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训示与后路
这些官员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声音也十分响亮,宛如临阵接受检阅的士兵那样,大家都唯恐落后,惹得大臣阁下不高兴。
当然,他们的内心就不如表面上那么协调一致了,他们虽然不介意为国效劳,但是之前从未有过以自己手下掌管的铁路系统来配合战争的经验,所以他们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方式去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多做一些什么,以便满足陛下、大臣乃至军队的需要。
这一点他们的上司当然会有所考虑。
“你们有这样的决心很好,但是光有决心显然是不够的。”夏尔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官员们先坐下来。“我们得用具体行动来为国效劳。而让你们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一份大略的计划了,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将这份计划交给你们执行,顺便听取你们的意见来进行修改。”
说完之后,夏尔向几位穿军服的军官们挥手示意了一下,这些军官们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取出了许多文件。
“根据军事需要,在战事爆发的时候,陆军将会征调大量列车车皮来运输人员和物资,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而且规模会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大许多。”在文件被分发下去的时候,夏尔开始解释,“在一开始会有一个高峰,前面一个月会有极大的压力,而后需求会小一些,但是会持续很久。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尽最大努力去满足军队的运力需求,同时用剩下的运力保证其他最基本的运输需求,有几条线路最为重要,我已经特别标识过了,负责那几条线路的官员将会得到最大程度的支持但是也必须负起最大的责任来……我再强调一次,因为要抽调大量的运力,所以到时候会出现全国性的运力紧缺。”
在夏尔说话的时候,文件被分发到了每个人面前,然后人人都仔细地研读了起来,凡是有关的官员都眉头紧锁,显然他们发现自己面临的挑战着实不小。“所以你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困难形势,在你们的助手的协助下重新制定全国性的列车运营表,而且要确保绝对不出大问题。”
“明白了。”在夏尔落音之后,不少人马上应了下来,不过比起刚才的群情激昂,他们的气势已经弱了几分,显然他们都明白困难不小。
“另外一个任务也同样艰巨。”夏尔继续说了下去,“在战事爆发之后,为了确保后方的供应问题,陆军将会扩大在我们部里面的派驻机构,将它扩展成一个大型的机关,然后从这个机关里面派驻军士进驻到每一个和前线有关的站里面,以便监控物资的运输,和协助排除对运输的干扰……”
“什么……?”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些官员们却都大惊失色,不光是那些被牵涉到的官员们都脸色难看,就连其他线路的主管官员们也心有惴惴。
难道军队要对全国的铁路系统实行军事管制?一瞬间这些人心里都闪过了这样的疑问。
这个安排,理由虽然很充分,但是实质上却影响了这些官员们对属下线路的管制权力,陆军军官们进了车站,那可不会是好说话的,哪怕他们纯粹只关心军队的供应问题,也一定会影响到下面的工作。
这些官员们这些年来,因为帝国的铁路建设大潮,同时因为有夏尔的庇护,可以说过得十分之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几乎无人能够监管,他们也过惯了名利双收的日子,哪里会想要有被人影响的那一天?
而且,虽然看上去这只是战争期间的权宜之计,为的是配合战争需求,可是这些官员们都久经沉浮,他们当然明白对政府部门来说,权力被放出去容易,未来想要收回来就很难了。更何况,还是被送到陆军的手里到时候要从丘八们的枪杆子讲道理,谁能讲得过?一时间人人都心里哀叹。
然而,由于大臣阁下多年的积威,他们谁也不敢当场提出反对意见来更何况,这里还有陆军的军官在场,谁要是敢说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到时候他们一发威或者捅到皇帝陛下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身为帝国的官员,他们是无权反对帝国政府的政策的,更加没有勇气去反对皇帝陛下的意志,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他们只能毫无保留地前去执行,否则,如同大臣阁下所威胁的那样,他们肯定职位不保。
所以一下子餐厅里面变得十分寂静,没有人肯说出话来,原本的欢快气氛也烟消云散了。
“哎,你们这么忧虑做什么?难道担心自己难以完成重任吗?”看着他们的表情,夏尔忍不住笑着拿酒杯拍了拍餐桌,“不用这么担心,你们都是帝国最为优秀的精英官员,而且这几年来还经过了长时间的锻炼,运营着帝国最为重要的铁路事业,有着无比丰富的经验积累,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在夏尔的笑声当中,官员们也只好勉强地笑了起来,而这时候侍应们已经推着餐车把晚餐的餐点运了过来,夏尔也停下了自己的宣讲,开始和官员们用餐。
尽管一片愁云惨淡,但是夏尔却毫不受影响,一直都在和旁边的官员们谈天说地,而这些人也只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小心翼翼地陪伴大臣阁下闲谈,应付着吃下晚餐然而,虽然食材丰富而且美味,但是在这些消息的打击下,大多数人都觉得食不甘味。
仿佛是感受到了餐厅内的气氛似的,在八点钟左右,在座的军官们纷纷选择了告辞,而夏尔却没有散场的意思,依旧留在这里。
这时候,各人面前的菜肴已经被消耗一空,剩下的餐盘也已经被撤了下去,餐桌上现在摆放的是点心和水果,供人们饭后想用。
酒足饭饱之后人都会有一种夹杂着满足的虚空感,让人变得精神恍惚,而经过之前那些消息的打击,这些官员们的精神更加不振,人人的视线低垂,仿佛是在忍受着什么苦刑似的。
“你们今天怎么都摆出这种架势来了?”夏尔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今天的他因为酒精的缘故,脸色已经开始泛红了,当然意识还是十分清醒,“难道是怕了吗?如果你们真要临阵畏缩,害怕即将承担的重任的话,那么没关系,我不会责备你们的,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在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会给那些人安排继任人的。”
“大臣阁下,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眼见夏尔似乎有些发怒了,一向自诩为大臣阁下心腹的维克托-勒卡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虽然对帝国交代的任务十分忐忑,但是都有决心去追随您来克服它,而且我们绝对不想因为我们的失误而让您丢脸,请您相信我们的决心……”
“请您相信我们!”眼见维克托-勒卡缪第一个表了忠心,其他人纷纷心里着急,马上也同声附和。
“哦,有决心就好,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夏尔又拿起了酒杯,朝这群人招了一下,“那么我们就为了帝国再干一杯。”
维克托-勒卡缪忙不迭地拿起了酒杯,随着大臣阁下喝了下去。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却没有被酒精浇灭。
“大臣阁下,无疑我们愿意坚决地执行皇帝陛下和您的意志,不问其中有多少困难,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他紧咬牙关,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尔,“但是,其中的某一些安排,我……我实在有些不太理解……”
“比如呢?”夏尔并没有如同他所担心的那样生气,只是笑着反问。
他的和气态度给了维克托-勒卡缪以鼓舞,他自酌自己一向深得信任和重用,所以踌躇了一下之后,终于决定单刀直入,“您难道不觉得军队插手太深入了吗?本来,为了帮助帝国的国防事业,我是十分支持军队在我们部里有一个联络机构的,可是……让他们来协助或者干涉我们的运营就是两回事了,这会严重影响到国家运输的安全,因为他们是外行人,缺乏经验,而且性格一向急躁……”
在内心当中,维克托-勒卡缪是完全反对军队对自己的部门有任何干涉的,可是这个派出机构是夏尔当时在陆军部的时候自己安排的,所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不支持,只要婉转地说他支持和军队保持联系、只是反对军队的过度干涉,同时,他也不敢说这是怕影响个人权力,只能说怕外行的军人们影响到运输的安全和效率。
他相信他所说的大臣阁下一定能够听得明白,而且他也相信,如果夏尔想要抵制的话,以他在陛下面前的影响力,大臣阁下是一定能够挫败陆军的图谋的。所以他真的很疑惑为什么大臣阁下为什么会居然好像毫无反感地就接受了这种安排,这实在不符合他对大臣阁下的了解。
而他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就是其他官员们的想法,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夏尔要答应这么做。
“大臣阁下,我同样支持尽一切努力来为帝国的战争服务。”眼见有人开路,老资格的昂热-梅内克马上跟上了,“可是如果军队干涉太深的话,就怕适得其反啊……毕竟我们多年来经验已经积累得十分熟练了,我认为即使没有将军们的指导,我们也可以搞好后方的运输。”
“对啊,大臣阁下!”这几位官员们发言之后,其他人也忍不住跟上了,反正军队的人已经走了,他们也不怕再隔墙有耳。
然而,在他们众口一词的时候,夏尔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聆听着,等到好一会儿之后,他又拿起了酒杯,然后轻轻地在餐桌上敲了一下。
声音很轻,但是熟悉大臣阁下作风的官员们,马上就在各执一词的时候住了口,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样,餐厅内又陷入到了安静当中。
“你们说得其实没错,这些军官们没有经验,很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不便,而且你们肯定也不喜欢被人在旁边盯着。”夏尔的语气十分平静,并没有指责他们的意义,“但是,诸位更加明白,我们处在一片每隔几十年就要打一次大型战争的大陆上面,军队的需要很大程度上就是国家的时候,而在战争当中任何人都不能独善其身,为此我们做出一点儿牺牲是应该的,更何况这种牺牲也不是很大。”
接着,他扫视了一下这些人。
“没错,这些军官们没有经验,但是谁一开始又有经验呢?如果以这个为理由不允许他们参与进来的话,那么他们永远没办法熟练掌握现代的利器,而这就是我们的不负责任了,这是不应该的。”
虽然语气平和,但是他的话里面隐含了某种斥责,所以官员们只能三缄其口。
没错,其实这次确实有些“小题大做”,官员们认为不需要这么做也很正常,但是在夏尔看来,这是一次预演,为未来的欧洲战争积累经验,并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哪怕为此损害一下部门利益也没什么。
作为划时代的运输工具,铁路对经济和军事的影响都十分重大,在普鲁士人的经验得到了发扬之后,从19世纪末开始,欧洲各**队都和本国的铁路系统紧密结合在了一起,甚至可以说,大陆各国的铁路系统就是依照军事需要而进行运营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之前,欧洲各个大国(尤其是德国和法国)在几周内就各自动员了数百万大军彼此对峙,就是登峰造极的表现。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夏尔一改平常把自己的领域当成不可侵犯的私有物的作风,主动允许陆军扩大在自己部里的派出机构,让他们从这次战争开始学习如何运营铁路系统,并且将之为军事服务,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学到的经验肯定以后也用得上。
对他来说,固然会损害一些眼前的利益,但是毕竟还有更大的利益在后面。
而在夏尔如此宣告之后,原本群情激愤的官员们已经陷入到了颓然当中。
大臣阁下的话,冠冕堂皇,任何人都无法从正面加以驳斥,更何况他还对在座的人们有生杀大权。原本他们还指望夏尔能够作为他们的首领站出来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这本来就是大臣阁下支持的举措,所以每个人只能在心里哀叹然后接受现实。
“不过,你们也不用这么颓丧。”眼见他们已经开始灰心丧气,夏尔忍不住笑了笑,稍稍活跃了一下气氛,“陛下会看到我们的努力的,只要我们能够以一如既往的专业和热忱为帝国效劳,难道会得不到应有的奖赏吗?这是不可能的!还有,不管什么人来了,我还是会继续保护你们的,谁也不会因为为国效劳而受损。”
得到了夏尔的保证之后,其他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臣阁下的意思无异于说他们不用受军官们的驱使,而是能够继续掌握主导权。
“另外,考虑到你们的心情,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给你们。”在这时候,夏尔突然又开口了,“这件事也需要你们安心去办,而且同样需要保密。”
“什么事呢?”官员们都有些疑惑。
但是他们都看得出来,大臣阁下是特意等到军队的人走了之后才开始交代的,可见这应该是部里的私事。
“你们现在在执行手上任务的同时,可以着手去盘点一下手中铁路的运输量,客运量和维护费用,估算一下实际的价值,然后编列成册,上报给部里面。”
在一片沉默当中,他小声补充了一句,“这将是我们将它们推向市场、交给企业运营的依据……”
即使今天已经收到了这么多震惊的消息,大臣阁下的话仍旧让这些官员们震动不已。
他们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大臣阁下将他们召集过来的真正用意。
“近年来,为了建设帝国的铁路事业,政府已经花费了庞大的预算,也背负了极大的债务,这是很不正常的,政府也不想一直把债务都背负下去,而且,为了自己来运营这些铁路,政府也承受了庞大的人员支出。有些铁路是私人筹建的,也由私人来运营,它们有不少合理的经验,我们可以从中借鉴,并且认为这是一种良好的提高效率的方式。”在他们疑惑的视线当中,夏尔开始慢慢地解释,“所以,考虑到这些情况,我们认为有必要把这些债务和铁路的运营都剥离出来,交给国有的或者私有的企业。”
“哦!?”官员们还是面面相觑。
“你们毕竟会有退休的那一天,我会给你们先做好安排的。”夏尔也不再躲闪了,直接跟他们说了出来,“毕竟做企业的董事是体面的工作,而且可以收入不菲。”
把管理运营和产权相剥离,让政府营建的铁路逐步转移到公营企业或者私人企业来运营,这样可以提高效率,减少政府部门的支出消耗,当然……也可以让私人们从中大发横财。而他自己,也可以借机来剥离政府的职权,让他的任何有可能的继任者们无法影响到他对铁路事业的控制。
自从那次密谈之后,他听取了德-博旺男爵的建议,开始想尽办法来分散原本由他本人集中起来的莫大权力,尤其是要引入企业来分割利润和财富,然后通过控制企业的方式来继续垄断铁路事业,同时规避政治上的风险。
在座的官员们肯定无法了解夏尔的绝对图谋,但是他们感觉得到,大臣阁下的这个做法非同寻常,虽然表面上理由算是过得去,但是他们都知道其中必有深意,所以他们没办法一时间马上做出回应。
但是这个提议对他们也很有诱惑力,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手下的铁路是获利极丰的事业,也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力必定会在一段时间后旁落他人。如果退休之后能够去国有或者私营企业里面当董事的话,那么就肯定无需担心退休后的生活了。
至于国有资产可能会产生流失……呸,谁在乎呢。
“这件事情不用特别着急,但是你们要把它放在心上,而且认真去落实。”夏尔着重地向他们提醒着,然后,自己却又把话撂在了一边,再度拿起了酒杯,“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我们继续干杯吧。这件事,你们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懂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机谋与希望
正当夏尔在旅馆当中和自己的下属们面授机宜的时候,吉维尼还有另外一处地方也同样颇不平静。
在离旅馆不远的地方,就是吉维尼镇的工厂区,这片规模庞大的工厂区是短短几年之间发展出来的,它们分作几个区域,分别生产钢铁制品、铁轨、蒸汽机车乃至军用品和火枪。而在它们的努力下,这片美丽的乡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青山绿水被规整的厂房和四处散布的钢筋和轨道所淹没,高耸的厂房和烟囱,在夜幕的渲染下,犹如阴森的钢铁丛林矗立在大地上。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是因为最近订单很多而且赶货匆忙的缘故,所以现在各处工厂还在全力开工,融化的钢水散发出的红黄色的光线,让四处的大片人影若影若现,而在各处的车间机械的轰鸣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在这片工厂区最中心管理处,这种轰鸣声也无法被遮盖住。
而在这幢小楼的二楼会议室内,现在已经聚集了一群来自各个工厂的负责人,他们也是被临时召集起来的。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女子,神情颇为紧张。
让他们紧张的正是这位女子。
他们是前几天才得到消息的他们的雇主、这些工厂的所有人德-特雷维尔夫人准备派一个自己的委托人来吉维尼,核查工厂的运营状况,夫人在电报内特地交代过,她最得夫人的信任,并且要求他们以最诚恳的态度来对待她。
虽然吉维尼的工厂确实是在特雷维尔夫人的名下,但是多年来她从没有过问过工厂经营状况,所以她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来,着实让这些管理者和负责人们都吃惊不小。
他们在收到这封电报之后,马上就私下里聚会,揣摩夫人的用意,生怕夫人是因为对他们的工作成果不满意所以才做出这样突然的举动。
不过,不管多么惊诧,他们都打定主意,一定要讨好这位“钦差大臣”,同时把任务办好,免得惹怒了夫人。
经过几天的加急忙碌之后,他们总算在特使来之前准备好了相应的材料和文件,同时怀揣着不安等待特使的驾临不得不说,在发现远道而来的特使居然是一个女子的时候,他们越发惊诧了。
当然他们都能把这些惊诧好好地藏在心里,老老实实地面对这位特使。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艾格尼丝感觉老大不自在,她从来都不喜欢跟人摆架子,说些冷言冷语,更不喜欢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是这种情况下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摆出冷面、任人注视,所以她的表情十分严峻,倒也给了这群人几分压力。
她没心情和这群人寒暄,所以一来到这间会议室她就直奔了主题,而这群人也早有所备,首先将一大叠账目文件呈递了上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本账目?”看着这一大堆叠起来犹如百科全书的书堆,艾格尼丝忍不住暗自咋舌。
“为了核算精确,同时为了管控物资流通和成本,我们这里不同的工厂都是财务独立的,各有各自的账目,哪怕是内部物资流通也必须记账,”一位戴着眼镜、身材高瘦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回答,“不过,每过半个月,我们各个工厂的负责人都会聚在一起,核对账目,同时让人核算总的财务状况,上报给巴黎。”
这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名叫巴尔苏-荷恩,他是一位有几十年工作经验会计师,在吉维尼工厂一开建的时候,他就被聘用到了这里担任钢铁厂的总会计师,资深厚而且经验丰富,在经过协调之后,其他工厂的负责人们也决定以他为主来应付上面突然派过来的这位钦差大臣。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特雷维尔夫人特别派过来的人,对工厂的财务和运营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所以他的心里顿时就放松了不少,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是这样吗?”艾格尼丝随手拿起一本账簿,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同时还有一大堆以漂亮的手写体写好的附注,还有时间标记,都是一堆她能够认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其含义的东西。
为了保持威严,她表面上依旧平静,轻轻地将账簿放了下来,然后递给了旁边她带过来的人。“你们好好看看吧。”
这两个人是夏洛特特别聘用的会计师,和艾格尼丝一起坐着夏尔的专列来到了这里夏洛特和艾格尼丝也自知专业性不够,所以当然会为自己准备一些帮手。
这两个会计师马上接过了这些账簿,然后仔细地开始浏览了起来。
虽然完全不懂专业,但是艾格尼丝也知道,这么一大堆的账簿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完的。
“这些年来你们都在为特雷维尔家族服务,夫人十分感激你们的辛劳。”她按照夏洛特的嘱咐,开始对这群人训话了,“特雷维尔家族一直都是十分慷慨的,一直以来你们的薪酬都高过同业,夫人认为这是你们应得的,她也希望你们能够用一如既往的表现来继续努力,得到更多的报酬,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出过力,那么你们就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酬,哪怕退休了也会得到津贴。不过……你们要是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后果自己清楚。”
“我们都明白,明白……”这些人连连点头,似乎都十分紧张。
在艾格尼丝的注视下,巴尔苏-荷恩又从旁边拿出了一大堆的文件,然后推到了艾格尼丝的面前。
“女士,这是最近各个月的产品产量,生产原料的统计,供应商们的资质评定、还有影响了生产的重大事故的事故记录,还有和这些事故所造成的损益,我们都已经汇总回来了,您都可以好好过目一下。”
“你们做得倒是挺勤快的。”艾格尼丝忍不住笑了出来。
里面的记录好不好她不懂,至少其中的态度她是挺满意的。
说到底,账目如何,对她来说其实是其次,她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向这群人交代。
“你们之前说对巴黎汇报,是指对谁汇报呢?”她突然问。
“当然是对大臣阁下汇报了。”巴尔苏-荷恩疑惑地看了艾格尼丝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明知故问。“不过,大臣阁下事务繁多,当然是不会有很多时间来管这些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德-莱奥朗小姐代管,她处理我们的报告,顺便认可或者否决我们的月度计划。嗯……在去年开始,特雷维尔小姐也参与其中,很多决定都是她做的……”
就是这里。夏洛特和艾格尼丝最迫切要解决的不是账目,而是这里。
“这一条已经作废了,以后你们再也不需要对她们汇报了,或者说……根本不能对她们汇报。”艾格尼丝以严峻的语气,打断了对方的话,“夫人的命令就是,从今以后你们要直接对夫人汇报,再也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工厂的运营。”
“呃……这……?”不光是巴尔苏-荷恩,其他人也十分惊诧,甚至可以说瞠目结舌。
确实让人惊诧,因为特雷维尔小姐是大臣阁下的妹妹,关系自不必说,就是那位德-莱奥朗小姐,大家心里也觉得她和大臣阁下有些什么暧昧关系,因此没人会想到她们的地位会有所动摇,艾格尼丝传达的这个决定确实让他们大吃一惊。
莫非……就是因为关系太亲密了,所以夫人要斩断这一切?
在吃惊之余,他们的脑筋飞速转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到了现在,经过一系列突发事件的冲击,他们都隐隐然有一种自己家族内部权力斗争的明悟。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明悟,他们愈发沉默了,谁也不敢多表态。
问题是,总得有人说话才行。
踌躇了许久之后,巴尔苏-荷恩终于撑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艾格尼丝,“女士,这个……这个安排确实有些意外,直接打乱了我们最近几年来一直运行的体制,大臣阁下那里需要请示一下吗?”
“大臣阁下完全同意夫人的意见。”艾格尼丝没好气地回答,“再说了,这是夫人的工厂,她的意志本来就应该得到贯彻,不是吗?还是说,有人有意见,想要反驳夫人?”
被艾格尼丝这么冷眼一扫,人人都有些噤若寒蝉。
夫人和小姐之间的斗争,他们哪有心情和胆量参与。
“如果……如果这是夫人的安排,我们……我们当然会遵从。”
“你们这么明白事理就好了。”艾格尼丝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下来,“夫人说得很明白了,为她服务,应有的都会有,要是谁有二心,后果自己清楚,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连连点头。
“这才像话。”艾格尼丝总算笑了起来。
夏洛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拿着自己的财产使用,甚至乐于看到这一点,可是她无法容忍她厌恶的人、她的仇敌运行着自己的财产,所以她必须将她们的影响全面清除出去,一点也不能留。
……………………
已经到了深夜了,艾格尼丝和她带来的人已经离开了会议室,但是这些管理人员都没有离开,他们静静地坐在原本的座位上,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全速开工的工厂仍旧传来轰鸣声,仿佛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样。
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门终于打开了,满面严峻的芙兰和玛丽联袂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前。
“那位女士事情办完了?”芙兰没有浪费时间,一进来就问。
“是的,一切如同您预料的那样。”巴尔苏-荷恩连连点头,但是神情当中仍旧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那那些账目都交给她了?”芙兰再问。
“对,已经给了……”巴尔苏-荷恩垂下了视线,这下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小姐,这样……这样不会有事吧?”
“会有什么事?”芙兰皱了皱眉头,“慌什么?”
“可是,那是夫人……”巴尔苏-荷恩忍不住低声说。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正因为明白,才特别害怕。
“您得明白,这世上到底谁说了算。”芙兰走到了刚才艾格尼丝坐的座位面前,然后冷笑了起来,“没错,夫人有产权,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您听从我哥哥,那么就算您不听夫人的话也不会有事;您要是让大臣阁下不高兴,那么就算再怎么配合夫人也得死!”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严峻,再也不复平常的温婉,“您别以为我只是说着玩而已……哥哥已经跟我下过命令了,你们谁要是有半点不忠心,那么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此时的她态度严峻,再也看不出平常那种娇弱的样子来,没有人会从这里误读她的信息。
“我……我明白了。”巴尔苏-荷恩颤抖着手,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了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可是……可是小姐,我们这样篡改账目,闹大了谁都要难看啊……恐怕就算是大臣阁下……也不好办吧……?”
他的话只说了半截,但是谁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夫人虽然未必斗得过大臣阁下,可她毕竟是夫人,大臣阁下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她撒气,闹起来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这些下面的人。
这几年他一直在这里供职,拿着极高的薪酬,一直以来,他也为得到这样的工作而沾沾自喜,可是当今天这一幕幕大戏在自己面前展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钱真不是太好赚。
“世界上有那么多好办的事情吗?”玛丽冷笑反问,“你没发现吗,是夫人要整我们!谁喜欢无事生非啊?”
“要不……要不……”巴尔苏-荷恩把希冀的目光投到了芙兰身上,“小姐,您……您尝试下跟夫人沟通下吧,您……您可是她的妹妹啊……如果您跟她沟通的话,应该不会……”
他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发现,特雷维尔小姐已经瞪住了他。
“沟通?怎么沟通?她就是冲我来的!”芙兰怒目而视,罕见地在旁人面前失态了,“除非我从她面前消失,否则怎么样都不会让她满意的!你以为这是说几句好话就能过去的事情吗?”
眼见她有些失态,玛丽连忙在旁边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终于重新镇定了下来。
“夏洛特,嗯,夫人……的头脑还留在上个世纪,她以为别人天经地义就会听从她,根本不知道世上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阳奉阴违,她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经验去判断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且,因为她不屑于去学,所以她永远也不会有。”芙兰的表情重归于冷漠,“就算我们做了一点儿改动,那又怎么样呢?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在秉承大臣阁下的意志!吉维尼是我哥哥的,不是她的,这一点确定无疑!没有我哥哥怎么会有这里!她难道真以为挂了个名字就有多了不起吗?简直是荒唐!一直以来我哥哥都宠着她,把什么都给了她,所以她把虚名当了真,现实终归是能够让她清醒过来的……哼,我倒等着那天!”
其他人慌忙别开了视线,她可以这么评论夫人,但是谁敢插话。
在芙兰的话之后,压抑的静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了。
他们在社会上沉浮了那么多年,当然看得出来,眼下特雷维尔夫妇似乎是在搞某种斗争,夫人罕见地清查起了账目,而大臣阁下则暗中授意妹妹先行来到了这里,把账目做了手脚,同时勒令他们以后还要继续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他们只希望,这种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不要影响到吉维尼工厂的运行,免得让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饭碗都出现动摇。
因为夏尔的积威,同时因为一直以来服从玛丽和特雷维尔小姐的惯性,所以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挣扎,他们就很快做出了站队继续遵从大臣阁下和特雷维尔小姐的命令。
所以在艾格尼丝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布置已经在加紧催办之下完成了,然后将所有文件都一股脑地交给了她。这一切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吉维尼的财产,或者说绝大部分财产依旧归属夏尔调配哪怕名义上的产权都属于夏洛特。
经过芙兰一番面授机宜之后,这些管理人员终于离开了。而芙兰和玛丽则走到了小楼的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夜色。
在黑暗当中,赤红色的辉煌若影若现,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虽然这是一个嘈杂粗粝的环境,但是她却心旷神怡。
“终于赶上时间了呢。”玛丽低声说。
“是啊,还好我们动作快。”芙兰笑眯眯地说。“她憎恨我,想尽办法排斥我,打击我,恨不得我去死,结果我还是活着,茁壮地活着,顽强地往前走着,不管她用尽了什么样的办法……哦,这多让她不高兴呀,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真有些期待摊牌的时候了,如果真要到了那天,她该多受打击呀!”
她的言笑当中又恢复了惯常的天真可爱,语气里仿佛是在期待某个心仪已久的画展一样。
“可是……先生未必会想要和夫人摊牌吧?这只是防御措施而已。”玛丽微微蹙眉。“我看先生是不想闹翻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是你教给我的,不是吗?”芙兰笑着回答。“只要她继续这么做,我相信迟早就会有这么一天的……而那时候,她站在哥哥的对面,我却坚定不移地站在他旁边……谁都会知道哪边更忠心耿耿吧?”
“我看也是。”玛丽禁不住也笑了起来。“真希望那天早点到来。”
“好了,先不管那么多了,我要去见见她……”芙兰突然说。
“谁?”玛丽一时没有弄明白,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要见她……?”
“有些事总该谈清楚的不是吗?”芙兰反问,“再说了,人家来到这里耀武扬威,如果不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岂不是失望了?她毕竟是我的姨妈,我可不能失了礼数。”
“你还真是……”玛丽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禁不住苦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示弱于爆发
玛丽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好友会天真到这种地步,她知道这只是一种示弱的步骤,麻痹对方而已。
出于自己所受的挫折,她也对夏洛特和艾格尼丝很得牙痒,不过她比较理智,知道应该以大局为重,所以忍不住还是提醒了对方一句。
“你可要当心点儿,那人凶狠得厉害,要不我也陪你一起去吧?”她凑到了芙兰的旁边,“还有,先生对她十分尊重,我们最好不要和她闹得太僵……”
在她看来,在把工厂的这些管理人员们都控制在手中之后,她们两个已经协助夏尔完成了釜底抽薪的大计,现在夏尔已经处于最优越的地位,下面的人们都只服从他一个人,不会被夫人牵着走,而她们两个也因此处于了优势地位,再也不会因为夏洛特的心情而被排斥在外。
处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做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要是激怒夏洛特和艾格尼丝,或者让她们看出了什么端倪,那岂不是大事不妙?就让她们两个自顾自地高兴就好了。
“我不恨她,是她自己招惹上来的。”看着远处的微亮星火,芙兰冷冷地说,“我从没有对她有过什么恶意,我只想达成自己的心愿而已,可是她却用自己那一套来阻止我,她凭什么来阻止我?我……我处在这样的境地里,我只能反击,谁也不能阻止我,谁也不行!”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个奇特的笑容,“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她大吵大闹的,我会让她看到我无能为力,让她为此高兴……这是最后一次努力了,如果她愿意高抬贵手的话我就饶了她,否则的话,我会尽我一切所能来反抗的,谁也没办法因为我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指责我。”
玛丽静静地注视着她,因为夜幕的缘故,她原本碧蓝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幽暗的墨色,闪烁着令人惊悚的视线。
爱真是疯狂啊!看着好友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玛丽暗自心想。
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好吧,没人能阻止你的。”她叹了口气。
…………………………
在清晨的阳光下,住在旅馆内、早早就起床了的艾格尼丝,结束了早晨的练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然后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将一块奶酪吞咽了下去之后,艾格尼丝喝下了一杯清水,整个人得到了一种饥饿被解除之后人们特有的满足感。
她并不追求个人的生活享受,所以每天的食物也很简单,不过因为多年来一直在国外飘荡的缘故,吃到这些祖国特有的食物之后,对她来说是一种难言的享受,仿佛就像是在享用什么大餐一样。
再加上一切顺利的差事,她的心情变得格外的舒畅。
不过,这种舒畅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意外的消息给打断了。
她的外甥女儿求见她。
她怎么会来这里的?她怎么敢来见我?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艾格尼丝皱了皱眉头,早餐的好心情也给断送了,她并不喜欢对方,当然也不怎么想看见对方。
可是心里却又有一股好奇心,让她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啊,那就看看你有什么好说的话吧,艾格尼丝轻轻拈了一下手指,然后用手帕擦干净了。
芙兰很快就来到了房间内,然后看到了正坐着的艾格尼丝。
“艾格尼丝姨妈,早上好。”芙兰十分恭敬地冲对方行了礼,她满面堆满了笑容,仿佛之前两个人从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似的。
“早上好。”艾格尼丝的脸上似笑非笑,“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呢,您还好吗?”芙兰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暗藏的讥讽而退缩,反倒显得更加恳切了,“真希望我突然过来,没有打搅到您……”
“确实打搅到了,不过我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不高兴的,你不用担心。”艾格尼丝一点也没有客气,“让我好奇的是,你怎么也会在吉维尼呢?”
“我最近心情不大好,所以昨天跟着哥哥一起来吉维尼散散心,毕竟这里有我们家的产业。”芙兰十分镇静地回答,她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已经在吉维尼呆了好几天,“在列车上我还看到过您,不过我想您大概不太想要看到我,所以就没跟您打招唿了。今天本来我也是不想来打搅您的,但是今天,我突然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我想我最好还是来跟您确认一下……”
艾格尼丝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现在显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请问一下,您是不是昨天带来了夏洛特的口信,让工厂的那些管理人员们不再跟我汇报工作情况,这是真的吗?”芙兰问。
“是的,这是真的。”艾格尼丝马上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冷笑。“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这确实是有问题的。”芙兰冷静地看着对方,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我是德-特雷维尔小姐,我是大臣阁下的妹妹,我一直都在协助他管理这里,当然有权知道这里的情况。”
“如果您之前有权的话,那么我得告诉您,您现在没有了。”艾格尼丝摊开了手,“夏洛特是这里的主人,她可以选择自己是欢迎还是驱逐一位客人,很明显您在不受欢迎的行列当中……”
“世界不是靠喜欢和不喜欢来运行的!”芙兰据理力争,“您想想看,一直以来,因为哥哥没有经事无巨细都予以过问的缘故,这里的经营都是交给我们处理的,托了上帝的洪福,在我们治下,它的发展也十分顺畅,总算有了今天的规模。您不认可我们的努力和功绩,这没关系,可是您一下子就让我们告别这里,不得参与这里的任何经营活动,甚至还不准我们知道这里的任何经营情况,那这岂不是会带来乱子吗?!如果一下子把我们驱逐,那么经营的延续性就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最后利益受损最大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还有夏洛特!”
“您想证明自己不可替代,但是据我所知,这世上没人是不可替代的。”艾格尼丝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她的话所动,“您自己也该承认吧?这里今天能发展起来,最大的依仗不是您的脑子或者您的能力,而是夏尔的权力,那么只要有夏尔的权力在,谁来不是一样的呢?夏洛特自可以管理好这里,就算暂时因为怀孕的原因、因为经验的原因有困难,但是她总是能找到一些帮手的,不是吗?”
“权力谁都能有,但是财富不会自己主动跳过来,没有经验丰富又忠诚可靠的人们辅佐,哥哥的权力也没办法顺畅运行,不是吗?夏洛特她能够带好吉维尼吗?我有些怀疑,毕竟她这些年来还没有关心过这种事,也并没有进行任何努力的学习,就算她未来能做好,那中间这段时间的损失谁来弥补?我不是以我自己的立场来劝说您,我是希望您看在我哥哥的份上,不要横生事端了,毕竟他也有很多事要做,不应该被这种事情烦心。”芙兰仍旧好声好气地解释着,“我们家族内部的纠纷已经够多了,何必再为了一些意气之争而增添纠纷呢?”
“意气之争……?”艾格尼丝微微皱起了眉头,冷然看着芙兰,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居然能够说出这番话。“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最清楚的人不应该是您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芙兰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您那个执拗和厚颜无耻的欲念,已经惹怒了大家,谁也容忍不下您了,如果您知趣的话就应该知道自己走开,不要再影响每个人的生活了,只有这么做,大家才有办法摆脱您的阴影,并且过上幸福的生活。”艾格尼丝懒得跟芙兰兜圈子了,“事情就是明摆着的,您应该自己知趣,不是吗?”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因为对我的个人观感,对吗?”尽管艾格尼丝说得已经十分难听了,但是芙兰依旧不为所动。
“对,就是这样。”艾格尼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夏洛特无法容忍有些她讨厌的人,用她的财产来为自己谋利,更加不愿意看到有些人抱着无耻的念头想要夺走她最珍视的东西,所以她想要把您驱逐开,我想这是她的权利。您无权责备她,因为您才是作恶的一方。”
芙兰低下了头来,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如果是旁人,恐怕会以为她在内疚,可是艾格尼丝不会,她早就知道这个外甥女心如铁石了,因此不会抱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奇怪,那么……您呢?”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芙兰突然抬起头来,然后满怀希望地看着对方,“艾格尼丝姨妈,我从来没有得罪过您吧?更没有对您有任何不敬吧?为什么您非要跟我作对呢?”
“为什么呢?”艾格尼丝冷笑着反问。
“我真的不明白,我对您从来没有过任何恶意,也从来没有干涉过您的任何事,甚至您想要杀死我的父亲我都没有做过任何阻挠……所以我感到十分不解,为什么您非要这样看待我呢?为什么您非要来干扰我的生活呢?”芙兰微微眨了眨眼睛,似乎泫然欲泣,“我只求您不要来干涉我们的生活,难道这也不行吗?”
“别跟我摆出这副样子来!”艾格尼丝仿佛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马上加大的音量,“这一切事端,不都是因为您自己而惹出来的吗?”
芙兰却好像还是听不懂一样,继续问着对方,“我……我从来没有打算打搅您的生活,也不奢望您能够喜欢我,我只求您不要打搅我的生活而已,为什么您就是不能把我抛在一边?”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艾格尼丝变得有些恼怒了。
“为什么?难道您不明白吗?您如果只想要毁灭自己的话,那么不管您怎么做,我都懒得去管,可是您是想要把所有人拖着一起毁灭,还想要别人袖手旁观?没有比这更加无耻的话了!”她皱着眉头盯着对方,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您可以安安静静地生活,享受特雷维尔小姐的富贵,或者去自生自灭,我真的不会干涉您的,可是您偏偏要走最疯狂的路,却还要怪别人干涉您!”
“也许您觉得疯狂,但是我觉得这反而是理智,毕竟我的路只有我自己能走下去。”芙兰仍旧冷静无比,“我不奢望您能够理解我,我……我只想问您,如果我以最大的诚意,请您不要再插手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您……您能够稍微高抬贵手吗?”
“不可能!”艾格尼丝大声回答。
“如果我同意您其他任何的安排呢?您要什么,我都能满足。”芙兰没有被拒绝所击退,依旧满面希冀地向对方追问,“我可以用我一生的时间,感激您的恩惠,并且以最大的诚意来报答您。”
“不可能!”艾格尼丝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吗?”
“是啊,我没有,一个罪人怎么会有呢?我对您坚定,您觉得我扎眼,我卑躬屈膝,您也觉得我可恶,我要是死了的话,你们该多开心啊……真可惜我一直没死。”芙兰苦涩地笑了出来。
这个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依旧让她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是的,愤怒。
她再也不想忍耐了,勐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所以您认为您是在主持正义,对吧?可是在我看来,您只是把我当成发泄仇恨的对象而已!”
“胡说八道!”艾格尼丝大怒。
“我在胡说吗?”芙兰的语气变得冷漠了,丝毫没有畏惧,“那么,如果我是妈妈的女儿,纵使我有这样的想法,您……您也不会这样吧?”
这个问题让艾格尼丝的心重重地绞痛了一下。
她实在没有想要对方居然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你是爱丽丝的女儿,你根本不会做出这样让大家蒙羞的事情来!正因为你留着两只恶魔混合出来的血,所以才会如此污秽!”
“哼,呵呵……”哪怕面临艾格尼丝如此的怒气,芙兰还是笑了出来。“这可说不定,也许那个孩子没死的话,她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呢?那您扪心自问吧,如果是那个孩子,您会这样对待她吗?”
艾格尼丝再也忍不住了,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指着门外。
“给我出去!请在我实在受不了之前离开吧,不然我真的没办法保证再发生什么了!”
“也就是说您承认了?您这么恨我,只是因为我的血缘而已!”芙兰却还是没有退让的意思,抬着头看着对方,“所以,活该我倒霉,命中注定是您的仇敌,替哥哥和爷爷背负您的憎恨,哪怕其实她的死并非我造成的……”
“给我闭嘴!”艾格尼丝勐然站了起来,挥手就往芙兰的脸上打了过去。
不过,正当这时,艾格尼丝突然想起了自己跟夏尔的承诺,于是手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真是恶心。”艾格尼丝把手重新收了回去,“马上从我面前消失,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了。”
真可惜。芙兰暗想。
要是她再次动用暴力的话,哥哥就一定会怒不可遏了吧,总算最后一刻她还有点儿脑子。
不过没关系,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好吧……我明白了,我知道您有多憎恨我了,而且我也知道您不可能再同我讲和,对此我只能感到十分遗憾。”芙兰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不得不说,夏洛特和您现在已经成功地将我们赶走了,我们已经没办法再为这里的工厂效力,我只能祈祷你们能够安稳地接手,不至于让一切变得一团糟,别忘了……一切变糟的话,利益受损的是特雷维尔夫妇,不是我们。”
“谢谢您的提醒。”艾格尼丝也控制住了自己,然后以冷漠地态度回答,“不过,正如我刚才说过的,您离开也没有关系,大家会把一切都做好的,正如之前那样。”
“那么就祝您走运吧。”芙兰再度向艾格尼丝行了个礼,“如果需要用得上我们的话,尽管开口就是了。”
“呵……”艾格尼丝冷笑。
芙兰也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开了。
她按捺住了心中的厌恶感和恨意,让自己的神情和步伐不至于受到任何影响。
刚才是她最后一次努力的尝试,想要让艾格尼丝不要再干涉自己,可是正如她自己预料的那样,失败了。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她不可能通过哀求,让艾格尼丝这块挡路石从她的路上走开。
但是这种失败同样也孕育着成功,她刚才卑躬屈膝的请求,以及后面情绪失控的爆发,都会让艾格尼丝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和痛苦焦灼,而这些都会被她传递到夏洛特那里去。
但愿你们能够多高兴两天。当跨出门去的时候,她在心中暗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工业动员
在离开了艾格尼丝的住处之后,芙兰并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去另一个地方拜访她的兄长大人,而这时候的夏尔,因为昨晚和下属们喝酒畅谈到凌晨的缘故,现在也才刚刚从旅馆最好的套房里面苏醒了过来。
因为宿醉的缘故,他的脑袋在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昏,呆了片刻之后才重新清醒过来,然后才起来洗漱,接着才出来见了等候了好一会儿的芙兰。
“早上好,小姐。”他朝妹妹笑了笑,打了个招唿,然后直接大喇喇地坐到了她的旁边,往后仰靠在靠背上,一副慵懒不堪的样子,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在,他可没必要多顾忌形象。“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您才是辛苦了呢,到了现在才爬起来。”芙兰也没什么规矩,略带讥嘲地看着哥哥,“和您的部下们花天酒地可真是劳累您了……”
“这确实是一个辛苦活,不过为了国家我会默默承受的。”夏尔笑着回答,然后再问,“对了,工厂那边怎么样?”
“艾格尼丝一下车就直接去了工厂。”芙兰干脆歪过头来,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然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她把负责人们都召集起来了。”
“这么说来,艾格尼丝已经接管了工厂?”夏尔不动声色地问。
“是的,依照您的命令,这些负责人很配合她。”芙兰马上回答,“当然,好在我们在最后一刻之前,把一切文件都准备好了,不然还真不能这么顺利就交给她……”
“她没有说什么吗?”夏尔意有所指地问。
“她并没有说什么,”芙兰也意有所指地回答,“她带过来的人把文件都收走了,不过我认为仓促之间这些人也没办法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来……”
“哎。”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忍不住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确实不希望跟妻子和姨妈也搞这种背地里的勾当,隐瞒财产,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吉维尼的工厂事关他事业的命脉,也是特雷维尔家族产业的最核心资产,他必须把这里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哪怕要欺骗他也必须做下去。
他一点儿也不想跟夏洛特闹到决裂,可是他没有办法再容忍夏洛特用决裂来威胁自己了。
看出了哥哥心情不好,芙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斜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艾格尼丝姨妈……有没有跟你再说别的话?”过了许久之后,夏尔终于振作了一点,然后再问。
“当天没有,我没有在工厂里面见她,因为我怕她怀疑我暗中作梗。”芙兰仍旧眯着眼睛,“不过我刚才求见了她……”
“啊?你去见她了?”夏尔的眼睛睁大了,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别紧张呀?我见她不是为了和她吵架,而是为了试试看,看看我们有没有希望和解……我认真地恳求了她,请她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了,我会尽我的一生来感激她……”
夏尔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因为他不用再问也知道艾格尼丝会怎么回答。
果然,芙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她拒绝了我的要求,并且说我厚颜无耻,叫我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很不客气地叫我离开。”
夏尔继续苦笑,因为他知道到底是谁占理,所以他倒也不怨恨艾格尼丝。
“她要是继续讨厌我,这没关系,可是她现在是在做一些妨碍您的事情,不是吗?”芙兰突然睁开了眼睛,“现在您看,一切都脱出常轨了,夏洛特有了她的支持,现在也在跟您添麻烦,您本来就已经身负重任了,结果她们还要拆您的台……我想要让她们结束这些举动,她也不肯,恐怕在她看来,只有协助夏洛特把我赶走,把吉维尼握在手里,才能够把您栓在身边……”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是这些话却是精心组织的,没人比她更为了解兄长了,所以她有意选择了一种最为触痛他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刺了一下夏尔。
果然,夏尔皱了皱眉头。
平心而论,他确实对夏洛特有所歉疚,可是在现在的情势下,夏洛特带着艾格尼丝,以自己的财产来压迫夏尔,既让他的自尊心受损,也让他大感厌烦。
“……确实是有些……不识大体。”片刻之后,夏尔皱着眉头说,“要是她们能够多体谅我一下就好了……哎,算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多说也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夏尔随手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轻轻动了一下肩膀,脱开了妹妹的秀发,“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一起用个午餐吧?把一切的不愉快都忘掉吧,艾格尼丝对你确实有些成见,以后你避开一下她就好了,她已经答应我了,不会再对你暴力相向。”
“好的,先生。”芙兰眨了眨眼睛,然后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哥哥一起走了出去。
芙兰心里暗自略微有些失望,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反应,哥哥虽然很不喜欢夏洛特和艾格尼丝拆他台的举动,但是却也没有愤怒到对她们怒不可遏的地步,以至于要惩罚她们的地步。
这也在预料之中,看来这两个人的地位在他心里非比寻常,还得慢慢来对付她们。
不过她并不着急。
…………………………
当兄妹两人吃完了午餐之后,夏尔的精神已经变得十分健旺了,他和妹妹一起来到了工厂区当中,而旁边随同的人们除了工厂内的管理人员们之外,还有他邀请过来的欧仁-施耐德等一群商人。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夏尔知道自己必须亲自出面一趟,才能安定住人心,让工厂的负责人们明白,他依旧是一切的掌控者,特雷维尔夫人的风波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既定路线。
此时,夏尔一身黑色正装,手里拿着手杖,仿佛像是前来游玩的旅人一样,态度轻松从容,而芙兰也手里打着一把小阳伞,慢慢地跟在他的旁边,宛如之前夏尔和夏洛特一起视察工厂的做派。
虽然有夫人派出使者过来查账的风波,但是特雷维尔家族这些工厂的管理人员们,之前就受到了芙兰的严厉告诫,也都已经做出了继续追随大臣阁下的站队立场,所以夏尔在这里受到的接待一如既往地殷勤甚至比之前更加殷勤了,这些负责人们生怕被大臣阁下看做有背叛的嫌疑,所以唯恐招待不周,以至于夏尔还要叮嘱他们优先回到岗位。
而旁边的这些商人们则神情各异了,他们在厂区当中四处张望,看到这里繁忙而又兴旺的景象,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当然他们并不敢将后面一种情绪给表露出来。
尤其是欧仁-施耐德,他更加是百味杂陈,他心里一直有一份雄心,一直都想要让自家的企业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工业企业,让自家变成法国最顶尖的实业家族,之前也一直按照这个计划稳步运行,已经构筑了一个庞大的企业体系,并且在政界也构筑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可是好景不长,正当他正春风得意的时候,七月王朝的坍塌给他送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特雷维尔家族突然崛起,并且以毫不留情的风格,成为横亘在他面前难以逾越的障碍,硬生生地将他压下了一头去。
要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看到这一大片工厂,他当然会禁不住去想:要是这些订单都交给我那该多好啊……
不过,他本质上也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在原本的路线已经被证明走不通了之后,他当然也知道应该顺应现实,按照现在能走的路继续走下去。况且,特雷维尔兄妹都已经证明了,他们绝对不仅仅是靠运气才能走到今天的,和他们为敌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欧仁-施耐德选择了对特雷维尔家族低头,并且加入到了他们的体系当中,好在大臣阁下确实颇为慷慨,在他低头之后就对他百般照顾,于是施耐德家族的企业也走出了之前的低估,重新开始兴旺发达。
看到了其中好处之后,他也愈发支持特雷维尔家族,在各种场合下公开或者暗地里为他们摇旗呐喊,成为了被他们所倚重的人。
以后,施耐德家族也能拥有这样一片庞大的基业吧……那时候自己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施耐德先生?”正当欧仁施耐德还在遐想的时候,夏尔打发走了工厂的管理人员们,然后冷不防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很抱歉特地又把您叫了过来……”
“?”欧仁-施耐德马上反应了过来,然后立马堆出了笑容,“能够得到大臣阁下的召唤,是我的荣幸,请您不要这么说……”
“作为实业界的前辈,我十分尊重您,所以从来不愿意对您有所失礼。”夏尔温和地笑着,让人如沐春风,“而且,我和我的妹妹都十分感激您对我们的帮助,也正因为您的努力,我们才能够那么容易地将计划最终实现。”
“为国家,为陛下,为您效劳,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欧仁-施耐德满面笑容地回答,“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帮上您的忙。”
作为一个发明家,原本他不喜欢人际交往,可是在哥哥死后他挑起了家族的大梁,在多年的商界闯荡之下,这种交际语言他已经说得十分顺熘了,再也看不到那个青年发明家的影子。
看到对方如此服帖,夏尔也十分高兴。
“我知道,光是口头感谢是没有的,现在是该酬报您的时候了。”
“您不用如此费心……”欧仁-施耐德连忙推辞,心里则在期待对方给出的好处。
“战争就要来临了,我打算施加影响,大部分把军用物资的订单交给您的工厂来生产……您能吃下多少,我们发多少。”夏尔当然无视了对方的推辞,“请您尽全力来帮助帝国。”
终于来了吗?欧仁-施耐德在心中窃喜。
他为特雷维尔家族鞍前马后,当然是为了对方的报酬,之前一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承诺,心里早已经惴惴不安,如今眼见终于变成了现实,自然心中窃喜。
“为国效劳,这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他微微躬下了身,颇为谦恭地回答,“如果能够依靠我们的工厂让国家更接近胜利几分的话,那么这将是我毕生最大的骄傲。”
“我很高兴您能够如此热爱国家,”夏尔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您能够全力开工,一定能够让帝国的军队更好地在前线作战,而您也将因为您的贡献,得到帝国政府应有的报偿,不过……”
夏尔话锋一转,“考虑到订单的数量和工期的急迫,我想这对您是一个挑战……”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您这里借调一些技术工人,协助我们生产军火,其他的劳工我们能够自己招募。”欧仁-施耐德很快就已经进入了状态,思索着自己扩大生产所面临的问题,“厂房不是问题,之前我们已经开始扩建了,机器也在从外订购,预计很快就能到货,不过资金问题还需要一些支持,毕竟一开始的话货物需要大量占款。”
自从欧仁-施耐德接受了特雷维尔家族小部分入股,两边的工厂经常交流人员,尤其是军火方面,他们特别看重吉维尼工厂的新式武器生产经验,所以借调特别多,在预计将要接受大量订单的情况下,欧仁-施耐德请求继续借调一部分技术人员倒也不算奇怪。
“人员和资金这倒不是大问题,我能够帮助您。”夏尔把手杖垂了下来,轻轻地敲了一下地面,“但是我想您需要劳烦的不仅仅是这里而已。”
“还有什么呢?”欧仁-施耐德有些不太理解了。
“我先强调一遍,这是一次前所未有规模的远征,因而军队所需要的物资和军需品也将是规模庞大的,您想象一下,我们能够以过去的那种懒懒散散的方式来支持它吗?尤其是……预定的战场是可怜的荒原,我们的军队都没有办法去抢劫,就地解决一部分补给问题。”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夏尔已经放低了声音,“考虑到物资供应对我们提出的严峻挑战,我们必须以一种更加职业化、更加全新的态度来面对它,然后尝试解决它。”
“您打算怎么解决呢?”欧仁-施耐德心里觉得大臣阁下说得有道理,但是心里又害怕他是借着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暗地里耍花招,所以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考虑到战争的规模和损耗,我们必须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来组织起物资的生产,然后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来将它们供应给整个大军,所以,这要求我们不能是以一个企业一个企业独立生产的方式来组织后方工作,而应该以统一协调的方式来组织整个物资的调配、运输和生产。”夏尔拿起了手杖,然后在虚空当中轻轻地挥舞了一下,“是的,全面性地进行统筹和输送,我打算把这种方式命名为工业动员。”
“工业动员?”欧仁-施耐德迷茫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词在现在这个时代还太新鲜了,虽然他是一个优秀的实业家,但是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还是免得了有些迷茫。
“在可敬的大革命时代,共和国面临可怕的危机,然后拼了命,一口气组织了数十万军队,然后击败了各处的敌人,挽救了国家……这就是统筹规划之下的军事动员。所谓工业动员正是同样的道理,通过统筹管理的方式,将整个运输系统和生产体系结合起来,然后以最快的方式武装一支大军并且持续地供应它,这就是我的意思,而这一次的战争将是我们最初的实践。”
“是……是这样吗……”欧仁-施耐德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是有些云里雾里,“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想请您接受我派驻的代表,来协调您的工厂的生产,同时协调您和军方之间的沟通。”夏尔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为了实现构想中的工业动员,我在我们部里成立了一个部门,暂时由我的堂兄菲利普负责,这个部门将会成为运输和产生系统之间的桥梁,并且协助我们互相统筹规划劳动力、原材料和生产物资的流向,最终让我们实现高效的大规模军需生产。”
“接受您派驻的代表……?”欧仁-施耐德还是没有听得太明白,但是他听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
大臣阁下搞了一个部门,而这个部门是他的堂兄亲自负责的,这个部门听上去权力很大,而且将会派驻人到他的工厂里面。
这确实让人有些不安。
“您不用担心。”仿佛是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似的,夏尔马上安慰了他,“我不想干涉您的经营活动,我一再强调地是,我只是想要让整个生产体系更有效率地运行,同时让军备生产能够在整个工业界的支持下迅速地满足军队的需要……除此之外,我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
说完之后,他摊开了手看着欧仁-施耐德。
欧仁-施耐德缩了缩脖子,仿佛是突然被冷风吹拂一样。
他明白了,这是不容置疑的要求。
平心而论,这个突然的要求让他感到意外,也感到不安,可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说到底,当初如果他坚持要打压自己的话,自己的企业又怎么可能从低谷当中走出来?如果想要对自己不利,他不需要做出这么曲折的规划。
而且,订单实在太诱惑人了,他抛不开。
更何况,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个年轻人却从未让人失望过。
在片刻的权衡之后,欧仁-施耐德做出了决定。
“好的,大臣阁下,我遵从您的决定。”
“很好,帝国会感激您的。”夏尔重新笑了起来。“那么,接下来请您尽全力安排您的工厂,为帝国生产军需吧!记住,数量是第一的,不管怎么样,也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满足订单,哪怕稍微粗制滥造一点也没关系。”
“粗制滥造可不好吧,那可是军需……”欧仁-施耐德倒是有些犹疑。
“正因为是军需,所以才要偏重数量,”夏尔笑着回答,“毕竟,军人们很难去抱怨什么,就算抱怨也少有人听,而且很有可能一大部分人已经没有办法来抱怨了。”
“可是这还是有些……”欧仁-施耐德还是想要再说什么。
“尽最快的速度,生产出足够数量的军需品,这就是对军人们最大的支持。”夏尔再度跟对方强调了一遍,“再好的东西,送不到他们的手上那也是空谈。当然,我不是说只要有数量,随便应付一下就行,而是要您尽量以简单的模式快速地将军需供应出来,如果在保持最基本质量的情况下,可以减少某些工序的话,那么就尽管减少吧,速度才是最大的力量。”
“这样说来,倒是挺对不起他们了……”想了一下之后,欧仁-施耐德苦笑了一下,“好吧,我会按您的建议形势的。”
“您看,最初的动员已经在我们两个中间实现了……”夏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和您这样聪明的实业家交流就是这么让人愉快。另外,您也不用想那么多,当和平来临之后,人民就会忘记在战争当中所受的苦,因为在战争当中受到最大创伤的人都死了那时候他们能记得的只有万丈荣光,年轻人会血气方刚地赞颂战争,仿佛因此就能够挥霍他们多余的青春一样。所以最重要的是打赢,只要打赢,只要胜利,怎么做都是有理的,没人会追究我们为了打赢而做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试验品
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夏尔仔细地陈说了理由之后,欧仁-施耐德放弃了戒备,答应了夏尔的要求,同意让夏尔特地设置的部门,同时接受这个部门的指导,协调一致地为战争服务。
他当然不是受到了夏尔的感召,而是在大臣阁下软硬兼施之下觉得自己不答应也不行,所以只好合作就范而已。
不过夏尔也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只要他点头就好了。
欧仁-施耐德是法国有数的实业家之一,现在他点了头,有了他做示范作用,也不怕其他人不乖乖听话。
经过了这一番谈判之后,欧仁-施耐德也无心再陪着夏尔兄妹两个继续逛下去了,随口扯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离开,看来是想要和自己的亲信们商量一下具体的对策,而夏尔也没有强留,任由他离开了。
“看样子他还对您有些提防……没关系吗?”看着欧仁-施耐德离去的背影,芙兰凑到了夏尔的旁边,小声地问,“要不过过两天我再敲打他两下?”
小阳伞的伞盖在空中漂浮,将兄妹两个遮蔽到了阳光之外。
“不用了,我们不是暴君,不能让别人连心里的想法都不能有。”夏尔用手杖轻轻划弄着脚下硬化的地面,一派轻松自得的样子,“他有疑虑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让自己的企业接受政府一定程度的指导,按照国家的计划进行运营,这是十分新鲜的东西,他不适应也很正常……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暗地里的阴险图谋,不怕他多想,只要他配合就好了。”
“是这样吗……”芙兰低下了头。“那好吧,我会尽量和他们好好沟通的,至少要让他们端正态度,不要耽误了您的计划。”
所谓的“工业动员”,她和欧仁-施耐德一样都是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个做法,不过既然这是哥哥的说法,她自然也要想尽办法来执行,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有所闪失。而且她之前和欧仁-施耐德共事过一段时间,相互之间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因此她也不想和欧仁-施耐德弄坏关系。
不过,她有件事还是不太理解。“那您为什么要让菲利普来负责呢?他……他可不像是个能够认真做事的人。”
“你对菲利普印象差我可以理解,不过我还是要为他辩解一句,其实并不是一个蠢人,只不过是之前当惯了少爷,脾气有些糟糕而已。”夏尔笑着回答,“不过,他是我的堂兄弟,我让他来负责,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怀疑我的决心、以及这个部门的权威。再说了,少爷脾气也有少爷脾气的好处,至少谁要是敢于影响到了他的工作,那么他就可以大发雷霆……”
“也就是说,拿他当个招牌吗?”芙兰差不多明白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夏尔耸了耸肩,“有他打在头阵,还能够分担压力,这不是很好吗?你和孔泽来负责具体的事务,一定要事情都办好。”
“好的,谢谢您!”芙兰马上欢喜地应了下来。
说实话因为夏洛特的缘故,她一直都对公爵那一支的同族们十分不喜欢,也觉得这些人无法担当大任,所以当知道夏尔打算重用菲利普的时候,芙兰心里是十分嘀咕的,担心他坏了哥哥的大事,现在听到了哥哥的深意之后,她总算是放心了下来,然后深为自己能够继续为兄长效劳而欢欣不已。
就这样,兄妹两个人联袂在工厂当中视察,一路接见了不少管理人员,安定了他们稍稍骚动的人心,着重确立了“一切一如既往,大臣阁下继续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印象,把夏洛特的突然决定的恶劣影响控制到了最低。
直到下午的时候,他们才离开了这片庞大的工厂区,而夏尔却没有回到旅馆的住处,而是乘坐着马车,沿着荒僻的乡间小路,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里被一片树林环绕,中间还有一条溪流经过,风景十分秀丽,工厂区的污染和废气对这里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仍旧能够保有过去的乡村山色。
而在这片山色之中的,一幢两层的宅院,这座宅院占地很大,从风格来看,是路易十五时代的旧建筑,因为时光的打磨,墙角和墙壁的颜色都已经变得斑驳,有些地方还爬满了青苔。
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人时常打理的缘故,虽然这里看上去古旧,但是却并不显得破败,反而因为年代的久远而多了几分乡村的谐趣,犹如是一个富商在乡间为自己精心布置的花园别墅一样,精致当中又充满了春天的意气,足以成为一个消遣的好去处。
当然,夏尔过来可不是为了消遣的。
这里是他之前买下的宅院,因为占地面积大,而且位置隐秘,所以被他选作为安置实验室地方当然,这里和他理想中的现代化的实验室还有很长的距离,不过在眼下是够用了。
他所延请的顾问路易-巴斯德先生,现在也正在这里,日以继夜地工作着。
在确认了身份之后,门卫将兄妹两个人放了进来,然后就有一位在此进行研究工作的年轻人迎接了过来,为他们的雇主带路。
宅院里面经过重新的装修,不过并不是很充分,只是将各处缝隙都都抹上了白灰泥,同时进行了加固。现在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因而里面的光线十分幽暗。
如果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在进行什么研究的话,夏尔恐怕不会对这种幽暗气氛有什么在意,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座宅邸里面充斥着能够致病、甚至致命的病菌,所以哪怕心里知道安全,他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紧紧地跟在带路人的后面,不敢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当听到了雇主已经到来的消息之后,路易-巴斯德教授连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慌忙来到了接待室里面。
“大臣阁下。欢迎的大驾光临。”一看到这位年轻的大臣阁下,年轻的路易-巴斯德教授就热情地摊开了自己的双手对他表示了欢迎。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巴斯德先生。”夏尔点了点头,然后仔细地打量一下这位卓越的研究者。
也许是因为日以继夜的研究的缘故,他的神情有些憔悴,眼袋也很重,看上去就像是浮肿了一样,而且他显然这些时间都没有精心打理外表,所以下巴的胡子已经长出的一大茬,就像是一蓬乱草一样。
不过,虽然看上去有些颓唐,但是他的眼睛里面却充满了灵光,而且顾盼之间自信满满,那是一种全身心投入到某项事业的人才会有的景象。
“看来最近您是有些受累了……”夏尔颇有歉意地笑了笑,“很抱歉让您来到了这么简陋的地方。”
“这并不简陋,先生,您给我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条件。”路易-巴斯德笑了笑,否认了夏尔的意见,“虽然这里是草创阶段,但是您提供的实验设备都是十分精良的,在生活上我也感到十分满意,供应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而且……这里的风景也很好,可以让我免受旁人的打扰,这里的条件已经超出我预计的好了,我十分感激您能够给我提供这样理想的帮助。”
“您能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夏尔笑了笑,“在研究上您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吧?”
“我同样十分满意,我已经挑选了几位助手,他们都是十分聪明、敏锐的年轻人,足以让我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路易-巴斯德马上回答,“他们也十分珍惜现在得到的条件,废寝忘食地进行着研究,和我一起携手打开科学的殿堂。”
“那么这个殿堂已经被打开了吗?”夏尔再问。“研究已经到了什么进度了呢?”
“致病的机理我们已经大致已经清楚了,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分离出致病的病菌,只要我们能够将这种害人的微生物找出来并且研究它,那么我们离克服伤寒就已经为时不远了。”路易-巴斯德以科学研究者特有的谨慎回答,“不过,我想这确实需要时间,而且需要耐心的检验,因为病菌的种类多种多样,而且机理各有不同,想要一一辨明它们,找到克制的方法需要谨慎的研究。”
“我想您就是进行这种谨慎研究的最好人选。”夏尔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成果十分满意,“那么您有什么困难呢?”
“说困难倒也不至于,不过确实是有些麻烦。”路易-巴斯德十分老实地回答,“我们现在分离出了一些致病的病菌,并且开始在做实验,拿一些动物来研究症状并且进行隔离观察,但是动物毕竟耐受性和人类不一样,而且……而且对于具体的症状描述,我们又不可能去询问一只动物,所以我们只能客观地去观察,然后描述它们的症状,并且据此来总结试验结果,这对我们诚然是一个很大的干扰。所以我想,能不能从一些医院里面转移一些伤寒病人,让我们进行对照性的观察呢?”
“病人可不好转移。”夏尔想了想,然后回答。“您想想看,伤寒病人本来就十分虚弱,如何能够承受得起远程的运输?而且他们就算能,运输途中引起感染怎么办?这会造成很坏的影响的。”
这当然是他的一个顾虑,但是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顾虑如果这么做的话,这里的保密也成问题了,因为那样的话就需要政府和医院的配合,还有许多闲杂人等将来到这里。
他可是想要把这里建设成为他的家族企业未来的研究中心的,怎么可能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是这样吗……?”路易-巴斯德一下子有些犯难了,“那好吧,我们可以尝试利用客观的……”
“您需要人类做实验,这好办啊,我可以给您带些人过来,一些感染了疾病也没有顾虑的人。”夏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比如死囚,或者一些敌国的间谍。”
“什么……?”路易-巴斯德听后大惊。
“先生,这是为了科学,不是吗?这样的做法比其他做法人道多了。”夏尔马上跟他解释,不让他多想了,“而您是在为人类的进步做贡献,所需要损失的只是一些本来就不应该留存的人而已。”
路易-巴斯德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对陛下来说,对法兰西来说,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抵得上一百个作奸犯科的敌人。”夏尔提醒了他,“巴斯德先生,您为了祖国,做这些事情并不可耻,您难道不愿意帮我们的战士吗?”
毫无疑问这是冷酷无情的犯罪,可是在19世纪,这在道德上就未必可恶了,至少没有任何公约和法典禁止他这么做,既然这样的话,夏尔也不介意利用一下这种便利,让路易-巴斯德的试验能够加快进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劝服与遗憾
在路易-巴斯德惊愕的注视下,夏尔毫无顾忌地跟他提出了用活人进行病菌和抗性实验的建议。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确实有些超乎于路易-巴斯德的想象,他之前勤恳学习,并且努力地积累学识,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为社会和祖国造福,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学者,哪里曾想过要以这种方式来进行自己的研究?
虽然夏尔说得十分高调,但是他的心里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先生,国家有需要的时候,我们无疑会尽全力去为她效劳,我们愿意废寝忘食地进行研究……但是我想我们的研究不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们可以以正常方式来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刚才跟大臣阁下提出的这个困难了,他哪里想到,大臣阁下居然会毫不犹豫地给出这样的解决方式。
然而,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来控制了,大臣阁下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似乎不容他躲闪,“巴斯德先生,我相信您的智慧和能力,否则我就不会在那么多人当中挑中您来承担这种重任了,可是困难既然存在,那么我们就应该想办法克服,而不是视而不见或者躲避它!您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用动物做实验的话会影响到实验的观察,不管怎么说,动物和人还是有差别的。”
“可是……”路易-巴斯德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先生。自古以来,医学乃至科学的进步,是需要代价的,知识的宝库里面应有尽有,但是却需要我们自行去打开……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小小的瑕疵,就放弃打开这扇大门的机会,不是吗?”夏尔的语气已经变得越发咄咄逼人了,似乎已经不再容许他拒绝,“其实跟您说老实话,我也不怕多等几个月,不过您想一想,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面前,我们的将士们能等吗?他们在病痛当中挣扎哀嚎的时候,难道国家不应该想办法以最快速度来治愈这些人的痛苦吗?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些国家的敌人而已,我看这倒是两全其美”
“就算是一些犯人,他们……他们也应该由法律制裁,而不是被当做试验品,这在法律上是不合规的,而且也不符合学术上的道德。”路易-巴斯德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的良心将会因此蒙受谴责,人们也会指责我为了研究而不顾道义。”
“为国效劳就是最大的道义不是吗?法兰西需要你以最大的努力,而不是去顾虑什么道义非难!没有人能够因为这件事而指责你!”夏尔马上反驳了对方,“您就告诉我吧,士兵们愿意为国蒙受生命的风险,迎着扑面而来的枪弹冲锋,而难道您甚至不愿意为法兰西的将士们而忍受一些小小的道德顾虑?而且是没有什么根据的顾虑!”
这个质问犹如是锋利的尖刀,刺入到了路易-巴斯德的心底里,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对那些不怎么爱钱甚至对名望也不是很追逐的纯粹科学家来说,诉诸民族热情是最为有用的一招,夏尔稍加试探就着重从这方面来说服。
而且,这一招确实对巴斯德十分受用,因为他就是一个非常爱国的学者,在原本的史上,由于在生物学、化学的研究当中成就斐然,他在晚年已经成为了在整个欧洲享有很高的声誉的科学家,而德意志的波恩大学郑重地把名誉学位赠予给了他。
但是,在后来,普法战争爆发,法国在战争当中失败,普鲁士为首的德国诸邦联军强占了法国的领土,并且勒索了巨额的赔款,在国家面临这种惨景的情况下,巴斯德怒而将名誉学位证书退还给了波恩大学,然后说“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却有自己的祖国”,其对国家的忠诚和热爱可见一斑。
如果夏尔用金钱和名利来劝说他的话,恐怕这是没什么意义的,他不会为此而让自己的良心和研究蒙上污点,可是用上国家的大义那就不一样了,巴斯德很难想象自己会愿意看到有士兵因为自己的犹豫而白白牺牲尽管其实责任并不在他的身上。
他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已经动摇了。
“您放心,我挑选死囚和那些注定要被我们惩罚的间谍来做试验品,一大理由就是为了保密,这件事,没有任何人会得知详情,也就没有任何人会来指责您。”夏尔眼看已经接近成功,于是不慌不忙地扔出了最后一张牌,“况且,就算泄露了,责任也完全在我的身上您只是在我的命令,不必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我们能够欺骗世界,瞒过所有人,但是我们瞒不过上帝,是能够看到的。”路易-巴斯德苦笑了起来,“就算没人知道,我的良心上也承担着无比沉重的责任。但是,特雷维尔先生,为了将士们的生命,我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我只希望您能够为我们提供最好的实验条件,以便将人命损失降低到最低点……”
“这是当然的,请您放心。”夏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也被感染了那种悲天悯人的道德情怀一样,“法兰西将会感激您的牺牲,您的良心只会因为这种悲悯和勇气而变得更加崇高……”
说实话,他并不着急成果晚几个月或者一年出来,但是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慢慢地打动巴斯德,让他进行一些他并不太热衷的研究,并且逐渐习惯以夏尔的吩咐来行事,这样的话他的才智能够更好地为自己所用。
路易-巴斯德当然不会明白夏尔慷慨激昂的话下面所隐藏的用心,因为夏尔对他的支持和帮助,他现在已经把夏尔看成了一个热心于国家事务、孜孜不倦想要为国效劳并且不问艰难的帝国大臣,慷慨而且精力过人,是帝国难以多得的栋梁之才,正是因为这种良好的印象,所以在夏尔一通劝说之后,他终于决定放下心里的一些道德顾虑,使用活人来进行一些实验,让帝国的将士们可以尽快摆脱可怕的伤寒病的困扰。
说到底,医学的发展也确实需要某种牺牲,而他现在也太年轻,籍籍无名而且掌握的资源也太少,还无法摆脱外界的影响,也无法进行独立的科学研究。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崇高了。”路易-巴斯德苦笑了起来,眼神里面的神采也黯淡了几分,“然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感激您给我提供了如此优越便利的条件,大臣阁下。愿上帝能够垂怜我,让我不要造成太可怕的后果就能够结束这场噩梦。”
“这是必然的,我对此深信不疑。”夏尔笑了起来,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借此传递过去自己的信心,“法兰西会感激您的。”
在他的鼓励之下,巴斯德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总算控制得住情绪,他和夏尔再谈了一下实验室的情况,然后带着夏尔来到了实验室的深处进行参观。
虽然明知道有路易-巴斯德带路十分安全,而且这里是精心维护的实验室,不过夏尔一想到自己是在和各种烈性病菌作伴心里也还是有些发毛,所以也没有多逛,简单地视察了一下,鼓励了一下这里的工作人员们,并且允诺继续提高他们的生活条件和薪酬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当他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旅馆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而这时候,他的亲密部下孔泽已经来到这里,正在等候他。
这所旅馆名义上归私人经营,但是实际上是夏尔直接动用国家预算购入的,所以他在这里有最大的行动自由,他的随从们把他带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里,而孔泽正等在那里。
虽然已经是临近初夏了,气温已经变得很高,但是孔泽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拉得很低,仿佛就像是用大衣把自己包裹起来了一样。
这种穿衣风格夏尔不太喜欢,不过他也不介意,直接招了下手示意对方坐下。
“刚刚收到的电报,奥国皇帝陛下已经决定接受法国皇帝的邀请,参加法兰西皇后陛下的生日庆典,并且对她致以最为诚挚的问候。”两个人在几年的相处之后,孔泽已经习惯不拘礼节和长话短说的风格方式,所以一落座就直接跟夏尔报告,“外交手续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是预计半个月之后他就能够降临。”
根据夏尔的要求,孔泽利用自己之前在警务部门积累的经验和人脉,着手建立了一个消息网络,经过几年的锤炼以及夏尔不惜成本的投入,这个网络已经开始渐渐成形,也让夏尔的消息变得十分灵通、行事也方便了许多,不过因为条件所限,目前这个网络还只是覆盖法国境内而已,对外国的情报信息收集还不甚理想,不过好在这次奥地利帝国有人是在和夏尔合作理查德-冯-梅特涅亲王一手包办了这件事,然后在成功之后第一时间就向法国官方和夏尔同时发布了电报,所以夏尔的部下们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然后孔泽来到吉维尼的时候顺便报告给了夏尔。
“哦,这是个好消息!”虽然平素矜持,但是夏尔仍旧为这个消息高兴不已。
奥国皇帝的驾临,不仅仅是体现了法奥友好的主题,更加证明了他的外交路线大有可为,而且已经在收获成果。
通过这样一个举动,外界肯定能够看出来特雷维尔已经不在外交部,但是他的灵魂和那看不见的双手却在影响着法国的外交,并且将它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推动。
而奥地利也在被他推动,正在走向和俄国决裂、然后不得不依赖法国的道路上。
眼见自己的计划在一步步走向实现,哪怕是像他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兴奋不已,他猝然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看着孔泽。
“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效劳,我会为你发一枚勋章的。如果你有兴趣出席欢迎奥国皇帝的宴会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张请柬。”
“谢谢。”孔泽淡然地接受了夏尔的谢意,“勋章的话您可以给我,至于宴会就不用了,我认为那毫无意义。”
“哈哈,毫无意义!您这话得气死多少人了,因为他们肯定会为一张请柬而抢破头的。”夏尔大笑了起来,并没有因为孔泽的态度而感到被冒犯,“好吧,既然您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去为你搞个荣誉军团勋章吧,就用你在海运联合会里面的那个身份吧,表彰你为帝国的航运事业所做的贡献……”
“谢谢您。”孔泽直起了腰,一副英朗的样子。
当然,这并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东西都已经带过来了吧?”夏尔再问,这时候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已经带过来了。”孔泽淡然点了点头。
因为夏尔之前的命令,他之前在黑海沿岸游荡,并且在克里米亚附近盘桓了很久,在那里,他收集了大量有关于土耳其和乌克兰、俄罗斯人的情报,还把各地的地形都勘察了一遍,留下了大量的调查资料,而这些资料军方当然是极其感兴趣的。
今天跟着夏尔过来的军官们当中,就有两位来自于参谋部的军官,他们来到这个隐秘的地方收取资料,然后准备用这些来作为制定作战计划的参考。
“军官们等下就回过来,您就和他们好好畅谈一下吧。”夏尔低声说。
“好的。”孔泽马上应下。
就在这时,在侍从的带领下,芙兰也过来了。
“我想我已经不用介绍你们对方了。”夏尔笑着对孔泽说,“不过,现在你们已经是同事了,请你们接下来一起努力,为帝国的工业动员贡献心力。”
“好的,先生。”芙兰和孔泽马上应了下来。
“不要搞得那么严肃,今天是好日子!”夏尔心情极好,忍不住对芙兰笑言,“特雷维尔小姐,您大放异彩的时候就要来了。”
“什么?”芙兰有些不解。
“奥国的皇帝和未来皇后陛下就要来了,而你将必定会成为他们所恭维的人之一。”夏尔笑着跟她解释。
“是这样啊?天哪……奥国的皇帝居然会过来!”芙兰听后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事实,奥国如今用得着我们,再加上他们也有一个好借口,毕竟卡洛娜皇后陛下是他们的好孩子。”夏尔笑着回答。
“那么……那位未来的皇后陛下……她很好看吗?我好像听很多人这么说过。”芙兰想了一下,然后低声问。“她年纪比我还小,就要成为帝国的皇后了,真是够难为她的。”
“茜茜很好看啊,我见过的,确实美丽,而且聪明,而且……机灵。”夏尔回忆起了什么。
在他和夏洛特访问奥地利的时候,在美泉宫见过弗朗茨-约瑟夫陛下和那位公主,留下了一些让人觉得怀念的回忆。
因为年纪还太小,她还没有和皇帝结婚,不过如今人人已经把她看成是奥国皇后了,她也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成为了社交界的谈资,哪怕芙兰这种很少交际的人都听说过。
“您好像对她印象很好啊……都这么叫了!”看着哥哥这么说,芙兰忍不住有些嫉妒了,“她有那么漂亮吗?”
“真的很漂亮,”夏尔随口回答,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笑着对妹妹说,“当然,在我心目中,还是你更加漂亮一些,因为她没有你这么亮丽灿烂的金发,以及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这些东西她没有。德意志最为美丽最为高贵的夫人,却没有金发碧眼,这诚然是一个绝大的遗憾……”
“我就只有头发和眼睛值得您赞美吗?”芙兰被这个回答给气到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什么地方都值得赞美,但是这里最好。”夏尔微微躬下身来,打量着她细细的脖子,看着那白色而有光泽的皮肤。“当然,皮肤和身材也很值得……”
“您不要说下去了!”芙兰这下子有些羞怯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这时候她想起来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尽管存在感实在不高。
但是孔泽现在仍旧死板着脸,看着房顶上的吊灯,似乎一切声响都没有入耳一样。
在警务部门工作了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在特雷维尔大臣阁下身边多年效劳的经验,早已经让他学会了三缄其口,他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坦诚,什么东西应该烂在心里。
“好吧,不说了。”夏尔也自觉失言。
他重新看向孔泽,“今晚我要给你庆功,我们再来喝几杯吧……”
“少喝点儿!”还没有等孔泽应下,芙兰就心疼地劝说他了。“您最近如此劳累,不应该再用酒精来摧残自己了。”
“酒精正是最好的休憩方式不是吗?”夏尔对这个劝说不以为然,他仍旧看着孔泽,“那么,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仅剩下的和平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震惊与名字
初夏的时节,气温已经变得十分暖和了,各处的植物都在傲然挺立,迎接自己一年当中最有活力的时期。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而特雷维尔大臣府上的花园,此时也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时节,因为夏尔和夏洛特都曾精心打理的缘故,这个小小的花园已经颇具规模了,来自各地的珍贵植物在此争奇斗艳,借着如今的好气候绽放着,好一派繁花似锦的景象。
可是这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此时却无人前来欣赏,只能寂寞地温暖的风中飘荡,静静地挥霍着自己的魅力,而经过的人们都只是匆匆跑过,没有人在此驻足休憩,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紧张到如临大敌一样。
他们如此紧张,当然不是因为真有大敌来到了这里,而是因为又一位特雷维尔家族成员即将来到这个世上的缘故一上午的时候,已经静养了几个月的夏洛特夫人突然觉得腹部疼痛难忍,已经有了经验的她和身边的使女马上叫来了医生,然后府邸内就陷入到了一片紧张的空气当中。
不过,虽说是紧张,但是人们并没有第一个孩子降生时的那种忐忑不安了,人们都知道,生过一次孩子的妇人,再生孩子的话就要顺利许多了,就连夏洛特自己也觉得最初时的那种可怕到无法忍耐的疼痛,现在也都已经减少了几分。
大家只是带着一种期待感忙活着,同时暗地里猜测主人将会给这个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
有资格取名的人,此时正在夏洛特卧室的门外,紧张不安地等待着。
夏洛特给他生出长子的时候,他因为在陪伴皇帝陛下加冕所以没有亲自在场,虽然夏洛特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于他,但是他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歉疚,所以在这次,当夏洛特即将给他带来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当然要守候在妻子身旁。
他今天穿着一身便装,守候在门口,时而焦急地在房间内踱步,然后通过窗户眺望远处的花园,可是这一片姹紫嫣红的美景也没办法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虽然妻子已经生育过了,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夏洛特的安全,所以不停地告诫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们要小心。
同时,作为一个年轻的父亲,说实话一个孩子就已经让他有些头疼了,他因为事务繁忙一直都没有能够好好和儿子相处,再来一个的话他感觉自己恐怕会更加分担不了精力,做不了一个好父亲。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当成现实接受下来。
而旁边的特雷维尔侯爵就没有夏尔的这么复杂的想法了,他是夏尔在早上赶紧叫过来的,自从来了之后,他一直镇定地坐在座位上,仿佛一点儿都不担心一样,满心里只有期待和喜悦。
他一直痛心于家族的人丁单薄,害怕自己的子孙因为什么意外而断绝,所以在夏尔结婚之后,他最大的期待就是孙子和孙媳妇能够尽量努力,为这个可怜的家系添枝加叶,让他再也不用面对人丁单薄的恐惧。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子孙繁茂更开心的事情呢?
此时的卧室里面,已经是一片繁忙,夏洛特微微颤抖着,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嘴中发出不成调的低声呻吟。
她已经有过一点儿经验,所以能够大致判断情况,而且对剧烈的疼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种疼痛却还是沁入骨髓,让她回忆起了生下长子的那个可怕的下午。
“唔……唔……”她一边呻吟,一边小声咒骂自己的丈夫,同时和第一次一样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这样的苦了尽管她心里也知道,以后她还是会和丈夫继续为他们留存血脉的。
就在她从丈夫十四岁的劣迹咒骂到二十岁的劣迹时,她感觉腹部的疼痛来到了顶峰,她闭上了眼睛,紧咬住了嘴唇,承受着最后一波痛感的侵袭。
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种痛苦简直让她的神经麻木了,让她感觉虚脱,来到了一个虚无的世界。
直到一声高亢的啼哭,才将她拖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麻木的神经重新有了知觉,时间仿佛又正常流动了。
“小混蛋,可把你妈妈折腾坏了……”她蠕动着嘴唇,以微不可闻的音量咒骂,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和宽慰。
“恭喜您,夫人!十分顺利!”这时候,其他人也纷纷为这位母亲道喜。
夏洛特只感觉全身虚脱,她的衣衫已经被汗给浸透了,困倦极了。
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先睡会儿吧,她心想。
这次她不在乎是男是女了,只要健康茁壮就好。
“上帝啊!”迷迷煳煳当中,她听到了一声奇怪的感叹,而这时候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闭上眼睛沉入了睡眠。
…………………………
当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之后,夏尔的脚步顿时就停下来了,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内,哪怕是饱经风霜的老侯爵,此时也已经停住了。
门打开了,夏尔发现这些医护人的神色有些奇怪。
然后,他发现有一位女助产士抱着一个婴儿。
“怎么了?不顺利吗?”夏尔打了个颤,生怕孩子或者夏洛特出什么问题。
“生产十分顺利,先生。”医生的表情十分奇怪,仿佛欲言又止,“夫人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而且夫人自己状态也很好,现在在休息。”
“很好,谢谢你们!”夏尔心里松了口气,“我会报偿你们的!”
可是这时候他却愕然发现,这些人并不显得高兴,仿佛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怎么了?”他再问了一遍。
“先生……您……您还是看看吧。”抱着婴儿的女助产士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了过来。
夏尔,疑惑地接过了孩子。
刚出生的婴儿还是皱巴巴的一团,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奇特生物一样,一只手就能拿起来,不过夏尔还是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了。
这是一个儿子,夏尔第一眼就看到了明确不过的证据,不过他对此并不纠结。
真正让他惊诧的是……这个婴儿头上有稀疏的头发,是黑色的。
而这时候,这个婴儿似乎也醒了过来,然后,夏尔的表情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婴儿,因为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他的手突然一松,差点让手里的婴儿给摔了下来。
这个婴儿的眼瞳是紫色的。
父子两个人对视着,时间好像静止下来了一样。
和平常刚刚出生的孩子不同,这个孩子没有啼哭,仿佛一出生就学会了安静与镇定一样。
紫色的眼瞳,黑色的头发?这……怎么回事?
夏尔心里升腾起一种炽热的火焰,然后发现手中的婴儿也变得烫手了一样。
“你小心点儿,别摔到孩子了!”眼见孙子的动作有些异样,老侯爵有些害怕,连忙一边呵斥一边走了过来。
但是,当看到婴儿的面容时,他的脚步停下来了,祖孙两个看着这个婴儿,一时间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夏尔终于明白刚才这些医护人为什么神情那么古怪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代表什么呢?夏洛特怎么了?为什么孩子变成了这样?
老侯爵看着这个婴儿,他比夏尔还有受到触动。他的唿吸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睛也睁大了。
在西欧文化当中,一直都有一个传说生有紫色眼瞳的孩子是注定受到诅咒的孩子,会给人带来不幸,不过让老人如此愤怒的并不是什么文化或者传说的问题。
他的愤怒,是来自于一个更加可怕的设想。
满心的期待,突然变成了郁闷和愤怒,老人的这种愤怒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妈的!怎么回事!?”他大骂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了这些医护人员。
他们早就战战兢兢了,此时看到这位老元帅如此怒发冲冠的样子,更加是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谁也不敢说话。
老人的骂声,倒是让夏尔清醒过来了。
他定了定神,然后又看了下这个婴儿,发现虽然头发和眼瞳有些奇怪,但是轮廓当中却好像能够看出有一些他的模样来不过婴儿的轮廓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不,不管怎么样,夏洛特是值得信任的。
他皱起了眉头,然后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他以尽量温和的语气对这群人说,“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我把酬劳都给你们。”
这群人忙不迭地点头,大气也不敢出,在仆人的带领下很快就离开了。
在这群人走了之后,老人的愤怒也稍稍地被控制住了,唿吸也慢慢地平顺了下来,他打量着这个婴儿,又时不时地看向了夏尔,仿佛是在等待孙子开口一样。
但是,夏尔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婴儿,思索着什么。
不过,虽然表面安静,但是他内心里面已经思索了无数个念头,有愤怒,有焦躁,有疑惑,但是,最后,信任和理智浇灭了这些念头。
不管怎么样,他对夏洛特绝对信任,也许她会愤怒于自己的荒唐,也许她会责备自己,甚至同自己决裂,但是他不相信夏洛特会做那种事。
是的,夏洛特绝不会这么做的。
这就是我的儿子。
他看了看这个面相怪异的孩子,然后坚定地对自己说。
“夏尔,这情况不是太对啊……”沉默了许久之后,特雷维尔侯爵终于忍不住了,“要不我们去问下夏洛特是怎么回事吧?”
“问什么?”夏尔反问。
“还要说问什么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老人怒极反笑,然后暴躁地走到了刚才自己的座椅旁边,“问问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是我和夏洛特的孩子,也是您的曾孙子,他平安落地了,这是我们的幸运。”夏尔平静地回答。
“见鬼!”老人又咒骂了一句,然后自行踱步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他重新看着夏尔,“夏尔,都这时候了!”
夏尔没有回答。
“平常人谁也不敢说这种话,如果我不是你爷爷的话我也根本不会说,毕竟谁都会害怕得罪像你这样的人……”老人紧皱着眉头,显然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可是身为爷爷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
“请说吧。”夏尔闷声回答。
“我不说难道你就想不到吗?你只是视而不见而已!”老人长叹了口气,“夏尔,我们先祖的画像你是见过的吧?虽然肯定有所美化,但是大体上的东西是能看到的就算你不记得我们先祖了,至少你是见过我和我兄弟,见过我父亲,见过你自己的吧!我们都是金色的头发,就连夏洛特也是一样!不说别人了,你看看克洛维斯,看看他的头发和眼睛,哪儿不和我们的祖辈和你自己一样!那你告诉我,难道这不奇怪吗?生出一个紫色眼瞳的孩子……他们像是一对儿父母的孩子吗?”
“要说奇怪,这确实是有些奇怪。”夏尔沉默了片刻之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夏洛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他深信如此。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
“不过他肯定是我们的孩子,眼睛和发色只是小事。”
“什么小事!”老人受不了了,大声对孙子喝问,“这是有关于我,有关于你自己血脉的大事!”
“遗传变异的问题,谁也控制不了,难道我们要为这个责备夏洛特和这个孩子吗?不,不行。”夏尔摇了摇头,然后将这个孩子送到了自己的胸前,“我能感觉到他的血在流动。”
“什么见鬼的遗传变异?每个人的血都会流动,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儿子。”在这个年代,老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个科学名词,他盛怒之下反而罕见地讥讽起了自己的孙子,然后焦躁地踱步起来,他想要去里面的卧室,但是因为孙子不动,所以他也没办法,最后只能满面愤怒地直接坐回到了原位上。
“不管你怎么想,我要去查查看!”最后,他冷冷地说。老人阴沉着脸,眉头紧皱,再配合上细密的皱纹,表情简直有些可怕,“夏洛特如果真的干出那种事情,还欺骗了我们的话,那么她就干了一件大傻事,一件我永远也无法原谅的大傻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她肯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在特雷维尔侯爵这个从旧王朝时代活过来的遗老看来,身为高等贵族,夏洛特如果在外面有情人倒也不算什么,反正这种事情他从小在凡尔赛也见惯了,可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堂而皇之地当成特雷维尔家族的血脉,那就真是十恶不赦了。
尤其是,这还是个男孩子,会有权继承他的家业,那就更加轻忽不得。
“不需要什么调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调查的?我不能伤夏洛特的心了。”夏尔却阻止了爷爷,“生出这样的孩子,她的压力也很大,肯定会十分紧张不安的,我们不能这么做。她最依赖的就是我们这些亲人,可是如果我们这些亲人都不相信她的话,那么会多让人绝望?”
“你简直……你难道真想让自己做个笑话吗?”老人听到孙子的话,简直哭笑不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难道人家不会起疑心?你没看到刚才那些人吗?用不了几天这事就得传出去了!听着,现在还来得及,把他们都封了口,然后就当这个孩子没生出来过,要么干脆就从外面找个女孩儿过来,把他替换掉……”
“别人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夏尔反问,“谁爱笑话就笑话吧!总之我不需要什么调查!”
“你……你简直……”老侯爵被孙子的坚定态度给弄得没办法了,最后只能长叹了口气,“夏尔,别任性了!”
“我没有任性!你理解她什么?我和她共处了二十年,二十年!难道我还不能比你更能断言吗!”夏尔对爷爷吼了一句。
接着,他自觉自己失态了,所以住了口。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神情变得十分坚定,“这是我和我妻子的事情,请您不要干涉,更加不要做出任何不利于夏洛特和这个孩子的事情,否则……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您!”
“疯了……见鬼……”老人低声咒骂了几句,显然不解孙子的想法。
但是孙子表现得如此坚定,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口气,选择了离开。
此时还在休息当中的夏洛特,当然不会知道外面的情形,因为之前力气消耗太大,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
“夏尔……?”
而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丈夫居然守在床边。
“醒了吗?洛洛特……”夏尔笑了起来,然后亲切地叫了她的昵称,然后抚摸着她的脸颊,“辛苦你了……真的很感激你。”
“没事……这不是应该的吗?”夏洛特浅笑着回答,脸上洋溢着幸福感。“孩子呢?”
夏尔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旁边的一个摇篮给拿了过来。
“是个很健康的儿子。”他低沉地说。
“是吗?我们又多了个儿子了?真烦人,其实我更想要女儿的……”夏洛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不过没关系,我们总会有女儿的。”
她一边说,一边吃力地从床上侧过身子,然后打量起了摇篮中的孩子。
而这时候,不哭闹的孩子也正好向她看了过来,母子两个视线相对,就和几个小时之前父子两个对视一样。
夏洛特的表情也僵住了,原本的幸福笑容瞬间就被冰封住了。
“上帝啊!”片刻之后,她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感叹。
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昏睡过去之前,为什么会听到别人同样的感叹。
我怎么会生下这样奇怪的孩子呢?她问起了自己。
疑惑之后,是突如其来的恐惧,一种令她浑身颤抖的恐惧。
天哪,要是爷爷和夏尔想到那方面去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刚刚生完孩子,原本就很虚弱,这下她变得更加苍白了,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
因为她发现,她几乎无力辩驳,哪怕她的心里知道自己无比的无辜,哪怕她知道自己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丈夫和家族的事情,在这个活生生的证据之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相信自己。
上帝啊……救救我吧!该怎么办?她的心里慌乱无比,几乎要哭出了来。
刚刚第二度成为母亲,她感叹着自己的幸运,憧憬着未来和孩子们的生活,可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如此巨大如此可怕的打击却接踵而来,让原本无比刚强的她,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她慌乱地看着夏尔,身体也在不断地颤抖当中,手胡乱地向前伸了出去,想要抓住夏尔,从丈夫那里得到温暖,同时将自己的清白无辜倾诉给丈夫。
“别怕,夏洛特。”夏尔看出了妻子的慌乱,他紧紧地握住了夏洛特的右手。“你现在需要休息,别乱动了。”
接着,他低下头来,压到了她的胸前,借此给她以信心。“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别害怕,没什么可怕的。”
“夏尔,这……这是我们的孩子。”夏洛特的眼泪流下来了,“夏尔,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仓促之间也组织不起什么语言,但是如此哀鸣,似乎更加情真意切。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儿子,我已经给他取好名字了。”夏尔仍旧贴在她的胸前,然后笑着抚摸了一下妻子散乱的金色头发,“就叫勒鲁什,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夏洛特的眼泪已经决堤而出,仿佛雨珠一样将床单打得湿透,短短的几十秒当中,她就在绝境当中走到了天堂,这种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如释重负所带来的轻松感,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了。
她伸出手来,环绕住夏尔的脖子,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抱紧了丈夫,仿佛要将他一直摁在自己的身边一样,“好名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裁决与嫉妒
直到黑夜最终降临的时候,夏洛特的悲泣仍然没有结束,她的泪水似乎无法停歇,一直都在恣意流淌,显然从喜悦到震惊,这种大起大落,给她精神上带来了极大的冲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然而,哭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最终他们还是要面对问题,并且想办法解决它。
考虑到夏洛特的身体太过于虚弱,而且心情上也太过于糟糕,所以夏尔事情就让仆人到时候把晚餐给送到房间来,所以一到平常进餐的时点,仆人们就小心翼翼地将餐点给送了进来,轻轻地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马上就退开了,中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们也都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个个精神都高度紧张,在主人夫妇面前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他们发泄怒火的工具。
“等等!”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夏尔突然叫住了仆人,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摇篮,“送少爷去喂奶吧,他应该是饿了。”
“先生?”仆人有些惊诧,然后局促不安地看了床上的夏洛特一眼。
为了养育自己的孩子,在临近预产期之前,夏洛特就已经为腹中的孩子准备好了乳娘,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仆人真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做,所以他有些踌躇,想要再听听夫人的意见。
很明显,如果他们打算扑灭一切非议的话,那么就用不上什么乳母了,这个婴儿将马上死去。
“还不快送去!”夏尔不耐烦了,加大了音量再催了一遍,“你们都懒怠惯了吗!”
“是!是!”仆人再也不敢怠慢了,连忙听从了夏尔的命令,将摇篮车推着走了。
从大臣阁下的态度来看,他已经明白了,主人夫妇达成了默契,不管其他方面的顾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也就是说,摇篮里面的将会是一位小少爷,而不是某个“因为意外而不幸夭折”的可怜孩子。
真是幸运的孩子。仆人在心里说。
而在摇篮离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夏洛特也一直在看着这个孩子,他并没有哭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刚刚降临的世界,那是婴儿特有的澄澈目光,天真无邪,纯真无垢,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可怜的孩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世上哪里会有能杀死自己亲生孩子的母亲?
“夏尔,我们应该怎么办?”在门重新被关上之后,夏洛特勉强止住了泪水,打起了精神,低声问自己的丈夫。
“什么怎么办?按之前的生活轨迹继续下去不就好了吗?”夏尔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回答也十分干脆,“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必要改变。”
“我也不想改变,可是……可是……”夏洛特却有些迟疑了,“这一切不是发生了吗?要是有人非议我们……”
“只要我们两个坚定不移,就没有人能非议我们。”夏尔平静地回答,“我是帝国的大臣,如果有人非议你的话,他必须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后果。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小事,巴黎是一座骚动的城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新闻,我们只要以凛然的姿态面对现实,那么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记这些事,另外找到别的谈资……夏洛特,只要我们两个坚定起来,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尔当然并不如同表面上那么轻松,处于他的地位,当然是位高权重,威风赫赫,可是他也有无数的敌人,闹出这样一件事之后,肯定会惹起不少人的非议,会有种种不堪的传闻和流言,以便发泄对他的嫉妒或者憎恨,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夏洛特这么虚弱,他必须展现出坚定不移的一面,才能帮助她度过这次的难关,否则痛苦和自责将会彻底击垮她的。
说到底,上流社会丑闻秽事遍地都是,各种荒唐事数不胜数,当今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他的母亲、拿破仑皇帝的继女奥棠丝公主,当年嫁给了拿破仑的弟弟、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她不就是在婚后生下了两个儿子以后,又和情人生育了一个私生子吗?而且还是当时就人尽皆知。
这位私生子莫尔尼先生,现在还在帝国担任内政大臣呢,也没有几个人再会为了这点事情来攻击皇帝陛下和那位大臣阁下,可见上流社会对这方面的事情,容忍度到底有多么高。
所以夏尔知道,只要他们两个人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并且展示出绝对不饶过任何非议者的凛然姿态,那么这件事终究会过去,而且会很快就过去,不再会有人追究。
夏尔如此表态,让夏洛特大为感动,因为她知道以丈夫的性格,肯做出这样的表态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忍不住抓住了夏尔的手,几乎又哭了出来。
“谢谢你,夏尔……我爱你。”她带着沉闷的哭腔说,“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他们无论怎么讲,我们特雷维尔都是高于他们的……我只怕你,怕你们怀疑我!只要有你们站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对了,爷爷呢?他今天不是过来了吗?他……他怎么说?”
夏洛特家族观念很重,她最为害怕的,除了是被丈夫怀疑之外,也就是为家人所不容,所以在夏尔表态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想要问问家人的态度。
而这个问题,顿时就让夏尔感到有些为难了。
爷爷的勃然大怒他是亲眼见过的,恐怕他不会只怒这么一天而已。
“看到了勒鲁什的样子之后,他……他很生气,然后离开了。”犹豫了许久之后,夏尔说了实话,“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他的……老人脾气大了一点,没关系的。”
虽然夏尔很快就在安慰她,但是夏洛特却抓紧了夏尔的手,面孔顿时就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作为已故的老公爵的亲弟弟,现在家族当中最为年长的人,夏洛特现在最为尊敬的人就是特雷维尔侯爵了,所以当听到老侯爵如此暴怒的时候,她自然也就会十分痛苦。
“我……我该怎么办呢?爷爷也不相信我!”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上帝啊!您为什么要突然为我降下这样的横祸?”
“夏洛特!别灰心!”夏尔连忙叫住了她,“这只是最初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现实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心转意了,毕竟这也是他的曾孙子……而且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家族当中,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你!”
“希望……希望是这样吧……”夏洛特喃喃自语,重新闭上了眼睛,此时又有一滴眼泪滚落到了枕头上。
“你……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再为这种小事伤神了……刚刚生完孩子就这样,对身体也很不好。”夏尔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妻子地脸颊,然后从旁边拿过来了一碗汤,接着用汤匙舀了一勺汤,递到了夏洛特的嘴边,“来,张嘴……”
夏洛特惊诧地看着丈夫,仿佛第一次面对他一样,她没有想到在自己最为困顿的时候,居然会得到夏尔如此毫无保留的支持。
一瞬间,一种巨大的安心感笼罩了她的心田。她仿佛觉得,只要有丈夫在她旁边的话,就算天大的祸乱也不值得再担心了。
自己终究是得到了幸福的……丈夫,孩子,荣华,该有的不都已经有了吗?
夏洛特张开了嘴,喝下了那口汤,温热的汤汁,让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温暖,也恢复了勇气。
在夏尔的安慰下,夏洛特终于从最初的打击当中恢复了过来,然后沉沉地陷入到了睡眠当中,而在她睡着之后,夏尔小心地离开了房间,经过一天的劳累,他也很饿了,而且身心也十分疲惫。
而在这时候,餐厅里面也聚集着一群人。
夏尔的岳父特雷维尔公爵坐在主位上,而夏洛特的兄弟菲利普和欧仁也都已经赶过来了,坐在他的旁边,就连芙兰也已经在座,坐在了离门最远的位置上。
可以说,除了特雷维尔侯爵之外,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们都已经聚集齐了。
然而,这些人表情都十分凝重,眉头紧锁,毫无家族聚会时应有的热烈气氛,反倒是面临了什么重大危机一样。桌面上摆满了晚餐的菜肴,可是好像却一点儿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特雷维尔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在听到了夏尔派人传过来的消息之后赶过来的,而芙兰则是代替她的爷爷过来的特雷维尔侯爵看上去至今还是没有从暴怒当中走出来,所以不肯亲自到场。
一看到夏尔来到餐厅,原本满面凝重的特雷维尔公爵顿时就放松了不少,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夏尔,你来了啊?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坏了吧?来……坐我这儿来。”
夏尔没有说话,顺从地走到了岳父的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我们吃晚餐吧,可不要让菜冷了。”一坐下他就直接说。
他的肚子已经很饥饿了,而且也没有心情说什么客套话,说完之后就直接拿起了餐具开始用餐。
一听到他这么说,这些人也纷纷只好开动了起来,终于有了晚餐的样子。
“夏洛特……夏洛特现在怎么样了?”毕竟是父女连心,在过了一会儿之后,特雷维尔公爵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现在好点了吗?”
“她现在好多了。”夏尔笑了笑,“生育之后,她的身体有些虚弱,需要静养,所以我让人送餐进去了,而且我希望大家先不要打搅她,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了,应该的!”特雷维尔公爵连连点头。
然后,他的声音放低了,“那……那孩子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
“孩子的事情?当然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啊?”夏尔仿佛是没有听懂一样,好奇地看着对方,“您打算怎么办呢?”
“那……那真是太好了。”公爵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其实他也不明白女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女婿的表情来看,他不是很生气,这就让他稍微轻松了点。
“那,你们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吗?”接下来,他小心地追问。“事情恐怕很快就会传开……”
“我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夏尔板起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夫人生下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我和我妻子现在很高兴,因为我们又多了一个儿子,我们这个家族在我们的努力之下继续繁衍壮大如果谁要是为了这件事说什么风凉话,坏了我们的心情的话,那么我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哦!这样啊!”夏尔的回答让公爵大为惊诧,他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表态。
从女婿的语气当中,公爵发现他们夫妇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关系破裂,相反他们打算继续按照正常情况来抚养孩子,这顿时就让公爵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婿因为这件事勃然大怒,把夏洛特当成了罪魁祸首,甚至还要迁怒于自家,如今看到危机在萌芽当中就被解除了,自然也就让他放了心。
正常情况下,在得到了另外一个外孙之后,他来女婿这里,第一时间就会见见这个外孙,就和克洛维斯刚刚出生那样,可是现在他哪里敢提这茬。
“夏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很高兴你能够给夏洛特这样的支持……真的,她那么爱你,我不相信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一定会给她很大打击的,但是只要有你支持,她一定能够挺过去。”他大为感动地看着女婿,然后跟他表态,“你放心吧,外头谁要是有风凉话,那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还算好,枪子儿还是玩得动的!”
“是的,谁要是说夏洛特的坏话,我就和他决斗!”年轻的欧仁这时候也表态了,“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人败坏她的名声的。”
他从小就和姐姐夏洛特关系很好,一直承蒙着她的照顾,也最支持姐姐,在爷爷死的时候,他也第一个表态同意爷爷的遗嘱,让夏洛特继承家业。所以,在如今这个时候,他也忍不住表态了。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菲利普坐不住了,他并不喜欢妹妹,而且之前两个人也颇有龃龉,可是在父亲和弟弟都表态的时候,他不说句话也不行,所以他只好也点了点头。“夏尔,我会让我的朋友们看紧了的,绝不会让人传她的闲话。”
“谢谢你们。”夏尔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放到了芙兰身上,“爷爷现在好点了吗?”
“还是很生气……”芙兰小声回答,“刚回来的时候,他大发雷霆了,还摔了个花瓶……”
哎……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爷爷到底是什么态度?他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他再问。
“爷爷说他老了,所看重的只有尊严和家族的名誉,所以……所以他不会忍气吞声,也不会……也不会看着自己和孙子被人愚弄,哪怕孙子想要……想要被愚弄,他也不能接受。”芙兰踌躇了一下,把爷爷的那些更难听的话都过滤了一下,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过来的时候,他跟我说他一定要调查清楚,一定要弄清楚真相,否则休想要……休想要叫他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那就是他还想要自己调查的意思了。
夏尔紧皱起了眉头。
气氛重新变得尴尬了起来。
特雷维尔公爵坐不住了。“夏尔,要不我们就查查看吧?也好给夏洛特洗刷清白,让老人放下心也好嘛……”
其实他是最想要息事宁人的,但是在这时候,他是最不能打圆场或者说一力维护女儿的,只能顺着老人的心意说。
“是啊,夏尔,我们就帮老人看看吧……让他和夏洛特言归于好,这样对大家也好。”菲利普也帮腔了。
可是,正当他说得起劲的时候,夏尔瞪了他一眼,这个凌厉的眼神,让他剩下的话只好咽下肚子里面。
夏尔知道,这种调查一旦开始,那么不管夏洛特是否清白无辜,在旁人眼里恐怕她都难以洗刷了,如果平白无故地蒙上了这样的冤屈,而且是被自己的至亲们所怀疑,那她恐怕就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所以哪怕是爷爷的想法,并且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这次夏尔也不打算让步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夏尔看向了芙兰,仿佛是求助一样。“特雷维尔小姐……你怎么看呢?你同意爷爷的看法吗?”
被问到的时候,芙兰怔了一下。
处在她的立场上,又和夏洛特积怨那么深,她最想要的自然就是落井下石,狠狠地嘲弄夏洛特一番,顺便在所有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她也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不该怀疑夏洛特,她虽然平常喜好社交和宴会,享受众人的恭维和仰慕,但那只是她爱热闹的天性而已,我绝对相信没有任何不名誉的事情发生……”
但是,被哥哥看到的时候,她心里却已经完全明白了。
她知道,哥哥不想要听到她这样的回答。
既然他不想要听这个,那她也不想说了。
“我……我刚才只是转述爷爷的话而已,这不是我的个人看法。”她定定地看着夏尔,然后回答,“以我对夏洛特的认知和了解,夏洛特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平白无故地去做什么调查,只会伤透她的心,让大家……让大家心里也不得安宁,这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击碎任何流言蜚语。”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为夏洛特说了好话,这让她着实有些痛苦,所以好几次出现了停顿,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爷爷那边我会劝说他的,老年人虽然有些固执,但是不会不讲道理,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好的,就是这样,凯撒之妻不容置疑。”夏尔冷冷地说,“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去给夏洛特增加额外的负担了,就是这样!”
随着他这句话,餐厅一下子又陷入到沉默当中,就连进餐也停止了。
特雷维尔兄妹两个人的表态足够坚定,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最终的裁决了。
有些人心里松了口气,有些人则心里有些失望,但是不管怎么样,从夏尔的坚定态度当中,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对夫妇的感情确实深厚,他绝对不会容忍任何对她的无端攻击。
只要有这种态度,恐怕风波也会很快过去吧。
就在这时候,仆人们将克洛维斯和刚刚出生的孩子也一起送了过来,而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很快也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而这个婴儿,也许是刚刚被喂了奶水缘故,精神十分饱满,睁大了圆熘熘的眼睛看着餐厅内的这些长辈们,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上帝啊,难怪叔叔这么生气!”一看到这个婴儿奇特的面貌,公爵就在心里感叹,一时间竟然没办法过去抚弄下自己的这个外孙。
夏尔不管不顾,走到了婴儿车的旁边,然后伸手抚弄了下他,借着这个机会在家族成员们面前展示他对这个小儿子的坚定支持。
而芙兰也离开了座位,走到了这个孩子旁边,然后伸出手来,同样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光滑皮肤,和这个孩子对视着。
这个似乎“预兆着不详”的孩子,在刚刚一出生,就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差点被人杀掉,当做从未出世。
天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遭遇别的灾厄呢?愿上帝保佑你吧。
“可怜的孩子。”一种母性的感触占据了她的心头,她忍不住低声感叹。
“他叫勒鲁什。”夏尔在她旁边说,“看样子他挺聪明的吧?”
“我真羡慕……”芙兰突然说。
“嗯?”夏尔不明所以。
“她有了孩子,还是两个,什么都有,就连遭了难还有您这样坚定不移的支持……我太羡慕了!”芙兰的唿吸急促了,显然情绪波动很大,“先生,如果我逢了这样的灾厄,您……您会同样支持我吗?”
夏尔奇怪地打量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答案当然不用猜。
“绝对的。”他平静地说。
“太好了……”芙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保护人
在和家族成员们达成了共识之后,夏尔便不再多言,和家人们共进了晚餐,他借着这次机会和家人们结成了统一战线,并且展露了自己毫不动摇的决心他对夏洛特毫无怀疑,并且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和她站在一起。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虽然他和夏洛特从小就经常吵架,虽然他们结婚后也时常发生争吵,甚至就连最近还差点决裂,但是遭逢意外打击之后,夏尔发现,他和夏洛特之间的感情羁绊竟然有这么深,他一点也不肯因为勒鲁什的怪异形貌而怀疑自己的妻子,更别说去和她决裂了。
在他的决心之下,特雷维尔的其他成员们也纷纷表示统一立场,要维护夏洛特和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的名誉,虽然很遗憾,特雷维尔侯爵还是没有表态,但是这些人的表态已经给了夏洛特足够的勇气,让她从可怕的打击当中稍稍恢复了过来。
而正如夏尔所预料的那样,在几天之内,“特雷维尔夫人生下了一个怪异形貌的孩子”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社交界,并且一下子成为了流行一时的新闻,被人们在暗地里热议着。
虽然考虑到特雷维尔大臣阁下的权势,没有人会在正式场合大声谈论这个新闻,但是背地里好奇心满满的人们则窃窃私语,有些人因为好奇,询问着这件事是否另有隐情;有些人则满怀恶意,故意说一些为夏洛特辩解的话,却在话里面暗藏机锋,直接暗示夏洛特可能是“一时不慎”,以至于留下了风流的恶果。甚至还有些人更为恶劣,干脆地将这件事和整个帝国的高官显贵们都挂连在了一起,痛斥帝国的统治者们的荒唐无行。
这股风潮,就如同绝大多数混杂着风月和政治的流言一样,最后汇聚到了宫廷当中。
在巴黎中心的杜伊勒里宫里面,今天依旧是淑女绅士们汇聚一堂。
帝国的皇后陛下在枫丹白露宫当中度过了整个冬天,前两天才刚刚回到这座皇宫里面,而随着她回来的,自然还有她身边的整个贵妇群体们。
而有关于夏洛特的这个新闻,则几乎成为了她们两天来最为主要的谈资。
身为皇后陛下的首席女官,同时又深得皇后陛下的信赖和宠爱,夏洛特在平常享受了这群人的尊崇之余,也在暗地里被她们嫉妒着,这种嫉妒在积蓄了许久之后,已经变得极为浓烈,如今能够得到一个机会来宣泄,自然如同山洪暴发之势一泄不止。
她们不仅想要发泄一下嫉妒心,更想要的是在皇后陛下耳边败坏夏洛特的名声,以便让她失宠。
“真是吓人啊,一个紫色瞳孔的孩子,您没听说过吗?这会给家族带来厄运的吧?”在杜伊勒里花园的花丛当中,几位贵妇们聚集在一起,一位穿着宫廷长裙,手里拿着扇子的贵妇故作惊骇地对旁人说,“我们的夏洛特也太不走运了……”
“是呀,我也觉得这太不走运了……”一位年轻一些的夫人点了点头,她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好歹夏洛特也挑一挑嘛……”
“噗哈哈哈……”她的话惹起了几声轻笑。“多不走运啊,太可怜了!”
她们的打扮都十分华贵,衬托得本人婀娜多姿,就连笑容也都十分动人,简直可以和花圃中的那些在初夏时节盛开的鲜花争奇斗艳,可是她们话中所隐含的东西却犹如冰刀,冷冽而尖锐地向不在场的夏洛特刺了过去,只恨不能一次把她刺到底。
“听说特雷维尔先生倒没发怒,他好像已经认了账了。”又一位参加了进来,她看上去最为年轻,从打扮来看似乎还没有出嫁。
“也真亏得我们可爱的夏尔能忍下去……这可不容易吧?”她旁边的那位夫人回答,“他是那么漂亮那么精明的年轻人,夏洛特还会有什么不满的呢?我真搞不懂,这个年轻人是那么漂亮!而且又那么有能力!”
“也许就是太过于有能力了,所以事情太多,把妻子给冷落了吧。”最初开口的那位夫人随口回答,一瞬间她似乎就在完善了整个剧情,“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有些女人就是这么不容易满足,不是吗?”
“那……那夏尔怎么会忍下去呢?我和他见过几次面,他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啊?”刚才那位小姐更加疑惑了,“那是个多厉害的年轻人啊!有时候我真挺羡慕她的。”
“这您恐怕就不太明白了……”一位夫人诡异地笑了起来,“您没听说吧,夏洛特的爷爷死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法,老人把遗产都留给孙女儿支配了,就连亲儿子和亲孙子都只能在旁边看着,所以这可是一笔大钱呢……”
“原来是这样!”这位小姐似乎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她那么趾高气扬,原来是靠这点来压住家里人的。”
片刻之后,她似乎又有些怔忡地闭上了眼睛,“我……我要是她的话我绝不会那么做的,有这样的丈夫我就很满足了!”
“现在虽然做不了夫人了,但是如果是要满足一下的话,您说不定是挺有机会的啊?!”夫人笑了起来。“我们可爱的夏尔也需要慰藉,不是吗?”
她这句话又惹来了哄堂大笑,这些夫人们都拿着这位小姐打趣,带来了一波又一波欢声笑语。
在不远处一直默不作声的玛蒂尔达,捏紧了拳头。
你们这些人……真是太恶毒了!
在卡洛娜皇后陛下来到法国之后,她被父亲介绍给了皇后陛下认识,因为年纪差不多,而且行事谨慎,志趣也十分高雅,她被卡洛娜皇后陛下赏识,被当成了陛下的一个朋友,时不时地就被叫到了陛下身边。
两个人相处久了之后,有时候会超越身份上的差别,说了一些朋友之间的体己话。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玛蒂尔达在宫廷当中的地位也扶摇直上,被当成了一个不可以轻易被冒犯的存在。好在她的性格并不如夏洛特强势,平素也极少和人产生冲突,所以才没有惹来大范围的嫉妒。
“玛蒂尔达,您怎么了?”有个贵妇人终于看出了玛蒂尔达的异常,所以跟她打了招唿。“不舒服吗?”
“我听到了你们……你们刚才谈论的事情。”玛蒂尔达忍住了心中的怒气,然后低声说。
“哦,是这样吗?那你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一听玛蒂尔达这么说,对方的兴致也上来了,“你一定也很同情我们可爱的夏尔吧?这个年轻人一直都很遭人喜欢呢。”
“不……不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要同情他?!”
玛蒂尔达终于忍耐不住了,直接反问了对方。
“嗯?”这位夫人疑惑地看着玛蒂尔达,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爆发。
“我觉得我们谈论这种事情,是在败坏一位正直的青年人,和他妻子的名誉。他们刚刚得到了一个孩子,我们应该为他们祝福,而不是这么贬损他们。”玛蒂尔达直直地看着对方,镜片后的目光坚定而又冷静,“因为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就做出无端的攻击,这是完全没有根据的。特雷维尔先生很幸福,他没有遭遇什么不幸,所以我完全不觉得我需要同情他。”
“这是……在教训我吗?”因为玛蒂尔达的态度,这位夫人脸色变了,“您……这么跟我说话?”
玛蒂尔达皱了皱眉头。
在宫廷当中得罪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些小事人家会记恨一辈子,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更加知道与人为善的重要性。
最初这个消息爆出来的时候,她就暗自为夏尔和夏洛特担心,然后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很快就演变成了针对这对青年夫妇的嘲讽和攻击。
一开始她还忍得下去,可是当听到别人已经如此调侃取笑夏尔的时候,她终于忍耐不住了。
得罪就得罪吧,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我没有在教训您,夫人,我只是在提醒您,我们身处在宫廷当中,更应该谨言慎行,而不是为了某些无端的猜测去贬损别人。”玛蒂尔达毫不客气地看着对方,“夏洛特我们平常接触过那么多回,她是什么人难道我们看不清楚吗?她不是那种会败坏自己和丈夫名誉的人,针对她的指责是毫无根据的!如果我们仅凭发色和眼睛就判断血脉的话,那么亚当和夏娃该是什么样?身为他们孩子的我们又岂不是一个样?那为什么您的眼睛和头发和我不一样呢?!”
这个犀利的反问,和毫不留情的态度,让对方脸色发白,然而玛蒂尔达却丝毫不顾。
“夏洛特是皇后陛下的首席女官,也是宫廷的一员,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处在我们立场,我们应该在不利的证据出现支持,不遗余力地维护她的名誉,维护整个宫廷的名誉,否则旁人不是只会看我们的笑话吗?您说对不对?”
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而正当她打算说什么话的时候,一位皇后陛下身边的侍从女官走了过来,然后小声地说皇后陛下召见玛蒂尔达,请她过去。
玛蒂尔达马上领命而行,而就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分明听到几句。
“她以为她是谁啊……?”
“一个破落户的女儿还敢这么嚣张?迟早叫她好看!”
她闭上了眼睛。
比起夏尔和夏洛特所承受的非议来说,这种攻击简直就是清风拂面了。
很快,她就跟随着女官来到了花园的最深处,而当今法兰西帝国的皇后陛下,正闲适地坐在凉亭当中,懒散地看着周边的花团锦簇。
“请坐,玛蒂尔达。”一看到玛蒂尔达过来,她就友好地展露出来了笑容,“我刚刚看你好像在和一些人吵架,所以赶紧把你叫走了,没有打搅你的兴致吧?”
她和玛蒂尔达之间用你来称唿,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十分感谢您,陛下。”玛蒂尔达恭敬地对对方躬了躬身,然后才坐下,“谢谢您将我从一堆荒唐的泥淖里面拉了出来,和她们说话真是让人难受极了。”
“她们怎么得罪你啦?”皇后陛下笑着问。
“就为了之前的一些流言蜚语,她们恶毒地攻击了夏洛特和特雷维尔大臣阁下,我……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所以站了出来,跟她们讲清了道理。”
“哈!原来这宫廷里面还有道理可讲啊?”皇后陛下笑得更欢畅了,“不过这个流言也确实有趣……你怎么看呢?”
“这是恶毒而且荒唐的传言,毫无根据。”玛蒂尔达马上回答,“陛下,我们应该制止一下宫廷当中的传言,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打击一位最受陛下倚重的大臣的积极性……”
“真的有那么荒唐吗?”卡洛娜皇后陛下反问。“而且,我的朋友,为什么你这么生气呢?”
玛蒂尔达一时语塞。
确实,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确实地说传言一定为假,可是她实在忍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那样嘲弄夏尔,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人私下里如此笑话。在夏尔受到这种无端的攻击时,她简直好像自己被人攻击一样,痛苦而又恼怒。
“既然如今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坚定地支持了自己的妻子,那么我相信夏洛特是绝对清白的。”沉默了片刻之后,玛蒂尔达回答,“而且,这是别人的家事,现在别人自己都觉得没事,我们总不能庸人自扰……”
“说庸人自扰,倒也没说错,这只是夏洛特的家里事而已,我们凭什么要对别人论长道短呢?”这句话倒是让皇后陛下点了点头,“其实夏洛特就算……就算真的……那也没什么吧,依我看特雷维尔先生也不是个老实人,夏洛特做出点报复举动来岂不是很公平吗?”
这个玛蒂尔达倒不敢接茬了。
“总之,这件事确实没必要说下去了,我们没必要替别人关注家里事。”卡洛娜皇后陛下重新笑了起来,“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样把这个流言给击溃掉呢?”
“我见过比这个更荒唐、更恶毒十倍的流言,因而我知道,流言只是依附于憎恨和嫉妒上面的寄生物而已,它来的也快去得也快,只要我们能够保持坚定的态度,继续支持夏洛特,那么流言很快就会过去。”玛蒂尔达抬起头来,看着皇后陛下,“陛下,我请您颁布命令吧,禁止在宫廷当中谈论这件事,惩罚敢于诋毁特雷维尔夫人的人,同时您可以亲自接见夏洛特,对她表示慰问,同时表明她的地位无可动摇……”
“啪,啪,啪”突然,卡洛娜鼓起掌来。
“陛下?”玛蒂尔达疑惑了。
“我亲爱的朋友,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卡洛娜皇后挤了挤眼睛,“我已经召见了特雷维尔夫人了,大概等会儿她就会来了,说起来这么久不见她,我倒是挺想念她的。”
“那您……那您为什么还要问我……”玛蒂尔达又惊又喜。
“捉弄一下你,不行吗?”皇后陛下理直气壮地说,只有在这时候,才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她还是一个没到二十岁的少女。
这种笑容,有些促狭,充满了对朋友的调侃。“我和夏洛特是好朋友,她是真心对我尊敬的,而且是个热心的人,所以她现在有点事,我就应该帮一下她不是吗?再者说来,她的丈夫也对我有大功劳,最近还让奥国的皇帝过来给我祝寿了当然这种话我是只跟你说的。君王们不能和臣下做交易,所以我不能说我是为了功劳才愿意帮助他们的,我宁可说,这是为了友谊。”
然后,她的笑容里面又多了一些狡黠,“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我的朋友,你是为什么那么义愤填膺呢?我是要报答夏洛特和她丈夫,你呢?就我的观察来看,你和夏洛特的关系不是太好吧?那天我还见到你们吵架过了,所以,为什么你要为了她的事情这么着急,甚至还跟其他人吵架呢?这可不像是你平常的作风啊。”
“我……我……”玛蒂尔达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了,但是很快镇定了下来,“我的父亲和我的弟弟都承蒙了特雷维尔先生的恩惠,所以我想报答他……”
“果然是为了特雷维尔先生啊……”皇后陛下明白了什么,然后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嘛,那个家伙一点儿也不老实,夏洛特就算做了点什么也没做错!”
在皇后陛下的笑声当中,玛蒂尔达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她抬手制止了,“好啦,你没有必要跟我说一些违心的话,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情的。不过……我真有点可惜啊,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喜欢那样的人呢?还有那么多人可以让你好好从容挑选……”
“陛下,这是我的私事,您不用管了,我很感激您的对我的照顾,但是我是个执拗的人,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意见的。”玛蒂尔达有些失礼地打断了皇后陛下的话,态度坚定而又泰然自若,“另外,我……我纵使做了一些不名誉的事情,也不会干下恶毒的勾当,去暗地里攻击特雷维尔夫人,我深信她确实清白无辜。”
“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非要被那种人迷惑住呢?”皇后陛下皱了皱眉,最后叹了口气。
玛蒂尔达沉默无言,而这时候,在侍从女官的带领下,夏洛特也走了过来。
“很高兴能够重新前来拜见您,皇后陛下。”一看到皇后,她就行了个礼。
“夏洛特,我们可想念你了!”皇后陛下连忙招唿她也坐下,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夏洛特。
也许是因为刚刚产后的缘故,她现在脸色虚弱苍白,而且眼角间有些浮肿,似乎没有睡好甚至哭泣过多次,看得实在让人心生怜悯。不过,从她的神态当中,还是能看出一些往日的刚强和高傲。
“我可怜的朋友!”一看到如此憔悴的夏洛特,卡洛娜皇后忍不住有些心生怜惜了,“这段时间你真是受苦了。”
“想做母亲,就得受苦,有什么办法呢?”夏洛特苦笑了起来。“不过还好,母子都十分平安,一切总归是值得的。”
如果平常听了这话,也许是会觉得炫耀,但是今天这场合,皇后陛下总觉好像话里带着几分苦涩。
“既然一切顺利,那就太好了。”片刻之后,皇后陛下微笑了起来,安慰了夏洛特,“最近……最近宫里面也发生了一些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流言,不过你放心,流言总归只是流言而已,绝对不会影响到我的看法的,也绝对不会动摇你在我这里的地位……我依旧不遗余力地支持你的,等到身体好了,就来多看看我吧?皇宫里面一直没有你,我总觉得挺无聊的。”
“好的,我会尽快回来陪伴您的。”夏洛特大受感动,连忙点了点头。“谢谢您……”
她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皇后陛下能够马上召见自己,当面表达支持,是多么难能可贵,所以当然很高兴。
“不要只谢我,这都是玛蒂尔达的建议,她对那些攻击你的流言十分愤怒,还跟很多人争辩,维护你的名誉。”皇后陛下重新笑了起来,“玛蒂尔达刚才还让我发布禁令,禁止宫廷里任何人谈论这种流言蜚语,我准备照办了。”
“这真是……”夏洛特大为意外,疑惑地打量着玛蒂尔达,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而玛蒂尔达也有些发窘,慌忙转开了视线。
“我的朋友那么少,要是你们之间还要互相吵架那多没意思?”皇后陛下笑着说,“好了,孩子你带过来了吗?让我看看吧……”
“嗯,已经带过来了。”夏洛特马上点头,然后后面的女官送上来了一个包裹在襁褓里面的婴儿。
当看到这个孩子的形貌时,最初皇后陛下有些惊诧,不过,很快她就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孩子。
尤其是那双晶莹剔透、折射着异样的光芒的双瞳,更是让她有些,仿佛是在欣赏什么珠宝一样。
“多可爱的孩子啊!”端详了许久之后,皇后陛下突然感叹了起来。
然后,她将自己的手指逗弄似的放到了婴儿的口中,任由他用力吸吮,而她则咯咯笑了起来。“以后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可爱的青年人的,有这么漂亮的眼睛!”
老侯爵会为了怀疑血统而暴怒,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因此她反而能够以纯粹客观的心态欣赏着这种美感。
“您能够这么说,真是太让我感激了,陛下。”夏洛特小心地凑到了皇后陛下的身边,然后放低了声音说,“陛下,我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嗯?”皇后陛下有些诧异,“请说吧,什么事呢?”
“我……我想请您当他的保护人,协助我一起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夏洛特指了指自己的小儿子,眼角当中隐隐然有泪光出现,“这是我对您唯一的恳求,请您……请您看在我这些时间以来对您的尊敬和辛劳的份上,答应我的请求,可以吗?我真担心这个孩子的未来……一想到人们有可能他的样子而欺凌他笑话他,我就简直无法入眠了……”
夏洛特饱含着深情的话,让卡洛娜皇后一时呆住了。
从夏洛特身上,她突然联想起了自己的老父,那个从小照看她长大,关心爱护她,年老早衰的父亲。
也不知道她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能够出生呢?
身为皇后陛下,如果无法完成法定的义务,为这个帝国带来足以延续国统的皇嗣的话,怎么看都是失职的吧。
“天下的父母真是可怜啊……”她最后经不住带着一点酸楚感叹了起来,“好吧,让我也预先尝尝做母亲的滋味吧。”
“谢谢您,陛下!”夏洛特再度站了起来,满怀感激地对皇后陛下弯下了腰,“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今天对我们的帮助的,您将是我们一家人一直尊奉的陛下。”
“嗨呀,这时候说这么郑重的话,真是让人有些尴尬。”皇后陛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你真感激我的话,就多过来看看我们吧,我们一起开心一下,顺便筹划一下怎么接待那位皇帝。”
弗朗茨-约瑟夫陛下预定将在不久之后就来巴黎参加皇后陛下二十岁生日庆典,这已经被法国宫廷看作为现在的头等大事,上上下下都忙着接待,皇后陛下自己也十分关心,经常过问。
“我和我丈夫一定会竭诚为您效劳的。”夏洛特也微微笑了起来,“弗朗茨-约瑟夫陛下定将在我们这里满意而归。”
“那就太好了。”皇后陛下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拿起了勒鲁什,“让我再看看这个小家伙吧?”
夏洛特会意地和旁边的玛蒂尔达暂时走开了。
“谢谢你。”当离开了这个凉亭之后,夏洛特低声对玛蒂尔达说。
“不用谢……”玛蒂尔达低着头,视线放到了脚下,“这只是我对您的小小补偿而已,我亏欠您的。毕竟,我还是没有放弃我的愿望。”
夏洛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了,但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迎向了花园中的那群贵妇。
而这时候这些人也看到了她,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她们马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刚才讥嘲她的不是她们一样。
“祝您好运,夫人。”玛蒂尔达在背后,以没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宽慰与治愈
正当夏洛特回到了宫廷当中,面见皇后陛下,同时以凛然不可冒犯的姿态出现在宫廷的贵妇们的面前时,夏尔也正在同一座皇宫当中,面见了他的恩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陪伴着妻子一起过来,是为了表达特雷维尔家族之间坚如磐石,绝对没有因为夏洛特突然的意外而出现裂痕,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的妻子,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来向外界对他们夫妇宠信备至只要有这种恩宠在,那么别人在私下里就不得不对他们夫妇两个保留几分忌惮,这个流言也就会更快地过去。
当然,在皇帝陛下面前,他们要商谈的就不会只是宫廷内的一些小事了。
在杜伊勒里宫的那间着名的、有拱形窗门的小书房里面,皇帝陛下悠然自得地坐在胡桃木书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这位年轻的宠臣。
今天的皇帝陛下心情极好,精心保养的胡子似乎都翘了起来。
“看上去俄国人已经相信我们确实没有和他们武装对抗的意思了。”他的语气里面似乎带着满溢而出的自得,更像是透着一股嗜血的欲念,“那位公使在枫丹白露里面被我们耍弄得团团转,而他也忠实地完成了他的使命,欺骗了他的君主,这将让俄罗斯万劫不复!”
“恭喜您,陛下。”夏尔适时地向皇帝陛下道了喜,为他助兴,“从现在所得到的信息来看,俄国人进军的意愿已经无法遏制了,所以土耳其人和奥地利人都惊恐万状,深怕被滚滚而来的战车给压得粉碎。”
“我们的外交官已经对土耳其人明确表态了,只要他们敢于抵抗俄国人的侵略,那么我们法国人就会重拾起两国的史传统友谊,帮助他们抵抗那种邪恶的侵略狂潮……”皇帝陛下抬起了食指,比了一个尽在预料当中的手势,“所以得到了我们这么明确的支持之后,他们是有胆量和俄国人拼尽全力的。至于奥地利人……我不得不说,让他们惊恐是一件好事,只有他们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他们才会放下无聊的固执去面对现实,然后和我们做兄弟。”
按理来说,欧洲各国的君主都会互相称兄道弟,可是自从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登基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欧洲各国的君主们,秉持着往日里的高傲,瞧不起这个暴发户,宁可称他为“我的朋友”也不愿意于他互称兄弟,这当然让他心里耿耿于怀。
现在看到哈布斯堡的皇帝结果还是要和他互称兄弟,甚至还要亲自过来奉承他,他自然心里充满了那种报复的喜悦。
“毫无疑问,为了让奥国人老实,我们当然要敲打敲打他们,而且要时不时地让他们感受一下压力。可是陛下,我想我们应该控制好这种压力的力度,不至于让奥地利人对我们产生惊恐的情绪从而离我们而去。”夏尔先是附和了皇帝陛下的话,然后又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奥地利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我想我们应该想办法将他们握在手里。”
“是啊,我倒是忘了,我们这里有个铁杆亲奥派!”皇帝陛下微微笑了出来。“夏尔,我们会好好接待下那位皇帝陛下的,他只要和我们做兄弟,我们当然要慷慨以对。”
皇帝陛下以嘲弄俄国和奥国为乐,夏尔虽然表面上附和了他,但是却还是含蓄地提醒了他应该注重保持对奥关系,不要在奥地利已经暂时低头的情况下还要再伤害他们的自尊心,要想办法拉拢奥国。
可是皇帝陛下的回答却依旧高深莫测,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对夏尔的意见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只是表示会好好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像没有听懂夏尔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样。
这种躲闪的回答让夏尔心里难以揣度,可是他又不好追问,所以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他可是在理查德-冯-梅特涅亲王面前做过保证的,以自己的前途来担保法国对奥地利的友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奥国皇帝才会答应前来法国,和法国皇帝和解。这要是法国皇帝过河拆桥,得了面子之后又不肯和奥国交好,那岂不是将他置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里?搞不好还要信誉破产。
“陛下,从我们面前面临的环境来看,俄国已经是大敌了,而普鲁士随时有可能追随俄国同我们为敌,无论是从恐吓普鲁士的方面来看,还是从限制俄国人的方面来看,奥地利都是极为有用的工具,”正因为这方面的考虑,夏尔继续劝说着皇帝陛下,“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以十足的诚意继续和奥国来往,这既是在应对现在,也是在谋划将来……”
“普鲁士人有那么可怕吗?”皇帝反问。
“我不认为他们特别可怕,但是在现在,他们是和我们接壤的唯一一个军事强国了。”夏尔冷静地回答。
确实,因为梅特涅亲王的纵横捭阖,维也纳体系做出了特别安排,莱茵河沿岸的德意志领土被交给了普鲁士,同时法国东南部则被撒丁王国所阻隔,所以现在,法国的邻国只剩下了普鲁士一个强国,换言之就是能阻挡法国影响力越出国界的唯一大国,夏尔的话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言之有理的。
“好了,夏尔,这个问题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意思我都是明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皇帝陛下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更加为我们的外交政策留下一些灵活性,而不要现在就把未来限定住。”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帝陛下,或者说绝大多数法国人,在现在并不认为普鲁士人有多么可怕,也不认为正面临着他们迫在眉睫的危机,所以他们依旧认为法国是大陆上的头号强国,根本不需要使用结盟的手段来保卫自己,反而应该为外交留下灵活性。
尤其是,路易-波拿巴更加是一个崇尚权变、甚至可以说多少有些反复无常的人,他就更加不愿意让帝国的外交限定于某个定数当中了。
所以哪怕夏尔不厌其烦地多少次跟他强调对奥国友好的必要性,他还是模棱两可,不肯给出明确的答复,这也让夏尔有些气馁。
“夏尔,你现在不在外交部工作,就不要过多地干预你的同僚们的工作了。”也许是看出了夏尔的郁闷,皇帝陛下又笑了起来,“现在,我们不用去想那么远的事情,我们的一切目标就是打赢这场战争,而你对此负有重大的责任,你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面。”
皇帝陛下不软不硬的劝告,让夏尔不得不中断了劝谏,他只能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陛下,现在我正在尽全力来推动后方的生产和运输,争取最大程度地动用国内的力量来支援远征军,我相信我能够为这支远征军提供足够的给养。”
“这就是你对帝国最大的贡献了,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对了,您的爷爷……最近心情怎么样?”在笑了片刻之后,皇帝陛下突然问。“我之前听闻他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这个问题,让夏尔心里顿时一沉。
因为最近勒鲁什的事情,特雷维尔侯爵暴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在夏尔的劝说下暂时遏制住了怒火,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情来,而在消息传出来之后,爷爷自然要面对更大的压力了,他也因此而对夏洛特充满了愤懑,几乎不肯再和夏洛特见面。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夏尔最近才会感觉心情沉重。
可是,在这里他是不能把事情都说出来的,一来他没必要自爆家事惹得旁人耻笑;二来,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爷爷是预定的远征军的主帅,原本就有些眼热这个职位的人私下里嘀咕说老元帅年事已高恐怕精力不济,如果他再这么说出现在的情况的话,那岂不是更让爷爷的地位受到质疑?
“我的爷爷最近……心情还算不错。”最后,他按捺住心里的百味杂陈,低声回答,“他现在已经跃跃欲试,一心想要为您,为帝国,为他自己建立永垂不朽的功业。”
“是这样啊?那就太好了,我绝对相信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皇帝陛下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示了对特雷维尔家族的支持。
“谢谢您,陛下。”夏尔低下头来。
君臣两个人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皇帝陛下能够看出来,现在夏尔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当然知道,这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此时为何精神低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神气高昂的时候,皇帝陛下心里会有些淡淡的嫉妒;可是看到这位宠臣如此心绪低沉的时候,他却感到有些怜悯了。
毕竟这是为他鞍前马后效劳了这么久的忠心部下啊,而且他还是如此有能力,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夏尔,希望你不要把某些事情放在心上,我决定亲自干预了,不许任何人污蔑你……和你的妻子。”最后,反倒是皇帝陛下忍不住说了,“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针对你的流言蜚语散布开来的,这种流言不仅仅是针对你的攻击,而且还是针对帝国的,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为了损害帝国的形象而做出的丑行,必须严厉地进行制止!”
皇帝陛下如此明白无误的宽慰和支持,倒是让夏尔有些意外了,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陛下。
自从他登基之后,一直都十分高深莫测,极少在旁人面前表露态度,以此来驾驭他的臣下们,可是现在他却如此明确地勉励了自己。
他毕竟还是念了旧情的啊。自己的辛劳并没有完全白费。
“谢谢您的支持,陛下……”夏尔再度朝皇帝躬了躬身,而这次他多了几分真心的感激。
而他的心情也振奋了许多。
……………………
在卫兵的注视之下,夏尔离开了这间书房,准备去找自己的妻子。
而就在他穿越了走廊,准备来到花园的时候,却不期然间和玛蒂尔达打了个照面。
“夏尔……”玛蒂尔达正一脸激动地看着夏尔。“我正要找您呢!”
“玛蒂尔达……”夏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怀惊喜的笑了起来!
仿佛是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热流,让他顿时感觉充沛的精力又久违地回到了身上。
“玛蒂尔达……好久不见。”
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能够见到她,确实让他惊喜万分。
他浑然不顾地大踏步向玛蒂尔达走了过去,想要亲昵地搂抱一下她,借此发泄一下心中淤积的郁闷。
“您跟我过来一下吧,我跟您有话说。”发现了夏尔的举动之后,玛蒂尔达脸微微有些发红,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夏尔的脚步,然后往旁边偏了一下头。
“嗯,好!”夏尔马上点了点头,然后跟随她一起向花园内走了过去。
不过,玛蒂尔达并没有把他往,反而把他沿着花园内的小径七折八拐,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而夏尔也没有多说,一直沉默地跟在她后面。
“就在这里吧,我有话想要跟您说说……”在来到了宫室的墙角边,并且确定了四边无人的时候,玛蒂尔达停下了脚步,“呀……”
她的话没有说话,因为这时候夏尔已经一把搂住了她,然后将头放到了她的肩膀上,从侧面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里确实够安静的,可以让我们好好谈谈了。”
“先生,您别这样,这里是在皇宫里面呢!”玛蒂尔达慌忙制止了他,但是又哪里制止得住,只能在一顿手忙脚乱之后放弃了挣扎,“您……您能听我好好说吗……?”
“我能,你说吧。”夏尔搂住了她,然后静静地听着。
“最近……最近因为那件事,我听到很多人在暗地里传您的谣言,我想您最近一定是背负了不少压力……”玛蒂尔达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夏尔,镜片后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宽慰,“请您不要把这种事看得太重,他们只是嫉妒您而已……您太闪耀了,他们之前找不到什么攻击您的地方,所以现在抓住了机会,当然想要好好利用。”
“旁人想说什么随便他们说吧,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夏尔摇了摇头,“只要你们还支持我就好。”
“我当然是支持您的!”玛蒂尔达连忙回答,“我……我碰到她们暗地里说您的闲话时,我生气极了……不仅仅是在气她们,也是在气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替您消弭这样的麻烦,这真是让我愧疚……最后我只能严正地请她们不要再乱说您的闲话了,还请皇后陛下颁布禁令,维护您和您夫人的名誉。哎,要是我能多做点事情就好了!真对不起!”
这句饱含自责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以至于夏尔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没必要自责……这完全不是你的错。”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光洁白皙的面庞,“其实这些事情我都能自己应付的,你没必要给自己树敌。”
“当您蒙受这样的麻烦时,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做不到啊!我只恨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玛蒂尔达垂下了视线,似乎还在为此而伤心,“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我将尽全力支持您,这种力量虽然微薄,但是总归是对您有用的。”
“不用为我担心,”夏尔继续,然后贴在她的耳边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个赢家,而且能够一直赢下去。”
“……您就是这样才让我担心啊。”玛蒂尔达着急了,用力挣扎,转了过来,正面看着夏尔,“您没必要强撑自己了,明明您是很不舒服的……您也在焦虑不安,也在忧愁失落,为什么非要这么勉强自己呢?好好吐吐苦水不好吗?”
这个诘问,让夏尔又呆住了。
被玛蒂尔达看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几乎无法按照往常那样隐藏自己。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够感受到心里淤积的郁闷和恼怒到底有多么深厚。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这样啊!”沉默了许久之后,他长叹了口气,然后颓然看了看远方的天空,“我必须坚强地站着,否则我无法想象该怎么收场。”
是的,在夏洛特,甚至在芙兰面前,他虽然受到了无比的尊敬甚至盲信,但是他也因此背负了巨大的责任,他没有办法扮演完美之人以外的角色。
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完美,有着各种各样,也有人们通常所有的弱点,这些弱点只能被掩盖被克制,不可能被完全抛开。
现在,他就十分焦虑和痛苦。
虽然他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和恶毒攻击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可是痛楚却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但是他只能把这些焦虑都掩藏起来,他害怕击碎她们的这种信仰,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为夏洛特增添更多的压力了。
因为这件事,夏洛特已经哭过不知道多少回了,而且差点精神崩溃,现在能够勉强打起精神来,也是夏尔努力抚慰的结果,可是如果就连他自己也展露出那种焦虑的话,天知道她会怎么样。
也许是他掩藏地足够好的缘故,也许是对他根深蒂固的盲信的缘故,夏洛特终究还是找到了精神支柱,重新稳定了下来,旁人也依旧能够看到那个自信自负的大臣阁下,就连皇帝陛下也只是隐约地感到他有些郁闷,不过并不认为这种压力有多大。
而玛蒂尔达,却能够感受到他心中淤积的郁愤,并且为此忧心忡忡。
“如果在旁人面前无法走下舞台的话……那么至少在我面前,请您稍微安歇一下吧!在痛苦的时候还要强装无事,只会让您的痛苦更加增添一倍,所以您需要一个地方宣泄一下……这里没有人,只有我而已,您尽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没关系的……”玛蒂尔达突然偏开了视线,好像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因为……因为我所爱着的您,并不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您,而是一个即使焦虑害怕,即使忧心忡忡,也能够昂然走下去的您…所以,您尽可以在我面前宣泄,我不会因此小看您的,也不会因此而伤心绝望,相反,我会更加高兴,因为只有在我面前您是完全没有保留的……”
“是……是这样的吗?”夏尔睁大了眼睛。
“是啊,难道您以为我需要完人来支撑自己吗?”玛蒂尔达反问,“不,我不需要,我的心灵能够支撑住自己。先生,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人需要一个神来陪伴自己,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我喜欢的就是您不完美的地方,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点,只有我而已。”
确实……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尔只感觉鼻子一酸,几乎流下了眼泪来。
他突然伸出双臂,横抱住了玛蒂尔达,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玛蒂尔达吓得脸都发白了,“您做什么呀?这里是皇宫!”
“我管那么多!”夏尔大笑了起来,“你让我高兴了,我该给你奖励啊。”
“……这是两回事!”玛蒂尔达更急了,“快放我下来啊。”
“这是一回事!”夏尔直接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直到许久之后,他们才分开。
“有时候您真的跟个孩子似的,又任性又爱胡闹,完全不管别人说什么。”玛蒂尔达的脸已经完全红了,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是责备还是调笑,“您要是老这么胡作非为,以后该怎么办呀?”
“任性几回不好吗?”夏尔反问,“人们总该任性几回,你喜欢的难道不就是任性的我吗?”
“偶尔……偶尔是的。”玛蒂尔达闭上了眼睛。“但只是偶尔而已!”
然后,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夏尔,“现在好点儿了吗?”
夏尔重重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又是神采飞扬。“好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欢迎式
在夏日的清晨当中,站在巴黎市中心空旷的大操场上抬头望去,天空中的云层仿佛人们很近,阳光从云层后面射过来,给云层镶上了金边,这些金色的光线穿过了凯旋门,仿佛又给这座宏伟的拱门建筑抹上了一层镀金的鎏层。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深灰色的浅灰色的云,一堆堆,一团团地排列着,不像那晴空中的丝丝轻云飘浮不定,仿佛是镀上了金边的瓷器,自有一股凝重在透出华丽的风采,这些云层厚重而又轻盈,似乎已经经了若干个世纪,所以才能蕴含着特殊的成熟的魅力,配合上这座城市最有魅力的那些景观,更加显得宏伟壮观,气度不凡。
在凯旋门旁边的广场当中,现在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这些人满怀好奇,望眼欲穿,有些人还拿着望远镜左顾右盼,仿佛是在剧院当中观阅什么盛大的戏剧似的。
而在凯旋门之下,则有一大群排成了紧密方阵的士兵,他们的神情则要严肃得多,这些头戴着熊皮帽、身穿着蓝色制服的近卫军士兵们笔直地站着,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步枪,排成几列严正地等待着皇帝陛下和另一位皇帝的检阅。
而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一群穿着军礼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们,以他们眼里并不算十分精妙的骑术,策马缓缓地靠了过来。周围的是一群军官和将领,而在正中间的,就是今天的两位主角了。
这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大概四十几岁年纪,不过兴致却十分高昂,动作也十分张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另一个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斯文,举止也十分内敛,仿佛是在勉力想要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一样。
虽然他们的年纪和神态都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的身份却差不多,他们都是一个国家的皇帝,而且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都正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统治着自己的国家,当然,一个自信满满,认定自己被上帝所眷顾;另一个则心怀忧虑,总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似乎是一个天生的忧郁的悲观主义者。
当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应邀来到法国的时候,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也随之铺开,随着他驾临到法国境内,从边境开始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当他在边境乘坐了法国皇帝的专列并且来到了巴黎时,这种欢迎气氛达到了顶峰。
火车站临时封闭了一天,然后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亲自前往车站迎接了他的这位年轻的同行,然后,两位皇帝在围观群众们的夹道欢迎之下,一起来到了皇宫当中,而皇宫当中也为他准备了盛大的欢迎排场,真可谓是礼节备至。
早已经得到了政府事前关照的报界,这时候都纷纷打出了“皇帝将和法兰西站在一起”之类的通栏标题,连篇累牍地介绍奥国皇帝陛下的来访,事无巨细地报道关于这次访问的每一个细节,借此来取悦远道而来的哈布斯堡皇帝,同时也借此来表明法兰西帝国对奥地利帝国的亲善之心是多么诚挚。
而在稍事休息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按照事前预定的行程,两位皇帝陛下一起来到了巴黎市中心,在凯旋门广场下检阅法国皇帝的近卫军。
哈布斯堡皇帝对法国的访问,是一个半世纪以来的第一次,几乎可以算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所以法国宫廷和政府上上下下煞费了苦心,想方设法要让这位尊贵的客人体会到法兰西的诚意,同时又力图在这股诚意当中体现出法兰西帝国的强大和威风。
欧洲尚武的风气已经延续了许多个世纪,皇帝们拿军服当礼服的传统也已经有了很多年,所以这种阅兵仪式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欢迎仪式的重中之重。
在拿破仑皇帝陛下最为鼎盛的1807年,法兰西帝国曾经和俄国人经了多次的恶战,并且最终击败了俄国人,而后和俄国当时的沙皇亚山大一世陛下在提尔西特签订了和约,约定不再互相攻伐,转而友好共处,而后当时的两位皇帝并肩检阅了当时拿破仑皇帝战功赫赫的近卫军官兵。
如今,皇帝们换了人选,地点也变成了和平的首都,而其中蕴含的军事炫耀成分却依旧没有减少几分。
在这些受检阅的士兵们的注视下,骑着马的两位皇帝比肩骑行到了这些士兵们的面前,然后停下了马。
“敬礼!”在军官们近乎于声嘶力竭的唿喊下,这些士兵们几乎同时举枪致敬,这几乎一致的动作,也让他们明晃晃的刺刀同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一脸严肃地挥了挥手,顾盼之中满怀自豪,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而和他并马前驱的那一位年轻人,虽然脸上也挂着和煦的笑容,但是怎么也都要比皇帝陛下勉强得多。
他的这种勉强倒也十分容易让人理解,但凡还有别的出路的话,哈布斯堡的皇帝们都是绝不愿意向波拿巴们大献殷勤的,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纵使皇帝不得不为现实做出一点让步和牺牲,但是这种牺牲总会让他们感觉心绪不安,或者说暗怀恨意。
更何况,法兰西帝国炫耀武力,奥地利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寒意眼前这座宏伟的凯旋门,所纪念的不就是上一位拿破仑皇帝的赫赫武功吗?这些赫赫武功,不就是包括两次率领大军杀入维也纳吗?
法兰西帝国露出狰狞的爪牙时,总会让人心绪不安,尤其是曾经深受其害的奥地利帝国。
可是,虽然法兰西帝国令人心生畏惧,但是如今的俄罗斯帝国则更加显得骇人得多。
在奥地利的东边和西边,都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每一个都是看似无法撼动,它无法无视他们的存在,而且只能选择一个作为朋友。
而某种意义上,对奥地利人来说,他们宁可对法国人低头,也不愿意向野蛮而且怀有无止境贪欲的俄罗斯人屈膝,所以弗朗茨-约瑟夫皇帝陛下只能既怀有忧虑,又以那种无可奈何的态度来到法国皇帝的旁边,陪同他一起检阅士兵,借此来用西边的强邻来威吓东边的巨熊。
在人们的注视下,两位皇帝翻身下马,然后并肩前行,一同从士兵们的行列之前走过,然后以毫不动摇的步伐穿过了凯旋门。而当他们步入凯旋门的时候,欢唿起来的士兵和民众们,把这里变成了欢声的海洋。
这些“自发聚集”的市民当中,里面早已经夹杂了不少政府的暗探和便衣警察,当他们接到暗号之后,同时举手欢唿,而在他们的感染下,那些来看热闹的市民们也纷纷热烈地欢唿了起来,纪念这样一场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
而在广场的边缘,同样也有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们在注视着这一切,不过相比于前面的狂热气氛,他们要冷静得多,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表演一样。
“两位皇帝陛下能够当面会面,这诚然是难得的盛事啊……”穿着礼服、佩戴着勋章的俄国公使利特温斯基伯爵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然后低声说,“这样的场面真是让人感动,伟大的君主制才能让人感觉到如此恰如其分的庄严,共和国只能产生一群戴着礼帽的猴子而已……”
“真可惜沙皇陛下不在,我们没办法把我们的热情传递给他。”站在他旁边的夏尔笑着回答,“其实我们同样盼望能够招待俄罗斯帝国的君主。”
“沙皇陛下十分乐意同法国友好,他也对巴黎十分仰慕。”也许是从夏尔的话里面看到了某种希望的缘故,利特温斯基伯爵挺直了腰,“所以,为了两国的友好,我们还需要做太多事情,尤其是不能让某些国家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恶意挑拨我们。”
“难道您不希望法国和奥地利帝国保持友好吗?”夏尔笑着反问。“就我看来,如果各个欧洲大国都能够睦邻友好,按照互相体谅的方式来相处的话,那么大陆上肯定就会是更加平静一些……您觉得呢?”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阁下。”这个问题面前,伯爵当然没有办法给出否定性的回答,只好点头附和夏尔。不过他心中的担忧还是过于浓烈,以至于他只能继续问了下去,“不过……您得承认,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居心不良。我们所有人都想要和平和友好,但是有些人却想要利用我们的美好愿望来为自己谋利,他们这种居心,最终会让我们每个人都为之深感烦恼。”
“那么您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呢?先生?您说得这么云山雾绕,我可听不明白。”夏尔貌似一脸迷煳地反问。
作为一国大使,伯爵当然有资格前来一同观礼,见证欢迎奥国皇帝陛下的盛大仪式,不过这种仪式并不能让伯爵感受到多少喜悦,相反,他反倒是对奥国皇帝的突然举动感到忧心忡忡。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得不再度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把那位特雷维尔大臣阁下请到了自己的身边来,希望他能够稍稍缓解自己的压力。
眼下大臣阁下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所以伯爵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决定直接试探了。
“如果奥地利打算损害我国的利益而自肥,那么您打算如何应对呢?”他低声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欺瞒与告诫
“奥地利人?”夏尔又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了远处仍旧站在法国皇帝旁边的弗朗茨-约瑟夫陛下,“处在此时此刻,如果您在我们面前说他们的坏话的话……恐怕不会让我们高兴的,毕竟他们现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我完全能够理解法国人的热情好客,说到底这也是我最喜欢你们的一点。”利特温斯基伯爵连忙解释,“可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心怀好意,尤其是那些过于殷勤的客人。”
“也就是说您在怀疑奥地利人对您的祖国有所不利吗?那您大可不必担心了……”夏尔的笑容越发诚挚了,“我可以对您保证,在和我们事前的交涉当中,奥地利人没有说过一句有关于贵国的坏话,甚至哪怕弗兰茨-约瑟夫陛下来到巴黎之后,也并没有说过任何有关于贵国的问题,只是谈论了一下两国关系走向友好的必要性而已……”
听了夏尔的话之后,利特温斯基伯爵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满于对方的滑头,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是在有意装傻。
但是不爽归不爽,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跟对方置气的时候,甚至他还很需要对方的支持,所以他只能按捺住性子,向对方好声好气地说。
“有时候,行动就能够表明很多问题了,这点我相信您是十分清楚的,先生。”他忍住了心里的郁闷和紧张,平静地看着对方,“在如今的这个时间点上,弗朗茨-约瑟夫陛下亲自到访巴黎,实在难以不让我在彼得堡的那些上司们忧心忡忡,担心奥地利人们是在准备做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当然……我个人是不会怀疑的……”
就在最近,俄罗斯帝国经过了长期的准备之后,对土耳其人发动了新一轮的战争,然后想着梦寐以求的巴尔干进军,而这个时候也是帝国最为敏感的时候,此时彼得堡正在紧张地注视着整个欧洲大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各个大国的行动,生怕在这个时候在某个国家的京城当中传出什么可怕的消息来。
而弗朗茨-约瑟夫皇帝陛下对法国的突然访问,对俄国人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突发消息,他们事前没有听到过有关于此事的任何消息,当奥地利外交部把此事公之于众的时候,彼得堡马上就陷入到了慌乱当中。
作为特兰瓦尼西亚的拥有者,奥地利是俄罗斯这次大进军的首当其冲的欧洲大国,他们的动作当然也就十分值得关注,而奥地利皇帝主动打破多年的禁忌,访问波拿巴家族的法国,怎么看都显得不同寻常,具有浓烈的危险气息。
原本自以为探听了欧洲各国的态度,认为他们不会对本国进攻土耳其的军事行动进行干涉的俄国外交部,瞬间就在惊愕当中陷入了震恐,而后他们马上命令驻法国和驻奥地利的大使赶紧行动,探听虚实,弄清楚这两个国家的君主们的会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利特温斯基伯爵在接到命令之后,着急上火地四处打听,可是无论他对在法国外交部当**职的朋友们如何询问,都只能得到支离破碎的只言片语,实在无法看透其中的玄机,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继续来麻烦这位俄罗斯的老朋友了。
“恐怕在奥地利人看来,现在是俄罗斯对奥地利不利吧,先生……”夏尔反问伯爵,“毕竟,现在是俄罗斯大军在靠近奥地利的边界而不是相反。”
终于说出来了……虽然这个特雷维尔大臣阁下的语气不善,但是伯爵反而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如果对方对俄罗斯帝国的行动有所不满,那是很正常的;要是提都不愿意提,那才是可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奥地利人简直就是神经过敏了……先生。”他马上将预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们已经无数次地对奥地利人重申过了,我们对奥地利毫无恶意,只是要保护那些被土耳其人欺压的基督徒而已,这些土耳其人凶残暴戾,他们的统治必须被终结,而且越快越好!”
“奥地利人也许不会这么想。”夏尔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可能也许会认为在贵国的大义宣告之下,可能有一些秘而不宣的目的。”
“我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一目了然的,那就是为了上帝!作为上帝的子民,我们俄罗斯人有义务驱逐那些异教徒,光复被他们霸占的欧洲领土,这是天主赐予我们俄罗斯人的使命,无论是沙皇陛下,还是我们的每一个士兵平民,我们都对这种使命深信不疑,而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伯爵的话既是解释,同时也是含而不露的威胁,“如果奥地利人愿意相信我们的解释,那么很好,我们愿意和他们一起为天主而战,如果奥地利人不相信的话,那么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侵犯他们的领土,仅此而已。”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贵国打击土耳其人的决心已定,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了吗?”夏尔平静地问,“哪怕奥地利人想要明确表示反对,你们还是要和他们战斗到底?”
“对的,确实如此。”利特温斯基伯爵傲然点了点头,显得傲慢而又自信满满,“而且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我们的虔诚是得到了上帝的眷顾的。”
夏尔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看着对方,仿佛若有所思,而这时候,凯旋门下士兵们的欢唿仍旧不觉于耳,似乎在替代他提出了一个答案。
但是这绝不是伯爵想要的答案,事实上正因为底气不够足,所以他才会如此傲慢,可是当对方完全不接茬的时候,他这下反而到有些心虚了。
“我请您……请您告诉我,奥地利人到底做如何想?”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稍微凑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然后微微躬了躬身,“他们……他们是否请求过法国的武力援助?”
“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夏尔神情顿时变得严肃了,“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而且……我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透露出如此机密的事项。”
接着,他做了个暂时休止谈话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不想再谈了。
可是伯爵哪里肯让他离开,下次再约见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先生!”他这下顾不得外交官的风度了,着急地抓住了夏尔的衣角,“难道您忘了我们俄国人的友谊和热忱了吗?”
夏尔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以冷淡的视线看向了对方。
这时候,伯爵知道自己已经失言了。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对方收受了本国好处费的事情给说出来?
“先生,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他定了定神,然后先道了歉,再重新站直了腰。“我的意思只是,我们俄罗斯人对您充满了好感,也希望您能够为我们两国的友好创造更好的未来沙皇陛下深信,这绝对是对每个人都极为有利的……”
夏尔的脸色总算舒缓了下来,递过去了一个“你总算还懂点事”的眼神。
“我们当然愿意和俄国友好,但是必须是平等的友好,不是吗?我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接待一个友好国家的皇帝陛下会被您如此指责,这实在是一种粗暴的干涉。”
“我们当然绝无干涉贵国的意思……实际上我们只是担心奥地利人因为自己的嫉妒和毫无根据的恐惧,所以用尽心机迷惑法国,把法国拖向一个她所绝不愿意处身的境地而已……”伯爵小心翼翼地回答,“如果因为奥地利人的挑拨,最终造成了某些不幸事件的话,那将是莫大的遗憾。”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完全地热爱和平,热爱各国公民全体一致的福祉、并且愿意孜孜不倦地为此努力的话,那么那个人肯定是我。”夏尔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这样的承诺,看不出一点尴尬来,“我比您更加希望欧洲能够尽快和平下来,让每个国家可以和平相处,也让所有民族能够同时在和平当中走向繁荣昌盛。我也可以保证,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俄国怎么做,而不是法国人怎么想,先生!”
伯爵老于世故,当然听得出来前半句话是对方给自己贴金的冠冕堂皇的套话,后半句话则是在暗自责备俄国人轻率行事,甚至近乎于是在呵责了。
“俄国人只要打击土耳其人、维护基督徒的权益便可满足,绝无趁机损人自肥之意。”伯爵同样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保证,“只要土耳其人被打垮,两个公国赢得了他们应有的独立权益,那么我们将绝不迷恋领土的扩张,而会审慎地行事,绝对会考虑到欧洲各个大国的利益。”
他这当然也是欺骗,以俄国人的态度,在击败了土耳其之后,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这两个公国哪里还会有什么独立?纵使不是直接被吞并,也一定会沦为俄罗斯人的傀儡。
不过,说到底,外交事业不过就是谎言和谎言的贴面舞,他当然也能够把这种谎言说得面不改色。
“如果你们愿意考虑欧洲各国的利益,那当然是好事。”夏尔终于重新笑了起来,“我请您牢记今天的诺言,因为这有关于欧洲人如何看待俄罗斯的问题。”
“这肯定是我们确定无疑的原则,先生。”伯爵严肃地做出了保证,“我们是整个欧洲大家庭的一员,是天主的羔羊,我们共同维护者这个世界,所以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没有人将会从土耳其人的失败当中受损,欧洲只会因为这些异教徒的死而更加繁荣昌盛!”
“那好,我相信俄国的诚意。”夏尔轻轻叹了口气,“我就告诉您吧,奥地利决心保护自己,但是同时他们也决心不参与到可怕的战争当中除非有人逼迫他们。他们想要在法国寻求支持,让他们的武装中立更加稳固。”
他很享受逗弄这位俄国大使的感觉,不过这种逗弄是有限度的,是时候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抛给他们了。
“武装中立!?”一听到夏尔的回答,伯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俄罗斯只想要打击土耳其,现在并没有对奥进军的计划,所以只要奥国不干涉,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这个答案,想必也会让彼得堡的大人们放下心来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奥地利拉起法国来武装干涉俄国的进军,如果奥国只是想要武装中立的话,那么这种担心就可以被消除了。
“很好,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大使满怀感慨,朝夏尔躬了躬身,“请您放心,我们会为您的热情付出足够的补偿的……”
“希望如此吧。”夏尔耸了耸肩,似乎在期待他们之后能给自己送出什么样的礼物。
在得到了想要知道的问题之后,伯爵这下子就没有什么谈兴了,一心只想要快点回到使馆当中,为彼得堡写上自己的报告,于是他匆匆告别了夏尔,离开了这个阅兵仪式的广场。
而在这时候,仪式也慢慢地进入了尾声,在万众的欢唿声当中,两位皇帝陛下检阅完了这些近卫军士兵,然后重新上马,在一大群官兵的护卫之下向着杜伊勒里宫行进,而在沿途的时候,不断有人抛洒鲜花,为两位陛下和这些英姿勃发的士兵们铺路送行。
当两位陛下回到了皇宫之后,一大批帝国的重臣和要人们也来到了皇宫当中,今天这里将会有盛大的宴会,由帝国的皇帝皇后亲自主持,招待远道而来的奥地利客人们。
而正当人们开始慢慢地在皇宫内宏大的宴会厅开始聚集的时候,今天宴会的两位女主角法兰西帝国的皇后卡洛娜-冯-荷尔施泰因-戈特普和奥地利皇帝的未婚妻伊丽莎白-冯-维特巴赫正聚在一起。
不过,同外面的人们那喜气洋洋的神情不同,她们的神情倒要严肃得多。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们两个关系不好,实际上正是因为她们两个一见如故,所以才不需要那些虚假的笑容和虚言来掩饰,可以在心灵贴近的状态下面对彼此。
她们除了同样年轻漂亮,并且已经或者即将登上一国的皇后大位之外,她们两个人的生活经也是那样的相似同样出身于王族支系,但是同样在并不富贵的童年当中长大,卡洛娜皇后虽然生于瑞典的旧王族,但是早已经家道中落;而茜茜公主也只不过是出自于巴伐利亚王室的一个远支家庭而已,在德意志,各个王室千年的繁衍下来,这样“公主”可谓是比比皆是,并不显得有多么稀奇。
如果不是命运的推动的话,她们可能会默默无闻地走过自己空有头衔的一生她们两个甚至都没有自己主动寻求过成为一国皇后,然而变幻无常的命运和一时的机缘巧合却让她们在偶然之间成为了一个国家最为尊贵的皇后陛下。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恐怕会沾沾自喜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可是她们不同,她们并非热爱炫耀或者权欲熏心之人,所以都被自己的命运惊得不知道如何自处,甚至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样来面对自己突然得到的一切。
也正是因为这些相似之处,所以卡洛娜皇后倒和公主十分投缘,虽然不至于立刻就成为彼此之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却已经给各自留下了十分好的印象。
比较起来,因为年纪稍微大一些,同时已经当上了一年多的法兰西帝国皇后,所以她对一切已经极少再有不切实际的憧憬了,或者说整个思维方式要更加从实际出发一些,而伊丽莎白公主殿下却因为年纪尚幼而且没有正式登上大位,所以少女玫瑰色的幻想还没有消褪。
于是在卡洛娜皇后的话里话外,总能让人感觉多了几分姐姐对妹妹的告诫和期许。
“茜茜,说实话我真的有些为您担心。”在富丽堂皇的厅堂之间,卡洛娜皇后略微有些落寞地看着伊丽莎白公主,“您还是这么年轻,却要当皇后了!”
自从来到法国之后,她向来只说法语,扮演者一国之母的角色,而这时候她说的是德语,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她毕竟也是在奥地利长大的,也更能表现出自己的深情厚谊。
“您也没比我大几岁呀?”公主好奇地问,红扑扑的脸蛋上总显得有些天真。“而且我看您……看您也是挺好的啊……”
“如果您是指这些富贵,这些尊荣的话,那么确实是挺好的……”皇后陛下扫了一眼周围奢华的陈设,然后苦笑了起来,“可是,我看您并不是沉迷于富贵尊荣的人,如果是的话,我也就没有必要为您担心了……”
“担心我?担心什么呢?”公主有些奇怪了,“我觉得……我觉得现在情况没什么不好啊?”
“那是因为现在你们都还年轻,尤其是您,根本没有必要面对这个世界……可是这个纷乱的世界是不会绕过您的,因为您相信爱情,相信到处会流淌着毫无保留的善意……可是这份天真在宫廷里是放不下来的。”卡洛娜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感叹着自己一样,“更糟糕的是,您还在期待着爱情!”
“期待爱情有什么不好吗?”公主反问。
“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您的期待是放在一位皇帝身上的,但是那些皇帝……那些皇帝们是无法全心全意去爱人的,因为他们的感情都留给了他们的宝座,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继承家业,然后将这份可怕的家业一代代地传袭下去,生怕有所缺损。”卡洛娜皇后放低了声音,“无疑,皇帝陛下爱您,可是这种爱和他们对家业的爱来说,基本上是无法匹敌的……”
“天哪,您说了多可怕的话啊!”公主殿下呆住了,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恐惧。
毕竟,卡洛娜皇后对她来说是前辈,是一个已经在她要走的路上走了许久的人,所以她说的话未必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某些感触吧……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可怕。
“如果有一天,您就会明白的了……”皇后继续苦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忠告
“如果有一天,您就会明白的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而且听上去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指什么,公主殿下彻底迷煳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终有一天,您会认识到我现在所说的话是多么正确了……我只能期待这一天不要太早降临。”皇后陛下摇了摇头,神色当中有些黯然,“到时候您就会明白了,等待着您的绝不会仅仅是鲜花和荣耀而已,还有无止境的忍耐。”
虽然皇后陛下是突然发现自己有机会成为法国皇后的,而且也并没有为之钻营过,但她之前毕竟年轻,也曾对自己的皇后生涯有过一些期待,可是当真正成为皇后,体会过其中的酸甜苦辣之后,她曾经的期待都已经猝然消失了,只剩下了对现实的无可奈何。
初时她曾经备受宠爱和关注,还算是体会了一会儿皇后的尊荣,可是当新婚的热情结束之后,所剩下的就只有冷冰冰的现实了。
她跟公主所说的一切,正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正因为在这一年多中和波拿巴皇帝的相处,才让她体会到了这一切。
看到了皇后陛下如此颓丧的情绪,公主的情绪也不由得低落了起来,她低下了头,仿佛也在为自己之后的皇后生涯默默担忧似的。
眼见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皇后陛下心里也有些懊恼了,后悔自己说得有些过于灰暗,恐怕吓坏了这个小姑娘。
“好了,其实我这也只是自己随口一说而已,您也不用特别放在心上,毕竟虽然同是皇帝,两个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您的未婚夫年轻英俊,而且品德高尚,他不会不将您放在心上的。”皇后勉强地笑了起来,“所以您只要把我的话当成一种告诫就好了,毕竟有时候我们心里有所准备的话,就算真要碰到了倒霉事也会宽心一点。”
“我恐怕也只能期待上帝能够继续眷顾我了。”伊丽莎白公主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苦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继续听天由命。”
确实,不管现在还有什么样的顾虑,既然婚约已定,她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她无法能够承担得起和哈布斯堡皇帝联姻却又自己毁约的代价,更何况她也对年轻英俊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充满了憧憬,又怎么可能割舍得下去?
本质上,她已经毫无退路了。
“上帝当然会继续保佑您的。”皇后陛下低声说,“不过,您最好要做到几件事。如果您都做到了,那么您的皇后生涯就会少几分坎坷,至少会让您心情更好一些。”
“哪几件事?”公主连忙问。
“首先,最重要的是,尽早生出一个儿子来,满足这些皇帝们传承他们可怜的家业的悲剧使命,如果您能做到,那么您的自由就会来临了,他们对您所求的也无非就是这么一点儿东西而已。”皇后陛下的语气突然变得感伤起来,仿佛是在痛陈自己的苦楚一样,“其次,不要太迷恋您的丈夫,当您迷恋一个人的时候您就把自己居于卑下的地位了,您不要觉得您比皇帝卑微,您要把和他婚姻当成一次对等的交换,他有多眷顾您,那么您就给他多少眷顾。如果他真的爱您,那么您就不妨爱他,如果他做不到……那么您也可以为自己另外寻求慰藉,而不是自己默默承受痛苦。”
“上帝啊!”听到了皇后陛下小声说出来的建议之后,公主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这种公开鼓励自己以后可以“另寻慰藉”的话,她之前可从没有在任何人那里听到过,哪里想到会在另外一位皇后口中听出来?
出身于她那种家庭的孩子,当然并非与世隔绝,也知道在上流社会当中所发生的一些龌龊荒唐事,可是就算如此,一个皇后公开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而这也确实说明卡洛娜皇后现在真的是抛开了外表的虚饰,跟她推心置腹地说出了这些话。
“您……您这么做过了吗?这……这太让人惊讶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深怕惹得对方不高兴。
“我……?我当然还没有。”皇后陛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摇了摇头,“事情还没有到那个份上,我只是给您提出一个建议而已,您可以不听。”
“我……我知道了……”公主不安地眨着眼睛,显然皇后陛下的话,让她有些大受震撼,看上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会……我会记住您的话的。”
“别说得这么正式,这只是我们私人之间的闲谈而已,我说完以后就忘记了,您听过之后也可以忘记。”皇后陛下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谈话就此终止的手势,“好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去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待着我们呢。”
这时候公主才重新恢复了镇静,然后她隐隐约约也听到了外面的人声鼎沸。
算时间的话,她的未婚夫和皇帝陛下也该回来了,接下来将是两个帝国最为尊贵的两对夫妇联袂出席皇宫内盛典的时间了。
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出席这种盛大的仪典,但是这不就是皇后的义务吗。
在她恍惚之间,两个人走出了房间,而她们刚刚出门,门外侍立的宫廷侍从们马上跟她们行了礼,而那些等待着的宫廷贵妇们也同时盈盈屈膝。
她们所蓬松的华贵宫裙,瞬间在地面上留下了几朵绽放开的花朵,姹紫嫣红的衣裙配合上她们的手势,倒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这种炫耀式的场面,让还没有真正成为奥国皇后的伊丽莎白公主稍稍楞了一下,法国人的宫廷风格,哪怕是身为王族的她也极少见过。
不过,已经当了一年多法兰西帝国皇后的卡洛娜皇后,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她根本无动于衷,只是轻轻地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起身,然后她就直接带着公主走到了一位贵妇面前。
“他们现在已经回来了吧,特雷维尔夫人?”
“是的,陛下。”这位夫人又稍稍躬了躬身,“两位皇帝陛下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准备等您和公主殿下前往宴会厅。”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公主才发现这位夫人她认识不正是去年她在美泉宫认识的特雷维尔夫人吗?
她马上跟这位夫人笑了笑,以示友好,而这位夫人也发现了她的表示,所以在回复皇后陛下之余,也冲她笑了笑。在这么多人当中碰到了认识的人,也让公主宽心了不少。
“那好吧,请带我们一同过去吧,可不要让陛下久等了。”皇后陛下以那种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略带冷漠与矜持的语气说,“今天这样盛大的日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帝国感到由衷的欢庆。”
“是,陛下。”夏洛特笑着回答,然后对侍从们挥了挥手。
很快,在侍从们的引领下,这群贵妇簇拥在两位皇后后面,一起向宴会厅走了过去。
在两位皇后陛下以及众目睽睽之下,夏洛特一副镇定自若的风范,从容不迫。她深得皇后陛下的信任和眷顾,哪怕之前因为生育休养了许久,她的首席女官的身份依旧坚若磐石,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风波而产生任何动摇。
很快,这一群贵妇人们就来到了皇宫内宏大的厅堂当中,刹那间,因为流苏、珠宝、勋章和水晶吊灯所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刺目光线,荡漾在这片珠光宝气的世界当中,也让这里变成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卡洛娜皇后陛下和伊丽莎白公主殿下走到了厅堂的中央,然后分别走到了两位皇帝的身边,而这两位皇帝,也同时庄重地伸出手来,挽住了自己妻子和未婚妻的手,共同转过身来,面对着对面一大群身着华服的绅士淑女们。
他们的表情十分严肃,动作缓慢,犹如在舞台上排演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而他们对面的人们也同样庄重,虔诚地看着面前的四个偶像,犹如看着君主制度的本身。
君主制度和宫廷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仪式感,也只有那种人人投入其中的仪式感,才能让人恍惚当中真的相信,这些人会与凡人会有所不同。
而这时候,夏尔也已经和他的妻子联袂站在一起,他们也成为了这种仪式的一部分,然而因为地位超然的缘故,他们并非仅仅是配角而已。他们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帝王和皇后们,不怀崇敬,当然也不怀恶意,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幕新的戏剧一般。
眼见气氛已经被烘托出来了,两位陛下相视一笑,然后法国皇帝友好地做了一个手势,请求奥地利皇帝先行发言。
年轻的皇帝陛下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英俊的面孔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愉悦之感。
“各位先生女士们,感谢你们今天来到这里,欢迎我和我的未婚妻的到来。我很高兴自己能够来到这样一个伟大而又文化悠久的国度,享受一次愉快的旅程……”他以尊敬当中不失尊严的语气,慢慢地说出了这番话,既不让人感到高傲矜持,又不让人感到卑微谄媚,“法兰西对我们的接待,热情得让我们受宠若惊,我们无比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民族热情好客的性格。同时,我也期望,当我们回到奥地利之后,我们也有机会,能够以同样的机会来迎接诸位的到访……我迫切地想要向诸位证明,在热情好客方面,我们奥地利人是绝对不会愿意落于贵国之后的。”
这种台词当然是事前就被外交官员们经过几十次的商量和推演,一字一句地安排好的,不过经过多年训练的皇帝陛下,自有办法将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他的内心所想那样。
在他这番话说完之后,马上就响起了不绝于耳的掌声,人们当然喜欢别人说自己热情好客,也对皇帝陛下如此谦恭的态度感到十分高兴。
“我十分感激陛下能够力排众议,访问我们的国家。”在掌声稍稍平息一些的时候,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也发言了,“我衷心地相信,在陛下来访之后,法兰西和奥地利两个伟大国家之间,能够翻过过去的那些记忆,重新走入新的篇章!”
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这时候还伴有一些欢唿声,显然大家不是因为皇帝陛下说得好听才这么热切地附和的。
在这些掌声当中,拿破仑三世皇帝也颇为自得,他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弗朗茨-约瑟夫陛下,仿佛在炫耀自己对这个帝国的掌控力似的。
而就在这时候,夏尔也把视线放到了这位陛下的身边,朝那位公主点了点头,沉默地提示着两个人曾经有的友好回忆。
公主马上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好奇地看了过来,不过当看清是他之后,犹如触电了一样,公主猝然偏开了视线,似乎有些惊慌。
“奇怪,她怎么了?”夏尔心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庆典
公主殿下直接避开他目光的举动,让夏尔有些莫名其妙,他印象里这位公主殿下并不是如此不懂礼节的人,他又哪里知道,就在数十分钟之前,这位公主殿下还正在接受卡洛娜皇后陛下的谆谆教导,还没有从那种颠覆性的话当中缓过来,一下子看到他的时候自然会有些心有余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过,夏尔当然也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既然公主殿下如此举动,他当然也会收敛起了自己的目光,不让自己显得过于热情。
就在两位皇帝陛下致辞之后,全场的焦点就集中在皇后身上了,虽然实质上奥地利皇帝来访并不是为了她的生日,但是至少在名义上,她才是今天这场庆典的主角。
“我来到这里之后,很高兴地看到皇后陛下如此受人爱戴,她已经用她的谦逊和宽厚,感染了法国人民,也让我们这些奥地利人深为感动……”依旧是奥地利皇帝殷勤地开口了,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从小就接受了极为完整的贵族教育,所以即使只是应景式的恭维话,也能够说得如此投入,仿佛就像是发自内心在为卡洛娜皇后陛下开心一样,“我深切地希望,皇后陛下能够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以自己的仁慈来感染这个伟大的国家,并且让我们两个国家的友谊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祝皇后陛下生日快乐!”
“祝陛下生日快乐!”眼见奥国皇帝已经开头了,在场的人们同时高喊了起来,一时间大厅当中人声鼎沸,一片欢腾。
而在这一片欢腾当中,皇后陛下也不禁有些心神荡漾了,被所有人所注视的她,稍稍朝弗朗茨-约瑟夫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过视线来,看着对面的所有人。
“今天就仿佛像是幻梦一样,令我有些难以招架,仿佛让我回到了刚刚和陛下结婚的那一天。我请大家原谅我一时还没有从喜悦当中解脱出来,所以可能有些魂不守舍。”皇后陛下突然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享受此刻,又像是在回忆过去的生活,“不……即使是小时候做白日梦的时候,我也从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这样盛大的日子在等待着我……仿佛全世界都在为我欢唿一样,这确实让人为之惶惑不安,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如此对待。所幸的是,在我身边,有全世界最有权力的男人在保卫着我,让我享有着如今的一切,还有忠诚效劳于帝国的你们,为我增光添彩,欢庆我的生日,对这一切,我只能表达无比的感激,我真的十分感激上帝,赐予了我如此的荣耀……”
皇后陛下的感言说得十分得体,不着痕迹地恭维了在场每一个人,就连皇帝陛下听了也不禁颇为自得,而且,她的语气也颇为真诚,比起像是在说套话的弗朗茨-约瑟夫陛下,更像是发自肺腑。
“在我之前的二十年生涯当中,我默默无闻,而且过着并不为人所瞩目的生活,和父亲相依为命,我非常感谢哈布斯堡皇室对我们家族的照顾,让我们这个可怜的家庭能够托庇于奥地利皇室的眷顾而远离各种险恶的风波,我也感激皇帝陛下能够不辞辛劳地亲临巴黎,继续给予我照顾。”皇后陛下又微笑了起来,看着弗朗茨-约瑟夫陛下和伊丽莎白公主,“在此我也向陛下献上祝福,衷心祝愿陛下的帝国能够蒸蒸日上,繁荣昌盛;也祝愿陛下的婚姻能够美满,和公主殿下能够白头偕老,共同度过美满的一生。”
皇后陛下的话再度引燃了全场的气氛,人们又是鼓掌欢唿,就连夏尔也在暗暗点头,在如此的场面下,面对着别国的皇帝,皇后陛下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怯场,话说得面面俱到,既在讨好每个人,但是又没有有**份。
看来,经过了一年多的皇后生涯练习之后,这位皇后看来已经是十分熟悉自己的角色了,已经能够得心应手地按照她的身份说出那种话。
在沉思当中,夏尔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这位皇后陛下,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宫裙,胸前还别着绶带,栗色的头发也被精心地梳理了起来,打成了一个发髻垂在脑后,显得高贵而又凛然,而且青春的魅力也并没有为之掩盖,足以配得上法兰西帝国的皇后头衔。
不过,夏尔在心里倒隐隐然觉得,当年的那个在他面前指斥痛骂的她,要更加可爱一些,现在则显得过于凛然了。
“我们一定会听从您的嘱托的,陛下。”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仍旧保持着他那无比热忱完美的笑容,朝皇后微微低了下头,“奥地利将会为您的风范而感到骄傲,并且很庆幸自己曾经接纳过您的家庭。”
“那么,就让我们来欢庆吧,我真希望所有人能够分享我的喜悦。”皇后陛下同样微笑着,然后看向了她的丈夫。
她是法兰西的皇后,当然不希望被打上“奥地利的女儿”的标签,所以在为了旧恩感谢了哈布斯堡的皇帝之后,马上就想要转开话题,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成“又一个玛丽-安托瓦内特”来进行攻击。
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重新伸出手来,挽住了皇后陛下,然后和她一起走向了宝座旁边,接着他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然后抬起了右手。
“那么,我请诸位都同我们夫妇一起享受今天的喜悦吧!”
“陛下万岁,帝国万岁!”夏尔和其他帝国的大臣们马上同时振臂高唿。
“帝国万岁!”的欢唿声此起彼伏,在大厅当中回荡,好似能够传递到天庭之上,而就在此时,皇宫外的礼炮也猝然鸣响,为皇朝的欢庆日增光添彩,同时也在宣告整个城市的狂欢的开始。
为了体现皇家与民同乐的风范,在皇后陛下的生日庆典的同时,整个国都都会放假一天,同时举办大量的演出和晚会,而到了晚上之后,烟花将会大量施放,让整个巴黎城都为之狂欢。
帝国皇家和政府如此不计工本地进行庆典,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皇后陛下开心一下而已,他们更重要的目的,是借此来粉饰太平,炫耀波拿巴家族的统治已经巩固了的事实,同时让每个国民都能够在这种炫耀性的展示当中为之迷醉,欣赏帝国的强大。
而在皇帝陛下宣告庆典开始之后,原本严肃恭敬地站立着的人们顿时就散开了,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了一起,互相聊天谈笑,而两国的皇帝和皇后陛下,也不再如同刚才那样严肃,同样来到了人群当中,与人们共同享受今天的盛会。
当然,能够和几位陛下一起谈天的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除了波拿巴家族的几位亲王和帝国要人之外,夏尔和夏洛特夫妇自然也有这个资格。
他们夫妇两个今天同样穿着礼服,夏尔一身黑色礼服,别着红色绶带,胸前佩戴着十字荣誉军团勋章,一派英姿勃发。
他在前年去奥地利的时候,曾经蒙受弗朗茨-约瑟夫陛下的恩惠,被授予了一枚大十字利奥波德勋章,但是在回到国内之后,他一时兴之所至,直接送给了自己的妹妹当做礼物,所以现在也没有办法使用,好在现在也没有人会跟他追究那枚勋章的下落。
当来到了皇后陛下面前之后,夏尔和夏洛特同时向皇后陛下行礼,“皇后陛下,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夏洛特。”皇后陛下亲切地走到了夏洛特的面前,然后伸手挽起了她,“看到你如此精神焕发,我真的很高兴。”
之前因为生下次子时产生的风波给夏洛特的打击很大,一度让她精神紧张,如今经过了丈夫和家人、以及皇帝和皇后陛下的努力之后,针对她的风波已经开始平息了,上流社会开始寻求新的谈资,而夏洛特本人也因为产后的精心调养以及从丈夫和家人的维护当中所得到的信心,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容光焕发,生过了两个孩子的她如今更多了几分少妇的魅力,在宫裙的衬托下,胸前的双峰愈发高耸,金色的长发也耀眼无比。
“我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对您的感激,陛下。”夏洛特满怀感动地看着皇后陛下,“我为能够为您效劳而倍感荣幸,请您以后尽管吩咐我们吧,我和我的丈夫会竭诚达成您的心愿的。”
“您的诚意我相信,至于另外一位嘛……”皇后陛下略带讥诮地笑了起来,然后把视线放到了夏尔的身上,“那可就未必了。”
“您完全可以相信我的,陛下。”夏尔连忙也跟上表忠心了,“我是您忠诚的臣仆,以前如此以后还是如此。”
“希望您说的是真话吧,不过……至少今天,我应该感激您,今天我应该会成为全世界报纸的焦点吧,毕竟不是每个人生日都有两位皇帝为之亲自庆贺的。”皇后陛下仍旧微笑着,“不过,我更高兴的是,先生,在夏洛特受苦的时候,您总算做了一件像样的好事。”
夏尔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是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牺牲,只是在尽自己应尽的责任而已。
“她是我妻子,我有义务保护她,虽然我做得不够,但是终究要做,陛下。”
“希望您以后还能记得。”皇后轻笑地走开了,“对了,请好好招待奥地利皇帝陛下,可不要让他失望。”
为了表示对特雷维尔大臣阁下促成来访的感谢,同时为了表彰夏尔一直以来维护法奥关系的努力,在明天的时候,奥地利的皇帝和他的未婚妻将会联袂来到他的府邸当中拜访,这可是十分罕有之事,卡洛娜皇后陛下为之叮嘱自然也十分正常。
“我会让皇帝陛下满载而归的,他所见到的人是对奥国最友好的法国大臣。”夏尔昂首挺胸,底气十足地回答。
“希望如此吧。”皇后陛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轻轻抬起双手,鼓了鼓掌。
此时,她看着夏尔的目光,已经变得多了几分欣赏。
然后,她放低了声音。
“我仍旧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促成这一切的……不过这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话里面多了一些困惑,以及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信任,“虽然很多人曾经跟我说您是帝国最不可或缺的实干家之一,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这话的意义。”
这是一种拉拢吗?夏尔在心里问。
应该是的吧。她确实是在拉拢我,虽然因为矜持,而不愿意说得很明显,但是老于世故的夏尔当然能够分辨得清楚。
也就是说,经过这么多努力之后,皇后陛下终于认清楚现实,把他当成自己赖以维持权威的盟友了。
你早这样该多好啊,非要为了一些无聊的执念,多拖了这么久。
在夏尔看来,皇后陛下是一个外国人,初来法国,不认识几个人,而且为皇室其他觊觎皇位的成员所忌惮,天然地就处于一个弱势境地,更有一个时常沾花惹草的丈夫。
所以,地位和根基都十分她十分需要来自于大臣们当中的支援。
而夏尔也正好能够提供这样的支援。
然而他也不是为了交情,而是为了更好地维持自己在帝国宫廷当中的地位,进而维持权力。
所以,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两个人都正好是各取所需,优势互补,早就应该狼狈为奸、结成党派互相利用了才对。
真正值得奇怪的,反倒是卡洛娜皇后陛下为了怄气,居然等到了现在才说出拉拢的话来。某些时候,女人顽强的仇恨心理真是可怕啊……夏尔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不过,当然,在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异常流露出来的。
“我还能够为您,为帝国,做更多事情。”带着模煳的笑容,夏尔躬下身来“请您继续信任我们夫妇吧,为了保住您的地位,报答您对我们的恩惠,我们愿意付出一切努力,陛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摊牌与劝谏
随着夜幕的降临,卡洛娜皇后陛下的生日庆典也来到了顶峰,皇宫的礼炮仍旧在轰鸣,早已经准备在城中各个角落的烟花也开始大量绽放在空中,在炮声和嘶鸣声当中,各色各样的彩色光晕在空中张开,形成了一幅又一幅转瞬即逝的美景,而城中的居民们也纷纷在家中和街道上欣赏着这些烟花的表演,还有不少人在街上狂欢,庆贺着帝国的皇后陛下的生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在这样一个举国同庆的夜晚当中,奥地利帝国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陛下和他的未婚妻也成为了众所瞩目的焦点,晚餐之后,宫廷开始了盛大的舞会,出席的重臣和名流们,在两位陛下和他们的妻子的领舞之下翩翩起舞,在宫廷当中华贵的水晶吊灯的照应下,珠光宝气四溢而出,满目都是翩翩起舞身着华服的贵妇小姐,场面让人目眩神迷,几乎再现了拿破仑皇帝时代帝国宫廷的恢弘盛景。
直到深夜时分,这一场宴会才最终结束,万家华灯慢慢熄灭,宫廷也重新陷入到了寂静当中,卡洛娜皇后的生日终于过去了,这一场筹备了许久的庆典也终于到了尾声。
然而,奥地利皇帝的行程并没有结束,甚至对他来说,才是刚刚开始。
对卡洛娜皇后的生日庆典,他是以一种礼貌的旁观态度参与进来的,心里并不认为有多么重要,而有些事情,对奥地利就是至关重要了,而这些事情必须通过某种更为隐秘的方式来进行。
就在庆典之后的第二天中午,在一队身穿着制服的禁卫军骑兵的护卫下,载着奥地利皇帝和他的未婚妻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巴黎城,来到了城郊,然后停到了到了一座府邸当中。
这里就是特雷维尔大臣阁下的府邸了,它原本是前朝儒尔维尔亲王的府上,自从波拿巴家族****之后,将它半卖半送地赐给了特雷维尔大臣阁下,而今天的弗朗茨-约瑟夫陛下,就亲自莅临这座前朝亲王、当朝大臣的府上这当然不可能只是礼节性的拜访而已。
府邸当中的仆人们,都穿着新式的制服,就连纽扣也擦得锃亮,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而且神色恭敬当中又有一些紧张,每一个人都似乎觉得能够接待一位皇帝陛下,实在与有荣焉。
奥地利皇帝访问法国,本来就是几百年来未有之事,而下访一位法国大臣,更是闻所未闻,由此可以见到他们的主人在帝国朝廷内、在欧洲各国眼中的地位,自然也让他们感到面上有光。
在仆人们装作不经意的注视下,皇帝陛下和他的未婚妻穿过了前庭,联袂来到了宅邸门口的廊柱之下,而这时候,早已经等候在廊柱之下的夏尔夫妇马上走下了台阶,迎向了这对身份超然的未婚夫妇。
“陛下,十分感激您能够莅临寒舍,这真是令我万分激动。”夏尔走到了皇帝面前之后,躬下了身来,恭敬地对对方行了礼,“眼下,我们一家人都齐聚一堂,他们都十分期待能够得到招待您的荣幸。”
“希望不要让您因为我们的拜访而太过于辛苦才好。”弗朗茨-约瑟夫陛下只是淡然一笑,虽然口中说得十分谦虚,但是却也颇为矜持,似乎保持了不冷不热的距离。“请您和您的仆人们都放松一些吧,否则可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您虽然拥有谦虚和仁慈的心,但是您无法阻止人们对您的崇敬,陛下。”夏尔满面笑容地恭维着对方,“我们都十分热忱地盼望着今天的到来,并且希望您能够在我们这里得到最为无微不至的服务,所以我恳请您不必顾忌我们,陛下。”
“这真是让人过意不去。”弗朗茨-约瑟夫陛下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夏尔的恭维让他也有些受用,哪怕知道这只是客套而已。
而在两个人说起客套话的时候,夏洛特也走到了伊丽莎白公主的面前,然后同样将她恭维了一番,不过公主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似乎不知道怎么应付这对夫妇,好在夏洛特也知道公主不大能够应付这种社交场合,所以只是微笑地应对着她,并不让公主感到为难。
在谈笑之间,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已经在夏尔和夏洛特的带领下走到了府邸当中,而这时,大厅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两个年轻人是夏洛特的兄弟菲利普和欧仁,而那位青年小姐正是夏尔的妹妹。
特雷维尔家族的年轻一代人们都已经齐聚一堂,共同迎接这位皇帝陛下的到来。
在皇帝陛下面前,夏尔将这几位年轻人一一介绍了,然后他们都对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而他们两个也都十分有礼貌地回复了,一下子让大厅当中的气氛变得十分融洽。
不知道为什么,夏尔感觉比起在皇宫里面,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要更加自如地多,说话也不像昨天那么拘谨了。恐怕这一来是因为这里的人更加少,皇帝陛下不用说太多客套话,二来是因为特雷维尔家族毕竟是一个古老的贵族世家,和波拿巴家族比较起来,更让皇帝陛下感觉舒心一些。
而特雷维尔家族的年轻成员们也同样感到与有荣焉,他们虽然出身于公爵门第,但是平常等闲哪里有机会得到亲口和一国皇帝说话的机会?菲利普和欧仁都不由得有些激动,心想这将是以后自己可以拿来和朋友们吹嘘的谈资。
至于芙兰,倒更加冷静地多,已经和俄国沙皇以及皇太子殿下谈笑风生过的她,对这种大人物已经有了不少来往的经验,不再有心理上的仰视感,从小经过哥哥言传身教的她,更加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值得仰视的,因为应对起来更加自如。
不过,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隙间,她小心地注视了伊丽莎白公主许久,仿佛要从中看出对方为何能够得到兄长如此赞誉的原因似的。
伊丽莎白公主无法感受自己正在到被人冷静估量,相反在和特雷维尔们的谈笑当中,她反而显得开心了不少,毕竟这里就算是最年长的菲利普和夏洛特,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和一群年轻人呆在一起,比面对一群穿着制服佩戴勋章的老头子要更加让人自如得多。
就在谈笑之间,一位仆人拿过了一个匣子,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夏洛特的旁边,而夏洛特从容地接过了匣子,然后直接向公主殿下递了过去。
“亲爱的殿下,我万分冒昧地请您收下我们的礼物,以便让您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回忆……”她面带笑容说,“些许薄礼,还请您不要嫌弃。”
公主殿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看了看旁边的未婚夫,不知道应不应该收下。
而皇帝陛下倒没有什么迟疑,他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果拒绝夏洛特奉送过来的礼物的话就有些过分了。
于是公主殿下双手接过了这个小匣子,然后随手打开来看了一下。
“呀。”她小声惊唿了一声。
躺在这个小匣子里面的,正是一串黑色的珍珠项链,这些珍珠形状浑圆,而且大小几乎完全一样,它们在红色的丝绒的映衬下闪耀着光泽,让人看得有些莫名心动。
虽然她家并不算是特别的富贵家庭,但是已经被奥国皇帝选为未婚妻的公主殿下,当然已经见惯了各种珠宝,不过在仓促之下看到这么美丽的项链,在人类的天性之下自然会刹那间怦然心动。
看到公主殿下这么动心的模样,夏洛特的笑容更加欢畅了,这些黑色的珍珠,都是夏洛特通过他们那位远亲德-拉图什-特雷维尔伯爵的关系,从南太平洋的群岛当中拿过来的,真可谓是罕见的奇珍,而这串珍珠项链所使用的珍珠更加是从这些珍珠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让她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当看到公主殿下这么喜爱的样子,这些心血就不算白费了。
“您给出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让人过意不去……”在瞬间的怦然心动之后,公主马上清醒过来了,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尔和夏洛特,“我们今天只是过来拜访做客而已,让您一家兴师动众就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真的不敢这样劳烦您。”
她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就能够得到的珍贵礼物,特雷维尔家族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天知道是图谋什么,她不想让身为皇帝的未婚夫为难。
“您如果肯收下这份薄礼的话,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赞赏了。”夏洛特仍旧微笑着,“我希望您能够赐予我们这样的荣幸。”
夏洛特一点也没有给公主退缩的机会,而这让公主更加犯难了,她又看了看她的未婚夫,而弗朗茨-约瑟夫皇帝陛下却仍旧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浑然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哈布斯堡的皇帝从来无需为金银财宝费心,更不会觉得会欠了谁的人情,大不了随便再给一份回礼就行了,反正他的宝库里面有的是传世的珠宝。
“那就谢谢您的盛情了,夫人。”看到皇帝认可了之后,公主殿下也放下了心来,然后马上跟夏洛特道谢。“我真希望能够回报您。”
“您如果能够满意我们的招待的话,那么就是最好的回报了。”夏洛特笑着回答。
而在公主殿下收下礼物之后,这些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了,谈笑之间也多了几分年轻人特有的轻松感。
但是,这种轻松感并不是奥地利的皇帝陛下所追求的东西,在不经意之间,他又看向了夏尔,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差不多已经到了时候了。
而夏尔自然也心领神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度向皇帝陛下躬了躬身,“我很高兴能够再度和您叙谈一番,陛下。”
他说者无心,皇帝陛下的表情却微微地僵了一下。
显然,他的话让皇帝陛下想起了两个人上次的会面,在那时候,他有外交幕僚助阵,却仍旧被夏尔以强势的态度把握了会谈的走向,并且任由他大肆吹嘘了一番法国的强大,这种强势态度自然并不为皇帝陛下所喜欢。
可是,皇帝陛下到了如今,自然也早已经熟悉了和他的那些不喜欢的人共事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夏尔马上离席,带着皇帝陛下往他的书房走了过去,而其他人当然也心领神会,谁也没有对此多置一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书房里面,在把门关上之后,客厅当中的欢声笑语已经被门所隔绝,这里已经是一片幽静,然后夏尔拉开了窗帘,让花园的美景从窗外一览无余。
“很高兴能够再和您畅谈,陛下。”夏尔走回到了皇帝陛下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这确实是让人期待。”皇帝陛下低声回答,不过并不显得有多么热情。
他也不想再继续说客套话了,“请告诉我吧,处在目前的形势之下,您和法国是否准备履行当时对我国的承诺?”
“恐怕,在这个时候,我们驻俄国的公使已经对俄国政府提出最后通牒了吧。”夏尔以罕见的诚实态度,跟弗朗茨-约瑟夫皇帝陛下坦诚了。
“什么?!”伴随着最初的惊愕,皇帝陛下禁不住惊唿出声。
然后,惊愕马上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焦虑与……愤怒。
他原本害怕的是法国人不够积极,不肯履行承诺站出来武力制止俄国人的行为,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法国人居然现在已经直接准备对俄国人发起最后通牒了!
毫无疑问,这是他们蓄谋之下的举动考虑到巴黎和彼得堡两地消息的往来时间,这一定是事前就确定好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非要掐着这个时间点来给俄国人和奥地利人同时发威,同时让这个举动显得像是法奥两国的共同立场。
太过于积极了,积极地过了份,以至于现在把他也拖到了尴尬的场地里面。
原本他以为法国人就算要武力行动,准备时间也会拖上一段时间,哪里想得到他们居然是如此不顾一切。
“你们……”皇帝陛下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要斥责夏尔,但是又想不出措辞。
“陛下,您着急什么呢?”夏尔早有准备,于是不慌不忙地反问。“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们需要抵御俄国人,而我们毫不犹豫地准备为欧洲各个民族抵御俄国人这是我们在履行保卫欧洲文明的承诺,这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我们很高兴我们能够这么快地履行它。”
“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候?”皇帝陛下紧皱着眉头,十分严厉地看着夏尔。
他想要指责夏尔,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毕竟确实是奥地利人请求法国人对俄国使用武力的。
“这是为了让您同样地表达出态度来,陛下。”即使是面对一位皇帝的愤怒,夏尔也毫不慌张,“我们不能给俄国人任何侥幸,奥地利人如果和我们一起表态的话,俄国人肯定会害怕的。”
“这不是你们事前的承诺!”皇帝尖厉地反驳。
“但是这是必须的!如果您不能以凛然的姿态对俄国人表露出您的不满的话,那么您就是在违背您的先祖们的教导!”夏尔毫不退让地反驳了对方,“毫无疑问,俄罗斯人十分强大,但是哈布斯堡皇室不会惧怕任何强大的敌人,当年貌似不可一世的土耳其人曾经几次来到维也纳城下,不正是您先祖们以那种无畏的气概将他们赶跑了吗?您对俄国人也同样如此更何况,现在您还有两个大国作为朋友站在身边……您为什么还要迟疑呢?您可以武装中立,但是您必须表态,这就是我们和英国人的意见!请接受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