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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 东宫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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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偏殿里的牛油巨蜡可能是燃烧时间比较久了,中间燃尽的烛芯太长,所以烛光在不断跳动着,仿佛要挣脱蜡烛的束缚,但是平常负责管理他们的宫女、太监都被屏退在远离偏殿之外,所以没有人去理会它们。

    刘福通的问题说出,偏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朱元璋好像已经当了太久的皇帝,已经不习惯被人如此质问,脸上yīn郁之sè愈来愈浓。就连太子朱标也感觉到了一种不安,更不要说蒋瓛如坐针毡的站在那儿,离开时不敢,但是留下,谁知道会听见什么惊天的秘密,难保以后皇帝不会对自己实行灭口。

    正在蒋瓛浑身上下不舒服的时候,朱元璋发话了:

    “标儿,你们先退下吧,朕和刘太保有些话要说。”

    蒋瓛一惊,但此时那有他说话的份,太子朱标倒是听话,听到父皇吩咐后,整理一下衣冠,随即站了起来行礼,然后以太子之尊,又向刘福通稍微的点到即止拱了下手,遂很有礼貌的带着蒋瓛下去了。

    “朕这个儿子,比韩山童如何?”看着离去的儿子消失在宫殿门口,朱元璋悠然问道。

    “非不比,实不能比也,皇上已知答案,何必问草民呢?”

    “记得标儿小时候,刘太保还抱过他,夸赞他聪明!”

    刘福通默然不语,仿佛也在想那个时候。

    “现在有很多人都对朕说,太子将来肯定是个仁君,太子有圣人之心,太子定可振兴大明.......哼!朕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说太子将来肯定会是个仁君的,不是在暗示朕非仁君吗?”

    素来知道朱元璋多疑,刘福通依旧没有应声,他在等待着答案。

    “朕也喜欢仁君,却不想做仁君,但是却不得想办法去做个仁君。马上得来的天下,还要这些读书人去治理,但是好像每个读书人,都喜欢仁君一样,朕之存在,仿佛为朕效忠,就是与虎谋皮一般危险。”

    朱元璋冷笑不止,好像最近几年受了很多委屈。

    “为了表示朕的仁德,张定边那个老匹夫,当年差点将朕shè死,但是朕立国之后,却赦免了他,不但赦免他,连同他的部下,朕一并没有追究。”

    “为了表示朕的仁德,陈理、明升,朕不但不杀,还封其为侯,他们在南京城里吵闹不休,朕还是没有杀他们,只是将他们送去高丽居住,想那高丽也不敢薄待他们。”

    “为了表示朕的仁德,大明立国之后,方国珍依然顽抗,后来被汤和、朱亮祖杀溃逃于海上,上表乞降,朕非但没有杀,还封其官职,用其子侄。”

    .......。

    朱元璋滔滔不绝的说着,好不容易遇见了个昔rì一起抗元的战友,他认为可以有资格听他倾谈的对象,虽然是暂时有资格,但朱元璋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这些草民都看到了,也就是看到了,就越想不明白,当初陛下为什么这么狠心,非要杀死我们不可。”

    刘福通沉重的问道,其实他对于朱元璋建国以来的所为,还是很佩服的,否则现在就算死到临头,也不会自认草民,而口称朱元璋为皇上、陛下。这等于认可了朱元璋的大明,自认自己就是大明的子民。

    但是依然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大明的建立,非要建立在他和韩山童死的基础上。

    “朕说,朕当初根本就不知道!”

    刘福通脸上又露出讥讽的神sè,看见这种神sè,朱元璋反而却是淡然起来,说道:“朕不屑于辩驳,就是朕当初下旨的又如何,难道你还能还回来不成。”

    “我不信!!”

    “你身为前宋刘光世的后代,那你应该知道,前宋太祖黄袍加身之前,他可知道会发生一夜成龙之事?”

    刘福通语塞,转而说道:“宋太祖黄袍加身,乃是天命所归,而我也劝解了韩山童,让他禅位于皇上,宋太祖即位,善待柴氏族人一直绵延到江山尽绝,皇上既然以宋太祖比喻之,那怎么还有瓜州沉船之事呢?”

    “朕是在事后才知道的!”

    “既然事后知道,那还不杀廖永忠,留着他作甚?”

    “朕虽不知,但知后亦不悔,那时杀人于事无补,而大明就要立国,正值用人之际,廖永忠有勇谋,杀你们虽有私心,但得益的终归是朕。”

    看到刘福通还要说话,遂伸手制止,继续道:“话尽于此,其他的朕不想再谈了。关于你的去留,刘太保自己斟酌,朕非不能杀,也非不敢杀,实不想杀也。”

    “当年一起杀鞑子的兄弟,还能有几个,走一个就少一个,你刘太保是个英雄,如果朕未当这个皇帝,可能还是你的后辈,有很多事,相信你比谁都清楚。”

    “朕知道刘太保xìng格刚烈,当初驱除鞑虏的各地大军,唯有刘太保和那陈友谅没有丝毫向蒙元低头,就连朕,也同蒙元虚与委蛇过,所以朕对刘太保的气节,存留些许敬意,这也可能是朕今天亲自到东宫来见你的原因吧。”

    “当今天下,谁还值得朕亲自前往探望,唯刘太保尔!!”

    朱元璋长叹一声,等着刘福通的反应。从吴王到如今的大明皇帝,如今已经有十余年了,很久没有和别人如此谈话,今天算是破例很多,但却也发泄出去很多。

    他不再解释当年的事情,因为朱元璋心里知道,无论自己承认或者否认,都不会有人相信,史书上再怎么写,他这个黑锅也背定了,谁让他当了皇帝呢。

    这也许就是做皇帝要付出的代价吧!

    而刘福通望着跳动的烛光,也在想着心事,他也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对于这个圈子的潜在规则,早已经了然于胸,无论他怎么问,都是逞口舌之利,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就算是问廖永忠,问刘伯温这些当事人,都不可能有让人信服的答案。

    而且朱元璋刚刚说过,就算是他下令杀人沉船的,又能如何呢?

    死者已矣,活着的,现在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而就算自己有这个力量又如何,难道还要将刚刚平静的华夏,再次陷入战火之中吗?

    刘福通被跳动的烛光闪的眼睛生疼,不由得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问道:“那皇上想要草民做什么?”

    朱元璋心中松弛了一下,自觉又往仁君的方向更近一步,但心里说不出是反感还是喜欢,遂道:“朕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不再自称草民,还做回你的刘太保。”

    “草民老了!已经没有用了!”

    “但朕不希望你老!”

    “你在怀柔做的不错,朕派人查过,朕心甚安,那个叫做庞煌的知县也不错,朕已经决定封他做北平同知,暂且替朕看着北平那一片。”

    “皇上英明!”

    刘福通看皇帝提及了庞煌,知道是在为自己增加筹码,现在大明所有人的荣辱,不过都是在眼前这个人的喜好一瞬之间。

    “还有那柳家,朕不追究他们当初襄助蒙元,而且会特许为大明火器制造专供火药等物。还有你收养的那几个儿子,若想从军,朕向徐达说一声,可以从百户做起,继续为大明效力。”

    “请皇上明示!”

    朱元璋许诺越多,刘福通心里就沉重几分,自己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多年来除了收养的几个孩子之外,就在柳家隐姓埋名,而无意到了怀柔,才遇到庞煌,没有想到,皇帝刚刚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已经将自己上上下下的打听的一清二楚。

    也怪怀柔之事太过突然,而自己无意中却暴露的太早,来不及割裂许多。

    “你怕什么,朕也不是在威胁你,朕从来都不威胁人的,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朱元璋瞄了刘福通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大明开国皇帝的尊严,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那草民.....。”

    “朕说过了,不让你自称草民。”

    要不是熟知朱元璋的脾气,刘福通都能被眼前的这个皇帝变脸变的噎死,不过还是继续道:“那不知臣能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朕自然会在适当的机会昭告天下,你刘太保大难不死,流亡于海外,如今归来,朕心甚喜,或许有什么恩泽降临也不一定。”

    “那臣......。”

    “明rì,朕会命人送你去樱洲,暂时幽居,也和那个庞煌的好好的过个年,一切等年后再说吧。”

    这时,刘福通才有些真正的惊讶起来,还让自己和庞煌住在一起,难道皇上不怕泄露什么吗?他却是不知道庞煌已经做了仪銮司的暗卫,经过了考察,身份自然不一样。

    而且,去刘基府上送药,也是皇帝安排的,自然有更深一点的意思。也不怕刘福通乱说什么,再说了,以刘福通现在的身份,能说什么呢?

    说朕仁慈吗?

    朱元璋心里想着,若有所思的吩咐人带刘福通下去,现在紫禁城落锁,只能在偏房寻个地方安置,明rì一早,再让蒋瓛送他去玄武湖上,这件事却是暂时不能让人知道的。

    若是有些人知道,可能也就不会跳出来了,若不跳出来,朕怎么能看清楚他们的本来面目呢?

    朱元璋这么想着。

062 刘伯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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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煌不知道昨夜在紫禁城发生的什么事情,更不知道第二天,刘福通就会被送到距离自己不远的樱洲,那曾经是软禁南唐后主李煜的地方,他也曾经去过,去见的不过是蒋瓛而已。

    那个小楼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事情,以及将来会发生的许多事情,在庞煌此时的心里,都是一个不可猜测的。

    因为庞煌此时此刻将要面对一个人,这个人无论在如今的大明王朝,还是在未来的六百四十年后,都被认为是足智多谋、近妖似仙般的人物。

    华夏几千年的历史,能被传说成这样的人不多,至少庞煌所知不多,如汉朝的张良、三国的诸葛亮、唐时的徐茂公、宋朝的吴用等等。

    先不说徐茂公和吴用本是演义中杜撰的人物,就说能和诸葛亮齐名让百姓传颂的,能有谁,唯有眼前的这个刘基刘伯温。

    当然,洪武六年,《三国演义》应该还没有出炉,而罗贯中还在杭州西湖旁一边钓鱼一边帮助施耐庵修改《水浒传》。在怀柔唯一的那本,此刻就在刘安那小子手里珍藏着,也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了。

    至于正史中的诸葛亮是什么能力,庞煌不知道,但是就大明的传言来看,在百姓眼里,肯定不如刘基的存在,只有张良堪比一下。

    而目前只有张良堪比的一代名人,却住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堂堂的弘文馆学士、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每年俸禄二百四十石的诚意伯就住在南京城内的承恩寺南边的一条山货街上。

    这个寓所虽然在南京城里最繁华的承恩寺附近的一条小街上,却比不得公侯王府的宽绰气派,也比不得达官显贵私邸的豪华富丽,十分的不起眼。

    要不是带路的人十分肯定,庞煌几乎以为走错了路。

    由门房领进门,庞煌随意的看着,这是一个极小的院落,除了客厅、正房、厢房、廊房、天井之外,也还有一片小小的花园。

    花园边一座jīng巧的两层小木楼里。一带青砖花墙将它与花园隔开,本来就不大的花园便只剩下约摸五丈见方的天地。

    小楼紧傍着河水,才显得风光绮丽。楼虽矮小但还jīng巧,楼下三间,一间小客厅和两间偏房,楼上应该是卧室了。

    那座小木楼前青砖花墙嵌着一个圆圆的月洞门,门上方的墙上俯悬着一块jīng致的铜牌,黄铮铮的牌面上镌刻着“郁离居”几个墨绿sè的小篆。月洞门外是丛丛修竹,一条短曲的鹅卵小径连着小花园的假山鱼池。

    进月洞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青砖铺地,两株石榴树,一张大理石圆桌,围着四个小石凳。

    此刻,刘琏正在陪着一个清瘦的老人下棋,旁边侍候的,却正是苏德。

    不用问,那个清瘦的老人正是刘基了,止住了刚要禀报的门房,示意他先回去,然后带着柳苏向前走了几步,到石桌旁站定,静静的看着俩人下棋。

    不说刘基和刘琏父子二人都沉醉在棋局里,就连苏德也看的津津有味,连旁边多了两个人都不知道,只顾的伸头观望。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苏德眼见着没有了茶水,想要去换一壶新茶,一转身却看见许久不见的老师,不由惊了一下,叫出声来。

    彻底的打破了这寂静的庭院,刘琏抬起头和庞煌打了声招呼。

    而刘伯温则又凝视了棋局好久,才抓了一把自己的白棋撒在上面,表示结束。庞煌连忙上去,问侯道:“下官怀柔知县庞煌,参见诚意伯!!”

    “还不错!”

    刘基转头看了庞煌一眼,随即就对刘琏说道:“你带着两个娃娃去外面走走,我有些话要和庞大人说。”

    刘琏没有出声,而庞煌也依言,稍微客气了一下,就坐在刚才刘琏的那个位置上。

    两人相对而坐,看着庞煌还拿在手里的药包,刘伯温不由一笑,说道:“庞大人可以放下了,拿在手里不累嘛!”

    庞煌这才感到自己的局促,见到名人的感觉真的不是太好,尤其是隔世的名人,压力有点大,手足无措的将药包放在棋盘一侧。

    梳理了下思路,才觉得无话可说,自己昨天想了一夜的东西,发觉一句也说不出来,真的有些丢人,踌躇了才言道:“听说诚意伯抱恙,皇上听说十分担心,特地吩咐太医院准备,下官正好许久没有见到刘兄,也想念苏德,所以特地请命前来送药。”

    “你送来就好!!”刘伯温意味深长的说道。

    “之前琏儿说,你在北平做的不错,就是商贾之气重了点,看你为官以来,卸尽与你有牵连的商贾之事,只存留清华义学,果毅之心非常人有之,我与琏儿说起,他还是很佩服你的。”

    “诚意伯缪赞了,下官实不敢当。”

    庞煌满头大汗,没有想到自己那点动作一点都没有落下,全部都在刘伯温眼里了。难道是苏德说的,但苏德离开怀柔之前,他还只是县丞而已,距离县令还是遥遥无期,虽然写信偶尔提及,但是却没有说详细,相信刘伯温所知,来源另有渠道。

    “这里不是诚意伯府,只是一个寓所,而我这个诚意伯已经告老还乡,虽然爵位犹存,但此次不过来京师领罪罢了!所以诚意伯这三个字,就不要说了,若是你同意,随琏儿呼我一声伯父,不想的话,喊一声老夫子也可。”

    “刘先生,那学生就却之不恭了!先生直呼我庞煌即可!”庞煌犹豫了一下,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所以以先生称之。

    “你没有字吗?”

    庞煌摇摇头,说道:“男子二十冠而字,学生弱冠之时,正是在海上漂泊,一路艰险,几经磨难,所以一直未有机会,但如今孜然一人,却是没有了这份福分。”

    “哦,提及了贤侄的伤心之事,那是老夫的不对了。不若这样,贤侄不知可否告诉老夫你的生辰八字,由老夫为你卜一卦,由卦象取字,算是老夫给贤侄的补偿,相信老夫是有这个资格的。”

    庞煌心道,岂止有这个资格,简直太有这个资格了。

    如果自己真的拒绝,又被人知道自己拒绝了刘仙师为自己卜卦取字,那可是要有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不识抬举的。

    刘伯温可是号称半仙的仙师,由他取字,倒是可以给自己树立一定的威望,但是.......。

    庞煌想了半天,才犹豫道:“不瞒先生,学生现在还没有算清楚,不知海外与咱们大明的历法如何换算,好像小时候听我娘说过,学生是四月十五的生辰,至于是哪一年,真的是算不清楚,而且今天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用两种历法,是不同的结果,真的是让人头痛。”

    真正让庞煌头疼的,不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多少岁,而是不敢说。

    原来他想好了说辞,说自己是蒙元至正十二年,或者是蒙元至正十三年的人,月份依旧按照自己前世的生辰,那么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谁啊!是号称半仙的刘伯温,庞煌不是怕他算卦很准,而是害怕他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根据仪銮司暗卫的资料,这个刘大嘴可是不止一次的得罪人,无心连累的也不止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个如此田地。

    所以庞煌干脆来个一推三五六,让你自己去算去,算了之后好了默认,不好自己就说记不清楚了。

    不过他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住刘伯温,看他心里抵触,而且自己该问的话也问的差不多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头算过之后,会告知庞煌,让他自己挑选,随即就把话题带过去,闲聊起其他的了。

    两个人,一个送药的送的是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看到药包就浑身的不自在,生怕真的像是传说中那样,自己可就变成了千古罪人,所以有些魂不守舍。

    而另一个是胸有成竹,比庞煌还要知道这次的见面意味着什么,但是偏偏受命不能说的太清楚,只有寒暄了事。

    过了一会,刘琏领着两个少年回来,果其不然,柳苏的手里又多了几串糖葫芦,只有称谢,几个人在一起用了午膳,庞煌向刘琏说了一声,言道自己年后可能才能回北平,只有在南京过年,想让苏德和自己一起住几天。

    刘琏那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相约年前再行选定时间地点见面,而后庞煌就领着柳苏告辞回玄武湖了。

    庞煌走后,刘琏问刘伯温道:“父亲,您觉得怎么样?”

    “沉稳有余,就是太谨慎了点!”刘伯温思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还显稚嫩了点,需要在地方上多加磨砺几年。你就这样回复陛下吧。”

    “那您呢?”刘琏担心的问道。

    “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我留下,扶汪广洋一把,陛下担心汪广洋斗不过胡惟庸啊。”刘伯温长叹一声,道:“汪广洋一回来,胡惟庸肯定心里不高兴,陛下把胡惟庸扶起来的太快,有些宠坏的模样。”

    “既然是这样,那父亲还留下来做什么呢?”刘琏急道:“不如回青田,儿子陪你一起!”

    “你?”

    刘伯温好像记起来什么,说道:“为父别想走,你也别想走,咱爷俩就在南京城吧,对了,关于那个苏德,过了年之后,就按照那个庞煌的意思,送到东宫给太子伴读吧!,你向太子举荐一下,毕竟你们关系好,说话也方便些。”

    “是,父亲”

    刘琏本来也就这么想,既然父亲这么吩咐,当然回答的非常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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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大家原谅啊,其实这几章对话偏多一些,大家一定看着有些郁闷,但是害虫写的更郁闷,因为写对话要注意的太多了,语言风格,人物身份和口吻等等,害虫每天都揪头发,不过从明天起应该少得多了,这几章看着很乱,含义颇多,却不能没有,请大家支持害虫,谢谢大家了。

063 京城这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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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腊月二十三那次献俘军演之后,就代表者洪武六年即将过去。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就没有太多的人理会他们这群从北平来的人了。除了由礼部匆匆送来的微薄犒赏和每人一张大明宝钞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接近这城外湖中的小岛。

    庞煌从北平来时,原本等腊月二十三的献俘军演之后就回北平过年,但来时的艰难直接吓住了他,让他醒悟到,现在他已经不是生活在有飞机、有火车的时代,由南京去北平,水路加上陆路,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等回到北平,估计年都过完了。

    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安抚了怀柔乡勇的思想情绪,除了朝廷派发的宝钞之外,庞煌有额外补助了一些银两和宝钞,用于这些乡勇见识南京城的繁华。

    好在招募乡勇之初,庞煌以山西移民为主要成员,大家已经离乡背井过一次,所以对于这次暂时的离别,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反而自觉的排班换岗,轮流着去看看秦淮河两岸、去鸡鸣寺为家人烧一柱求平安的佛香。

    而庞煌也在准备着,怎么过这个最无聊的chūn节。

    临近年关这几天,别说蓝玉,就连唐门也不见了影踪,听说是会定远寻亲友过年去了,到初八回来,初九从庞煌他们出发。

    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这一天,庞煌和柳苏两人,将苏德从刘伯温府上接了出来,顺便置办一些年货,送给刘府一些,作为晚辈的孝敬,刘伯温一rì未归,刘琏却也不知父亲去了哪里,只能判断可能去寻访旧rì的同僚。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这是南京城没有的北方风俗,玄武湖老洲之上,生出一片热气腾腾气氛,庞煌兴致勃勃的和乡勇们一起准备着过年的东西,才感叹到,原来chūn节上下几千年来的风俗一般如此,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腊月二十九,叫“小除夕”,家置酒宴,人们往来拜访叫“别岁”。焚香于户外,叫“天香”,通常要三天。

    对于这点,庞煌倒是没有听说,家置酒宴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一百人的乡勇加上庞煌、柳苏两人,凑出了十桌酒席,虽然简单,却也过的热闹,来往拜访就免了,既然没有人来拜访他们,他们出去还要觅人引路,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由庞煌带头点燃了天香,众人虔诚的举行跪拜之礼,乞求明年的风调雨顺,乞求明年的家国平安。

    腊月三十,也就是大家最熟悉的除夕,正在庞煌指挥着乡勇打扫地方的同时,为各个门窗贴上门神、对联和门钱,这是在六百四十年后的他小时候及其喜欢做的事情。

    庞煌现在依旧清楚的记得,他六七岁时,就知道满脸幸福的端着浆糊,看着爸爸上窜下跳的张罗这些,一会儿功夫,自己就会把浆糊涂得满身都是,然后接受妈妈亲昵的嗔怪。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以能帮忙过年为最光荣的事情,而那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因为过年不但可以帮助爸爸贴门神,而且第二天,还会有压岁钱。

    但是这一切,随着十二岁那年的一场车祸,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一群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亲人都跑了出来,不是来安慰和心疼庞煌,而是去向那个肇事的司机去索赔,也就是从十二岁那年,庞煌就看透了人间的冷暖。

    索赔的金额不算多,结果拿回来了四十多万的赔偿,足够让那个肇事的出租车司机倾家荡产了,但是这么多钱,却也没有给庞煌留下多少。

    庞煌清楚的记得,大家像是论功行赏一般,将自己的车马费、请客吃饭的钱、住宾馆打官司的钱等等等等,都扣下来,只剩下不到八万块钱,交给了庞煌的爷爷,还带着一种施恩的表情。

    庞煌的父亲是独生子,爷爷和nǎinǎi苍凉无助的神情至今还留在庞煌脑海中,所以他拼命的学习,终于考上了大学,但是在大学的四年期间,爷爷nǎinǎi又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庞煌眼里,他已经没有了亲人,也深痛yù绝那个金钱和物yù横行的时代,人们没有信仰,他们所信仰的只有金钱,别的什么都不顾......。

    “庞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庞煌从不好的回忆中惊醒,连忙回过头来。

    “刘大叔!!!”

    庞煌不由惊讶的喊道,此时的柳苏也是一脸恬静,被刘大叔握住小手,很乖巧的跟着身后。

    “您怎么来了!!”

    感觉到脸颊边湿湿的,知道自己刚才哭了,连忙挥手拭去,有些尴尬的问道,他想问的更加深入一点,但是看到了刘大叔身后不远处有两个身穿锦袍的人,遂止住了好奇之心。

    “皇上怜惜我大难不死,又想起了往rì情分,所以留我在宫中多住了几天,今天宫中大宴,我却是不方便参加,所以请命来看望一下大家。”

    刘福通说的很轻巧,好像和真的一样,其实住在樱洲,和老洲隔水相望,不知道多少清晨他都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这个方向,不是不相见,而是不能相见,朱元璋虽然答应送自己见一下古人,但是没有明旨,谁敢擅自做主。

    不过不知道皇帝在忙什么,旨意今天才迟迟到来,而且在初三就要离开了。

    庞煌那有不知道其中奥秘的道理,早就猜出刘福通不方便说,遂也不多问,看着有二十余rì没有见过的刘福通,可能是长期幽居的原因,竟然显得有些发福,黑sè的脸膛也有些苍白,不过全身上下干干净净,连胡须都修剪的很好,显然是没有受罪,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既不能表示的太过于亲热,又不能表现的过于生疏,尺度真的不好把握,而且有两个活动的门神在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让庞煌有些难受。

    不过刘福通却是很老道,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将事情的经过,半真半假的对庞煌说了一通,至于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就要庞煌回去之后慢慢的参详了。

    刘福通言道,皇上仁德,怜惜他大难不死,又念及旧情,准备择rì昭告天下,封自己为安乐侯,仍为太保,教授太子武道。

    可能短时间内回不到怀柔了,让庞煌好好的为朝廷效力,对皇上要忠心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题。

    明知道这是官场上的套话,但是没有办法,庞煌只有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基本上没有听进去几句。

    就这样一片祥和中,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在庞煌的授意之下,那些乡勇们壮着胆子,想请跟在刘福通身后的那两个门神喝酒,企图灌醉了他们,自己就能从刘福通哪里知道更准确些的信息,但是那两门神却是油盐不进,谁也不理会,很尽责的完成了皇上交予自己的任务,谁也没有办法。

    不过能见到刘福通如此,庞煌也十分放心,在他所知的历史中,大明建国之前就没有了这个人的存在,而大明中期,有很多人打着刘福通后代的旗号,以白莲教的名誉造反,虽然都没有成功,但也给大明上下带来了一定的动荡。

    随着自己的到来,看来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首先后装枪已经出现在大明时代,由于钢材质量的改善,由庞煌引导着,高密度的弹簧已经出现在怀柔,随着弹簧的出现,后装枪不在有任何难题,而且可以大量的生产。

    不再像是初期怀柔的打火火枪那样,存在不能大量生产和容易出现哑弹的现象,这标志着火器走向了另一个新的时代,最少要比西方还要早个两百年吧。

    然后自己改造的手榴弹和土制火炮,在徐达使用的过程中,无意中重伤了王保保,使北元失去了最大的军事和jīng神支柱,现在听说王保保已经在弥留之际,眼看就不行了,要比庞煌所知的历史早死了几年。

    而且纳哈出这次损失惨重,正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图谋怀柔的火器制造,却损兵折将的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连儿子也被俘虏了,听细作的情报说,纳哈出有两个出sè的儿子,坝基和查罕,坝基虽然是长子,但却不是嫡子,所以纳哈出想让坝基做继承人,在金山部有一定的阻力。

    老二查罕也不服气,趁着这次老大被俘,查罕终于有了动作,开始背着父亲吞并坝基的部落,把纳哈出气的不轻,估计暂时也没有jīng力南下sāo扰边关了。

    再加上朱元璋现在对待刘福通的这个态度,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是可以推测出大明的历史已经改变了走向。

    所以,庞煌虽然心有疑问,还是比较开心的,毕竟是自己的到来,使大明改变了走向,至于走向何方,谁知道,反正庞煌不知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这样想着,庞煌在一阵酒意的眩晕中度过了洪武六年。

064 又一次偶遇

    洪武七年的开始,也是在庞煌一阵酒意的眩晕中迎来。

    区别在于,昨夜是带着放任的豪爽,而今天凌晨,却是带着宿醉的头疼。

    新年第一天就是这个状态,可不是个好兆头。

    庞煌这样想着,于是翻身起床,旁边床上睡着的柳苏和苏德,估计是昨夜唠叨的太晚,现在还没有醒来,心里也就奇怪,一个是话唠,一个是哑巴,两个人怎么一个说不完,另一个怎么又听不够呢!

    没有人侍候,那只有自己来,好在缸内有准备好的冷水,洗了把脸,庞煌就走出门呼吸一下空气。

    今天是正月初一,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叫法,什么元rì、元辰、元正、元朔、岁旦、岁首、岁朝、首祚都可以,每种人有每种人的叫法,老百姓和读书人的称呼自然有些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叫法,那就是过年。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活动,那就是家喻户晓、老幼皆知的——拜年。

    但是庞煌却不知道该找谁拜年去,在门外转了一圈,刘福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听已经起床的乡勇说,今rì估计不会来了,要来也要明rì。

    这是刘大叔昨rì晚上交代的,庞煌就不明白,昨天明明喝酒喝到半夜,在这茫茫的玄武湖上,又不是六百余年后的灯火辉煌,他们能到那里去。

    于是把目光投向另外几个小岛,心里好像是猜出点什么,但是不敢肯定,更是不能去证实,没有什么意义。

    接着,有乡勇接二连三送来几张红sè的拜帖,一种用梅花笺纸裁成的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自己的名字和恭贺话语的卡片,落款有蓝玉、刘琏,还有几张落款他也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谁,也许是献俘军演指点自己的礼部官员吧。

    甚至其中还有一张,却是徐达府上送来的,顿时让庞煌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觉得自己的确失了礼数,让一群来头比自己还大的人给自己送来拜帖拜年。

    不过庞煌却不知道,这种拜年的方式从宋朝就开始了,已经成了一种习俗,也就是他前世已经被淘汰了的贺年卡、明信片一类的东西。

    不过是由管家或者师爷拟出一个名单,得到主人首肯之后,由下人们填写送出,代表着一个家族的礼貌而已,实在是在平常不过了。

    但是庞煌觉得失去了礼数,看看天sè,应该刚到巳时,也就是九点左右的样子,于是命人把那两个小鬼喊起来,自己也准备去一趟南京城,亲自去拜年,才能挽回点什么。

    心不甘情不愿的苏德和柳苏,迷迷糊糊的被揪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就往南京城里面赶,到了南京城,然后寻了书斋,买了拜帖和延请了先生写好,好歹在午时之前到了莫愁湖畔的魏国公府。

    赶路捂热的一张脸,马上就贴在了冷屁股上,门房只是结果拜帖,淡淡的回了一句:“魏国公不在!”

    然后就回去了,嘴里还嘀咕着,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跑到国公府拜年,也不照镜子看看等等,不过庞煌没有听到。

    然后蓝玉府上的遭遇也是如此,再往礼部的那个李大人家,也是如此,庞煌渐渐的品出点滋味了。

    也不好意思打扰,三人在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刘伯温家里去,这是最后一站了。

    挤过摩肩接踵的三山街,顺着大功坊朝北,还是那么拥挤。水磨青砖大道被行人久踩久磨显得更其锃亮,街两旁朱楼画栋,层楼栉比,一个商肆连着一个商肆,庞煌看着那些商家用各种样式做出的匾、牌、幡……,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缭乱。

    半个时辰后,庞煌望着承恩寺前万头攒动人流如cháo的广场,脸上却是露出苦笑不得的神情,原来刘伯温也不在,刘琏也不在。

    看着门房将自己的拜帖投入房中一个木箱内,而那木箱之内已经塞满了和他样式差不多的拜帖。

    这时,庞煌才好像有点明白,敢情这东西就和自己原来发短信一样,不管熟悉不熟悉,也不管对方还记得不记得自己,反正一个群发就出去了。

    也就是自己当回事,估计人家年前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初一一早分别送出去表达一下心意就行了,而刘基和刘琏两父子不一定是真的不在家,而是嫌烦,正闭门谢客,而门房没有经过事先交代,所以对任何人都说不在。

    既然刘基父子如此,那么徐达、蓝玉还有其他人,估计都差不多吧。

    满京城里,估计还就自己把这当成一回事。

    庞煌在承恩寺门口苦笑了一会,喃喃自语道:庞煌啊庞煌,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也不想想人家凭什么要先给你拜年。

    想到这心中惆怅不可言喻,两个小家户可是不管庞煌有什么心事,大年初一的街上人山人海,特别是承恩寺附近,前来烧香拜佛的人川流不息,大家都想在新年的第一天求菩萨保自己有个好兆头。

    自然那些小商小贩的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一排明瓦廊的房前,挂满了彩灯彩绸,飘扬着招幡:虾味馄饨、蟹黄小笼包、鲜嫩豆花、冰糖葫芦、金陵三烤、卤干茶蛋、金陵糖粥藕、南京板鸭、五味元宵、chūn来茶馆……商贩们用各种招数招徐顾客,呐喊吆喝,檀板丝弦,一片喧嚷。

    从庞煌站着这一会,柳苏和苏德两个人的嘴都没有闲着,柳苏依然是冰糖葫芦,而苏德是什么都要尝试一下。

    再加上庞煌今rì出门前给的红包足够大,柳苏和苏德还不敞开了肚皮吃上一遭。

    既然来了,那就见识一下吧,在承恩寺山门前站了半天,庞煌终于做出了决定,虽然他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能有穿越的事情出现,总是让他有些敬畏之心,何况进去看看,算是开开眼界也好。

    偌大的承恩寺其气势很像穿越前庞煌所见过的开封相国寺,只是古朴的风韵代替了被现代化乱改后的杂乱,让庞煌觉得有些神圣的意味。

    跨进山门,进进出出的香客挤得水泄不通,闻到阵阵浓重的香火味。

    步入寺内前院,人声鼎沸,院中铁塔形的巨大香炉内香烟缭绕,善男信女们擎着香把互相拥挤着,正殿、侧殿门口人流如涌,络绎不绝。

    庞煌让苏德也买了几束香把,顺着人流走进大雄宝殿,他并无心烧香拜佛,只是寻找那一份感觉而已。

    大雄宝殿里与外边大院的熙熙攘攘判若两个世界,一片肃静,一派虔诚,只有木鱼声声和悄悄的脚步声;披着黄sè锦缎的长方供桌上供满了鲜花酪果,燃着一字排开的数十支红烛,进香点蜡的香客太多,烛台香炉不够用,于是不等蜡烛烧完便吹熄取下,点燃新烛插上,那案前香炉里的香,未等烧完烧透,便撮往殿旁一处巨大石槽内任其燃烧。

    如来佛祖的金身塑像下供桌前摆了十个绣有花草的蒲团,香客们虔诚地跪伏于上,或默默祷告或求签问卜,磕头拜叩,彼起此伏……临到庞煌,他心不在焉地插上红烛连香也没烧着便插入香炉,转身不知道该是鞠躬,还是学着香客们磕几个头表示虔诚。

    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有人惊呼了一声:

    “原来是你!”

    心一横,准备什么也不管就出去的庞煌抬头,看到一个身穿蓝绸长衫的翩翩公子,正冲着自己大喊大叫,于是被弄得懵懵懂懂。

    “你……”

    “庞煌,是我哇!”

    “你是?”庞煌还没有认出来,但是眼光过处,看着满脸yīn郁的宋慎和方孝孺,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青年,马上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了。

    “宋妍儿!!”

    宋妍儿看见庞煌认出了自己,顿时喜出望外,几乎要上前抓住庞煌的手,后者马上机jǐng地躲开了。

    女扮男装的戏码果然是穿越剧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但,但这也太胡搞了吧。

    宋濂一个大学士管女无方也就算了,总不成大家都跟着乱来吧,特别是方孝孺,那不是出名的方正耿直吗?怎么也跟着小师妹在这玩女扮男装的戏码。

    但估计看他们的表情,也是十万分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能宠溺成这样吧。

    闻着宋妍儿身上还散发的着一股淡淡的nǎi香,庞煌不知怎么就想起临安公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味道,那才是真正少女的清香,而眼前的这个,充其量是个小女孩而已。

    宋妍儿看见庞煌不理会自己,还左顾右盼,顿时大怒,顾不得自己的女扮男装,就掐着腰、嘟着嘴,怒气冲冲的喊道:“叫你呢,没有听见吗?”

    看着宋妍儿嘟着嘴的模样,不知道庞煌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后那经典的卖萌套装,如果现在宋妍儿不是掐着腰,而是两手呈剪刀状的反指自己的话,那么庞煌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回去了。

    随着宋妍儿的一声大叫,宁静而庄严的大雄宝殿顿时出现了许多怒目而视的香客,惊得宋慎恨不得上前捂住他小姑姑的嘴然后再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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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里庞煌再找些筹码,就该回去了,到了北平之后,在朱棣未去之前,他将要作些什么准备呢?希望看我书的大大们,有时间的话,给害虫在书评区留些意见参考,好吗?谢谢大家了,再次恳求推荐票,请大家收藏养肥!

065 刁蛮的妍儿

    “啊!宋公子!”

    庞煌装作喜出望外的模样,上前抓住抓住宋妍儿的小手,朝四周瞥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说:“到那边再说。”

    倒不是庞煌想占宋妍儿的便宜,就算是想占便宜,看着宋慎和方孝孺的那两张黑脸,他也不好意思去占,不过现在大雄宝殿里的气氛太过尴尬,决定先把宋妍儿拖出去再说。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绕过几座大殿,顺着一个两面殿墙的狭巷走了去,踏上数十级台阶,便是一片松林,穿过去,是一个小小的漫坡,松林中掩着一座凉亭,他们走上去。

    “宋姑娘有礼了。”

    到了凉亭,庞煌才松开手,宋妍儿的脸上已经飘满了绯红之sè,与其相反,宋慎和方孝孺等三人的脸sè,却成了酱紫sè。

    “你知道还拉我的手.......”宋妍儿不安的搓着刚才被庞煌拉着的手,仿佛这会才想起他是个姑娘家,少了几分刁蛮。

    “呃……。”

    庞煌一阵语塞,心想你也不想想刚才的形势,在庄严肃穆的如来佛祖面前大呼小叫的,我不拉你走,难道就在那里和你说话,不怕被香烛砸破头吗?

    当下也不理会她,今rì穿的是便装,倒是少了很多估计,看到宋慎等人的脸sè,也知道刚才可能着实鲁莽一点,特别是当着宋妍儿家人的面,也许宋慎等人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不过又看到宋慎和方孝孺两人,不由心里一动。

    遂抱拳道:“见过宋兄!还有方贤弟,不知道这位是?”

    目光转处,看的是那个陌生的年轻人,庞煌也不是如此好奇,而是借此引开大家的注意力,以免尴尬继续而已。

    果然,宋慎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他本事谦谦有礼之人,也不会作伪,当下还礼,介绍道:“这位是江西分宜的才子黄湜,字子澄,本来去年来南京参加秋闱,但是却由于朝廷临时延迟,才滞留等候。”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黄兄好大的志向!”庞煌恭维道,回到大明之后,恶补了不少古文,比如这句“泾以渭浊,湜湜其沚”他就知道是出于诗经,大意是不论是泾水因为渭水变浊,还是泾水使渭水变浊。依然能看见水清处的小洲。

    而且这个人的字叫做子澄,那么就是自我澄清的标榜,可见胸中的清高之意。

    不对,庞煌猛然想起了什么,黄湜?黄子澄!

    不由又对那个年轻人多看了两眼,远远没有宋慎稳重,也没有方孝孺那种儒雅,反而让人感觉到有些稀里糊涂的模样,主要可能就是黄子澄的双眼,可能是有些散光吧,那种眼神飘忽不定,让人觉得不是那种很jīng明的人。

    于是再次见礼,庞煌现在基本上已经对名人免疫,显得宠辱不惊,倒是让人感觉到有种官员的威严了。

    “这位是北平府同知,兼任怀柔知县的庞大人!”宋慎向黄子澄介绍道。

    “庞大人有礼!”

    “你们当本小姐不存在是不是?”看见自己被直接的无视,宋妍儿刚刚显露的娇羞彻底没有了,暴露除了刁蛮大小姐的本xìng,此时四处除了他们一行七人之外,再无香客,也不再顾忌什么。

    “宋慎你让开!”宋妍儿往前走了几步,隔在两人之间,面向庞煌,用手指着庞煌的鼻子大声说道:“你大难临头了,还在这里咬文嚼字。”

    庞煌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大难临头,但是宋妍儿气急而说,倒也不能太过于相信,光天化rì之下,而且在宋慎、方孝孺、黄子澄三个未来的烈士面前,料想宋妍儿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于是继续保持笑容,还犹不觉得光是刚才那么想,气势上已经落了下风。笑道:“宋姑娘,我有什么大难临头了!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你那什么跳棋!”宋妍儿一脸的得逞,坏笑道。

    “难道坏了吗?”庞煌皱着眉头,心想玻璃弹珠那有这么容易坏,就算是盒子破了,依照原先模样做出来就行,京城里面工匠的手艺,应该比怀柔好吧。

    “要是坏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愿闻其详,请宋小姐指点一二。”庞煌索xìng将谦逊保持到底,因为他眼光扫过之处,宋慎他们都不做声,干脆就和宋妍儿聊一会。

    “你那个琉璃球,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能把花瓣装入琉璃之内还不破碎?”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庞煌更是一头的雾水,玻璃弹珠里面的彩sè,不过是染料加热后,在生产玻璃弹珠时加入就好了,看着像是花瓣,但其实不然,而是圆形的透明物体,分出的染料花纹,从哪个角度看基本上都差不多,这些就有些光线折shè的原理,说也说不清,反正按照既定的工序做就行了,有什么难度呢?

    看着庞煌的一脸茫然,宋妍儿继续道:“临安姐姐已经找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又吩咐了官窑仿制,但是怎么也做不到你给我的那么好看,临安姐姐已经向太子哥哥央求,要你自己去烧呢?”

    “什么?”

    这点事竟然惊动了太子朱标,但是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得意,而宋慎等人的镇静,也知道宋妍儿说的不会是假话。

    “要不是过新年,估计太子哥哥早就召见你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宋妍儿虽然刁蛮,但毕竟出身于书香门第,但此时庞煌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个狡狯的商人,正在不断的给自己增添着筹码。

    听她继续说道:“你的那个跳棋的确好玩,不但我和临安姐姐喜欢,就连魏国公徐家的姐妹,常姐姐、宁国他们都喜欢,都向我来要,我都说不给了,特别是宁国那小丫头,抓了就跑,我也没有办法。”

    “太子哥哥平时是最疼我了,听我说了之后,临安姐姐又去求他,于是准备召见你,让你去官窑专门给我们烧制这个跳棋玩。”

    “不过这样的话.......。”宋妍儿咬着手指,拼命的做出一副为庞煌忧虑的模样,想了半天,才继续道:“不过这样的话,你的官恐怕都做不成了,要整天呆在官窑里,被那火烤着,很快就会变黑,变得很难看!”

    宋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也知道小姑姑这样,根本吓唬不住庞煌,而且太子也不可能胡闹到为了自己的小姑姑让朝廷命官去烧窑。于是上前一步,刚喊了一句:“小姑姑.......。”

    谁知道宋妍儿根本不容他说完,柳眉一横,娇喝道:“姑姑什么姑姑,你是鸽子啊,大人在这说话,你一个小孩插什么嘴!”

    “噗嗤!”

    庞煌也忍的很辛苦,看着三十来岁的宋慎被宋妍儿如此说,偏偏宋家及其重视长幼尊卑,又不能真的翻脸,一时间脸变得和锅底一般。

    想笑,但是害怕宋慎脸上更不好看,不笑忍的却很辛苦,遂发出了一点声音,就马上整整脸上的笑意,变成一脸的苦意,道:“那可怎么办?”

    庞煌也是童心大起,回到大明之后,还真的没有和如此天真可爱的人逗乐过,他想看看宋妍儿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本姑娘就吃点亏,帮你说说好话,只要你答应以后每个月给我送五套,......不,十套跳棋,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向太子哥哥说说,让你继续做你的官!”

    “十套,那么多!!很难啊!”庞煌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故作沉思衡量状!

    而宋妍儿听到,以为真的很难,于是也在心里盘算着徐家姐姐两套、常姐姐一套、临安姐姐一台........。

    算了半天,下了决心,伸出双手,犹豫了一下,曲下两根手指,说道:“八套,八套不能少了,少了就不够分了。”

    “咳咳......小师妹,别胡闹了。”

    方孝孺站了出来,宋慎吃在辈分不高的亏上,他是宋濂的学生,喊宋妍儿一声小师妹,那自然是可以的。

    但是眼看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宋妍儿哪里允许别人打扰,遂一瞪眼,向方孝孺说道:“什么小师妹,没大没小的,喊我小师妹,喊宋慎为宋兄,连自己的辈分都没有搞清楚,还过来说话,你知道羞不知道羞!!”

    方孝孺败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庞煌了。

    庞煌这才知道,所谓的刁蛮小姐,还是有一定刁蛮本钱的,这一手玩的漂亮,用辈分镇压宋慎,用没有办法分辈分,总是以礼为先的缘故,来镇压方孝孺。

    还让两个人都说不出什么,固然由于宠溺的缘故,但是宋妍儿的嘴还真的是很厉害。

    估计抡起胡搅蛮缠,自己也远远不是对手,遂也生退意,但是看了看旁边的宋慎和方孝孺、黄子澄,总觉得不甘心。

    这次自己来南京,除了公事之外,还是想找几个人才去北平帮自己的,在怀柔的根基虽然现在扎下了,但是论起来人才方面,除了工匠,庞煌手下也就一个柳若秋可堪一用,这样长久下去,对于自己的发展也不利。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都是人才啊!庞煌怎么也要试一试。

    于是咬着牙,装作很下决心的模样,并痛心疾首的说道:“那就八套,只有这个,别的可是不能算了。”

    宋妍儿果然聪明,从庞煌这句话里听出了其他含义,不由一呆,遂问道:“还有别的?”

    在庞煌手指无声的暗示下,苏德终于站了出来,跑到好像正在后悔自己说错话的庞煌身边,抓住庞煌的胳膊,说道:“先生,千万不能说,要是说了,那玻璃做的军旗、象棋、围棋和斗兽棋,还有玻璃小船,指南针咱们可都全没有了,你总要留一点让我们玩啊!”

    “什么?这么多好玩的?”宋妍儿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口水就要流出来的样子,惊讶的问道:“在那,快带我去看!”

    庞煌一脸得逞的悲痛,而宋慎、方孝孺和黄子澄三人明知道是庞煌在故意引诱,但是凭着这个小姑nǎinǎi的脾气,谁又能拦得住。

    只能叹气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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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回到老洲

    成功的把宋妍儿一行四人拉往老洲自己暂时的住所,庞煌心里极为愉快。

    此时玄武湖水面风平浪静,天气又是极好,万顷碧波在丽rì下浮光耀金,老洲、樱洲等小岛如一颗颗苍螺浮卧水中,高耸的钟山竟然显出一丝丝的绿意,嵌在蔚蓝sè的天际。

    青山碧水,烟波浩淼,庞煌站在船头迎着略带腥湿的湖风,心里想着怎么能把这些人弄到北平呢?

    当然,宋妍儿不在庞煌的计划之内,他的目标正是宋慎、方孝孺和黄子澄。

    北平缺人,更缺的是人才,最缺的是属于自己的人才。

    群众路线自己走的还可以,可以说走的是亲民路线,组建三房六班,虽然不能有效的遏制大户吃小户,但是却是起了争论,让大家都不敢放心吃,因为你多吃一口,怀柔县就这么大,我就要少吃一口。

    有了相互提放和监督的心思,那么放在欺压百姓上的心思就会少一点,更何况三房六班两年一选,自己给了他们很大的话语权,尝到了甜头后,明年想要连任,那自己只要监督好选举和推选这一关,那些想要话语权的大户们自然会适当的善待治下的百姓。

    这样,只需要适应个几年,一旦形成习惯,自己再加改进,或许会容易的多。

    大刀阔斧的改革,庞煌暂时没有这个魄力,也没有这个胆子,谁知道哪件事会逆了龙鳞,惹了朱元璋的后果那是很严重的。

    但就算是小面积的改进,也需要一批支持自己的知识分子去cāo作,自己的清华义学虽然一直按照既定的模式教授学生,以后可能会成为自己的臂助,但绝不是三五年能够形成气候。

    人才还要在现实里面找啊,但是自己所熟知的人,不是已经被朱元璋整的服服帖帖,就是已经被朱元璋干掉,剩下几个有魄力,庞煌认为能够帮助自己改进的人,那还小呢?

    比如面前的这个方孝孺,今年满打满算才十七岁,学艺还没有学成呢,不过就算学成了,按照方孝孺那腐儒的xìng格,也不会帮自己,除非现在能让他去清华义学尽心慢慢的洗脑。那样还有的救。

    那个黄子澄,二十出头,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现在培养还来得及,庞煌心里YY着,不过方孝孺和黄子澄两人,每当听到自己给宋妍儿讲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时,都露出稍稍的不耐之sè,好像很看不起这些奇技yín巧。

    可能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通病吧,还有讲到怀柔战斗、火器的威力时,他们都没有注意,也就偶尔透露出一点点三房六班的cāo作方法时,两个人的注意力才稍微集中一些,但是听到让商人也参与到其中,马上就有种鄙视的神态。

    让庞煌心里很不愉快,相对于方孝孺和黄子澄而言,宋慎就要好的多,可能是家学渊源,书香门第,秉承了宋濂的谦谦之风,无论什么都是宠辱不惊的模样,而且对于庞煌的话语都能仔细的去听,有时也会发问,也会帮庞煌解答一些问题,深的庞煌的好感。

    看了看宋妍儿,庞煌想着,如果能把宋慎争取过来倒是不错,首先是宋濂的长孙,注定了宋氏家族的继承人,有着宋濂的文名做基础,自身的修养和学问作为本钱,以后的发展可能会更好一些。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庞煌对于宋慎的印象不错,而在场的三人之中,宋慎是最先遭到不幸的,因为胡惟庸案,牵连进去,不但自己身亡,而且还连累了宋濂被流放茂州,最终客死途中。

    虽然不排除是朱元璋故意找事,宋慎被牵涉其中就是朱元璋为了除掉宋濂,但是如果自己能把宋慎拉倒北平去,那么说不定就会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且眼前的这个宋妍儿虽然有些刁蛮,而且史书中从未出现过其的身影,但也不失率真的xìng格,庞煌真的不想几年后这个女孩陷入凄凉的境地。

    打定了这个主意,庞煌就有了针对xìng,主要针对宋慎,如果能在可塑xìng较强的现在把方孝孺和黄子澄招揽过去,那是更好,如果不成那就算了,庞煌也不会强求,因为他所知俩个人的xìng格,如果自己真的有大刀阔斧改革的一天,这两人不但不是自己的助力,还将会阻碍自己的前进。

    不一会,就到了玄武湖上的老洲之上,岛上的乡勇在庞煌出来之前,只留下十个人,其余的全部放假,到南京城里见识国都的过年气象去了。

    虽然不能回家过年,至少可以让这些乡勇多了一些回怀柔之后的谈资,那么心情应该会好过一点。

    没有了那么多人的打扰,自然三个年级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起,在哪里拿出了一堆零碎的玩具在那里研究。

    回到大明,曾经有一度庞煌极为的空虚,猛然间没有了手机、电脑、游戏机,每天特别是到了晚上,就是左手和右手玩,开始还能静静的看会书,练一会字的消磨时间。

    但是时间久了,那就不行了,后来有了条件,在闲暇之余,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玩过,只要还能想起的东西全都造了出去,当然是衡量现在大明的工艺条件所能造出来的。

    麻烦点的比如说魔方、发条青蛙、华容道、水枪等,容易的扑克牌、陆战棋、跳棋、斗兽棋和飞行棋等,有很多种,自己做出来是个兴趣和打发时间的方法,但是做出来之后让自己玩,那就索然无味了,于是当初就便宜了苏德、柳苏和刘安等几个少年,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这次来京城,庞煌想着苏德走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所以就带了几套过来,准备留给苏德玩,但是却没有想却是钓到了宋妍儿。

    看着三个人在那里玩耍,宋慎他们纵然是不愿,但也知道劝解不了什么,既然都来了,那就索xìng放开一回,既来之则安之。

    当下,不过还是拦住庞煌吩咐乡勇们前往南京城置办酒菜,言道今晚肯定是要回去用餐的,要不恐怕祖父不喜,而研儿毕竟是女孩子家,不方便过夜,就不用麻烦了。

    庞煌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就吩咐手下拿了一些干果瓜子,倒一些茶水待客。

    可惜没有花生,而瓜子也只是西瓜子,葵花子倒是也没有见到,估计还没有传到大明这里来,所以待客上显得有些单薄,不过现在大明上下都是如此,倒也显示不出什么了。

    几个人谈论了一下时事,在隐晦中,庞煌试探了几个人的政治主见,果然如庞煌事先观察的结果基本一致,黄子澄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激进派,主张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但是怎么改革,却又乏于词汇,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可能受到现在的学识限制。

    这种人,只适合做副职,应该是那种大事没主见,小事乱jīng明的xìng格,不过这样的人做秘书绝对是没有问题,而且会很称职。

    方孝孺的xìng格趋向平和,看着与世无争,但是却是固执到骨头里的一个人,庞煌观察他,发觉他每次喝完茶之后,茶杯放的位置基本上不差分毫,总是在那个地方,就连茶杯的花纹朝向,都没有变化过,而且吃东西的时候,绝对不会说话,说话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吃东西,如果你问他什么,要他回答的话,他总是先清口,然后才说。

    总之,就是两个字:别扭。

    宋慎这个人倒是看不透,他祖父是儒家学派的人,但是宋慎却倾向于道家的无为,对于道德经的各种注释也朗朗上口,显得熟悉至极,让庞煌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庞煌也不敢和这三个人胡乱讲什么学问,自己一个工科生,和几位士大夫谈学问,那几乎和找死没有区别。

    试探之后,随即就把话题扯开了,谈到了刚才宋妍儿说的话,庞煌才有些真的吃惊,宋妍儿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无意中送出的跳棋,经过宋妍儿和临安公主的炫耀,一时间在京城的小姐们心目中的可玩xìng陡然就增高了,因为大家都没有玩过这个跳棋,再加上跳棋上手特别快,而且极容易消磨时间,玩法众多,两人到六人之间任意的人数都可以玩。

    炫耀了几次之后,各家的小姐们都来向宋妍儿借着去玩,宋妍儿当然不给,但是宫里的临安公主要借,总不能不给吧,而且宋妍儿和临安公主的关系又是极好,自从借到宫中之后,听说马皇后也喜欢上了,从年前二十九借进宫,到现在了,要也不敢不去要。

    宋妍儿心里当然不舒服了,大年初一就嚷嚷着要去玄武湖找庞煌再要一副,大家好劝歹劝的,再加上宋濂的震慑,大家的哄骗,终于暂时让宋妍儿暂时不想这个事情,为了如此,还答应了宋妍儿女扮男装去承恩寺玩的要求。

    但是没有想到,会在承恩寺遇到庞煌,宋妍儿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说着这些,宋慎这么稳重的人,也显得有些狼狈和懊恼,好像庞煌去承恩寺是庞煌的不对一样。

    庞煌也没有想到一盘跳棋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竟然连宫中的马皇后都知道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拍胸笑道:“还好,幸亏宋姑娘说太子要召见我是假的,要不,在下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向太子交代这件事情。”

    谁知宋慎听了之后,却是有些奇怪的望着庞煌,过了一会说道:“这事说不定是真的,毕竟太子孝顺,而马娘娘又的确喜欢。这几天过年皇室要举行大祭,过了这几天,说不定太子真的会召见你........。”

    顿了一下,也许感到自己说的太绝对,犹豫着说:“就算不召见,也会降下谕旨,让怀柔县进贡的,所以小姑姑之言,也许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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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与三人谈

    “宋兄说的是真的?”

    庞煌听后差点没有站起来,把坐着的石凳都顶的摇晃了一下,这也太恶搞了吧。

    没有想到庞煌的反应这么大,但是宋慎还是将话继续说了下去,道:“年前,祖父去宫中授课,听闻太子殿下曾经询问过此事,被祖父责怪了,回来之后,祖父大发雷霆,甚至连小姑姑也受到了责骂,并且说庞大人您......。”

    “说什么?”庞煌也想知道一代大儒怎么评价自己的,不过看着宋慎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家师说庞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不思黎民苍生的生计,却在玩弄这些旁门左道,实非朝廷之福。”

    方孝孺冷冷的接口道,他也不是在打击庞煌,而是照着宋濂的原话直说了一遍,一句未增,但也不少一个字。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方孝孺那毫无表情的模样,庞煌心里就不禁有些生气。于是脸sè也yīn沉下来,遂道:“宋先生教训的极是,但奇技yín巧,大部分也是造福于民的,比如......。”

    庞煌上下打量了方孝孺一番,接着说道:“比如方公子身上所着青衫用的丝绸,按照常理来说,也算是奇技yín巧,上面的金丝花纹,无不是为了取悦人们的眼光,大家何不着土布白衫?方才我们所乘之船,也算作奇技yín巧,大家何不泅水而来,而我们所食之物,经过jīng细加工,按照道理也算是奇技yín巧,大家为何不生吃稻米蔬菜?”

    “庞大人这是谬论,穿衣吃饭、坐车乘船,乃是千古以来的传统,何来奇技yín巧之说。”

    “那为何如今所穿之衣、所吃之饭、所坐之车、所乘之船,都比上古先贤所用好之不止百倍?”

    方孝孺语塞,不由指向宋妍儿和两个少年正玩耍的器具,说道:“小生所指,不过是那些令人玩物丧志的物事。”

    “何为玩物丧志?围棋还是双陆?琴棋书画、还是笔墨纸砚?又或者是刀枪剑戟、盔甲利刃?”

    虽然是工科生,但庞煌好歹也在大学生涯中参加过几次辩论比赛,对于混淆概念是颇有心得,对付一个还未成年的方孝孺还绰绰有余,再加上庞煌存心想折服方孝孺,所以说话也不留情面。

    “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十七岁的方孝孺果然脸涨得通红,手指不停的颤抖着,说道:“我说的是小师妹玩耍之物。”

    “如果没有那些,我们何来安心一谈,如果有了这些所谓的奇技yín巧之物,宋小姐何来女扮男装出府一说?”

    这时,不但方孝孺的脸红,连宋慎的脸也红了,黄子澄在一旁跃跃yù试,拱手开口道:“宋老师所指奇技yín巧,是与国计民生无关的物事,而针对的是庞大人朝廷命官的身份,学生觉得老师认为,以庞大人的身份,行工匠、商贾之事,有些与民争利、不务正业之嫌,请原谅,学生不知理会的是否正确,但应该如此吧!”

    “不错!”庞煌心里说道,没有想到黄子澄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让自己没有办法再混淆视听,但想想所知黄子澄的历史,也就释然了。

    书生,最厉害的除了笔杆子之外,当然还有嘴皮子最厉害,纸上谈兵而已,于是回道:“为官者,要为民造福,杂学多些不是坏事,否则工部的官员们,可都要下岗了!”

    对于下岗这个词汇,其它三人都做出不懂的表情,但是庞煌也不理会他们,直接又说道:“与京师为官不同,地方官员本来就要博学多jīng,可下御百姓,监察百业,那样才能治理政务,否则自己都不懂,以外行治理内行,不是被jiān商刁民愚弄、庸庸无为,就是祸害百业,令苍生黎民受苦。”

    “我怀柔一县,不说能比江南任何一地,但是在北方,的确是名声在外,就连金山部纳哈出也企图染指我怀柔,为什么?”

    关于怀柔被五千余骑兵围困两天两夜丝毫未损,以折损不到百人而抵御蒙古骑兵的战绩,已经在朝廷刻意的宣传下,成为了洪武六年chūn节助兴的谈资,但是真的让当初带头抵御蒙古鞑子的庞煌来说,更是具有说服力。

    “不说别的,就说跳棋这种大家所谓的奇技yín巧之物,玻璃弹丸不过是当初制造兵器时尝试的一个代替品而已,而且是失败的代替品,后来被稍加改造,制成彩sè弹丸,在怀柔对外售价,达到了五文钱一枚,而且在我的引导之下,只对外出售,本地不得买卖,大家可知成本几何?”

    “如果量产,每枚弹丸的成本算上工人的工钱、所制原料的成本,不会超过一文钱,如此大的差价,可能各位说怀柔多jiān商,可是就是这些所谓的jiān商,在怀柔危难之际,捐出了自己的家丁护院,护卫怀柔城,而且,去年秋收税赋之事,由于战乱之故,大部分地区歉收或者少收成了很多,又是这些jiān商出钱,保证了怀柔税赋的数目完整上缴国库,这些我已经具表呈送给陛下,而听闻陛下也下旨表彰,难道还说以民争利吗?”

    “所谓政务,不在于怎么管理,而在于怎么去引导!”庞煌对于刚才的话做了总结,方孝孺和黄子澄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宋慎却是有所领悟的样子。

    “士农工商,排序已定,莫非庞大人觉得商贾做官比较好些了,那么我们这些读书人该处于何地,难道去经商吗?”

    黄子澄猛然的来了这么一句,却也点醒了很多人,对于士、农、工、商的起源,从战国时期的管仲提出来的,所谓:

    “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但是《淮南子·齐俗训》又说:“是以人不兼官,

    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

    几乎成了千古不变的定律,后来经过了秦汉唐宋,渐渐地排出了次序贵贱,当然按照字面上的解释,断章取义的说:士以书为贵、农以粮次之、工以力第三,商是互通有无的,必依赖他人而后能行。只可少数参与,如果大家都去经商,都去依赖他人,则无人可以依赖了。

    所以商的地位排在末尾,有不禁止又不提倡的深意。

    当然,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庞煌的重视,士农工商的排序问题,到了六百四十年后依然是争论不休的话题,自己要是陷入到其中,若是传扬出去,估计会引起一场大的动荡,甚至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士林排斥。

    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请问一下,士农工商,是何人排序?”

    众人沉思起来,都想着自己所读的各种书籍,想找出佐证来。

    庞煌却是好像记得有人说过,“士农工商”字汇最早出现在《管子》书中,而《管子》一书并非儒家著作,非要说士农工商的排序是儒家所谓,大概有些牵强;

    而且chūn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思想争鸣,并非儒家独尊,儒家独尊那也是汉武帝之后的事情了,而“士农工商”排序的形成,也远远早于儒家独尊,因此,把士农工商的排序完全认定是儒家所谓,真是难于说服人。

    后世儒家推崇士农工商,那也应该不算是儒生们发明创造,也算是一种继承了,至于继承于谁?大概不能仅仅只说是儒家,可能诸子百家都有可能,或者继承的完全是两千多年来渐渐形成的一种习惯罢了。

    但是面前的这三个人,都是儒家学派之人,而宋濂隐隐就是现在大明儒家的领袖人物,作为他们的子孙、弟子,或者黄子澄这个仰慕者,当然不能用其他学派的东西拿来证明自己儒家的正确。

    等于说,庞煌又把这个问题交还给他们,看到这三个人陷入沉思,于是说道:“所谓士农工商,国之石民也,正是缺一不可,何必要分清先后亲疏呢?”

    宋慎、方孝孺和黄子澄三人,想要用儒家后世的注释来辩解,但想了很多典籍,却都是中肯之言,没有一处落到实处的。

    不由有些沮丧,庞煌也借机收了话题,天sè渐晚,这四个人自然是不能在岛上过夜,而自己听了宋慎的话之后,也打定主意若是情况许可,还是早rì北上的比较好。

    太子朱标虽然不是个胡闹的人,但是万一因为这个传召自己,倒是庞煌本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069 不如早还家

    正月初六,庞煌带着一百零一人的队伍开始走向返回北平的路程。

    倒也不全是惧怕太子召见,那不过是一个跪或者不跪的问题纠结庞煌,但是初三见到刘福通后,刘福通隐晦的提醒,才让他真正的下定这个决心。

    庞煌想到,朱元璋隐藏着刘福通这个伏笔,绝对不会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就犹如后世中传言胡惟庸谋反而被杀,牵连了几万人,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谋反的事情,而是借助胡惟庸之事,废除了传统的中书省丞相制度,使中华几千年以来的皇权达到了最高巅峰。

    而刘福通的存在,又能让朱元璋做什么手脚呢?

    庞煌想不明白,老练的刘福通也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怀柔知县,能参与其中的事情,与其不小心被卷进去,还不如早点回北平。

    现在朱元璋的注意力集中在江南和中原,对于北方唯一的印象,估计也就是消灭不了的蒙元残余,其他的都放松很多,自己的活动空间会很大,也有一定的机会和时间培养能理解自己思想的人才。

    不如早还家!

    初三见了刘福通,初四一早,就往吏部、礼部分别报备申请,好在朱元璋是个勤奋的皇帝,皇帝勤奋了,下面的官员们也要勤奋起来,因为不干也不行,朱元璋建国初期,就废除了例行的休沐制度,每年官员么只有三天假期,一天自然是chūn节,一天是冬至,最后一天是自己的生rì,一年下来除了这三天之外,官员们都要办公,自然也省了庞煌不少事情。

    办完事情,去拜别了刘伯温,顺便将苏德留在哪里,刘琏告诉庞煌,苏德进宫侍读的事情,父亲刘伯温已经给宋濂提过,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对于庞煌的用意,却是有些不屑和责怪,好像庞煌投机了一般。

    刘伯温说的还是那些老话,什么:“为政的要领在宽柔与刚猛循环相济”之类的话,倒是没有特别嘱咐庞煌什么,只是最后临走时,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臣在做,君在再看,万事由心,莫辜负了朝廷的一番心血!”

    这段没头没尾的话,让庞煌郁闷了半天,感到刘伯温似有所指,但是却想不出所以然来,遂郁闷而归。

    次rì又见蓝玉,蓝玉则是一脸的不高兴,告诉庞煌,自己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返回北平,而徐达将军也是一样、

    主要是年后初二,本来是大庆之rì,却从云南传来不好的消息,洪武五年正月,大臣王炜奉命招谕云南。王炜尽忠执守,屡劝梁王,梁王听其言论。十分敬重。

    但是去年,也就是洪武六年的十二月,有蒙元残余一个叫做脱脱的征饷至云南,知王炜在此,怀疑梁王,胁以危言。

    梁王不得已令王炜见脱脱。脱脱yù使王炜屈服元朝,王炜怒斥道:“元命已尽,由大明取而代之。爝火余烬,怎敢与rì月争明!我与你皆为使臣,岂能屈服于你!”有人劝脱脱说:“王公素负重名,不可害。”脱脱不听,王炜遂被脱脱杀害。时为洪武六年腊月二十四rì,正是南京城献俘军演后的第二天。

    云南的梁王遣使致祭,具衣冠收敛,在年前已经抵京,被中书省压下,以免影响过年的气氛,初三早朝,皇上知道后大怒,怒责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知情不报,几乎将奏折摔在胡惟庸的头上。

    皇上下旨命五军都督府备军征伐,却被中书省驳回,称四海方平,国库空虚,现在北有鞑虏、南有灾荒、西有吐蕃、东有倭寇,四处为祸,不赞成冒然起兵征伐。

    且称,梁王心向大明,只是残元为祸,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北方的残元,云南不是最主要的地方,且蛮夷之地、毒瘴弥漫,chūn季不适出兵。

    眼下,整个朝堂都在商讨这些事,作为北军的旗帜xìng人物的徐达和蓝玉,当然不能走,至少也要留下来作为参考之用。

    但是蓝玉对于庞煌的早归表示了担忧,毕竟这次的风头都被徐大将军、蓝玉占了,而庞煌也分了一杯羹,唯一没有落到好处的华云龙,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参知政事的这个名位,心里岂能甘心。

    没有徐达,而北平府又是处于边患的重灾区,一般都处于军管之下,那么就是华云龙在北平的威望和官职最大,而华云龙虽然能征善战,心眼却是不大,要小心不要让其抓住了痛处。

    这是徐大将军稍微提过,经过蓝玉的嘴传给了庞煌,在皇上没有表态之前,最好还是缄默一些比较好。

    庞煌心里明白,只不过是皇帝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去处置华云龙而已,而找借口的任务,当然要交给自己这个仪銮司的暗卫手里。

    自己暗卫的这个身份,却是暂时不能给蓝玉说,所以庞煌心里当然不害怕,恐怕到了北平,给了自己一定的时间,该害怕的应该是华云龙吧。

    对于这个消息,庞煌浑然没有放在心上,从蓝玉府上出来,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去拜会徐达,而魏国公府,也不是平常人谁都能进去的。

    至于宋濂府上,庞煌本来想去拜见一番,但是由于自己给宋濂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而且没有见过面,虽然冲着宋慎去,但也不见得能见到,反正自己那天在老洲上已经把他们的胃口吊足,并趁势邀请过宋慎前往北平。

    至于去不去,就要看宋濂的态度还有宋慎的决心了。不过就宋慎一事,庞煌也曾经和刘伯温、蓝玉分别都透露过,反正庞煌心里觉得蹊跷,相信自己的意思会被朱元璋知道,如果老朱真的想把自己安插在北方立足的再稳定些,应该会考虑自己的请求。

    该做的都做了,不如早还家,唯一遗憾的就是唐门,现在回定远老家还未归,不能告别,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曾经想过,自己走陆路绕道凤阳,第一去中都见识见识,第二顺便去看看唐门,趁着告个别,但是随即就被排除了。

    刘琏前来送他的时候,看出了这一点,告诫庞煌作为一个地方行政官,到处乱走会引来非议,甚至会招来不必要的弹劾。

    而知县一级的官员处置,应该用不了过皇帝那一关,在中书省就解决了,恐怕万一出事,自己就算是亮出暗卫的身份,到时候朱元璋也会挂不住面子的不管自己,还是算了吧。

    想写封信留下来,但是想想自己的字难看不说,那唐门也不认识字啊!

    怎么都不好办,只有先走一步,给苏德交代了一下,让他rì后见到唐门代替自己请个罪,想来以唐门的xìng格也不会见怪,而且现在唐门算是自己的暂时直属上司,应该还会去北平,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

    还是先走水路,顺长江至镇江过扬州而入高邮湖,向洪泽湖驶去。

    没有了战俘束缚他们行进的速度,也没有了官兵的跟随,他们自然要轻便的多,庞煌很自觉发挥公费旅游的优势,虽然这个公费出自他自己的腰包,但还是租了一艘大船,将乡勇们购买的物资全部装上,这次他们准备乘船一直到开封,然后再走陆路北上。

    乘船就是快,不过才初九就已经到了洪泽湖上,洪泽湖地处平原,是黄河夺淮是形成的沼泽地渐渐堆积形成的,水面风平浪静,万顷碧波在丽rì下浮光耀金,四周一望无际,只有一道道河堤嵌在蔚蓝sè的天际。

    庞煌站在船头迎着湖风,心里想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就听说洪泽湖这里的大闸蟹不错,这次经过不知道能不能尝尝,也算是了却了这番心愿。

    问过船家,才知道大闸蟹要在九月到十月左右吃才会有滋味,现在就算有,也是壳硬肉少,一点味道也没有。

    心里正在遗憾,却听见船家“咦”了一声说道:“现在又不是捕鱼的季节,这巡检司的人怎么已经在湖上巡逻了?”

    庞煌放眼看去,果然看见几艘小船在洪泽湖上飘着,上面的旗帜迎风咧咧发出响声,旗子上写的正是“洪泽巡检”几个大字,当下也不在意,巡检司主要的职责是防止走私,江浙等地贩卖私盐的比较多,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谁知道,巡检司的那几艘小船,看见了庞煌船上所挂的官府标志,不但不回避,而且全部都划了过来。

    片刻即至,其中一人站在船头,遥遥向庞煌所乘坐的船只呼喊道:“前方的船,可是北平府同知庞大人的座船?”

    船家看向庞煌,庞煌点点头,心里却是奇怪,北平府同知的官衔虽然吏部已经行文,但是由于过年的关系,应该还未在邸报上公布,是谁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在不知道对方是谁,来意是什么的情况下,虽然是在大明腹地,但是也不能不防,庞煌一边让船家回答对方,一边暗自通知乡勇,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

070 怀柔变故

    没有意外,也丝毫不出预料,来找庞煌的正是唐门这个门板。

    大家虚惊了一场,庞煌让大家小心,不过是以防万一的应急,按照现在大明的治安情况,在江淮一带应该还是十分安全。

    而且他租用的船只也比较大,船上打的又有官府的旗号,这么大的目标,就算是偶尔流窜过来一两个倭寇小队,也不敢招惹,大的倭寇,还没有听说进入内陆的记录,基本就是在沿海那几十里左右的范围活动,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驾船而逃。

    这也是一直没有引起朝廷特别注意的原因之一吧。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艘快舟到来,庞煌见到了唐门,过了一个chūn节,这块门板似乎又宽了几分,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那种粗犷的形象。就算是胡须好像修剪过,短了许多也掩饰不住的粗犷。

    依然身粗心细,在唐门的要求下,大家并没有上岸,而是让船家放了一叶小舟拖在船后,两人在平静的洪泽湖上交谈着。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唐门一反往rì的乐观,皱着眉头,劈头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就是有些不对劲!”

    唐门诧异了一下。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嗯!”庞煌点点头,指着船舷说道:“这个船被你一压,吃水这么深,如果你在胖一点,估计咱们两个都要下去游水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冷点,问题是你,我真的怀疑你能不能飘起来。”

    “没大没小!”

    唐门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子真的看出什么了,谁知道却是调侃自己,偏偏唐门还就吃这一套,在军队里和伙伴们嬉笑怒骂惯了,自从上了怀柔那条贼船之后,就没有轻松过。现在也算是放下了部分担子,又难得遇见庞煌这个肯和自己开玩笑的人,当然不会恼火,只是笑着骂了一声,随即就收回心神,问道:

    “你小子怎么走这么早,说好了初九出发,今天才初九,你都到洪泽湖这里了,什么事情让你跑这么快!!”

    庞煌摇摇头,有些事情也不好明说,只是回答道:“七不出门、八不回家,初九大家又等不及了,所以只好初六走,也图个六六大顺是不?”

    “要不是南京到中都,为了方便陛下回乡,所以陆路、水陆都修建的比较通畅,恐怕我还在这里截不住你。你可把我害苦了!”

    谈了一会,才知道唐门初六就到了南京,可能是自己前脚刚走,唐门后脚就到了南京,当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之后,二话没说,又按照原路返回来追赶行进中的庞煌一行,但是此地水道纵横,总有走错路的时候。

    幸好庞煌乘坐的是大船,而唐门一路乘的都是快舟,比庞煌提前一步到了洪泽湖,但是面对着浩荡的洪泽湖,唐门也没有办法了。

    只好拿出自己的千户身份,当然不是暗卫的那种,直接找到洪泽巡检司,让他们协助自己寻找,洪泽巡检司常年在湖面上查禁私盐、走私,当然对于这里的水道十分清楚,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庞煌一行。

    说的是比较简单,但唐门后发先至,虽然有很多先决条件,但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庞煌暗暗心惊,难道真的出什么事情了,会让唐门如此的努力找到自己?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还是笑道:“有劳唐大人了,回头称一下唐大人瘦了多少,到了怀柔,在下给你补过来就是!”

    “别胡闹了,说正事吧!”

    “请唐大哥说吧!”面容一整,庞煌遂也恢复了常态,不过称呼上变了下,显得亲昵一些,他知道唐门喜欢这一套,表示不把他当外人的意思。

    “咱们暗卫人少的可怜,特别是在北平,也就那几个人,在你没有回去之前,他们有事还是向我禀报的。”

    点点头,庞煌只是静静听着,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已经猜到是北平有什么事情发生。对于北平剩下的暗卫,他倒是不怎么上心,毕竟不是自己人,以后他纵然是用,也不会用的放心,管他现在向谁禀报呢。

    “其实也是年前发生的事情,不过初四才传回来,我知道就初五了。”

    可能是湖面上有些冷,唐门摘下腰上悬挂的酒囊,对着灌了一口然后递给庞煌,后者示意不用,庞煌喝不惯唐门那种烈酒,虽然大约才三十四度。

    唐门收回酒囊,继续说道:“你走了之后,华云龙授意北平知府,对怀柔县进行了清扫,把刘家那三个娃娃都抓起来了。”

    “连刘安也被抓起来了吗?”

    对于这一点,庞煌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担心着刘安也被抓起来,那柳若秋的出行该有谁陪,难不能让苏柔雪天天搀着上街,要知北方男女之防虽没有南方严格,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家的,不太方便。

    “柳若秋没有事吧?”

    “开始没有事!”

    庞煌心里一沉,急声问道:“后来怎么了!”

    柳若秋兄弟是他穿越最先见到的人,而且柳苏一直跟着自己,柳若秋又是如此的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处理很多事物,在如今的大明,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关系。

    问这句话时,不由扭头看了一下,大船上的柳苏正在朝自己这边静静的看着,不由心里又着急几分。

    “接着,北平行都司插手进来,借着查jiān细为名,将怀柔纳入了军方的视线,顺藤摸瓜,竟然又查到了几个与杨青山有瓜葛的人。”

    庞煌点点头,还有内jiān,在他预料中的事情,他临走之前已经让保安团的人关注此事了,不过什么结果还不知道,但是这又关柳若秋什么事情。

    唐门继续说道:“其中一个内jiān却是县里的商户,刚刚进入你的那个什么怀柔商会里,于是华云龙就将怀柔会馆查封了,说的只是暂时查封,据我分析,估计是看你在南京的动向,毕竟谁都知道,商会明着是柳若秋的,暗地你才是真的会长。”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又由于华云龙接到一封密信那时吧,就开始加大力度对怀柔进行清理,这个时候,不但是怀柔商会,就连清华义学也牵涉其中。”

    “牵涉清华义学?”庞煌心里一动,这可是要动自己的老底,问道:“什么理由!”

    “理由有两个,第一是逾制,私学高于县学,优于府学,识为逾制,第二个理由是不尊孔孟,传播异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庞煌心里当然清楚,逾制这回事要说是牵强附会的话,那么第二条,就是一个致命伤,清华义学没有孔孟金身塑像,这一点当初几个老师都向自己提过,但是自己另有打算,所以一直没有改正,而传播异端,应该就是清华义学里改革了历经千年的教书传统,虽然还是礼、乐、shè、御、书、数六科。

    但这六科按照庞煌的意见只是作为必修课程,而庞煌另有开的有算、工、力、艺、商等十来门课程,作为清华义学的选修课。

    算基本上是和财务有关,工是和工匠工艺有关、力就很复杂了,是庞煌对于物理的一种称呼,包含很多,授课老师都找不到,一般都是庞煌客串的。

    反正庞煌没有按照传统的以科举目的而教学,而是注重于实用,他给学生讲课时,也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科举的,鱼跃龙门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所以打击来到清华义学,学到的可能是科举致胜的学问,也可能只是学到养家糊口的本钱。

    这个要按照每个人的意愿而定,就看自己怎么想,一般来说,清华义学就会怎么教。

    正所谓因材施教,就是这个缘故。

    对于这些牵强的罪名,庞煌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听后想了一会,问道:“那么唐大哥现在可以说,淮安侯所收到的密信,是谁给他写的了吧!!”

    “御史大夫陈宁,去年刚从苏州知府任上调进京师的,人称陈烙铁,可是一个狠人!”

    “陈宁和淮安侯又是什么关系呢?”庞煌问道。

    “没有关系!一个是湖南人,一个是定远人,天南地北,两个人见面可能都没有见过!”

    “那是......。”

    “你不用问,既然来了,我就会说,陈宁却是胡惟庸一手提拔上来的。胡惟庸七月进中书省,八月陈宁就当了御史大夫。”

    “先前不是说,暗卫查出,胡左丞对于淮安侯越过中书省,直接上书陛下,心里很恼火,要整治一下华云龙吗?”

    由于在小船上,不担心被人偷听,说话也直接的多,庞煌毫不顾忌的问道。

    “这个就要你自己考虑了,我是分析不出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清华义学被查之后,你的好学生,可能受到了胁迫或是蛊惑,有五六十个人站出来指证你庞大人,那两个罪名已经被坐死了,估计北平知府参奏你的折子,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只是没有咱们暗卫的传送速度快而已。”

    “五六十个?这么多!”

    庞煌也是吃了一惊,现在的清华义学可不是他穿越前的清华大学,动不动就几万个学生,现在清华义学里面,满打满算不过五百来个学生,近十分之一的人指证自己,看来自己这个校长当得也挺失败的。

    遂露出苦笑的神sè,落在唐门眼里,也有些不忍,过了一会,庞煌问道:“那唐大哥这次过来,可带来皇上的旨意,我该怎么做!”

    “我没有见到皇上,你以为想见就见啊!”唐门白了庞煌一眼,看到他一脸的可怜兮兮,也不忍心吊胃口了,于是轻声说道:“我倒是见到了咱们亲军都尉府的毛大人!”

    毛大人,叫毛骧,是亲军都尉府的指挥使,皇帝亲军的实际掌握者。

    “毛大人怎么说?!”

    “毛大人说,咱们毕竟是皇上的亲军,不给咱们面子也就是不给皇上面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把手里的一件物事交给了庞煌,说道:“保重!”

071 即将回归

    怀柔商会的后院,就座落在清华义学的西北一角,幽静的曲径铺着一层清冷的月光,花木假山浸沉在朦朦胧胧的月sè里。曲径的尽头,是一座小巧的二层楼房,月光中勾画出一个古怪的暗影。

    楼上最东边的房子里灯烛辉煌,一排整洁的书柜,插架琳琅,秋山乱叠,显得有些颇有些书香气息,但是仔细看时,就会让人看出一些不妥来,整间屋子里,除了白sè的墙壁之外,墙上竟然是光秃秃的。

    更和屋子里的书柜、插架极为不协调的,是桌子上放着的一叠叠宣纸,都是白sè的,没有着墨的痕迹,再接着看,书柜里的放着的也不是书,而是一叠一叠的文件,和案牍上的一样,都没有着墨的痕迹。

    上面是一排一排整齐有序的针孔,而此刻在书桌旁坐着的柳若秋,也正拿着一根钢针,往纸上刺着什么,不时的停下来思索,但手依然不停,苏柔雪在一边看着,也不太明白柳公子在做些什么。

    盲文,本来就不应该存在这个时代的,自从庞煌交给柳若秋之后,若是有什么秘密xìng质的东西,柳若秋都会用盲文记录下来,按照庞煌说,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懂其中的奥秘。

    柳若秋不知道庞煌是怎么想出这种记事的办法,好像是天生为他这样的瞎子准备的一样。

    对于庞煌,柳若秋始终保持着敬畏之心,从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的他,根本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天生聪颖的他,还是学会了写字,听别人为自己读书,来了解这个世界。

    可能正因为如此,柳若秋的感觉要比别人强上不知道有几倍,就比如在这样的夜晚,以他的听觉和感觉,有人若是靠近小楼十步之内,他马上就会知道,更不要说小楼内发生的一切了。

    那天,在牛栏山,他靠着这种感觉可以避开蛇虫鼠蚁,可以避开草丛灌木,但是偏偏就没有感应到庞煌出现前那一瞬间的预兆,在他的感觉中,庞煌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这不由不让他想起书中的仙人。

    开始默默的他,真的把庞煌当做了仙人般的存在,甚至把自己能看见东西的希望都放在了庞煌身上,但是有一天,庞煌看了他的眼睛,说了一句什么“先天xìng白内障”。表示自己不是学医的,就算是是学医的,也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眼睛。

    有一段时间,柳若秋很失望,但是庞煌拿出的一张小小的卡片,庞煌造出的火枪、石灰、玻璃、钢材、煤炉等等很多东西,很多人说起时都津津乐道,显出很佩服的样子,他又慢慢的振作起来了。

    尽管两人一起时,庞煌一次又一次的否认,但是庞煌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牛栏山,所以在柳若秋内心深处,依然坚信庞煌是个不一般的人,甚至可能是仙人,不过是被贬下凡尘失去了法力的仙人。

    柳若秋相信自己的感觉,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他尽心尽力的为庞煌做每一件事情,可能希望就算是庞煌治不好他的眼睛,也可以使弟弟今后有出息。

    边这么想着,便刺着他和庞煌共有的秘密,半个时辰过去了,柳若秋终于放下手中的钢针,而在一旁等候着的苏柔雪,马上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茶。

    冬天的怀柔,还是很冷,虽然屋子里生的有煤火,有铁皮做的烟筒取暖,依然会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浅浅的酌饮着杯中的热茶,顺便温暖一下久握冰冷钢针的手,问着满屋子的蔷薇香味,柳若秋舒畅的嘘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苏柔雪刚要回答,正巧放在墙角的座钟响了起来,九下!

    “原来已经到了亥时了......。”

    座钟也是庞煌造出的,限于现在大明的工艺,只能造这么大,而不能制成柳若秋没有听说过的什么手表,不过对于大家,特别对于柳若秋这种人来说,真的是方便很多。怀柔甚至北平的很多大户都来购买,就算是怀柔商会又成立了一个作坊,依然供不应求。

    “公子,不如早点休息,明天知府大人还要传你去县衙问话呢?”

    说起了这些,苏柔雪心中就透着一种愤怒,原来的晋商会馆,改成怀柔商会,刚刚吸收进来的商户其中有一个是内jiān,这个大家心里已经不好受了,现在知府大人亲自坐镇怀柔,非要怀柔会馆说个清楚不行。

    还有,庞先生收留山西移民中的孤儿进入清华义学,但是这些孤儿竟然出了这么多的败类,竟然开始出头指证先生,说先生不尊孔孟,教化异端。

    也没有想想,当初到了怀柔,无依无靠的,是谁给他们饭吃,谁给他们衣服穿,是谁让他们能上学堂,难道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在苏柔雪心目中,庞煌永远是她心中可敬的先生,无论当多大的官,也是他们的先生,对于当初的收养之恩,怎么也不能忘怀的。

    “别在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他们这样做,也是被官府压制的,没有办法的事情!”

    柳若秋从气息中判断出苏柔雪的愤怒,宁静的安慰道:“庞先生也不能管他们一辈子,这样以来,庞大人也可以省了很多心思,也许是好事也不一定。”

    苏柔雪听到劝解,反而有些委屈地坐到另一边椅上,说:“反正我心里是不舒服,每天想起这些畜生都不如的人,吃饭都吃不下去,真的很给我们山西人丢脸!”

    清华义学里面,大部分是山西移民遗留下的孤儿,剩下一些才是怀柔县或者周边送来的子女,但是这次出来作证的人中,近七成都是山西孤儿,怎么能让苏柔雪心里舒服。

    “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才走个把月,家里都乱成这个模样了,在让那个知府胡乱攀诬下去,先生的这个知县都有些危险。”

    “呵呵,有一点忘了给你说了,先生年前就不是怀柔知县了!”

    柳若秋对于有些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接受了几次询问,从哪些北平府下来的官员口中也能知道不少情况,现在拿过来逗苏柔雪一下。

    果然起到了效果,苏柔雪一惊,马上站了起来,问道:“什么?怪不得哪些人这么嚣张!”

    柳若秋感受着苏柔雪的着急,惬意的笑了一会,才道:“年前就得到消息,没有确认一直没有敢说,现在确认了,先生现在是北平府同知,兼任怀柔县知县,而且怀柔县按照今年上缴税赋的情况,至少可以升为中县。”

    苏柔雪一愣,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不由娇呼了一声,跑到柳若秋面前,用粉拳砸了他几下,却被对方顺势将手握住,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却也不再使劲,红着脸只好由柳若秋握住。

    庞煌和柳苏去了南京,在怀柔留下他们两个,感情自然是突飞猛进,虽然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开,但是两人已经心中有数了。

    握了一会,苏柔雪幽幽地道:“那是年前的事情吧,现在形势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干下去,”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就不要cāo心了,等先生忙了这一档子事,我会给他说咱们的事情!”柳若秋轻声的说道。

    “什么事?”有个装傻的。

    “什么事情都说!”又有有个充愣的。

    此事一笑揭过,大家再也不提及,苏柔雪对于面前这个什么也看不见的人,有着盲目的信心,而和苏柔雪一样,柳若秋对于庞煌,有着盲目的信心。

    时值正月十四,明天是元宵节,窗外的月亮显得将盈未盈,发出rǔ白清冷的晕光,虽然小楼里灯火闪亮、炉火正暖,也挡不住那片片的月光辉洒进来,落在地上、桌上和墙壁上,好像非要留下一点点的痕迹一般。

    “先生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苏柔雪打破了这片宁静,率先说道,遂将柔荑从柳若秋手中抽出。

    炉火上的水开了,于是取了过来,给柳若秋加满后又递在他手中,才问出这个问题。

    “应该很快!先生走时说,应该在正月十五之前回来,陪咱们一起过元宵节,还要吃你亲手包的汤圆呢!”

    “可是今天就已经是十四了,明天就是元宵节,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能,先生既然说了,没有意外的话,一定能!”

    “但是万一有意外呢?”苏柔雪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果然,柳若秋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就展开了,笑道:“大过年的,也不说吉利话,该罚,罚你去给我倒洗脚水去!”

    “又不是没有倒过!”苏柔雪鼻子一皱,小跑到外面找盆了,可能是由于心慌,也可能是为了逃避,竟然忘了盆子在这个天气怎么能放在外面,明明就在门后嘛!!

    柳若秋嘴角露出笑意,知道苏柔雪是在故意躲避,也不理会,听到脚步走远,才拿起刚才用钢针写的一叠宣纸,摸索着将其放在书案的暗格里面。

    正面朝上,若是庞煌用手触摸,就能摸出“名册”两个字来。

    有些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在保护他们,这是庞煌说的,柳若秋记得很清楚。

072 见华云龙

    其实就在柳若秋和苏柔雪两人正担心着先生能不能在元宵节回转怀柔的时候,庞煌已经坐在了淮安侯华云龙府邸的偏厅内。

    当知道北平的变故,庞煌没有再迟疑,当天和唐门告别后,就继续乘船北上,rì夜兼程行驶至开封时,已经是正月十一的早上。

    然后弃船换车继续前行,到达北平在驿馆安顿下来时,已是正月十四的黄昏时分。

    从开封到北平相距一千五百余里,以现在大明的条件,三天能到,可见旅途急行仆仆风尘,使庞煌感到劳累。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趿着鞋,靠在chūn阳夕照的窗前,呷了两口甘醇滚热的热茶,觉得一阵沁透心脾般的爽快。

    影子般的柳苏也是倦容满面,不过还在那里站着,等待着老师的吩咐。

    “柳苏,你也累了,去歇息吧。”庞煌摆摆手说。

    柳苏也不分辨,十分熟悉地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用红缎子包着的盒子,摆在靠窗的茶几上。

    “你去吧,”庞煌挥挥手,柳苏默默退出屋去,并轻轻地带上房门。

    庞煌解开包布,取出两只盒子,一只是紫红丝绒包裹的jīng致的方盒。一只是约有尺把长的黄杨木盒,上面刻着不显眼的暗花。

    这两个木盒里装着他从南京采买的一些古董器皿,黄杨木盒里装的据说是前宋所遗留的官窑花瓶,而紫红丝绒包裹是琉球特产一种翠绿sè的宝石。

    所谓的禁止贪污受贿,暂时只是皇帝朱元璋发出的一种号召,处罚的也是知府、知县之类的小官员,虽然剥皮实草已经开始,但对于像是华云龙这样的开国功臣,还是显得力度不够。

    而且正值新年之际,这次拜访这位淮安侯华云龙,总要带点晋见之礼给这位左相大人。

    庞煌审视着翠绿晶莹的宝石,伸手盖上丝绒盒子,望着窗外似血的夕阳,思考着如何应对今天晚上的见面。

    洪武七年了,大明依旧是沿袭蒙元的行省制度,在南京设中书省,统领六部,管理全国一切行政事务;另设有都督府管理军事,御史台职掌监察,统称“三大府”。

    而在地方设行中书省,掌握地方军政司法事务大权,另设行都督府为地方最高军事机关。中书省、都督府以及地方行省、行都督府长官均掌握有比较大的权力。

    行中书省的内属机构与职官编制,也大致和中书省一致。因为鉴于当时“戎马未息,创夷未苏”的形势,皇帝朱元璋并不急于更定元朝官制。

    元初起时为游牧部落,由军事贵族管理军务民政。侵占中原后,虽行汉法,但对勋贵大臣不甚拘束牵制,故相权特重。统六官、率百司、佐天子、理万机。

    而行中书省丞相,凡钱粮、兵甲、屯种、漕运、军国重事,无不领之。在这种制度的下,华云龙在北方的确是位高权重,几乎垄断了北平行省的所有事务。

    虽然去年年底因为图木逃逸到高丽而导致华云龙失去了参知政事的权力,但是以都督同知总领六卫兵马,又兼燕王左相之职司,所以北平当徐达不在,傅友德又在大同、雁门关附近驻守的时候,华云龙的确可以称作北平权力最大的人。

    要知道,燕王左相也就是北平行中书省的左丞相,燕王朱棣年纪尚小未能就藩之前,徐达、傅友德不在,谁还能压制住他呢?

    想了很久,吃罢晚饭,庞煌换上便衣,带着柳苏,不乘车也没有坐轿,顺着大街朝南走,越过一座钟楼,折转向西,走过一段青砖砌成的围墙,便是淮安侯华云龙的府第了。门楼不算高大,也不华丽,两个持枪肃立的门卫像是木桩一般分列左右。

    上次来北平,蓝玉曾经领着庞煌来过一次,现在北平的街道简单,不过是围绕着蒙元的紫禁城环绕形成的一圈圈街道。

    华府就在最里面靠近紫禁城东侧外墙的位置,传说中这里是蒙元太子的东宫,皇帝有旨,命华云龙督建燕王府,就是基于蒙元太子东宫的基础上修建起来的。

    华府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宅院,据说是蒙元丞相脱脱的府邸,庞煌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华云龙放着那么大的宅院不住,反而在旁边另起了一座小小的府邸呢?

    蓝玉说,蒙元故旧的东西,不管是紫禁城里面的,还是蒙元高官的府邸,没有圣旨是不可以随便取用或者占据的,否则就是逾制,那是可大可小的罪名,一般人是不敢随便破坏的。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的少了起来,只有饭后闲暇之余的一些贵族公子、文人学士、外地游客,或在广场上漫步,或仰望高耸而立的紫禁城,指指点点,谈笑风生议论着今rì蒙元的落魄。

    晚霞的余晖刚刚消失,空气中飘拂浮荡着一股美酒的香味。

    庞煌带着柳苏慢慢的走近华府,却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华府门前,不时有马车、轿子和骑马的、抬礼盒的从门口进入。而遥望府内一片灯火辉煌,难道这个华云龙正在大摆筵席?

    看着柳苏手里孤单单的两个礼盒,苦笑一声,不知道是感叹自己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明天还要回怀柔过元宵节呢,他答应了柳若秋和苏柔雪,既然答应了,能做到一定就要做到,于是上前通报姓名,出示印信,门卫详细检查一番,然后彬彬有礼地将他让进耳房,等候通报。

    约摸过了一刻钟,庞煌才得到召见的通知。他赶忙扶整冠服,让柳苏提着礼品,随来人踏进大院。

    走过两间房子,转入一个回廊。在回廊的尽头向右一拐,到了一处五角形的厅堂门前,这可能是华云龙专门接待人的小花厅。

    花厅前的小院内花木扶疏,方型、国型的石桌、石墩散落四处,一条用青石砌成的人工小溪环绕小院。

    庞煌紧走两步,进入厅堂。

    淮安侯华云龙坐在红木椅上,椅边置一盏高擎红纱罩大灯,镶嵌大理石的圆形桌上整齐地摆着数函书籍。

    厅堂内悬四盏吊灯,烛火通明,五壁悬挂琳琅满目的名人字画。一sè红木椅几,摆着花卉盆景,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清雅飘逸,让人想像不到主人是曾经在腥风血雨里厮杀的大将,而倒似一位超然物外澹泊风雅的文人学士。

    庞煌一眼瞥见华云龙,赶紧趋前躬身一礼,道:“下官参见左相大人!”

    “庞大人免礼!”华云龙微微欠身说,那扁平红润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不出他已是一位五十多岁年纪的人。好像去年的旧伤也好了,声音也洪亮了很多,说:“坐,请坐。”

    躬身一揖,将两件礼品摆在华云龙身边的圆桌上。

    “庞大人,你又何必拘于俗礼。”华云龙瞟了一眼桌上的两只小盒,微笑地说。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庞煌在华云龙斜对面的一盆根雕边坐下,谦躬地说。

    华云龙开心地笑了一声,话锋却转,问道:“庞大人何时到的北平,又夤夜造访,却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

    庞煌放下茶碗,正襟危坐,言辞谨慎地回答道:“侯爷,下官今天下午才到北平,专程来府上,一来向侯爷拜个年,二来有些事情想要当面向侯爷禀报!”

    “什么要务,难以决疑,竟而亲自奔波?”

    “侯爷,听闻怀柔县又发现蒙古鞑子的jiān细,有劳侯爷费心了……。”

    “呵,这有什么费心的,皇上命我等紧守边陲之地,护卫百姓,查拿jiān细,乃是都督府的职责所在,此等jiān细祸国殃民,非要查清缘由,以除后患不行。”

    “唉,侯爷,”庞煌探了探身子,“下官岂不知侯爷的一番苦心,但是怀柔之事,还是由我怀柔来解决,下官认为比较妥当一些,听闻知府大人亲驻怀柔,时间久了,岂不是耽搁了一府的政务,下官又岂敢担当如此大的干系,又何必亲自奔波,夤夜拜访侯爷府第!”

    “嗯,”华云龙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他一眼看穿庞煌不想自己参与其中的审慎圆滑。说一句实话,以他的身份,也的确没有必要参与到区区一个怀柔县的事务之中去,那样也辱没了他的身份。

    但要不是南京来信,眼前的这小子看来风头很足,要打压一番,他也不想插手其中太深,毕竟刚刚被皇上责罚过,做事还需谨慎。

    而且,自己抓刘福通献给皇帝的大功劳,却犹如石沉大海,不见了任何消息,据消息传来,自己可能又做错了,与其送一个活着的刘福通,还不如直接把首级送到京师的功劳大,隐约间,他对于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也是有些后悔。

    还不是都是这怀柔县的错,刘福通怎么能出现在自己的辖地,还不如当初自己装作糊涂,现在就不担心有什么事情的发生了。

    想着徐达知道刘福通存在后的那种沉寂,难道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吗?华云龙有时候这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

    “这些事,你来找老夫何用,年前皇上就去了老夫参知政事的资格,jiān细之事,老夫已经抓进北平,自然已经完结,那知府常驻怀柔,这件事情,老夫却不清楚。”

    庞煌早知会有此答案,不由一笑,从袖子中拿出一物,放在面前的小桌之上,不动声sè的说道:“下官还有件事情,就是被误认为jiān细的刘家三兄弟,乃兵器制造局的重要工匠,长久在外,终是不妥,下官也害怕丢失了火器制造的秘密,所以向大人做个保,让下官带回去如何?”

    华云龙早就注意着庞煌的举动,待看到桌上之物,瞳孔不由一阵的紧缩,紧握的双拳,却渐渐松弛下来。

073 元宵佳节

    元宵佳节,老天没有与人作对的意思。

    虽然依然寒冷,悠月却在天上飘着,正应了节rì的兆头,使人的心情也陡然好了起来。在庞煌的记忆里,六百四十年后的怀柔,漫天都飘着一层薄薄的灰雾,空中也没有这么幽蓝,月儿也没有这么明亮。

    清华义学的左侧,是全怀柔最高的建筑,五层的钢筋水泥小楼,楼顶做成了一处平台,正是观月的最佳地点。

    但是在楼顶,也不全是为了观月!

    刘家的三兄弟已经跟着自己回来,歇息在怀柔商会,坐牢虽然没有受到太多的皮肉之苦,但是jīng神上的疲惫却让他们无法支持下去,当得知义父刘福通平安的消息后,就再也坚持不住了,从庞煌回到北平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苏柔雪不知道在那个房间,正抱着弟弟的书信在哪里偷偷哭泣,元宵节虽然不是中秋节,但头顶的圆月总是能让人想起些什么!

    “月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柳若秋一脸的向往,说道:“小时候听父亲说,月亮就像是一个盘子,圆圆的,白白的,但是我又不知道白sè到底是代表什么,于是又问,父亲说,白sè很纯净,很光滑,就像是冰雪一般,那我又问冰雪是什么样子......?”

    几乎是喃喃自语,柳若秋絮絮叨叨的说道,突然问庞煌:“你知道我父亲最后怎么回答我的吗?”

    “怎么回答?”庞煌心里有些明白,小时候的经历,千古以来基本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吧,不过他还是反问道。

    “结果父亲打了我一顿!”柳若秋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还有父亲不知道的东西?”

    庞煌跟着笑了两声,现在看来,从古到今无数个父亲都曾经被自己的孩子问的恼羞成怒,包括自己小时候。不过随即觉得又有些心酸。心里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心酸柳若秋从小就看不见东西的可怜,还是心酸自己从十二岁开始,就是想问,也没有人回答自己的可悲。

    喝了一杯酒,让旁边站着的柳苏也坐到侧边,此时楼顶就他们三人在,其它人都被放假,去街上看花灯去了。

    柳若秋也喝了一杯酒,微颤颤的将杯子放在原处,但是柳苏却是没有倒酒的觉悟,杯子在那空着,庞煌只好自己站起来,又给柳若秋斟满一杯。

    “庞先生!”柳若秋感到了庞煌的动作,脸sè稍微动了一丝感激,不过还是继续问道:“我尊您为先生,那先生可否告诉我,到底月亮是什么模样?”

    “月亮!”

    庞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高悬的明月,思考了一下说道:“月亮,就像是柳苏经常玩的玻璃弹珠,不过比较大一些而已,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光,他发shè出来的光,全都是靠着反shè太阳的光辉,其实月亮表明竟是一些环形的大坑,要么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没有树木,没有鸟兽的一处死地而已。”

    “那该是个多大的玻璃弹珠啊!”柳若秋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把玩过玻璃弹珠,听了庞煌的话,也不说信不信,只是叹了这么一句。

    “其实我们住的这个世界,和月亮差不多,也是一个更大的玻璃弹珠,不过咱们住的这个玻璃弹珠上有种叫做氧气的气体散发其中,所以我们能够呼吸,能够生活,月亮上却是没有,所以没有人能在上面!!”

    庞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酒意,也不管兄弟二人听懂听不懂,就直接说了出来,管他是不是惊世骇俗,反正兄弟二人都不会说出去,就算自己发泄一番吧。

    “那嫦娥、吴刚呢?不是说还有广寒宫吗?”

    摇摇头,才醒觉柳若秋看不见,于是说道:“什么都没有,除了风就是沙,怎么可能有人在那里生活!”

    “仙人也不行吗?”

    “没有仙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不过想想自己的穿越,连庞煌说起这话来,也有些气不足的感觉。

    听到庞煌如此肯定的否认,柳若秋反而默然不语,柳苏静静的看着先生,不时的再看看天上的月亮,估计心里正在奇怪,若是先生没有上去过,怎么那么肯定月亮上没有人呢?

    也许认为庞煌不想再说这个,柳若秋收拾一下心情,把话题拉了回来,沉吟了一下,说道:“先生今rì回来,知道知府大人现在怀柔,却不去拜见,是否有些不妥呢?”

    “没有关系!”庞煌也收拾心情,回到正事之中,说道:“我已经让高昌带着一些礼物前去通禀,就说我一路奔波狼狈至极,不想失礼于大人,先行沐浴,明rì再行拜见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现在怀柔人心动荡,大人没有听说,许多大户都往知府行辕哪里拜见,而这个知府倒是来则不拒,很是有亲近民心之意的。”

    庞煌听后冷笑道:“他想亲近的,不过是大户们随身带去的礼品而已,想不到大明的剥皮之刑,却也挡不住官员们的贪心。”

    “现在风向如此,蒙元留下的习气,让百姓们没有一丝丝安全感,总要送些礼物才能安心,大人去见淮安侯,听闻不是也带了礼物吗?”

    关于去淮安候府的事情,庞煌没有瞒柳若秋,自然要让自己的这个得力干将知道。不过听见柳若秋这么说,却说道:“这不一样,同僚之间的馈赠,并不在禁止之列,皇上主要禁止的是向百姓索贿,还有贪墨的事情。”

    “还有一点你要知道,淮安侯完了!从他抓住刘大叔押解进京那天起,淮安侯就完了!”

    “为什么?刘大叔不是......。”

    “不是什么?”庞煌马上截住柳若秋的话,然后自己继续说道:“发现刘大叔的踪迹,第一个并不是他,而是蓝玉和徐达,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上策,徐大将军就是这么做的,此时大明立国虽有数载,国基已经稳固,但却正是皇上怕被人说闲话的时候,把事情揭出来,那等于揭开皇上的伤疤,那种疼痛的后果,岂能是一个华云龙能够承受的了。”

    “中策,是杀之后密报皇上,但是这样总是瞒不过有心人,比如这次押解刘大叔进京,胡丞相的态度突然转变,可能就是知道了刘大叔的真实身份,才有恃无恐的想要分北方这杯羹,北方一向是徐大将军把控,皇上极为放心,而且鞑虏未灭,皇上怎么可能会将北方交给一群书生来指手画脚,所以我们不用怕,徐大将军只要在,我们就没有什么事情。”

    “下策,就如华云龙这般去做,既出力又落不下半分好处,而且后患无穷,我真的想不通,华云龙怎么会出此下策,这个人昨天我也见了,不像是那种昏庸老迈之人,以我判断,肯定是被人算计而不自知而已。”

    “那淮安侯会有什么结果?”柳若秋知道庞煌拦住他话语的原因,刘福通的身份本来就是个忌讳,不是他们这种人能谈论了的,所以也不再说下去,而是直接问华云龙的动向。

    “最好的结果,就是衣锦还乡,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毕竟曾经跟着皇上出生入死过,一些旧情还是要念的,但是华云龙不识时务,那谁也不好说了。”

    庞煌并没有将自己暗卫的身份告诉柳若秋,所以唐门所说的有些话也不方便说,他刚才所说的,无非是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揣测而出,但是现在蝴蝶已经开始扇动翅膀,那谁也不好说结果,只好含糊带过。

    “那么我们怎么办,现在知府大人在怀柔住着不走,我们也没有办法,而且就算先生你能让淮安侯不继续追查jiān细的事情,但是那些这个知府大人揪着不尊孔孟、传播异端的把柄不放,也是一个麻烦事情。”

    庞煌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想到北平果然暂时不被朱元璋重视,就连一些官员所得到的消息也如此落后。

    不尊孔孟,恐怕这件事情就算是传到南京,估计朱元璋也会压下来,现在在整个中原和南方,谁不知道孟子现在已经被请出了孔庙,就连祭拜孔子,也被限制为一年一次就够了,不尊孔孟,恐怕朱元璋比自己还没有敬畏之心吧。

    “这个先不用管他,他愿意去查,就让他去查,愿意上奏折弹劾,就弹劾我好了,总之这件事咱们也不用管,唯一要注意的就是......。”

    庞煌说道这里,不禁想到,经过华云龙这么一折腾,北平知府要是再上奏的话,估计南京一怒之下,要对整个北平清理一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贪墨的理由,自己是不是要早做准备呢?

    谁知道他这么想,柳若秋却理会错了意思,以为他问别的,连忙接道:“先生可是想那些举证的学生?”

    庞煌这才想起有这回事,看了柳苏一眼,见他正在玩弄着酒杯,遂也不再理会,问道:“有多少人?

    “五十六人,其中怀柔本地七人,其他府县十二人,剩余的三十七人全都是山西移民。”柳若秋犹豫了一下,又轻声的道:“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大人是否......。”

    正在帮柳若秋倒酒的庞煌手顿了一下,放下酒壶拍拍他的肩膀,沉吟了一会说道:“明天我去见知府大人,之后让高昌、郑岩他们帮忙召集一下学生,所有学生!”

    “我想见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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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开除学生

    北平知府姓贾名道,要是中间再加上一个“似”字,那就正好与南宋著名的jiān相同名,所以北平官场上,都偷偷的喊他“少字”。

    贾道是湖北孝感人,五十七岁,蒙元时期的举人出身,颇有几分才能,但总因为是汉人的缘故,得不到蒙元的重用,一直悬挂在散官的序列里,从七品的征事郎一做就是七年,一直不显山露水,但是多年的大都散官生涯也为他累积了很多人脉。

    徐达攻陷大都,元帝仓皇而走,正值北平风雨飘摇之际,贾道站出来展示了自己的应变能力,在当时的北平稳定过渡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所以被封成从五品的北平知府,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位置依然稳固,也不能不说贾道的八面玲珑。

    但就是偏偏这样八面玲珑的角sè,却摊上一件不能八面玲珑的事情。

    所以贾道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从年前就一直不好,作为官场老油条的他,怎么能感觉不到里面隐藏的杀机呢?

    这明明是你们大明朝堂的文、武两个对立面的明争暗斗,为什么要拉上我这个即将致仕的老头子。我作为蒙元旧臣,本来也没有想到能做多久的太平知府,只是想着能再厮混两年,落得个衣锦还乡,那就足够了。

    所以他真的不想参与其中,但是又不能不参与其中。

    人家淮安侯身为武将出身,都已经加入到文官的阵营里了,让他这个文官又能躲藏到哪里呢?

    两派都有希望,也算的上饱读诗书的贾道,当然知道大乱之后想要达到大治,就必须抑制武将、重用文臣。历朝各代都是这么做的,怎么也逃不过这个规律。

    但是徐达大将军能是一般人吗?而且北方还在打仗,他也不知道南京那朝堂上的人,为什么这么心急,再过几年不行吗?

    贾道更想不到是,文武双全火力的交叉点,竟然是怀柔县原来的县丞、后来的署理知县,年前刚刚接到吏部行文将“署理”两个字去掉的怀柔知县庞煌。

    而且这个庞煌突然又变成了北平同知,自己的副手。

    不到一年啊,一个不如品级的县丞,窜到了正七品的北平府同知,这种速度,让贾道又是羡慕,又是害怕。

    甚至对于自己先前判断朝廷会抑武重文的信心也下降了很多,面对着不可琢磨的局势,贾道干脆过罢年后,就住在了怀柔暂时不回北平,甚至吩咐手下,除了邸报之外,能拖延接收的就拖延,希望能够多出点时间判断形势。

    他可不是像华云龙这样的功勋之臣,有无数战功的累计,又是皇上的同乡作为后盾,作为一个蒙元的遗臣,贾道很有觉悟,北平刚刚被攻陷,需要他这样熟悉当地的人来解决政事,但心中五六年过去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自己随时会如同抹桌布般的被抛弃,现实就是如此。

    喝了口茶,静静的看着在次席上坐着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职业xìng的关怀,心里却叹息着自己的老去。

    “庞大人,吏部行文已经到了,恭喜庞大人高升,以后咱们就要携手为朝廷效力!庞大人年轻有为,真的是可喜可贺啊!”

    庞煌微笑着还礼,道:“那是皇上的恩泽,其实本官微末苦劳,怎可担当如此重任,以后做事还要老大人多加提携,庞某一定以老大人马首是瞻!!”

    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政治上的天赋,可能是由于回到大明之后的熏陶,也许是这次去南京学来的经验,但无论怎么说,庞煌自己都觉得进步挺大,讲起话来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看来做官也没有那么难嘛!!

    “庞大人过谦了,朝廷这么决定,那自然有朝廷的道理,皇上也肯定有着万全的打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唯有鞠躬尽瘁,才能回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寒暄了一会,说着没有任何营养的话,庞煌惦记着下午的事情,也不想再兜圈子,已经来了近一个时辰,如果这样下去,按照眼前这个老狐狸的做法,估计一天也不要想谈到正题。

    于是拱手再道说:“大人一直在鄙县cāo劳,下官真的是不胜惶恐,年前蒙皇上相召南下南京,有些县务的确让大人废了一番心思,但不知清华义学的事情,大人如何看呢。”

    这一下子把贾道逼到了死角,势必要做出反应才好,心里骂着庞煌年轻不懂官场上的规矩,但还是要装作诧异一下,说道:“清华义学之事,本官也觉得有些头疼,其实私学办的如此规模,对于我大明教化百姓是一件好事,本官下相信,义学内将来必定会人才辈出,为我大明尽忠效力。”

    顿了一下,做愁眉苦脸的说道:“但是义学内学生向往孔孟之道,纷纷出来举证,倒是让本官很是为难。”

    庞煌的脸sè冷了下来,问道:“那依大人之见呢?”

    “不如这样,人人指责也不是办法,庞大人,本官有个想法......。”贾道摸着花白的胡须悠然说道:“庞大人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对于办学方面,本官当初也有些心得,有两种做法,第一是将义学并入县学,并按照朝廷的既定程序教书,那么以后庞大人就可专心政务了。”

    “不知老大人所说的第二条呢?”庞煌心道,连想也不用想,清华义学不但是他的根基,而且是他带着六百四十年后的一个梦想而建设的,怎么可能并入到县学之内。

    “第二,要不就驱除了那些旁门左道的教谕,让学生安心孔孟之道,这样以来本官再稍加安抚,那些学生的义愤自然就可平息稍许,那么大家都可以交差了,庞大人说可是这样!”

    “群情激奋吗?”庞煌高深莫测的看了上座的贾大人一眼。

    贾道一愣,好像不知道庞煌说的是什么意思?

    庞煌欠欠身子,继续保持着谦逊的语气,说道:“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答应!”

    “庞大人请说!”

    “下官昨rì方才回到怀柔,还未来得及去清华义学看看,今天下午我召集了全校的师生,包括县学的教谕、礼班的书吏,不知下午老大人可有时间驾临义学,也好帮下官压压阵脚,还望老大人答应!!”

    贾道能不答应?他本来就是为处理清华义学的事情而来,现在主角回来,他肯定要看看什么情况,但贾道怎么看,都从庞煌眼里看出一种不祥的味道来。

    正月十六下午,申时!

    无风、烈rì,但是冬末的峭寒依然。旁边喷泉由于天冷已经停止,池内未化的厚厚寒冰衬托着周围霜雪一片,显得义学内一片萧杀。

    怀柔清华义学内,一片肃穆,从巳时末开始起,全校的师生都已经被集合起来,就在清华义学内最大的广场之上。

    巳时末到申时中,大约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在庞煌生活的那个世界,也相当于五六个小时,中午没有吃饭,大家都在那里等着。

    贾道在前,庞煌在后,先后下了自己的官轿,庞煌早有准备,而贾道则是一脸的诧异,目光不断的穿梭着,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人影,似乎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广场高台上站定,庞煌扫视着下面排列整齐的老师和学生。

    县衙礼班书吏方庆默默的走了过来,递给庞煌一本花名册,轻声说道:“人都到齐了,计学生五百八十三人,教谕三人,先生五人,学究十五人。”

    接过名册,庞煌点点头,稳住心神,清清嗓音,这时候可是没有扩音设备,全靠嗓门大,最初庞煌就吃过这种苦头,一场大会下来,回去哑了两天。

    向北平知府点头表示歉意,然后就回转过身子,大声说道:“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含义颇深,庞煌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官”或者“本县”,就是代表着,他依然是清华义学的校长,肯定着自己的权威,而“回来了”这三个字,明白人一听,就是大家不要闹了的意思,而且最近在怀柔风生水起的北平知府大人在身侧,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这不由使很多人会联想起来很多。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请站到右侧贾大人那个方位去!”

    贾道一惊,不知道庞煌要做什么,但是庞煌却是毫不犹豫的念了起来:

    “林伟、戴加盼、王怀志、尹彩元、高研、顾星、邵恒、张付志、曹巍、胡凯、戴栋宇、李硕、刘星源、张坤、焦敏、徐刚、刁启坤、曹晖、缪聪、朱大伟、孙方伟、赵学文、孙玉利、聂海波、陈铖、葛琳、倪李、严真强、张成玉、许豹、杨洲、刘刚洋、邹继、曹烨、颜金涛、尹璐、顾闽、史晓文、袁鑫、谢振国、刘青、吴艺、刘坤、梁会梨、马玉林、单黎明、仇砚、冯文、陈波、胡煜、李波、王连、张利国、秦海松、宋宜光、何召侠.......。”

    被喊到的人,无一不脸sèyīn沉,但还是在旁边同学的注视下,无奈的,慢慢的走到了高台的右侧,静静的在哪里站着。

    合上名册,庞煌静了一会,突然面向他们说道:“既然你们的看法与清华义学的教学宗旨不符,那么从今天开始起,你们就不再是清华义学的学生!本官会给你们一封举荐信,并会开出路引,你们可自行往各地求学!!但是.......。”

    庞煌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但是,我限定你们三天之内,必须离开怀柔,否则本官就以不尊师长、聚众哗闹的罪名,追究你们的责任。”

075 皇帝的心思

    十三天后的南京紫禁城内御书房!

    毛骧远远的瞧着皇帝站在书架后的内墙旁边,观望着重重叠叠的字条,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不要说凑上去看看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朱元璋才从里面走到书案前坐下,沉思了一会,随意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禀报皇上!”毛骧知道该自己说话了,连忙跪伏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密折,经过邓顺的手,递给了皇帝。

    然后继续禀报道:“仪銮司第三房第八百六十三号百户,在北平有密折呈上!”

    第三房八百六十三号,正是庞煌在暗卫中的代号,一般情况下在来往的书信、密折、奏报中,是不能署名的,只是用代号代替。

    朱元璋接过密折,却没有打开,放在手边直接问道:“北平那边最近是什么情况?”

    毛骧不敢迟疑,连忙回道:“八六三号百户回北平之后,先见淮安侯,亮出了御赐的金牌,淮安侯知道是陛下之物,遂作出妥协,将刘福通的三名义子交给他,第二天回怀柔过元宵节,并未拜见住在怀柔县的北平知府,正月十六,上午参见北平知府贾道,下午则和贾道一起到了怀柔县的一个叫做清华义学的地方,二话没说,当场开除了举证他的五十六个学生,并限期三天让这些学生离开怀柔县,自谋生路。”

    “这个年轻人很有魄力嘛!”朱元璋听着这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感兴趣的说道:“详细情况说来听听!”

    回到正月十六,当庞煌宣布一口气开除五十六名学生之后,学生们倒是没什么,但是知府贾道却是有些不高兴!

    而且庞煌让这些被开除的学生站在他身体的一侧,似乎隐约有所寓意,心里不由有些发虚,这些学生除了个别几个之外,大部分是最后跟风慕名,或者是有自己暗示后自己跑过来的,现在一下子全部都开除掉,这个庞煌连自己这个知府的面子一点都不给吗?

    当下站出来,悄声说道:“庞大人,这样做恐怕会有所不妥吧!”

    “有何不妥?”庞煌装作莫名其妙的问道。

    “这些学生,毕竟是朝廷未来的栋梁,庞大人此举,不是等于说是断绝了学生们的仕途,俗话说,做人需留三分余地......。”

    庞煌岂不知这样做,等于断绝了这些学生们的仕途,虽然他承诺写出举荐信推荐这些人去别的地方求学,并开出路引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是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伦常之道。

    这样表示自己的愤怒,就等于直接指责这些学生忘恩负义,没有伦常,试问一下,谁还敢收这些学生入门下。

    但是庞煌有自己的想法,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么会放过,于是道:“下官以为,这样做最好,大人想想这些学生,连累大人在怀柔这么多天,耽搁了整个北平多少政事,要是抡起这个,他们这些小小的责罚,是远远不够补偿万一的。”

    长吁了一口气道:“真正重要的,是耽误大人的公事,那是下官万万不敢的,前些时rì,下官不在,倒还说的过去,但是现在下官回来了,只好僭越做主,以雷霆手段了却这段事情!”

    “但是大人这样,就不怕面对万千读书人的责问吗?”

    “读书人也是人,首先下官先要想到朝廷,想到大明的利益,然后才会考虑怎么面对天下读书人的事情,毕竟现在要以稳定为主,大人您说是吗?”

    “你,庞大人有些无礼了!”贾道活这么大的岁数,除了少数的那些人,还真的没有下属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再怎么着,我是北平知府,你最大也是新上任的同知而已,就算你得宠,那名誉上也是我的下属,但是除了口称“下官”之外,贾道怎么看,也没有看出来庞煌把自己看成上司。心里的那个郁闷劲,可是不得了。

    谁知庞煌没有等他开口,又悠然的说了一句,道:“还有一件事情,大人不要忘了,这怀柔义学,本来就是下官办的,要开除谁,要留下谁,估计下官说了还是算的。”

    听到这句话,北平知府贾道大人才目瞪口呆,不是所谓的“少字”,而是真的没字可说了,估计这个问题,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去留意。

    清华义学当然比不上所谓的清华大学,学生也只有区区不到六百人,但是放在此时的大明,此时的北平,那可是能数得上的学校了。

    当然,南方肯定会有大的书院,但是在北平,能超过五百名学生的书院,却只有清华义学一处而已。

    所以从开始,大家都没有对清华义学的背景太过在意,总在心理想着把它归入县学之列,所以纷纷插手,而贾道查的也是若有其事的。

    但是被庞煌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原来所谓的清华义学,不过是庞大人兴办的一处学校,并且里面的学费还是全免xìng质的,食宿虽然自理,但是在学校内就餐,还是比较便宜,而且学校设的还有奖学金,放在几百年后,就是一所希望小学,一所公益xìng质的学校而已。

    从这一点看,这些学生一点也不亏,等于说吃着庞煌的,喝着庞煌的,住的也是庞煌的,学习的机会,也是庞煌给的,到了最后,反而要举证庞煌。

    这个道理,放在那里也说不通!

    贾道不由心悸了一下,再望向那些被开除学生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之sè。作为老油条的他知道,这些学生真的是完了!

    就算有一万个意外,这些人中间有能做官的,但也必将遭人不齿,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更何况,没有了求学之路,想要当官,真的是难上加难啊!

    心里叹息着,后悔着自己的大意,却没有想到,他查清华义学之初,这学校的背景、xìng质就已经被有心人刻意的忽略着,没有人提醒,你就算是一方知府,也不可能先知先觉的。

    无话可说,贾道在怀柔过了一夜,吃了一顿食而无味庞煌给他的欢送宴,第二天就灰溜溜的回到了北平,找人解疑去了。

    三天之内,五十六名学生,被保安团的人看着离开怀柔县,分别奔向各自想去的地方,其中还有人想要去找贾道,结果被贾道拒之门外,也不知道是明白了什么!

    朱元璋很有耐心的听毛骧讲完事情的经过,这件事情经过至少两次的转述,再加上毛骧刻意的加工,就犹如说书一般,邓顺公公在后面听的是津津有味。

    朱元璋倒是一直闭着眼睛,看不清喜怒,所以在场的两人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特别是邓顺,他可是亲眼看见有几个多嘴的太监,被皇帝下令拖出去活活的杖死,而他能呆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犯如此错误。

    毛骧亦然,在吴王时代就曾是检校的他,虽然洪武二年废除了检校的职司,但是一直作为朱元璋密探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的喜好,所以刚才描述庞煌举止时,已经尽量维护了,但就不知道朱元璋此时的心情。

    半晌,朱元璋“呵呵”笑了两声,毛骧终于放下心来,想着总算对得起唐门孝敬自己的那几件古董,没有让皇上发怒。

    笑过之后,朱元璋还是没有打开密折,问毛骧道:“你说这个庞煌想做些什么?”

    毛骧赶紧回道:“臣不敢贸然揣测!不过八六三百户如此做法,恐怕会引起北平官场的振动,北平知府毕竟是其上司,这样做,有违官场的规则。”

    他甚至在皇上身边做事的规则,庞煌的名字,皇上可以称呼,但是他却是万万不敢破坏了规矩,这虽然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但谁让他面对的是皇上呢,而自己面对属下,也不正是一样?

    但是朱元璋的称呼,却是让邓顺记住了这个名字。

    朱元璋听了毛骧如此说来,不由骂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把朕给你的金牌私自给了那个庞煌,朕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却把责任都推走,试问一下,谁见了朕的金牌,腰杆不要硬上几分,要是那庞煌拿着金牌,做事还要畏畏缩缩,朕反而觉得此人不堪大用了。”

    “回皇上,金牌臣是交给唐门的,本来陛下就想给唐门,不过是借臣转一下手而已。”毛骧当然知道该怎么说,唐门本来是皇帝亲兵,当初在鄱阳湖水战中,接着自己魁梧的身材,替当今的皇帝挡了几箭,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却不愿意出来弱了皇帝的声势,就此遮掩下来,只有少数的人知道。

    所以朱元璋对于这个粗犷的唐门还是很有好感,只要提及唐门,这金牌的事情,肯定就算过去了。果其不然,朱元璋听到唐门的名字,脸sè柔和了很多。

    摸着手中的密折,说道:“此中要是那开除学生的名单,庞煌或许可堪一用,若是不是,那就看在唐门当年救过朕的份上,收回那两个牌子,让他在怀柔呆着吧!也算是朕还了唐门这个情分。”

    要是唐门听到了,肯定心中不服,为什么别人的错误,要用我的人情来偿还呢?

    但皇帝就是皇帝,说的永远都是正确的,就比如这件事,庞煌的率先而动,已经惹起了朱元璋的疑心,想来也是,在回北平之前,谁也不会想到有皇上御赐的金牌出现,但是庞煌拿着金牌,就能做出相应的反应,让谁不疑心呢?

    更何况,庞煌放逐学生的那些伎俩,怎么可能瞒得住一个开国的皇帝,朱元璋喜欢聪明人,但更喜欢忠心的聪明人,见也没有见一面,怎么肯定庞煌的忠心呢?

    皇帝将手中的密折打开,这是庞煌身为暗卫以来的第一份直达皇帝的密折,但会不会是最后一封,要皇帝看过才知道。

    此时正在怀柔整肃吏治的庞煌,却不知道自己在大明的命运,基本全部取决于他送出去的密折上。

076 整肃怀柔(上)

    洪武七年二月初;惊蛰时分。

    陶渊明有诗曰:“促chūn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大概意思是天气回暖,chūn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虫儿。

    依旧是晴天,唯一不同的是,从南方吹来的阵阵风中,竟然带着一丝丝的暖意!

    怀柔县衙大堂上,庞煌面沉如水,高坐于明镜高悬之下,旁边是柳苏垂手而立,除了庞煌,竟似谁也不放在他眼中。

    当然,大堂下面不是跪着的沉冤待雪告状之人,这种戏码,自从庞煌做县丞开始起,压根就没有遇见过。

    倒不是整个怀柔县的治安多么优良,而是现在的大明百姓的法律意识真的有些淡薄,有些小的纠纷,一般都由街里坊间自行调解,而乡下的,则有里长乡绅、族长村长解决,只要不是惊天的冤情,一般谁愿意跪在县衙的大堂之上呢?

    庞煌早就惊诧于那么多古装剧的戏码从何而来,为了区区一个窃贼、流氓都要闹到县衙之上,由青天大老爷判断是否对错,真的是有些开玩笑了。

    大堂下不是跪着告状之人,那自然是庞煌暂时将县衙大堂做成了临时的会议场所,第一是借助自己头顶“明镜高悬”牌匾的威压,第二,那是整个怀柔县衙真的没有太大的会议场所。

    没有了告状之人,自然也没有了衙役拿着杀威棒在哪里虎视眈眈,只有静悄悄的并排放着椅子,分成两个部分,左侧的十五把椅子,自然是三班六房的所属人员,而右侧的二十把椅子,则是邀请的在怀柔县有排名的乡绅大户,柳若秋当然坐在其中。

    而县丞和典史在分别坐在稍微低于庞煌公案左侧的位置,一人一桌一椅,典史高昌正襟危坐,而县丞拿着包涵墨汁的毛笔,准备记下今天会议的内容。

    县丞姓李,名锐,乃是原县学的教谕,自从庞煌升任知县后,由大家推举出来的。也是一个方正耿直之人,要不然庞煌也不会选他出来,作为中和各方矛盾的用途。

    人到齐了近一刻钟的时间,但是庞煌依然在品着杯中的茶水出神,仿佛在考虑从何说起一样,但是坐在下面的人,有大半的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自从正月十六,北平知府被庞煌驳了面子,正月十七气急败坏的走了之后。庞煌就一直没有召集过大家,除了柳若秋,任何人甚至连私下的见面都没有过。

    知县大人一直忙于兵器制造局的恢复生产,忙于修葺炼钢炉,忙于处理各方面的文书等等,但是就是不私下见任何人,就连李锐和高昌,也是公事上的例行见面,绝口不提以往的事情。

    庞煌的沉默,却是急煞了一些人,特别是当初知县大人不在,私下去见过知府大人的那些人,其中包括了三房六班的大部分,涵盖了在座的所有怀柔大户。

    他们想要解释,但是庞煌却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几乎跑断了腿,就连一直闭门不出的柳若秋家的门槛都被踏低了几分,就是得不到任何的解释机会。

    昨rì知县大人突然相邀,终于算是遂了众人的愿望,但是到了这个关口,沉默的知县大人,又让他们心里不安起来。

    喝了一口茶,庞煌将杯子重重的放在公案之上,响声虽然不大,但是却震得在场之人都醒过神来。

    “本官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要是被别人知道,知县在堂上思虑了半天,只是为了衡量用那句话做开场白,那可真的要把很多人气死。

    庞煌虽然曾经有过双学士学位,但是也遮掩不住他本质上只是一个失业**丝的真实面目。

    做起事来固然头头是道,面对着自己的偶像也能从容的应对,但此种情况毕竟有些不同,他要在一群平均年龄比他至少大个十几二十岁的人面前,表示出自己的不满,还要展示自己作为父母官的威严,没有一句威风的开场白怎么能行,而且他今天将要做的事情,也是比较特殊的。

    大堂之下,自然没有人敢应声,庞煌继续说道:“至于本官为什么不高兴,相信给了大家这么长的时间考虑,在座的心里都已经明白些许了吧。”

    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本官心里又有些隐隐约约的高兴,至于高兴的是什么,估计大家就猜不到了吧!”

    抬高了声音,庞煌大声道:“本官高兴的是,我怀柔县现在富足的很啊!人人都拿我怀柔县当做一块肉来吃,听说上官来之初,只是两辆马车,还空空荡荡的,走的时候,却是六辆马车,竟然还不堪重负!!”

    “真的很富庶啊!”庞煌拍着手,慢悠悠的说道:“本县之前怎么不知道,治下竟然这么富庶!”

    堂下之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道是自己越级讨好知府大人,知县大人看来是吃醋了,甚至还有人想着,要用多少钱,才能换回眼前的知县大人的贴心。

    只要是牵涉到钱上的事情,那就好办的多。相互对视,大家露出会意、会心的轻松笑容,这种表情,落入了庞煌的眼里,更觉得厌恶了几分。

    “休要将本县想的如你们那么龌龊!”庞煌话音遂再次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自己想想,本县自来怀柔,从一介庶民到如今的一方父母,可曾拿过你们一分一毫,可曾白吃过你们一粒粮食!”

    “本县欣慰怀柔渐渐的富裕起来,但是更加气愤的是,有些人拿着在怀柔的钱,去做一些与怀柔无关的事情!甚至与大明也无关的事情!”

    “可能你们该说,这是你们自己赚来的钱,想给谁就给谁,本官管不着,而我华夏之邦、泱泱大国,正所谓是礼尚往来,但是这礼你送出去了,你想得到什么?不要说你们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存着对上官的敬意而已!”

    “关于这一点,本官根本不相信,还有,皇上在大明建国之前,就已经痛恨官员**,对于贪墨、受贿无一不用重典,各位这样做,是想把贾大人送上绝路吗?”

    庞煌有苦自己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边肯定会有类似他这样的暗卫身份的人,朱元璋肯定也从来不是那种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贾道,因为他知道贾道是这次明争暗斗的失败者,至少相比于自己,是个失败的投资者,但是对于一个帝国的法律和规则,却不能说的太多。

    但愿自己做的,能让朱元璋感受到什么,能起到一点效果吧!

    所以,庞煌只是话点到这里,就不再多说,集权也有集权的好处,那就是不必解释太多,表示了不满,然后定出了条条框框就行了,说的越多,以后可能错的也就越多。

    于是庞煌接下来就要说自己的处置办法了!

    “这件事,本官去年刚刚上任,未能给大家提前说明,那是本官的失误,但是今天,本官就要亡羊补牢,希望时间未晚!”

    说着,从公案上拿出一个册子,在手中扬了几下,说道:“我这里有本册子,上面记载着大家所送的礼品,包括他的价值,可能不是太全面,所以就不给大家看了!”

    “从明rì起,在chūn耕之前,本官希望看到你们自觉一些,将自己所送礼品价值的三倍,交给县丞李锐作为罚款,有县丞和典史监督、工房的人cāo作,将这笔钱用于修建怀柔至北平的官道,若有结余,则继续修建怀柔至密云的官道,本官希望,chūn耕之后,工程即刻开始。”

    环顾扫视一周,庞煌说道:“各位,大家可有什么意见?”

    工房书吏邱静,站起来回道:“大人,修筑官道,所需人力物力巨大,但是怀柔现在作坊林立,工厂众多,chūn耕时期回去种地,但是chūn耕过后,他们宁愿回坊间工厂做个长久的差事,就人工而言,可能会有所偏差,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去年的鞑子战俘,北平不是一直没有要走,在西山开矿吗?你可和兵器制造局说一些,少付些费用租用一部分。素来听闻蒙古人身体强壮,想来开山劈石也难不住他们!!”

    其余的,又有几房书吏问及了问题,庞煌一一作答,但是作为这次邀请来的大户乡绅,却是紧闭其口,始终不言。

    这一点让庞煌稍微显得有些意外,想着中华流行前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传统,自己这次狠狠的罚了送礼者一笔,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是自己官威太大,还是罚的太少呢?

    不少了吧?就拿自己所知的杨老太爷,送了北平知府贾道一件唐时西窑的三彩瓷器,就价值五百贯左右,要是按照罚金,就要一千五百贯,这些钱,就算是自己当初经商的时候,要拿出来也是颇为肉疼,怎么杨老太爷竟然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呢?

    还有三班六房中的礼房书吏,一个书吏,送了高丽东珠三颗,那每颗最少也要五十贯上下,三颗就是一百五十贯,三倍的罚金,那就是近五百贯了,就算礼房的书吏在乡下甚有些家底,但也不少了啊!

    还有.......。

    庞煌想不明白,但是却很简单,他的首次反腐倡廉,估计白费了心机,大家都将这次罚款作为平息知县大人吃醋的良药,就算是再多一些,那也拿的心甘情愿,因为从最近的风向看,从庞大人的动作看,知县大人的前途真的是无量啊!

    连淮安侯抓走的人都可以要回来,连知府的面子都不给,那得有多大的底气,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他们再投资多一点,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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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