从归零的危机中解放出来。也许不会完全的摆脱这次的危机,但可以尽最大努力的拖延时间,为自己想好接下来的方法!

    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比值兑换对他来说,还是赚的!

    抱着女婴的小乞丐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拿着契约书,并且把装有39o伊奈儿的钱袋,放在沙前的茶几上。

    “先生,那位劳诺德先生吩咐,要我把这些伊奈儿兑换成苏拉。以约定好的1:7.5的价格进行兑换。”

    男爵笑了,十分开心的笑了。他一边忙不迭的让人去计算伊奈儿的数量,一边让人端来茶,让小乞丐喝。

    小乞丐没有喝,他只是低着头,缩在一旁,沉默不语。

    “孩子,那位劳诺德先生人在那里?能不能请他亲自来见上一面?不,请告诉我那位先生在那里,我要亲自去见他!”

    小乞丐依旧没有回应,他似乎呆似的想了想后,回答道:“先生,那位先生只对我说,来换苏拉。”

032,血脚印

    不管男爵怎么问,小乞丐都只是一句“来换苏拉”。渐渐的,男爵没有耐性了,看来眼前这个乞丐真的是个白痴,只知道换苏拉换苏拉,对方能找到这样一个头脑秀逗的孩子当信使,还真是找对人了。

    “妈的,臭小子!我问你那位劳诺德先生到底在哪里,你到底说不说!”

    小乞丐被男爵这么一吼,似乎吓住了。他哆嗦着,抱着女婴,似乎随时都有逃跑的意思。男爵还想怒,可他身边的侍从急忙上前拦住他,劝说起来。

    男爵也知道,现在如果把这个小乞丐赶走的话,那个叫劳诺德的说不定就会一走了之。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多生事端,早点达成目的才好。

    很快,一名男佣就将装着苏拉的钱袋放在小乞丐面前,小乞丐接过钱袋,连数都不敢数,就要慌慌张张的逃跑。

    “慢着慢着!对不起,是我刚才吓到你了。我在这里,恳求您的原谅。”

    男爵怕这个小乞丐回去以后和对方说些什么不好的话,急忙拉住他,说了些好话。渐渐的,小乞丐的神情似乎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但他的手脚已经不再慌乱了。

    带着男爵的希望,小乞丐拎着那只装有苏拉的袋子,离开了男爵府。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镇中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等到那些听候男爵命令跟踪的人上前寻找时……

    只有那纯白色的雪,静静的在他们的面前落下。

    ——————————————————————————————

    啪嗒,啪嗒,啪嗒……

    硬币互相撞击的轻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出。在一个乞丐面前,堆着五叠十枚一组的苏拉。

    总共52苏拉。

    白痴对点完数量之后,将苏拉重新装进袋中。他抱起昏昏沉沉的女婴,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恭喜你,成功的在两天以内,得到相应的钱币。这种感觉怎么样?通过欺骗和陷害,来让自己得到好处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

    血瞳盯着白痴,其中闪耀的光芒将四周飘舞的雪花都快要染红。

    白痴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没有觉得舒服,也没有觉得愉快。他甚至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有着任何的知觉。因为尔虞我诈对他来说并不是欺压对方的一种方式,也不是用来证明自己的手法,而是一种活下去的伎俩。就好像老鼠为了填饱肚子而去捕杀蟑螂一样,没有喜悦,没有兴奋,也没有舒服。哪管是陷害他人还是让他人遭遇到不幸,他只是这样活着,就好像吃饭睡觉一般的正常。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白痴快移向火车站,他的冷漠让暗灭似乎有了些扫兴。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白痴的身上转移,开始尽情的欣赏起道路两旁的“景色”起来。

    抢劫,盗杀,这些两天前不敢想像的东西,现在已经出现。已经破产的城市象征着没有秩序,各种犯罪行为已经不仅仅是萌芽,而是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救命!救救我!请饶了我!”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旁边的巷子内冲了出来,她的衣衫不整,脸上挂满了泪水,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乌青。她就从白痴的面前冲了出来。

    “妈的,敢跑!你老爸向我们逼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饶过我们?跑?!”

    女孩还没等完全冲出巷子,三只粗大的手就已经拉住了她的头,肩膀,手臂。孔武有力的男人嘴角狞笑着将女孩拉了回去,拖进巷子的深处。她泪流满面,已经命悬一线的她向小乞丐伸出手,祈求着对方能够拯救自己。

    白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个女孩,就从巷子前离开,继续前往火车站。不管背后的巷子内传来男人的泄欲的狞笑,还是女孩的呼救的声音渐渐微弱,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让他的脚步缓上半分、半点。

    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多的已经让他认为这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赛纳格的阴暗面中从来不缺乏强*奸与谋杀,对于白痴来说,这里面从来就没有对错,只有你够不够资格活下去,道理就这么简单。

    “妈的,敢咬我!”

    巷子内传来男人的一声怒喝,紧接着,女孩呼救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三十秒后,三个连裤子都没有拉起的男人就慌慌张张的从小巷内窜出,跑了。

    白痴的脚步继续延伸,在暗灭的笑声中,在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他继续行进在这个已经接近毁灭的小镇上,来到了火车站,买到了车票。

    “呜~~~~”

    为什么呢?

    白痴低下头,几乎和冰雪化为一体的眼睛望着怀中的小女婴。她闭着双眼,似乎又开始烧。小小的身子由于寒冷而一直在颤抖……

    冷?可在两天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颤抖啊?她感觉冷了……为什么?

    白痴想不出原因,他决定不去想,因为婴儿的想法从来就让人猜不透。他进入候车大厅,进入月台,默默地站在等候列车进入的人群之中,等待离开这个小镇。

    “呜呜呜,你这个该死的家伙,都是你!贪什么小便宜!你把我们的家还来,把孩子上学的钱还来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站在黄线之后,旁边传来女人的哭喊声。白痴没有侧头,对于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不关心。但暗灭不同,它十分感兴趣的睁开一条眼缝,观察着旁边的事情。

    那是一家四口,男人一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用的懦弱男人,他的左手牵着一个**岁小女孩的手,右手则拎着一只旅行包。旁边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大小的男孩,正在喋喋不休的骂着自己的男人。

    “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嫁给你这种男人!用处没有的,整天只知道埋头苦干。我的姐妹们每一个不都嫁了个有钱人,可我怎么会嫁给你?现在到好,唯一一次耍聪明了,结果把我们家的房子全都赔掉了!你到底打算怎么补偿我?你说啊!你这个只会动屁股的烂男人!”

    女人一边哭一边闹,丝毫不管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也许是说的不解气,她开始掐起男人的胳膊。

    男人忍受着,他只是低下头,默默不语。看来他真的和妻子说的一样,是一个老实人。他的妻子见男人一点都不反抗,更加窝火了,掐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粗暴。男人的手臂上被掐出了一块块的指甲印,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个孩子开始哭了,他们的哭声让女人更加心烦意乱。她也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着痛恨男人的话,手上的动作也由掐变成了拧,变成了抓,变成了打。

    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列车来了。那顶着巨大烟囱的黑色青虫快的驶向车站,驶进月台。

    女人的叫骂声,被魔导列车的汽笛声掩盖。当列车快要驶至白痴面前之时……

    男人丢掉了行礼,拉住妻子的手,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起跳下了铁轨。

    人群后退。

    惊慌的呼叫声被巨大的汽笛声掩盖,没有让任何人听到。那飞溅起来的血水喷至还来不及躲闪的人的脸上,身上,让他们在轰鸣的汽笛下张开口,出谁也听不到的惊叫。

    血,也溅到了白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就仿佛本身就是冷的一般。他的目光如同什么事都没生似的,静静目睹着列车停稳,车门打开。那通往车厢的楼梯上挂着一小段孩子的前臂,手臂的末端在滴血,血染红了楼梯,再滴回地面。

    白痴迈开脚步,表情依旧没有改变。他踩着那条血阶梯,走上列车。

    暗灭在笑着,血色的瞳孔十分欣赏的望着白痴。他走过的过道上,一条血脚印残破不齐的列印着。当白痴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暗灭的声音再一次的传进他的脑海。

    “踏向黑暗之路的第一步,你走的十分不错。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脑海内回荡,让人有些心烦。白痴抬起被锁链死死缠住的右手,将脸上的血迹抹去。他感到有些疲倦,这两天里他几乎都是绷紧神经,生怕自己的计算有任何一步出差错。现在,他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下,离开这个已经利用完毕的小镇了。

033,冰与火 雪与沙

    冷吗?

    白痴望着窗外,默默看着那些慌乱的人群,看着他们在雪花飘舞的月台上惊恐。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准备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间……

    “呜哇~~!呜哇~~!呜哇~~~!”

    怎么回事?!

    婴儿的哭声突然间将白痴从即将进入的睡梦中拉了出来!他低下头,却赫然现自己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而这个婴儿……正在哭?

    “呜哇~~~!呜哇~~~!呜哇~~~!”

    婴儿哭的很伤心,很痛苦。白痴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竟然会把她给忘了?他忘了自己还抱着一个孩子,抱着一个让他无法放手、刚才却快要放手的女婴?!

    冰冷的双眸猛然抬起,里面没有了丝毫的倦容。白痴望着前方,猛地抽出搂住小女婴的左手,向前伸……

    拉住。

    呜——————————!!!

    火车的汽笛声,嘈杂。白痴站在月台上,手心里攥着一个男人的衣角。由于他的这一抓,那个男人的脚步瞬间为之顿了一顿,也正是这一顿,飞驰的魔导列车已经进站,拦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填补了那像是一条鸿沟似的铁轨。

    男人转过头,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他的左手拽着女儿,右手拉着妻子。他的妻子显然已经被男人刚才的突然举动吓住了,连绵不绝的叫骂声消失,只剩下错愕、与惊惧。

    列车停稳,门打开,放下阶梯。两旁的人群没有再去管那对四口之家,冷漠的从旁边绕过,上了列车。而刚刚紧紧抓住男人衣服的那只手,此刻已经松开,消失在上车的人流之中。

    男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女人颤抖着,突然扑到男人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男人惊讶了一下,似乎对怀中妻子此刻表现出的软弱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并大哭了起来……

    列车上,乘客已经坐满。白痴靠在窗边,冰冷的目光望着那哭成一团的一家四口,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收回,望向怀中的小女婴。

    她,睡着。刚刚还显得很冷,很痛苦的表情,此刻却是如此的安详。白痴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婴儿,眼中的冰冷,似乎也起了一丝变化……

    “嘁,碍事的死丫头。”

    血瞳睁开,紧盯着小女婴那张沉睡的笑脸。但很快,它就迎接到了白痴那双重新变得寒霜般的眼睛。

    “你,让我看幻觉。”

    血瞳转了过来,冷笑:“不不不,那不是幻觉,只是就那个时间点来说,最有可能生的未来。我只是让你提前个几秒钟看到它而已。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碍事,那个未来绝对已经变成了现实。”

    白痴冷冷的注视着血瞳,沉默不语。坐在他旁边的人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阴冷,将身上的棉袄裹得更紧了。

    ……

    …………

    ………………

    “好吧好吧,算我的错,我道歉!”

    片刻之后,暗灭似乎很没趣似的闭上眼睛。

    “你已经毁了一座小镇,我不应该一次要求你做太多的事。反正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我相信,我绝对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作出和我所期望的一样的选择的。看着吧!”

    血瞳完全闭上,列车也开始动。白痴呼出一口气,再次望着小女婴,看着她那张纯洁无瑕的睡脸……

    现在,他是真的倦了。随着列车的不断摇晃,他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那位男爵大人终于还是没有等到盘活市场的十万苏拉。他所等待的那位救世主劳诺德就好像人间蒸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两天之后,被一拖再拖的交易站终于无法拖延,将1:o的价格牌挂了上去。在那一刻,几乎正式宣告了库维镇的破产,所有与男爵兑换过苏拉的人在一瞬间全都失去了所有。人们开始暴动,小镇开始没有了秩序,混乱与破坏无时无刻都能在这座镇子内看到。燃烧天空的火焰在任何时候都能从镇子的角落里窜出来。

    被杀,自杀。因为各种各样理由死去的人开始填塞着这座小镇,让它变得充满了尸臭味。而那位男爵大人,也因为决策的失误导致自己的财产瞬间缩水,宣告破产。在他破产之后,小镇的掌权者们纷纷上门来讨债,当初宣誓一起赚上一笔的人最后变成用刀子来解决问题。

    暴动者冲进了男爵府,冲进了镇长官邸,冲进了法官别墅。血和火变成了这座小镇的主题曲,宣布了在今天的这一刻——

    库维镇,完全毁灭。

    ——————————————————————————————————

    列车穿梭在悲伤大陆上,五天,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透过窗户看到的景色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变化。

    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天气。原本那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息的雪景,渐渐被绿色替代,北国那永远都不会融化的雪白大地消失,转而出现的是黄褐色的土地。

    不过,真的是越来越暖和了。

    暖和的让人以为快要融化,暖和的即使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也觉得太过炎热。即使想打开车窗透透气,卷进了的也是让人窒息的热空气。

    白痴没有经历过如此的热量,对于从小就生长在冰冷之地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不过,幸好车票中已经包含了食物的价钱,所以他虽然炎热,倒也没有机会像在赛纳格一样,忍受挨饿的痛苦。

    与此相比,小女婴的状态似乎要好得多。这二十天来她几乎都在闭眼沉睡,偶尔醒一次就是为了喝水吃面包糊。除了尿湿襁褓而抽抽泣泣的哭声之外,一路之上她都很安静。

    列车驶过许多城市,那些对白痴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的城市有着太多让他思考的东西。但很快,他就开始思考自己所要面对的真正问题,因为断断续续的沙漠,开始出现在列车经过的道路之上。

    一座接一座的城市开始慢慢变的稀少,四周的景色也开始变得荒凉起来。炎热的气候让列车内的乘客也慢慢减少,这也意味着,他,即将到达目的地。

    “死亡沙漠站到了。孩子,你的票是在这里下。”

    乘务员目无表情的走到白痴身旁,示意他下车。白痴点点头,抱起小女婴,随着乘务员的引领走下列车。

    刚一下来,一股让人窒息的热浪就差点把白痴给噎死。他走上月台,向四周看了看。只见这里的月台除了用简陋来形容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更适合的形容词了。而且,在这一站下车的乘客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刚刚下车,轰鸣的汽笛就急不可耐的响起,轰隆轰隆的车轮翻滚,带着魔导列车离开了。

    列车离开……

    而静寂,则填满了整个世界。

    看看左边……铁轨延伸向远方,然后就只有沙漠。

    看看右边……铁轨延伸向远方,然后还是只有沙漠。

    白痴拎起手提袋,这里面装满了水瓶和食物。他转过身,看了看那所谓的月台观测站,一个裹着棉袄的老铁路员正坐在一张石椅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漠。

    “风吹沙城,往什么方向走?”

    铁路员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神看了看白痴。随后,他指了指沙漠的方向,说道:“沿着南边一直走,就到了。”

    白痴没有答谢,只是提了提手提袋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孩子,你……要怎么去?”

    白痴没有回答,更没有停步,他只是一声不吭的抬起脚,迈进那热的可以把人煮熟的沙漠之中。不管四周的空气是如何的灼热,可他的双眼,却依旧像是在北国时一样的冰冷,凝聚着寒霜。

    ——————————————————————————————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在荒凉而没有人烟的沙漠之中,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在不断的行走着。他遵循着旅人告知的只在清晨和傍晚前进,白天找地方躲起来睡觉的忠告,在沙漠中前进着。

    不得不说,白痴很会保存自己的体力。占了他生命全部生涯中的求生生活是他最好的保护伞。可还是要说,他只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从没有见过沙漠,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些形容的他,实在是太过小看沙漠的力量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天,他只知道,自己手提袋中的食物和水早就已经全部消耗完毕。可望向四周的景色还是一成不变的沙漠,沙漠,沙漠。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些沙子之外已经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了。

    沉重的呼吸拖累着白痴的身体,他脚上的那双草鞋早已经磨损的破破烂烂,只是用两根杂草绑在脚上而已。空无一物的手提袋被他扔掉,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食物,这段日子以来他挖掘沙子下面的虫子幼虫,用暗灭割断仙人掌拼着被刺扎去咀嚼,他不想死,强烈的求生意识支撑着他,让他在这样的烈日下行走着。

034,被隐匿的洞窟

    汗,滴到沙子上,出吱吱的声响。过不了多久,白痴的身上连汗都快出不来了。可他还是抱着小女婴,在黄昏的太阳底下行走着。

    “喂,够了吧?”

    暗灭在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开口,现在,它终于开口了。

    “人类小子,你已经连续走了三个多月了。我一直不开口,是因为我十分佩服你的求生意识,想知道你能够活多久。可是现在,你的体力已经远远过了临界点,这个丫头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你值得为她冒那么大的险吗?横穿沙漠?”

    白痴没有说话,他只是不断的呼着气,不断的走着。远处的天色渐渐开始变化,一场沙尘暴似乎就要到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结局,被这座沙漠吞噬!我是无所谓,你会死在这里,而我将会埋在这里等待下一位使用者将我现。但我实在是感到很可惜,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有潜力,最具有资格的人。如果你能够放聪明一点的话,根本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沙尘暴已经近在眼前了,前面的天空已经完全被乌黑的风暴所遮盖。白痴站在原地,抱着熟睡的女婴,目光呆滞的望着那快涌来的风暴。

    “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可这个丫头带给了你什么?她带给你名誉吗?带给你金钱吗?还是带给你力量,带给你权力和其他人的俯称臣?不,她什么都没有带给你。她带给你的就只有数不清的麻烦和难以计数的危机!她就是一个累赘,一个处处都在阻碍你,妨碍你的累赘!”

    沙尘暴,到了。白痴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立刻陷入了沙堆之中。他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沙坡,滑下去之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岩洞。白痴急忙躲进岩洞中,在拐角的地方等待着沙尘暴的过去。

    此刻,他的眼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冰冷,有的只有疲倦与困乏。外面的风暴呜咽,不断拍打着岩洞的外侧。这间七转八弯的洞窟虽然能够多多少少的抵挡那可怕的沙暴,但在没有水,也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他究竟又能支持多久?

    低下头,女婴始终躺在白痴的怀中沉睡。已经四个多月大的她比当初长大了不少,过去的襁褓已经无法好好的包裹住她。她的一只小胳膊从破布中露了出来,荡着。

    她……真的是我的累赘?

    再坚强的人恐怕也无法承受这种难以忍受的重担,以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他能够走到这里,已经忍受了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意志被这座沙漠的风暴消磨着,看着小女婴的眼神,也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迷惑。

    现在,他再次想起了自己曾经思考过,却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

    我,凭什么要照顾她?

    外面的沙尘暴轰鸣,偶尔刮进来的沙子拍打在白痴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的肮脏不堪,疲惫劳累……

    ……

    …………

    ………………

    啪。

    深夜,外面的沙尘暴依旧在肆虐。可在这个狭小,没有丝毫光线的洞窟之中,却传来一个脚步声。

    白痴猛然从昏沉中惊醒,他再次睁开双眼,看了看怀中的女婴。夜晚的沙漠很冷,她的一条胳膊始终荡在外面。白痴想了想,用极短的时间再次思考了一下那个问题。但他还是想不出答案,既然想不出答案,那就继续不要去想吧。

    他捧起女婴的小胳膊,小心翼翼的塞进温暖的襁褓,抱住,缩到洞窟的更深处。

    啪啪。

    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白痴听的真切了,那不是沙尘暴拍打岩壁的声音,的的确确是脚步声!

    但这可能吗?外面的沙暴正在猛烈,是什么样的人有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走进来?而且从脚步声来听,对方似乎一点都不焦躁。似乎对对方来说,外面的沙暴并非沙暴,而只是一场春日的细雨。而对方只是为了躲避这场春雨,而进入这个洞窟的。

    啪啪,啪啪,啪啪……

    脚步声,不止一人。白痴轻轻拍了拍小女婴,确定她真的安睡之后,右手略微一探,锁链轻轻松开,暗灭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对方是谁?

    不管是谁,警惕永远是让人活下去的最好方法。

    随着渐渐涌进来的脚步声,白痴那双原本因为折磨而渐渐黯淡的双眼,再次蒙上了一层久违的冰霜。

    “哎呀呀,好大的沙尘暴啊。今晚就在这里睡一晚吧。”

    女人的声音?

    而且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性声音。

    对方的手里点亮了火把,随着光芒的移动,对方终于走到了洞窟的最深处,出现在了白痴的面前。

    即使是一向对任何事都能够保持冷静的白痴,此刻也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先映入他双眼的并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头几乎有两米高的白色巨狼!这头狼有着一身雪白色的毛,额头镶嵌着一个金黄色火焰纹章。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居高临下的朝洞窟四壁一扫,看到白痴之后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走了进来。

    白痴的心跳动着,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巨狼在洞窟的边缘趴下,闭上眼睛,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啊拉拉?原来这里已经有主人了啊?”

    随着巨狼身后进来的,是一个和那庞大的野兽身躯不成对比的娇小身子。那个女人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浑身都笼罩在斗篷之下,看不清面貌。听声音,看身高,年龄大概不会过十六七岁。

    女人缓步走到白痴的面前,对于他握着匕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她十分得体的蹲在白痴面前,斗篷下的嘴唇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对不起,小弟弟。外面的沙尘暴实在是太大了,请问,能够允许我和我的朋友在这里住一晚吗?”

    声音很清脆,充满了商量的语气。似乎只要白痴说一个“不”字,对方就真的会无可奈何的离开似的。

    与陌生人同住,这绝对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样的原因或理由,将刀子插进你的胸口。白痴很不愿意在这样一个沙尘暴的气候下与一个带着可怕巨狼的陌生女子同住,但是看到那边的巨狼,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选择。

    “…………………………嗯。”

    斗篷下的嘴唇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女子站了起来,拍了拍斗篷上的沙子走回巨狼身旁。对于那头大的可怕的怪物,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她依靠在巨狼的肚子上,十分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女子拉开巨狼背上驮着的旅行袋,从里面取出一些干粮,开始了晚餐。

    干粮的种类很丰富,有牛肉,蔬菜和压缩饼干。但奇怪的是,女子总是把肉给巨狼,自己只吃蔬菜和饼干。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能够和这样的巨狼相安无事的原因之一。

    “你吃吗?”

    忽然,女子伸出手,递来一块压缩饼干。

    白痴的肚子早已经饿的快憋掉了。但他依旧警惕着,没有接。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食物,除非他想利用你、杀掉你、或者从你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那位少女对于白痴的警惕似乎有些意外,斗篷下的嘴挪了挪。但她并没有将压缩饼干收回,反而从巨狼背上的挎包中取出更多的脱水蔬菜,饼干,牛肉片,以及一瓶水,递到白痴的面前。

    “你能忍,但这个孩子可忍不了。你是担心我害你,还是想让她在这座沙漠的中央饿死?”

    白痴的嘴唇早就已经干裂,嘴上的疼痛甚至已经让他对疼痛失去了感觉。可怀中的小女婴却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最近的营养不良已经让她看起来明显消瘦,哭声也较以前低了很多。

    白痴看看昏睡的女婴,再看看面前那些食物。终于,他咬了咬牙,抓起那瓶水,小口的喝了一口。饼干,蔬菜,牛肉片,全都咬下一点点的渣滓,混着水吃了下去。

    接着,就是长达三十分钟的等待。

    少女没有干预,她依旧躺回巨狼的身边,抱着膝盖,低着头。直到三十分钟后白痴觉自己没有死,才终于放心大胆的将水喂给小女婴,再把饼干扳碎,在水里融化,将她喂饱。等到女婴真正吃饱之后,他才大口大口的咀嚼起那些食物,填饱肚子。

    斗篷下的嘴角露出微笑,少女等待着,不一言,让白痴吃完。

    “吃完了吗?”

    片刻之后,少女那柔和的声线轻轻说道。

    白痴抹了抹嘴角的水渍,唇上的伤口在水的浸泡下重新恢复疼痛,但却疼得很舒服。他警惕的抱着女婴,朝洞窟的角落里缩了缩,冷冰冰的双眸片刻不离少女与巨狼。

035,相隔一个纪元的故事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斗篷下的嘴角流露出些许的惊讶,反问道:“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你和这个孩子快死了,而我有食物,分给你一点而已啊。”

    白痴绝不会相信这样的理由。没有任何的好处,别人会分给你食物?而且,是在这连续走了三个月都没有看到边界的沙漠之中?

    很明显,少女对于白痴的警惕感到不解。但很快,她嘴角上的一抹微笑就将这抹不解消化,再次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弟弟,这么说,你是要我要求你做些什么,才会觉得正常吗?”

    白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警惕着。

    少女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手指指着小乞丐的右臂:“你手上的这些锁链还真是奇怪,还有那把匕。让我看一下,就当作是你给我的报酬吧。”

    如此轻易的条件?!白痴有些难以置信。

    “你觉得这个条件很轻松吗?但是你不知道,我会不会在看这把匕的时候把它抢走,对不对?它现在是你唯一的财产,我抢走它作为食物的报酬,也不为过。”

    斗篷下的微笑始终在持续,温柔而善良。但白痴绝不会被这样的表面所迷惑。他看了看手中的暗灭,此刻它正闭着眼。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走上前,将暗灭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白痴不打算硬来,即使他能够趁机杀掉这个少女,也绝对敌不过那头巨狼。此刻,乖乖的听话,就是活下去的最好方法。

    暗灭落在少女那如同雕刻出来的手掌上,细细的手腕和白皙的肌肤,与陪伴着白痴走过沙漠而显得脏兮兮的暗灭形成了鲜明的反比。少女接过暗灭,冲着白痴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接着……

    她就以一种无比熟练的手法,将暗灭在手中甩了一个圈,捏住。

    “(未知语)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在外面猛烈的沙尘暴之中,少女突然说出了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直以来都避免在他人面前露出血瞳的暗灭,却猛地把那只眼睛睁开,死死盯着斗篷之下的那张脸!

    “(未知语)自从我将你封印在熔魂火山之下,已经经过了118o年。没想到你还是跑出来了。这一次,你还想干嘛?毁灭了第二纪元的罪魁祸,魔帝之剑——哈雷路亚!”

    不仅仅是血瞳,原本以匕现形的暗灭刹那间恢复至原本的长剑形态。血色瞳孔怒睁,怀着无比的愤怒与仇恨,狠狠瞪视着眼前这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

    “(未知语)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圣·白·狼!武·神·姬!!!”

    ——————————————————————————————

    外面的沙尘暴越演越烈,完全没有止息的意思。狭小而幽暗的洞窟之内,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觉。

    白痴缩在角落里,左手紧紧抱着女婴。他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在眼前生的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只知道原本只能在自己脑海内回响的暗灭的声音,此刻却能够用耳朵来听到。他也只知道暗灭正在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语言在和那名少女交流,语气显得十分激烈。

    白痴知道,这名少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既然如此,那么她……又会是谁?

    少女与暗灭之间的交流其实并不算长,一人一剑加起来说的话恐怕还不过十句。在短暂的五次来回对话结束之后,洞窟内再次陷入安静。少女与暗灭互相望着对方,似乎是在窥探对方的心意,良久之后,暗灭出一声轻哼,闭上了血瞳。

    洞窟内的空气,随着血瞳的闭上而稍显和缓了下来。少女嘴角的严肃渐渐消失,重新换上了一抹笑容。她拉起白痴的手,将暗灭的剑柄放在他的手中。斗篷下的嘴角略微一笑,松开手,退开两步。

    暗灭重新缩小成匕模样,安安静静的插进由锁链和手臂所组成的剑鞘。白痴不期然的抬起右臂,看了看这把匕,冰冷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些许的疑惑。

    “小弟弟,很疼吗?”

    不知什么时候,那名少女已经坐在了白痴的面前。她伸手指着白痴那被锁链锯刀所割破的右臂,十分疼惜的说道。

    白痴没有回答,他向角落里缩的更紧了,同时将右臂摆在身后,重新偷偷的拔出暗灭,随时准备拼杀。

    那边似乎沉睡着的巨狼耳朵突然晃动了一下,可怕的野兽睁开眼睛,似乎察觉了什么似的,用那双红色眼睛盯着白痴。被它盯着,白痴立刻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开始冒冷汗。仔细想了想之后,他终于还是将暗灭插进锁链,不再做无谓的反抗。

    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白痴的小动作。或者,她是注意到了,而完全不当一回事吗?这个披着白色斗篷的女孩凑了上来,从斗篷底下伸出一双白玉般纤细的手腕,搭住了白痴的肩膀。

    “可怜的孩子,你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

    不明所以的言语,似乎略带惋惜与犹豫。不过,当这名少女低下头,看到白痴那双已经破烂不堪的草鞋和那双已经严重起泡,并且还磨出血的脚掌时,斗篷下的嘴角再次露出一抹怜悯。

    她伸出手,去抱白痴的那双脚。可白痴看到她这样的举动,立刻把脚一缩。

    少女见白痴的警惕性这样强,嘴角似乎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她抬起上半身,就在白痴以为她要难的时候,这名少女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不要怕,不要担心。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也没有人会伤害你。放心吧,让自己好好的放松放松吧。”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少女的身上散出来。她的身体是如此的柔软,抱着白痴的双手是如此的温柔。白痴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为了一口食物可以拼个你死我活的环境中,就连他的父母也从没有这样抱过他。冷不丁的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这样毫无芥蒂的抱住,让他怎能不惊讶?怎能不紧张?

    不知对方想干嘛,强烈的紧张感让白痴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暗灭。他咬着牙,生怕这个女孩会在抱着自己的时候,在自己的后颈上扎一刀。

    可是对方没有……

    少女的两只手始终不停的在抚摸着白痴的头,温柔而友善。从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香味,带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白痴的头被她抱在胸前,轻缓的安慰声音如同温热的热水一般慢慢流淌进他的身体里,让人放松……

    “冷静下来了吗?”

    少女松开抱着白痴的双手,斗篷下的嘴角依旧如此的温柔。白痴没有回答,但他握着暗灭的右手,却已经渐渐松开,让暗灭重新回到手臂锁链之中。

    “很可爱的孩子呢。男孩还是女孩?”

    少女伸出手指,轻轻逗弄了一下襁褓中的女婴。随后,她拉出白痴的两只脚,用左手抱起,右手张开,靠近。

    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少女的右手中散出来,白痴脚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度快愈合。那股温暖穿透脚底,蔓延而上,在这沙漠的寒冷夜晚,带给白痴一股如同泡在温水泳池里的舒适感。

    白痴不再挣扎,他看了看自己那双不再疼痛,并且渐渐痊愈的双脚,想了想后,突然将怀中的女婴递出。

    “她,饿很久了。最近,偶尔咳嗽……”

    少女放下白痴那双已经痊愈的脚,冲着他笑笑,接过小女婴。

    少女:“………………”

    白痴:“……………………她……?”

    少女:“(另一种未知语)呵……翠鸟。”

    白痴:“???”

    少女:“哦,原来是个小姑娘。不敢相信,没有任何力量的你竟然抱着她在这片沙漠中走了那么长的时间。刚出生还不满周岁的孩子十分虚弱,包着她的这些布已经破破烂烂,肮脏不堪。再加上沙漠中缺水少粮。如果再这样继续走下去,即使生命力顽强一点,恐怕也是撑不过三天了。”

    这一番话说的白痴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女手中再次散出柔和的暖气,小女婴那冰冷的身体渐渐变暖,睡着的脸蛋也渐渐变的红润起来。忽然,这个小丫头张开眼睛,冷不丁,看到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平时看习惯了的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而是一张从未见过的女性脸庞……

    “呜……呜……”

    小丫头渐渐开始抽泣起来,不消片刻……

    “呜……呜哇~~~!呜哇~~~!呜哇~~~!”

    她哭了。

    面对小女婴的哭声,白痴第一时间抬起头,站起来伸出双手。少女则是耸了耸肩,将这个大哭大闹的女婴重新放回白痴的怀中。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搂着婴儿,而婴儿的哭声也渐渐降低的场面,少女暗暗点了点头,似乎打定了一个主意。

036,师…………与徒

    “小弟弟,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少女走回巨狼身边,款款坐在地上。此时此刻,那头巨狼也睁开血红色眼睛,紧盯着白痴。

    白痴不知道对方想干吗,虽然她治疗过自己,但他从未见过有人会这么治疗伤口。药铺和医院里面的人可从来都不是这样做的。一想到对方的未知面目,白痴那刚刚才放下的警戒心再次提起,他将女婴紧紧抱在怀里,直视那名少女。

    白色斗篷下的温柔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而又威严的声音。这名少女从地上抓起一小把沙子,手举到距离地面大概五厘米左右的地方,松开。那些沙粒落下,可惊讶的是,沙粒并未落回地面,而是凝聚成了一只有着蝎子的尾巴,却长着蜘蛛的脚,蛇的头的怪物。

    “别害怕,这东西是幻影。你别看它现在似乎挺小,但这家伙真正的体积可是有一座小山那么大。八百年前,这头怪物曾经席卷了半个悲伤大陆,造成一场自上一纪元毁灭之后的最大的一次灾难。”

    白痴默默注视着那个张牙舞爪的东西,不知道少女到底想说什么。

    “这东西的实力太过强大,当年悲伤大陆上的人们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将其消灭。为此,五十三个国家毁灭,数千万人死于非命。甚至在消灭了这头怪物之后的几十年里,许多国家也没有就此振作起来,因为毁坏、饥饿、贫穷而死去的人们几乎等同于战斗中死去的人。”

    “这是一段十分悲惨的历史,但可惜的是,这样的怪物并非只有一头。”

    少女再次抓起一把尘土,往空中一洒。落下的尘土汇聚成许许多多怪模怪样的怪物在洞窟内横行,一些怪物甚至跑到了白痴的脚边,让他不由得缩起脚。

    “以普通人类的基准来分,这些魔兽大致上分为十个等级。从最低等的一级魔兽到最高等的史诗级魔兽,数量呈金字塔型排列。但我想说的一点是,在第二纪元直到终期,也从未有过这种魔兽横行的情况出现。”

    “第二纪元的最后一战,是一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大战。那场战斗之惨烈,伤亡之惨重,也许依靠想象也无法描述其中的万一。”

    说到这里,少女的斗篷微微一扬,里面的视线似乎瞥向了白痴的右臂。

    “那场战斗虽然以人类的胜利而告终,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力量却随着敌人主帅被封印而失去控制,从另一个空间中溢了出来,侵蚀了这个世界。许多的生物都被感染,然后相继生突变。尽管时间过了一千多年,当初大量出现史诗级魔兽的情况已经不再,但即使是普通的魔兽,也在无时无刻的不对人类的生存造成威胁。”

    白痴低着头,不知为什么对方要对自己说这种话。

    “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少女的手一松,那些尘土怪物纷纷消散,重新化为灰尘安安静静的落回地面。

    “因为,你很像一头野兽。”

    “在我看来,你就和一头在冰冷的荒原中独自徘徊,寻找猎物的野兽没有区别。也正是因为野兽没有自尊,没有道德感,一切都只为了生存,所以才会更渴望力量,更无法抗拒那些‘不应存在的力量’对它们的诱惑。”

    斗篷下的眼神已经毫不客气的盯着白痴的右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血瞳也已经睁开,用散着红光的眼睛回应者对面的少女。

    “但是,人始终是人,并非野兽。我真心的希望你不要步你‘前辈’的后尘。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哪一天真的迷失自我,变成一个比史诗级魔兽更难应付的……东西。”

    暗灭哼了一声,出冷笑:“(未知语)废话连篇。”

    斗篷下的眼神如同星空一般的深邃:“(未知语)是啊……我不想再封印你一次。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被你缠上的这个孩子。”

    暗灭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少女抬起头,当她的视线从暗灭转移到白痴的身上时,嘴角的冷酷再次化为温柔……

    “但是孩子,你也有权利选择,不是吗?”

    说完,少女伸出食指,指着白痴的鼻尖。斗篷下露出的下半张瓜子脸上不带丝毫的笑容。少女大声地说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干预世间的事。但我可以给你提供选择。孩子,现在我就给你提供两种未来,你,自己选择吧。”

    白痴抬起头,还是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说什么。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的手指微微屈起,轻轻一弹……

    碎块飞散,爆裂的石片打在脸上,感觉生疼。

    白痴的心脏停了……不,准确的说,他的心脏是在那一刻忘了跳动。就在他耳边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岩壁上凭空多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窟。这个洞一直在往岩壁内延伸,竟然……看不到头……!

    “这是力量,我可以教你如何正确的使用力量。可以对抗百人,千人,万人的无双之力。只要有了这股力量,你就绝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辱。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杀你想杀的任何人。”

    “但是条件……”

    少女那青葱般的手指,直接指向白痴怀中的女婴。

    “把这个孩子交给我。”

    白痴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起来他似乎一时间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关系,少女可以告诉他这里面的关系。

    “我看得出来,这个女婴是你的牵挂,但同时,她也是你的负担。她会让你在修炼力量的时候无法专心一致,更可能导致你走岔路。所以,把这个孩子交给我,我负责照顾她,将她养大。而你,则可以带着这把剑和所有人都羡慕的力量离开这里,去走一条和她永远都不再会有交集的路。”

    白痴会答应这个条件吗?不知道。只知道他紧紧抱着女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少女等了片刻后,伸出第二根手指——

    “而第二条路,你可以留下这个孩子,然后不管你是用爬的也好,用滚的也好,继续照顾她。不过作为条件,我要取走你手臂上的这把剑。它已经和你的血脉完全连在一起了,所以我要连同你的一条右臂一起取走。与之相对的,我不会教你任何的力量,也不会给你任何的食物和水,就把你留在这里,看着你这头野兽的挣扎。”

    这种条件会有人接受吗?

    深夜的沙尘暴在沙漠上翻滚,呼啸。它们卷起遮天盖日的沙尘,扑向远方的星星,天空,将他们吞没……

    ————————————————————————————————

    白痴死死抱着小女婴,缩在角落里。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他的身体在颤抖,抱着小女婴的双臂……也在颤抖。

    襁褓中的女婴正在看着他,用那双绿色的无暇眼睛望着他。这个小女孩根本就不知道吧,现在正抱着她的这个人究竟在忍受多么剧烈的思想斗争。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甚至原本的人生没有任何交接处的男孩,却在进行思想斗争……

    是要力量,还是要婴儿?

    原本,这是一个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第一条道路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丰厚了。眼前这个少女会帮助自己,带走这个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的女婴。而且,她还会教给自己被称之为“力量”的东西。小女婴跟着她,完全不用担心将来会不会有饭吃,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着凉。哪像是和自己在一起时这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担惊受怕,承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杀掉的环境?

    相比之下,第二条路呢?是个人都不会去选择第二条路吧。如果说第一条路可以算得上是单纯的索取的话,那第二条路就是完全没有回报的付出。天底下有哪一个傻瓜会选择这种毫无报酬,只有付出,却没有回报的道路?

    答案……是如此的清晰。只需要把小女婴交出去,自己就可以从这种沉重的枷锁中解脱。可是……

    自己的这双手……为什么会那么重……

    重的,连一个婴儿,都捧不起来呢?

    少女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白痴的选择。这样的一个简单至极的选择竟然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之久。眼前的这个小乞丐望着怀中的女婴,时不时的低下头,用额头触碰一下她的小额头。小女婴时不时的笑笑,用两只小手轻轻拍打着小乞丐的脸颊,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当一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之后,少女站起身,来到白痴的面前。

    “考虑好了吗?”

    “……………………………………”

    “看来,你似乎依然没有答案。很可惜啊,我对你的这个没有答案的答案,非常的……”

    少女抬起手——

    “满意。”

037,守护者之剑 毁灭者之剑

    纤纤素手,搭在了白痴的肩上。抬起头,可以看到斗篷下再次露出温柔的笑容。而自己的右手……似乎还能够留在自己的身上?

    “哎呀呀,主人,您未免也太坏心眼了吧?竟然用这种手段来考验他,不觉得残忍吗?”

    “呜呜……姐姐,你……你这样不客气的说话……可是会……可是会……”

    少女没有开口。可不知什么时候,少女的身旁忽然多出两个和白痴的年纪差不多,却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小女孩。这两个小女孩也披着和少女同样的白色披风,如同守护精灵一般悬在半空,斗篷下的嘴一个露出自信的笑容,一个则是有些担惊受怕的慌张。

    这样的情形恐怕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果现在这里有一个懂得操纵导力石的纵石师的话,可能会对眼前出现的这两个质感如此真实,就好像真的存在一般的“护身精灵”,惊讶的合不拢嘴吧。

    白痴不懂这些知识,他只是觉得这个洞窟内一晚上生的事情似乎已经过了他大脑的思考能力。在拼命冷静,理清思绪之时,一个披着白色小斗篷的“精灵”落在少女的肩膀上,十分悠闲的说道:“恭喜你,我家主人这千百年来都没有收过弟子。你可以算是第一个!还不快点跪下磕头?”

    小女孩说的只是笑话,从那轻松的语气中白痴当然听得出这一点。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犹豫不决,却会是最正确的答案?

    “孩子,刚才我给你出的两条道路是不是很不公平?一条路会让你呼风唤雨,另一条路却会剥夺你的一切。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清楚,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选择上的不公平也是理所当然的。”

    少女再次缓缓坐下,两个“精灵”也坐在了少女的肩膀,左边一个开口说道:“小子,第一条路,说穿了就是一个诱饵。如果你选择这条路,那么就意味着你放弃了这个孩子,也放弃了身为一个人的责任感,和你心中‘最后的善良’。如果你真的选择了这条路,那我的主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小女婴带走,然后随随便便的教你一点东西,再放你这个已经彻底堕落的家伙出去,等待被某个强者以正义的名义杀掉。”

    右边那个接着道;“不过……第……第二条路,也是一个陷阱。因为没有人会选这条路……如果……如果你选择了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你这个人……十分的虚伪。虚伪到连对这个女婴的感情……都能够拿来做筹码的地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主人还是会抢走她,然后……放你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主人,您好残忍……”

    白痴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尽管他还是没有丝毫的表情,但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已经盘踞在了他的心头。

    “不过,在如此容易选择的问题之前,你却犹豫了。”少女露出微笑,说道,“对力量的渴望,对孩子的不舍,成了你心中天平的两端。它们上下倾斜,却无法让一方产生真正的重量。这种犹豫与不舍,正是一个最基本的‘人’,所应该具备的感情。”

    “人类会贪婪,会愤怒,会仇恨。但与之相对,人也会体会到自己的人生中会有难以割舍,必须为之付出的东西且不求回报的东西。孩子,你不是一只下水沟老鼠,你是一个人。正因为你是一个人,所以,我才会帮你。”

    没有看到少女直起身,也没有看到她挪动脚步。就如同幽灵一般,她的身子向后飘去。当她重新站在巨狼身旁之时,距离白痴已经有了五米左右的距离。

    “孩子,站起来。现在我要教你一些东西。你也许并不知道缠在你手上的那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在今后的人生中,恐怕你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它的言语与力量所迷惑。我要教你怎么控制它,并且告诉你如何将它的力量引出,成为你自己的东西!”

    血瞳瞬间张开,大喝:“(未知语)武·神·姬!你破坏约定——!!!”

    少女连看都没看暗灭一眼,只是直视依旧坐着的白痴。她的手凌空一托,白痴就觉得身下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的身体轻轻托起。紧接着,少女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的额头。

    “如果以人类目前的实力来划分的话,他们把强者划分为七个领域。第一阶段,人类可以通过锻炼**来获得一定的战斗力,经过一般锻炼的强壮农民就可以达到这一阶段。简而概之,称为煅体。”

    “第二阶段,**的锻炼为基础后方可进行技巧的修习。进阶的搏击术与武器的操控技术开始进入人类战斗力的视线。普通的士兵大多都为这一阶层,称之为灼技。”

    “第三阶段,技巧以人类的思考,性格,生活环境,世界观等等各有不同。也是从这一阶段开始,会诞生以个人为主的战斗性格。刚、柔、敢、怯、钝、锐、狂、静等等等等。这些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力,会将统一规划的战斗技巧融入自己的实战中的人,被称之为炼心。这些人的实力不仅能够在‘灼技’之中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知道怎样用大脑去战斗,用自己的性格去战斗,而不是一味的横冲直撞。要形容的话……恐怕既服从上级命令,又懂得怎样自我变通的帝国骑士,可以称得上这一种吧。”

    “第四阶段,被称之为粹灵。这种人的性格已经完全融入他们的战斗之中,可以说,他们的浑身都已经变成了武器。以一敌十也绝对不是什么信口开河。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强健的体魄与纯熟的技巧合而为一,即使单挑一头五级魔兽,恐怕也不是绝不能够取胜。据我所知,现在的世界上进入第四阶段粹灵等级的人,千里挑一。”

    “第五阶段臼骨。经历了第四阶段之后,人类的极限都已经到达了一种瓶颈。不管是精神方面还是**方面,都会产生一道不管怎么锻炼也迈不过去的坎。除非是能够领悟重新锻炼**的方法,将自己的骨血如同在臼中被捶打历练一番之后,才能达到这种境界。而到达这一阶段的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不过五十人。”

    “第六阶段精意,这种人基本上已经成为现今世界的最强的代名词。**的锤炼达到极意,精神的锻炼也已经过人体所能感知到的境界。以一敌千,对这一阶层的人来说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即使到达这一等级,那人恐怕也已经进入老年,只能空享这岁月不多的荣誉了。而至于第七阶段,被称为焚魂的强者,迄今为止,恐怕只有史书中才有记载了吧。”

    简单介绍完这些基础概念之后,少女的手指曲起,示意白痴走过来。白痴想了想后,左脚抬起,向前挪……

    没等脚放下,少女的手指已经轻轻的抵住了他的额头。

    “你要自保,要控制这把剑的力量,那就必须学会怎么用剑。很幸运的,我知道一套剑法非常适合你来使用。这套剑法创自上一纪元,而刚才我抵住你额头的那一手,就是其中的第一剑——殇。”

    白痴呆呆的望着前方,直到少女说完之后,他才惊觉对方的手指竟然已经抵在了自己的眉心。如果说她不是用手指,而是用一把匕,一把尖刀的话……

    白痴不由得退了一步,背脊上冒出冷汗。

    少女微微一笑,收回手指,说道:“这套剑法的创始人是一个天才,他的继承者也不是弱者。当时还没有所谓的强者等级概念,所以这套剑法并不受任何等级的框架限制。”

    “不过,不受框架限制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我亲眼见过这套剑法传了数百代,可除了创始者和第一继承者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学全这套剑法。即使是这作为初始剑招的殇,就将许多的初学者拒之门外。”

    白痴又退了两步,呼着气,额头不由的冒出冷汗。可谁知他刚刚退开两步,少女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再次抵住了他的额头。粉红色的指甲轻轻划过白痴的眉心,曾几何时,即使是再危险的状况也能淡定自若的白痴,现在却无法想出任何方法来摆脱这种死亡的恐惧。

    “这一剑的要点就是度。取名为殇,意思就是剑招还没完全舒展开来,对方就已经毙命,剑法早早结束,当然为殇。看似平淡朴实,实际上越是简单,杀伤力也就越是强大。现在我再慢动作做一遍,你要看清我的动作和出剑的手法。”

    少女缩回手指,将这第一剑从头到尾再次演示了一遍。白痴见这个女孩似乎真的是要教自己东西的样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暗灭之后,才终于定下心,默默记住少女口中所描述的每一个动作。

038,匣之记忆

    “第二剑,名字叫做虫鸣。出招时一虚一实,让人无法分辨真假。这一剑的真谛在于能够随时化假为真,以真为假。记住,所谓的战斗,就是看谁的剑能够更准确,更有效的刺进对方的身体。而不是看你这一拳能够轰碎多大的岩石,一脚可以踏出多大的坑。不管对方多强,只要你能保证自己的剑能够准确的欺骗对方,在对方伤你之前刺进去,那你就赢了。”

    这句话白痴记住了,这是生存的法则,是他最在行,也是最深刻的东西。

    “第三剑,夏岚,如同暴风雨一般的剑势。能够让你以少敌多。”

    “第四剑,恋情。如果杀不死对方,那就缠死对方。”

    “第五剑,落叶。这是一招杀着,如同切断风的落叶一般。再强的暴风雨也无法劈碎自由自在落下的树叶是这一剑的精髓。以上,就是‘六剑’剑法的内容。”

    少女的指尖在白痴的眼前飞舞的眼花缭乱,这是白痴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真正的战斗概念,也是第一次领略其中的奥妙。可是对他来说,眼前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复杂,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来说,所谓的“强者”之路,更是一个太过遥远,遥远的连空想都算不上的概念。

    “六剑”剑法演绎完毕,少女的手缩回斗篷之内,微笑着,走到白痴的面前。

    “你还小,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太过复杂。即使是一个达到臼骨等级的人,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统统学会。但我也没有时间让你跟着我过上十年八年,慢慢的教。所以,你就靠自己的努力,在今后的人生中慢慢的学吧。”

    话一说完,少女再次伸出手指。她的指尖散着一股柔和的淡蓝色光芒,不等白痴反应过来就抵住了他的额头。

    在这一瞬间,白痴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顺着那根手指闯进了自己的脑海。要形容的话……对,就像是强盗!不管他是否同意,也不管他是否接受,那些“东西”顺着少女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涌进白痴的大脑,进入他的记忆深处……

    这种情况,直到十五分钟之后才算完结。少女的手指一离开,白痴就浑身冒出虚汗的瘫倒在地上。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脑子里面布满了混乱。他觉自己无法思考,更无法理清脑海中的思绪。一些残缺不齐的影响时而从他的意识中闪过,完全打乱了他冷静的思维。

    “呜……呜…………!”

    白痴抱着婴儿,挣扎着爬起来,捂住头。小女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大声的哭泣起来。过了好久,白痴才浑身虚脱的靠在岩壁之上,双目略显浑浊的睁着。

    “刚开始也许会不太好受吧,但很快就好了。”

    少女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望着白痴。

    “刚才,我已经将‘六剑’的奥义与使用方式全都封印进了你的大脑中一个被称之为‘匣’的地方。再等一会儿,那些阻挠你思考的东西就会全部被封印完毕,在平时对你来说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不过,只要你愿意去想,‘六剑’的奥义就会一点一点的从‘匣’中出来,让你看你需要的东西。你就自个儿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好好的学习修炼吧。”

    在少女的说话期间,白痴脑海内的混乱总算渐渐安宁了下来。他渐渐的呼出一口气,那些在脑子里乱窜的影像和文字终于完全消失。在低头哄着小女婴,让她再次安静下来之后,他开始试探性的闭上眼,按照少女的说法去思索那些‘匣’中的东西。

    ……

    …………

    ………………

    思索,陷入了黑暗的海洋。忽然间,白痴感觉自己的身边全都被无穷无尽的黑色幕布所包围。正当他觉得有危险,而想要睁开眼睛之时……

    一些图案,出现在了那些黑色幕布之上。

    那是一个泥土捏成的小人,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树枝。这个小人只是原地站着,没有动。白痴对着它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它到底在干什么,正当白痴有些心烦意乱打算睁眼的时候,那个小泥人突然举起树枝朝前刺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成呆站不动的模样。

    泥人的度实在是太快,快的让白痴目不暇接。可下一次,小泥人刺出的度就慢了不少。第三次,又慢了不少。慢的直到白痴能够完全看清它的动作,身段,握着树枝的手势,甚至还能看见那一剑之中泥人胸部呼吸的起伏。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清晰明了。

    伴随着泥人动画出现的,是一大串的文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文字应该就是讲解这套剑法的要领了。不过,现在的白痴不识字,光是看着图案来修炼,恐怕会事倍功半吧。

    接二连三,又有许许多多的小人相继跳了出来。虽然名为“六剑”,但每一剑似乎都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而旁边的注解说明也显得越来越多,看的白痴头昏脑胀。不过,他还是尽力的让自己扫过出现在脑海中的所有图案,对它们都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之后,才将这些东西重新放入“匣”之中。

    白痴睁开眼,怀中的小女婴抽泣着,两只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是在害怕?还是在……担心?

    半年都不到的孩子,哪会担心?

    白痴哼了自己一声。但他还是伸出双手,将小女婴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以一种和他那双冰冷眼神不相匹配的温和姿态抱着。小女婴眼角的抽泣渐渐开始消失,她呜呜了几声之后,终于再次合上双眼,静静的,睡了过去。

    白痴呼出一口长气,缓缓抬起头。在他的面前,那名少女正在从巨狼肩上的背包内翻弄着什么。很快,她就从中摸出一把剪刀,和一些针线。

    “看起来,你似乎有问题想问我。”

    少女看都不看白痴一眼。她靠在巨狼的肚子上,舒舒服服的坐着。如同白玉雕琢的双手拉起她自己的斗篷下摆,比划了一会儿后,用剪刀剪下一层布料。

    白痴紧盯着少女,不知她想干嘛。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缓缓说道:“你说‘六剑’。可是……只有五剑。”

    斗篷下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有着粉红色指甲盖的手指拾起剪下的布料,开始用针线和剪刀一针一线的缝制了起来。

    “的确只有五剑。因为最后一剑嘛……我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才能准确的表达给你。而相比起前面的五剑,这最后的一剑,却是我最希望你能够掌握的一剑。”

    “…………………………”

    少女将穿过细线的针叼在嘴里,一点一点的比划着手中的布片,用剪刀做着粗略的修改。等到大致剪出一个样子之后,她取出嘴里的针线,一边缝着,一边说道——

    “我曾经亲眼见证过这一套剑法的传承。直到上一纪元毁灭之前,它已经被传了过五十名继承人。至于到现在,如果它除了我这里之外还有传承的话,恐怕其传人早就已经赛过星河恒沙了。”

    “但是。”

    “在我知道的那五十名继承者中,除了六剑的创始者和初代继承者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二人,能够确实的学会第六剑。也就是说,让六剑剑法真正完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掌握者,也只有创始人和初代继承者两人而已。”

    “第六剑的力量我无法形容,如果说前面五剑的力量如同江河泛滥的话,那最后一剑就无异于盖过世界之巅的海啸了。在我所知的情况中,第六剑在这个世界上也只出现过两次。我虽然无法向你解释第六剑的剑招,但我却可以把那一剑的剑意告诉你,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你能够自我领会。”

    啪的一声,细线被银牙咬断。穿插的针线开始由另一头穿过。

    “其中一次,初代继承者凭借着这一剑,杀掉了他的师父,也就是六剑的创始者。”

    少女扬起手,就在白痴聚精会神的听着的时候,一条丝线一般的光芒瞬间从她那捏着针的指尖弹出,击中白痴的眉心。

    “而另外一次,初代继承者凭借着这一剑……”

    刹那间,漆黑的黑幕被驱散,降临到白痴脑海中的已经是一片光芒。一片,由无数把利刃所组成的光芒!

    “将我击败。”

    捏着针的手,扬起。少女的嘴角淡然自若,轻轻咬断线头。可在那边的白痴却是承受不住脑海内突然出现的这片光芒,已经十分疲倦的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头一歪,就此昏迷了过去……

039,风吹沙

    风轻轻的拂动,沙粒翻滚。

    就好像再漫长的雨季也有结束的一天一样,第二天的黎明迎来了一个被乌云遮盖,却没有风沙蔓延的好天气。

    洞窟内的温度渐渐开始升高,白痴被烘烤的有些承受不住,终于从睡梦中苏醒。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怀中的女婴……

    “呼……呼……呼……”

    看起来,她还需要更多的睡眠啊。

    白痴松了一口气,放眼环顾四周。洞窟内十分的冷清,除了脚边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闪动的东西了。

    梦…………?

    白痴再次环顾四周,却依旧没有看到除了他和小女婴以外还有任何的活人。

    看来,的确是一个梦。

    白痴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打算坐起。可正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一些东西却从他的胸口掉落。

    那是一双鞋。

    一双用白色的布料,经过一针一线细细缝制出来的鞋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似的纸片。

    是谁做的这双鞋?

    想到这个问题,白痴的脑海内回想起昨晚坐在那边,一针一线缝制着斗篷的,连脸都没看过一次的少女。

    难道不是梦吗?

    白痴翻了翻那双鞋子,试着将它们套在自己的脚上。刚好,十分适合。比起自己的那双破烂草鞋,实在是舒服太多了。虽然看起来这是柔软的布料,但踩下去却感觉质地十分的坚硬,而且一点都不感觉到脚底地面的冰凉或炎热。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布料。

    稍稍体验了一会之后,白痴才拾起那张信纸。当然,没上过学的他不可能认得其中的字,但就在他瞄了一眼打算放弃的时候,右臂上的暗灭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是那个女人留给你的信息。她说‘沿着日出的方向再走十天,就能看见一座城市。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要前往的国度,但衷心的希望你能够走一条正确的道路。’嘁,多事的女人。”

    白痴瞄了一眼暗灭,再看看那张纸。直到这一刻,他又现了一些东西。

    昨晚那头巨狼和少女所呆着的地方有一个双肩挎包。打开,里面塞满了各种干粮、饮水和露营用品。只要不出意外的话,足够支撑十天份的份量了。

    “哼!”

    暗灭再次冷哼一声。

    白痴看了看这些干粮,放下小女婴,背起挎包,重新抱起小女婴。他扫了一眼手臂上的暗灭,忽然开口道:“她,是什么人。”

    “呀呵?人类小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啊。怎么?连你也注定要被她的美貌给夺去灵魂了吗?”

    “我,根本就不知她长什么样子。”

    “嘁,无趣。”也许是白痴太过冷淡的态度让暗灭嘲弄他的兴趣大减了吧,这把剑再次露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说道,“你管她是谁?这个问题不重要吧。”

    “嗯,不重要。”

    白痴拉起襁褓,覆盖住小女婴的脸。在往洞窟外走的这段时间内,暗灭仿佛永远承受不了寂寞似的,再次开口:“嘿嘿嘿,小子。虽然你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可你决定相信她吗?”

    脚步移动,白痴已经来到了洞口。清晨还不算太热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有目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要杀我,不必那么费力。”

    “哦?也就是说,你打算在食物、路程、鞋子的程度上,相信她喽?”

    “……………………”

    “哈哈哈哈!太棒了,我怎么会找得到你这种人才当宿主?我的运气实在是太棒了!好,我们走吧!只有十天的路程,对于在沙漠中漫步了三个月的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我不走。”

    “嗯?你什么意思?怎么给你粮食了,你怎么不走了?”

    血瞳中闪过一抹疑惑,可回应这抹疑惑的,却是白痴伸手指着太阳的手指。

    “白天,休息。晚上,行动。沙漠的生存法则,我,不敢忘。”

    ————————————————————————————

    黄沙滚滚,日复一日的风带走一座座沙丘,又在另一处重新塑造起新的丘陵。白天气温的灼热,夜晚却寒冷如冰柩一般的天气让这座沙漠的“死亡”之名名副其实。

    裹着布鞋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沙粒上。夜色漆黑,荒凉的死地中只有这一个孤独的身影在缓缓的移动。有时候,天空的云层会散开,露出三轮散着银白色光芒的斜月,替他照亮前方的道路。但更多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摸索着,用那双脚,一步一步的向前进。

    一天,一天,又一天。

    相较起之前的那段经历,此刻的十天就如同睡了一觉般的快。当第十轮太阳缓缓从地平线的远处升起之时,太阳的下方,终于出现了一道与沙漠完全不同的景色。

    白痴的脚步稍稍加快,随着路途的缩短,原本一片死寂的沙漠开始生了变化。仙人掌与耐寒耐渴的灌木稀稀拉拉的生长起来,脚下的沙粒也开始变成开裂的土地。而更重要的是,一些蝎子,蛇等生物,已经在这片死地内出没,打破了“死亡之海”的禁令。

    日头越升越高,白痴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可在一瞬间,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不再前进了。

    面前……是一道高高耸起的峭壁。它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宽广,甚至让白痴以为自己正站在某座万丈悬崖的下方,仰望着上面的蓝天与白云。

    “嗯?没有城市,只有这一道屏障?呵呵,小子,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血瞳张开,饶有兴趣的望着白痴。

    漆黑色的瞳孔在悬崖上扫视了一遍。很快,这双眼睛就在悬崖的正下方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他想了想后,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踏入这条隧道。

    隧道很长,有一百米,两百米……不,可能有足足一公里那么长。白痴屏着呼吸,摸黑朝前走着。他一手捏着暗灭,另一只手抱紧小女婴,全身的毛都因为警戒而竖起,随时准备应付任何突如其来的危险状况!

    可是,危险并没有来。来的,却是光。

    前方就是出口,光线从外面照射了进来。这种光不像是沙漠里的阳光那般灼热,也不像是赛纳格的阳光那般冰冷无力。这是一种晒在人身上感觉十分舒服的光。除了这光以外,隐隐约约还传来一阵阵的音乐、歌舞、嘈杂的声音。撇除这些,还有食物的芬芳,从隧道的外面涌进……

    白痴走出了隧道,望着眼前的情景,冷酷的双眸微微底下,略带疑惑与茫然的,望着视网膜中所看到的任何东西。

    这里是一座城市。一座被群山包围,四周几乎都是这样高耸的悬崖峭壁的城市。

    这是一座沙漠之城,应该充满了烈日与沙石。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穿过城镇的河流互相交错,广场上的喷泉一直在喷出沁凉的水珠。人们在河道上泛舟游戏,妇女拿着衣服在河边捶洗。郁郁葱葱的植物塞满了街道的两旁与公寓的阳台,盛开的花朵散出醉人的芬芳,让人们彻底遗忘悬崖的外面是一座常人无法通过的死亡沙漠。

    白痴所处的位置在城市的边缘,位于悬崖的一个小*平台上。他略微呆了一阵之后,开始抱着女婴沿着阶梯往下走。经过他身旁的人们对于这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小乞丐没有报以任何的疑问,各自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或谈笑,或游戏。

    “看来是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这里成为了一座与沙漠毗邻,却又与沙漠隔绝的城市啊。”

    血瞳微微睁开,瞥了一眼白痴身后的那些高耸悬崖。

    白痴略微点了点头,脚下的阶梯经过了好几个平台。平台上有许多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在玩耍,也有许多的大人聚在一起玩牌类或是棋类游戏。放眼望去,阶梯的下方连接的就是街道,从外向内,街道以扇形向城市的中心靠拢,越是靠近中心的建筑物,建造风格越是奢华典雅。而最中间,则矗立着一座差不多到达悬崖一半高度的高耸城堡。即使是站在白痴刚刚进来的那个位置,恐怕也比这座城堡的最高层低了那么一两百米。

    白痴不懂建筑学,但城堡的豪华与庄严还是让他有了些感触。特别是在城堡的周围有着六个大大小小的圆球,它们在不断的绕着城堡做圆周运动。不依靠任何的支撑与连接,就能让那么大的圆球浮空,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开眼界归开眼界,白痴多少还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

    他不是来旅游的,也不是来偷窃的。

    他之所以穿越那死亡沙漠,千里迢迢的从遥远的北方国度来到这个南方国度,为的不是别的。而是为了……

    白痴低下头,怀中的小女婴已经醒了。如今已经五个月大的她看到白痴在看她,一张小脸立刻笑了出来。从襁褓中,那双小小的手伸出,向着白痴探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小,伸出来的手没多久就因为疲累而倒下,在襁褓上拍了两下。但很快,这个小丫头就再次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朝向白痴。

    “呜啊~~~呜~啊~~~”

040,分别在即

    已经不再握着暗灭的右手抬起,一根食指伸出,凑到小女婴的面前。小丫头一碰到手指,立刻死死的抱住,同时眯起眼睛,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锁链轻响,却让白痴眼中的冰霜淡化了一些。现在,他的旅程已经接近终点,分别在即,略微的温暖……似乎也可以露出来了吧……

    抱紧小女婴,白痴已经走下阶梯,来到大街之上。他开始不断的向路人询问同一个问题,那些被他问到的路人有些因为他是个乞丐而没有搭理,有些则因为这孩子的冰冷眼神而不敢靠近。但还是有一些人回答了他,并且指出了他的目标。

    “请问,神圣恩宠皇家学院在哪里。”

    “你要去皇家学院?!嗯……难道是新生?喏,在哪里。在那座靠近东边悬崖的山坡上,看起来简直有本城四分之一大小的区域,就是雄鹿帝国的皇家专用学院——神圣恩宠。”

    白痴抬起头,望向那座山坡。在那里,一座白色的尖塔与皇家城堡遥遥辉映!在高塔之下,各色美伦美化的建筑物充斥着整座皇家校园。即使隔得老远,也能看出这所学院内人的身份与地位!

    “话说回来,你真的是这座学院的新入院学生吗?”指出道路的人遥望着学院的方向,略有些得意的说道,“每一年的夏天,整个雄鹿帝国内通过应考想要进入这座学院的人数不胜数。可往往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才会被学院招收。一旦确认招收后,富人都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虽然规定上说只要学生真的智慧群的话也可以免去学费,但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你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难道是初等部一年级的新生吗?这样的话,你真的是很了不……咦?人呢?”

    指路的人说得高兴,也说得自豪。可当他回过头之时,背后的那个小乞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

    白痴的脚步踩在碎石铺成的道路上,沿着两旁商铺的叫卖声,在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中迈向那座宏伟的学院。新生?学院?优秀?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那和他无关,唯一和他有关系的就只有怀中的小女孩,和这座学院本身而已。

    越是靠近学院,街道两旁的横幅就越来越多。与之相比,比白痴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他们无一例外的被父母簇拥着,拎着各种行礼,或走路,或坐马车,前往那座学院。

    神圣恩宠皇家学院的招生制度十分严格,不过,其教学范围也是十分的广泛。主要来说,其中大致上有四个大的教学系统在其中运作。

    一,文艺系。

    这个系主要教授范围都属于文学系,其中的学生将来学成出来之后,无一不是各大行业的顶尖人物。不是出名的艺术家,画家。就是歌剧的创作者,导演者。贵族的修养与政治手段是学生在这里学习的要目标,总体来说,支撑整个雄鹿帝国的高级公务人员的政治班底,全都是从中选拔而出。可以说,这里是专门培养国家栋梁之才的地方。

    二,科技系。

    和文艺系不同,这个系的学生专攻理科,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科学狂热分子,走在这里,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一些趴在地上用石块书写公式和喃喃自语的人。与其他的系统比起来,这里也许是最为沉闷的一个系统。没有舞会,没有娱乐,尽管各种娱乐设施也和其他系统一样一应俱全,可这里的学生似乎天生就将研究当作最好的娱乐。

    不过,可别看不起这里的学生。整座学院,甚至整座帝国最好的武器大师培养教室就是在这里。总的来说,雄鹿帝国还是一座军事帝国,而且帝国周围的环境也不能说是十分的安全。对于战争方面,一把好的武器往往可以起到最决定性的作用。

    三,纵石系。

    这个系别属于战斗系别了。纵石师,是这个世界上被人广为称赞,乍看起来又是最为强大的武力系统。他们通过研究天然矿石中一些蕴含着自然元素的导力石,来使用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们的臂力或许很弱,打斗的时候或许会很快就被敌人放倒。而且还有着导力石会使用完毕,其中的力量会突然失控等等诸多的不确定因素。除此之外,导力石还一度被称为是恶魔的矿石,任何使用其力量的人都是侍奉恶魔的魔女或巫师这种流言。但是有一点,就连那些反对者都决不会去质疑——

    纵石师的力量究竟强大到何种的地步?

    如果说一个炼心等级的战士和一个灼技等级的纵石师对战,让人下注的话……其结果,可能往往会出人意料。

    四,武斗系。

    作为雄鹿帝国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支撑战争最重要的人才输出地的这个系别,无疑是学院的重中之重。文艺系培养的是关于艺术,教育,处理国家政务之类的文职人员,科技系培养的是伟大的明家与科学家。虽然纵石系的战斗力让人感觉可怕,但真正能够从这个系别中毕业的人选实在是少之又少。曾经甚至有过连续十年没有一名合格的纵石师诞生的记录。相较起来,武斗系的人才则是争相辈出,多的让人有了眼花缭乱的感觉。对于雄鹿帝国的军队始终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这只是学院的基本分类,真的要继续细分的话,数目多的如同天上繁星。每一系别中都有按照年龄排列的各种学院部,从六岁到十岁的幼儿部,十一岁到十四岁的初等部,十五岁到十八岁的高等部,以及十八岁以上的大学部。整个学院呈现出十分协调而一体化的直升式教育。

    当然,这是在你有能力学完一系中所有的科目,而没有被中途退学的情况下。

    每年的六月初,参加完雄鹿帝国各个地方升学考试的人都会等待七八月份的入学通知书。但神圣恩宠则不一样。由于这里的学习环境与其他的普通学院有着太大的差别,所以几乎是在考试结束之后的十天之内就选定了入学人选,给通知书,让他们早早的来学院入住,习惯周围的环境。要知道,这所学校实在是太大了。而新学期一开始,教师们可没有时间让你慢慢习惯这里和摆脱娇惯的习性,等你从迷路的十字路口走到教室了。

    学院的大门敞开着,透过校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广场花园。花园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小路,朝四周的建筑物蔓延而去。人们的出入在这里显得相当的自由。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如果真要对这里的逾千名各种年龄的孩子和其家长进行身份验证,可是一件非常庞大的工程。

    “闪开!闪开!”

    白痴退到路边,任由一辆马车呼啸而过。马车的门上有着某贵族的家徽,从拉开的窗帘中可以看到一个胖胖的妇女正在为自己那十五岁的孩子梳理头。和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进入那座打开的校门之中。

    “呜~~啊~~~”

    小女婴依旧笑着,伸出两只小手不断的虚抓着什么。白痴看看那高耸的白塔,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踏进了这座神圣的学院。

    ——————————————————————————

    一个小小的乞丐在人群中悄悄的前进着。因为人太多了,反而没有人去注意这个与四周环境不相符合的人物。小乞丐低着头,溜进一处人稍微少一点的过道,在阴影下慢慢行走。渐渐的,身后校门口传来的声音隐去,四周那些探头探脑的新生和父母也全都不见了。

    因为,他已经绕过广场,来到了后方的教职员住宿区。

    这里很安静。

    安静的似乎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白痴的脚步缓缓停在一座小型喷泉的旁边,望着其中的那尊女性雕塑倾倒着瓶子,让水从中流下。

    已经是六月了。距离第一次抱起这个孩子之后,已经过了五个月的时间。此刻,她的身子已经长大了好多,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而会睁开眼睛打量外面的世界了。

    白痴呆呆的站在喷泉之前,溅起的水雾轻轻打湿了他的头。在哗啦哗啦的声响之中,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移向了过去……

    回往昔,绝不是一件好事。在名为生存的斗争之中,根本就没有时间让这个小乞丐去回味过去的生活。而且他也没有什么生活好去怀念,反正过往的一切都能在接下来的每一天中体会。回忆,早已经成了不知趣的代名词。

    可是现在,他却回忆了。他回想起在那个风雪夜,他第一次抱起这个小女婴时的事情。那一天,风很冷,冷的几乎在剔除他的肉,刮着他的骨头。他第一次将嘴里的食物送给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婴儿,第一次带着她逃避他人的追杀,在肮脏腐烂的垃圾箱内渡过一个不眠的暴风雪之夜。

    他想起了替她更换尿布的场景,想起了烧开热水,喂她喝下去,还带着她去药铺替她看病的场景。也更想起了他抱着这个婴儿,躲开士兵的视线,踏上旅途,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站在这里的情形。

    走马观花,往昔的记忆缓缓从白痴的脑海中流过。随着这些记忆的过去,他慢慢的弯下腰,将怀中的女婴……放在了喷泉的旁边。

    这里,是雄鹿帝国,是风吹沙城,是神圣恩宠皇家学院。他已经完成了这个小婴儿父亲的嘱托,将她平安的带到了这里。接下来,他这个故事外的人就该退出小女婴的人生舞台,消失在漆黑的阴影之中了……

041,烈日冰雪

    水花飞溅,哗啦哗啦的瀑布声中拉起一道彩虹。小女婴呜呜的叫着,她正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小小的拳头时而捏起,时而松开,并时不时的出开心的笑声。

    手,松开了。白痴从怀中取出那名母亲交给他的信,塞进襁褓之中。随后,一步、一步、一步的后退……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只要等到有人经过这里,现她,然后再报告负责人就行了。只要负责人知道,事情就一定会传递到这所学院的校长耳朵里,现信封,那位校长就会知道这个小婴儿是谁,会照顾她,将她养育成一名漂亮,受到所有人敬仰的女孩子吧。

    是啊,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白痴的脚步挪动,他的背第一次朝向小女婴,快步的离开了。可此时此刻,他的拳头却不知不觉的捏紧,并且……散出微微的颤抖……

    “舍不得吗?”

    血瞳睁开,暗暗的说了一句。

    白痴没有回答。

    “罢了。你总会有扔掉一些累赘的时候。一时的难受我可以理解,但不用多久,你就会将这个婴儿忘了。即使以后偶尔的想起这半年的经历,你也只会微微一笑,笑过去的自己太傻,太单纯吧。”

    十岁孩子开始飞奔,钻入建筑物中的阴影之中。他已经决定抛下了,只能活在阴影中的他,把女婴寄托在那水花与彩虹的光明世界里,等待着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命运……

    有聚就有别,这是这个世界的常理。两条原本被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在这个名为风吹沙城的城市里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相信不久之后,悲伤大陆上就会出现一个美丽、聪慧、让所有人惊艳的少女。而被暗灭缠绕的小乞丐则会消失在阴影之中,成为历史阴影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肥皂泡吧。

    “咦?这里怎么有个孩子?”

    如果,这句话没有传进白痴的耳朵里的话。

    下水沟老鼠紧紧缩在建筑物的阴影中,探出一只眼睛,望着外面那被阳光普照的小广场。在如梦似幻的彩虹背景之中,三个看起来和白痴差不多年纪,但身上都穿着贵族独有的紧身晚礼服的男孩,配着佩剑,出现在喷泉的旁边。

    左边和右边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土色头,脸上有着许许多多的雀斑。右边那个则是略显肥胖,手里捧着一袋零食。这两人并不怎么起眼,外面那些新生中有太多人和他们长的差不多。不过在这两人中间的那一个,却是身材匀称,一头潇洒的蓝,嘴角始终带着轻蔑的笑容,眼睛里也尽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高傲神情。

    “戴劳大哥,你怎么看?”那个胖胖的人一手抓起一把零食就塞进嘴里,邋遢的形象实在是和他身上的那套贵族服饰相去甚远。

    左边那个雀斑蹲了下来,开始翻看小女婴起来。也许是眼前突然多出了这三个人的缘故吧,小女婴原本的笑声消失了,两只小拳头害怕的蜷在胸前,不敢出声。

    “古德塞少爷,这孩子身上的这些破布质地并不差,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破破烂烂。而且好像好久都没洗过了似的。据我推测……”

    雀斑站了起来,拍拍手。

    “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是吗?”

    这个名叫戴劳·古德塞,身为雄鹿帝国两大军事集团之一古德塞家族的长子的帅气男孩抱起双臂,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真是遗憾啊,即使是贵族中,也会生这种下等庶民才会生的事情。”戴劳哼了一声,继续道,“生出了孩子之后就这样一扔了之?我看,这大概又是哪个中小贵族内由于争风吃醋,导致哪个侍女抱着大肚子离开,随后又偷偷摸摸的将孩子带回来,扔在这里的缘故吧。”

    胖子咀嚼着零食,说道:“那么戴劳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德库拉先生?”

    “告诉他?何必?”戴劳一边笑着,一边抽出腰中的佩剑,嘴角的笑容始终散着轻蔑与嘲讽,“既然这是某个贵族的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那干脆我就做一次好事,来帮帮这个婴儿吧。对了,你们不是说想见识见识我刚刚到达灼技下级阶段的实力吗?现在,就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飞舞的水雾之中,那把剑贴着小女婴的肌肤插进了襁褓。在雀斑和胖子的惊呼声中,戴劳将剑猛地一举,小女婴的身子已经飞向了半空!他收回剑,当那只襁褓降落到他的斜上方时,手中的剑迅刺出。

    嚓,一声轻响。

    襁褓中的羽毛被刺破,在彩虹映照的空中飞舞。剑准确无比的再次贴着小女婴的身体从襁褓中穿过,没有伤到她。

    是啊,没有伤到她。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精准剑术让他的两名同伴大感惊讶,赞美与惊讶的话层出不穷。可在剑端,小女婴的背脊贴着冰凉的剑刃,从高空落下的不安定感终于让她完全的怕了。

    她哭了,开始呜哇呜哇的大哭起来。而这阵哭声,不仅让那三个人的笑声更加刺耳,也传进了那边的黑暗之中,传进……一个人的耳朵里……

    六月的阳光是如此的强烈。可在那阴影之中,却下起了冰冷的霜雪。

    戴劳十分满意的听着两人的赞美,听的飘飘然之后,他将剑垂下。

    “哈哈哈,你们两个只要努力,很快也能达到我这种实力的。你们不都已经到达煅体的中级阶段了吗?再花上几个月,应该就能突破了吧。哈哈哈。”

    雀斑:“古德塞大人,我们怎么能和您比?当初刚刚入学的时候,您就成为了有史以来天分最高的初等部学生!我们就算到达了灼技的境界,您说不定早已强大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胖子:“对啊对啊!戴劳大哥,你,你就帮帮我们,再演示一下给我们看看好不好?算是让我们早点提升啊!”

    戴劳歪着头,轻蔑的扫了扫身旁的这两只狗。他哼了一声,装出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们两人的家族属于古德塞家族的附属,我帮你们也算是尽一份责任。看好了!我绝不会再演示第三遍了!”

    剑,再次甩起。因为惊恐而大哭的小女婴再一次的被甩上了半空。上升的力度始终有限,而当她再次下坠之时,那柄冰冷的长剑,以及三双蕴含无所谓笑意的眼神,已经在下面迎接着她了……

    戴劳握紧剑,瞄准落下的小女婴。这一次,他的嘴角散出的不止轻蔑,还有一抹残忍。一个毫无身份的婴儿就算死了,也绝不会有任何人出怨言吧?这一抹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原本瞄准婴儿襁褓空隙处的剑锋,则轻轻挪转,对准了她的心脏。

    六角形的结晶体,从戴劳的脸庞滑过。

    紧接着,这一剑就十拿九稳的,刺了出去。

    ……

    …………

    ………………

    彩虹依旧在水池旁展现出美丽,炎热的下午时光中,偌大的庭院内除了三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老师和学生。现在,那些水雾缓缓浸透着那把举向半空的剑,湿润着那不沾任何污物的剑身。

    “…………………………???”

    消失了。

    原本应该被刺穿的襁褓,突然间从半空消失。三个贵族男孩呆呆的望着蔚蓝色的天空,过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尤其是那个叫戴劳的男孩,直接用剑指着距离自己五米远,正抱着女婴不断抚摸安慰的乞丐,脸上充满了不悦。

    雀斑:“臭小子,你是谁!”

    “呜哇~~~!呜哇~~~!呜哇~~~~!”

    回答他的,是小女婴担惊受怕的哭泣声,以及那个小乞丐不断抚摸孩子的动作。

    “喂,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雀斑拔出剑,而那个胖子也随之拔出剑。两个人分别从左右包围住乞丐,看起来怒不可遏。不过,他们的愤怒并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来源于那个古德塞家族的长子,又有着天才之名的爵位第一继承者,戴劳。

042,能忍受之物 与不能忍受之物

    相比起旁边两人的吵嚷,白痴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他不停地安抚着小女婴,将她抱紧,直到小女婴的哭泣开始变成抽泣,两只小手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衣服之时,他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小子,刚才的那一瞬间……你做了什么?”

    说话的,是暗灭。血瞳没有睁开,它只是在白痴的脑海中说话。

    白痴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不过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的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个人偶走路的画面。他来不及细想,照做而已。等到他察觉到时,小女婴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怀中。

    白痴抬起头,在那头太长时间没有整理的头掩埋之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缓缓扫过包围着自己的两人。随后,他二话不说,就打算离开。

    “喂,问你呢!你是谁?凭你这一身邋邋遢遢的打扮,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知道了,一定是敌国派来的间谍吧?!”

    一个十岁,并且乞丐打扮的人怎么可能是间谍?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理由,可以让他们对白痴动武。

    别人如果想要杀你,那是绝对用不着理由的。白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完全没有去分辨的打算。不过另外也有一点白痴也很清楚,就是如果你处于下风,那就绝对不要贸贸然的去刺激对方。有时候让对方出一口气,会让你活的更久。

    白痴低下头,就像是往日在赛纳格时蜷缩在小巷里一样,他也卷起了身子,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

    戴劳嘴角抽搐着看着面前这个乞丐,但他却没有动手。身为贵族,尤其是一个拥有无比显赫身份的贵族,去和一名乞丐斗气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但他还是不能忘记刚才那一刹那自己的丑态,这股羞辱被他的自尊死死的压制着。但另外一件事,却在愤怒的烘托下,被他忘在了脑后——

    一个人,如果要从灼技等级的他手上,让他连一点点知觉都没有的抢走猎物。那么对方的实力和自己的实力之间,到底谁高?谁低?

    “这个垃圾,你不要命了!竟然敢跑到神圣恩宠里面来撒野?知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你这种庶民有资格进来的地方!”

    雀斑扬起一剑,不知深浅的划过白痴的胳膊。白痴没有动,只是尽全力的护住怀中的小女婴,让对方出气。

    用剑划也许不够刺激吧,看到白痴这样一副蜷缩着的模样,雀斑和胖子相继走上前,开始用拳头打着他的脸和背部。每一拳都很有力道,在打的途中,胖子甚至还志得意满的伸出脚一勾,将白痴放到在地,抬起脚踩着他的头。

    “戴劳大哥,这个小子真的是一个白痴啊。看来他刚才只是误打误撞的才成功的,要不要杀了他?”

    说着,胖子撩起一脚踢中白痴的屁股,迫使他硬生生的翻了个身。

    雀斑哼了一声,笑道:“这可不行。这个垃圾和一个孩子不同,杀了的话尸体很难处理。我们就替戴劳大哥多打上两拳,替他出出气吧!”

    “好!”

    随着一个“好”字,两人开始更加用力的捶打着白痴。而戴劳则是坐在喷泉的边缘,将剑插回剑鞘,十分欣赏的望着眼前的这场盛宴。胆敢从他戴劳·古德塞的手中抢下任何东西,这份代价足以媲美最为严重的罪行!

    白痴缩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承受着两人的痛打。但他始终都抱着小女婴,用自己的身体替代了任何攻向她的拳脚。他忍受着,不一言的忍受着。

    “为什么不反击?”

    暗灭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的强大吧?像上次一样,把我拔出来,我会给你力量,给你尊严。”

    白痴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就像是一滩没有生命的烂泥般,默默承受着那两个人对他施加的痛击。

    “哈,我差点忘了,你这小子没有尊严的意识。”

    看白痴始终都没有动,暗灭再次出嘲讽的声音,说道:“但是,你就不痛吗?只要反击,只要把我拔出来,然后杀掉他们。你就不会再承受这种疼痛,这不好吗?”

    雀斑和胖子的拳脚依旧相交。紧抱着女婴的白痴蜷缩着身子,咬着牙忍受着,说道——

    “不能……惹事。不然……她的未来……会……”

    “好吧够了够了!我明白!杀了他们对我来说很容易,可杀掉他们之后你就会惹祸上身!如果只是你惹祸上身也就罢了,这个死丫头也会惹祸上身对不对?很好,你就继续被他们打吧!我看他们大概也打够了,再挨上个百八十拳左右应该就够了吧!”

    暗灭哼了一声,再也不说话。烦人的声音从脑海中消失了,白痴将身子蜷缩的更紧了,承受着他们的痛打,默默、默默的忍受着……

    下水沟的老鼠从不欠缺被打的经验。从小到大,白痴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因为多少事打过。可能是为了争夺食物,可能只是因为别的力气比他大的人心情不爽。在那种世界里,白痴知道如果自己强行反抗,可能会立即被对方杀掉。承受着,让自己活下去,早已成为了他的人生信条。

    是的,他在承受着痛打。保护着小女婴,任凭头皮流血,嘴角开裂,也不一声。他在等着这些人“爽”完,然后,他才能继续去完成任务,再静静的离开。

    但是……

    “这个垃圾还真是窝囊啊,打了那么多时间了,竟然连逃都不会了。总觉得不够刺激~~~”

    “嗯?喂,你看他手里抱着的。这个白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那个女婴啊,看起来比起打他,打这个女婴似乎更能让他‘有感觉’?”

    在两人一唱一和的交流中,那个叫戴劳的人已经快步走了上来。白痴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可他还未等抱紧,自己的双肩就被雀斑和胖子双双抓住,一把扳了过来。而戴劳则伸出手,将小女婴彻底的从白痴的怀中夺走。

    “呜哇~~呜哇~~呜哇~~~!”

    女婴被硬生生从保护的双臂中拉出,她就好像脱离了避风港一般,再次大哭了起来。这阵哭声让戴劳眼中的轻蔑之色更为浓郁,他单手捧着襁褓,走到一旁的水池边。将襁褓……放进了水池。

    白痴的身体瞬间动了一下。这股剧烈的挣扎让雀斑和胖子两人险些抓不住!但是可惜,他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不仅是年龄上的差距,还是身体锻炼上的差距,他都远远不及那两人。

    “哈哈!这个白痴有反应了!他有反应了!”

    雀斑脸上欣喜若狂,一脚勾倒白痴,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旁边的胖子对于白痴的激烈反应也有了一些感触,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白痴头上,单手捏着他的右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零食吃着。

    “我看这垃圾八成是想死了吧?戴劳老大,您的这一招还真是高!嗯,真是高!”

    戴劳稍稍提着襁褓,避免女婴完全浸入水中。但襁褓吸水,渐渐的,那些冰凉的液体就湿透了棉花与布料,一点、一点的向女婴的肌肤侵蚀而去。

    婴儿的哭声更加激烈了,看来那些冰冷的液体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在她的下方,就是深深的池底,而现在唯一抓着她不让她沉默的人,却是高傲的笑着。

    “你刚才的挣扎似乎还有点意思。”戴劳的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按,“来,你还能作出怎样的挣扎呢?你能够突破我这两位朋友的束缚,过来拯救这个杂种吗?还是说……”

    手,完全的按入水中。

    “你会就这样看着她……淹死?”

    小小的襁褓被完全的压入那清澈的水底。喷泉依旧在喷洒,少女壶中倒出的水珠依旧拉出一条绚丽的彩虹。看到戴劳的手按下,雀斑和胖子的脸上全浮现出既兴奋又激动的眼神。他们的视线全都转向那座水池,崇拜的望着戴劳……

    可是,胖子注意到了吗?注意到那只手按下的那一刻,他的身边开始飘起的雪花?注意到四周炎热的空气已经变成冬夜的冰冷,地上溅出的水滴已经化为一整片的寒霜?

    被紧紧束缚的右臂,拳头猛地抓紧。没有任何的预兆,一根漆黑色的锁链从暗灭中窜出,狠狠的扎进了那只右臂。而那个被胖子坐在屁股下面的人……他的眼睛……

    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

043,傻瓜只需要食物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水池中的水左右分开,小女婴出剧烈的咳嗽,躺在水池底。听到这个声音,戴劳脸上的轻蔑笑容立刻消失,换上一抹厌恶。他迅从水池边离开,至于压制着白痴的雀斑和胖子也如同触电般松开手,退到一旁。

    瘦小的身子夹带着风雪,扑向那座水池。他的双眼依旧泛着鲜红,右臂中的锁链也没有拔出。但他不管这些,快从水池底抱出女婴。在确定她依旧在哇哇大哭,尽管虚弱但没有生命威胁之后……

    扎入手臂的锁链渐渐的缩了回去。而他双眼的鲜红,也渐渐恢复成平日的漆黑。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就连那些似乎是幻觉的雪花也在炎炎夏日下消失。戴劳三人站成一排,不远处,一个留着一条花白胡子,身上披着一件淡青色袍子的老人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校长先生,午安啊。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戴劳先开口说话,他的笑容中客气多过尊重,只不过微微的欠了欠身之后,他就再次直起腰板。

    这个被戴劳称之为校长的老人没有回答他。他只是默默不语的注视着那边的白痴,视线片刻不离他右臂上的层层锁链。此刻,暗灭安静的归入锁链之中,他究竟想从这里面看出些什么呢?

    “我来干什么?我是来防止这里出现死人。”

    校长开口,似乎是对着戴劳说的。

    戴劳哼了一声,嘴角再次浮起得意的笑容。他微微欠了欠身后,带着两只狗转身离开。不过在临走之前,他似乎是示威似的,丢下一句话——

    “是啊。如果您再晚来一步的话,这里的确会出现死人。一具乞丐和一个婴儿的尸体,会让您这位伟大的校长头痛到那种地步呢?好了,您也别太介意。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您不需要担太多的心。”说着,戴劳转向胖子,“去,给这个傻瓜一些钱让他去买食物。反正像他这种傻瓜,也只需要食物就行了吧。呵呵,校长先生,新学期,再见。”

    戴劳有自豪的资本,他的家族是雄鹿帝国内的军事大族,其本身更是一个武斗系中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个校长说穿了也只是一个校长而已,身为下一任公爵爵位继承者的戴劳·古德塞,当然没必要对一个小校长报以多大的尊重。

    三个人离开了,在他们离开之后,这位校长的目光终于从眼前的乞丐身上转移到了那三人的背影上。凝视片刻之后,他再次回过视线,望着白痴手臂上的黑色锁链……

    “是啊……如果我再晚来一步,这里真的会出现死人的。尊敬的古德塞少爷……”

    ——————————————————————————————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的生。白痴替女婴解开襁褓,把她湿漉漉又寒冷的身子抱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等到那些布料和棉花烘干之后,他再重新将女婴包起来,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着。

    小女婴刚开始还有些抽泣,但重新躺进温暖的襁褓,被人温柔抱起的滋味让她的哭声慢慢止息,安心的睡了过去。在这整个过程中,那位校长就始终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白痴的行动。

    太阳渐渐西斜,老校长转过身,朝校园的深处走去。白痴默默不语的抱起女婴,跟在他的身后。一老一少两个人没有交谈过只言片语,就只是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既没有缩短,也没有延长,仿佛始终有一个人在拿着尺子测量一般。

    夕阳的余晖之下,白痴走过宽广的庭院,经过缠满葡萄藤的走廊,踏过挂满了各种画像的通道。神圣恩宠皇家学院的辉煌与庞大在这条路上向他展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如果换做其他一个略懂其中奥妙的人来看,恐怕早已经是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从一条树木遮住了天空的林荫道中走出,面前出现的是一块巨大的广场。那座白色的高塔耸立在广场的正中央,流露出尊贵而拔群的气势。

    校长走进高塔,伸出手在一面墙上按了一下。墙面打开,里面出现了一架电梯。他走了进去,而白痴也不经由老人同意,也一并走了进去。老校长看了看电梯外面那张写有“辉煌之塔,闲人莫入”的牌子后,一句话也不说,按下了开关。

    电梯向上爬升,狭窄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加一个熟睡的婴儿。校长和乞丐全都不说话,也许他们已经忘了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

    叮咚。

    电梯到顶。门打开,外面出现了一条呈回字型的走廊。校长走了出去,沿着走廊略微走了几步之后,轻轻的推开一扇标有“校长室”铭牌的门,在一张正对着大门的豪华办公桌的后面坐下,犀利而蕴含着无限深意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捧着一个婴儿,右手被锁链缠绕的小乞丐。

    “你不像是雄鹿帝国的人。你有什么目的。”

    声音冰冷,让人猜不透老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白痴低下头,看了看女婴。此刻,她睡的很香甜。也许她以为从今往后的任何一天,都能够得到这双手的保护,拥抱吧。

    校长室内安静了下来。白痴没有回答,也没有挪步。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只是默默注视着怀中的婴儿。空气中,只有墙角的挂钟,出嗒、嗒、嗒、嗒的声响。

    (该结束了……)

    白痴走上前,望着那位校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坎帕。你可以叫我坎帕先生。我以前是一名医生,现在是神圣恩宠皇家学院的校长。”

    (现在终于结束了……)

    十岁的孩子低下头,他的额头最后一次和女婴那张熟睡的小脸触碰,感受着她肌肤的温暖。接着,他将这个孩子和那封晾干的信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任务,完成了……)

    “她的父母托我,将她带来给你。现在,我完成了。”

    (之后……保重了,丫头。)

    白痴的双手退了回来。当这双手离开襁褓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指尖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这不是因为寒冷,而像是……失去了某种东西一样,内心里有股悲伤想要涌出来的……那种颤抖……

    瘦小的乞丐转过头,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他没有再理会身后所生的故事,内心里一股莫名的冲动警告着他,如果他不肯走,自己的步子可能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无法割舍……

    坎帕校长看着小乞丐离开,他没有挽留,只是随手撕开信纸,取出里面的信件看了起来。他一边看,一边用眼角瞄着小乞丐的背影。等到他确定的走出门外之时,校长突然用小手指上的指甲,不动声色的掐了一下小女婴的胳膊。

    小女婴被掐醒,立刻哭了出来。而那个正在迈开脚步的乞丐,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住脚步。

    坎帕校长任凭女婴哭着,对他来说,桌子上摆着的这个婴儿似乎和他完全没关系。等到将手中的信件完全扫了一遍之后,这位老人突然冷笑一声,手张开,那张信纸就在他的手心中化为了灰烬。

    “简直就是胡来。他们两个不过就是我的学生而已,我凭什么要照顾他们的孩子?”

    在小婴儿的哭闹声中,坎帕校长冷漠的站了起来,背对着桌子,透过后面的落地窗尽情的眺望着学院的每一个角落。

    “被人追杀,然后替他们报仇?既然身在这个世界中,被人追杀和杀人可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就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就搞的那么隆重,看来这两个学生的书都是白读了。能力不够,所以死了,还真是活该。”

    老人的语气里没有一丁点的怜悯和哀伤。似乎对于两个学生的死完全没有任何的伤心,而且也丝毫没有替女婴的父母报仇的打算。在欣赏完风景之后,坎帕校长扔下还在哭闹的女婴不管,走到旁边的酒架上取下一瓶酒,倒了一点。接着,他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重新回到桌子前坐了下来。在打开书之前,他朝着外面的白痴哼了一声。

    “喂,那边的那个垃圾。你带来的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吵了,给我拿走。不然我就把她塞进废纸篓从这个地方直接扔下去。”

    白痴回过头,即使是冰冷如霜的他似乎也对坎帕校长的话有些震住了。他重新回到桌子前,低下头,抱起那个女婴轻轻哄着。但很快,他就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位校长。

    “…………她的父母,托我把她交给你……”

    “这不用你重复。信里写的很清楚。”坎帕校长不等白痴把话说完,就心烦意乱的将他的话打断,“可他们的托付是一回事,我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替人带孩子。我很忙,也没有时间去照顾一个婴儿。既然她的父母将她托付给了你,你干脆就直接养下去吧。”

044,白痴只需要面包

    白痴的手出一阵颤抖。从他那冰冷的脸上,看不出这是由于激动还是愤怒。他注视着面前的坎帕,只见他一边喝着高档的美酒,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对外界的一切似乎完全都不关心。

    没有选择的余地,白痴的眼睛渐渐闭上。他转过身,脚步,慢慢的挪向大门……

    “怎么,你觉得我很残忍?”

    坎帕校长的眼睛从书上抬起,带着无所谓的态度望着白痴的背影。白痴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朝前走。

    “不过我也知道,要让你这样的一个几乎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乞丐,养大这个孩子实在是不可能的。这个孩子毕竟是我学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太忙而且太麻烦的话,我也不想看到她过早的夭折。嗯……我有个主意。”

    坎帕校长合上书,双手抱起放在胸前,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给你在学院内安排一个住处,让你好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养育她。作为代价,你就要成为学院内的一名勤杂工,完成我交代给你的各种工作,努力的赚取养育费来抚养她。怎么样?”

    白痴的脚步停住了。他回过头,用一双怀疑的眼神望着隔着桌子的坎帕校长。接触到那双冰冷的眼神,坎帕校长也是第一个没有立刻转过头的人。他静静的凝视着白痴,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样,你有什么好处。”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更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送你一处住处,还给你足够的钱生活。白痴很明白那些“善意”背后的阴谋,对于任何平白无故得到的东西,他总是保持着绝对的小心。

    “好处?”坎帕校长刚开始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理解了什么似的,再次出一声冷笑,“我刚才说了,这个孩子是我学生的孩子,这是我让你住下来的原因之一。另外,我刚才也说了,你会作为一名勤杂工,参与学校内的工作。难道你以为我交代给你的那些工作会很轻松,赚钱的度也很快吗?”

    “不,我会让你干最脏最累,最没有人要去干的活。你会有最劣等的工作环境和低人一等的身份,以及可怜的几乎等同于零的工资。这就是你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我能拿到的好处。来,决定吧。是留下?还是现在就带着这女婴滚?”

    白痴将女婴的身子稍稍抬了抬,让她能够睡的更舒服一些。面对坎帕校长直截了当的恶意,他略微想了想……

    一方面,是餐风露宿,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流浪生活。

    一方面,是尽管会很辛苦,但多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住,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可以做的生活。

    对于这个婴儿来说……哪一条路,会更好走一些呢?

    “我留下。”

    没有任何的犹豫,白痴点了点头。坎帕校长再次冷哼一声,一挥手,示意他先出去。就在白痴抱着女婴转身准备离开校长室的时候,坎帕校长却再次问了一声——

    “对了,你要养育这个女婴了。不希望替她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白痴走至大门之前,他低头看了看怀中这个女婴,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情景,也想起了他和这个丫头的第一次接触……

    “面包。”

    “什么?”坎帕校长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

    “她的名字,就叫‘面包’。”

    (暗灭:哈!有趣,真是有趣的名字!白痴和面包?白痴只需要面包?哈哈哈哈!)

    坎帕校长轻轻弹了一下酒杯的杯沿。在轻响声中,他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再次问道——

    “那么,我还要调查一下你的身份。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强盗。”

    “……你的母亲叫什么?”

    “婊子。”

    “你…………叫什么?”

    “白痴。”

    大门合上,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门扉之后。从这一刻开始,神圣恩宠皇家学院内除了那些兴致勃勃的学生之外,又多了一个叫“面包”的女婴……和一个,名为“白痴”的男孩。

    ————————————————————————————————

    一个东西如果要被称为房子,那需要构成什么要素?一个屋顶,一扇门,外加一堵墙和一扇窗?好吧,那么换个角度讲,如果一座房子完全具备以上要素,但却矗立在长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杂草和许久没有修剪过,几乎都完全荒芜的树木之中,表面已经爬满了蔓藤植物的地方,并且屋顶的瓦片和墙壁也全都破破烂烂四处透风的话……那还算不算一所房子?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暮,照射进神圣恩宠皇家学院之时,在学院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里,就有着这么一间被称之为房子的东西。这里距离那些豪华的学生宿舍,唯美的休闲娱乐广场,学员茶餐厅等等建筑只不过需要走过一条小小的,杂草丛生的走道。可这种境遇的差别还是不由得让人感慨。

    没错,这里的确是学院之内。而这座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的房子,此刻,它的窗户却被轻轻拉开。

    太久被封存所积累的灰尘在这一刻扬起。在朝阳的照射下,那些灰尘显得格外惹眼。白痴挥了挥手,将那些灰挥出窗外之后,缩回了头。

    昨天,坎帕校长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地方。由于天色已经晚了,为了节约这里少的几乎可怜的灯油,白痴匆匆打扫了一遍之后就搂着女婴睡下。今天起得早,借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一看,他才知道这里的环境是怎么样的。

    地板是木质的。开裂的缝隙中已经长出了杂草,替房间内“增添”了一抹绿色。仅仅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一只脚已经坏掉了的桌子。大门左边摆放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橱柜,里面除了灰尘,就只有一些蟑螂居住。除此之外,左边还有一个结满了蜘蛛网的水缸和一套看起来同样破破烂烂的灶头。

    房间的后面放着一张床。和这件小小的房间不太匹配的是,这张床竟然有些双人床的味道。又宽又大的床板挤掉了房间中很大一块地方,上面没有被褥,只有同样腐烂的木板极为简单的铺在上面,然后再盖上一些草。

    这些,就是这个房间内的全部摆设。

    白痴起床,蹑手蹑脚的抱起还在熟睡的面包走向门口。他打开门,让清晨的新鲜空气涌进房间,四周的杂草和树木虽然看起来很肮脏,但这股清新的空气却是做不得假的。

    此刻,天才刚刚亮。白痴抱着面包,让她尽情呼吸了一下清晨的空气之后,重新走回那座小屋。

    “嗯,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住所了?”

    暗灭睁开眼睛,红色的瞳孔在房间内环绕。

    “不过就住所来说,实在是有些糟糕。看来需要大幅度的整修一番。不对!何必整修?话说回来那个家伙让你住这种地方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小子,如果你早听我的把那个丫头扔到一边,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住进那座城堡的最顶端,然后身边有一百多个国家的年轻美貌的公主**着服侍着你!”

    白痴没有搭理这些,一路走来,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把剑的“疯言疯语”。那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都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乞丐?和以前一样,对他来说,“活下去”永远都是最符合实际的梦想,也是最力所能及的事情。

    水缸内没有一滴的水,白痴拎着水桶走到出门左拐,一口被常青藤爬满的井出现在眼前。他拨开藤蔓,放下水桶,打了半桶水上来。他将这半桶水拎回房间放在地板上,然后抱着面包,坐在水桶旁边,直勾勾的看着里面的水。

    水,在摇晃着。渐渐的,水波不再凌乱,变得如镜子一般。

    …………………………

    血瞳张开,看了看那桶水,再看看白痴,突然问:“喂,你看什么呢?”

    白痴的眼睛依旧紧盯着水桶,凝视良久。就在暗灭以为他又要保持沉默主义的时候,白痴却突然开了口:“这些水……我可以喝吗?”

    血瞳再次望着水桶里面的液体,说道:“是吗?你怀疑里面有毒?”

    “嗯,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白痴伸出手,捧起一滩清澈的水珠,凑到自己的眼前,“不需要伊奈儿,也不需要苏拉去兑换……更不需要去偷,去抢,去骗……我就能够……有水喝?”

    这一瞬间,暗灭连接到了白痴的记忆。在那个记忆中,它看到了在白痴在北国所喝到的每一口水。那是肮脏而腐臭的水,浑浊的臭水沟就是他唯一不需要去抢夺的水资源。如果想得到干净的水,就必须去偷钱,然后去买。没有钱,就要从其他人的手中把水给夺过来。而每一个下雪的日子对于渴望喝水的人来说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可以捧起那些积雪大口的吃着。但也正因为如此,有更多的人会在吃下冰冷的雪后得低温症,然后四肢虚弱,被寒冷冻死。

    而此刻,白痴的面前就放着这么一桶水。干净,清澈,没有人会来抢,更不需要去偷,去抢,去骗。在这个正临夏日的清晨,即使不加热,水也会一样的可口而温暖,不会让人得低温症,更不会让人冻死……

045,工作

    昨天以前,这个孩子还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过着随时可能饿死,渴死的生活。可是今天一觉醒来,就能够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喝着水……这种感觉……

    是不是叫做……幸福?

    “呜~咯咯,呵呵呵~~~”

    在白痴凝望的时候,他怀中的面包也醒了。六个月的她已经长出一些稀疏的头,是粉红色的。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脸。

    “呜呜~~~呜呜呜~~~”

    小面包叫了起来,她试探性的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虚抓着什么。这些微不足道的运动很快就让她感受到饥饿,开始抽泣起来。

    “哦~~~!看来小公主要饿肚子了!那么我们亲爱的保姆准备怎么做呢?作为你的剑,我在这里向你提出一个最诚恳的建议。把她丢进那口井里,然后盖上盖子,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再打开,怎么样?”

    白痴拉开旁边的壁橱,找出一只破破烂烂,堆满了灰尘的碗。看到这一点,血瞳中露出一个失望的眼神,哼了一声:“好吧,我知道你这小子的性格了。祝你的喂食愉快。”

    从这之后,暗灭就没再说一句话。白痴放下面包,将碗在水桶中洗干净。然后他再次拎出两桶水,把碗洗的内外透亮之后,才舀了一小碗水,抱着面包,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一点一点的喂着。

    单纯的水也许并不能完全让面包充饥,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凉爽的水对孩子却意味着冰凉。这些水并不能多喝,所以白痴只是让面包少许粘了几口之后,就把碗挪开。可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饥肠辘辘的面包再次开始哭个不停。这下子可让白痴有些着了慌,放下碗在房间里搜索着什么。

    两分钟后……

    遍寻不获的白痴拉出了暗灭匕,双目冰冷的走向房门,预备去寻找食物。

    “你要去哪?白痴。”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突然钻进房间,望向大门,坎帕校长那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那里!他的双眼死死盯着白痴的右臂,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冷漠。

    白痴退后了一步,将握着暗灭的右臂隐藏在身后。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校长,他可没有完全相信他。必要的警惕,是下水沟老鼠能够活到现在的最好法宝。

    坎帕校长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白痴那把隐藏在身后的匕。他走了进来,伸出右手,手心上托着一小片几乎只有他一截指头大小的干巴巴的薄片,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压缩麦片,是给你的食物。”

    坎帕校长将麦片放在桌子上,重新背起双手,说道:“只要用水冲泡一下就能够食用。但是,我没有理由白白的给你食物,所以这些麦片能够冲泡的量只够你小半顿早餐。快点吃了,有了力气,你才能替我干活。视你工作的努力情况,我会再给你食物。但这块压缩麦片的份量就要从以后的食物供给中扣除。如果你完不成今天的工作,那给你的食物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白痴看看坎帕校长,再看看那块压缩麦片,最后看了看怀中嗷嗷待哺的面包。终于,他不再犹豫,而是立刻冲上前取下那块麦片,扔进水碗里。

    麦片融化的很快,不到一分钟,半碗清水就变成了半碗麦片粥。看着眼前这一晚散着麦子清香的食物,白痴的肚子,出一阵咕咕的叫声。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碗,就往自己的嘴边送去。

    坎帕校长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神色黯淡,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正当他预备回头离开的时候,却现那只碗只是停留在白痴的嘴边,并没有被他喝下去。

    麦片粥不够香吗?

    不是。

    是怀疑其中有毒吗?

    也不是。

    是觉得肚子不饿,不想吃吗?

    当然不是。

    那么,是因为什么?

    …………因为哭声。

    在他怀里的面包,正因为同样的饥饿,而哭泣着……

    举起的手,慢慢放下。盛着麦片粥的碗,一点一点的凑到了小面包的嘴边。那清新的麦子香味立刻勾起了小丫头的食欲。她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的如此香甜,如此的可口。

    “呜啊~~~~~~~”

    酒足饭饱之后,半碗的麦片粥已经去掉了四分之一。在小面包满意的闭上眼睛,睡起回笼觉的时候,白痴却端着那只碗。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是如此的冰冷而麻木,但谁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到底起了怎样的斗争?

    ……

    …………

    ………………

    终于,他还是将这小半碗麦片粥放下,用一片掸去灰的大叶子盖住。随后,他就抱着面包,挺着还在咕咕叫的肚子,走到坎帕校长的面前。

    “嗯,跟我来。”

    坎帕校长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就朝外走去。白痴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走着。可是他不知道,走在前面的坎帕校长的脸上,已经不再是像刚才那般的冰冷。反而,挂着一抹满意的微笑……

    ————————————————————————————————

    不管在这所学院内走多少次,都会觉得这里大的离谱。当然,如果只是大的话那倒还好说,可四周这片如同热带雨林一般的枝繁叶茂,喷泉乱喷的场面,谁能想像得到距离这里不到半天的城外,就是一块庞大的沙漠?

    夏蝉在道路两旁的树上鸣叫,艳丽的花朵充斥着道路的两旁。坎帕校长走在学生宿舍区,那些刚刚入住的学生还不知道他是谁,很悠闲的从他身旁走过。而那些知道眼前这位是谁的学生看到坎帕,则是恭恭敬敬的让到一旁,行了一个礼。然后再小声的告诉其他的新生这位是谁,让那些新学生为自己刚才的无礼举动紧张了一番。

    和坎帕比起来,白痴的醒目程度可能也是同样的。抱着一个小婴儿,右手臂上缠绕着锁链,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散着一股酸臭味的乞丐在这座皇家学院内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不过和对坎帕的尊重比起来,白痴受到的目光则更多的是惊奇,鄙夷,厌恶和嫌弃。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在过去的生活中他已经承受过太多这种目光,多的已经让他习惯。

    渐渐的,离开了身后的住宿区。等到坎帕校长停下脚步的时候,出现在白痴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游泳池。

    只不过,这里面没有水,是一座空荡荡的游泳池。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新入院的学生一下子增加了很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坎帕绕过围绕在游泳池边缘的铁丝网,穿过更衣室,淋浴间,来到泳池的岸边。白痴也跟在他的身旁,走到岸边。

    “意味着学院必须一下子提供更多的泳池给学生们消暑。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这座学院一共有六座泳池。按照学生的人数,我们必须每天最少提供四座泳池。六座中有三座泳池我可以想办法填满,可最后的一座泳池就无能为力了。而这,也是你今天的工作。”

    坎帕走进泳池旁的杂物间,取出一个铁桶,扔到白痴的脚边。随后,他就指着面前这座空荡荡的游泳池,说道——

    “因为在晚上我们会向泳池中投放消毒药粉消毒。所以在十点钟之前,你必须想办法把这座泳池填满。水,在淋浴间你的蓄水池里,你就用这个桶去把水挑来,然后倒进去。”

    坎帕说的很平稳,白痴听的也很安静。可如果把白痴换掉,换成任何一个普通学生的话,恐怕会被坎帕的这番话说的立刻昏过去。

    用水桶去填泳池?恐怕只有疯子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白痴看着脚边的铁桶,再抬起头望着坎帕,没有动。坎帕校长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冷漠的说道:“这个泳池长5o米,宽25米,深3米。总共的体积是375o立方米。顺便告诉你,这个桶的容量为1立方米。也就是说,你只需要来回375o次,就能够把这个泳池填满。”

    “现在是早晨7点差5分。原本应该在6点就要你开始的。到晚上1o点的话,你一共有16个小时可以用来使用。我计算过,从你走到蓄水池打满水再回来把水倒下去,不需要15秒。把16小时换算成秒的话,就是576oo秒。也就是说,16个小时可以供你来回384o次,绝对满足375o次的要求。以上,就是我交给你的工作内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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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009/ 第一时间欣赏魔王奶爸最新章节! 作者:盘古混沌所写的《魔王奶爸》为转载作品,魔王奶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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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奶爸介绍:
他,站在血泊中。杂乱的丝之下,闪烁着一双疲倦的红色瞳孔。他的身上布满伤口。刀伤,剑伤,魔法伤……每一处伤口都在流血……都在消耗着他的生命。脚下,是一座由尸体堆积起来的山丘。他站在那,右手所握的魔剑——暗灭上,仍滴着那些尸骸的鲜血。剑身上的血色魔瞳闪动,从剑柄处钻出的无数锁链已经侵蚀了他的整个右肩,将剑与他的手完全融为一体。就是这样的他,站在那里,沉重、而疲倦的喘息着。伟大的神祗看着他,痛惜的说道:“孩子,你已经被魔血完全吞噬了。现在,你究竟还想要什么?”他低下头,沉默不语…………忽然,他的四周扬起一阵羽毛?这些羽毛弱小、稚嫩……不管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羽毛根本就无法阻止这个已经完全被魔血吞噬的人。可令人惊讶的是……他,颤抖着抬起左手。血瞳内闪过一抹波澜。下一刻,一片羽毛,静静的……飘落在他的手心之中……魔王奶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王奶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王奶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