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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匂宮出夢     花与剑与法兰西txt下载     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探询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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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玛蒂尔达的这一番争执,让夏尔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地起起伏伏,甚至在激动之下还说出了威胁的话来。

    好在玛蒂尔达看上去只是想要恐吓一下他,让他以后不敢再任意欺瞒自己,并没有打算决裂,所以最终他们还是重新和解了,这让夏尔终于也松了口气。

    暂时解决了最为至关重要的问题之后,夏尔终于也有了余裕来想办法处理善后的事宜。

    所谓善后,现在也只是针对两个人而已。

    爷爷的决定给自己造成了麻烦,偏偏自己还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已经知情了,更加不能去呵责对方,这种感觉也让夏尔觉得有些难受。

    至于玛丽……啊,感觉比爷爷还要难办。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玛丽的所作所为。

    按理说,她这样跟自己告密是有功劳的,而且在爷爷的威压之下作出这样的决定也情有可原,可是夏尔却隐隐然对她有些生气。

    也许,是对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结果却只是违心之言,而感到有些郁闷或者反感吧。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强求别人要一定如此呢?夏尔转念一想。

    我还真是个可鄙的家伙啊,明明自己是个坏人,却还指望人人迷恋自己。夏尔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起来。

    算了。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处罚玛丽。

    “爷爷的事情交给我吧。至于玛丽……我会谢谢她的。”夏尔以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以后想要瞒过爷爷。我们还用得着她。”

    “你还在生玛丽的气?”玛蒂尔达马上反问,仿佛是从夏尔有所保留的语气中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似的,“不必如此,夏尔。至少她帮了我们,不是吗?”

    “在帮了我们之前,她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夏尔冷淡地评论了一句,“而这个玩笑,她原本可以不开的。”

    “别这么说玛丽,她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顺从。您不是知道她的本性的吗?那么为什么还要觉得她会随随便便去干傻事呢?”出于对玛丽之前的回报,玛蒂尔达给玛丽说了好话。“她既然肯这么做,那么说明您确实在她心中很有分量,就算爱不够,至少也满是尊敬和服从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我觉得损失更大的一方是她才对啊?”

    还没有等夏尔再说什么,她又略微嘲讽地冷笑了起来,“还是说,您其实现在很失落,因为她不如您想象中那样。崇拜您到了盲目的地步?”

    “呃……”夏尔尴尬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玛蒂尔达,在生起气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词锋锐利。

    “好吧,好吧。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吧。”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玛蒂尔达。希望这样能够让你满意。”

    “如果您足够有诚意,我会满意的。”玛蒂尔达平静地回答。“我不需要您因为歉疚感而去做什么,我只希望您是发自内心想要弥补。否则……您的歉疚对我来说有任何意义吗?”

    “我明白,我明白。”夏尔连声回答。

    “那好吧,先生,我暂且再相信您一次。”玛蒂尔达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矜持和温和,然后躬身朝夏尔行了行礼。“那么,我先过去见见芙兰。”

    然后,她不等夏尔回答,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等等,玛蒂尔达!”夏尔有些着急。连忙喊了一声,“那……那我过几天就找个空,和您一起去佩里埃特小姐那里去逛一逛,好吗?”

    “您自己看着办吧。”玛蒂尔达留下了一句玄妙莫测的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吧……夏尔的心顿时就放宽了不少,然后微笑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

    在敲打了夏尔,并且确认了对方的心意之后,心满意足的玛蒂尔达一步步地向芙兰的卧室走去。

    然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好心情慢慢地就被对芙兰的担心所取代了。

    此时的她,心里确实有些担心芙兰现在的精神状态——毕竟不管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一个人老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当中可不是什么好事,精神老是被压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不用说都会有些阴沉压抑。

    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是造成对方痛苦的根源之一——虽然她现在还不知情——玛蒂尔达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担心不免又有些伪善。

    这种关心与愧疚并存的纠结心理,让她在卧室的门口踌躇了许久一直没有下手敲门,一点也没有了刚才敲她哥哥门时候的那种干脆利落。

    好一会儿之后,对好友的关切终于战胜了她心中的尴尬和愧疚,她终于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

    让她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怎么,难道不在家吗?她心里有些疑惑,然后又加重力度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回音。

    正当玛蒂尔达抱着疑惑想要放弃,再去问问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没有任何前兆,门突然被打开了。

    然后,芙兰的面孔骤然出现在了玛蒂尔达的面前。

    “玛蒂尔达!?”当看清了敲门的人是谁之后,芙兰发出了一声混杂着惊奇和喜悦的呼声,然后,她微微笑了起来,“您今天怎么跑过来了呀?!”

    “很久都没见面了,再加上我听说您最近生病。有所有些担心您,就过来看看您了。”玛蒂尔达温和地回答。“不过,看上去您倒是还不错。我放心不少了。”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比起那一天在夏洛特的舞会上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相比,芙兰今天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白皙的脸上已经加上了许多健康的红润,眼睛也比那天多了很多神采,虽然略微消瘦了一些,但是仍旧充满了少女的青春活力,和之前那个苍白忧郁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天壤之别。

    玛蒂尔达突然感觉。自己可能是过于担心自己的这位好友了。

    难道,她已经从失去哥哥的重大打击当中慢慢恢复过来了?玛蒂尔达心里产生了疑问。

    毕竟,孩子总是会长大的嘛,那种童年时代所培养的毫无保留的热爱和迷恋,终究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玛蒂尔达心想——这样的话,就不用面对对芙兰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了。

    “玛蒂尔达?”眼看玛蒂尔达一直没有说话,芙兰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啊。抱歉!”玛蒂尔达马上回过神来了,有些心虚地笑了起来,“我只是看到您现在气色这么好,所以很开心而已。”

    “哦。谢谢您的关心。”芙兰也笑了起来,“好啦,我们不用在门口说了。进来吧。”

    “好的。”

    玛蒂尔达跟着芙兰走进了她的卧室。

    “啊!”一进来,玛蒂尔达就轻声惊呼了起来。

    比起上次来访时所见到的景象。今天这间卧室已经变得大相径庭,陈设变得更加奢华了许多。壁上张着鲜红色的天鹅绒。饰着淡黄色的丝绸,还挂着深红的壁毯,在向阳的玻璃窗下,描金的梳妆台仿佛在灿灿发光。尤其是那些挂在墙壁上的那些画,怎么看都不像是低等的作品。

    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让习惯的平淡、卧室装点得像个书房的玛蒂尔达十分不适应。

    而从这种陈设的变化,也可以看出这家人已经从当初的困顿走到了何等的地步啊!这一切就是在自己的眼前发生的,难道不是具有某种诗意吗?

    玛蒂尔达是个聪明人,所以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再也不去多看那些墙壁上的随意摆放着的画了,更加不问它们的来历。

    反倒是芙兰显得满不在乎,她笑着摆了摆手。

    “如果您喜欢,尽管挑几幅喜欢的拿回去吧,不用客气,我这儿还有很多呢!这些都是我的爷爷从意大利带回来的。”

    “不,不用了,我亲爱的朋友。”玛蒂尔达笑着摇了摇头,“看到您今天精神这么好,比什么都让我开心,真的,我来之前还一直担心您呢,现在看来您要比我想象得好太多,这太好了。。”

    “哈,谢谢。”这个充满了诚挚的回答,让芙兰高兴地笑眯了眼睛。“我会为了您,继续努力的。”

    “嗯,努力生活比什么都好。”玛蒂尔达点了点头。

    然后,仿佛是在暗示什么的,她又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当然,不管怎么说,生活当中我们总会碰到一切不如意的事情,有些甚至会一直困扰着我们而无法解决,所以有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学会忘却,这样才能真正快乐地生活下去。”

    “哦?是吗?也许吧……听上去也有些道理。”芙兰眨了眨眼睛,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样。“不过,玛蒂尔达,今天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哲理啦?”

    “没什么,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眼看对方如此反应,玛蒂尔达不由得在心里也苦笑了起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抚平自己的伤口吧。

    “总感觉您突然变得严肃了呢……”芙兰不解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也对,这样才是玛蒂尔达嘛,从我们一认识开始就是这样……”

    “我可以认为您是借机在讽刺我不知情趣吗?”玛蒂尔达反问。

    “啊!当然不会了,您怎么能够这么说呢?”

    然后,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气氛如此融洽,但是玛蒂尔达的心里仍旧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感觉对方好像有些不太自然的紧张,但是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是我多想了吗?

    “对了,,玛蒂尔达,我还正想写信给您呢。”好像想起了什么,芙兰止住了笑声。

    “什么?”

    “我的生日就要到了,就在最近。所以,我想要办一次聚会。”芙兰看着玛蒂尔达,“至于地方……我打算放在老师的画馆里面,毕竟有些纪念意义。”

    自从老师死后,他的画室就交给芙兰了,只是一直闲置在那里没有使用而已。

    “哦?”玛蒂尔达微微一怔。

    然后,她马上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荣幸之至。不过您打算邀请很多人吗?”

    “不,我准备就邀请一些朋友,大家一起玩一玩吧。”芙兰摇了摇头,“您,玛丽,还有萝拉,还有几个朋友……就我们就够了。”

    听到了萝拉的名字,原本充满了兴致的玛蒂尔达,热情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哦,是这样吗?太好了。”虽然情绪低落了下来,但是她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种兴奋,“没关系,到时候您尽管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出席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芙兰突然跟萝拉变得关系好了,但是既然萝拉会出现在那里,她的兴致就已经被消磨了一大半。

    她很讨厌萝拉,根本不想与她有什么接触,再加上最近她家春风得意,这种厌恶感就不由得又加上了几分。如果不是芙兰邀请,她根本都不想去,所以,她决定到时候尽量不搭理对方,然后早点告辞离开算了。

    “您肯来?那真是太好了!”

    并没有看出玛蒂尔达的保留,所以芙兰仍旧是十分高兴的样子。“那到时候我就会让人把请柬送给您的,随时恭候您!”

    …………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之后,玛蒂尔达才兴尽地提出了告辞,而芙兰满面笑容并且恋恋不舍地送她到了门口。

    然而,等到她的背影从走廊上消失之后,芙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然后,她快步走回到卧室里,从梳妆台旁边的小匣子里面,找出了那张便条。

    这封信是她在听到了敲门声之后,猝不及防之下小心地快速收藏起来的。

    “我亲爱的朋友,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停当了,只等着早点做完。请让我参加您的聚会吧!那一天,所有人都将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我们两个人的幸福,都将由你我自己来成全。”(小说《花与剑与法兰西》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潜藏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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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玛蒂尔达探望完了芙兰,结束了自己的拜访之后,夏尔提心吊胆地送她离开。

    一路上,他一直担心玛蒂尔达突然又发起脾气,所以小心地应付着她,甚至连玩笑都不敢开,而也许是被夏尔的这种态度所打动,玛蒂尔达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然跟夏尔告别,提也不提其他的事。

    两个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玛蒂尔达终于在夏尔的目送下乘坐马车离开了。而随着车的影子在路上渐渐消失,天色也慢慢地变得暗淡了下来。

    这个并没有让他放松身心,反而令他痛苦难捱的休息日终于就要结束了。

    夏尔突然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应付女子比沉醉于公务更加让人头痛。

    此时的他自然还不知道,这种无奈而又感觉以后将会伴随他多少年……

    ……………………

    到了早晨,休息了一整晚的夏尔又重新恢复了精神,他收拾好自己之后,走下了楼到了餐厅,准备吃完早餐就去履行公务。

    走到餐厅时,他发现自己的爷爷并没有在场,只有妹妹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在吃着早餐。也许是因为不用再想办法欺瞒他的缘故,夏尔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早上好,芙兰。”带着这种轻松的心情。他朝妹妹点了点头,然后欣然落座。准备快点吃完离开。

    “早上好,先生。”已经将面包切成小片小片准备用餐的芙兰。小声回应了一句。

    “嗯?”夏尔顿时惊讶地停下了动作,打量着自己的妹妹。

    刚才那一声招呼只是他习惯性地说一句而已,最近芙兰都是全当做没听见,完全置若罔闻,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回了一声,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您这是怎么啦,先生?”看着哥哥目瞪口呆的样子,芙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春光明媚的笑容,让夏尔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开朗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今天这么开心,但是这是他十分乐于见到的情景。

    “哦,没什么,没什么……”他连连摇了摇头。“只是看到你今天这么美,所以觉得心情十分舒爽而已。”

    “您倒是特别擅长于哄人呢!”妹妹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只是里面却有了些说不出的意味来。

    好像就是在呵责夏尔,‘既然说我美,那么为什么又不肯将我放在心上’一样……

    一想到这里,夏尔的心情顿时阴沉了下来。妹妹脸上的笑容好像也微微褪色了一样。

    哎,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哦,既然您开心,那么一切都好。”他囫囵地吞咽下了食物。“我等下就走了,你好好玩吧。”

    果然……果然是这样吗?甚至连好好看我都不肯……看到哥哥还是这种反应,虽然全在意料之中。但是芙兰心里仍旧不免微微刺痛。

    “等等!”她突然叫住了起身欲走的夏尔。

    “嗯?”夏尔停下了身来。“什么事呢?”

    “我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妹妹低声说。

    “哦,什么事呢?”

    “您应该知道的吧?过几天是我的生日了……”芙兰看着哥哥。不带任何迟疑地说,“我这两天想了想。干脆想请一些朋友聚一下,就放在老师的那个画馆里面。然后我们一起看自己以前留下的画作,找一找往日留下的回忆。”

    “哦!哦!是这样啊!”一听到这里,夏尔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然后略微歉疚地看着妹妹,“啊,真是抱歉,这件事我居然忘了……”

    “您这么忙碌,连自己的生日都未必记得住,记不住我的很正常吧,我不会怪您的。”芙兰的表情还是十分平静,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似的,“您看,我跟您商量的这件事,您能够答应吗?”

    “当然了,谁会反对呢?”没有经过任何的迟疑,夏尔马上回答。“不过我最近太忙,可能没办法出席啊……这样吧,我到时候安排一下日程,尽量赶过来给你助兴,怎么样?”

    “不,不用啊,您没必要为我耽误公事,否则我反而会不高兴呢。”芙兰马上摇头,表示并不一定要夏尔出席。

    虽然心里知道夏尔到时候不能出席其实对自己有利,但是芙兰的心里仍旧微微有些刺痛。

    “其实……其实也用不了太久吧?”夏尔还是有些迟疑,“其实这点空我还是能够挤出来的。”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您。我知道,您非常忙碌,所以您也不用麻烦自己的。”她微笑着回答,“再说了,到时候我们那么多女孩子都聚在一起,您在的话反而我们还不能自由自在地说话呢!”

    “哦,好吧……也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不想让自己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不过既然她已经表现出了这样的心意,夏尔也就不再坚持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也好……不过,姑娘,虽然没法出席,但是我一定会为您选好一样生日礼物的,保证到时候一定会让您光彩照人!”

    “是吗?那谢谢您,先生。”芙兰抬起头来看着夏尔,好像真的很期待礼物似的,“不过,您也没必要太在这上面花心思,您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这是在补偿我的过失而已。”夏尔笑着摆了摆手,“总之,姑娘,好好等着吧!”

    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夏尔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对于地点……为什么一定要放到那里呢?其实我个人觉得在家里办更好。毕竟家里招待起客人更加方便不是吗?再说了,画室闲置了那么久。搞不好就不太干净……”

    “放在家里的话,不就太拘束了吗?我就是想让大家度过无拘无束的一晚,就像当时一样。如果放在家里,有那么多仆人看着,我们都不敢说话了。”芙兰细声解释着,“如果放在画室里就好多了,我,玛蒂尔达,玛丽。萝拉,还有其他人,都可以在那里找到好多谈资——我感觉这样会让我开心多了。”

    她的理由倒是十分有说服力,不过……

    “萝拉?”夏尔有些疑惑地看着芙兰,“你把那位德-博旺小姐也邀请了?”

    “是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同学,我们还是有些交情的。”即使是如此关键的时刻,芙兰也仍旧表现得镇定如恒,一点异状也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当然了,如果您不喜欢她,我也可以把她剔出邀请名单……”

    “怎么会呢?”夏尔哑然失笑。“你自己的聚会,你有邀请任何人的权利,不管是萝拉还是谁。我都不会反对。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自己玩得开心就好——对了。我等下就吩咐人过去帮你把那里收拾一下吧,毕竟空置了那么久。不收拾一下怎么也不好招待别人吧?”

    在不动声色之间,芙兰让夏尔同意了自己邀请萝拉出席自己聚会的事实——反过来说,也让他不经意间成为了萝拉的一位证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谢谢您,先生。”芙兰对夏尔的安排显然十分满意,“那么这件事我已经跟您说完了,不用再耽误您的时间了。”

    然后,她站了起来,朝夏尔行了行礼。

    “也不用搞得这么正式吗?”夏尔哑然失笑。

    然后,他也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祝你到时候玩得开心!”

    “再见!”芙兰也笑着跟夏尔摇了摇手。

    多美的笑容啊。

    接着,带着难得的好心情,夏尔转身离开了餐厅,然后乘坐自己的马车离开了家。

    而芙兰则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然恬淡地慢慢享用自己的早餐。

    她的表情平静,动作也十分自如,看不到任何的迟疑,丝毫也让人感受不到她此时的心中所想。

    谁又能看得出来,这位青春美貌的少女此时心中所翻腾的惊涛骇浪呢?

    谁又能看得出来,她看似合情合理要求,其间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不可告人的勾当?

    发自内心的爱意与激情,根植血脉的高傲与蛮横,深藏于心的盲目与冷酷,不顾一切的冲动与理智……当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又会产生何等可怕的反应,造就何等可怕的事迹啊!

    诚如萝拉所言,既然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了,那自然就应该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了。

    平静的吃完了早餐之后,她慢慢地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拿起了纸和笔。

    在书写的时候,她执笔的手非常稳,没有任何因颤抖所带来的墨点,清秀流畅的字体,看不出任何阴影的痕迹。

    “上次您所带来的事情我已经知悉,十分感谢您最近所做的努力。

    诚如您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将在三天后举办生日聚会,并且将会邀请许多朋友来和我一同庆贺,在此我也十分荣幸地想要邀请您一起和我们聚会。

    如果您没有来信表示反对意见,之后我将会差人送来请柬,请您务必到时候赏光出席。

    ……祝您,到时候玩得开心。”

    她平平稳稳地将它折好了放在信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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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阳谋

    在沉闷的浓云中,穿着一身厚重黑色外套的夏尔,顶着迎面的寒风,走进了陆军部的办公大厦当中。

    同初来时候的人地生疏不同,心中他在一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不少穿了军服的人——对自己让路行礼,而夏尔也一一对他们点头致意,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随着离办公室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平稳,之前困扰着自己的那些烦心事似乎好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般,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充满了干劲。

    不知道是否是每一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的共性,夏尔只要一来到办公的地方,就能够忘却掉一切不愉快的私事,重新振作起低落的精神,精神抖擞地准备着自己的公务活动。

    他的秘书早已经等候在这里,见到他来了之后,立即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都递给了他。今天早上要召开一次重要的部门会议,所以他必须先将应有的东西准备好。

    夏尔仔细地审阅了这些文件,很多地方加上了自己的批注,接着才将这些文件都整理好,自己走向了会议室。

    此时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当他走进了办公室的时候,在一瞬间就成了大部分人视线的焦点,但是并没有人发出喧哗。

    夏尔也只是跟众人们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部长阁下还没来,所以会议还没有开始。只是,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天的会议室并没有充斥着窃窃私语,反而大家都没有说话。看上去都是面色凝重,好像都有着重重心事一样。

    看来都是被圣阿尔诺将军给吓坏了啊。夏尔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没错,他们都被夏尔搬过来的救兵给吓坏了。

    自从圣阿尔诺将军就任陆军部长以来,他以其带有强烈个人色彩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再上总统和总理的支持和默认,在短短时间内就在部里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而这种权威,在他强行劝退了担任司长的维洛将军之后,终于达到了顶峰,以至于竟然在部里造成了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慌气氛——这倒也容易理解,如果连位列职位最高等级的一位官员都能够被这样强行逼退的话。那么其他低一些的官员又怎么可能会被放在部长的眼里呢?

    而在维洛将军退职之后,部长阁下又不顾其他人的质疑,强行选择了调查处的处长路易-卡斯莱尔先生作为司长的继任人,则更加加重了这种恐慌情绪。

    因为维洛将军的前车之鉴,在部长施加的强大压力之下,现在部里已经没有人再敢对他的指令说三道四了,更加不敢故意懈怠。

    正当此时,会议室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一身军装、神情严肃的圣阿尔诺将军出现在了门口。所有人连忙都起立肃静。就连夏尔也没有例外。

    部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走到了自己的主位前坐了下来,双手摊在了桌子上。

    “好的。会议开始吧。”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官员们。

    所有人都保持着肃静,等待着部长的发言。

    威慑了所有人之后,部长先警告了他们一句。

    “我并不喜欢说一些无用的赘言。所以一向说话十分简短,请诸位仔细挺好我的话。因为我也不打算重复。”

    听到了部长的话之后,大家更加紧张了。气氛凝重地仿佛要冻结起来了一样。

    眼见大家都已经打起了精神,部长也就不再多说,直接切入到了正题当中。

    “我昨天觐见了总统先生,跟他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总体来说,总统对我们最近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不过……”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又变得生硬了起来,“在某一个问题上,总统对我的汇报持有保留意见。”

    没有等待别人发问,他马上继续说了下去,“他问了我最近非洲驻军的情况。因为之前我是在非洲服役的,所以我就凭借固有的印象跟他做了重点汇报,结果……”

    部长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语气,“总统问我为什么不报告最新情况,因为他得到了可靠消息,最近我们在阿尔及利亚的驻军碰到了麻烦。有好几起驻军和当地的住民起冲突的事件发生,并且从现有迹象来看……可能会有演变成为大规模骚乱的风险。”

    随着叙述,部长的话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然后,他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轰然一声巨响,让一大群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作为陆军部长,我竟然比总统还要更加晚地得知非洲驻军的情况,而之前却没有得到过一个准确的回报!请问这种事情是正常的吗?是可以接受的吗?”看着会议桌上的官员们,部长厉声呵斥了起来,“因为我的失职,总统对我失望了。那么,现在,先生们,我要告诉你们,因为你们的失职,我也对你们失望了!”

    一种恐慌的情绪迅速地在会议室当中蔓延了起来,很多人都惊慌而短促地对视了一眼,生怕部长阁下是想要以此为借口,再对部里再搞一次人事大变动。

    这个时候,夏尔终于开口了。

    “部长阁下,我十分理解您的愤怒,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夏尔的语气十分温和,貌似在劝解着将军,“不过,我相信,这并不是有意的疏忽,只是因为北非的距离太过于遥远而带来的某种延迟而已。”

    这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延迟,而是因为很多骚乱根本就是总统和部长暗地里授意下干的而已。

    “那为什么总统知道了呢?”

    “恐怕是总督的报告先于驻军的报告,递交到总统那里去了吧。”夏尔温声解释,“毕竟总督是对总统负责的,而他的呈文肯定会受到总统的最大重视,所以……我想过不了多久,您就能收到驻军的正式报告。”

    “是这样吗?”部长还是皱着眉头,不过语气已经缓和了一些,“好吧,我能够接受这个解释。但如果明天我还是收不到报告,那我就将失望透顶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总算好好地把官员们都吓唬了一通,又重新抚慰住了。

    “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最要紧的不是报告,而是怎么补救,以便让总统不要再继续失望吧。”夏尔突然说。

    “那当然了,”部长点了点头,“总统明确告诉我,稳固、并且进一步地扩张殖民地,对我国的利益至关重要。而阿尔及利亚以及北非的殖民地,是我国花费了巨量的金钱和鲜血所开拓出来的重要利益地区,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

    “没错,一定要尽快平静局势!”夏尔马上默契地附和了起来。

    “作为政府管理军事的机构,我们最大的义务,就是执行总统阁下的意志和命令。”

    部长阁下点了点头,“所以,我认为,为了尽快地弹压可能产生的骚动,我们必须从本土向那里增兵。”

    直到听到了部长的这句话之后,大家才明白他真实的意思。

    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夏尔和部长商量好的事情是不会有任何改变了。

    “我今天召集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们总统和我的决定。”部长的视线,重新投向到了官员们身上,“我们在之后一段时间内,必须大量向北非增兵,替换掉一些作战不力或者已经长期服役、精神懈怠的部队,以便尽快平息局势,你们要尽快安排。”

    “是!”听到了部长的命令之后,其他人连忙大声应了下来。

    “但是!”部长突然又喊了一声。于是房间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这次的事情紧急而且事关重大,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最为精明强干、富有战斗精神的部队,而不能随意挑选一支部队打发到北非去,那种做法除了加深业已存在的困难之外,没有任何意义。”部长的语气十分严肃平静,但是却好像蕴含着极深的用意,“所以,我们需要仔细甄别。”

    夏尔心里冷笑了起来,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经过总统先生和我的商议,我们最终决定由德-特雷维尔先生来负责这项甄别工作……”部长冷漠的语音飘荡到他的耳中,“他最近将会负责大阅兵事宜,有最好的机会可以近距离观察各支部队以及长官的战斗意志和精神风貌,由他来负责考察,可以让我们尽最大可能地挑选出富有战斗力的部队调往非洲……”

    是的,就是这样。

    以挑选‘最有战斗意志的部队’的名义,将反对派统统发配到非洲去,这就是夏尔和同党们打定的主意,偏偏反对者们还无话可说。

    夏尔心里冷笑了起来。

    别人当然也能看出这个图谋,但是他们不在乎。

    夏尔和将军都不怕这件事被传出去——甚至他们还觉得,透过这些人的管道把路易-波拿巴的决心更远地传递出去,反而是一件好事。

    “有人有其他意见吗?”部长高声问。

    “我听候您的调遣,部长阁下。”在一片沉默当中,他冷笑着回答。(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巨人的回忆

    这是初冬的季节少有的晴天。

    在乡间的原野中,阳光有气无力地照耀着大地,再也无法给人带来温暖。

    草地早已经变得枯黄,在北风的吹拂下微微摇荡着,举目望去一片萧瑟。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天空明亮得如同被洗过一般,仍旧使人能够不至于心情低落。

    在这扑面而来的寒风当中,几个骑着马的人慢慢在原野里前行。

    夏尔就是这几位骑手之一,他和新任的陆军部长圣阿尔诺将军一起,静静地跟在领头的人后面。

    而处于最前方的,正是当今的法兰西共和国总统路易-波拿巴。

    自从大家骑上马在这里巡视之后,他就一直一言不发在领在前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而因为没有人敢去问他想要静到什么时候,因而大家也只好一直跟在后面,在这广阔的原野当中慢慢驰骋着,呼吸着在首都内难得的新鲜空气。

    这里是位于巴黎西北郊的萨托里,这里是陆军部的官员们,参照了部长和夏尔的要求之后,给他们选定的阅兵场地。

    骑在马上放眼望去,周围的原野一片开阔,间或夹杂着一些小路和森林,而在这原野之间,只有寥寥民居点缀在路边,看上去颇为荒芜,正适合未来的大部队进驻。

    而且,处在巴黎近郊、交通方便的优势,又使得法国各地的部队能够很容易地汇聚到这里,接受军事领导人的检阅。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巡视之后,夏尔和圣阿尔诺将军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个地方确实很不错,足以作为未来大阅兵的场地。想来。总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吧。

    因为路易-波拿巴一直没有说话,所以夏尔的思绪也渐渐地飘到了别的地方。

    驰骋在萨托里的乡野当中。给他带来的是一种感受。

    这个名为萨托里的地方,是位于塞纳-瓦兹省的一个小镇。(该省创建于1790年,后来于1968年被撤销,拆分为伊夫林省、瓦兹河谷省和埃松省,萨托里则位于瓦兹河谷省)。

    在现在,他自然还是籍籍无名,但是在一百多年后的“未来”,它可是大大有名。

    从1960年开始,法国每两年会在萨托里举行一次国防展。始于经过50年的不懈努力,,在夏尔穿越的时间,它已经成为了今日世界最大的陆空装备和国家防卫展。

    而在90年代,就在这个地方附近,人们修建起了宏大的维勒班特国际展览中心,然后将这个展会放在那里举办。每次举办都会变成一次盛会,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军火商和官方代表团,加之有汇集全球顶尖防务集团和防务专家举行防务研讨会。将会把这里变成一个无比热闹喧嚣的地方。

    这是一种历史的巧合,还是一种历史的传承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一点他能够知道的就是,他正在创造一种不同样的历史。

    正在他还沉浸在这种思绪当中的时候,前面的路易-波拿巴的马突然停下来了。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夏尔。没来得及收住自己的马,差点就要碰上了总统,好在最后一刻他终于回过神来了。紧紧地勒住了马头,才没有造成巨大的尴尬。

    虽然停下了马。但是路易-波拿巴一时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夏尔想要调转马头。重新回到部长的行列里。

    “夏尔?”然后,他刚想这样做,突然就听到了路易-波拿巴的召唤。

    “先生?”夏尔应了一声,然后干脆驱马靠到了他的身边。

    “这里是个好地方,我看确实很适合做阅兵场。”路易-波拿巴头也不回地说,“我同意你们的意见,在这里举行阅兵。”

    “我和部长阁下刚才也交流了一下意见,我们也是这么看的,这里确实是一个理想的场地。”夏尔恭敬地回答,“我们将在这里,让整个国家的武装力量都派出自己最精华的部分来接受检阅,而您,作为他们的最高统帅,将会享受他们的欢呼和至高无上的荣耀。”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路易-波拿巴微微地笑了起来,虽然有些矜持保留,但是显然还是十分高兴。

    “只是一部分人的欢呼而已。”他尽量淡然地回答。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会发自内心欢呼您的,您是一个伟大事业的继承者,也必将是一个伟大事业的开创者,他们都知道您将带领他们走向光荣的顶峰……”夏尔充满感情地回答,“而至于那些拒绝承认这一点的人、那些妄图反抗的人,他们将注定要受到我们最为严厉的制裁!”

    “哼,哈哈哈哈!”路易-波拿巴大笑了起来,既像是高兴又像是在嘲讽。“你说得没错,我们一定要制裁他们,直到他们认清形势为止。”

    “而且他们肯定是会认清的。”夏尔十分笃定地回答,“如果他们不能,他们就完蛋了。”

    “那么,我就期待着您和圣阿尔诺将军的表现了。我深信,你和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带着这种笑容,路易-波拿巴重新看向了远方。

    过得不久,他就将在这里接受全军各个代表部队的欢呼。

    这不是,他这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吗?

    他的脑海突然翻腾了起来,记忆的深处,涌出了一幕幕早已经褪色的画面。

    那位巨人的影子,突然变得触手可及。

    在这种激荡的心情的驱使下,他慢慢地伸出手来,然后却抓了个空。

    也对啊,这一切都已经是旧日的幻影了。

    “好怀恋啊!”路易-波拿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嗯?”夏尔有些意外于他的感叹。

    “我来过这里,在很小的时候。”路易-波拿巴平静地说。“是同我的哥哥和伯父一起来的。”

    “啊?哦……”在最初的惊异之后,夏尔马上点了点头。“真羡慕您。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接近那位伟人。

    “伟人?是的。那时候,他是伟大的皇帝。世界上最为荣耀的统治者。”路易-波拿巴的语气还是平静至极,“然而……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甚至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伟大。我没有看到伟大,而是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什么?”夏尔不由得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于是略微有些失礼地问。

    “不,我只看到了一个被耗尽了所有精力的皇帝,一位疲乏而且衰弱的伯父……”路易-波拿巴抬头看着天空,空洞而又充满了遗憾地回答。“一个精疲力尽,衰弱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的中年人。”

    还没有等夏尔回答,路易-波拿巴就唏嘘说了下去,“那时候是1813年,他刚刚从那个倒霉的俄罗斯回来不久,全欧洲都已经联合起来打算对付他,就连他的岳父也是这样。那时候他整日都在忙于应付即将到来的风暴,整个人都已经耗尽了心血。就算是我这个丝毫不懂世情的孩子,也看得出他正在面临一场灾难……”

    然后。他苦笑了起来,“果然,后来没过多久,他就率领大军远征德意志。然后在莱比锡失利,失去了整个帝国。而我……我也在那之后被迫离开这个国家,几十年之后才有机会回来。重新站在这里。”

    夏尔的喉咙感到了一丝干涩。“是……是这样吗?”

    “那一天的景象,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并且将永世难忘……”路易-波拿巴突然长叹了口气,然后苦笑了起来。“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才5岁,是坐在侍从的马上来到这里的,那时候还是初夏,天气有点热。”

    路易-波拿巴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是一位旁观者一样。

    “皇帝当时难得出来散一次心,所以把我和我哥哥给带了过来,我们当时也是这样一路骑着马在这片原野当中驰骋,然后下马慢慢地漫步的。这时候天空比这时还要蓝,风却要温暖得多……我玩得很开心,在这里跑啊跑……”路易-波拿巴微微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在感受那种童年的回忆一样,“可是,我的伯父忧郁极了,好像整个精神都已经崩到极限,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只有眼睛似乎还在冒着火……那时候的我完全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发现他有些魂不守舍。然后,我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十分为他担心——说来奇怪,我对伯父向来比父亲要亲近些……而你,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是什么呢?”夏尔的好奇心几乎已经抑制不住了,连忙问。

    ……………………

    “孩子,你是幸福的,因为你不用面对如此可怕的灾难!”在微风当中,神情严肃的中年人低头看着自己的侄子,“而我,用不了多久,我就将要去与这一切灾难,与整个欧洲,甚至与上帝搏斗!”

    “您必须去吗?”孩子有些担心。

    “是的,我必须去,因为灾难必须由我亲手来湮灭。”中年人平静地回答,然后用力挥了挥手,“如果我不粉碎他们,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国家了,孩子。”

    “那您一定会赢的,您是皇帝!”年幼的侄子以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伯父。

    “是的,我一定会赢的,因为我只能去赢。”仿佛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似的,中年人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附身,抱起了自己的侄子。“而你们,将会继承我的事业,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他说的是‘你们’,因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大侄子,都将会在刚成年的时候就默默无闻地死去,他的家族剩下的人们,在自己怀中的这个孩子的带领下,继承了自己的意志和事业,克服了不知道多少艰难险阻,重新回到了这个国家的最顶峰。

    “皇帝万岁!”在伴着微风的和煦阳光当中,孩子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帝国万岁!”

    ……………………

    “多么伟大的人啊!”夏尔听完了之后,禁不住感叹了一声,“可惜命运却作弄了他!”

    “是他自己作弄了命运。”路易-波拿巴摇了摇头,“他伟大的光芒让别人睁不开眼,却也遮住了他自己的眼睛,当他从迷雾中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多可怜的伯父啊!”

    夏尔沉默了,因为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拿破仑的侄子最有资格这样评论他。

    “所以,夏尔,我们必须要赢。”路易-波拿巴拿起了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起来,“我没有他的天才,所以我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我们只能一直赢下去……你明白吗?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就算我们所准备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且都有人继承,那么请告诉我,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是的,您说得对,我们只能赢下去,绝对不能失败。”夏尔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

    “当不在顶峰的时候,就连贝尔蒂埃都背弃了皇帝。”路易-波拿巴继续说,“那么,我们现在的将军们,还有谁会比贝尔蒂埃更好呢?”

    【贝尔蒂埃是指路易斯-亚历山大-贝尔蒂埃 (louis-alexandre-berthier,1753--1815),早年参军,后因为功勋卓著能力杰出,后被拿破仑提升为总参谋长。

    1805年任大军团总参谋长。1808年,他受命与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侄女玛丽伊丽莎白.巴伐利亚比肯斐特公主结婚,并获得法国次帅的称号。

    1814年1月29日,在布列讷堡之战中负伤。4月11日迫使拿破仑一世退位。还在拿破仑退位以前,就宣称自己忠于参议院和临时政府,而后来率领帝国的元帅们到贡比臬去奴颜婢膝地欢迎路易十八。从而得到波旁王朝的表彰,任路易十八的侍卫长。

    1815年拿破仑复辟,他拒绝再为皇帝服务。】

    夏尔明白的。

    深藏于这位未来帝王的心里的,是那种深深的恐惧,是对伯父的下场所产生的恐惧。

    伯父的功业让他崇拜让他向往,但是伯父的结局是他怎么样都想要避免的。

    “夏尔,一定要谨慎行事,明白了吗?”

    “我明白。”他低下了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重聚

    已故的名画家杜伦堡所遗留下的画馆,在长时间的闲置之后,今天又重新放出了光亮。

    从傍晚开始,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就纷纷地从各处街巷向这个画馆开了过来,停在了它的大门外。这一番好几年都已经无法再见到的景象,恍惚间好像又让人回到了从前,回到了这座画馆最盛期一样。

    然而,当车厢门打开,一位位精心打扮了的乘客从车厢中小心地走了下来时,这种幻影就被轻易地打碎了。

    这些乘客都是这里曾经的学生,在这里度过了数年的求学生涯,然而现在她们已经离少女越来越远,而进入了一个女性一生中最为辉煌的年代。

    经过时光数年的打磨之后,她们的脸上再也不见了当时的青涩,反而充满了富有魅力但绝无诚意的笑容,举止中所表露出来的游刃有余的风度仪态,都已经将女性的魅力展露无遗,却又让人感受不到多少真正的温度。

    她们见了面之后,都会互相打招呼,然后一边礼貌地寒暄,一边慢慢地走进这座画馆,她们互相打趣,时不时地迸发出大笑,犹如回忆起了多少幸福往事一般。

    直到顺着旧日的记忆,走上楼梯,然后穿越打开的大门,进入她们当年日常学习的画室当中时,一种异样的情愫突然在她们已经日渐干枯的心灵中复苏了。

    因为天色已经渐黑,所以侧边的大格玻璃窗已经被褪了色的深色绒布窗帘遮挡住了,在墙壁上略有些斑驳生锈的铜烛台的照耀下。闪烁着幽暗不定的阴影;在墙壁边,那些散落一地的画布和框架。犹如昨天才被人刚刚丢弃的一般。而因为各种颜料而被染得乌七八糟的墙壁和地板间,更是充满了回忆。

    每个人看着这杂乱的画室。都忍不住呆了一呆,好像时间都被暂时暂时停下来了一样。

    在这凌乱的布置和被颜料染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地板当中,她们回忆起了她们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她们真正万事不愁地生活着,享受着最为甜美的人生。

    只有这时候,人人脸上才会浮现出若有所思、甚至怅然若失的表情。这种表情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间,就被恰到好处地隐没到了笑容之下,犹如像是献给青春的一道祭礼一般。

    如果这里能有一位画家,把她们这一瞬间的真正样子给画下来。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社会拿走了她们纯洁和天真,然后赠给了她们一张张世故和平静的笑容。

    “德-特雷维尔小姐,生日快乐!”

    她们一个个对站在画室中间的那位少女喊了出来。

    那位少女此时也是盛装打扮,笑容满面地对每一个人还礼。

    这些旧日的同学们,就这样满面笑容地聚在了一起。

    多么充满了温情的场面啊,又有谁会相信,这只是为了一桩难以言说的罪恶而有意进行的掩饰呢?

    亮如白昼的烛光下,又隐藏了多少不见天日的阴影?

    ……………………

    玛蒂尔达感觉自己今天本应该很高兴的。

    今天她参加了好友在原本学画的地方组织的聚会,还见到了许多其他的朋友。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回想旧日的点点滴滴,一时间竟然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时光一样,抛掉了所有烦心事。

    “特雷维尔小姐。您今天可是选了个好地方。”她微笑地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芙兰,“我们可是好久都没来了,挺怀恋这里的。”

    “自从老师把这里送给了我之后。我一直没怎么来,只是闲置在了这里。这次决定在这里办聚会之后才临时叫人打扫了一下。所以很多地方可能还不怎么干净……”芙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比在家里有意思得多。”

    “不,这样正好啊!如果没有这些四处乱放的雕塑、颜料还有画布,我反而会不习惯呢!”玛丽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想想看,我们当时多淘气啊,竟然搞出了这样的丰功伟绩!”

    接着,仿佛是恶作剧一般,她俯身看着脚下的一座半身石膏像,然后调皮地用手指弹了弹它的额头。

    自从和夏尔一度春风之后,她一时间都深居简出,甚至还托词不去见自己的好友,生怕被她看出端倪来。不过,好在现在身体已经调养恢复了,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席好友的生日聚会。

    她的这一番动作,惹起了哄堂的大笑。受到了她的感染,大家也一下子抛开了仪态,拨弄起地上的遗留物起来,有些人甚至还踢了踢脚下的雕塑,好像得到了一个多好玩的玩具一样。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会发现,原来这些人按照后世的标准其实还是孩子。

    “幸好您今天没把自己的哥哥给叫过来。”虽然没有参与到这种嬉戏胡闹当中,但是萝拉也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否则我们今天可都没法儿好好说话了。”

    “就是啊!”她的一位好友附和了一声,“这儿只有我们真是太好啦!”

    玛蒂尔达微微皱了皱眉。

    这就是她今天最不爽的地方了。

    她不反对萝拉说的话,但是同萝拉呆在一起也绝不令她感到心情愉快。

    但是,为了芙兰的面子,她并没有将这种不快直白地表现出来。

    “所以,我们要感谢特雷维尔小姐嘛,特意拿出这个地方让我们重新聚一聚。”玛蒂尔达仍旧微笑着,“我衷心希望,我们刚才送的礼物能够让她满意。”

    其他人也起哄地笑了起来。

    在这种协同一致的笑容当中,看不出多少旧日的分歧,好像当年分成了两派互相争斗甚至武斗的人并不是她们一样。

    然而。这只是表象而已。

    贵族,尤其是贵族中的女性也许记不住恩。但是绝对能够记仇。银行党和贵族党的分歧犹在,当年的“积怨”她们恐怕会延续到进坟墓为止。但是再也没有人会和那时一样抄起颜料和蛋糕扔向对方了。她们已经长大了,已经学会了上流社会的仇恨与忍耐,所以她们现在只会各自笑容以对,然后随时准备瞅准机会恶狠狠地用不见血的方式地整治对方。

    “哦?你们能这么想,看来我真是想出了个好主意呀,”芙兰看上去十分开心,好像没感受到这种笑容下的冰冷,“这样吧,那以后大家就把这里当做聚会的地方吧?以后都可以常来啊……”

    玛蒂尔达能够感受到这一瞬间。许多人心里的尴尬。

    在场的昔日同学们当中,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玛蒂尔达和玛丽那样真心为芙兰而开心,有些人甚至对老师在临死之前居然将画馆和自己的收藏都赠送给了芙兰而感到有些愤愤不平、满怀嫉妒。

    尤其是在芙兰以主人的口吻来邀请大家以后常来之后,就更加如此了。

    但是,此时在场的人中,并没有一个人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反而人人对芙兰笑面相迎,同意她的看法。

    因为,不管怎么看,芙兰都是老师最为优秀的学生。如果老师给了其他的人的话,恐怕更加不能服众,所以也说不出什么怪话来,只能羡慕她走了好运;

    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如今特雷维尔家族已经乘着风云变幻的形势一跃而爬上了国家的顶峰,声势十分烜赫,这群出身于上流社会的女子们。自然早早地就已经从父辈那里学会了应该应付这样的人。

    就这样,由玛蒂尔达和萝拉所领袖的、当年在画室当中似乎势不两立的两党。如今反倒没有人再提及当年的恩怨,人人都笑容满面。向芙兰祝贺她的生日。

    在这众星拱月一般的场景当中,被笑颜和恭维声所包围的芙兰,恍惚间竟然犹如公主般,成为所有视线的焦点。

    当年那个总是呆在角落里,被两派排挤而不闻不问,似乎一心只想着画画的少女,如今却脱颖而出,高踞于其他人之上——世事就是如此变幻离奇。

    “今天您可是美极了,芙兰。”玛丽突然羡慕之极地看着芙兰,“老实说,我当年就十分嫉妒您啦,长得又漂亮,画画又画得那么好……可是后来我放弃嫉妒了。因为我发现,无论怎么样我都没法在这两方面超过你,所以……我就只好选择仰望了。”

    也许是如今已经在为特雷维尔家族效力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心理暗含愧疚的缘故,玛丽对芙兰现在的态度最为讨好,简直像是毕恭毕敬地侍奉一样,一点也不怕因为过于恭维芙兰而得罪其他人。

    “嗯?”芙兰脸有些微微泛红了,眨了眨眼睛,“您……您这样也说得太过了吧?”

    “当时不就是这样吗?”玛蒂尔达也怀着同样的愧疚,所以也附和了起来,“至少我还没发现我们当中有谁在这两方面能够超过您的。”

    听到了她们两个的话之后,许多人脸上闪过了隐蔽的不满,但是她们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是啊,我也觉得特雷维尔小姐是我们当中最美貌的。”

    “而且才华横溢……”

    “老师当时也最看重她了,所以才会把画室传给她……”

    看到有人带头之后,大家七嘴八舌地恭维起芙兰来,唬得她脸红得熟透了,看上去十分开心。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玛丽蹭了蹭芙兰的肩膀,“不要再谦虚啦,小姐!”

    “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芙兰忍不住啐了玛丽一句,然后大家又大笑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和谐的景象,玛蒂尔达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说实话,她倒不在乎自己昔日的党徒们此刻向别人阿谀奉承——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失落感。但是……那个人呢?她可不是好相与的,她能够接受吗?

    一边想,她一边偷偷地向萝拉瞟了一眼,想要看到她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恼怒的样子、

    然而,她失算了,萝拉的表情还是如同刚才一样满面春风。

    她是转了性了,还是变得更加阴沉了?玛蒂尔达心里思索着,她宁愿相信是后者。

    正在这时,好像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似的,萝拉突然抬起头来,往玛蒂尔达身上瞟了一眼。

    如此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尖锐而且凌厉,杀气腾腾,让玛蒂尔达一时间好像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这个人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芙兰怎么会想到把她也给请过来呢?

    够了,真的够了。玛蒂尔达心想。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给足了芙兰面子了,不需要再一直和这个人呆在一起。

    那就静观其变吧,等下就找个借口告辞,她打定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最长的一夜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越来越深了,在画馆当中的聚会慢慢进入了后段。

    不过,也许是因为大家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的缘故,气氛反而更加热烈了。在这群盛装打扮的女子或真或假的笑容之下,芙兰的聚会充满了欢声笑语,看上去其乐融融。

    “啊,时候不早了啊……”聊了一会儿天之后,芙兰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故作神秘地看着大家,“大家是不是有点累了呢?”

    还没有等别人回答,她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给大家来点提神的东西吧?”

    这种可疑的态度,让其他人颇有些不解,然后面面相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是在21世纪,这番话恐怕会引起极大的误解吧……

    “我给大家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一些果酒,大家要不要尝尝?”芙兰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然后放低了声音,“难得有机会,大家干脆彻底放松一下吧?”

    “嗯?”她的话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些小姐们现在都已经不再算是年幼无知了,聚在一起却偷偷地喝酒,传出去恐怕都有些不太好看。

    “好呀!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您就早说嘛!”在大家的窃窃私语当中,玛丽马上也附和了起来——也许不管芙兰现在说什么,她都会附和吧。“老是一直聊天,我也觉得有些乏味了呢……平时老是要板着脸,我可觉得腻了,反正这里就只有我们而已。谁也不会自找麻烦吧?”

    经过玛丽这样一说,大家又互相看了看。好像有些意动。

    没错,在这种大家都会守密的情况下。反而心里隐隐有些打破了条框限制的愉悦感。

    “只是果酒而已,不容易醉人的,大家回家的时候也不会让人看出来……”芙兰仍旧微笑着说,“不过,这只是好玩而已,如果谁不想喝,我也不会勉强啦……”

    “那还在等什么呢?特雷维尔小姐?”萝拉突然开口了,“赶紧把酒拿过来吧?我倒想尝尝鲜呢,不知道有没有家里的好喝。”

    “我也要尝尝!”

    “也给我来点儿吧?”

    在萝拉发话之后。她的好友们都意动了,纷纷要求自己也来尝点酒。

    玛蒂尔达仍旧沉默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看她这种冷淡样子,萝拉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怎么啦?迪利埃翁小姐?您是不想掺和我们这种低俗的活动吗?”

    “这个时候喝酒不太好吧……再说了,我也不太会喝酒。”玛蒂尔达微微皱了皱眉头。“而且,我等下就要回去了……”

    “也对啊,让您来这儿本来就是勉为其难了,怎么还敢让您屈尊和我们玩在一起呢?”萝拉的语气里面还是充满了嘲讽。“好啦,没人勉强您的,您自然可以不将大家当做一回事。”

    眼见对方如此尖刻无礼,玛蒂尔达也忍不住有些恼怒了。于是也同样地嘲讽了起来。

    “第一,我来这儿只是为了祝贺芙兰而已,本来就没有想要与您玩在一起;第二……您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将您当做一回事。如果您有意见,尽管提吧。”

    “您一向是如此清高。谁敢和您有意见呢?”萝拉冷笑着回答。“血统如此高贵的您,却要不得不和我们呆在一起。很难受吧?我都为您心疼呢。”

    “我们一家确实和只有钱没有教养的家庭有所不同。”玛蒂尔达马上反唇相讥。

    这句话,让气氛瞬间冻结了。

    “怎么,当年没有吵够吗?”萝拉冷冷地看着玛蒂尔达。

    “到了如今,我不觉得和您吵架有什么意义。”虽然萝拉的视线很凌厉,但是玛蒂尔达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不过,如果您现在想要吵的话,我倒是也乐意奉陪。”

    看到玛蒂尔达这么说,她的好友们也个个用眼神声援。

    一时间,两部分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凝重了起来,而少数的中立派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看着主人,希望她赶紧救场。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吵啦,只是闹着好玩而已,喝不喝点都无所谓,别吵架呀?”看到萝拉和玛蒂尔达又吵了起来,芙兰连忙劝架。“好了好了,时间已经不晚了,我们就抓紧时间喝点儿吧?!”

    然后,不等别人再说话,她轻笑着吩咐女佣人把事先就收藏在旁边房间的果酒和杯子都给自己拿过来。

    佣人很快将酒倒到了一个个杯子当中。金黄色的酒液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迷离的色彩。

    以芙兰和萝拉领头,每一个说要喝点的女孩都拿起了一个杯子,咕哝咕哝地喝了下去。

    而玛蒂尔达也突然拿起了一个杯子,也喝了起来。

    “玛蒂尔达,您不是说不想喝的吗?”芙兰有些惊诧。

    “难得今天您这么高兴,我就是喝一点也没什么。”玛蒂尔达笑了笑,然后也拿起杯子,“只要您开心就好。”

    “谢谢你,玛蒂尔达!”芙兰开心地笑了起来。

    眼见玛蒂尔达也已经决定喝点,最后的一些还在犹豫的人,也在从众心理的驱使下拿起了酒杯,就连平素滴酒不沾的人,也不好意思和这种气氛相背离。

    “那么……”玛丽适时地拿起了酒杯,“我们就一起来恭祝美丽的特雷维尔小姐生日快乐吧,干杯!”

    “干杯!”大家一起喊了起来,然后互相碰了碰酒杯。

    “唔,还真是不错的酒啊。”将一杯甜中带酸的果酒一饮而尽之后,萝拉又细细地品了品。“我感觉比我们家里的那些好喝多了。”

    “能得到您这样的赞誉可真不容易啊!”芙兰笑着回答,“也不枉我准备了这么久。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多喝啊。虽然是果酒,但是如果喝多了恐怕还是会醉的……”

    “没关系。反正机会难得,就算喝醉了又何妨?”萝拉满不在乎地回答。“今天这么开心,我就是想要多喝点儿。”

    “好吧,好吧,谁拦得住您呢……”芙兰轻叹了口气,然后自己拿起一瓶酒来给她继续倒酒,而萝拉则干脆地一饮而尽。

    “您还真是厉害呢。”

    眼见萝拉这么毫无顾忌,其他女孩好像也受到了鼓舞,也纷纷继续开始喝起酒来。

    就这样,大家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香甜的酒气弥漫到了整个画室当中。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了些微的红晕。

    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就已经没什么拘束的女孩们,在微醉的状态下更加百无禁忌,言笑间越发有些放肆,话题也越来越千奇百怪,从最初的社交新闻一下子谈到了各种故事怪谈,然后又说起了一些外国的名人事迹,最后。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结婚的话题上面。

    她们的年纪都并不大,但是她们中间已经有一些同学结婚了,甚至还有人都已经生下孩子。虽然芙兰今天邀请的都是还没有结婚的人。但是现在大家也都已经开始关注起了这个问题。

    进入到这个话题之后,大家从谁的未婚夫和中意的对象说起,最后不知不觉当中把社交界当中的一些优秀的未婚青年给点评了个遍。有些评论十足尖刻和嘲讽,如果本人听到了的话恐怕会暴跳如雷的吧。

    “对了。芙兰,不知道您这里已经考虑得怎么样了呢?”说了一会之后。一位朋友趁着酒兴,笑容满面地看着芙兰,看上去既好奇又有些艳羡,“您的爷爷和哥哥如今都已经如此发迹,应该会给您找个好夫婿吧?”

    “啊?我吗?”芙兰有些惊诧,然后苦笑了起来,“我还没考虑过这种事呢。”

    “您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个年纪了啊,怎么能不考虑呢?”这位朋友调侃地笑了起来,“不会是已经选好了对象了吧……?”

    “那还用说?人家只是谦虚而已,您可别当真啊?”另一位朋友也笑着回答,“现在特雷维尔侯爵和她的哥哥都那么当红,人家可以在最好的人选里面慢慢挑,当然不急啦!搞不好现在她长辈都已经帮她选好了呢!”

    这句话让大家又大笑了起来,然后各自又干了一杯。

    没有人注意到,芙兰的脸色骤然变得黑了起来。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要闪现出怒容。这种无心的戏言,给自己带来的创痛却是如此之深。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谈的啊,”过了片刻之后,她终于抑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恼怒,重新布满了笑容,“顺其自然吧,我也控制不了什么……”

    除了一个人之外,谁也听不出来这话的弦外之音到底是什么。

    “大家再来一杯吧!”萝拉又举起了杯子,“我们再为特雷维尔小姐未来的幸福再干一杯!”

    “干杯!”

    纷纷响应的人当中,并不包括玛蒂尔达。

    她反倒是被萝拉的呼喝声所惊醒了。

    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呀?

    玛蒂尔达因为喝了点酒,所以她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心想。

    “芙兰,抱歉,我想我得回去了……”因为酒劲的关系,玛蒂尔达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瓮声瓮气,“真高兴今晚能够和你聚在一起,为你祝贺。”

    “哦,没关系啊……”芙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介意她的告辞。“都已经这么晚了,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其他人。

    “虽然很遗憾,但是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我们再玩一会儿,然后就此解散吧?”

    她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对声,大家确实已经玩得足够尽兴了。

    就这样,聚会到了尾声,大家一边等着酒劲慢慢散发,一边互相进行最后闲聊,气氛从刚才的热烈甚至狂躁,而变得重新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的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当年的学习生活上面。

    然后又有人对芙兰当时的画技表示艳羡,称赞她的天赋无人能及。

    “其实画画也没什么诀窍啊。就是要多练习而已。天赋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不练习的话有天赋也没用啊……”芙兰不好意思地笑了。“您看,我最近没有怎么练习,所以一下子也退步了好多,最近我都打算重新开始练习呢,以免荒废当年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教益。”

    “说起来我一直都很羡慕您呢,特雷维尔小姐。”这时候,萝拉突然打断了芙兰的话。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漠高傲。

    “嗯?羡慕我?”芙兰有些好奇地看着萝拉,“您有什么需要羡慕我的地方吗?”

    “我真羡慕您。居然可以那么轻易地就能够学会绘画!只有有天赋的人,才会将天赋这么不当做一回事。”萝拉的脸上极尽艳羡,“听说您的父亲当年也是知名的画家呢,果然这种才能是可以遗传的吗……?”

    这种话,虽然看上去是在夸奖,但是听上去总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是在指责芙兰故作谦虚实为炫耀一样。

    “您这么说可更加让我不懂了啊。”芙兰有些好奇。

    “是的,我羡慕您,居然能够拥有那样的天赋。强行压过了我一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胜过,所以一直努力想要追赶,结果……那几年里面还是追不过您。”萝拉冷冷地说了下去,“正因为如此。我不服气,一点都不服气,我不相信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最后还是比不过您……我更不服气老师那样看重您!”

    听到了这席话之后,大家面面相觑。

    这种话怎么能够当面说呢?太没有礼貌了。

    是喝醉了吗?

    大家偷偷地看了看萝拉的脸。然后发现萝拉的脸色有些红,看上去似乎确实是酒意上涌。

    “说实话。虽然我承认您在绘画上面天资过人,但是我一直还是对老师居然这样看重您而感到心里有些不满。”萝拉对大家的反应不理不睬,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了下去,“更让人不服气的是,老师居然在临死前还把自己的画馆送给了您!您凭什么能够得到这样的垂青呢?明明大家都是老师的学生啊?”

    “那您想要做什么呢?”芙兰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您是喝醉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萝拉说出了人在酒醉之后常有的话,“我要和您正式比试比试,我现在充满了激情,一定能够画一幅好画来,让您自愧不如!”

    “可是……”芙兰有些犹豫,“都已经这么晚了……”

    “怎么?难道您不知道真正的画家,只要心里来了灵感,就不会管任何时间地点的吗?”似乎是来了劲了,萝拉的眼睛里满是挑战和嘲讽,“还是说,其实您是怕了?现在您的手已经拿不动画笔?”

    “德-博旺小姐,够了!”玛蒂尔达看不下去了,“醉了就回家休息吧,别在这里惹是生非!”

    “我的事情不用您管。”萝拉头也不回地回答,只顾着打量着芙兰,“特雷维尔小姐,在这里,在大家的见证下,您敢不敢和我再比试一番呢?我们等下就去老师的房间里,在他的见证下比上一场。不过,您放心吧,就算您输了,我也不会叫您让出画馆的。”

    在萝拉的注视之下,芙兰的笑容慢慢敛去了,变得严肃了起来。显然,她的争强好胜之心也被萝拉成功激起了。

    “好吧,既然您坚持的话,那么我们就比上一场吧……”芙兰叹了口气,“虽然我现在的手有些生疏,不过我想还是能够胜过您的。”

    “芙兰,不用陪着这个醉鬼胡闹。”玛蒂尔达劝了芙兰一句,“让她自己回家就行了。”

    “不,玛蒂尔达,在挑战面前我不能退缩。况且……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芙兰摇了摇头,显然已经自信满满,“在老师的画室里,我得维护他的名誉。”

    玛蒂尔达心里哑然。

    既然芙兰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吧,那您就好好教训她吧。我先回去了。”她想芙兰提出了告辞。“到时候一定要让我看看您今天的作品,想来一定会十分有趣的……”

    在笑容当中。两个人互相道了别,接着玛蒂尔达转身离去了。

    眼见时候已到。其他人也纷纷提出了告辞,而芙兰也一一同她们告了别。然后,她和显然还没有从醉意中摆脱出来的萝拉一起,跌跌撞撞地向画室里侧杜伦堡画家经常画画的小房间走了过去。

    ……………………

    在重新变得寂静的画室当中,两位少女走进了已故画家的小画室。

    这间小画室墙上挂满了画家当年的画作,虽然只是练习作品,但是在画家已故的今天,仍旧能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在墙壁边的书柜上,放着一座精美的青铜雕塑。这个古代希腊英雄,正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哈……”一关上小门,芙兰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瘫坐到了沙发上,“真是累人啊。”

    “您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自然。”萝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但是也更加沉稳。“我都没有想到,您居然可以做得这么自然。”

    她并没有喝酒,所以现在清醒得很。

    “有的时候。我们只能想办法勉强自己。”芙兰的表情也十分阴沉,甚至看上去都有些伤感。

    “这话倒是说得好!”萝拉笑了起来,“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我们才能够无往不利。好了。东西在哪儿?”

    “在那儿呢!”芙兰指了指一个书柜。

    萝拉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打开了书柜,接着伸手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然后。她也不多话,直接脱起自己的裙子来。

    这是一套男装。深黑色的大衣,加上丝绒礼帽和斗篷。足以将任何一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您给了我尺码,但是毕竟是临时让人赶工做的,所以我也不保证合身,您到时候自己注意一点儿啊。”芙兰低声嘱咐了一句。

    “没关系,只要没有太离谱就行。”萝拉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了内衣,然后开始换上这套男装。

    换完了装之后,萝拉稍微动了动手脚,试了试衣服。

    “嗯,挺合身的嘛!谢谢您了。”

    “那就好。”芙兰点了点头,“那么祝您一切顺利。”

    “只能如此了,不是吗?”萝拉笑着回答。

    如果不顺利的话,萝拉就再也没机会回到这里来换回衣服了。

    没有时间多说话了。

    “谢谢。”萝拉点了点头,“再见。”

    “再见。”

    萝拉打开了侧边的门,一身黑装的人影,就这样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在这里了,万籁俱寂。

    芙兰先是发了片刻的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走到了床边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接着,她拿起了画笔,就在自己老师的房间作起画来——为了证明萝拉一直在这儿,她必须在今晚画出两幅画来,而且画风要不一样,这确实不是什么轻松活。

    那么,到底该画什么好呢?她的心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疑问。

    虽然极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心头思绪万端,却怎么也无法集中起精神来,更别说好好作画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想要找寻一些灵感。

    然而,此时夜已经深了,一切都隐匿在黑暗当中,从窗口看出去,只能看到黑沉沉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总不能只画一团黑雾进去吧?芙兰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焦躁。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移向了房间的角落里。

    摇曳不定的烛光,让雕塑的阴影不时在旁边显现,显得漂浮不定。犹如真的有魂灵在看着这一切。

    上帝啊!

    如果老师真的在天有灵的话,他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两个学生呢?芙兰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用想她也能知道答案。

    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虽然有这么多繁杂的思绪,但是奇怪的是,她的心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歉疚。

    她反而拿起了画笔。

    她有灵感了。

    她心里有预感,这将是一幅好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弑兄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曾经喧嚣的城市已经陷入到了黑暗的夜幕当中。曾经熙熙攘攘的再也看不到几个行人。这座城市享誉世界的万家灯火,现在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犹如黑暗中的孤岛一样,并不能为世界带来多少光明,然后更加衬托出了这黑幕的深沉。

    最近的天气一直都不太好,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难得放晴。而从半夜开始,天空开始落下毛毛细雨,更加让各处街巷行人寥寥。

    初冬的细雨带着刺骨的寒意,从人身上的每一个缝隙往里钻,仿佛是要使人冻结起来一般,看上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雪了吧?

    然而,这种刺骨的寒意,却驱赶不走人心中沸腾的热血。

    在这扑面而来的寒风当中,萝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脚步丝毫也没有迟疑。

    虽然穿着厚实的男装,但是在这蒙蒙细雨当中并不能完全抵御寒冷,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感觉到冷意,因为……她心中炽烈的激情,已经为她提供了难以计数的热量,让她无所畏惧。

    她身轻如燕,快速地在心里已经默记了无数遍的路径上走着,几乎像是在冲一样——因为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不容丝毫浪费。一边走,她还小心地拉低了帽檐,确保不让任何人看清楚自己的脸,同时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以防路上出任何意外。

    是的,即使是这种天气,即使她挑的都是十分偏僻的路径。路上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人。

    有些人也和她一样穿着隐蔽,行色匆匆。看上去抱同样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有些人则在街角的暗处同流莺暗娼用行话交谈,商定接下来取乐所需的资财;更有些醉汉不顾天气寒冷。在地上躺着,一边嘶声高叫,给一切都蒙上了一种非现实的色彩。

    萝拉对此充耳不闻,只顾着朝前走,脚步急促而有节奏,仿佛是一首疾风般的短乐章一样。这一幕幕充满了肮脏粗粝气息的画面,原本是跟这位银行家的大小姐绝对无缘的,然而,为了理想中的那个光鲜似锦的目标。她是能够忍受这一切的。

    水和泥土沾到了她的的裤脚上,勾勒出一道道诡异的线条。

    在无人注视的黑暗当中,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她来到了塞纳河边。

    河水静静流淌的声音犹如轻柔舒缓的短乐章,让她心中沸腾的激情稍微冷却下了一些。她静静地站在河边,看着对岸,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会鼻中所传来的味道十分不满。

    这个年代的塞纳河。当然不会像21世纪那样清澈,因为人们向其中排放污水和垃圾的缘故,它颜色乌黑,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有时候还会飘着几具无名尸——这对萝拉来说,当然不是好的体验。

    不知道为什么,萝拉突然微微苦笑了起来。

    她静静地看着对岸在稀稀落落的灯火。出神地呆了片刻。

    风在塞纳河的两岸恣意吹拂,让萝拉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疼。

    一切都好像归于寂静。只剩下了河水流淌的声音,整个城市、整个国家都好像是在和她四目相对。眼前闪烁不定的灯光。好像是谁在质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做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在心中冷冷地回答。

    然后,她转过身去,沿着河边一路走了过去,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停顿——片刻的平静,只是为了接下来更为炽烈的爆发。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寻找记忆当中的桥梁。

    在后世的1896年,为了纪念和法国缔结盟约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这里会兴建一座被命名为‘亚历山大三世’的桥,这座举世无双的单跨钢拱桥,将会因为它的外形和它上面的那些精致的雕塑,而被普遍认为是巴黎最华丽的桥。而在此时此地,这座桥当然还没有踪影,所以她必须在往前走一段路,才能够找到一座足以越过塞纳河的桥梁。

    在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终于沿着记忆中的桥梁,走到了河的对岸。

    蒙蒙细雨慢慢地将大地洗染地多了一层湿气,也让一切都显得有些都显得有些朦胧。

    这是,萝拉已经放慢了脚步,调匀了自己的呼吸,以便让自己能够快速地恢复精力。

    因为,她知道,她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

    在街道当中小心地穿行了一阵之后,她就来到了一座小公馆门前,然后她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远处的卧室的窗口。

    很好,卧室并没有光亮。

    看来他已经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已经沉沉睡去了。

    这里是哥哥几个临时的居所之一,有时候在外面玩得太晚不能回家的时候,年轻的莫里斯-德-博旺先生就会在这种地方休息。在这几年当中,她早就已经把这里的地形、甚至哥哥其他的几个落脚点摸个一清二楚了,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能知道自己哥哥的行踪。

    当预先得知自己的哥哥今晚会在附近同朋友们举办活动的时候,她就确定自己的哥哥一定会在和朋友们狂欢了之后回到这里休息——因为,他不敢就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家。

    这也正是萝拉经过了慎重考虑之后,选择在今晚动手的原因了——没有什么人,会比酒醉之后沉入梦乡的人睡得更沉了。

    无视了紧锁的大门,萝拉径直地绕到了铁栅栏的侧边,然后在一丛藤蔓当中找到了那个被自己事先就锯开了的缺口。

    然后,她快速地从缺口溜了进去,没有造成任何声响。

    公馆的前庭里有一片草地。草地当中有一些小小的盆景,萝拉小心地绕过了这些障碍。走到了公馆的侧边。

    然后,她突然停了下来。而没有绕到正面去走进公馆。

    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路,她是完全知道这座公馆的布置的——楼下一层是餐厅、还有一间客厅、一间台球房,顺着客厅里有一座楼梯,可以走到二楼,而二楼左边的那间卧室,就是哥哥所安眠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她有的是机会来勘察这些地方,并且做出各种布置。

    然而,她并没有打算从这条路走。

    因为哥哥的保镖此时也正在一楼酣睡。虽然她身上有公馆复制的钥匙。但是她并没有信心能够完全不造成任何足以惊醒他的响动。

    但是,这个困难完全难不倒她,她早已经为此做了不知道多少准备,耗费了多少心血。

    顺着自己的记忆,她找到了前庭里的那棵树。

    萝拉伸出手来,摩挲着皱巴巴、**的树干,然后……她的手停了下来。

    找到了。

    她轻轻一扯,事前被她被粘在树干上、并且伪装成树干一部分的绳子,就此从树干上解脱了出来。

    太好了!

    异常的狂喜。涌上了她的心头。

    果然,一切都如同计划当中那样。

    在这座临时的居所当中,平时就是请家政服务的佣人来打扫一下而已,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树干到底有什么异常。

    没时间过于欢喜。她马上重新安定好了心神,然后顺着绳子爬上了树干。

    这是,雨越下越大了。蒙蒙细雨变成了粗大的雨滴,打得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哗哗声。

    但是萝拉充耳不闻。她顺着一根粗壮的树枝,慢慢地向前走着。眼里只看着面前的阳台。

    在风雨当中,树枝微微摇晃着,带得她也几乎保持不住平衡,只能慢慢蹭到了前面。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

    然而,出乎萝拉预料的是,也许是最近天气的缘故,有些干枯的树枝,承重的能力比她预想得要弱上不少,在风雨当中摇摇欲坠,还发出了轻微但却预兆不祥的啪啪声。

    在如此剧烈摇晃当中,萝拉闭上眼睛。

    那就,最后再赌这一次运气吧!

    要么赢得一切,否则就让一切都成为可悲的笑话。

    她站在树枝尖端,然后轻盈地向前面扑去。

    她成功了。

    她死命伸直的的手,在摔下去之前的最后一刻,终于抓住了阳台,然后她整个人也贴到了阳台的边缘上。

    沉闷的响声,被掩盖在了风雨声当中,在黑沉沉的夜幕当中,并没有惹起任何骚动。

    这个阳台是一间空置的客房所附带的,平日里通向客房的门都会被锁上,但是……那只是看上去而已。

    只用轻轻一推,原本就已经折断了的门闩瞬间就掉了下来,然后,她轻轻地走了进去。

    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没有产生任何的声音,她走到了这间房间,然后轻轻地打开了衣橱。

    拨开了一堆衣服的遮蔽之后,她在壁橱的深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串铜色的钥匙在这深处,散发出金属的光泽。

    然后,她轻轻地拿起了这串钥匙,再走到了房间门口,轻轻地打开了门。

    接着,她轻轻地走到了走廊当中。

    厚实的墙壁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久违的温暖反而让湿透了的她更加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寒意,她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痒,几乎想要打喷嚏。

    所幸她立即惊觉然后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才没有闹出这么可悲的笑话来。

    她趁着脸,轻轻地沿着走廊朝前移动着。

    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她的样子到底是有多么可怕。

    经过了短暂而又似乎十分漫长的前行之后,她终于停在了一间房门之前,然后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这是更衣室,而从这里再打开一座门,她就将走到她这段旅途的结束之地。

    也就是一生夙愿的最终归宿。

    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自己此刻居然会是这样的平静。

    她走到了房门之前,然后掏出了最后一枚钥匙。

    这枚钥匙看上去是这样轻,却又好像有万钧之重。

    但是,尽管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她还是将钥匙送到了房门前。

    她努力控制住力道,让钥匙从钥匙孔中微微滑动,然后深入到了最底部,接着,她轻轻地将钥匙开始转动……

    罪恶终于临近了它的终点。

    门轻轻打开了,露出了一丝微微的门缝。

    隔着门缝,她小心地扫了一眼,看了看里面的床。

    事前她的心里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如果她的哥哥今晚在狂欢滥饮之余,还带了女人来这儿继续玩一会儿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就必须再多杀一个人了,绝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而让她深感欣慰的是,里面的床上似乎只有一个人影。

    看上去她的哥哥在聚会上就已经疲惫极了,所以并没有想要搞什么余兴活动。

    她慢慢地推开门,然后轻轻地走了进去。

    在床上熟睡的青年人完全不会料想到,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一团恐怖的黑影会离自己如此之近。

    萝拉一步步地走上前去,眼睛没有离开自己的哥哥。

    在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当中,萝拉离床越来越近了,最后,在床头她停了下来。

    她现在全副武装,而对面确实一个毫无防备的人。

    她左手里握着枪,心里却明白这只是最后的手段而已,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

    如果想要顺利地解决地话,那么一切都只能依靠右手里的那把匕首。

    她默默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青年人。

    因为刚刚酒醉的缘故,他睡得真的很沉。

    在萝拉的注视下,他的脸色红润,而且表情平静,睡得跟个孩子。

    他确实是个多么开心快活的青年啊!如果不是身为自己的哥哥的话,他恐怕能够一直开心地生活下去吧。

    萝拉心里突然冷笑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感叹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将左手的枪放到了一边。

    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散乱,紧握着匕首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想要用枪杀人,需要的只是扣动扳机的劲头和冲动而已,然而用匕首杀人却完全不同,它需要全神贯注,需要全力以赴,需要的是那种决绝的狠意……

    可是,这些东西,她都有。

    在萝拉的眼中,哥哥的表情,犹如受难者一样清白。

    不能再看下去了。

    那么,再见吧,先生!

    她的心里大吼了一声,然后左手拿起了枕头捂住了哥哥的嘴,然后同时右手狠狠地朝心脏扎了下去……

    “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丝雀

    沉闷的轻响,在萝拉的耳中却犹如惊雷的轰鸣。

    伴随着这种轻响声而来的,是匕首传来的阻碍感。萝拉只感觉自己的匕首重重地磕了一下,手都颤了起来,好不容易才重新握紧。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几乎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连脑中的思维也几乎停顿了下来。

    直到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现这种可怕的意外,并不是因为事情败露、自己的哥哥早有防备,而是因为……哥哥的外套里面有东西。

    因为喝酒喝多了,所以她的哥哥是穿着外套睡着的,萝拉对此并不奇怪,为了追求一击毙命,她直接向心脏捅了过去。

    然而……外套里面有东西。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块怀表。

    这块怀表把萝拉的匕首重重的一击给带偏了,让他的主人堪堪逃过了这必死的一击——某种意义上,却也让它的主人承受更加多的痛苦。

    被带偏了的这一击,刺穿了外套和皮肤,深入到了莫里斯的胸膛当中,然后在肋骨的缝隙当中卡住了。

    十分容易想象,它将给被刺中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这份痛苦,将莫里斯-德-博旺先生从酒后的沉眠当中给强行拉了出来。

    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一团黑影。

    在那帽檐所遮盖的阴影处,他发现了一张原本姣好。然而却因为激动和惊恐而显得苍白、又因为冷酷的凶行而满布狰狞的面孔。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

    那是,他的妹妹啊!

    这一瞬。有如永恒。

    片刻之后,巨大的疼痛犹如烈火一般在莫里斯的胸膛当中燃烧。这份疼痛抹去了惊恐,也烧掉了他的理智,他张开了自己的嘴,想要大声呼痛。

    萝拉也在这一瞬间,全力地向哥哥扑了过去的。

    原本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在睡梦当中死去的……

    为什么……不肯好好去死!

    伴随着心中的这一声怒吼,她用枕头再次遮住了哥哥的嘴,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到了枕头上。

    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从哥哥的胸前拔了出来。然后再次重重地朝哥哥的胸膛捅了进去。

    “呞”

    又是一声匕首刺进人体的轻响。

    然后再次拔出来,又是一下。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准头了。

    萝拉强行以自己的身体压住哥哥的上半身,让已经重伤了的他无法动弹,接着,她以毫不动摇的决心,一次次地将匕首不停地在哥哥身上捅来捅去,连她自己也无法计算到底捅了多少下。

    在她身体下压住的身躯,最初还有些微微的挣扎,甚至还发出了“呜”“呜”的哀鸣。但是这个已经下定决心一条路走到底的少女,以毫无怜悯的重击,来回应这软弱无力的反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短短半分钟。萝拉发现她身下压着的人再也没有动弹了。

    但是她仍旧再次捅了两次。

    直到确信对方已经不可能再次侥幸存活之后,她才终于松弛了下来,趴在了床上。

    一切心愿。都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化为了现实,自己的哥哥。再也无法成为自己前行路上的绊脚石了。

    然而,伴随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喜悦感的。是一种用力过度之后的虚脱感。

    她啪在哥哥已经死去的身躯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犹如刚刚被从水中捞出来的金鱼一样。

    她是一路冒着雨跑过来的,此时的衣物早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透。

    脱力后的疲惫感笼罩了她的身躯,她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不,这个时候,绝不是还能够休息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萝拉的心头大喊。

    萝拉勉强自己打起了精神,然后慢慢地从床上滑了下来,重新站好。

    她没有立即转身逃离,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头的柜子边。

    一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需要再恢复一下精力;二来,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小心处理善后的事宜。

    她小心地点燃了烛台,然后重新走回到了床边。

    这一下,她可以看清楚哥哥现在的全貌了。

    他的脸现在白得可怕,胸膛早已经血肉模糊,绽放出来可怕的血花。他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方,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呼唤什么,而表情则因为痛苦和惊异而变得扭曲至极,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潇洒倜傥。

    而在他的眼角,萝拉分明地看见了两滴眼泪,正慢慢地沿着脸颊滚落。

    就算是死的时候,死相也是这么难看呢……

    不知道为什么,萝拉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也突然泛出了泪水。

    这些泪水,一边来自于亲手谋杀了至亲的悲伤,一边来自于自己终于夙愿得偿的喜悦,最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然而俯下身来,仔细地看着哥哥的身边。

    她必须确认,在刚才的混乱当中,自己没有给别人留下什么致命的物证——哪怕只是一根细细的头发丝,都将使得她前功尽弃。

    如果是21世纪或者哪怕几十年后,她的这种布置都将是毫无意义的挣扎,因为单凭各处密布的指纹就能让她的犯罪无所遁形,但是在如今这个年代,她却可以享受到某种奇特的便利。

    小心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遗留什么罪证之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哥哥的身上拿走了那只金质怀表,以及他的钱包。

    接着。她有意在房间摆出了凌乱的样子,拿走了一些财物。

    然后。已经从刚才的激情当中重新平静下来、已经恢复了精力的萝拉,才慢慢地从房间中离开,重新关上了门。

    接着,她小心地沿着来路,走到了自己进入的客房。

    她明白,从她杀掉了自己的哥哥的那一刻起,她的这一生,就已经走到了一条最为危险可怕的道路上了,但是她依然无惧。因为对她来说。如同大多数女子那样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与死亡也没有任何区别。

    外面还在下雨,哗啦啦的雨声响个不停。萝拉不得不重新给自己在客房拿了一把伞。

    然后,她重新走到阳台,然后深吸了口气,跳到了那棵树枝上面。

    接着,她将绳子解开了,带着绳子从树干上滑了下来。虽然肯定人们很快就会知道歹徒从何而来,但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原来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凶杀案。

    冒着雨,她走到一段墙壁边,将自己从房间里拿到的几张纸钞故意扔到了地上,然后沿着反方向走回到了自己来的那段栅栏。顺着缺口重新溜了出去。

    雨一直下,打得她全身重新又湿透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重新打开了

    再滂沱的大雨,也没有办法能够洗干净人间的罪孽。

    在回程的路上。萝拉只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只是靠着意志力的强撑。才让自己没有昏过去。她勉强地依靠记忆力,撑着伞沿着来路一路前行。

    ……………………

    等到她再度从后门溜回画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四点了。

    虽然现在她已经回到了安全地带,但是她仍旧轻手轻脚地行动着。

    沿着记忆中的楼梯,她重新走到了老师的那间小画室,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是谁?”

    门内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应答声。

    “是我……”萝拉虚弱地回答。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当熟悉的亮光刺入她的双眼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苦心筹划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的计划,终于彻彻底底地完成了。

    该不该感谢上帝呢?还是应该去感谢魔鬼?

    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差点就要跪倒在了地上。

    然后,她被人扶住了。

    “欸?您没事吧?”

    一声略有些焦急的询问,犹如是从另外一个星球传来的一样。

    “我……我没事。”萝拉勉强地定了定神,然后转头看向了芙兰,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让芙兰微微有些发毛,但是她还是定下了神来,“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吧?”

    “现在路上哪儿还有什么人啊……”萝拉冷笑着回答,不过虽然强硬,但是深处仍旧显得有些虚弱,显示出此时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特别好,“况且,我穿成了这样,又有谁能够看得清楚我?我一直都十分小心的,小姐。倒是您……您这边怎么样?没出……没出什么意外吧?”

    “还好,一直都是这样,没人来。”芙兰将萝拉慢慢地扶了起来,“不过,刚才有佣人来门外敲门,催我去睡觉呢,吓得我赶紧说我们两个还在画画,让她不要打搅我们,自己先去睡觉了……”

    “是吗,这样就好……”萝拉低声回答,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样就太好了……”

    芙兰看着萝拉,觉得她有些奇怪。

    接着,她闻到了一股血气——虽然在路上经过了大雨的洗涤,但是因为沾上的血实在太多,所以萝拉不可避免地身上带着血气,使人闻着十分不舒服。

    “看样子您已经成功了?”虽然知道对方能回来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她还是再问了一次。

    “是的,我成功了……”萝拉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冷笑了起来,“我成功了……我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哈哈哈哈……”

    虽然说得如此开心,但是芙兰看得出来。除了喜悦之外,萝拉的心里还是有些复杂的情绪——毕竟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啊。

    不过。她自然也没有安慰对方的打算。

    “您先休息一下吧,看看。都已经被淋透了,赶紧换回衣服。”她平静地看着萝拉,并不因为对方刚刚杀了人而显得有多少恐惧,“小心明天感冒了啊。”

    这个女人,对一个刚刚杀了哥哥的人,她居然想到的是……小心明天感冒!

    萝拉心里突然有些疑惑,吃不准对方到底是过于迷糊呢,还是真的感情内敛。

    “怎么了,萝拉?”看着萝拉一动不动。芙兰又追问了一句。

    算了,现在考虑这种事也没有意义。

    萝拉感觉自己满身疲惫,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她脱下了自己的这身衣物,重新换回了自己之前的裙子。

    这些衣物,将会被烧掉,但绝不是现在。

    而芙兰则走回到了书桌前,重新坐了下去。

    “您先睡一下吧,我把这幅画画完再睡,就差一点儿就要完全画好了呢。”

    因为这里是老画家当年经常通宵作画的地方。所以尽管没有大床,却有一个折叠床,芙兰显然是打算让萝拉睡在那里,而自己则在椅子上应付一下。

    “您已经就要把两幅画都画完了?”萝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点儿兴趣。然后走到了书桌前面,然后向桌上的画看了过去。

    芙兰的左手边已经放好了一张画,好像画得是刚才大家聚会时的情景。在灯火辉煌的宫殿当中。花团锦簇,大家笑容满面地聚在一起互相闲聊。颜色鲜艳明快。人物画得也十分精细,看得出来。笔法十分老到。

    然而,以多年的专业眼光来看,萝拉却觉得里面的人物都只是有形无神而已,看上去犹如木偶一样,十分不自然。

    可以拿去糊弄外行人了,但是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她心里下定了评断,然后她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冷笑。

    看来这个人确实已经退步了。

    然后,她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芙兰现在正在补完的那幅画上面。

    然后,她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

    在一片小树林当中,几个少女或坐或卧地站在一起,同样笑容满面。但是她们的眼睛却各自看着别处,显然言不由衷,只是应付场面而已。在树林叶片的缝隙当中,总能感觉到有些奇怪的异常感。

    而在画的顶端,是看不到一丝星光的夜空,犹如能够吞噬宛如的黑色梦魇一般,高悬在所有人的头上,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穿着精致、态度优雅的少女,与一片浓墨的天空,构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任何人都能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看来我真的小看她了,萝拉心想。

    “好画。”她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到时候送给我吧。”

    然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她,走到了已经打开了的折叠床边,不顾任何仪态地倒了上去,沉沉地睡了过去。

    ……………………

    当萝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大早晨了。

    “您醒了?”旁边的人突然问了一句,“还好吧?”

    在一片亮光当中,她的视线渐渐地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哦,这是特雷维尔小姐啊。

    她慢慢想起了自己应该想起来的一切。

    “还好……”萝拉应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

    然后她想坐起来,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有千钧之重,好像动一下都头疼万分。

    “啊……”她不禁痛呼了一声。

    “哎,看来真是感冒了,我就说嘛,头居然已经烫成了这样。”芙兰点了点头。

    不过,她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多少热情,“这也难怪在,在雨中跑了那么久,感冒也是很正常的吧。没关系吧?”

    萝拉当然明白她这句没关系吧是什么意思。

    “没有关系,到时候我就说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太过于悲痛,所以才病倒的好了。”

    “您还真是厉害啊!”芙兰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做,看看我能不能够让自己真的摆脱嫌疑再说。”萝拉勉强地回答,“如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那么您也会得到的。”

    “能够得到您的帮助,那真是太好了。”芙兰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庆幸。

    然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了。“不过……我想,我们还是最好有个期限吧?免得到时候我白白帮忙却一无所获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您答应帮我却一直没有办成的话,那么和不帮有什么区别?”芙兰平静地看着躺在折叠床上萝拉,“如果您拖着不办,只是敷衍我的话,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萝拉想要争辩,但是却一时却打不起精神来。

    “现在我的头有些疼,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吧。”最后,她勉力说,“我们应该先把现在该做的事情做完,不是吗?”

    “现在的事情我们当然应该做,但是那件事也同样不能拖,一定要尽快办成。”和平日里的样子不同,芙兰一点也没有退缩,反而一直都盯着萝拉,“您看我们把时间定在半年怎么样?半年内您就得让我如愿以偿。”

    “这种事怎么能够规定期限呢?”萝拉皱了皱眉头,有心争辩但是也只能嘶声回答,“只有碰到机会的时候,我们才能够一鼓作气地将他逼到墙角。”

    “您的意思就是在敷衍我了?”芙兰微微冷笑了起来。

    “这跟敷衍没关系。”萝拉同样冷淡地回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做就立刻能够做成的,您先静静等会儿好吗?”

    “等到我的哥哥结婚,然后一把将我抛开吗?”芙兰反问,“然后您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大小姐,等着继承那几亿财富?”

    随着她的这句反问,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且险恶起来。

    萝拉勉强抬起头来,盯着芙兰。

    这位暂时结起的盟友,居然还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真是让她心里很不爽。

    “听我的,小姐。”她不自觉地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如果我不听呢?”芙兰仍旧在冷笑着,“别忘了,您在我的帮助下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我认为情况应该反过,您应该听我的才对。”

    “您是在威胁我吗?”萝拉有些生气了。“别忘了,您自己也是同谋者!如果您告密了的话,到时候我的父亲会饶过您吗?再说了,特雷维尔家族的名誉,也因为您而大大受损,甚至您的哥哥,前途也会大受打击……”

    她冷笑着说出了这段威胁。

    在她说完之后,芙兰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正当萝拉心里觉得已经吓唬住了这位小姐的时候,芙兰突然再度冷笑了起来。

    “莫非您真的觉得,我只能听您的?不,您错得离谱……太天真了,小姐。”她的笑容如此美丽,但是湛蓝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如果败露了,我的哥哥不就只能带着我跑去美洲了吗?家族的名誉?哈哈哈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您应该感激我大发慈悲,给了您半年时间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萝拉惊恐的视线当中,芙兰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臣服?

    简陋的小画室当中,穿着白色裙子的金发少女,脸上密布着开朗至极的笑容。刹那间,这明丽的笑容和清脆的笑声,好像让这间陋室突然光亮了不少。

    如果事不关己,就连萝拉也会暗暗为之心折吧。

    然而,此时的萝拉,心里却只剩下了恼怒和惊恐。

    虽然外表并没有多少改变,但是萝拉突然发觉,这位少女此刻再也没有了惯常的温和和矜持,整个人都变得凌厉狂躁了起来,她毫无顾忌地大笑着,好像要借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气似的。

    这是她认识这位少女数年来,所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孩子吗?

    糟了糕!该怎么办?

    萝拉脑子急速地转动着,因为感冒,她只感觉脑袋里面好像变成了一团粘稠的浆糊,除了疼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示弱。

    “您……您真是太天真了!”她大喊了一声,想要借此来压倒对方的气势。“简直可笑!”

    正如她希望的那样,听到了她的呵斥之后,芙兰渐渐停下了笑声,重新冷淡地看着萝拉。

    “您以为,事情如果败露了,您的哥哥就会抛下一切跟您逃跑?哼!这是多么天真啊!”萝拉冷笑了起来,然后勉强自己坐了起来,倚靠在背后的墙壁上,以便增强自己的气势,“难道您看不出来吗?在您的哥哥的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最重要?是您?还是他的权势。他的事业?您有把握吗?还是不敢去想?别傻了,像您哥哥那种人。怎么会把您、把兄妹之情放在第一位?他这种人,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说什么……说什么带您去美洲?笑话!”

    说着说着。她只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于是稍微停了下来,吞咽了一口口水。“我告诉您吧,像我父亲、像您哥哥的那种人,在自己受到了威胁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如果真的碰上了这种事,他们所做的决定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会跟您划清界限,然后将您一把推开,让您自生自灭!所以。我奉劝您最好打消这种愚蠢荒谬的想法吧,老老实实保守秘密,等机会来到的时候……”

    还没有说完,她的话就被打断了。

    芙兰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萝拉。这视线所包含的不祥气息,让意志坚定的萝拉,都有些不寒而栗。

    “一直就在说什么‘像他那种人’‘像他那种人’的……您别装得自己好像很了解我哥哥一样好吗?凭您也配说他?住口!世界上只有我才最了解他!”她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好像对萝拉的态度很不满似的,“没错。如果一切都败露之后,他一定会很生气,会责罚我,但是……但是……他是不会抛下我的。绝不会抛下我的!因为他珍视我,爱护我,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厚!在我面临生命风险的时候,他一定会保护我。然后带着我逃离的!天真犯傻的是您!”

    她的脸上微微泛出红晕,满是激动的神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迷醉。这与其说是在相信,毋宁说是在笃信或者迷信着什么。

    看到她这幅样子,萝拉再也无话可说了,倒不是她理屈词穷,而是她知道,和狂信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微微喘息了一会儿之后,芙兰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就算您说得对,那又怎么样?我的哥哥迫于您父亲的压力真的将我抛开了,那时……我就给您陪葬吧,反正……一直这样活着,比死了都还要难受!”

    完了,真的完了。萝拉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芙兰这一番疯狂的表白,犹如最凶狠的一击,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一个愿望,其他的一切——家族的名誉,已经享受到的荣华富贵,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已经不放在心上,这是何等的疯狂啊?

    和这种已经不顾一切的疯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我,则蠢到了把自己亲手送到了这个疯子手里,还自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个小可怜给攥在手里……到底疯的是她还是我?

    难以言喻的悔恨和懊恼,让萝拉只感觉胃部有些酸液在翻腾,一种想要呕吐的**让她几乎难以自持。

    她只感觉自己的手在颤动,那只拿着匕首捅死了哥哥的手,现在又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掐到对方那细长白皙的脖子上。

    但是,很快,残存的理智阻止住了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不,不行……姑且不说现在病中的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杀死她,就算现在能够杀死她,那也是自取灭亡。

    得想想别的办法。

    再和她对抗显然已经是十分不理智的想法了,必须想个别的主意来。

    “好吧,好吧,我们别吵了。”她放低了声音,想要安抚住对方,“我们之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还应该在无谓的争执当中磨损互相之间的牢固友谊吗?这些事情,我们好好商量吧……”

    “我不想和您吵,只是在说一个不容更改的事情而已。”她的软话芙兰却毫不领情,态度依旧强硬,仿佛和平日里变了个人似的,“您必须在半年之内协助我达成心愿,决不允许拖延一天,而且没有再商量的余地!现在,您马上给我一个答复,同意,还是不同意?”

    苦涩的汁水从胃部返流到嘴中,萝拉只感觉酸涩至极。但是,她只能强行咽了下去。

    先答应下来,然后再去想办法,至少现在还有半年——总比马上就面临绝境要好。

    一想到这里,她终于打定了主意。

    “既然您坚持要划定这个期限的话……好吧,我答应您。”她勉强地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只要我这边没有出事,那么我就会努力在半年之内完成您的心愿的,这样您总满意了吧?”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之后,芙兰的脸上终于重新展露了笑容。

    “如果您早这么说的话就好了……”

    芙兰没有说办不到的话会怎么样,萝拉也没有问,她们需要维持相互之间的最后一层面纱。

    毕竟,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就这样抛弃家族,逃离五光十色的社交界,逃离整个文明世界,跑到对她来说纯属化外蛮荒之地的美洲去——所以她给了萝拉半年时间。

    “现在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吗?”萝拉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想我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接着,不等芙兰再说话,她忍住了自己脑中的晕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这里。

    这时候回家的话,就该得知那个‘噩耗’了吧,自己该不该立即就晕过去呢?

    正当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芙兰又重新开口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

    萝拉停了下来。

    “什么事?”

    “向我道歉,向这几年来对我的不敬道歉!”芙兰的语气里面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强迫力。

    “什么!”萝拉睁大了眼睛,凶狠地看着芙兰。

    在这种可怕视线的瞪视之下,芙兰却丝毫无惧。

    “怎么,您不肯?您就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友谊的吗?”

    “够了!这个时候还玩什么小孩子意气?!”萝拉大喊了一声,“您够了没有!”

    “不够,完全不够……”芙兰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忍受您的蔑视和不敬已经很多年了,您对我,对我的姓氏都缺乏足够的尊重。但是,那时我从来不生气,因为我知道,您的妄自尊大终将有得到惩罚的一天……现在,该到您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向我道歉,马上!”

    萝拉没有说话,仍旧在恶狠狠地盯着芙兰,仿佛随时都将冲上了将她撕成碎片一样。

    “我说,难道到现在,您还不明白谁是优势的一方吗?”芙兰冷笑了起来,“还是说,您想试试不听从我话的后果?”

    完美执行的计划,居然在这种地方露出了破绽……然后把自己送到了这个疯子手中。我……我究竟干了什么傻事啊!

    等着瞧吧,婊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的!我发誓,你终有一天一定要我在跟前哀嚎!

    一边在心里含恨咒骂,萝拉一边缓缓地躬下身来,朝芙兰行了个礼。

    “德-特雷维尔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竟然小看了您!我为我一直以来的妄自尊大道歉,为我的有眼无珠道歉……请您原谅我。”她一字一顿地说。

    “很好,太好了,我接受您的道歉,德-博旺小姐。”

    芙兰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明显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又看着萝拉,“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单独见面了,这样对谁都不好,还会增加败露的风险,您说呢?”

    萝拉心里又是重重一震。

    这个明媚的笑容,美得让人有些叹息,然而在她的眼中,此刻却可怕至极。

    再没有比有理智的疯狂更可怕的人了。

    但是现在还只能虚与委蛇。

    她咬了咬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好的,如您所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魂初定

    随着白昼的来临,今天的夏尔早早地就来到了自己在陆军部当中的办公室当中,准备着今天的公务活动。

    今天的早餐他是一个人吃的,因为昨晚妹妹在自己老师留给她的画馆当中举办了一个聚会,一直都没有回来。

    因为妹妹的要求,所以他并没有参加这个生日聚会,而是直接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以示祝贺。

    正如妹妹所说的那样,最近他确实十分忙碌——总统将自己目前最为重视的工作交给了他操办,他必须尽全力去完成,以便在陆军当中为自己的党派找到足够多的支持者,毕竟有声有色地将他自己提议的大阅兵给办好。

    此时的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当中静静地编织一张巨网,正在同法国本土各地的驻军将领进行联络,确定他们参与阅兵的具体事宜,同时揣度他们是否是能够拉拢的对象。

    正当他还在仔细地处理那些文件的时候,一阵寒风突然从窗户当中直刺而入,激得他突然打了个冷战。

    夏尔皱了皱眉头,然后扔下了笔,走到了窗口前,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窗户小心地关了起来,然后看着远方的广场。

    繁重的工作和沉闷的坏天气堆在一起,让他心情略微有些焦躁,他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

    正当他感觉已经休息够了,重新走回到办公桌的时候,他的秘书突然跑了过来告知给他一个特别的消息——内政部长皮埃尔-巴罗什阁下派了一个官员来找他。

    心里大为疑惑的夏尔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吩咐秘书将对方叫了过来。

    ………………

    “什么!被杀死了……?被杀死了!”当听完了这位官员所说的话之后,夏尔难以置信地惊呼了出来。“你是说,莫里斯-德-博旺先生在昨晚深夜被人杀死了?!”

    “是的。先生。”这位官员看上去有些焦头烂额,表情十分焦躁。“我们是在两个小时之前得到消息的,然后马上派人去看了。德-博旺先生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一间寓所里面,就死在卧室的床上,他是被人用利器刺死的——明明白白的凶杀案。现场没有什么剧烈搏斗的痕迹,看上去他是熟睡了之后被人跑过来杀掉的,所以没什么剧烈的反抗。因为他平常寻欢作乐之后起得晚,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去打搅他,直到很晚了之后才发现……”

    夏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这样被杀死了?”他忍不住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烦恼,

    他并不是为莫里斯的死而感到烦恼,他对这位只见过几面的富家公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就算死掉他也并不感到有什么心痛。倒不如说,他可能对那位大银行家就这样丧失独子而感到有些幸灾乐祸也说不定。

    真正让他烦恼的,是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连国内最大的银行家之一的孩子都被杀死了——那么这个国家到底还有谁是真正安全的?

    “谁干的?”他涩声问。

    “这个对我们来说现在还是一个疑问。”对方苦笑着低声回答,“我们现在仍在调查之中。”

    “是这样吗……”夏尔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愁眉不展。

    此时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二十年前,全法国的社交界在孔代亲王被人在卧室当中谋杀之后,所普遍感受到的那种恐慌情绪了。

    连这样的人都会不明不白地死去,那么还有谁不是置身于危险当中呢?

    “现在有什么头绪吗?有多少线索和物证?”他马上问。

    本来夏尔是没有资格问这些的。甚至他都没有优先得知的权利。不过,现任的内政部长皮埃尔-巴罗什阁下是一个波拿巴党人,他当然会在如此重大的案件发生之后通知他的所有重要同党了。

    “我们正在努力。先生,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了……”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

    看上去就是还没有什么进展了——熟悉官员们的语言的夏尔。马上得出了结论。

    “一定要抓紧!”他厉声催促了一句。“别忘了,德-博旺男爵是国家的重要人士。推诿拖延会有多么坏的影响!”

    直到对方告辞之后,夏尔还是没有从这种震惊当中恢复过来。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思考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怎样也找不到头绪。

    德-博旺男爵在金融界纵横了这么多年,得罪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里面肯定有不少想要将他们父子置于死地的仇敌,其中肯定也不乏处心积虑、阴沉恶毒之辈,如果要一个个排查的话,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片刻之后,夏尔终于恢复了镇定。

    算了,反正这种事情自然有警察们操心,我还是先办好自己的事情吧,他心想。

    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强自己爷爷和妹妹的戒备力度,决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正当他打算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秘书再次来到了他的跟前,告诉他又一个人前来拜访他。

    而这个人,却是他的好友阿尔贝。

    夏尔在惊异之余,马上答应了对方的求见。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跑进陆军部当中来求见夏尔的,但是阿尔贝作为铁道部的官员,当然并不会受到太多限制。因为预感到事情有些严重,所以夏尔直接推迟了所有日程安排,然后让秘书将他尽快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当中。

    ………………

    等到阿尔贝来到了夏尔的办公室之后,夏尔发现他的脸上有一种异常的焦急和苍白,好像有些六神无主似的。

    一看到夏尔之后。他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些镇定。

    “夏尔,出了一件大事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

    “如果你是指莫里斯-德-博旺先生被杀一事的话,我想我确实是知道了。”夏尔点了点头。然后惊诧地看着对方,“不过,阿尔贝,镇定点,你这是怎么了?”

    他对阿尔贝的惊慌感到十分不解——阿尔贝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会为无关自己的惨事悲伤掉泪的人,没见这两个人交情好到这个地步啊?

    “我……我可能遇上大麻烦了,夏尔……”阿尔贝颤声回答,“我前阵子和莫里斯起了一次冲突,还咒骂了他。叫他去死。”

    “啊?!”夏尔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尔贝。“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夏尔。”阿尔贝阴郁地回答,“我们起了冲突,差点打了架,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死了!这下我就摊上了麻烦了……”

    “你是说……”夏尔总算明白了过来,“男爵找上了你?!”

    “是的,德-博旺男爵派人过来找我,叫我说清楚情况,还叫我过去协助他们调查。这次还是请。但是再过会儿恐怕就不是了……”阿尔贝的呼吸十分不稳,显然还是在惊慌当中,“这……这我能去吗?警察我不怕,他们讲原则。不会将我怎么样……可是男爵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死了儿子,人都快疯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看着惊慌失措的好友,夏尔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镇定下来。否则阿尔贝恐怕会干出傻事来。

    他离开了作为,走到了阿尔贝的身边。然后扶住了他的肩膀。

    “镇静点,阿尔贝!”他大喊了一声。

    阿尔贝总算稍微冷静了下来。“夏尔……”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就没有惊慌失措的必要。”夏尔平静地回答,“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解决掉的,相信我。现在,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回答我,我们到底认识多少年了!”

    “十年,还是十一年?”阿尔贝低声回答。

    “是的,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了……”夏尔长出了一口气,“所以,我们之间尽可以说实话,对吧?告诉我,这件凶案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夏尔?你不会……”阿尔贝有些惊骇地看着夏尔,显然误解了什么。

    “不,我不会!我只是在确认而已,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让你落到男爵手上。”夏尔恳切地看着对方,然后抓住他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所以,告诉我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我只需要知道一个底,然后我们再来一起想对策!”

    也许是夏尔的恳切终于传递到了阿尔贝的心中,他终于平静了下来——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得可怕。

    “不,不是我干的,夏尔,我知道轻重,不会不同你商量而干出这么大的事情。”他挺直了腰杆,直视着夏尔的眼睛,“那次我们吵是吵了,但是说什么‘去死吧’只是酒后的气话而已,我们谁不每天说个几次?我完全没有杀掉他的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夏尔点了点头,不对对方这个回答作出任何质疑。“既然和你无关,那么我们的事情就好办了,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去说的,绝不会让那个人碰到你。”

    “夏尔……”阿尔贝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狂喜,然后他也伸出手来抱住了夏尔,“谢谢你,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夏尔皱了皱眉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总不能让你蒙受不白之冤,成为一个疯子的牺牲品吧?”

    “好……这太好了……”阿尔贝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迟疑地看着夏尔,“那……那这段时间我先退隐一下吧,免得招人视线。”

    “为什么退缩?你又没有做错事,退缩干什么?别管他,继续做你的事情!”夏尔不满地瞥了阿尔贝一眼,“对男爵那种人,你越是退缩他越觉得你可疑、心虚,然后那时候你就完蛋了!我要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不要害怕。”

    “嗯,我全听你的,夏尔。”阿尔贝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那我继续干我的活,你放心吧,你交代给我的那些事情,我绝对不会有闪失。”

    “嗯,这样就好。”夏尔笑着点了点头。

    夏尔太了解这个好友了。因为平素太过于轻浮,所以在受到真正的考验时也总会惊慌失措,这是他好友的一大弱点。但是,只要得到了支援的话,他是绝对靠得住的。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要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夏尔又问。“如果不方便说,那就别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阿尔贝的脸上有些窘迫。

    然后,他将那天和莫里斯的冲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尔。

    “干得好,阿尔贝。”夏尔干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证言与建言

    在夏尔好言安抚阿尔贝许久之后,阿尔贝终于定下了心神,然后悻悻然离开了夏尔的办公室。

    然而,虽然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平静,但是夏尔却再也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来处理公事了,心里一直都在思考着自己刚刚听来的这些信息。

    他没有想到,这桩恶劣的凶案,在不期然间竟然与他扯上了关系。现在,他必须想办法,不要让自己的朋友牵涉到其中,以免成为男爵那必将到来的疯狂报复的牺牲品。

    阿尔贝说不是他杀的,夏尔完全相信——倒不是因为他盲目到偏信对方的任何话,而是他对阿尔贝十分了解,深知对方绝不会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更何况,阿尔贝当时怒发冲冠差点揍莫里斯一顿,还是为了自己,那么又有什么理由抛开阿尔贝不管呢?

    可是,虽说想要帮助阿尔贝,但是夏尔也还是没有理出头绪来。

    就这样,夏尔在千头万绪当中勉强度过了下午的时光,直到傍晚才将他原本要处理的事情办完。接着,他拿起了自己的衣帽,乘上了部里给他配备的马车。

    在马车终于停下来之后,夏尔慢慢地从车厢当中走了下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此时他的表情还是十分凝重,好像若有所思。

    今天所听到的消息,让他内心大为震惊,久久也无法平静下来。

    带着这种沉重的思绪,他回到了餐厅当中,打算先吃点东西。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当他来到餐厅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妹妹和爷爷。居然都在这里用餐。

    夏尔连忙先跟他们都打了个招呼。

    打完招呼之后,夏尔自顾自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餐具准备用餐。

    然而,虽然一家人和和气气地打了招呼,夏尔却感觉大家的态度都有些沉闷,气氛好像有些紧张,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也对,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件凶案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巴黎吧……

    夏尔心里有些担心妹妹,一向娇弱胆怯的她,听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该吓成什么样啊。

    “我的朋友。你今晚怎么这么晚才用餐啊?”为了调节气氛,让大家放松点,夏尔决定先忍耐住饥饿,找点话来说,“是身体不舒服吗?”

    “并不是不舒服,只是起得晚而已,先生……”芙兰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我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一回家就直接去睡觉了,刚才才起床。”

    “哦?那看来您昨晚玩得开心啊……”夏尔笑了笑,“生日快乐,芙兰。”

    “谢谢。”芙兰勉强地笑了起来。但是却感受不到多少笑意。

    而爷爷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用餐。

    “啊,看来你们都听说了那件事了啊……”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静。“没错,确实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不过不用怕,姑娘。我们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太可怕了,先生!”仿佛是被触动到了什么似的,芙兰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来,“真没想到,我睡醒了之后居然就听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别害怕,没事的……”夏尔柔声劝慰。

    “可是……天哪,先生,天哪!太可怕了……”芙兰的脸上掠过了 一丝沉痛,“昨晚我一直都和萝拉呆在一起,我们聊得很晚,直到快天亮了才睡觉。谁能想得到,就我们还在欢笑的时候,她的哥哥,居然被人……被人就这样杀死了……”

    “嗯?昨晚你和那位德-博旺小姐呆在一起?”夏尔微微有些疑惑。

    “是的,我们一直呆在一起……”芙兰颤声解释着,显然还是惊魂未定,“昨晚我们玩得很尽兴,我还招待了大家喝了一些果酒。没想到喝了酒之后萝拉情绪十分激动,一直都说对老师偏爱我感到不服,想要和我再比试一次画技,因为被缠得没办法了,所以我只好答应了她。我们昨晚一直都在老师原来的那间小画室里面,一边作画一边聊天,直到天快亮了才各自休息……”

    “直到天快亮了才各自休息……?”夏尔低声重复了一句。

    也就是说,这位德-博旺小姐,就在不经意当中,就在自己妹妹的见证之下,突然就成为了全法国最有钱的继承人之一?

    哦,真是算她走运!

    一般来说,在哥哥横死之后成为唯一继承者,无论如何都会有些惹人猜疑,但是既然当时她是在和自己妹妹呆在一起,那这种嫌疑倒是可以撇清了。

    “好了好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回想了。”他能够理解妹妹心中的惊恐,因为声音变得倍加轻松,“吃完饭之后早点去休息吧,睡一天就什么都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们来办,不要怕,姑娘。”

    “好吧……先生,我不怕了……只是有些为萝拉感到难过啊……”

    在夏尔的好言抚慰之下,芙兰的情绪总算重新稳定了下来,重新开始慢慢地用餐。

    哼,恐怕在她未必会难过吧,怕是会十分开心呢……夏尔在心里冷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将这种话说出口。

    虽然和这两兄妹都见面不多,不过夏尔也能感觉得出来,萝拉对自己的兄长并没有什么敬意。

    “哎……这世上就是充满了可怕的事情啊……”就在这时,他的爷爷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满怀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吃完后好好睡一觉吧,我的小美人儿,别那么害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好的,爷爷。谢谢您……”芙兰满怀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这种事情很明显地影响了她的胃口,她很快就吃完了晚餐。然后向自己的两位长辈告退了。

    等到芙兰离开了餐厅之后,特雷维尔侯爵脸上的凝重和慈爱都渐渐地消失了。最后换成了一种常见的冷漠。

    “哼,真没想到,这家人这么快就撞上这样的灾祸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干得真漂亮!”老侯爵一边说,一边大口地朝自己口中灌了一口酒,看得出来,只是为了不让孙女儿害怕,他才一直压抑着这份幸灾乐祸的情绪。“真是活该!报应啊!哈,夏尔,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倒真想给那个不知名的英雄颁一枚勋章!”

    因为之前差点被这家人给骗到倾家荡产,所以老侯爵对德-博旺一家充满了厌恶感。

    虽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对方的图谋并没有成功,但是老人显然还是耿耿于怀。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对莫里斯的死感到伤心或者不安,反而充满了那种‘你也有今天啊!’的快意。

    “我想。绝对不是一两个人会这么想……”夏尔慢条斯理地回答,然后大口吞咽起了食物。

    在孙子的暗示之下,老人马上也发觉自己这种喜不自胜的态度有些不妥当,于是慢慢地收敛起了笑容。重新严肃了起来。

    “现在这事情闹得很大,听说博旺那个家伙已经快要气疯了,到处都有人在追查。”

    “这也很容易理解。”夏尔点了点头,“就算是那位男爵。恐怕也难以承受这也的打击。”

    “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他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特雷维尔侯爵显然还是有些开心,“不过。夏尔,真是遗憾,我们现在得伤心哀痛,就像那位不幸的父亲一样哀痛。夏尔,你之后是要去他家的吧?如果去的话,一定要好好转达我的哀痛啊。”

    “是的,我们都十分哀痛,为可怜的莫里斯感到伤心。”夏尔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继续用起餐来,“预祝那位不幸的父亲,能够早日找到那位凶狠的歹徒,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说完了之后,祖孙两个相视一笑。毫无疑问,在此时的巴黎,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家庭正在餐桌边,为这个‘噩耗’而倍感欣慰,他们也同样会在莫里斯的葬礼上,一脸悲伤地为这位青年送行。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突然横死的话,大概也会一样仅仅成为餐桌前的笑言而已吧……

    夏尔的心里,蓦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时保护那些我珍视的人,绝不能让我们也遭遇到这种可怕的灾厄。他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以后多跟那位德-博旺小姐打好关系吧,夏尔。”老侯爵突然说,“我认为她是能成为我们家的朋友的,而且她现在也极具朋友的价值。”

    “嗯?”夏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老侯爵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已经是几亿财富的唯一继承人了,值得我们交结。芙兰和她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让她们继续来往下去吧,我们家需要这样的朋友。”

    “您不是很讨厌这家人吗?”夏尔反问。

    “我讨厌这家人,和我们要交好他们,有什么冲突吗?夏尔,别太拘泥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我们需要给自己扩张影响力,也需要多找些朋友。”老侯爵的脸上还是很平静,只是盯着自己的孙子,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经验都灌进他的脑袋里似的,“夏尔,记住,太后说的那句话,永永远远是一句至理名言——‘我们最该去亲近的就是敌人了’……”

    【指十五世纪后期瓦卢瓦王朝的时代,弗朗索瓦二世的王太后卡特琳娜-德-美迪契的一句名言。她当时在幕后操纵朝政,权倾一时。】

    “啊……我明白了,爷爷。”夏尔回过了神来,“我以后会让芙兰多跟他们来往的。”

    莫里斯的死,让他在一瞬间就已经从人们的脑海当中给消失得一干二净,那种势利冷酷的算计和亲近,很快就从莫里斯转移到了他的妹妹身上。

    “不光是芙兰,你也要多亲近一下她,反正这世上对女人的奉承话永远不嫌多。你不是和博旺一家有不少商业来往吗?那就更加应该靠紧这位新的启明星了……”接着,他略微遗憾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她的哥哥居然是今天才死的。否则当年我真该叫你想办法去追求她了!”

    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夏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更加有些心惊胆战。在爷爷说出更可怕的话之前,他连忙开口了,“我觉得夏洛特很好,爷爷,我是一定要娶她的,这个主角决不更改。”

    “好吧好吧,夏尔。”爷爷叹了口气,显然还是略微遗憾的样子,“夏洛特也不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哀悼与咆哮

    和爷爷统一了意见之后,夏尔也没有再多浪费时间,在第二天就推掉了一切公事,前往德-博旺男爵的府邸前去拜访。

    他是来给阿尔贝说情的,同时也来向这位大银行家表达爷爷和自己的哀悼之情——顺便,看看那个老家伙伤心流泪的样子。

    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当他刚刚来到了府邸中,就在客厅里看到了络绎不绝的前来拜访的人。

    因为噩耗的关系,大家都身穿着厚重的黑色外套,神情都十分凝重,虽然未必有多少悲痛,但是也许仍旧能够让那位已经身处天国的年轻的灵魂,有上那么一丝安慰。

    而此时宅邸内的佣人们,神情就大不一样了,他们与其说是惊慌失措,不如说是一种末日降临的神情,麻木的平静当中含有难以言说的惊恐,看上去紧张至极,就连平素那些招待客人游刃有余的佣仆们,现在看上去也有些魂不守舍,好像深恐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一样。

    他们的这种紧张,很快也传递到了客人们身上,大家面面相觑,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这种被压抑着的气氛越来月变得阴沉,几乎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喘不过气来。

    使得夏尔和某些人有些失望的是,来了许久之后,男爵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由这些佣仆们招待客人。

    虽然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是这些客人们毕竟也都不是很有闲的人,所以大家在深表哀悼之余。也纷纷打算提出告辞。

    就在夏尔也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客厅的门重新打开了。那位德-博旺小姐以一贯的目中无人的神气快步走了进来。

    “抱歉,诸位。让大家等了这么久。”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又憔悴又疲惫,不过声音却仍旧保持着镇定,“谢谢大家今天前来看望,但是我的父亲现在伤心过度,医生嘱咐他要先静养一下,所以今天他无法接待客人了,只能由我来招待了……还请见谅。”

    接着,她走到了客人的面前。一个个地向他们致谢,并且接受大家的哀悼。

    看样子真的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了啊。夏尔心里冷笑了起来。

    “德-博旺小姐,哎,我真替男爵伤心,竟然在这样的年纪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请放心吧,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到时候他一定会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当萝拉走到了夏尔面前的时候,夏尔一脸哀容,还叹息了一声。“然我清楚这个噩耗对您和您父亲的打击,但是请不要过于伤心,毕竟死者已经无法复生了。尤其是您的父亲,他身负了运行我国经济的重任。国家和人民都需要他的健康……”

    “谢谢您,特雷维尔先生。”萝拉颇为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我已经劝过父亲了,让他早点打起精神来。但是……您也能够理解的吧?毕竟是这样的打击。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快挺过去呢?只能让时间来慢慢治愈他的心了。至于我……”

    她苦笑了起来,“我是昨天早上回来才得知这件事的。嗯,想必您也知道吧。我之前一直在和您的妹妹切磋画技,玩得十分尽兴。没想到……没想到回来之后居然就会听到这种噩耗!这真是一种难言的煎熬啊!我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晕了过去,到晚上才醒过来,结果还发了高烧,真是……太可怕了。”

    “请节哀,小姐。”夏尔只得再劝。

    “怎么能够忍受的住呢?我的兄弟就这样被杀了啊……”萝拉叹了口气,几乎像是要流泪了,“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残忍地杀死了啊!我真情愿用我的一切,来换回哥哥的复生!”

    “听到了您这席话之后,相信您的哥哥的在天之灵,也会倍感安慰的。”夏尔轻轻点了点头。“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毕竟是世间的常理,您还是看开点吧。”

    “这道理谁都懂,先生。可是……又怎么能够忍住不要伤心呢?”她摇头叹息,接着,她微微蹙眉,表情哀戚中带着坚强,又好像带着绝大的愤怒。“至于犯下了这样可恶罪行的人……我们绝不会饶恕的!我们一定会,我们一定会让他,或者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必将如此的,小姐。不过,事到如今,您现在再怎么悲痛也于事无补。”夏尔连忙再度劝了一句。“您应该打起精神来,为您的家族和您的父亲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毕竟您已经是您父亲唯一的孩子了。请您也坚强起来,扶持着您的父亲,走过这难捱的暴风雨——虽然这很不容易,但是这是您最应该去做的事情了。”

    “谢谢您,我会的这样做的。”萝拉再度朝夏尔行了行礼,然后她抱歉地笑了笑,径直走开了,招待其他的客人去了。

    好家伙,她果然没怎么伤心!搞不好是喜晕的吧!望着她沉稳离去的背影,夏尔心想。

    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那种隐藏在悲痛后面的冷漠了——好在看上去还并不是狂喜。

    不过,这并不意外。

    虽说是哥哥,可是如果死掉能够自己带来几亿财富的话,又有几个人会去真正伤心呢?上帝也会原谅这种冷漠的吧。虽然和萝拉见面很少,了解也不多,但是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一个绝对不会感情用事、更加不会浪费感情的人。

    不过,看来德-博旺家族倒还并没有在这种打击当中一蹶不振。儿子死了,女儿倒也还是勉强顶用。这家人还是值得继续结交的——夏尔同时又下定了另外一个判断。

    得到了主人的接待,并且表达了哀悼之意之后,客人们渐渐地开始告辞了,正当夏尔也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位仆人突然走到了他的旁边,跟他耳语了几句,于是他又跟着这位仆人走了。

    当他走出客厅来到走廊的时候,他发现萝拉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德-博旺先生要单独见我?”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是的,先生。”萝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就请跟我来吧,他现在在书房里面。”

    “为什么他会单独来见我呢?”

    既然有心情来接见我,那为什么不干脆也见见其他人?夏尔潜台词是这个。

    “这个我也不知道……”萝拉看上去也有些疑惑,“父亲是刚刚传来的命令,他没有解释,而且我们都没有质疑他的习惯。”

    “好吧,请带我去吧。”眼见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夏尔于是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他说。”

    萝拉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夏尔向自己父亲的书房走去。

    “特雷维尔先生……有句话我得先提醒您,等下您见到父亲之后,尽量不要太刺激他,也不要说太过于伤神的事情,好吗?”走了一段路之后,萝拉突然头也不回地叮嘱了夏尔,“自从听到了那个……那个消息之后,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令人担心……所以,等下如果他冲您发脾气,您一定不要生气。”

    “好的,我知道的。”夏尔应了下来,“我这次过来本来也没打算给他添乱,我也能够理解丧子之痛。”

    “那就太好了。”萝拉看上去也松了口气,然后她突然换了一个话题,“请问您的现在怎么样了呢?听到了这么可怕的消息之后,她一定是吓坏了吧……”

    “嗯,确实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毕竟对她来说,这种事情太脱离常规了。她现在还很为您担心,希望我来鼓励您几句。”

    也就是说,已经跟哥哥说了自己需要她说的东西了吗?萝拉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至少这半年里,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还真是个感情丰沛、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呢……您回去之后,替我感谢她吧。”她略带嘲讽地笑着回答。

    虽然夏尔不明白她的真意,但是他也听出了萝拉语气里的那一丝嘲讽,于是有些不高兴了——妹妹那么替她哀悼,结果她却毫不领情。

    “不过,我想现在她也不用抬担心了,因为您并没有伤心过度。”他也略带讥讽地回刺了一句。

    萝拉脸色一白,暗骂自己太得意,连忙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您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不是特别伤心。”她板着脸回答,“一天的伤心已经够了吧?”

    看到萝拉如此坦诚,夏尔心里反而放心了不少——现在已经是两个人独处了,如果她要是再摆出一副哀痛不已的样子,他倒反倒会浑身不自在呢。

    两个人说着说着,萝拉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她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敲了敲厚实的门。

    除了一声声闷响之外,书房里没有任何回音。

    但是萝拉并不感到意外,然后她小心地半推开了门,向夏尔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而她自己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于是,夏尔自行走了进去,走到了一片狼藉的书房当中。

    扑面而来的,是男爵的一声咆哮。

    “你来得正好!把你的那个朋友也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来审问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担保与合谋

    一片狼藉。

    这就是夏尔在进入德-博旺男爵的书房之后,所产生的第一印象。

    是的,这个印象实在太过于强烈了。

    地摊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瓷片和珠宝装饰品的残骸,那些曾经那些奢华无比的装饰,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整间书房都好似变成了被台风扫过的废墟。

    比这一片狼藉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站在里面的那个人。

    身形矮胖的德-博旺男爵,站在墙角的书架旁边,冷冷地看着刚刚走了进来的夏尔。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一看就是糟糕到了极点——衣衫凌乱,多处发生了破裂,显然刚刚已经好好发泄了一通;平素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也散乱极了,遮住了他的眼睛。

    在头发的遮掩下,原本就十分诡异的眼神现在犹如鬼火一般若隐若现,再配合阴影,使得人不寒而栗。

    对视了片刻之后,还没有等夏尔说话,这位大银行家就大声吼了起来。

    “你来得正好!把你的那个朋友也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来审问他!”

    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吼声,不仅夏尔,就连身后的萝拉都微微怔住了。

    眼见没人答话,男爵好像变得更加焦躁了,他对着女儿种种地挥了挥手。

    “给我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在父亲的怒吼之后,萝拉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她也不敢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房间重新关上了房门。

    这下,夏尔终于理解萝拉刚才所说的“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令人担心……”到底是指什么了。这两天她在家里应该吃足了苦头了吧。

    看来,再怎么狠辣决绝的人。在承受这种丧子之痛的时候也会变得难以自制啊……夏尔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瞬间,他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某种由轻视而带来的怜悯。

    不过,他的脸上当然还是十分悲戚。

    “先生,请节哀……”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说这种无聊的废话!赶紧把他给我叫过来!”男爵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狠狠地盯着他。

    “但是请冷静一点好吗,先生?”夏尔尽量平静地回答,他不想跟现在的男爵动气,“我来。就是想要跟您说这件事的——我的朋友阿尔贝,跟这个不幸的事件毫无关系。”

    接着,他将阿尔贝和莫里斯当时吵架的缘由和经过都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男爵听。

    “那么,那一晚他在哪儿?”男爵马上问。

    “他那一晚在和几个朋友玩牌,但是因为最近公事有点多,午夜之前他感觉有些累,然后……然后他就结束了牌局,乘坐马车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休息了……”

    “也就是说,除了他的自己的人外。没有别的人证?”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男爵的眼光仍旧犀利敏锐,“那你怎么能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问题让夏尔一时语塞。

    确实,阿尔贝现在最麻烦的问题。就是那一晚他的行动并没有足以取信于男爵的人证,所以他才会那么惶急。

    但是,尽管如此。夏尔仍旧相信自己的朋友。

    “您看,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这只是社交界的年轻人们常见的一时气话而已,并不能代表阿尔贝真的想要对您的儿子不利……”他继续好言相劝。“阿尔贝现在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他有什么理由会去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干出这样的傻事呢?”

    男爵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笑容。

    “你就只打算跟我说这些吗?”

    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夏尔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仍旧保持着和颜悦色。

    “先生,虽然我能够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我不能让您随意去讯问阿尔贝。您不是法庭,没有这个权力,只有司法机关才有这个权力。再说了,他现在也是公职人员,又是总统先生的支持者……”

    “司法……?现在你还在跟我说这样的笑话?这种冠冕堂皇话你留给孩子听吧,我要见到他人!总统的支持者又怎么了?我也是总统的支持者!”仍在气头上的男爵完全不吃夏尔的这一套解释,然后“你现在是在庇护着他对吧?还是说,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一起干下了这事?!”

    “我?够了!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我们是现在合作者啊,杀了您的儿子对我有任何好处吗!我之所以维护阿尔贝,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必须保护他不受恶意中伤和毫无根据的怀疑的伤害!”在对方如此可怕的怀疑之下,夏尔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害怕,甚至语气不由得也变得强硬了一些,“如果我们的司法机关真的调查出了他的有什么问题,我无话可说;但是仅凭您这种武断的怀疑就想让他成为另一个牺牲者,很抱歉,我绝对不能同意!我会尽自己的一切能力来保护他!”

    男爵瞪大了眼睛,显然已经怒火上涌。“好啊,现在你发达了,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就可以不将我当成一回事了吗?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已经是个人物了,只要我用全力,我还是可以扳倒你!你是想试试看吗?!”

    “我知道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办得到,但是那又怎么样?!”夏尔的火气也上来了,同样对这位翻云覆雨的大银行家咆哮了起来,“我也不是好欺的,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我们就好好斗一斗吧!况且,就算您花尽力气把我斗倒了,您以为我会服输吗?您杀得了我吗?!不,您自己也知道,您现在办不到!而我现在还很年轻,我还有的是时间,就算花二十年三十年我也等得起,我可以重新从谷底里面爬起来,重新得到我命中注定该得到的一切!然后,而那时候您还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您告诉我,您是想要因为毫无根据的武断怀疑,断送掉我们之间的牢固合作,还是大家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到底该怎么继续合作?告诉我,您现在是不是已经老糊涂了?是不是因为死了儿子就爬不起来了?那我还真是要小看您了啊,原来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在一片狼藉的书房当中,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脸色都十分难看,视线里似乎有电闪雷鸣。房间寂静得吓人,只剩下了两个人因为情绪激动而无法抑制的喘息声。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两个人的喘息声慢慢平复了下来。

    “也就是说,您敢用用自己来为那个人担保吗?”男爵盯着他,阴沉地问,“如果事实证明您错了,您知道自己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是的,我愿意为他担保。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绝对相信他,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夏尔笃定地回答,没有任何迟疑的动摇。

    “好吧,那您回去就告诉他吧,我现在可以不找他,但是他最近不能离开巴黎,否则后果他自己清楚!”

    “谢谢您能够相信我这一回,我会跟他说的。”夏尔总算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位大银行家——只有这种毫不退缩的回应,才能够让他懂得顾忌。

    而一切,也按照他的希望发展了。

    “相信您?不,我现在谁都不相信!”男爵紧紧地皱着眉头,“实话告诉您吧,现在我谁都怀疑,除了那些最可疑的人之外,包括你,包括我的女儿,我都在怀疑!”

    “我能够理解,多疑是银行家最优良的必备品质之一,我当然可以在您的怀疑范围之内。”夏尔微微耸耸肩,“不过您的女儿您大可不必怀疑了,因为那天晚上她和我的妹妹呆在一起,听我的妹妹说,她们一直聊得很晚……”

    “那可说不准,也许她们串通好了骗我们呢?”男爵冷笑着回答。

    “您这话可就说得太过分了!凭什么怀疑我的妹妹?她有什么理由要为您的女儿作伪证呢,这对她有任何意义吗?”一听对方对方如此说,夏尔的心里不禁又有些火气了,“一下怀疑我的朋友,一下怀疑我的妹妹,您还不如干脆直接说是我亲手犯下的案子算了!”

    见到夏尔如此反驳,男爵也自知说得太过,所以也不再纠缠在这里。

    “我只是怀疑而已,毕竟谁都有可能不是吗?”

    “那也不用把我的妹妹牵扯进来吧?”眼见对方口风变软了,夏尔也放缓了态度,然后他又有些狐疑地看着对方,“那么,您刚才说的‘那些最可疑的人’到底是谁?”

    男爵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了。

    一切又重归了寂静。

    这种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男爵终于重新开口了。

    “特雷维尔先生,我们继续合作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夏尔,“敢不敢跟我干一票大的!”

    “什么意思?”夏尔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一起,把那些犹太佬搞垮!我要让这些狗杂种倾家荡产全家死光!”男爵的脸,骤然变得扭曲了起来,“到时候,我们平分入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谋略

    当听到了德-博旺男爵的这个提议的时候,夏尔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嗯?”

    直到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您怀疑是那些人干了这事……?”

    男爵怀疑他的竞争对手——那些犹太银行家们。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很离谱的猜测。

    不过夏尔还是有些保留,不太相信这种猜测。

    因为……这太没有风格了。

    如果真打算动手的话,杀死男爵那个不中用的少爷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让男爵伤心,能让他愤怒,但是男爵的权势和财富一无所损,他随时可以用这些资源来进行猛烈的报复,己方所受的威胁完全没有解除。

    所以,如果夏尔决定要对博旺家族动手的话,那一定是要力求一击命中斩草除根的,他会想办法直接杀死男爵,然后再从容对付他那些群龙无首的余党——而杀死他的儿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刺激对方做好防备。

    正因为如此,推己及人,夏尔觉得那些和男爵不和的银行家不会作出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您有确实的把握吗?”他不由得再问了一句。

    “没有,现在我怎么能有确实的把握?也许是,也许不是。”男爵冷笑了起来,语气蛮横而且冷酷,“但是,就算没把握又怎么样?这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不是他们干的,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么多了!这些犹太佬我早就已经恨得牙痒了,之前为了莫里斯未来能够好好接掌家业。我还有些顾忌……现在,我还用顾忌什么!我要他们一个个都去死。要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大不了我就破产吧,反正到时候留给萝拉的钱已经够她花用一辈子了!”

    夏尔终于明白了。原来他对自己态度还有所保留,并不是因为欣赏自己或者有什么好感,只是因为觉得未来用得着自己而已。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只想着在未来几年要和那些竞争对手殊死一搏。

    哼,对儿子想要留下全部家产,对女儿,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可真是要不得啊,难怪那个女儿讨厌自己的哥哥……他冷笑着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没错,他并没有兴趣参与这种活动。把自己绑在博旺家族的战船上。尤其是在这种他们气势大衰的时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博旺男爵承诺如果赢了的话大家五五分账,也许这代表着能有几亿入账,但是这必须是胜利之后才能得到的奖品——如果失败了话,就算奖励再高又有什么意义?至少他没有看出现在男爵有多少胜算。

    “夏尔,你不觉得这些犹太人实在太猖狂了吗?”眼见夏尔还在犹豫,男爵又继续劝说一句,“如果我们对他们不闻不问的话,他们迟早将会垄断整个国家的命脉。将会变得无法无天,你想要谋夺权势,可是他们却挡在了你的路上!这些人都是撒旦的宠儿,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背叛和恶毒的烙印。只有排除他们对国家的恶劣影响,我们才能得到一个纯净的法兰西!”

    虽然男爵说得十分慷慨激昂,但是夏尔仍旧十分平静。并不对他的鼓动感到动心。

    甚至,他反而心里觉得有些想笑——不得不说。让男爵来进行这种民族主义鼓动,实在是有些可笑。人人都可以说为了国家想做什么。唯独这位玩弄手腕让无数人破产的大银行家是没有资格的。

    况且,在欧洲,反犹主义确实是传统,但是也并不是人人都想对犹太人杀之而后快,否则犹太人就不可能聚集起他们的财富了。甚至男爵自己,就真的这么仇恨犹太人吗?不,他只是仇恨竞争对手而已,对手是不是犹太人,只是给他多提供了一个除掉对方的借口而已。

    既然欧洲人自己都不这么想,身为一个穿越者,夏尔又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仇恨情绪?

    在前世,他对犹太人既不痛恨也不喜欢,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感情。在现在,虽然曾经帮助男爵写了一些反犹主义的煽动文章,但是那只是应景而已,并不是真心实意的痛恨。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以后要继续合作,您要想办法让我当上法兰西银行的总裁,那么……我也会给出相应的回报的。”眼见夏尔对次兴致缺缺,博旺男爵决定加大鼓动的力度,“……我将想办法,把您扶上去当财政部长。”

    “财政部长?”夏尔一下被他的话给惊住了。

    财政部理所当然地是法兰西政府最为重要的部门之一,如果自己能够爬到那个职位,而且得到德-博旺男爵这种巨擘的全力支持的话,那么确实……几乎可以在金融界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这种情景,想一想都确实让人有些心动啊。

    他惊异地看着对方,好像想要确认对方的诚意。

    然而男爵还是岿然不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认真的。这时他的神情已经冷静而且精明,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声嘶力竭精疲力尽的样子了。

    这个人,刚才那么暴跳如雷,怕是装的吧……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对男爵更加忌惮了。

    没错,死了儿子——还是唯一一个——他肯定很伤心,但是他能将这份伤心强行压在心里,冷静地思考接下来自己的经营应该怎么办。

    儿子是儿子,生意归生意,那种银行家的气质确实是深入到他的骨髓里了。

    “夏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就在夏尔还在思索的时候,男爵平静的声音再次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那时候我们是在杜伦堡画家的画展上见面的吧?我们聊的时间不长,但是却让我印象十分深刻。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第一个理解了我所想的东西的,也是第一个抛弃了对旧的财政和金融体制的无谓迷恋的……从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会前程远大,所以我才会那么看重你,在资金上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我们应该是志同道合的,夏尔。”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再同我合作,那么就不是和我志同道合的人了,也休想再得到我的资金支持——夏尔听出了那种含而不露的潜台词。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他现在和博旺家族的业务往来太多了,牵涉已经很深,一下子和他们分道扬镳的话,肯定会造成很大的麻烦——虽然不至于撑不下去。

    但是如果听从他的呢?虽然也许能够靠着他的帮助成为财政大臣,但是……面前的敌手也太过多了一些。

    诱惑太大了,风险也太大了,他一时间下不了这个决断。

    “如您所见,现在我太年轻了,还并不能考虑这个问题。”半晌之后,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听到了他的这个回答之后,男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也确实没指望夏尔能够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好吧,既然您这么想,那么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让时间来证明我们之中谁更加正确吧。”他轻轻地摊了摊手,显然不想再跟夏尔多话了。“好了,您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暂时不会为难您的那位朋友了,您让他自己最近小心点吧。”

    夏尔觉得说到这里已经够了,于是自己站了起来,向男爵点了点头表示告辞。

    ………………

    “特雷维尔先生?”

    当然走出男爵的书房,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萝拉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小姐?”夏尔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萝拉走到了夏尔身旁,脸上带着罕见的歉意。

    “抱歉,让您见笑了,爸爸刚才确实有些过分。不过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先生,请理解一个刚刚失去了儿子的父亲吧。”

    “嗯,我理解的,小姐。”夏尔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

    “对了,他刚才跟您说了什么?”萝拉看似不经意地问。

    “没什么,我们只是解释了一下问题而已。”夏尔闪烁其词,“他的心仍旧十分悲痛,也请您以后多劝慰一下他。”

    从刚才他和男爵的交谈来看,他能看出男爵对自己的女儿有一种暗地里的戒备,以至于在她面前都装作已经思维混乱——当然,他并不打算点破。

    “是的,我会的,只是现在爸爸现在谁的话也不听,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闷着,实在是让人担心。”萝拉轻轻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这样一停,现在我们家真是一团糟,什么业务都进行不了了,到处都是怨声载道。现在只能我勉强来顶出来办一办了,否则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以后还请您多多帮助。”

    这么快就想着接班了?姑娘,悠着点啊,你的父亲可比你想的还要厉害,他心里暗想。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保护与回敬

    天空的云层浓厚阴沉,看样子用不了就要下雪了。

    落叶和枯草将整个大地都染得昏黄,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而在空旷的原野当中,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穿梭而行,他们神情严肃、行进间整齐划一,看上去并不受天气的影响。

    而在这片原野的侧翼,一些小型的观礼台和壕沟已经初具规模,看上去很快就能准备就绪。

    这里是萨托里,是夏尔为接下来的大阅兵所预定的地方。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在一片呼啸而来的寒风当中,穿着便装的夏尔深深吸了口气。

    只有在这一刻,在自己的人的环绕下,他才能够体验到那种掌控着一切的畅快感。

    “看样子过得不久就能投入使用了啊,夏尔。”就在这时,站在夏尔旁边的阿尔贝突然开口了,他同样也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

    虽然他口上如此说,但是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事情似的。

    “对,没错,就快完工了,所以我们打算开春就开始阅兵式。”夏尔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着阿尔贝,“到时候各地的官兵都会源源不断地赶过来的,必须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所以这时候你的任务就比较繁重了,一定要想办法尽量确保阅兵式的顺利开幕。”

    “可是……可是……”阿尔贝却好像有些踌躇。

    “怎么了?有问题吗?如果有困难的话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量保障对你的支持的。”

    “我这里倒是没什么问题啊,只是忙一点而已。可是……”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尔,“夏尔。德-博旺男爵那里没有问题吗?”

    果然还是很担心啊。

    “没关系的,不用害怕。”为了给好友足够的信心。夏尔微笑着回答。“现在一切还在可控的范围当中。”

    严格来说,让阿尔贝来到这里,是违反了夏尔之前和博旺男爵的“不让阿尔贝离开巴黎城”的约定的,但是夏尔有把握,那位大银行家不会因此而跟自己翻脸。

    “这样真的好吗,夏尔?”阿尔贝还是有些踌躇,“你没必要为了我……”

    “别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夏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为你做这么一点事,我还觉得亏欠了你呢!”

    然后,不等阿尔贝回答,他伸手指了指在各处巡逻的士兵们。

    “阿尔贝,这里有一个团的士兵,谁也伤害不了你。你最近就老实呆在这里,协助我来安排阅兵的事宜,哪儿也不要去。等着我把问题排除掉,明白吗?”

    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阿尔贝现在深受感动,以至于嘴唇都微微有些颤动。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感谢的话来,只是轻轻抬起手来,重重地拍了拍夏尔的肩膀。

    这一拍。 就将他决不辜负夏尔期待的决心给完全表露了出来。

    两个人之间再也不再多说,重新看起来这广阔的原野。

    刚才的话。夏尔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阿尔贝是他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助手,一直以来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所以现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保住他,否则就决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如果只是对别人一味索取忠诚,支使别人干这干那,遇到大事的时候却不敢担当的话,这样的首领是绝对不肯能受到任何人的衷心服务的。

    夏尔想要当首领,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具有这样的觉悟。

    在和男爵谈过之后,虽然确定男爵现在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而且并没有将阿尔贝当成最大的嫌疑者,但是为了预防万一,他经过仔细考虑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将阿尔贝放到这个有一个团掩护的阅兵场地当中。

    不管如何,他已经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就在这时,他和阿尔贝都听到了草丛所传来的沙沙声。他们两个连忙转过去一看,然后发现身穿军服的吕西安-勒弗莱尔和他的团长罗查尔中校正向自己走了过来。

    两个人都欠了欠身,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特雷维尔先生,您可真是事必躬亲啊,这个天气还要过来亲自察看!”他很快就得到了团长的热烈回应。

    这个中年的男人,此时脸上挤出了一堆热烈的笑容,态度殷勤得过了分,老实说看上去不怎么让人心情愉快,但是夏尔当然不会因此而减少自己的热情了。

    “职责在身,不得不认真啊,总统对于这次的阅兵式可是寄予了厚望,我可不敢辜负他的期待。”夏尔笑着回答,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倒是您,最近真是让您辛苦了啊,抱歉,我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

    “不麻烦,完全不麻烦!”团长马上伸出了自己的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夏尔的手,“您说得对,大家都是职责在身,必须想办法完成总统交办的任务,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两个人就这样面带着笑容地攀谈了起来。

    谈了一会儿之后,团长指着这片场地,兴冲冲地看着夏尔,“不瞒您说,最近上面一直有人给我传话,明里暗里都有,就是想要让我跟您搞破坏,不过您放心,我都是一口回绝他们了,还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哼……这群人,居然胆敢不服从总统,我们迟早叫他们好看!”

    自从那次在火车上攀谈,得到了夏尔“可以加入到近卫军”的亲口许诺之后,罗查尔团长已经下定了心思一定要跟着波拿巴党人走下去,自然就不会对总统的政敌们给出好脸色了。

    “有些人对我们不满,那是肯定的。”夏尔不动声色地回答,“但是我深信,在您的看护之下,这里绝没有什么人物敢于跑过来跟我们为难,总统也十分信任您的能力。”

    自从确定了将萨托里作为阅兵的场地之后,被部长委以全权的夏尔,就将保卫工作交给了这个团,自知走上了鸿运的罗查尔,马上以最大的热情迎合了夏尔的工作,几乎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夏尔的直接下属似的。

    虽然他的殷勤样子有些难看,但是夏尔很乐于见到别人听从自己,也很乐于给出相应的回报。

    得到了夏尔保证之后,团长心满意足地提出了离开,他看得出来,其实夏尔更想接见的是他手下的那位营长,所以在夏尔面前露脸表了忠心之后,他就识趣地选择了退场。

    “吕西安!”在团长离开之后,夏尔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然后走到了吕西安的面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现在团里应该没人敢得罪你了吧?”

    “夏尔。”吕西安也同样给出了热烈的回应,“我真得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说什么话呢,大家互相帮忙而已。”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我就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嗯?”吕西安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马上点了点头,“你尽管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去做的。”

    “我需要你保护阿尔贝。”夏尔严肃地指着旁边的阿尔贝,低声回答。“最近他遇到大麻烦了,搞不好还要面临危险。”

    接着,他低声向吕西安解释了一下现在阿尔贝所面临的不妙处境。

    “什么?居然会这样?!”听到了夏尔的解释之后,吕西安也十分震惊。

    德-博旺男爵的儿子最近被杀,他早就已经听人说了,但是一直都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他没想到居然会跟阿尔贝扯上。

    愣了一愣之后,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夏尔,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住这边的,绝不会让阿尔贝碰到危险。我的部下很听我的话,绝不会让人轻易靠近他。”

    “吕西安,谢谢你!”阿尔贝连忙跟吕西安道了谢。

    “这样我就放心了……”看到吕西安这么好说话,夏尔也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现在至少阿尔贝是安全的。

    然后,他的心思重新转到了自己原本正打算处理的事务上面——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莫里斯的凶案到底真相如何,对他来说根本毫不关心。

    “吕西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种新式武器的事情吗?”他低声问对方。

    “嗯,我知道。”吕西安马上点了点头,“夏尔,那确实是一种很好用的武器,如果可以的话,应该把它尽快列装到军队里面去。”

    接着,他当着夏尔和阿尔贝的面,滔滔不绝地以自己的专业观点,讲了一些那种新式武器的优越性。

    看着有些兴奋激动的吕西安,夏尔忍不住和阿尔贝相视一笑。

    “你说的东西我们都知道,吕西安。”等到吕西安说完之后,夏尔悠然开口,“而这种武器,现在我和阿尔贝正准备大量生产。而你,我希望你要准备好,在到时候的大阅兵当中,在全军面前演示它……你能够做好吗?”

    在全军面前出尽风头!吕西安马上被这个念头给弄得激动不已。

    “当然可以了,谢谢你,夏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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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介绍:
一位穿越者,来到19世纪中期的法兰西。以其勇气和智慧,不畏艰难,不惧坎坷,最终达到荣光彼岸的故事。 对朋友以鲜花相赠,对敌人以利剑相迎; 这就是,历经磨难仍傲立世间的法兰西! 这就是,荣光之所庇耀的法兰西!花与剑与法兰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与剑与法兰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与剑与法兰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