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臣权TXT下载臣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臣权全文阅读

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49 狗尾(一)

    朱雄英想了一会,才说道:“老师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做事一定要按部就班的来,该找谁诊断就要找谁诊断,不要轻信旁人的推测,特别是不要轻信外行人的推测,孤王说的对吗?”

    “殿下能想到这里,已经是不错了……。”

    顿了一下,方孝孺继续说道:“微臣却因此想到:天下的事故,通常发生在极为细微,隐而不显的地方,最后成为莫大的祸患。最初认为不值得处理,可是最后会变成没有办法处理的地步。当初发生,容易处理时,往往吝惜些微的精力,轻忽它而不加顾虑,等到祸患形成了,花费很长的时间,用尽了脑筋,精疲力竭,才仅仅能把这祸患克服。天下事,像这拇指的,可太多了!”

    “也可以说,一般人能知道的事,一般人自然能处理,在情势上看来虽然危急,却不值得过于惧怕;只有那些发生在一般人不会去担忧的事情上,起初是隐藏着而看不到的,一般人以开玩笑的态度处理它、轻忽它。这就是为君者所深深戒惧的。”

    朱雄英本来也不是十分聪慧的人,听到方孝孺讲这么多,似乎有些明白,但似乎又不明白和孔府合并之事有什么干系,试探着问道:“老师的话孤王有些明白,难道老师的意思是孔府南宗久在江南会形成祸患吗?”

    方孝孺不由眉头又是一皱,因为太子这句话就说的有些直白了,落到皇上的耳朵里,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太子无论从纳谏,还是待民都可以说是一个仁君的雏形。但就是论起城府来说,远远不及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开始为了彻底消灭北方的异族作乱。不惜瞒着天下人放任朱高炽作乱,并和勇王达成协议,在大家都反对的情况下,还是放朱棣回北方折腾,不过十余年的功夫,朝鲜就被消磨的锐气全无,民心尽失。很自然的就归属了大明版图,然后又放手朱棣在北方肆虐。

    席卷着大部分蒙古人、女真人、高丽人和诸部落的酋长一直杀到帖木儿汗国。换来了大明的北方边患从此形不成规模,往往只是锦衣卫武卫局的特种兵出动。将匪首杀死之后,就可以平定叛乱。

    当初方孝孺也是站在反对的立场上进行对皇上的苦苦劝谏的,但是一晃眼过来十年,自从朱棣开始北征之后,当今圣上的布局好处才慢慢显示出来,原来在他心中是劳民伤财的军事行为,到了现在却成了节省大量国防开支的前奏。

    自从太子入主北平以来,大明军队从来没有调动超过五千人的规模进行剿匪过,往往只是千余人或者几百人的军队呼啸而出。然后自然天下太平了。

    方孝孺对于此种情况,也不得不佩服当今皇上的远见,皇上没有和异族谈判,自从帖木儿东侵之后。也没有大规模的调动过军队,只是靠朱棣一人还有三万余的北平军,就驾驭住了胡虏几十万的军队。

    并将胡虏按照族别、部落编成了十二旗。让异族互相牵制。形不成规模来反抗朱棣的嫡系,据说是朱棣想出来的办法。但是方孝孺心中却知道,肯定是皇上出的主意。因为皇上最擅长的就是制衡,现在的朝堂之上,不是被制衡的天下太平了吗?

    想到这里,方孝孺脸色不变,但是心里却又恢复到方才进宫时想的那个问题,就是皇上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太子既然将话说的那么直白,还是要靠自己收场,这么想着,方孝孺道:

    “这个故事,也就是告诉所有的人,做事要防微杜渐,勿以事小而不注意。天下的事情往往发生于极细小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开始以为不足以整治,而后来会变得无法收拾。当事情很容易处理时,舍不得用一点时间精力,忽视它而不予顾及;到事情成了问题,于是花费更长的时间,耗费更多的精力,也仅仅予以克服,像这手指病情一样,因小失大的事多的很啊。”

    朱雄英点点头,做出受教的模样,方孝孺也不指望太子现在已经明白,既然说了,索性就说个明白,继续道:“因为南宗孔庙,使儒家分支渐渐增多,比如说在宋时,就有三大学派鼎足而立。”

    “叶适集永嘉学派之大成,与朱夫子的“理学”、陆九渊的“心学”三者相互争论不休,相互批判,从学术之说绵延到朝堂之争,自古以来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就是阐述人心的贪念,这种贪念演变成名利之争,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但是这一切的起源在那里呢?无非是孔庙的南宗成立而引起的。”

    “老师为什么这样说?”朱雄英不由问道。

    “金灭北宋,孔府南迁至衢州这些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那样也造成了两个衍圣公的同时存在,天下读书人不知孰为正宗,孰不是正宗,所以造成了儒家的派系分支林立,大家都认为自己是正宗,所以才绵延成这么多儒家学派,相互之间倾轧,造成了所谓的党争之势……。”

    方孝孺这一招用的是恰到好处,儒家在宋朝以前,的确只有孔、孟、荀三者合一的统一趋势,但正好也是宋时的理学出现,导致了儒家开始渐渐派别之争明显,不过因为当时二程一朱的影响力过大,所以在南宋时并未明显的露出来,而又经过了蒙元那种蛮横的统治,导致了永嘉学派以及心学因为人丁单薄而又出于江南,江南是蒙元严厉打击的对象,造成了断层。

    本来也不会这么明显的显示出来,但是庞煌一直鼓励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又因为商贸的事情。一直倚重于永嘉学派,因为借助传教士让大明了解西方而暗中支持超儒学派。才提前将这种诱因释放出来。

    此时的儒家理学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十分庞大的地步,所以庞煌在有时稍微会偏重于另外两个学派。才造成了方孝孺的不安。借助这次孔府南北宗合并的事情,想加大理学的普及程度和朝野间的认可。

    方孝孺已经六十多岁了,自知由于多读书而少锻炼的缘故,身体不但逐渐胖硕起来,而且状况也一天差于一天。他害怕自己死了之后,理学一宗再也没有和永嘉学派、超儒学派抗衡的人。

    他所寄望的几个人,齐泰已经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下来,现在又去大明军事学院任教,等于说弃笔从戎了。黄子澄的私心过重。而且眼光短浅,不足于成就大事。

    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等人的威望太小,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太过于方正,根本没有杨杰那心眼良多,而且圣眷不稳,不足于和永嘉学派抗衡。

    至于练子宁、景清等人,早早的就被皇上委任为长史,往日本、琉球和交趾等地的藩王处行使职责。眼看着朝堂之上,理学一系的影响力越来越小。这不能不让方孝孺担心啊。

    方孝孺的心情,就犹如他讲的这个故事一样,天下的情形,有像郑君辩的身体一样的强壮无病痛吗?爱天下的人。能像郑君辩那样爱惜他的身子吗?可是足以成为天下的大患的,何止于像长在手上的疮痏呢?

    现在天下太平,皇上有号召百家争鸣。稍微不注意,那就是理学一系永无翻身之日的境地。方孝孺一向以振兴理学为己任,怎么能任由这件事情发生呢?就算是死。他也要为永嘉学派和超儒学派挖掘出坟墓,那样他才能死的放心,才能死的瞑目。

    希望经过这次的事端,能让太子迅速的成长起来,为理学的发扬光大打下基础,自己也就放心了。左传说:“三折肱而成良医”。意思是一个人曾三次折断手臂,接受那么多的医疗经验,经验有了,自己也就成为疗伤的良手了。希望太子经过处理儒家合并这件事情后,也能成为理学一宗今后坚强的柱石!!!

    隆冬十二月的东海,是最好的天气。没有台风,没有霜雪。

    虽也有寒流,但很短暂,且风不凛冽,较之南京要暖和多了。何况晴天居多,蓝天丽日,海天一色。福船一路顺风,好不惬意!

    朱尚炳喜欢在航行的时候到船楼上伫立,看泛金的碧浪,竞飞的海鸥。特别喜欢的是东海暖风。临风而立,让阵阵海风抚摸脸颊,吹眯狭长的细眼,吹得宽袖翩翩,长须飘拂,那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被封为漳王已经近二十年了,孔府的合并正在进行之中,而在他这个年满四十岁的藩王也要回京师皇事院理事,虽然觉得漳州这个地方蛮夷纵横,但毕竟在此待了近二十个年头,心中竟然生出有些不舍来。

    长子朱志堩,历任两广军镇参谋处参谋,济宁府知府之职,都过了三年的期限,已经在今年的十一月被封为漳王,经皇事院裁决,准备开春来漳州就藩,而那时,就是朱尚炳离开的时候。

    这一离开,恐怕作为归京的落魄王爷,想要再走出京师,那就很困难了。所以朱尚炳十分珍惜在漳州的每一天。只要是晴朗的天气,他都会让护卫们驾船出海,去寻觅奇山美景,赏玩游览,以弥补自己残生的遗憾。

    南澳岛,在广东海阳县东南面的海中,与海阳县遥遥相对。这岛,其实就是独峙海中的一座山,即南澳山。形如笔架,延袤三百余里,分深澳、云澳、南澳,俗称“三澳”。其间田地肥沃,气候宜人,居中的大潭,还是极好的海港。

    朱尚炳的船队,就泊在澳前湾,也就是三澳中的南澳地盘上。在船队泊岸的第二天,为南澳岛秀丽风光所吸引的朱尚炳,就迫不及待地登岛游览。在侍卫统领刘宝的随从下,携小儿子朱志堢,在绿草如茵的海湾草地上漫步。

    这是一个腰形海湾。屏障也似的山峰,环绕着海湾之上的这一片沃土,有村有舍有庄稼。还有这挨海边的绿草地。海水是那般平静,全不像夏日天气中那般凶猛激昂。就像是一路跑累了。来这里偷闲歇息一般。

    冬天是百花凋谢的季节,这里却仍有花。而且开得这么热烈,这叫只有十余岁的朱志堢好奇了。连声的问父王:“那是什么花?”

    朱尚炳也是哑口无言,他虽然在漳州就藩近二十年,而且距离南澳岛也不远,但是在陕西长大的他,习惯性的选择了冬季很少出门,这次要不是要离藩归京想玩个痛快,他也不会在十二月间出门,听到儿子问及。连忙让护卫们去寻觅岛上的居民。

    碰上一位正在汲水的老人。老人告诉他们:那叫“三角梅”。

    “三角梅!”朱尚炳这么念叨着,顺手摘下一枝,细看,可不是,那叶子般厚实的花瓣,成三角微合一起,自然就是三角梅了。在隆冬仍红艳艳地开着,显足了梅的傲雪风骨。

    在那丛丛的红花边流连着,任儿子小心地在花丛中摘取花瓣。但不准他们一枝枝地摘。因那枝上长满了长长的利刺。怕刺伤儿子娇嫩的手。

    朱尚炳离开儿子,四处的看着,见有一眼井,有些好奇。走到井边看了看。那井口圆圆的,四周发出晶莹的亮光,像是宝石嵌成。里面的水很浅。清清的,能照出人影来。水中不停地冒着小泡。说明下面正在朝上冒水。

    摸了摸那晶莹发亮的井边,发现那全是些贝壳。这是一座用贝壳筑成的井!连忙借机喊过儿子。省的自己担心,以贝壳筑成的井口,肯定能吸引儿子的眼球。

    朱志堢果然被这种稀罕所吸引,过一会遂失去了兴趣,离开井边,又兴致勃勃地沿着一条清澈活泼的小溪走了去。小溪的水真清亮,一眼见底。

    白色的卵石,绿色的水草,还有缓缓游动的小鱼,清晰可见。这些,都是朱志堢这小小年纪不曾见到的。他新奇地在溪岸上追赶着鱼儿,又是跑,又是叫:

    “鱼,鱼,好多的鱼!”

    “一尾、两尾……啊哟,好多好多,数不清。”

    看到儿子这样的欢蹦活跳,朱尚炳感到有些欣慰。自己贵为皇族,但到现在,却只有一个儿子绕膝身前,朱志堢的三个哥哥都参军、从政,或者等待着皇上的封赐而呆在京师,老大要来接任漳王,但一见面就要分开,这个皇族做着有什么意思呢?

    想着堢儿过几年也要走几个哥哥的老路,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甘来。难道身为皇族,就不能有一丝亲情吗?

    朱尚炳从小作为质子在京师长大,和父王朱樉也没有见过几面,而父王暴死,自己接任秦王之后,还没有等老大出世,他就被改封漳州,儿子三岁起就留在京师学习,算起来,儿子现在都二十多岁了,和自己生活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年。想到这些,朱尚炳对于自己的身份产生一种厌恶来。

    心中正在忧郁,却此时听到朱志堢在大声喊:“哎呀,热死了!” 一抬头,果然看到儿子脸儿红扑扑的,满头满脸的汗。

    “来,属下帮小王爷脱掉外面的袍子!”刘宝连忙走了过去,这样说着。

    朱尚炳慌忙喊道:“别,刘宝,别给他脱!”

    “我要脱,我热!”朱志堢闹开小脾气了,这么嘟哝着。

    朱尚炳忙走近去,牵着朱志堢的手,拿出手绢给儿子揩汗,说:“你的身体弱,海上有风,脱了衣服会着凉的。”

    朱志堢一向很听话,倒是不闹了,但小脸嘟着,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朱尚炳说:

    “够累的了,堢儿回船上去吧!”

    儿子十分听话的跟着护卫、侍女回去了,确实朱志堢的身子也有些弱,才玩了这么一会,出了点汗就乏了,要不也不会这么听话。朱尚炳继续前行,来到了红螺山附近。

    红螺山是岛上的一座小山。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南澳山中的一个小山包。它背海面山,如果不爬上山顶,就看不到海;不是狂风巨浪,也听不到海的喧哗。而山前却平畴相连,有溪流,有草地,有竹林,有成片的相思树,还可见到许多认不出名的花。

    这里有百姓居住,护卫们早就过来打点了,付了宝钞后,房子已收拾好了,侍女们将屋内打扫得井井有条,随船而来的厨子,正在用南澳的海鲜,为他们准备可口的粤菜。这时,护卫来报:长史来了。

    长史当然指的是漳王府长史。叫曲建。是进士出身,原先秦王府的典簿,不知道为什么在朱尚炳被贬时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因此高升,曾经当过太常少卿。最后辗转之下,又回到了朱尚炳身边,任长史一职。

    不过朱尚炳对其十分信任,在漳王府中也算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几乎每次出游都带着长史一起,外人猜测曲建可能是皇上派来监视漳王的,而漳王为了避免嫌疑,所以不但信任,而且每次出游都带着长史一起,以洗清皇上对于漳王的怀疑。(未完待续。。)

650 狗尾(二)

    听到曲建来了,朱尚炳高兴的说:“快快请曲长史进来吧!”

    曲建是极守礼规的。见到漳王,立刻行礼鞠躬,口呼:“拜见王爷,打扰王爷雅兴,实乃是臣的过错。”

    朱尚炳并不喜欢这些礼规。几十年了,就算是佛像也会感到累,但命知道是虚礼,也只得顺着。便也说:“平身。”

    曲建直起身来,口说:“谢王爷。”

    “长史不是说去内陆探亲吗,怎么会来找本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朱尚炳之所以这样问,是才想起曲建在昨日驻跸时,向他请辞,说是探访在海阳为官的同窗,但是昨日刚走,今日怎么又回来了呢?

    徐宗仁说:“臣虽老讷不敏,但是却在同窗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才特赶回来禀报王爷的。”

    “什么消息?”别人不知道曲建和漳王的关系,但是朱尚炳自己心里十分清楚,曲建原来曾经是秦王府的典簿,这个典簿的位置却是因为其曾经在京师中一直陪伴朱尚炳而得到的,可以说曲建是朱尚炳最信任的人之一,而在景泰四年朱尚炳被改封漳州,曲建并未被牵连,是因为典簿本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王府杂官,朱尚炳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才故意和其撇清关系,两者装作不是十分对路,要不,曲建也不会拐了一道弯又回到朱尚炳的身边。

    听王爷问及,曲建扫了一眼四周,朱尚炳随即会意的笑了几声。道:“曲长史,你陪孤王四处走走。看看红螺山的景色。”

    两人让护卫远远跟随,则独自在山包顶上站立。望着远方的海水,曲建说:“金刚奴现在广东,有人看见了!”

    朱尚炳两眼一眯,透出一股寒光,却保留着一丝诧异,问道:“孤王不是听说他被武卫局的人给杀了吗?”

    “四大天王之首,那有那么容易就死了的,臣还听说,现在小芝和他在一起。”

    “小芝?”朱尚炳想了一下。毕竟那么多年的事情了,早已经没有了印象,在曲建的提醒之下,才想起了原来的素荷,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听说他就住在海丰县赤石镇元新寨,在哪里隐姓埋名,叫金大虎,以教武谋生。那里属于惠州府地界,咱们刚刚路过。”

    皱着眉头。朱尚炳迟疑的说道:“这个人不能留,要不我给刘宝打个招呼……。”

    “王爷,金刚奴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想再让他死一次?”

    有些意外的看了曲建一眼。朱尚炳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心腹竟然准备为金刚奴求情,难道就不怕牵连到他这个王爷吗?要知道金刚奴可是钦犯啊,要是被抓。很可能给皇帝借口再次将自己治罪,现在的景泰帝已经不是原来的小皇帝了。声望如日中天,要整死自己估计没有什么顾忌了。

    但是也不好当面将事情说的太绝。以免让曲建感到自己太过于绝情,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金刚奴来到江南,却不去找本王,反而隐居,分明是对本王有怨怼之心,不能不防……。”

    “海阳知县乃是当年臣保举的官员,是臣的侄子,让他来海阳,就是为了王爷的海上生意方便,金刚奴上个月曾经去找过他,托他给微臣带个话,说及了他在元新寨等地积蓄了一部分弟子,可以为王爷效力。”

    “有用吗?本王过了年就要回京师了!”

    “王爷回京师了,但是漳州的生意却回不去,还是要交给小王爷的,而小王爷在漳州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臣认为金刚奴倒是可以托付。而且王爷在京师要和小王爷通讯,总要找些可靠的人手不是?”

    “你是说金刚奴可信?”朱尚炳犹豫着说。

    曲建点点头,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对朱尚炳讲,但是现在又不是时候,金刚奴这次突然来广州,肯定不是偶然,而是北方的有些人要拉拢王爷以及小王爷,但是现在看来,王爷已经没有了那份雄心壮志,只有暂时缓缓再说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决定过几日由曲建亲自出面去一趟惠州府,去看看金刚奴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必要冒险收留,要是为了自己,朱尚炳绝对不会做出这个举动,但是曲建说起儿子要来就藩的事情,使他想起了当年他初来漳州时身边无可信之人的那种彷徨,也想为儿子留一些基础。

    因为朱尚炳知道,自己一走,王府之内的大部分人也要面临着朝廷的清理,当今皇帝,也就是自己的那位堂兄,绝对不会允许一方藩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也不会允许上任藩王特别是父子之间有什么瓜葛,而金刚奴来的正是时候,真的有那么巧吗?

    这些日子,正在元新古寨以教授武艺谋生的金刚奴,不,是金大虎心里极不宁静。

    赤石在海丰的西北,东部是双宫岭,与梅陇镇辖地接壤,东北部是东都岭,往北延接白马山,与平山驿交界;西北部犁黄凹山接黄竹径而至观音坐凉山,与平山驿多祝接壤;西部是亚婆髻山,与平山驿吉隆相邻;西南是谷岭山,与鹅埠镇交界;南部是吉水门山和圆墩山;东南部是羊蹄岭,与鲘门镇交界。

    这里四面环山,群峰重叠,将明热洞、大安峒、四大乡三块小盆地环围在中间,四周高中间低的地势。有古寨十余座据守。乃是攻守兼备的兵家之地。

    而元新寨在海丰县西南约六十里。属赤石镇。现居住在该寨的有陈、李、侯、曾四姓居民。除了曾姓是本地畲族土著之外,其他三姓大都是从闽南之地迁移过来的,左右也有几百年的历史。大家已经牢牢的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元新寨呈方形。东西面宽约百米,开三门,南门为正门。东西两个侧门。各用花岗岩石作门柱,左右两边门柱对称各打制一行圆孔。在每两边对称圆孔中横放架设圆形木棍,作护门之用,另再置两扇厚实大门。古寨的四角边缘各置方形箭楼,箭楼均有小门连结寨内。四面墙壁均高有射箭口和枪眼。四面寨墙用灰沙夯筑高约五米左右 。

    该寨城以正门南门为起点,南北向为中心街道,东西两侧各置十余座整齐对称的民房,座与座之间相距整齐有序。东西两侧寨墙各留南北向通巷。整座古寨横竖有巷,所以四通八达。

    这里的人不但十分排外。而且团结异常,除了必须的生活购买外,就很少去府县。但由于他们按时交纳税赋,也不找什么麻烦,所以官府之中也很少过来找麻烦。

    一般对外人十分排斥,甚至有些敌视的苗头,可能因为他们之中的畲族乃是少数民族,从宋朝时就备受欺凌所导致的。但是只要获得他们的认同,他们就会投入全心全意的信任。而金刚奴则是因为收过一个弟子是畲族人,父亲是元新寨中的寨主,所以能在此地落脚并受到了元新寨众人的认可。

    当初武卫局的特种兵围困金刚奴残兵,由于弄不清楚到底敌人有多少。也知道大明军队根本没有打算留活口,因为抓他回去等于给大明皇族找难堪,还不如杀了了事。这一点金刚奴作为四大天王之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所以他做出逃走的打算。属下的教徒中,有忠心耿耿者愿意冒充他的身份代替。金刚奴也没有了决死之心,于是就带着几个弟子逃走,其中一个叫曾阿牛的,正是元新寨寨主之子。

    于是就开始流落江湖,继续他的白莲教传教生活,过了几年却发现,大明对于邪教的打击力度十分大,特别是在北方,白莲教根本就没有市场,他在山东境内呆了一阵子后,受到徒弟邀请,来到了海丰县赤石,在元新寨内教授寨子中的子弟们武艺,才发觉这里基本上与世隔绝,而且信仰十分杂乱,正是他白莲教的生存之地。

    仗着自己的武艺和装神弄鬼的本事,金刚奴以金大虎之名在海丰的各个古寨中赢得了一定的声望,但是他不敢明目张胆,因为他知道,白莲教想要兴盛,必须要有后台,但是找来找去,还是没有办法,只有把目光投向自己原来的主子,也就是现在的漳王朱尚炳。

    若是没有一个靠山,白莲教很难再发展下去,金刚奴看透形式之后是这样认为的。特别是没有一个官方的背景,在当时的社会很难生存下去。

    大明统一了道教,在大明境内虽然也有其他宗教诸如伊斯兰教和基督教派、佛教等等的存在,但是大明官方鼓励的只有道教,金刚奴是看着道教在朝廷的支持下,由开始被佛教压制,到现在的走出大明,迈向西方。

    他那颗不甘的心又开始动了起来,由于朝廷单方面宣布了金刚奴被擒杀,所以他并没有受到通缉。金刚奴向原来的善男信女们宣称他受弥勒佛祖之圣谕复活,前来拯救世人。这近二十年来,他在民间潜行,私下赢得了一定的市场。

    但是沔县一役使他知道坚决不能和朝廷对抗,只能在夹缝中寻求生存。前几年,他从山东听说了一个消息,就是他的故主朱尚炳即将回到京师的消息后,心思一动,正好遇见徒弟曾阿牛的邀请,顺水推舟的来到了赤石。

    先去见海阳知县蔡盘,他原来和秦王府的关系密切,知道蔡盘是曲建的外甥,肯定和现在的漳王府有着很深的关系,想蔡盘说出自己想继续效忠朱尚炳的心思后,就回到了赤石等待着鱼儿上钩。

    这一天,他正在看着元新寨的子弟们习武,蔡盘的家丁来了,悄悄告诉他说漳王到了南澳岛,驻跸在红螺山。而且曲建已经知道了金刚奴的消息。

    这时刻,在弟子们眼里十分冷静的金大虎竟然失态了。他从坐椅上跳将起来,止不住的心内狂跳,使金刚奴直接来到附近的山上向远方眺望。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福是祸。朱尚炳还会不会重新接受他。

    但是金刚奴知道,自己必须赌这一把。漳王新旧交替,只要自己现在能够获得现任漳王朱尚炳的信任。那么肯定就会被视为心腹被介绍给新就藩的漳王朱志堩,那么他凭借新漳王的信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漳王的藩地开始传教,甚至可以借助漳王府的势力和生意暂时将白莲教移居海外发展,等到成熟点再回到中原。

    正当他穿行在一片丛林,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有喊他的声音:

    “师傅,金师傅!”

    这喊声越来越近,渐渐。他看到了喊他的人,并认出来了,那是元新寨的寨主曾勇。他站住了。

    “金师傅,大家都在找你。说是福建的故人来访,要见您呢!”曾勇这么说。

    一听这句话,顿时心里的紧张松弛下来,福建故人,肯定是曲建派来的人,如果不是想拉拢自己。朱尚炳在知道自己的消息后,直接将他还没有死的消息通知惠州知府或者是两广军镇就行了,何必还遮遮掩掩的说是福建故人呢。

    等在元新寨厅堂中的红木太师椅上的,是曲建本人。这是金刚奴没想到的。

    他没有想到曲建会亲自前来。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漳王府也需要有人帮忙。连忙行大礼,道:“曲老大人驾到,属下未及恭迎。反叫老大人久等,不恭不恭。请老大人海涵。”金刚奴打躬作揖地这么说。

    曲建打趣地说:“来请天王,漳王爷本来说要亲自前来的。可是碍于人言。也为了天王的安全着想,所以才遣下官来,否则下官哪来这荣幸的差使,呵呵!”

    金刚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感恩状的热泪盈眶。道:“曲大人哪里话了,属下是何等身份,若是漳王前来,岂不是折杀属下了……。”

    两个人心照的寒暄了一番,当然在元新寨中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最后曲建邀请金刚奴漳州一行,后者欣然答应,不过要在元新寨中呆上一段时日,所以请曲建先行,自己随后就到。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曾勇,这时才明白原来儿子的师傅竟然认识一个王爷,心里也是十分惊讶,虽然他们不愿意和官府拉扯上,但如果把官府换成王爷,他元新寨在赤石的地位肯定也能上升一个台阶,对于一个王爷看重金大虎,他们曾家也有面子,于是极力的怂恿儿子和师傅一起往漳州一行,并拍着胸脯说将全力支持。

    金刚奴谢过了曾勇的好意,并答应带着曾阿牛一起前往漳州。

    庆幸着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这里是沿海的山中,官府中人一向少至。正是大明管辖中的漏洞所在。由于汉族在庞煌的带动下,有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所以对于山中的蛮夷向来不顾一屑。

    而大明的政策是汉族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对于其他少数民族,一向鼓励其加入汉族。信仰不同的其他民族在短时间内很难接受,在山中很少入世的畲族,就如同曾勇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要不金刚奴也不会有市场。

    金刚奴答应了曾勇的请求,回去收拾行装出发,却带着弟子来到了大埕乡。

    大埕乡就在金刚奴蛰居地的东面。那里有一个上里村,这上里村滨临大海,又是闽、粤两省交界之地。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一个十分富饶的地方。别看这个海边的小村庄,却住着一家鼎鼎大名的陈姓大户。

    这陈家是世代为官。先祖陈元光,在唐高宗时以战功被赐韬卫大将军,一直到宋代,祖辈都是朝官。出了一个陈肇,曾经任过参知政事,也是位列卿相的人物。但是蒙元时期,由于陈氏一族曾经带头反抗过蒙古人的侵犯,所以导致了严厉的打击,以至于人丁凋零,大明建立才慢慢的恢复元气。

    素荷已经恢复了本名姚芝,嫁给了陈家的家主陈辰做妾,那年金彪、何妙顺等人在西安城被抓,金彪因为喜欢小芝的原因,让小芝隐藏了起来,自己却被抓了,事情告一段落后,小芝在战争及逃亡之行的疲惫下,辗转来到了广州。

    由于脑海里印着金彪最后所说的“向南去吧”,所以朝着南方前进。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抵达广州之时,身上也只剩下两贯宝钞而已。只好重操旧业,凭着自己的姿色及歌舞琴艺的几分自信,小芝委身于一间酒楼之中,并且在那个地方与陈辰相见。

    陈辰对其一见倾心,为小芝赎身并带回家中作为妾室,不过由于父母的死,小芝对大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他依旧没有忘记白莲教,并在自己去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白莲教的暗记,就是靠着这暗记,金刚奴初来海丰的时候就找到了小芝。

    姚芝现在也近四十岁了,但是依旧丰姿绰约,光彩照人。特别是她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尤擅诗词,有才女之称。她现在的夫君陈辰,虽然是士族家主,但也无意于官场,不愿意入世考取功名,正合小芝的心意。(未完待续。。)

650 狗尾(三)

    小芝无所出,后来一次出去的时候,收养了一个唐姓的弃婴,取名赛儿,因为陈辰不想赛儿用自己的姓氏,所以还是姓唐,今年年方二十岁,更是如花似玉。

    唐赛儿的丈夫林三是个附近的村民,家庭也算是殷实。只因不是汉族,所以在外经商时饱受闭门羹,遂回到家乡开了一个保镖行,招揽了一批水师的退役老兵或者亲朋专门在海上承揽保镖护航的生意。

    最后由于陈辰无子,让林三搬来和他们一起居住,遂率部带家迁到了这个便宜岳父这里,与陈辰、小芝同住在一个村里。

    小芝与唐赛儿母女相称,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毕竟是小芝养大了唐赛儿,如今又住在了一起,那个亲密劲简直就没法说了。两个成天在一起,不是吟诗,就是抚琴,一天到晚,过得有滋有味的。

    这一天,母女俩正搂肩并头地在唐赛儿的绣房里聊天,忽听窗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立刻叩响在唐赛儿的心坎上了,

    她的心也“咚、咚”跳起来了。她和林三,虽说已是成亲两年有余,但仍恩爱如同新婚。每当丈夫归来之时,她都有一种禁不住的激情冲动。

    “怎么,走魂了?”见女儿心猿意马模样,小芝忍不住这么取笑。

    唐赛儿羞得急掠云鬓,满面桃红,说:“母亲,就你喜欢欺负人!”

    “我羡慕都还来不及哩,有这么恩爱的女儿和女婿,怎么敢欺负呀!”

    这母女俩正贫嘴。“咚咚”的脚步声已响进房里来了。进来的是一个伟健英俊的壮年男子。他满脸喜气,进门还没有看清。就大声的说:“师傅他们过来了。”

    然后才看见岳母也在,不由脸色一红。羞态难掩地说:“岳母大人也在啊……。”

    小芝的心里却没有想这么多,听林三讲师傅过来了,就知道是金刚奴来了,因为前年金刚奴来的时候,显示过武艺,林三十分羡慕,就拜了金刚奴为师。忙说:“在那呢。”

    林三忙回道:“正在前厅和岳父说话。我听着师傅说要去漳州,还说让我们保镖行搬到漳州去,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呢!”

    “什么。去漳州?”这消息把母女两个都震动了,兴奋地一齐问。

    “千真万确!”

    这话音刚落,唐赛儿高兴的又蹦又跳,但是小芝的脸色却逐渐的沉了下去,他知道金刚奴的抱负,也知道其对白莲教的执着,虽然小芝因为金彪的关系,一直维护着白莲教,但是对于即将陷进去的女儿、女婿却是有些不舍。

    从金彪等人的死可以看出朝廷现在的强势。而且现在的夫君陈辰虽然不愿意为官,但也绝对不愿意与朝廷作对,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啊。

    就这样犹豫着,小芝和唐赛儿两人随着林三来到了前厅。还没有进去。就在门口处看见站了一排生面孔,他们是金刚奴最近十余年来精心调教的徒弟。

    进去以父辈的礼节见过金刚奴,坐下后。才开始亲人般的叙谈。金刚奴先询问最近保镖行的情况,接着就开始游说林三将保镖行搬到漳州。

    林三说:“禀师傅。弟子愿意随师傅前往漳州,保镖行现在已经有了近二百余人。准备随时效命。”

    听徒弟这么说,金刚奴非常的满意。他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这样的年轻而又有根基的弟子,何处去求?便说:

    “那你收拾一下,保镖行会在漳州重新开业,然后你的这些师兄们也会并入保镖行内听候你的驱使。现在那里正是用人之时,三儿一定会被漳王重用的。”

    林三当即跪拜,说:“谢师傅!”

    这一声“谢”刚落音,小芝心里不由颤抖了一下。她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常读史书,懂得金刚奴言中之意,无非是要她的女婿供其驱使。他不希望女婿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和养女度过一生就行了。但他又能说什么,说出来管用吗。一时之间,小芝神情有点恍惚了。

    这时,他只能将眼睛转向自己的丈夫陈辰。陈辰会意,说:“举家全部过去也不现实,要不赛儿现在这里陪伴母亲一阵,等母亲慢慢适应了以后,再过去会合林三,你们看怎么样。”

    唐赛儿一听便撅起了嘴,说:“出嫁随夫,夫君去那里,赛儿就去那里!”

    陈辰的脸色一窒,厅中顿时有些尴尬来。这时日已西斜,窗外的一棵苍劲的老松上,披着一片金辉,海风轻摇着松枝,让那片金辉荡漾出粼粼的光波。四周静极了,厅堂里也静极了。

    正在这时,下人送来香茗。

    林三趁机说:“岳父喝茶,师傅喝茶。这是从福建带来的‘水仙’茶;是用村里新开的井水泡的,倒也清香,大家尝尝吧!”

    正在品茗的时候,小芝也想开了,女儿已经二十岁了,女婿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是不可能管的住的,还不如放手。就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并劝夫君宽心。

    陈辰这个人,虽然文不文武不武的,但是很爱惜小芝,自从正室病故后,他一直想把小芝的身份扶正,可是由于出身问题被家族的几个老人阻止,所以觉得亏欠小芝很多,对小芝的话基本上也很尊重,听到妻子的调解,也就算了。

    当晚,夜色苍茫时分。小芝浴罢,一声不吭,慵慵地倚在床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痴痴地盯着洁白的帐顶。赛儿的举动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但是想起了金彪的下场,小芝就为赛儿担心。难道女儿会像自己的命运一样悲惨吗?

    金刚奴并没有急着往漳州而去,而是在上里村陈氏家里住了下来。好客的陈辰招待着自己妻子的义父,一直等过了年之后。金刚奴、林三、唐赛儿、曾阿牛一行人才坐船往漳州而去。

    在这一段时间里,金刚奴整合了林氏保镖行,以林三为主,他的徒弟宾鸿、董彦皋、丁谷刚、刘信、刘俊、王宣、郝允中、白拜儿、高羊儿、王住儿、杨三等人全部做了林氏保镖行的镖师。

    而曾阿牛却被金刚奴带在身边,因为曾阿牛的父亲曾勇对于他还有用。赤石古寨之中隐藏的力量不可小窥,而曾阿牛作为下一任的元新寨主,他不能不拉拢一番。

    到了漳州以后,自然有漳王府的人支会当地官府,扶持林氏保镖行开业大吉。而金刚奴化名为金大虎,以庶务总管之责进入漳王府内开始接手王府内的诸多事宜,等待着新漳王的来临。

    为什么以庶务总管的名义进入王府,而不是以指挥使的名义进去,那是因为指挥使虽然掌管着王府的护卫,但是却要申报京师皇事院,害怕被朝廷看出端倪而引起注意,庶务总管就不同了,一个王府的闲职。掌管膳厨典厨、管理内库、管理书信和负责藩王及其子女的教育。

    这个位置不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也不用向皇事院备案,但是如果藩王信任的话,他的权力绝对超过王府护卫指挥使和长史。更何况长史是曲建。和金刚奴更有丝丝缕缕的关系。长史一职,皇事院一般很少去注意任期,除了主动请辞。一般是不动的。

    曲建当然不会请辞,他还要在漳王府负责调和新任漳王与金刚奴之间的关系。再加上皇上的默许之下。皇事院宣布王府之内可以经商,但是经商的藩王俸禄和月供都会减少到最低。朱尚炳选择了经商。近二十年在漳州的经营,已经构建了一个巨大的利益体系。以海运为主,利用漳州的海港优势,展开了对东南亚的粮食收购买卖。

    藩王现在大明虽然没有了实权,但是拿来作为幌子也是一个很管用的招牌,在一定程度上也取得了一定的便利,而且皇事院要保证皇室的利益,就必须调整一部分政策,比如税赋、管理等等都会轻很多,所以漳王府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家业。

    又过了二个月,朱志堩从京师来到漳州接任漳王,此时,金刚奴等人已经在漳州站稳了脚步,接管了朱尚炳的大部分生意,等待的就是获取朱志堩的信任后,就可以加大白莲教的发展步伐了。

    =======================================================

    京师,初春,日曜日的晌午。才从床上爬起来的解缙,在妻子方氏的侍候下梳洗、餐毕,想起了礼王朱允炆要来他的园子里面游乐,遂让妻子先行一步前去准备。

    礼王朱允炆是皇帝朱标的第二个儿子,仍旧是马皇后所生。在十八岁那一年被封为礼王,留居京师在礼部协助礼部尚书胡广署理各种事宜,同年纳解缙女为正妃。

    次年,解缙卸任,从内阁中退出,以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在京师养老,这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既然女儿做了皇子的正妃,那么他就不适宜在朝中担任实职。至少不能再有左右朝政的能力。

    朱标在玄武湖畔赐了一座园子给解缙,取名春雨园。因为解缙号春雨的缘故,在春雨园内,有一座造型别致的百花亭,这是解缙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场所。花亭四周,以花卉围绕,中央铺着豪华的垫席,垫席上有一檀木几案,给人有种万花丛中一点红的意境。

    解缙过了一会才姗姗来迟,这时,已有几个打扮素雅的歌妓等在那里,一见解缙出现在亭边的花径上,连忙站起身来行礼,这是女婿朱允炆送来的几个来自高丽的歌姬,送来时还不到十四岁,经过解缙的几年调教,倒是琴棋书画、歌舞诗赋样样俱会。

    也就是这几个歌姬,让解缙卸任之后依然受到一些文人雅士的追捧,访客并没有因为他的卸任而减少,而且还渐渐有增多之势。

    解缙面无表情。只是用眼睛扫视她们,微微抬起两臂。让她们争相搀拥。他那有些瘦削的身躯,就是在一片娇笑娇喘中。被拥进百花亭的。

    春雨园前几日迎来春雨,今日虽然丽日高照,百花亭里仍凉风习习,十分宜人。正在和歌姬们调笑时,一位幕客匆匆来禀报:

    “老爷,礼王殿下和小姐带着小殿下来了。”

    解缙想了一下,还是推开了盘桓在他身边的歌姬,自己亲自往园子门口去迎接,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可能从庞煌那便宜的老子朱标开始。他们这一系就人丁单薄,庞煌四十多岁了,才三个儿子,而长子朱雄英二十多岁了,现在还没有子息。就算是拼命的纳侧妃也没有用。朱雄英正在北平着急的时候,他的弟弟朱允炆却由解缙的女儿诞下了一个皇子。

    朝堂之上的局势有些不妙起来,大臣们看二皇子的眼光也有些不同了。

    虽然太子早立,但是大家心里都有一本算的很清楚的帐,太子朱雄英无子嗣。现在皇上春秋鼎盛时还不明显,万一再过几年,皇上过了半百之后,太子仍旧没有子嗣的话。那么东宫的位置保住保不住那就难说了。

    现在大臣们越等越绝望,太子朱雄英已经纳了十三个妃子了,依旧没有一点音讯。妃子们的肚子依旧是平的,大臣们火热的心却慢慢的冷了下来。

    三皇子朱允熥年纪还小。所以一直没有受到注意的老二朱允炆,随着为皇室添丁渐渐的浮出水面。朱标得孙。大喜之下命人带进宫中亲自赐名,按照太祖赐二十字:“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的顺序,取名为朱遵旭。

    也就是这个举动,引起了朝野之间的诸多猜测,甚至有人说皇上要换储君。

    其实朱标只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罢了,得意忘形之下,朱标只记得自己做了爷爷,没有去考虑作为一国之君的举止后果。反正现在他留礼王在京师,和亲自赐名给皇孙的举动,刺激了不少朝廷大员的心扉。

    解缙前去迎接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他忧心忡忡的,想到女婿成了众矢之的,他原来根本就没有想过的事情现在要重新考虑,也容不得他不去考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依然是身不由己。无形中,朱允炆已经参与到了储君之争当中,根本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现在朱允炆对于储君之位有没有兴趣都无所谓了,他已经成了一部分人的效忠对象,和一部分人的敌视对象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庞煌来到了御花园。春雨过后几天,御花园内更显得姹紫嫣红,牡丹、芍药争芳斗艳,杜鹃、山茶各展英姿,春风频来,太液池中的流泉叮当碰撞,银花四溅,清涟中飘忽浮沉的游鱼,嬉戏追逐。

    巨大的假山边矗立着八角朱亭,飞檐翘角,金龙吐珠,这是皇帝宫中惟一奢华的场所,是庞煌与皇后、贵妃等御花园游憩之地,皇储及藩王、王妃、公主、驸马等往往在这里聆听上谕,极少数元勋宿将、朝廷元勋才能得到皇帝恩渥诏见龙亭。

    今日则有些特别,朱标趁着日曜日,召见了今科南榜探花裴纶,宣来了淑妃杨蝶,驸马梅殷,皇事院的智王朱棡,刑部侍郎裴琏,宁乡侯杨杰等作陪。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朱标的心情特别好。杨蝶更是心花怒放,皇帝这次的御花园召见,是为杨蝶的女儿丽江公主朱纹岚的亲事忙活。

    裴纶是刑部侍郎裴琏的次子,是景泰二十三年科举第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编修。为史官、讲官。是湖广监利人,性格温和但是执着,乃是新晋的超儒学派后起之秀。

    “蝶儿,”朱标侧脸亲昵地对杨蝶说:“你瞧瞧这裴纶的坐姿,可像他父亲裴琏?”

    用眼一瞄,杨蝶马上就注意到了裴纶颇有乃父之风,在那里正襟危坐,如同青松一般,眼观鼻、鼻观嘴的,就像裴琏一般沉默不语。心里虽然有些欣慰,但是想起好动的女儿,又不由的一阵心酸。

    这门亲事是在父亲杨杰的游说下达成了,杨蝶当然知道代表什么意思,没有想到在帝王之家,就算是个弱质女流的一举一动也包涵了很多内容。杨蝶知道岚儿不一定喜欢这种类型的夫君,但是现在的婚姻,还是自己不能做主的啊。

    心里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在这样欢乐的时刻,他做出任何反应都是不对的,略一踌躇,见皇帝并没在意,连忙说道:“像,确实像。”

    朱标注意到杨蝶的牵强,遂皱了一下眉头,后者看见了,忙道:“臣妾去看看岚儿,说不定她现在远处用望远镜偷窥自己的夫君呢?”

    点点头,示意杨蝶可以离开。朱标然后端起案前的金杯,龙亭里所有人也都端起茶几上的玉杯。

    “今日春和日丽,朕在龙亭设宴,主要是想见一见探花郎,今日一见,果然有乃父之风,是朝廷未来的栋梁,剩下的事情,就交与诸王去办,这总是皇事院的事儿,要按规矩来。”

    顿了顿,迅速地瞥了众人一眼,道:“由诸王再此地考究探花郎的学问,朕累了,要下去歇一会,稍后听诸王的结果。”

    众人那敢有什么异议,忙起身行礼,恭送皇上离开。朱标之所以离开,是看出了杨蝶的有些不愉,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想尽快的找出原因。(未完待续。。)

652 狗尾(四)

    现在离开,因为朱标实在是不想听一些诗词歌赋,穷酸倒文。他离开龙亭,先不管朱棡、杨杰等人连忙退至亭外继续叙话,让侍女领着,直接跟着杨蝶的去向而走了。

    没有走多远,却看见杨蝶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却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景象,女儿正在舞剑,而小维在一边教授着,才想起来,小维没有子息,把岚儿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去对待,也养成了岚儿好动的习气。

    “你瞧,岚儿这一招一式多么干净、利落、洒脱,”

    朱标欣赏着正舞剑的女儿,慢慢走近杨蝶的身侧,脱口赞道:“唐朝那公孙大娘也不过如此。”

    杨蝶听到皇帝称赞女儿,开始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躬身一礼,说道:“皇上,岚儿平日学的正是公孙大娘剑法。”

    两人既然到了一起,便慢慢的继续往前走着。小维远远的看见,迎过来一礼,说:“皇上,岚儿的这套剑法都是臣妾教的呢!”

    杨蝶笑着调侃道:“好了,一见面就炫耀自己的辛苦,这么大了,也不害羞!”

    小维不服气似得吐吐舌头,就犹如年轻未进宫时一般,朱标心里不由一阵暖意,他做皇帝这么久了,很少能体会到家庭感觉,就连杨蝶也变得中规中矩,让他很不舒服,也只有见了小维,才能让他稍微自然一些。

    “小维你也去要耍,”朱标探身向小维说:“朕要看看你母女对舞,师徒比试呢。”

    “臣妾遵旨。”

    小维摘下霞帔。脱了锦绣上衣,露出紧身绿色夹袄。配上白色灯笼裤,从侍女手中接过青虹剑。向朱标和杨蝶一抱拳,然后江湖人物模样的就要往前走去,杨蝶小声向她说:

    “手下留神,不要伤着女儿。”小维没有理睬,身轻如燕,跳下了台阶。

    “母亲要与孩儿比剑么?”朱纹岚娇嗔地迎上小维:“是真比还是假比?”

    “当然真比!”小维将宝剑一挥,随即轻声嘱咐道:“我们以花剑对舞,让你父皇开心、开心就行了。”

    “噢,知道了。”

    “出剑!”小维大声说道。同时拉开弓步,右手平举宝剑,左手指平剑锋;朱纹岚也抖擞精神,一个跳步,拉开架势,如雏莺出谷般一声脆叫:“接招!”

    一剑刺向小维,势如青蛇凌空,小维只轻轻一拨,像蜻蜓点水。两剑相碰,铿锵作响,火花四溅。两个人舞在一起,反正没有人说破。朱标和杨蝶也看不太明白,就在那里看热闹。

    只是过了一会,两人同时腾空翻转。落地无声,齐收剑回。如同波凝青光。小维和丽江公主趋步至朱标身侧,单膝跪下:“愿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朱标开心大笑。四周的侍女们也凑热闹般的鼓起掌来。

    “蝶儿,你给评评,她娘俩那个厉害?”朱标侧脸问正在叫好的杨蝶。

    杨蝶连想都没有想,笑着说道:“小维妹妹剑法娴熟,刚柔相济,锋芒严密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那我呢!”朱纹岚好胜地叉腰跺脚打断杨蝶的话插问道。但是她母亲没有给他发脾气的时间,继续笑着往下评说道:

    “岚儿剑艺精纯,变幻莫测,剑光闪烁如流星赶月,长虹贯日。她们各怀绝技,各有干秋,真正是名师出高徒啊!”

    朱标持着胡子戏谑道:“你这话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一头不得罪,两边耍滑头。”

    朱纹岚扑过来笑吟吟地拉着朱标的手,娇嗔地说道:“父皇,你看母亲多狡猾,岚儿都出汗了,他也不称赞几句,肯定是怕维母亲偷着打他,父皇要给岚儿一个奖励才好。”

    朱标笑了,脸面上布满春光,道:“嗬?原来小维就这么厉害?”

    走下台阶,一手拉着小维,一手牵着朱纹岚,笑道:“那好,你说说有什么心愿,要不,父皇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去?”

    说罢作势拉着两人,好像朝龙亭外走去。

    朱纹岚伸手拽住朱标的胡须,嚷起来:“父皇,岚儿就是想求您这件事,岚儿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那个探花郎!!”

    “小姑娘家家的!”朱标笑道:“小淘气,你把父皇的胡子拽痛啦!”

    “岚儿放肆!”杨蝶喝道:“还不快快放手!”

    朱标摇摇手,示意杨蝶不要管,然后拉着女儿的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胡须上挪了下来,拉着没有放,说道:“这门亲事是你外公和你母亲定下来的,要是你不答应,不该对朕说,而是去求你母亲。”

    “父皇是皇帝啊,谁都要听父皇的啊!”

    “但你的亲事,父皇要听你母亲的啊!”朱标半真半假的和女儿开着玩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尽管这么多年,皇室之内有无数赐婚的事情,但是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就是觉得有些不忍。

    但是他明白杨蝶的心思是什么样子,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办,要达到一个朝堂之上的均衡,就必须制造一些婚事。

    那样毕竟要和几千年的传统做斗争,不是那么容易的啊。不过朱纹岚还小,听父皇这么说,又一直以为金口玉言,父皇不会说谎,所以马上就去纠缠杨蝶去了。

    这时,小维慢慢的走进,两人稍微往前走了几步,小维轻声问道:“皇上,真的非要岚儿出嫁吗?难道皇上就不怜惜岚儿,以岚儿这么多动的性格,真的嫁给一个夫子,那可叫岚儿怎么办啊!!”

    听到这样问,朱标身体颓然的松弛了下来。深受触动地叹了一声,极乏信心地说:“能不嫁当然是好啊。只怕是朕也不能阻拦这门亲事!!”小维见朱标这副气馁模样,以为是自己言重了。忙安慰说:“臣妾言辞欠当。请皇上见谅。”

    摇摇头,朱标道:“有些话,朕给你说,连蝶儿也不要说了。”

    “是朕做错了事情,却要岚儿去补救,朕心里也不好受啊!太子在北平一去经年,子嗣毫无所出,文清得子,朕一时高兴之下。做出了让朝野之间误会的举动,现在人心惶惶,如果岚儿不嫁,估计人别有理解。”

    “裴纶今日进宫,文清昨日就知道了,他心中也有事,否则不会今日不但不进宫,看看未来的妹婿,反而会去解缙府上。小维,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维摇摇头,朱标叹息道:“文清这是做给朕看啊!”

    小维见圣上这天心情虽不怎么好,却还能听进话。觉得这正是说事的大好机会,便道:“恕臣妾多言,皇上现在春秋鼎盛。不可多理会臣子们怎么想,太子无错。自然可以无忧,皇上现在越想弥补。臣妾觉得越会出错。”

    听到小维半公开化的说起了储君,朱标默然不语了,半晌才淡淡地说:“爱妃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小维明白自己触到了皇上的痛处了,很有触怒皇上的可能,但她觉得话已出口,即使惹怒龙颜,也在所不惜了。便道:“正是这样。皇上,臣妾以为该将礼王封藩了。”

    朱标惊讶地看着这个从来很少涉及朝政的小维,问:“是吗?”

    小维果决地回道:“正是这样。皇上,你还记得吗,我爷爷坐化之前你也见过,他曾经向皇上说过,孝康皇帝之死是由疑点的……?”

    朱标听了之后心里一阵烦躁,抬手制止了小维继续往下说,回身看看正在纠缠的杨蝶母女已经渐渐的向自己方向移动,遂道:“这些话朕不想再听到,如果你再说,朕就把你送到琉球去!!”

    小维的气势一窒,她没有见皇帝这么对她发过火,心里一阵委屈,爷爷张定边坐化之前,皇帝为了表示关怀,曾经亲自去探望过。也就是那一次,小维没有听爷爷的话出去,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现在还正在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想用这些话劝慰皇上,没有想到引起了皇帝如此反应,她顿时害怕起来。

    春雨园中,参加游乐的除了二皇子朱允炆一家,还有解缙的哥哥解纶、妹夫黄金华等人,待到几个妇人聊的火热时,他们几人一起来到玄武湖边,解缙迎头就是一句:“你们以为皇上心里没数吗?”

    “别人都开始动了,难道咱们就不作出来一点反应吗?”朱允炆问道。

    解纶现在是太常寺卿,听到二皇子说到这里,接着说:“皇上今日召见裴纶、裴琏等人,是为了丽江公主的亲事,听说是杨杰一力促成的。现在三皇子那里已经沉不住气了,所以咱们也要未雨绸缪啊!”

    解缙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黄金华回道:“丽江公主本来就不愿意,听说这件事后多次向二皇子游说过,所以才会有这个结论,丽江公主的话总不能作假吧,而且淑妃娘娘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说谎话吧!”

    解缙听罢,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冷冷地说:“这是迟早的事啊!”

    大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们深知解缙的城府,明白他们这一帮也迟早会走这条路,但是事情发展的好坏,成败得失却真的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生死之患,他们怎么可能放心呢。

    皇上这个举动,等于间接的造成了超儒学派和永嘉学派的瓜葛,超儒学派在朝中的势力虽然不大,但是看着发展的势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突然感到心里冷冷的。他们都是权力舞台上的干将,官场倾轧的老手,一时变得胆小起来,灾难既然已经到来,眼前的一切都将失去,他们怎么能不心慌意乱?

    解缙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而自己也是一样,近日来他一直没有睡好。终于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窍。

    看着众人的脸色,解缙继续说:“我从潜邸时就已经跟着皇上行事,对于皇上的的能力由衷的佩服。圣上对于形势的把握,远远是我们不能揣测到的。下一步会发展成什么摸样,谁也不好说。”

    解纶、黄金华两人都说:“所议形势紧到这个份上。咱们不行动也不行了。皇上也不会不知道咱们的这次聚会,要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二皇子必须动起来。”

    “咱们不像是太子,太子无过既是功,而二皇子不动一下,恐怕就算是皇上有意换储君,也不会考虑二皇子!”

    解缙点了一下头。默然片刻后,问:“事已如此,不知二皇子作何打算?”

    朱允炆见岳父这么提出问题。就明白了所面对的将不会太艰难。他是了解这位岳父的睿智和沉着的。更明白岳父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要不也不会自己刚娶了其女儿,父皇就迫不及待的解除了岳父的职位。

    他对解缙的忠心是绝对信得过,所以说话也就十分直率。朱允炆说:“以本王看,眼前是形势所需要的是太子的地位。至于妹妹的这门亲事倒是不用太看重!”

    再次点点头,解缙想了一下回道:“殿下说的对,现在咱们做什么都没有用,反而会让皇上反感,问题就是太子的地位仍旧没有动摇。咱们不妨先静观其变,任由永嘉那班人胡闹,此时二皇子应该奏请圣命,找一个远远的地方躲开是非。反正咱们想做的事情,永嘉那班人会帮助咱们做。”

    “只要太子的地位动摇,二皇子就可以回来。在此期间,妹婿……”解缙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妹夫黄金华。说道:“从明日起,每周要保持三天以上的对二皇子的事迹从侧面进行宣扬。这一点就交给你了。”

    黄金华现在以礼部侍郎的职位,兼任《大明周报》的主编之责,是有这个能力的,听到解缙这么讲,有些不解,不由用疑惑的眼光看向解缙。

    没有过多的解释这个问题,解缙继续道:“我要让朝野之间,连二皇子养了几只狗,都让大家明白,还有皇孙、礼王妃等,一定要保持住这个密集度,但是最好以侧面宣传,不要引起皇上的注意。”

    一向对解缙佩服的黄金华,虽然一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举动,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会按照解缙的方法去做。

    “通知咱们的人,靠近永嘉学派和超儒学派的人,对于他们的请求,哪怕是有些违逆皇上的意思,只要不连累自己的情况下,都照办不误,不但照办,而且要办好,千万不能和他们起到冲突。”

    解纶等人都点点头,示意他们明白,虽然这次聚会,是故意让皇上知道的,但他们还是不敢做的过分,而只是家庭成员的聚会,不过他们手下的门生故吏人数不少,各自有自己的心腹,所以解缙要这么说。

    “那我向父皇请奏什么职司最好呢?”朱允炆问道。

    “西北……”

    解缙想了一下,说道:“殿下最好去陕西,向皇上讨一个巡视茶政、马政的事情,最好的是代天子巡狩的名誉,更容易做一些事情。”

    说着,向黄金华、解纶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识趣的走开,朱允炆拱手而立,知道岳父有话要对自己讲,在那里等待着解缙说话,并不发问。

    “殿下能去陕西最好,如果达成愿望,所要做的事情,第一,要拉近和徐辉祖的关系,第二,要博得勇王的好感,无论徐辉祖做出什么举动,凡事只要和勇王有关,都要闭口不言,但是要让他们知道您是故意闭口不言的。”

    朱允炆点点头,心里明白,岳父这是在钻大家的空子,大家都忽视了在西北还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那就是勇王朱棣的大军,那是一支专事征伐的力量,除了掠夺之外,全部靠大明提供军需给养。

    徐辉祖在西安城一呆就是二十余年,不过是为了方便其中的协调而已。不过朱允炆想到了,心里也不由担心,和这么一支军队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真的是很危险啊。

    看出了他的心事,解缙摇摇头,道:“你放心就是了,勇王的那支力量太危险,只有皇上可以压制的住,所以皇上在感觉到自己要大行之前,肯定会把勇王的势力瓦解掉,否则,也不会扣住勇王殿下的长子在京师不放了。”

    “而勇王心里也明白,他熬不过皇上的精力,现在他已年逾六十,还能再活几年呢?他也要寻觅后路,只要殿下暗示性的承诺,会保留对勇王一系的编制,并会继续供养勇王大军,他们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出回报的。”

    朱允炆还是有些担心,但是解缙安慰了几句后,想到去成去不成西安还两说,现在思考还为言尚早,所以暂时作罢了。

    可是几日后,朱允炆的请求得到了批准,朱标在御花园中召见了儿子,道:“朕命你巡视陕西私茶、马政,敕令秦王并陕西大小官吏,雷厉风行,缉捕案犯,捉拿之后,无论是官是民,毋须移衙候审,就地一律斩首。”(未完待续。。)

653 狗尾(五)

    “陕西私茶最为猖獗,”朱标喘了口气,侍女赶忙将热茶递给他,他揭开杯盖,抿了两口,声色俱厉地说:“本当以渎职懈怠惩办陕西三司,朕念他每也曾有功,法外施恩,往后再敢用心不力者,严惩不贷!”

    朱允炆趋前奏道:“儿臣此番赴陕,谨遵圣谕,向陕西大小官吏宣谕圣恩圣德,晓以利害,恩威并济,整饬边风,扬天子之恩威,肃国家之法典。”

    “嗯,”朱标将袍袖一挥,说,“你下去吧。”

    “父皇万岁万万岁!”朱允炆大礼告别,轻悄悄、战兢兢地离开了御花园。

    解缙的眼光独到,一出手就在朝野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朝廷大员们才想起原来的西北还有朱棣的存在,而这次二皇子的出巡,没有说明归期,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如果二皇子找到借口,在西安城内住上几年,到时万一皇上思变,勇王肯定会力挺二皇子的。

    不过这些话只能暗中讲,明白人看出来却不能说出来,杨杰熟知解缙的为人,知道这次解缙不过是想让他们永嘉学派冲锋陷阵而已。

    否则也不会远远的将二皇子调开看热闹,但是杨杰并不在意,他的计划中,本来就没有考虑朱棣大军的因素,他和解缙的理解一样,朱棣的大军的结局肯定是要被皇上瓦解,至于怎么个瓦解法,谁也不知道。

    杨杰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原因,正是因为二皇子有了皇孙,这次的离开京师到西安城巡狩。也少了一些碍手碍脚的因素,而且对他们有利的是。杨杰算出,解缙的门生故吏肯定会为自己行事大开方便之门。也算是一个机会。

    现在杨杰和解缙一样,考虑的主要因素不过是太子朱雄英而已,东宫不散,他们再争斗也没有用,所以杨杰暂时放下对朱允炆的戒心,准备向北平出手了,他的目标首先是方孝孺,他要暗中打击这个太子忠实的支持者。

    ————————————————————

    现在先不说大明之内的明争暗斗,年逾六十的朱棣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调兵遣将的将矛头对准奥斯曼帝国。当年帖木儿大败奥斯曼帝国之后。苏丹巴耶塞特力屈被俘,然后在牢中自尽,当时帖木儿只是想恢复他的藩属领地,并没有过分消弱奥斯曼帝国,他把旧领地平均分给了巴耶塞特的四个儿子,巴耶塞特的四个儿子之间开始了争夺王位的战争,新征服地区的人民也趁机掀起反抗浪潮,奥斯曼帝国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中,不得不推迟了向西方的扩张。

    在持续十年之久的内战中。穆罕默德先后打败霸据布尔萨的伊萨、在鲁米利亚称素丹的苏莱曼和在埃迪尔内称素丹的穆萨,最后于重新统一全国,正式登上素丹王位。收复了其父在位时丧失的部分领土,迫使突厥诸家族承认奥斯曼人在安纳托利亚中部和西部的统治地位。

    又派遣舰队驱逐了爱琴海岛屿上的威尼斯人。下令在多瑙河以北构筑要塞,以进攻匈牙利。穆罕默德因以武力统一全国,并以镇压手段巩固了帝国的统治。但是在前年突然中风死了。

    朱棣原来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征伐奥斯曼帝国,不过在穆罕默德因以武力统一全国的时候。他正在攻打鞑靼、瓦刺和帖木儿帝国。这广阔的土地耗费了他十余年的精力,但是当地位稳固时。朱棣却发现奥斯曼帝国在穆罕默德的统治之下,已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于是只好暂时做着准备,等待着大明水路的扩张。但是穆罕默德突然的中风死去,让朱棣有些心动起来。即位不久的穆拉德二世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无论是战争或者是政治经验都是远远不能和朱棣相比的。

    正是穆拉德二世年轻气盛,想凭借国力,超越父皇的功绩,于是展开了敌对行动,穆拉德二世企图把他的宗主权强加给埃尔津詹和额尔哲鲁木的君主、塔黑屯异密。

    朱棣十分重视这位为他驻守着小亚细亚边境的土库曼首领,实际统治帖木儿帝国之后,曾经送给他许多来自东方的绸缎。相反,穆拉德二世欢迎另一位土库曼人,也就是黑羊部首领哈玉素甫进入他的领地。

    玉素甫是帖木儿帝国的敌人,曾被哈里率军赶跑。于是就被保护者的两个争端爆发了战争,朱棣保护塔黑屯,而穆拉德二世支持玉素甫。

    就算是没有这次争端,朱棣也会展开军事行动,受到挑衅后,朱棣就于景泰二十三年八月向小亚细亚进军。九月初,塔黑屯在埃尔津詹和额尔哲鲁木向他表示效忠之后,朱棣进入奥斯曼国境,围攻设防城市锡瓦斯。

    锡瓦斯面对敌军来自大明的先进工程器械和部分火器的轰击,等不到朱棣的前锋大军金忠发起总攻,被围约三周之后投降。朱棣赦免了穆斯林居民,但把奥斯曼驻军中的六千个亚美尼亚士兵活埋,或者是扔到井中。然后推倒城墙。

    与此同时,穆拉德二世从塔黑屯手中夺取了埃尔津詹,并俘获异密全家。对此朱棣没有立即进行反击。相反,在卡拉巴赫度过了冬天,开春后他在谷儿只边境地集中军队。直到今年他才开始准备入侵奥斯曼帝国。

    他使塔黑屯在埃尔津詹重新复位,并在锡瓦斯平原上阅兵。一定数量的骑兵手持红旗,他们的护胸、马鞍、鞍垫、箭筒、皮带、长矛、盾牌和战棍都是红色。另外还有黄色和白色的军团。还有身着锁子铠甲的军团和穿着护胸铁甲的军团。

    然后,朱棣经开塞利向安卡拉进军,他已经知道穆拉德二世在安卡拉。

    就在朱棣积极备战征伐奥斯曼帝国的同时。朱允炆的陕西之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解缙等人的协调、皇帝的默许下。徐辉祖调集粮草通过商贾运送的过程中频繁的提到了二皇子的大名。

    朱棣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随着文书的频繁来回和几个心腹的提醒。朱棣在攻打安卡拉之前,已经领悟到是怎么回事。

    心里不由发出一阵哀叹,心想,我都跑这么远了,为什么还要牵涉在其中呢?由于不明白朱标到底是什么意思,攻打安卡拉的战役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进行着,为此,两个儿子朱高煦、朱高燧心里十分的不解。

    跑到朱棣面前想问一个究竟,朱棣才道:“按照道理。为了防止有人窥视储君之位,皇子不应该参与军事,特别是对西北这一带的军事行动,皇帝更不应该让一个从未就藩的皇子来筹备,难道他就不怕这个二皇子得到我的支持,然后有所依仗,那样会给储君造成很大的压力的。”

    “或许皇帝根本不知道,全是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私下所为呢?”朱高煦有些心不在焉了,心想难道父王老了。在这个问题上瞻前顾后。

    朱棣摇摇头,沉吟着边想边说:“不可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内厂的厉害,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皇帝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你们应该知道,所有的文书都要送到京师备案。金忠他们都能看出来,何况京师里那些老奸巨猾的狐狸。”

    朱高燧道:“说不定皇帝真的是想改立储君呢?在北平的那个东宫现在连子嗣也没有。皇帝说不定失去了耐心,毕竟子嗣问题关系着大明今后的国运。”

    “那就更不会了。皇帝要换储君,必须如惊雷一般,在电闪雷鸣之间完成,如此的明白,要换储君,朝廷里面的夫子们要是能通过那才叫一个怪事?说不定当朝会有人碰死在朝柱上,以死劝谏。”

    “但无论如何,这与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父王何必在此烦恼呢?”

    “谁说与咱们没有关系,皇帝既然要我知道,那肯定是有深意的,要不何必在徐辉祖的名字前面加上二皇子的印鉴。”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半晌继续道:“难道皇帝想让我支持二皇子?”

    遂又摇摇头,马上反驳了自己的想法:“皇帝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回去,何必要咱们支持那一方呢?”

    “不让回就不回,咱们现在掌握的疆土,比大明疆土也小不了多少,回去做什么呢?反正人人都认为咱们是反贼,已经不容于大明朝野。”朱高煦说道。

    朱高燧依旧是那种十分冲动的类型,闻听二哥这么说,有些不满意,大声道:“为什么不回,咱们现在上百万的大军,想回去谁能阻挡的了。我看皇帝是在讨好咱们,想让二皇子当太子之前,和咱们拉好关系,害怕一旦二皇子登基,父王就有借口回转大明声讨不按祖训立储之事。”

    “嘘……”朱高煦有些不满意的瞪了弟弟一眼,道:“你不会小声一点,没有人拿你当哑巴,还百万大军,你难道就没有记起当年的帖木儿,那也不是上百万大军,他过长城了吗?”

    “高煦说的对,这些话以后就不要提了……。”朱棣拍拍二儿子,有些欣赏的看了他一眼,遂继续说道:“回去?别说没有借口,就算是有借口,咱们也回不去?”

    “为什么啊?父王!”朱高燧问道。

    “首先,咱们军队的成分太复杂,各族人都有,其中主力虽然还是保持编制的三万余北平军,但是随着军队的庞大,已经慢慢的被愈来愈多的异族士卒所覆盖。”

    朱高煦、朱高燧两人点点头,他们分别是正汉旗、副汉旗的都督,当然明白现在军队中的情况,要不是父王用不停止的战事消耗着军队的力量,恐怕两个汉旗早就被异族淹没了。这也是他们佩服父王的其中一点。

    以三万余的汉军统治着百万大军,这种魄力还真的不是一般,更令他们佩服的是父王发明的这个旗军制度,有效的遏制了各部的发展,增加了部队凝聚力的同时。也让这些异族互相牵制,达到了汉旗军始终保持优势的地位。

    想到这里。朱高燧道:“那是父王所创旗军制的功劳啊!”

    向门口看了一下,朱棣在两个儿子来找他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岗哨,就是为了向儿子说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确定安全之后,朱棣走回桌前,低声说道:“其实这个旗军制是皇上所创的,开始为父也不以为然,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有什么漏洞!”

    朱高煦、朱高燧两人吃了一惊,忙走到父王身前,不由自主的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是那皇帝所创的。父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呢?”

    朱棣笑了一下,并没有解释,把头扭向军事地图,不出声的回想着往事。

    在辽东时,皇帝朱标曾经给自己送来了一份密件,上面简单的说了一些旗军制度的好处与创建办法,开始他正为自己部队成分的驳杂而头痛,至少语言不通就是一个致命的缺陷。他虽然觉得旗军制不一定好,但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按照皇帝的设想,开始试行旗军制。

    当时成立了六股旗军。以北平军成立汉旗;以女真人成立绿旗;以朝鲜成立红旗;以兀良哈所部的朵颜三卫成立白旗;以鞑靼部成立蓝旗;以哈里所部成立紫旗。

    各部互不相通,以军服颜色区分,其中汉旗使用黄色。其他根据各部以此类推,推进到帖木儿帝国的地盘上时,由于队伍慢慢的壮大。所以每旗再互分正副两旗,成就了现在的十二旗的规模。

    要按照势力。当然是哈里所统领的紫旗数量最为强大,紫旗正副旗人数已经达到了四十万于众。后来按照比例,每千人之中要有一个汉旗军的存在,朱棣分别向各旗派遣监军队伍,与十二旗相互约定,监军队伍利益高于一切,只负责督战之用,不能被派往前线,不能身先士卒,也不能无辜被杀。监军队伍士卒死一人,斩杀所属旗军的指挥一人,如果是军官无缘无故的死去,那就要斩杀旗主之子作为补偿。

    以此为代价,朱棣答应各旗军,监军不会干涉旗内事务,不会干涉旗内军务等等,属于一个透明似得存在。

    就是这样,初建时兵民合一,全民皆兵, 凡各族成员皆隶于十二旗之下。旗的组织具有军事、行政和生产等多方面职能。十二旗兵丁平时从事生产劳动,战时荷戈从征,军械粮草自备。

    成立旗军之后,语言不通所造成的困惑少了很多,而且开始入旗很容易,单凭旗主呈报就行,但是到了帖木儿帝国在朱棣的掌握之后,入旗的制度越来越严。

    最后就连旗主也不想自己旗下的子民多起来,因为朱棣恢复了奴隶制度,但凡旗内兵卒子民,皆可拥有战利品作为奴隶,支撑自己的家庭生计。由此一来,奴隶数量慢慢的增加,导致了旗军的相对数量稳定。

    这正是朱棣一直能保持汉军实力的依仗之一。另外一个倚仗是,汉军旗的装备和武器皆有大明国内供应,但凡兵员大幅减少的情况出现,国内就会让朱棣派人回去自行招募自愿者参加到他的汉旗军当中,稳定住了数量。武器的存在就是一个可以震慑各部的法宝。

    汉军旗的武器都是火器,虽然不排除是国内武器中的淘汰品,但在手握弯刀的异族人面前,八连发的霰弹枪和后置弹药的火炮还是他们的梦魇。再加上他们语言不通,忠诚度不同,各旗不相往来的牵制,朱棣又是有计划的削减或者增大各旗的实力,让各旗不但没有缓和的余地,而且正、副两旗也有着开始分裂的迹象。

    朱棣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却被这种制度吓了一跳,这也是他不想回去大明的原因,就算是有借口,他也不想回去。

    第一,他不想和一个眼光如此长远的皇帝打仗;第二,他和皇帝还有别的协议;第三,他作为朱氏子孙总不能领着一群异族去攻打自己的国家。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他还有野心想要回去的话,他一点战胜自己侄子的把握也没有,而且他已经不容于大明朝野,还不如在外面做一个逍遥王爷的好。

    毕竟,征战沙场是他平生的夙愿,为此他已经在京师内幽居了十余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那些事情上。

    而且,他现在大明臣民的眼里是王爷的身份,其实在西北帖木儿的帝国范围之内,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日子过得可能没有北平或者南京舒适,但是上等人毕竟是上等人,再艰苦也艰苦不到他的身上来。朱棣没有感觉到生活有太大的变化,反而原来的疆土**在此时得到了发泄。

    随着见到的商贾,还有来自更远西方的传教士的描述,朱棣知道,天下的疆土并不止于大明,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他去征伐,为此,他可以付出一生的所有。何必还要回去呢?(未完待续。。)

654 狗尾(六)

    朱棣想在六十岁之前彻底占领奥斯曼帝国,极度的自信使他有着很深的底气,他去年之所以没有发动攻势,因为他要等待大明皇帝的回话,因为大明水师的探险队已经接近波斯湾,也探到了红色的海洋,所需要的就是摸清那里的地势、水势之后,大明水师能和他一起两面夹攻奥斯曼帝国,以盼望一战功成。

    而且,穆拉德二世的父亲穆罕默德一世曾经派遣舰队驱逐了爱琴海岛屿上的威尼斯人,下令在多瑙河以北构筑要塞,想要进攻匈牙利。后来穆罕默德因其舰队在格利博卢附近海域为威尼斯人所败而被迫与其和谈。

    为此也丧失了大部分的水上力量,大明军队与威尼斯之前一直在处于谈判期间,也就是进入地中海后的权力分配问题,狡猾的威尼斯人看到了火器的力量,虽然火药的用处在欧洲国家已经开始研究,但怎么能赶得上大明的发展步伐,他们一直不同意大明水师进入地中海,如果想要进入,必须以火器的制造技术作为交换。

    可怜庞煌脑袋里面的军火知识,也知道只要向欧洲人开放这个技术,那么以欧洲人的狂热,他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么样,而且在另一个时空,一直到庞煌穿越回大明之前,欧美国家对中国的武器禁运还没有放松,到了这个关口,怎么能让那些欧洲人得逞呢。

    所以庞煌建议朱标断然回绝了这个要求,对负责和谈的使臣说及的底限就是有条件的买卖,不是最后万不得已。这个条件也要适当的禁止,为此。庞煌害怕那些老夫子忍受不了那种讨价还价的痛苦,所以专门派了永嘉学派的人去。并下了严旨。

    谈判一度陷入了僵局,虽然大明境内的传教士日益增多,西方的商贾也如过河之卿一般连绵不绝,但是面对着国家利益的问题,朱标坚决不肯放松,在谈判的同时,开始对印度进行着严厉的打击,首先占领了斯里兰卡,并封朱贵烚为桂王。世袭斯里兰卡统治权,在那里建立了军事中转基地,打击印度。

    朱贵烚是原辽王朱植的次子,也算是给辽王朱植一个当初效忠的回报吧。对于越来越远的疆土,朱标感到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对于从斯里兰卡以西的地区,再封藩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决定成立世袭制度了。

    只要有个几代统治,反正都是大明朱氏子孙。再疏远能到那里呢。也就是在去年底,看着大明皇帝如此的决心,威尼斯人终于做出了让步,只要能购买就行。同意了大明水师进入地中海。

    这样以来,朱棣就可以从陆地发起攻势了,威尼斯人的根本是拜占庭。而朱棣的目标是奥斯曼,两者也有共通点。只要彻底的打击了奥斯曼帝国,拜占庭才能获得和平。至于朱棣会不会窥视拜占庭的宗主国地位,那是以后的事情。

    注重以利益为首的威尼斯商人不想去想这么远,所以认为朱标和朱棣也不会想这么远,达成了这个协议之后,就开始谈判当年奥斯曼侵占拜占庭疆土的归属权,不过这时大明水师已经可以开始进入地中海备战了,不但是大明水师,威尼斯商人筹募的舰队也将加入到大明水师战斗的序列之中,与其说是想打仗,还不如说是想观摩新式的作战方式最为恰当。

    印度首先支持不住了,在二十多年前,帖木儿借助消灭异教徒的原因,大举侵犯印度,当时的印度叫做德里苏丹国。

    这个传说中的佛教发源地,在德里苏丹国的统治下,其实本质上是伊斯兰教,它的前几位统治者都通过采取系统的宗教迫害的手段,使大批的印度教臣民集体皈依了伊斯兰教。但是,帖木儿认为,他们对异教太宽容。认为他出发去征伐印度,仅仅是对伊斯兰教的敌人发动战争。因为古兰经上说:“一个人可获得的最高荣誉,是他亲自向伊斯兰教的敌人发起战争。”这就是为什么帖木儿总是关心消灭异教徒的原因,也是出于对荣誉的热爱,同样也是为获得战功。

    德里苏丹国在当时几乎囊括了整个印度,其后不久迅速走向衰落,接着是国土分裂。许多大省区的王公脱离了苏丹的统治,建立起独立自治的穆斯林国。于是,德里苏丹国失去了德干,该地形成了巴曼尼小苏丹国;孟加拉;乌德或札温普儿王国;最后是古吉莱特。这些地区穆斯林国的割据削弱了德里苏丹国,它只拥有旁遮普和多阿布,甚至旁遮普也因盐山的科卡尔部的叛乱而处于混乱之中。此外,当时在德里统治的苏丹马茂德二世软弱无能,处在他的全权大臣伊黑巴勒的掌握之中。

    因此,帖木儿在印度面对的只是一个衰落中的苏丹国,它由于地区王公们的肢解而丧失了一些最富有的省。帖木儿于景泰元年初派其孙阿黑麻率前锋军先行。然后自己亲率主军于同年渡过印度河,

    只用了半年的功夫,帖木儿就胜利地进入德里。在穆斯林教士们的要求下,他答应不杀居民,但是,他的士兵们以极端残暴的行为征收供给品,致使居民们愤而抵抗。这种抵抗激起了帖木儿军的愤怒,他们在城内烧杀掳掠。他们掳获的战利品数量巨大,因为突厥-阿富汗苏丹们两百年间从印度王公们那里掠夺到的财富正是积聚在德里。大量收集的这些金银珠宝一举落入了河中人之手。大屠杀是按比例进行的,在城的四角用人头堆起了几个金字塔。然而,在条件可能的情况下,帖木儿仍像以往一样赦免有技术的工匠们,送他们去美化撒麻耳干。

    帖木儿在德里度过15天。像在其他地方一样,毁掉一切之后,毫无建树地离去。继续去洗劫该道上的米拉杰。推倒了墓碑,把印度居民活生生地剥皮。以此证实地圣战的誓言。然后,他沿西瓦利克山和旁遮普高地的正北方向。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打击中,印度受到的打击是致命的,动摇了德里苏丹国—穆斯林帝国的基础之后,让该地区处于一片混乱状态中,摧毁一切,没有采取任何维护秩序的措施就走掉。只是离开印度前,曾指派印度族穆斯林君主赛义德家族的希兹尔汗为木尔坦和旁遮普大公,而二十多年后,这个大公成为德里苏丹。

    刚刚整顿了印度境内的部分秩序。谁能想到,希兹尔汗的苏丹还没有过上舒服的日子,就迎来了大明的征伐。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印度的位置对于大明今后向西方发展太重要了,正如同另一个时空中西方向东方扩张是一样的重要,朱标还记的,在另一个时空,印度是世界上排名第四的煤炭资源国,有着丰富的铁矿等等。

    这个地区。就算是大明不打主意,日后肯定也会被欧洲国家看中,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下手。将其归纳入大明的版图之内。

    大明于四年前就开始了想印度的探查,到如今为止,在大明水师进入地中海的路程中。携带了大量由各军镇抽取的将士,在孟加拉湾附近放下整顿。伺机进攻印度,并想德里苏丹国发出了照会。

    由于帖木儿的打击异教徒行为。造成了伊斯兰教在印度的低迷,所谓的佛教趁机崛起,国内本来就不太平,这个当口,又收到大明的照会,那里有心情抵抗啊。

    新成立的乌思藏军镇,派遣大军渡过恒河河,进攻木尔坦,经过三个月的围攻占领了木尔坦。

    同年,朱棣所派遣的正绿旗军队,在朱高燧汉军旗的率领下,于九月渡过印度河,他下令或是任凭他的部队洗劫了木尔坦东北的德伦巴城,随后与乌思藏军镇的孙飞军长会师。在萨特莱杰河畔,打败了科卡尔人首领,然后经木尔坦进军德里。途中有帕特奈尔堡,由拉吉普特首领戍守。朱高燧夺取并毁掉该堡,占领了锡尔苏蒂和夺取了德里东北部偏北十里处的洛尼堡,并在这里建立大本营。

    十二月与德里苏丹希兹尔汗及其大臣指挥的军队会战于巴尼伯德和德里之间的朱木拿河畔,再次获胜。印度的战象曾经末能阻止帖木儿的穆斯林军队,同样也阻止不了大明军队的骑兵。

    所有的事态都按照既定的方针来执行,朱高燧之所以来这个地方,是朱标的授意,他要将朱高燧封藩在这里的某一个地区之内,同时,皇事院正在加强考核皇室成员,因为斯里兰卡的例子在那里放着,印度很可能由于离大明本土太远,准备封藩成世袭的藩王,在朱标的打算中,准备在印度建立一个军镇,然后封大约七个藩王,争取用几代人完全代替印度的统治。

    这也是一个传教的好机会,道教和基督教作为互换,也就是基督教在进入大明的同时,道教也进入了欧洲部分地区,但是成效远远比不上基督教的发展势头,在欧洲几千年的基督教思想统治下,道教还是有些吃不动。

    但是印度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正是颠覆宗教的好机会,作为佛教的发源地,曾经佛教在印度被称为印度教,是国教。但是德里苏丹国的统治却是一个伊斯兰教的统治思想,为了在印度境内发扬伊斯兰教,德里苏丹国曾经十分严厉残酷的打击了佛教,使其一度进入了蛰伏。

    但正好又是伊斯兰教的狂热信徒帖木儿的侵略,打击了穆斯林在印度的统治,使佛教有些抬头,但是依旧处于伊斯兰教的恐怖之中,印度的百姓陷入了迷茫。

    本来信仰是想获得安宁,信仰佛教求来世生活的好一点,但是在伊斯兰教的恐惧下,只好求个今世安稳吧,先顾个眼前再说。但是信仰了伊斯兰教之后,依旧会遭到屠杀,百姓的心里有些承受不住了。

    佛教依旧没有抬头的迹象,依旧是以苦行僧的面目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朱标从各种探查出的情报得出这个结论。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但是他能推测出来的只有这些了。总比人家宗教统一昌盛时好一点。

    就比如道教进入欧洲的情况,根本上很少有人去信。开始可能追随者很多,但都是一些来看热闹的人,出于猎奇心里和探听远东的大陆而已,真正相信的,还是基督教本身,等大家对于该了解的事情都了解过之后,自然就散去了,很少有人会信仰道教。

    道教在欧洲国家也就是起到一个探路的作用,但是大量经费的产生总不能光是国库出钱吧。仅仅凭借大明国内信徒的供奉是远远不够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印度将其发扬起来呢。

    只要印度成功的建立起道教信仰,在大明国内苟延残喘的佛教中人自然就没有了支撑,老子化胡说就可以得到肯定了,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机会,无论是大明皇帝朱标,还是道教的长老们,都看出了这个机会。谁也不会放过了。

    道教的四十四代天师张宇清受到皇帝的召见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教派进入印度的事宜,有了成功在高丽和琉球、日本诸岛的成功经验,他们自然知道需要准备什么。首先,就是开始筹备自己的人手,他们从各地将教内的精英分子全部调了回来。因为这次不比在之前那几个被大明征服过的属国内传教。

    这次的往印度发扬道教,预示着佛道之争进入了一个决战时期。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可能是比明刀明枪的作战还要残酷的战争。

    朱标这么想到。他在另一个时空的经验,还是在如今的从政经验都告诉他,信仰之争远远比国家争斗还要残酷,还要令人发指,但是为了大明的将来,他不得不发动这场战争。

    在火枪和火炮面前,印度所频临的结局是什么,谁都可以猜测的出来,现在除了朱棣心里的疑问之外,咱们再把眼光放回大明内部。

    方孝孺知道了南京的种种动向,难道一点表示也没有吗?

    真的没有一点表示,甚至连太子的几次召见,他都十分淡然的只是做出抚慰之态,并没有大惊小怪之举。

    为官几十年经验加上熟读经世的沧桑,使方孝孺把整个事情看的十分明白,但是他更明白,太子越有举动,越是对太子不利。别人可以慌乱,但是他们东宫是绝对不可以慌乱。

    因为太子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朱雄英是嫡长子,由皇后所生的长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储君的身份,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动摇的,不光是方孝孺自己,而且他相信有很多人都能看出这一点。

    暂时还未有子嗣算的了什么,太子不过才二十余岁的年纪,皇上还春秋鼎盛,这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是说皇上会因为这样而起了换储的念头,那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方孝孺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冷冷看着那群跳梁小丑们的上串下跳,抚慰着太子不要做出过激的反应。

    不过在冷静之余,他心里也偶尔会生出一丝警惕,自己能看明白的事情,别人难道看不出来吗?就算是杨杰的利欲熏心,但是解缙呢?

    黄磊和彭方也算得上当世大儒了,虽然他们的思想不太一致,但是要说这几个人也沉迷于官场之中,方孝孺就有些不相信了。这几个人连出来做官都不愿意,可以看出他们根本无意于宦海浮沉。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相信就算是杨杰和解缙势成骑虎,不得不这样做,但是永嘉派的那些大儒们也不会跟着他们一起疯。这种无异于挑战式的行为,难道他们就不怕扳不倒太子日后会遭到反噬吗?

    按照常人的思维,永嘉学派和超儒学派要找靠山,就算是找不到太子,也应该向东宫示好,犯不着为了学术问题而正面向东宫宣布开战。难道就不怕万一圣意揣测错误,会导致储君登基后的反扑吗?

    无论是解缙还是杨杰难道就不会去权衡吗?肯定有所蹊跷,难道是皇上有所暗示?

    这些问题一直徘徊在方孝孺的心里,但从未向人说起过,一日,方孝孺正在府中整理文稿,老家人方显走了进来,道:“老爷,宪少爷回来了,要见老爷。”

    方孝孺插上笔筒,说:“叫他进来。”

    方显并没有出去传唤少爷,而是又走了两步,小声道:“是和太子一起的。”

    听儿子是和太子一起,方孝孺不由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老家人的眼神,知道是方显等候他一起前去迎驾,不过方孝孺想了想,还是对方显说:“请他们进来吧!”

    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自己的儿子来见,自然是来拜见,他做父亲的坐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和太子一起,若是太子独自前来,自己按照礼数自然应该前去迎接,但是他们一起过来,真的是有些为难。(未完待续。。)

655 狗尾(七)

    总不能让自己这个老子去迎接儿子吧,方孝孺一边生气儿子的不懂事,一边还是整理一下衣冠,在门口处站定,不管怎么说,礼数是最为重要的,太子是君,自己是臣,不出去迎接已经失了礼数,在书房内还是要注意的。

    方孝孺三个儿子,长子方中愈,次子方中宪和三子方中仁,其中老大忠厚,但不懂得变通,被留在宁海照顾奶奶。三子方中仁也在江南,听说最近和一班传教士打的火热,只有这个次子深的方孝孺的精髓,也很得太子的赏识,是方家最有希望继承方孝孺衣钵的人。

    过了一会,方显引着太子和方中宪进来,方显将座椅摆正,侍奉老爷拜见太子之后扶着方孝孺坐下,从侍女的托盘里端过新沏的热茶,放在各自的桌上,退步一旁躬立着。

    朱雄英宁神喝茶,想着该怎么和老师说事。这个年轻储君已经二十六岁了,瘦削的身材,清癯的面孔,细细的双眉下闪着充满慈善的目光。

    今日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身穿红袍,盘领窄袖,袍的前胸后背及两肩皆绣织金色盘龙,腰勒玉带,足登皮靴,显得俊逸如同一个儒生。越看越像是孝康皇帝年轻时的模样。转眼之间已经近五十年过去了,方孝孺见过当时是太子的朱标,当然会这么想。

    而性格也愈来愈像孝康皇帝朱标,温文尔雅,生性忠厚,醉心于仁政。崇尚周公孔子,讲宽和。讲慈爱,最重要的是认可儒家治国之道。朱标用当初朱元璋培养自己的老办法训导朱雄英。学问和德性并重,叫他批阅奏章,平决政事,学习做皇帝的一切礼仪和才能。

    然后又遣太子来北平尝试执政,对于边民,朱雄英显示出本性善良仁慈,鼓励生产的同时,减免了多处赋税,在辽东、宣化和直隶一带深得民心。天下臣民同颂皇太子仁德,而朱标正是想借助这一点,以宽和一点的政策归拢辽东民心,用皇太子作为向天下公示的对象,显示出朝廷对于辽东的看重,以加大自愿移民速度。

    “老师……。”

    朱雄英在东首前铺着绣垫的椅子上刚坐下,便探身欲说,见方孝孺似乎正在想事情,紧紧的皱皱眉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殿下,近日东宫早朝时的言奏中所说,殿下又放在心上了?”

    低头翻阅着自己的文稿,没有看太子。直接问道。朱雄英欠身回答说:“老师也有听说吗?难道不应该放在心上?”

    “殿下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么?”

    “二弟往陕西代天子巡狩,插手勇王军需之事,还屡次调动北平储备。北平布政使说商贾们所执的文书,皆是往北平附近官库汇兑。已经严重的干扰了辽东的战备和生产,孤王觉得很有道理。”

    方孝孺从文稿上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儿子方中宪。食指用力捏平文稿上的折痕,问道:

    “还有吗?”

    方中宪本想想让太子说,自己避而不谈,见父亲威严地逼视着自己,鼓起勇气站起来说:

    “父亲,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拿出来在桌面上说的,比如……这个……嗯……”

    “什么这个那个的!”方孝孺火了,指着儿子大声道:“既然是不能在桌面上说的事情,你还担心做什么,这些还值得怂恿太子操心吗?”

    “孩儿知罪!”方中宪吓的离座躬身说。方孝孺推开书案上的茶杯,用力过猛,水泼了出来,方显迅速走过去移开一些文稿。方孝孺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对太子他不敢假以颜色,但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可以呵斥的,就算是太子在一旁也无所谓,正好可以点醒太子,不要整日沉溺于不该担心的事情当中。

    朱雄英很明白老师为什么发火,不过看着方中宪那狼狈的模样,心里颇为有些不忍,连忙挺身嗫嚅着想说什么,方孝孺站起向他一礼,道:“太子,老臣无状,请太子恕罪!”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刚想说话,又被方孝孺打断,听老师说道:“殿下,记得臣给殿下说过,无过既是功,只要殿下坚守本分,自可无事,不必烦恼。”

    “但是谣言越传越烈,本宫觉得长此已久会对弟弟们不利,时间久了,也有伤兄弟和气,所以想提前预防,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将此事消融下去。”

    “殿下仁德,乃万民之福。”方孝孺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太子要周全亲情,就更不能做出丝毫反应,否则无论结果如何,皇上都会不愉的。”

    “首先,皇上最是顾念亲情,自臣追随皇上以来,还未见有任何皇室受到责罚,最严重的当初秦王养匪自重,勇王父子双双造反,皇上最后都不了了之,秦王不过是改藩易地,而勇王则在西方征战天下,那还不是皇上的恩典。”

    “老师说的是,父皇仁德远非本宫所能比拟的。”朱雄英附声说道。

    “殿下,无论殿下做出什么举动,无非有几个结果……。”

    “请老师明示。”

    “一是殿下将一些不能明说的事情奏报皇上,这个又有两种后果,第一是皇上调查后并无此事,就会觉得是殿下多疑。第二是皇上调查后确有此事,那么皇上又会觉得殿下不顾兄弟亲情,只为了储君之位。”

    连声称是,不敢打断老师的话语,听方孝孺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殿下不闻不问,那么皇上又会觉得点下羸弱,不足于托付江山社稷。”

    朱雄英忙点点头,也就是这种想法困扰着他,让他左右为难。方孝孺继续说道:“臣还是那句老话。以不动应万变,太子就当从未有事情发生过一样。按部就班,就如同几年前那样处理北平之事即可。不可为此事困扰。”

    “但是据本宫亲卫所述,民间对于本宫无子嗣之说,在某些人的操纵下,愈演愈烈,诟病良多,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本宫担心父皇听得多了,心意自然会有所改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方孝孺这么说着,却用瞟了一眼太子。看见朱雄英的脸上登时红了一下,遂马上住嘴,劝道:“此乃殿下的心结所在,臣自当寻觅良医为殿下诊治,不过殿下却勿要将此事演变成心魔。”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殿下还年轻,皇上也是正值壮年,有些话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师有话说了便是。”不但是朱雄英马上就打起精神,那边方中宪也注意起来。

    “虽然说殿下的时间还长着呢。肯定会有龙孙的诞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殿下无子嗣,不得已之下。只要殿下奏请将二皇子之子过继,皇上肯定也会答应的。到那时,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朱雄英脸色有些难堪。但方孝孺说的是实话,他对这个老师的信任也是无以复加。如果真的像是老师说的那样,真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就算是过继弟弟的儿子为太孙,自己如果再有儿子的话,立储当然是自己的儿子了。谁也没有话说。

    心里好过一些,朱雄英从小就被人当做储君对待,自懂事开始起,就以大明的未来皇帝自居,谁知道随着年龄的日益增大,所遇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一旦受到威胁,总容易钻牛角尖,现在听老师这么一解释,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

    不过,还是说道:“不过二皇弟总是以北平、辽东官库中的储备作为疏导商贾们的渠道,长此已久下去,肯定会对辽东的生产造成打击,关于这件事情,本宫该不该向京师汇报呢?”

    “报与不报都是一样的,皇上成竹在胸,这些事情哪能瞒的了皇上,依臣之见,这些事情绝非二皇子所故意为之的,而是别有用心之人,想挑拨殿下与二皇子之间的骨肉亲情而已。皇上既然不说,那么太子殿下也不用说,只是在奏折提提就好,让皇上知道殿下心里明白,点到即止。”方孝孺这样回答。

    但是又知道自己的说辞只能压制太子殿下的想法一时,这些话自己旁敲侧击的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过一段时间太子总是会又忧心忡忡。不由暗自叹息一声。

    朱雄英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就起身告辞,毕竟是在臣子的府中,传了出去对于方孝孺也不是太好,方孝孺将朱雄英送至门外,而方中宪也转身欲走。

    “慢!”方孝孺出口阻止道。他有些话想对儿子说。过了一会,太子车驾渐渐远去,方中宪随着父亲又回到书房之中。

    “父亲大人还有什么教谕?”

    “你怎么会和太子一起回府,难道一点礼数也不知道吗?”

    “孩儿和太子出巡,路过家门口,太子非要进来,孩儿也没有办法,已经劝过了,父亲大人也可以看出太子的心结所在,那里是孩儿能够劝阻的了的。”

    “太子今天还说什么没有,都见过谁?”

    “启禀父亲,今日太子召见孩儿,先是在东宫谈诗论画,后来内卫呈上了一封密函,太子看后就心里烦闷,让孩儿陪他一起出巡常平仓,然后又去了永定河视察水情,在归来时路过咱们家,非要进来不行,孩儿苦劝无效,只得由的太子了。”

    “密函的内容太子没有说吗?”

    方中宪摇摇头,方孝孺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显出了一种老态,道:“嗯,你去吧。””

    方中宪离开西阁后,方孝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老了,能活的日子几乎可以扳手指来计算,太子的性子别的都好,就是胸中城府太浅,容易被事情困惑。儿子方中宪虽然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是原则性不强,没有那种强势所在。

    要是换成自己,今日怎么也不可能让太子进府中的,难道就没有考虑万一自己不在。或者正在接待别的客人之因素吗?一味的盲从也是自己儿子最大的缺点。这样自己怎么放心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他呢。

    方显轻手轻脚为方孝孺换了一杯热茶,他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又接着翻阅文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抬头问方显:“中仁多久没有来北平了?”

    方显想了一下。道:“三少爷已经离开北平有一年零七个月了,自从上次和老爷吵架……。”

    说到这里,方显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住嘴,看着老爷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变化,才放心一点。方孝孺没有表情的说道:“往宁海传个话,让他过来……。”

    停了一下,转口说道:“你一会去让中宪亲自写个信。让他回来,顺便带几个名医过来,就说我病了。”

    方显吃了一惊,刚想说什么,但是方孝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摆摆手让他出去了。等待这个老家人出去之后,放下手中的文稿,抬头看了看窗口传来的夕阳余晖,天色已经稍微有些阴暗了。其实刚才他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只是用看文稿来掩饰自己的心思。

    想起了小儿子方中仁,方孝孺不由一阵的头痛,自己儒学世家。信奉的是孔孟之道,自己平常从不和那些鬼神之道来往,不管是道教、佛教还是其他的信仰在他看来都是旁门左道。方孝孺只承认那些只是心灵上的寄托而已。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所以他对这些鬼神之说显出了极大的不屑。

    可是偏偏在他这样一个家里,生出了一个信基督教的儿子。不去学习孔孟之道,偏偏和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天天厮混在一起,正在翻译所谓的《几何原本》。据说这本书是那群传教士带来的。

    自己读了一辈子圣贤书,都觉得没有完全领悟孔孟之说,作为自己的儿子,应该继承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业,为什么要去学习那些蛮夷带来的东西呢?看着那些所谓的传教士,碧发蓝眼,吃饭连筷子都不会用,所学的怎么会有儒家的学问深远呢?

    为此,方孝孺当初和儿子吵了一架,方中仁气愤而走,回了宁海老家,虽然方孝孺觉得这个儿子不屑,但是这个小儿子除了聪慧之外,另外有一点是他比较欣赏的,那就是方中仁的坚持。

    一束明丽的阳光射进东角门大殿内,朱标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矗立在殿门口的屏风,在二十多年之前,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多少事,一晃眼自己已经年近半百,虽然每天都会被人称之为“万岁”,但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辈子,快要到头了。

    按照锦衣玉食的保养,说不定他可以活百岁以上,但是随着大明疆土的日益扩大,朱标发现,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等待之中。在这样的条件之下,他改变不了什么。

    比如说现在印度那里正打的火热,可是自己一道旨意,要等到反馈信息回来,至少也要四个月以上,路上如果有什么变故,比如说海上的风暴,或者丛林中信使的遇难,随时都可能造成信息的中断,可能会要再来一次。

    朱标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两颊微微泛起红晕,就在此时,却传回来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消息,在今年他派遣往东南亚继续寻觅橡胶树的大臣回报说,东南亚一带和闽粤部分地区,有白莲教的踪迹存在,并提到了一个朱标十分熟悉的名字:白莲圣母唐赛儿。

    这算是哪门子事,要说出现白莲教,朱标根本不会这么放在心上,但是提及了唐赛儿,就不得不使他注意了。

    因为庞煌的关系,朱标十分清楚唐赛儿的事迹,更是因为庞煌在另一个时空老家是山东的,又在山东上大学,当然知道自己家乡曾经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了。唐赛儿在另一个时空中,是明朝初年起兵反朝廷的著名白莲教女首领。山东蒲台县人,林三之妻。

    林死后据说唐偶得一石匣,内有宝剑兵书,唐研习后通晓法术兵法,以传白莲教为名,集合民众数千,在益都卸石棚寨起事。唐赛儿起事后全歼了前来围攻的军队,杀了青州都指挥使,各地民众纷纷响应。

    但是自己改变了历史,唐赛儿根本不可能出现了啊。唐赛儿的出现,是由于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山东是主要战场。朱棣做皇帝后把京城从南京迁到北京,大修宫殿。为了供养京师官员及军队,又组织南粮北调,修浚运河,开凿会通河,大量征调民夫,山东百姓首当其冲。

    之后山东又连续发生水旱灾害。百姓吃树皮、草根、苟延生存,但仍然“徭役不休,征敛不息”,使百姓陷入绝境之后的产物。

    于是朱标命令锦衣卫外事局在东南亚的势力严查,还命内厂也彻查此事,虽然从头到尾朱标也不认为唐赛儿能给大明带来丝毫威胁,但是庞煌心里却是觉得,唐赛儿毕竟是在另一个时空中出现过的名人,应运而生的绝不是偶然。(未完待续。。)

656 狗尾(八)

    经过查探,还真的是有发现,唐赛儿的丈夫果然叫做林三,不过却是漳州一家保镖行的老板,这家林氏保镖行原来是在海丰县附近,去年才搬到漳州发展,随即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漳王这条线,全权负责漳王府上下的航线安全,以及垄断了整个漳州的保镖行市场。

    身后有漳王府的身影出现,又出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一个叫做金大虎的老人,新晋的漳王府庶务管家,经过内厂和锦衣卫的情报核对,矛头一致的对准了在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的金刚奴身上。

    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已经开始开始牵涉到了刚刚撤藩归来的前漳王朱尚炳身上,那么和现任的漳王有没有牵涉呢?

    看来也脱不了干系,但是朱标暂时不想打击正在**中的封藩大业,现在处于一个敏感的时期,对于藩王的处理要慎重,海外的诸王大部分只是近几年的事情,特别是东南亚一带的诸王,如果一个把握不住,会让藩王们人人自危,那样做事就会有些缩手缩脚,不能放开手去做。

    那样距离朱标完全利用朱氏统治海外的大计就会越来越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朱标终于找来了受气包。那就是道教的现任掌教张宇清。

    刚才在东角门大殿内,他斥责了张宇清的弘扬道教的立场,没头没尾的被骂了一阵子,张宇清十分郁闷的发现,自己所承受的怒火原来全部是为了白莲教背黑锅,心里顿时充满了委屈。但又有什么脾气。

    皇上口谕,三年之内。不想在东南亚诸岛再听说白莲教这三个字,如果是没有能力的话。现在就让出掌教之位。否则三年之内不能根除白莲教余孽的话,掌教之位就要换姓氏了。那个意思就会割除他们天师一系的掌教权力。

    这一点非同小可啊,张宇清深信皇上是有这个能力的,当然现在提出让出掌教之位更会让皇上火上浇油,他更不敢。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有苦不敢说。

    退出紫禁城,张宇清心里哀叹一声,刚刚向印度那里输送了大量的道教精英,以期望这次能够一举击溃佛教。当皇上难,可当他这个掌教更难,他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用的人手了,再行招募,那就是拔苗助长,会造成教内人才的良莠不齐,那样对于道教的发展更为不妙。

    无奈之下,张宇清回到了自己在鸡鸣山的道观中,思考了很久。突然想起了皇上的那句话,就是不择手段,不顾及后果,也不会问他过程。只看三年后的结果这句话来。张宇清无奈之下,决定调集各道观内的护教天兵、天将来。

    道教在统一初期,为了维护教内的安全。在皇上的允许下,道教在各道观成立了护教天兵天将。大的道观七十二人,小的道观三十六人。再小一点那就是十八人。有限的几处道观,分别为一百零八人,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意。

    张宇清决定明日见皇上,准备抽调各道观的天兵天将去东南亚一带发展道教,顺便剪除妖孽。

    朱标得到这个奏报之后,心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高兴的道教终于开始发动自己的圣战了,而害怕的是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

    他开始同意和鼓励道教以天兵、天将之名成立少量自己的武装,以剑为基本武器,用意也就是如此,有很多事情国家不能去办的时候,这些宗教力量的威力就可以凸现出来,但是他一直不敢提出使用,就是不知道狂热的宗教信仰后面代表着什么。

    不过张宇清的这次奏报使他也释然了,道教已经和朝廷、国家结成了一体,这支宗教力量投入使用是迟早的事情,所谓的圣战不过是在自己的催化下提前产生的,在大明全力弘扬道教的基础上,又有护教武装的存在,发动所谓的小规模圣战应该是可以控制。

    所以当张宇清想朝廷提出这个奏请后,在朱标的操作下,内阁和皇事院顺利的通过了这个决议,并责成司法部立法,关于该什么时间发动圣战,维护大明和道教的利益的法律,什么情况视为非法,什么情况视为合法,这些条条框框的需要司法部和道教统一来协调了。

    也的确,东南亚地区的民风剽悍,且个个蛮横无理,白莲教提前在那里发展,不可避免的就会有武力冲突,总不能让大明军队介入至宗教冲突吧。

    得到皇上的批复之后,张宇清联合教内长老,迅速向大明境内各道观发出召集,每个道观抽出三成力量至宁波集合。

    朱标看上去是十分纵容道教的发展,但是也有些忌惮宗教的力量,除了固定的几个地方之外,他以道教所歌颂的道家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为准则,原则上只允许在这一百零八个地方设置大小不同的道观,大明境外和海外诸藩不算在内。

    所以护教力量也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标准之内,张宇清召集之初,朱标就算定大明境内的护教力量不过是万余人左右,抽出三成力量也就是三千余人,这么一来对于大明境内又算是一种均衡,始终对于除了军队之外的武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按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序列,张宇清将这支武装分成三十支队伍,每股一百零八人,分别拿着朝廷开除的文书坐船往东南亚诸岛开始发展教务,兼对异教徒的打击。

    白莲教虽然是历史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却是源于南宋佛教的一个支系,崇奉弥勒佛,因教徒谨葱乳,不杀不饮酒,故又名白莲菜,后逐渐演化为民间的白莲教。北宋方腊、南宋钟相杨幺、还有沔县的高福兴、金刚奴等人。因此,白莲教在朝廷大臣的眼中又成了造反的另一个称呼。所以没有在朝野间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

    而白莲教也算是道教的宿敌,称之为异教徒。无异于是皇上对道教的一种鼓励,关于这一点。张宇清对护教的天兵天将说的很清楚,大家心里也很明白。

    而此时,在漳州的白莲教徒们,也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金刚奴立即明白了可能是白莲教在东南亚一带的风头太盛,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而这次道教护教神兵的南下,标志着朝廷要用另外一种手段扑灭白莲教。

    于是金刚奴下令所有的白莲教众暂时进入蛰伏阶段,因为现阶段的力量。无论是朝廷干预还是道教的护教天兵,都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首先,白莲教要成事,就要借助天灾,那样的话就可以以妖言惑众,说明是天意所为,而大明境内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就算有些地方有些天灾,也很快的有朝廷的援助到位。他们不容易利用。

    而利用东南亚一带多风浪的特点,时间太短,根本没有形成规模,所以只有暂时进入蛰伏阶段。为了保险起见,金刚奴还特地把包装成为“白莲圣母”的唐赛儿召回漳州,隐匿了起来。

    在海阳县东面。有一座摩天奇岭,名叫四百岭。这四百岭甚是险要。环绕着它的尽是山山岭岭,著名的有前点灯山。后点灯山,东点灯山,西点灯山。

    在这四百岭被金刚奴暗中打造成一个白莲教的基地所在,由曾阿牛在此地主持。因为曾阿牛是畲族人。对于朝廷和白莲教之间,有着很执着的选择,那就是会选择白莲教。

    他生得腰圆腿粗,力大无比,在没有拜金刚奴为师之前,曾阿牛在山中遇上一只猛虎。别人都吓得四处逃散,独有曾阿牛不惊不慌,举起扁担就朝猛虎劈了去,正打在老虎的眼睛上,痛得老虎狂吼狂跳,直朝他猛扑了来。曾阿牛沉着地避开老虎的猛扑,然后机灵地返身一跳,骑在老虎背上,一手抓住老虎的颈脖,一手挥拳猛击老虎的额头,直打得虎脑开裂,鲜血四溅,死在地坪上。

    这事何其了得,很快造成了轰动。那年曾阿牛才十七岁,寨中人都夸他英勇,为民除了害,因此曾阿牛觉得自己能做一番事业,所以离开寨子四处流浪,想寻觅良师练就一番武艺,成就一番大业。

    谁知道在山东境内遇到了金刚奴,折服于对方的武功之下,遂拜了师。又收到金刚奴那几近洗脑的白莲教教义熏陶,于是成了白莲教的忠实信徒,开始随着师傅在漳王府中,后来慢慢熟悉情况了之后,也知道不能光凭漳王府。

    因为新就藩的漳王虽然年轻,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毕竟朱标的阅历制度有了作用,新漳王朱志堩在军中任过职,在地方做过官,又在京师呆了两年,早被磨砺的出政治经验,当然不会盲目的那整个漳王府做赌注。

    利用他们看家护院还差不多,要是帮助他们发展白莲教,那才是昏了头呢,而且,白莲教的消息,就是朱志堩暗示过有关大臣后,才能被朱标这么快的知道,朱志堩不傻,想有自己的力量,但也不想和白莲教有瓜葛。

    金刚奴这个老狐狸,看出来这一点后,就让曾阿牛出了漳王府,跑到这四百岭开始经营自己的基地,为什么要曾阿牛呢。因为这个地区畲族人多,而曾阿牛正是畲族人,号召力还不错,,四百岭上有曾阿牛在这里发出召唤,很多原来不满汉族的人纷纷前来投奔。

    金刚奴很看中曾阿牛的这一点。他知道山寨边民素来民风剽悍,而且特别畲族人十分团结,又熟悉附近地理民情。隐匿在大山之中发展,可能更加稳固一些。而唐赛儿作为白莲圣母,要展示部分神迹给新的信徒观看,暂时也在四百岭中生活,所幸的是这里距离漳州并不远,唐赛儿经常可以和夫君见面,也没有什么怨言。

    但是东南亚诸岛刚刚发展起来的教众不能不理会,那样也会给朝廷一个新的针对方向,从获知道教的护教神兵南下那一天起,金刚奴就知道刚刚在东南亚诸岛的发展起来的根基保不住了。但如果现在放弃,无疑是将宗教之争引之漳州。所以在四百岭方向秘密经营的同时,金刚奴做出壮士断腕的举动。

    他隐瞒了真相。命令白莲教全力向海外发展,并将一些嫡系的弟子全部派到了东南亚诸岛进行传教,借此吸引朝廷以及道教的注意力,并打算牺牲掉这些弟子和新的信徒。

    金刚奴这么做能不能成功呢?

    不管金刚奴怎么应对,在现任的道教掌教张宇清眼里,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情,白莲教毕竟只是佛教的一个分支,一个小小的分支而已。只要能彻底的打垮佛教,那么白莲教自然没有容身之处。张宇清是这么认为的。

    再加上张宇清真的很忙,忙的已经快透不过来气了。

    西北地动,沙州敦煌莫高窟书库面临灭顶之灾,在按照圣谕抢救文献时,却无意中发现在近两百年前被蒙元销毁的《老子化胡经》的残卷。这一发现,是道教恢复正统的一个很大的转折点。

    在两百多年前,蒙元初始,因为长春真人丘处机很受成吉思汗的尊敬,所以道教的分支“全真派”很得势。还为长春真人在北平建造了“白云观”。全真道盛时。凭他一个教派单独的力量,就编辑了一部《道藏》,不仅内涵《老子化胡经》,还增加绘制了《老子八十一化胡图》。

    这使佛教气愤到了极点。时逢蒙元后代子孙转而媚佛,在蒙哥时,朝廷已经被佛教密宗所把持。继而喇嘛教大兴。喇嘛的势力大到在通街广道上,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前作奸犯科,地方官不敢问。到忽必烈的至元十八年。诏告天下:道家诸经,可留道德二篇,其余文字、版本及画图,一概焚毁,隐者罪之。全真道在蒙元初所编辑的《道藏—大元玄都宝藏》,计有七千八百多卷,几乎被焚禁殆尽。

    蒙元规定,把国内人种分成四等,最上等是蒙古族,次等民族是色目人,就是洋人。三等民族是汉人,末等是南人。对代表汉族文化的道教,成了被歧视,打压的首要对象。所以,佛教时逢其会,终于得到了全盘胜利。

    那次对《道藏》的毁禁,执行非常彻底,百姓皆不敢匿藏。造成了道教的空前大劫,永难弥补。后来大明定鼎,朱标集全国的力量,复修《道藏》,仅得五千三百余卷。

    其余二千五百多卷,俱已不知去向,包括《老子化胡经》,据说《老子化胡经》从世上永远绝迹了。

    而这次西北地动,本来是百姓的浩劫,却成为了道教的福音,在莫高窟内却发现了二百年前已被销毁的《老子化胡经》,虽然已残缺不全,但却已经能被道教拿出来做文章了。

    《老子化胡经》不同于其它经文,它是佛道两教长期论争的产物。曾经是道教的一部经典。主要的内容是认为:老子出关西去之后,把他的教导传化于西域。特别指出,所谓印度佛教乃是渊源于老子的教导。化胡经中的“化”字,包含了教化、宣化与转化的意义,“胡”自然就是洋人,外国或外国人的意思。长时期,除了汉族以外,所有的外族或外国,一律广义地称之曰:“胡”。最初化胡经的“胡”字,是狭义地专指,佛祖释迦牟尼和佛教。

    相传作者是道士王浮,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高窟这所谓佛教圣地居然会发掘出道教已经被禁绝的典藏书籍,其中意义就不言语表了。

    张宇清兴奋中夹杂着一丝惶恐,对于道教的狂热信仰,正在积极的召集教内名宿、长老修复着《老子化胡经》,并开始图撰《老子八十一化图》,准备重新刻印发行。

    庞煌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关于老子化胡之事,在另一个时空基本上都已经有了一定的推论,据说是远在《化胡经》出现以前,东汉时就流传着化胡说,当时佛教传入中国不久,为了在中国立足,必须与中国的传统信仰相结合,依附于黄帝、老子的神仙术,那时的人敬神时把黄帝、老子、佛陀放在一起合祭。

    后来的人根据史记中《老子传》里的话:“去而不知终所”加以想象,成为老子出关去化胡,这就是最初化胡说的雏形,以后就更为具体,“浮屠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盖以为老子西出关,过西域,之天竺,教胡浮屠属弟子。”

    “道经云:老子入关,之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曰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左腋而生,坠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兴焉”,等等很多。

    所以朱标根本不在意过程,而是注重结果,既然有了进展,找了十余年的“化胡经”也找到了残本,于是就欣然同意各部全力协助道教增补《道藏》事宜。(未完待续。。)

657 狗尾(九)

    其实在庞煌的心里,很明白所谓的佛道之争,说白了,也就是两种信仰上的冲突而已,道教以前之所以没有佛教的影响大,并不是因为佛教优于道教,而是因为本身的缺点所造成的,比如理论系统不够严密,巫术成分太多等。

    但是道教以前的影响虽然在宗教层面上不如佛教,但是在民间信仰中,道教的一些东西却是在老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的,比如土地城隍的崇拜、趋吉避凶的心理等等,只要经过朝廷的大力扶持,要压过佛教应该不是个难题。

    但是必要要先解决自身的缺点,可是庞煌对宗教的了解也算是肤浅的很,在另一个时空,宗教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借口而已,真正从信仰的角度去对待宗教的人已经不太多了,比如他自己,虽然是很不可思议的魂魄穿越回大明,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无神论者,因为除了自己穿越,也再也没有找出任何神迹。

    所以让他来指导宗教的发展,未免有些牵强,庞煌擅长的是控制,而不是单一的发展,所以他只能在加大力度鼓励道教的想象的基础上,去控制道教的发展不至于会危及到政治层面。

    至于道教发展的细节,就交给了张宇清的龙虎山和有关部门去解决了。

    经过张宇清等人不懈的努力,完善了《老子化胡经》和《老子八十一化图》之后,由礼部开始刊印发行,再次增印《道德经》作为教化的开始。而道教要不是人手不继。可能已经开始筹划新一轮的佛道辩论了。

    不过由于印度和东南亚的传道,占用了道教大部分的人才。特别是对于传说中佛教发源地的印度所筹划的行动,几乎耗尽了道教所有的储备。要不,东南亚一带和白莲教争锋,也不会派护教神兵前去了。

    现在大明国内的道教人才储备已经严重不足,因为本来经过蒙元的摧残,大明初建时佛教的繁华冲击,道教的人才已经慢慢出现断层,而才十余年的道教复兴,怎么能积蓄那么多的底蕴,张宇清等人心里十分着急。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按部就班的等待着。

    道教开始等待,佛教很多有识之士却是坐不住了,智光大师就是其中一人。

    智光和尚字无隐,庆云人氏。当他还十分年少的时候,便辞谢双亲,出家侍佛。刚开始,他在蒙元大都法云寺修行念佛。尽管年岁少小,但苦心学习。加之本来就聪慧超人,所以,入寺还不很久,寺中收藏着的内外典籍。已无所不读;而且,凡读之书,又无一不精。这些经籍律论大大地丰富了他的头脑。使他为日后的深入钻研与修习找下了十分坚实的基础。

    蒙元顺帝至正年间,鼎鼎大名的班的答禅师从印度遨游上都。其中有一段时间,班的答禅师就居止在智光和尚出家的法云寺里。因此。近水楼台先得月,智光和尚便凭着同寺的便利,朝参夕叩,向禅师请教、问道。时间长了不仅学识大长,甚至连禅师嘴中的印度梵音也渐渐地能听懂了。而班的答禅师呢,也颇为面前这位少年刻苦努力的小和尚所吸引,回答他的提问的时侯,不时额外指点几句,帮他参悟正道。智光各尚聪颖过人,对禅师的指点,也心领神会。智光和尚自然而然地成了班的答禅师在中国的入室弟子!

    等到蒙元败亡,大明鼎立之后,智光和尚和其他几位僧侣一起结伴前往京师,朝见皇帝。朱元璋因为建国初始,需要稳定民心,昭示恩德,因此,对智光一行的到来,格外垂青,颇嘉辛劳。并在朝拜之后,又特地御驾便殿,召请智光和尚一行,垂问佛法。

    就在这次召见时,朱元璋偶然听出智光嘴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罕闻的佛国梵音,不觉大为惊奇!仔细询问,方知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智光和尚是大名鼎鼎、不远万里来到中原,传播佛法的班的答禅师的入室弟子!

    于是,朱元璋便令智光将班的答禅师带过来的佛教经籍一一译成汉语,以广流传。为了方便智光和尚译经,太祖皇帝又下旨,命令有司就近选择幽境胜地,构筑寺宇,以供栖止。这便是后来的金陵钟山西天寺。

    西天寺金碧辉煌,雄踞虎势,翠竹掩映,叠峦层幛,令人叹为观止。智光和尚搬入寺中。太祖皇帝又命人供给他各种用度物什,凡所就应有,无不具备,颇见优崇。之后,智光和尚便率领弟子开始翻译佛经。历经几载,终于大功告成。

    早在朱标没有穿越回大明之前,智光和尚为了更好地参证佛法,录求正果,又立志要再循先遗迹,西去天竺,取得佛教正经。于是,他便带着自己的徒弟惠便和尚,出使西域,历尽千辛万险,足迹遍布印度诸国。

    在印度各地,智光和尚不仅参拜名刹古寺,拜谒得道高僧,搜求佛法经典,而且与佛门中人互相参求法理,探讨正道。不久,声名鹊起的智光和尚又特地前去拜谒了当时如日中天的麻曷菩提上师。据听说上师一见,也对他大加推宠,特地传授给他《金刚鬘坛场四十二会礼》。据说传法时地下突然涌现出九层浮图,金碧耀眼,光芒照人。大家一见这异乎寻常的瑞兆,对智光和尚更加敬仰,视之为神异之人。

    智光在大明境内的时间很短,特别是朱标执政之前,又去了印度寻求正道,一直到了景泰五年才回到中原,但是却迎来了皇帝的抑制佛教发展时期,不过那时还不太明显,智光又深知皇帝初登基时的威严,不敢违逆圣明。只是暗示门徒收敛,希望只是皇帝暂时的冲动。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高僧。知道天子脚下的危险,待到朱高炽的靖难完全平复后。智光借口去北方弘扬佛教,离开了钟山西天寺,回到了北平法云寺中继续生活。一直深居简出,以苦修行。

    说句实话,智光和尚是一个十分有眼光的人,当初太祖皇帝大肆反贪和为皇室清除障碍的情况下,他以明哲保身的态度,不惜放弃皇帝对他的青睐,带着徒弟远去印度求取真经。也真的有些唐玄奘的味道。

    第一次从印度归来,正好遇上太祖皇帝驾崩,新皇即位而四方不稳,北平的朱高炽虽然看上去成不了气候,但当时新皇朱标的表现却稍微有些羸弱,所以在搞不清状况的情势下,智光又毅然再次细度流沙河,去印度明为求取正道,实则避祸。

    一直到了稳定之后才回到大明。但是不巧的是又遇到了朝廷抑制佛教发展的时候,他无奈之下回到北平,以为避世。实则为在北平那里广收门徒,传颂佛教真谛。

    想积蓄储备力量。待到新皇的热乎劲过去,谁知道等了十余年,等待到了朝廷全力扶植道教。那时智光已经感到不妙了,又隐忍了十余年。到了现在,道教的气焰一天比一天高涨。而佛家在道教的打压下,只有挨打的份了。

    十分失望,但是最失望的莫过于朝廷礼部刊发《老子化胡经》和《老子八十一化图》之后,智光和尚虽然一直在北平法云寺避世,但一直关注着朝野之间的变化,到如今,他再也隐忍不住了。

    智光和尚明白,如果再隐忍下去,恐怕佛教在若干年后就不复存在了。

    印度的佛教发源处被侵蚀了,他觉得没有什么,他是中原人,可以弘扬以中原教义为主的佛教。朝廷限制佛教发展也没有什么,因为朝廷限制佛教发展的同时,也没有滥建道观,只是有节制的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等区域内建设道观,由此可见朝廷也不希望宗教的势力过大。

    而道教不过是被皇上利用的棋子而已,智光有信心自己佛教也可以变成皇上手中的棋子,因为道教的一家独大肯定会给朝廷带来担忧,也肯定会发展另外一个宗教来牵制道教,皇帝的手段一向是制衡,而不是灭亡。

    所以智光一直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可是《老子化胡经》和《老子八十一化图》的出现,终于使他坐不住了,因为稍微明白点的人都可以看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抑制佛教了,而是在进行灭佛之前的准备。

    有什么比从根源上破坏更为严重,一旦论证得出了“佛本是道”的结果,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如今的佛教面临着比“三武灭佛”更令人绝望的后果。

    智光已经是六十余岁的老人了,他更不能眼看着自己一生的执着被破坏。他对皇上、对朝廷、对道教如此的咄咄逼人感到愤怒。

    愤怒可能会使别人失去理智,但却会使一个高僧异常的冷静。智光仔细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式,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道教无力发动佛道之辩,因为道教之前的衰退,和现在的急速扩张,经过十余年的沉淀,也凸现出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人才的缺乏,也就是理论人才的缺乏,至少在对佛教发源地印度的攻势上,道教显得有些激进,也就是出于重视,再加上最近十余年来佛教僧侣的隐忍,所以给了道教一个错误的感觉,没有顾忌一些后果,几乎把精英人才全部派遣往印度准备和佛教决战。

    而这次的东南亚诸岛的传道,就已经证明了道教对于人才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是佛教一直处于挨打地位,至少三年到五年的时间内,道教根本无力发动佛道置辩。

    换一句话来说,也就是道教已经陷入进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忽略了佛家的底蕴,也忽略了源自于苦行僧的坚忍,毕竟在蒙元时的昌盛到大明如今,虽然屡次遭到打压,但依然有自己的根基,也还保留着自己的力量。

    这种力量虽然受到打压,但是却没有消失,而道教却由于一时的得意。把主要方向搞错了,至少不应该在现在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印度。

    佛教虽然是由印度传入中原。但毕竟是受到过中原改造过的佛教,根本还是在国内。道教不该忽视的。对于这一点,智光看的很明白,但是更明白要翻身就必须找到靠山,这时,皇帝朱标为了稳定北方而让太子驻守北平的政策,让智光看到一线生机。

    智光一面吩咐门徒拿着自己书信,分散着前往大明各地寺庙中寻觅志同道合者,给道教一个黔驴技穷的感觉,让道教诸人感到佛教已经在垂死挣扎。没有多大希望了。

    一面在自己的信徒中,暗暗流传着一个隐晦的消息,消息的大意就是:智光大师有办法使太子有子嗣,而且十分肯定。

    做完这一切后,智光就在法云寺中继续若无其事的诵经念佛,等待着鱼儿上钩。因为他知道,处于彷徨中的太子殿下一旦知道这个消息,无论是真是假,也会尝试的。

    景泰二十五年。朱雄英二十八岁。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年龄,此时他两个弟弟,朱允炆以二十五岁礼王的身份代天巡狩陕西已经近两年时间,而最小的弟弟朱允熥则已经年满十六岁。实授闽王前往福州,主持航海商务事宜。

    一个把持西北军政,和手握重兵的朱棣眉来眼去;一个马上就要把持大明主要的海外航运命脉。天下的商贾都要看闽王的脸色行事。而自己呢?

    守着江南人眼中的蛮荒之地,空有一个太子的名衔。在辽东鼓励农耕,发展工业。默默如老黄牛一般辛苦。却眼看着两个弟弟日渐坐大。他从三岁时就不定时的监国,自小就被人看成未来的大明国君,长久的这样下去,一旦受到些许威胁,那在朱雄英的心目中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所以朱雄英感到很不高兴,就连方孝孺也隐隐嗅出一丝不对来,按照道理,皇上的年纪愈大,也应该愈加开始稳固储君的位置,从皇上之前的理政能力上看,断断不会疏忽这一条,而现在做的却是另一个模样。

    这和太祖高皇帝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在立了太子之后,大力封藩,造成了边塞九王的坐大,让景泰皇帝用了近五年的时间才慢慢的理清头绪,难道皇帝也要犯同样的错误吗?

    太子执掌东宫已经二十多年,一向没有什么过错,为什么皇上还要让礼王和闽王的势力逐渐扩展呢?这不是要给太子以后登基留下隐患吗?不但这样,而且会造成三兄弟的不合,如此下去,皇上一旦仙去,势必会造成祸起萧墙之势,皇上这是何苦呢。

    去年,也就是景泰二十四年,方孝孺的母亲过了八十七岁大寿。不顾年迈的方老夫人需要照料,方孝孺让儿子方中宪写信把两个儿子方中愈、方中仁叫到北平,那时他已经感觉到有些危机了。

    加之常想到储君前途的迷雾重重,特别是今年的闽王南下,使他内心时时难于平静。方孝孺是个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胸怀大志的人,时值用人之际,怎会甘于让儿子们成天沉浸在琐屑的事务圈里?

    他距离京师太远,加上消息不畅,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再加上皇上刻意的安排,方孝孺根本进不去。进表也好,上疏也罢,不但皇上根本没有回应,就是是到了内阁手中,也是没有一点消息。

    天被遮住了,他为国忧,心急如焚。可急又有什么用呢?想来想去,他只能耐心地等待时机了。方中愈、方中仁的来到,让他了解到江南的一些真实情况,才知道,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糟糕。

    人是善忘的,方孝孺想。

    在京师,二皇子有黄金华主持的《大明周报》为其造势,而三皇子朱允熥有沟通天下的商贾为其传颂,但是太子的影响力却日渐薄弱。长久的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造成了皇太子可能只是在辽东有一定的影响力,那和一方藩王有什么区别。

    北平方孝孺府中,就安在北平城内僻静处。这里虽无亭台楼阁,却环境优美。在一片苍绿之中,并无秋之落木飘零的感觉。但变换的政治,常让方孝孺心境难以平静。好在家中还养有三几歌伎,弄弄丝弦,听听俚歌,倒也能消闲解愁。

    太子尴尬的同时,整个年节中,方孝孺也郁郁寡欢,成天和几个门下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胡子昭等聚在一起,慷慨激昂地议论国家大事,商讨东宫大计。这几个人不但是他的门下,而且除了胡子昭之外,都是方孝孺的同乡,皆宁海人,时值壮年,有充沛的精力和饱满的感情。说到悲愤时,一个个拍桌打椅的;说到激昂处,则一齐引吭高歌。

    这么高谈阔论了几天之后,在一次聚会中,始终默然不语的方孝孺突然提出:

    “各位,几天以来,我们都倾泄了心头的块磊,救我大儒,我等之愿;护佑东宫,我等之志;慷慨激昂,何其壮哉!然高谈虽可扬志,却难以务实。如纯然高谈,则可误国矣!以本人之见,今日无妨议议,我等究竟以何计恢复太子声望;以何能救我大儒;以何力抗击永嘉之人的猖獗?”(未完待续。。)

658 狗尾(十)

    一席落地作金石声的话,顿时使满座哑然,一齐将肃然的眼光投向了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方孝孺。这些敏感的话题他们虽然谈论了几天,但都是隐晦的去说,这样直接挑明的说出来,真的不像先生以前的作风。

    满脸沉思的方孝孺,老态臃肿的脸庞显得清瘦多了。这清瘦,更见出了他的白皙。双眼也不复以前的浑浊,显得更其炯炯有神。他泰然地迎着众人的目光,也明白这些目光是在等待他自己的回答。他自然有自己的答案,但此刻他是要听大家的回答。他不能先声夺人,只能是坦然地沉默以待。

    是平日好作激昂之声的胡子昭率先打破了寂静。他是从刑部侍郎的职司上退下来的,说:“老师所说是实,事关江山社稷之命脉,不是嘴皮子说说就可以的。学生去年从朝堂之上才退下,有一些心得,那就是现在朝堂之上,心属大儒之人渐渐减少,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否则我们也不会在此地空谈,现在朝廷内,永嘉学派的人和那些和传教士勾结的人越来越多,才造成了他们如此猖獗……。”

    “有此一句足矣。胡兄一语中的,那就是现在朝堂之上的配额问题。”这是郑公智的声音。他虽然是读书人,但是浙江郑氏算是一个大家族,盘根错节的在朝野间也颇有实力,不过和方孝孺他们有些不同的是,郑氏家族也经商,所以郑公智沾染上了一些商贾习气。说话好用一些商业用语。

    林嘉猷说:“也可能是咱们在朝野之间原来的力量太大,引起了皇上的忌讳。所以才刻意打压我们的。”

    卢原质迫不及待地说:“林兄,咱们在朝廷的力量也不算少。不过是由那班假教士的加入,使内阁的两份,变成了三分而已,在下在内阁主理过事务,这一点还是比较清楚的。”接着方中愈、方中宪等相继也发了言,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听到这里,方孝孺说话了。他说:“这些都是明眼可以看出来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老夫认为。想出解决之道才是主要的。”

    林嘉猷抢着说:“这只是坐在屋里的估计数,老师,学生从未当过官,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有一些见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得到方孝孺鼓励的眼神后,继续说道:“现在朝廷之内,官员的数目是一定的,也就是说有定数。三司六部之内,还是永嘉和咱们正儒的力量相等,而那些假教士远远不及咱们两家。皇事院乃是宗室勋戚立身之所,谁也进不去。而内阁皇上一直是牢牢的把控比例,绝对不会有所偏袒,这是一定的。现如今。只有司法部一处是三方博弈的场所,所以学生认为这个司法部才是最关键的位置……。”

    这话刚一落音。郑公智、卢原质几个都鼓掌叫了起来:“还是嘉猷兄看得远,的确如此。司法部乃是致仕的官员所组成,论及底蕴来,其他两家都不如我们正儒。”

    方孝孺站了起来,在厅堂里踱了几步,然后昂起头来,说:“听罢各位的话,老夫心里踏实了。大家所说,跟老夫的估量差不多。这就说明了我们是有决心的。这次把各位从江南请来,也是为了此事。希望大家能够前往京师报名,争取司法部的名额,只是老夫有言在先,不过一旦去做,各位都有一份责任,只能向前,不能畏缩!”

    大家都齐声说:“这个自然,老师尽管放心!”

    这一天后,方孝孺的心情轻快多了,他早就看出了司法部的重要性,他心里有一个计划,他通过这几日来自家乡来人的了解,和平常情报的收集,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准备法制大明,虽然现在司法部所立之法律,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甚至有些玩笑似的法律,但是方孝孺看出了皇上这是在尝试。

    而且通过皇上对于司法部所立法的执行情况十分关心,方孝孺更觉得以后司法部所处的重要地位,而现在致仕的官员越来越多,大部分官员卸任之后,按照老传统,都以锦衣还乡为主,所以司法部现在的规模不是太大,但是并没有看出皇上有丝毫遏制其规模的迹象,所以方孝孺十分在意这个现在还不起眼的部门。

    他想借助正儒学派的大量致仕官员填塞司法部,那样就有机会立法,只要有一定的话语权,那么就算立一个关于储君之位不可动摇的大明律也是可以的,而其他两派的根基浅薄,现在只顾发展,而忽视了这一条,否则也不会容他这远在北平的人染指了。

    方孝孺相信,经过北平这几日的讨论,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胡子昭等人回到江南之后,肯定会依照商量的结果,说服门生故吏、亲朋好友想办法进入司法部。要不了三年的时间,司法部将会是他们对付另外两个学派的主要战场。

    方孝孺在书房内心情稍微舒畅一些,而正在后院舞剑的方中仁,在隐隐的乐曲声中,舞得越发起劲。

    每天的舞剑,已是方中仁的习惯了。但这段时间他练得更勤,不只是晨练、晚练,而是一有时间就练。

    现在无事可做,父亲和门生以及两个哥哥谈话,也不想让他参与,是因为他不想向父亲妥协,所以在父亲他们谈话的时候,方中仁便把家中仅有的几个歌姬召在一起,排练一些曲子。

    于是小庭院里,便经常回荡着悦耳的丝弦歌咏之声。在歌姬们排练的时候,他便在院子里面舞剑,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练着练着,方中仁陡然停住了。他是因厅里的乐曲和歌唱声而停下来的。他的那双神采飞扬的浓眉打成疙瘩了。他在竖耳细听。越听越觉不入耳,越听越感到与内心的情绪太不合拍。那乐曲和歌唱,是那般婉约缠绵。是那般低回压抑。

    他熟悉这支曲子,也曾喜欢过。然而这次配上歌伎的伴唱,那情调就大不一样了。这是一支名叫《菊花新》的曲子。这是宋朝宦官陈源怀念他那被高宗要入宫中的歌伎菊夫人而托人谱写的。哀怨之情,自然浓烈。

    而他正在舞剑,需要的是铁马金戈,听这糜糜之音,只会磨蚀壮志,消解热情。于是他向厅堂走去,想跟歌姬们说一声,让他们练唱几曲像《满江红》、《念奴娇》一类豪迈的歌曲。

    正在回廊中走着,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到院门前了。

    他正要看来者是谁。却见一位东宫里的一个老太监匆匆走了进来。直接往书房而去,方中仁心里一动,于是便跟了过去,正好听见那老太监对父亲说:“大人,太子急召,紧急召见太师大人和府上的三公子!”

    方中仁的心弦顿时绷紧了。他明白,这必然是紧急之事。老太监走后,他仍然处在极度的想象中。

    一会就看见父亲走出门口,似乎准备唤方显。于是马上走了过去,方孝孺不由一愣,好像没有料到儿子正在书房外一般,招手唤方中仁过来。示意跟着自己,他们父子二人往东宫而去。

    刚到东宫门前,就有管事太监迎来了。恭敬地问:“太子在文华殿等候太师呢……。”

    方孝孺客气地说:“下官携犬子应召,请公公领个路吧!”

    管事太监小声说:“一大早北平按察使求见太子。刚刚告退,太子就要咱家去请太师。所以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请太师见谅。”

    方孝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想太子既然心动,也不算什么,他就有主意该说什么话了,便道:“走,领下官去见太子吧!”

    一听禀奏“太师晋见太子殿下”,正在书案前坐着的朱雄英陡然站了起来,幸亏侍女及早扶住,才没失态。其时方孝孺已侧立在书案前了。

    “快给老师赐坐!”

    就凭太子殿下这么恭敬的举动,方孝孺心里就踏实了。太子依旧是自己心目中的太子,他还是那个可以给太子作主的老师。当他很派头地就坐在侍女搬来的椅子上之前,轻轻问了一声:“殿下安康!”

    朱雄英说:“急切之间打扰老师,真的劳累老师了!不过本宫真的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听太子这么一说,立时有了话头,方孝孺装出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十分懊恼地说:“殿下,臣知道太子所为何事。也知道太子的心情!但殿下总还记得,禁佛之说,是皇上钦定的,如果殿下真的去做,臣恐怕皇上不喜!!”

    朱雄英听候有些惭愧,万般内疚地说:“还是老师想得远,本宫疏忽了。事已如此,孤现在也没有办法,还请老师出个主意,以便从善处置。”

    一见机会来了,忙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表章,奏道:“殿下,关于皇上限制宗教,确是我朝最痛心的事,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稳定人心。目下人心不稳呀,很有人人自危的样子。一个佛教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一个道教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多教并存的缘故,陛下提倡道教,佛教纷纷递来待罪表章。要依附太子殿下,太子对他们不可理会,可现在是急须用人的非常时期呀……”

    朱雄英见方孝孺说着说着就犹犹豫豫不往下说了,就说:“老师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孤也这么想过,如今东宫势弱,小错即咎,必会伤了很多大臣的心。这些问题,就请老师多多操心,酌情处置吧。”

    方孝孺说:“殿下英明,对宗教人等,宜网开一面,让他们继续忠心地为我大明教化百姓。殿下,为臣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朱雄英又对方中仁说:“最近本宫有些疲劳,听说你最近比较清闲,就留于东宫伴驾吧!”

    方中仁怔了一下,他不知道太子的意思,自己和太子也不过是只见过数面。怎能留于东宫伴驾呢?但又怎好拗着太子的意思?聪明的他,灵机一动。说:“臣愚钝,就怕带给太子麻烦。不如我在府中足不出户,随时等待殿下传召,这样以来就不会打扰殿下的清修了。”

    方孝孺觉得有理,便道:“殿下,这样也好。犬子顽劣,恐怕有违殿下好意!!”

    但是朱雄英自有计较,也不顾方孝孺的反对,硬是把方中仁留在了东宫之内,并在左春坊安排了一个职司给方中仁。

    最先觉得太子过于信赖了自己父亲。单凭父亲的威信,就将闲散在家中的自己留于东宫任职,方中仁觉得十分不安,但是到了稍后的几天,方中仁才知道自己错了。

    太子朱雄英也不是省油的灯,将自己留在身边,却隐隐有威胁的意思,想让自己的父亲将信佛之事和皇上的意思相互融合,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因为皇帝宣布道教为国教,如果身为太子却是信奉佛教的话,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可偏偏太子又不能不死马当作活马医,因为整个北平乃至辽东传言。只有智光大师可以让太子有子嗣的诞下,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必须信奉佛教。

    关于太子必须信佛才能有子嗣的传言。虽然进行的比较隐蔽,但还是辗转的落入内厂密探的耳朵里。感到事关重大,内厂密探不敢怠慢。立即直接向皇上禀报了这件事情。

    当然,不能说智光不小心,他知道诱惑储君的危险,所以这些传言都是通过一些上层的信徒口中辗转相传的,而且做出一副他不想说的样子,只是和徒弟谈话时,偶尔露出的意思,凑巧让信徒偷偷听见而已。

    要是有其他人问及,他会坚决的否认说过这样的话,也就是限于如此隐蔽,所以太子朱雄英到了半年之后才听说此事,然后屡次派人去法云寺请智光禅师,都被其以身体抱恙为名,坚决的推辞了。

    他愈是这样,愈能使朱雄英坚信事情的真实性,一个快要马上就要而立之年的人,子嗣对于他的吸引远远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范围,无奈之下,朱雄英只有亲自往法云寺拜访,而智光避而不见。终于吊足了朱雄英的胃口。

    这个历经蒙元和大明两个时代共计三朝国君的老狐狸,当然知道只有不容易得到才会更加珍惜这一条真理。在朱雄英屡次拜访不果,正是失望的时候,智光和尚却乔装成俗家打扮,直接找上门来。

    这怎么能不使正在失落的朱雄英感到高兴,没有任何困难,答应了智光的一切要求,在北平城一个偏僻的酒肆中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智光禅师。

    智光做出一副超凡出尘的派头,首先表明了自己之前的所为,不过是不想令太子为难而已,因为当今圣上不喜阐教,所以害怕太子和佛家之人交往而引起皇上的不愉,才三番两次的拒绝和太子相见。

    而现在为什么主动出来和太子相见呢?智光的解释是:一来感到了太子的赤诚,二来是佛祖托梦,说太子佛根深种,与佛祖有缘,要智光帮助太子达成心愿。

    要是在别人的耳中听起来这些话有些牵强,但是在朱雄英耳中却听出了另外一种味道,那就是智光禅师的确有办法使自己有子嗣的传承。那他除了相信之外,还有什么出路呢。

    智光是聪明的,他并没有马上就将佛教强加于太子朱雄英的身上,而是拒绝了太子的皈依,只是说“心中有佛,到处是佛”的一些玄机。这是避免太子碍于当今圣上的教导,万一激进了以后会引起反感,不但如此,在智光的嘴里,并没有排斥道教和其他教派。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巧妙的解释了关于佛、道、儒三者之间的区别。

    智光对朱雄英讲,儒、释、道三家应该是鼎足而立的。儒家重视人伦,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立千古不朽的功勋;佛家倾心般若,主张在自觉的基础上觉他,自度的基础上度他,普度众生,同臻西方极乐世界;道家则崇尚自然,主张通过这种修炼,达到长生久世,羽化登仙。儒家的着眼点在于入世,佛家的着眼点在于出世,道家的着眼点在于加强自身修炼以求长生不死。

    由于道家这一异于儒、佛的独特着眼点,决定了在传统养生、长生的修炼方法方面,所以智光对于现在道教的理论给予了很强的肯定,这也暗中获得了朱雄英的好感。

    智光说,道教从养生健身、延寿成仙的宗旨出发,全面继承发展了诸家的各种炼养方法,并吸收了外来佛教、印度教炼养学的精华,形成了自家多渠道、多层次的气功养生体系。较之以精神解脱为根本宗旨的佛教及以道德修养为根本立场的儒家,道教显然更长于养生,独具佛、儒两家所缺的叩咽、辟谷、服饵等术,具动静兼备、内外结合的特点。(未完待续。。)

659 狗尾(十一)

    但是以儒治世、以佛治心、以道治身,这才是帝王的根本。佛家重心理,道家重生理,儒家重做人。三家道义是一致的,真正求道,三者缺一不可。佛家的性,道家的道,儒家的明德,对最高真理的阐述是一回事。

    这些论调对于一直接受儒、道文化的朱雄英起到了一个吸引的作用,好奇害死猫,但是对于一个从懂事起就被排斥的东西的好奇,足于让朱雄英忘记对父皇的惧怕,更何况还有一个可以有皇子诞生的诱饵呢。

    接下来的日子,朱雄英孜孜不倦的从智光和尚那里吸取着佛教的一些知识,被潜移默化着犹自未觉。因为在智光的教导中,并没有排斥道教,反而对其大加赞扬,所以没有引起朱雄英的丝毫疑心。

    这也是方孝孺有段时日没有受到太子召见,才能从容的布置门下抢占司法部名额的决定,但是也落入了智光的圈套之中。

    在智光的暗示中,朱雄英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其中,在东宫之内受戒成了俗家弟子,然后朱雄英来往于法云寺和东宫之间的次数就开始增多起来,也就是这样,才引起了内厂探子的注意。

    朱标收到内厂探子的密折之后,竟然有些失态,从自己登基执政以来就开始抑制佛教,没有想到二十多年了,佛教依然靠着其的坚韧生存下来,并四处寻觅着机会伺机再起,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朱雄英虽然性子看上去有些弱。但是有些像自己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便宜老爸朱标。

    出身皇家,而且贵为太子。缺乏足够强健的身体和坚韧的心理承耐力,太子之尊却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生活的幸福。尽管他生活在尊贵和优裕之中。他一出生,就具备了继承大明皇帝权位的资格,从小就被严厉管教。特别是成人之后,身边围著众多的名儒和正人君子轮番对他训导和规劝,一言一行都被严格要求按礼法从事。

    逐渐长大后,也没有因此而获得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仍只能一如既往地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在漫长而无奈的等待和不安中生活著。尤其是,自己将其送至北平单独执政。渐渐疏远的父子亲情,还有来自两个弟弟的威胁中,寻找心理寄托也是无可厚非的,

    特别是子嗣方面,给了儿子太多的心理压力,但多年的太子生涯,和单独执政一方的经验,造就了朱雄英并不是没有主见和原则的逆来顺受之人。

    朱标知道这种压力,也知道长期处于这种情况下。真的很难受,但是朱标也有自己的考虑,否则不会将朱雄英逼的那么紧,当然。不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考虑,儿子还算是争气,没有陋习。也是仁君之像。自己按照历朝传位的规则去办的话,也可能自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就可以造就一个景泰之后的盛世。

    但那样又如何呢,自己的孙子还会这样吗?孙子的儿子也会如此吗……?

    朱标正在试图打造一个新的继承制度和储君秩序。他不能让儿子受到这样的干扰。也不是朱标对佛教有什么成见,也不是对佛教十分反感。相反,出于另一个时空的唯物主义理论熏陶,他对于宗教看的很淡。

    但现在大明的情况下,国家必须有一个统一性的宗教,在各个宗教中,朱标倾向于道教,也可能道教是本土教派的原因吧。对佛教不算是反感,但出于扶植道教的目的,就必须打击佛教的蔓延。

    他不想和儿子开始争端,于是好久没有顾忌家事的朱标,提起笔来,给儿子写了一封私信。隐晦的表示了对佛教的不赞同。

    同时,加派内厂在北平的人手,全力调查智光等人的底细和私下目的。因为有一件事朱标十分奇怪,儿子一直没有子嗣,按照他的理解,就算是在医疗发达的另一个时空,对于不孕不育的问题,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根本无法完全解决其中的奥秘。但是智光为什么那么肯定,如果儿子信奉佛教就可以有子嗣呢。

    中间肯定有原因,朱标不认为智光敢用这个作为赌注,这样能骗的了多长时间,儿子的耐心又有多长时间?所以朱标对于智光这个人有了浓厚的兴趣。这个和尚到底想做什么呢?

    智光不想做什么,只想生存。

    当朱雄英收到父皇的家书,虽然对佛教有了一定的好感,但是也有些惶恐。他不明白父皇的意思,也不知道父皇赞同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但是在惶恐中,已经下意识的在智光面前表露出来。

    早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智光,哪能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朱雄英所能隐瞒的呢,不用三言两语,朱雄英已经将父皇的意思说的七七八八了。

    智光并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表情沉静如故。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向朱雄英讲了很多关于史书中看不到的历史。

    “殿下,你可知道唐朝信奉什么教派吗?”

    “当然是道教……。”朱雄英不用思索,就说了出来,才想起了自己面对的师傅是佛家中人,所以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唐高祖为了自高门第,和老子李聃认本家。太宗皇帝自称‘朕之本系,起自柱下’,以老子为始祖,当然要把道教至尊之位。弟子记得太宗皇帝曾经下诏说:‘自今以后,斋供行法,至于称谓,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

    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智光和尚,小声的得出结论,道:“道教乃唐朝国教,这一点是无庸质疑的,请师傅原谅弟子直言。”

    从智光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喜怒哀乐,却是点点头。赞道:“殿下博学,贯通古今。贫僧佩服。”

    “但太宗之后,高宗皇帝曾经又下诏说:‘公私斋会。及参集之处,道士、女冠在东,僧尼在西,不为先后。’这又作何解释呢?”

    朱雄英道:“这说明了高宗皇帝将佛、道两家视为平等,一概而论吧。弟子记得高宗后睿宗也曾经下过此类诏书,大意基本相同,但是自明皇之后,开始将道家放于佛祖之前,这一点是无庸质疑的。”

    “嗯!”智光点点头。表示赞同,却说道:“殿下从这些看出点什么了吗?”

    其实朱雄英刚想拿武周时佛教昌盛来安慰一下师傅,可是武周女皇历来被儒家所贬,正不知道如何去说,听到智光问这个问题,便停了下来,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唐朝时还是道教为先,于是摇摇头。

    “殿下。凡事要看到其中的本质,在唐时的道教昌盛,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从历朝君王的诏书中可以看出。在尊崇道教的同时,对于佛教只是排次稍后,但并未禁绝。这一点,从诏书中不断出现僧尼之词就可以看出。”

    朱雄英点点头。听智光继续说道:“盛唐之治,虽然道教受到尊崇。但是从未抑制佛教发展,以唐明皇为例特别明显,奉行的是尊儒、崇道、不抑佛之政策,不知道老衲这样说,殿下可赞同。”

    这一点读过大量史书的朱雄英却是清楚,因为道教在大明最值得炫耀的就是在唐朝时的待遇,而儒家对于唐朝时的荣耀也是沾沾自喜。特别是唐明皇,在开元十三年泰山封禅完毕,曾经到曲阜孔子宅致祭。开元二十七年八月,追谥孔子为文宣王,令西京国子监及天下诸州府学内,孔子均南面而坐,颜回、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冉有、子路、宰我、端木子贡、子游、卜子夏等十哲东西侍列,都封赠公侯。西京及兖州旧宅的孔子像,由宫内出衮冕之服衣之。终唐一代,唐明皇对孔子的礼遇是最高的。

    而崇道之说,更是无可辩驳,唐明皇把道教的地位放在儒、佛之上。给老子加的尊号是“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玄元天皇大帝”,比孔子的文宣王封号高出许多。老子既然称“皇帝”,祭祀老子的玄元庙也就升格为宫,老子之后的庄子、文子、列子、庚桑子被封为“四真人”,其著作不再列入子书而称“经”。

    开元二十五年,唐明皇下令置玄学博士,在科举中第一次出现了道举,考试办法依明经举。玄宗还在中央设立崇玄学,置博士、助教各一人,学生一百人,作为研究道学理论、培养道学人才的地方。后来,又将两京崇玄学改为崇玄馆,博士改为学士。玄宗对道学颇有研究,他曾亲自注释《道德经》,颁示天下,并令天下庶人家,每户必备《道德经》一部。

    天宝之后,唐明皇崇道的心情更加迫切,每年举行郊祀典礼,首先到太清宫朝拜老子。次日,享太庙,祭祀李唐王室列祖列宗。次日,合祀天地于南郊。

    但是说不抑佛就还要智光和尚进行解释了。

    因为在开元初年,唐明皇曾下令沙汰僧尼,限制兴建佛寺,禁止铸像写经。这些抑佛措施,是在武则天末年以来,佛教势力过分膨胀,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危及李唐王室,损害国家利益的特定情况下实施的。

    但是智光和尚怎么能说唐明皇不抑佛呢?

    看出了朱雄英的疑惑,早有准备的智光和尚解释道:“开元二十四年继颁布御注《道德经》后,明皇又把《御注金刚般若经》颁行天下。事实上,除开元初期极短暂的“抑佛”外,唐明皇帝并不限制佛教的发展。开元二十六年曾诏敕天下诸郡立龙兴、开元两寺。次年,又敕天下僧尼遇国忌日就龙兴寺行香、散斋,千秋节就开元寺祝寿。”

    智光为什么一直拿唐朝的历史状况教导朱雄英,这也是朱标的一个漏洞,他以唐朝时道教为国教这一点,进行了大肆的宣传,在很多人的眼里,景泰皇帝是继承和发扬盛唐时的政策,而潜心钻研数十年的智光很容易的就在其中找到了破绽。

    智光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想通过太子将这些事实传到皇帝或者更多人的耳朵里。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盛唐道教虽然是国教。但也未抑制佛教发展,而盛唐在士大夫眼里则是一个理想的境界。影响力是很大的。

    他试图暗示皇帝和天下,要留一些余地给佛教。希望不要再次出现灭佛的举动,在如此的国家机器面前,如果惨剧再次发生,佛教很难支撑下去了。这个举动机会虽然渺茫,但只是智光转移大家视线的一个小伎俩而已,只是他计划中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他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

    在僧道之间,唐明皇虽然不特别歧视僧尼。往往一视同仁。天宝三年,曾经令两京、天下州郡取官物铸金铜天尊及佛各一躯,送开元观和开元寺。表面上是把佛、道两教摆平的。

    但是在背后,却隐藏着佛教的一些不能明言的污垢,原来唐明皇在开元时的抑制佛教之所以最后一视同仁,却是和佛教的密宗传入大唐息息相关。

    唐明皇对密宗有兴趣,主要是因为密宗和佛教的其他派别不同,传统的佛教是禁欲的,讲究不近女色。刻苦修行。密宗则不然,它公开宣称:“随诸众生种种**,令得欢喜”,把女性当做“修学密法”的必要条件和不可缺少的伴侣。因而有佛母、明妃、欢喜金刚、各种“天女”等不同名目。这些做法使唐明皇找到了追求现世享乐、纵情声色的借口,给他骄奢淫逸的生活披上一件神圣的外衣,当然也就会得到唐明皇的青睐。

    这样以来。才使唐明皇对佛教开放了部分限制,做出了不抑佛的举动。也是对密宗青睐下一种爱屋及乌的动作。

    智光和尚隐晦的言语,很快的通过了各种渠道传至京师。朱标十分明白对方的意思,想用唐朝崇道还不抑佛的典故,暗示他这个皇帝,做事情不要太激进,不能把事情做绝,因为宗教不但是国事,而不是家事。

    有点怒极反笑的感觉,二十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这么隐晦的暗示自己了,尤其是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和尚,尤其拿着自己的儿子做挡箭牌。

    但是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智光为什么有把握可以医治儿子的不育之症,所以朱标暂时没有打算对付在北平暂时冒头的佛教,也没有再诏谕张宇清严查北平布道不力的事情。他需要时间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白。

    佛教绝不能和道教并存,这并不是朱标对佛教有所成见,所谓乱世道、盛世佛,朱标就是看不惯佛教在国家危难时期避世,而到国家繁荣昌盛时站出来又要兴风作浪。

    由于朱标对于宗教的了解不多,待到面对这个问题之后虽然进行了恶补,但依旧是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所以索性就认住死理,以发展本土宗教为主。其实在朱标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想法,就是通过一次剧烈的运动,将佛教完全并入道教为一个分支,不过这个工程过于浩大,他一直没有下决心而已。

    不过智光的举动已经算是点燃了导火索,朱标也在暗暗的进行着。

    宗教的事情告一段落,只要智光露出一点有关皇嗣的破绽,朱标就会痛下决心。作为皇帝,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决定,总不能天天把时间都浪费在宗教问题上。

    景泰二十五年,朱标已经四十六岁了,日夜的操劳已经让他有些体力不支,此时正斜靠在铺着貂皮褥的躺椅上,觉得一阵晕眩,胸口同时隐隐作痛,心跳得很快。

    他二十多年的辛苦,终于造成了体力上的透支,若是朱标不是穿越回来的另一个时空的灵魂,那么他可能没有这么辛苦,但是就是由于知道的越多,才想的越多,也更加辛苦了。

    朱标感觉到自己似乎有心脏病一般,心跳有些不正常,经常头痛。后来时好时坏,时轻时重,御医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唉!要朕清心寡欲,说得容易做却难啊!”

    朱标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想起杨杰曾经劝慰他的这句话,不无感慨,眯起双眼,只觉得金花迅叠,不由得又忧虑起自己的身后事来,只有在这样独处时,才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的融入到如今的大明中来。

    “太子无子嗣,又过于仁慈,如何威慑臣下?自己这么的逼迫,会不会造成危害呢,可是自己所封的藩王却不安本分起来,屡有恶行,岂不令朕忧虑?”

    也难怪朱标暂时不去理会宗教之事,最近内厂和锦衣卫的情报经过重合核查,在东亚诸岛的四个王爷还算本分,但是在安南所封的两个藩王有内讧的迹象,东南亚诸岛的几个藩王对于道教有些排斥,仗着天高皇帝远的便利,在那里阴奉阳违,骄恣不法。

    其中封藩于真腊的康王朱佶焞提棒弄刀,滥杀百姓,奸淫民女;封藩于暹罗的恭王朱徽煣由于过分信奉道教,为了弘扬道家文化,在那里屠杀僧侣,惹起了民怨……。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国家大了,什么官都有啊。、

    自己幸亏没有给这些藩王兵权,要不然,大明本土境内还算是安稳,但是海外诸王可能就开始玩春秋战国了。(未完待续。。)

660 狗尾(十二)

    藩王们的种种丑恶行径一幕幕在朱标的头脑中闪过。如今,一向最本分的宁王朱权,又有人密奏其图谋不轨,行为多异;自己的儿子朱允炆在福州屡屡接见商贾,惹起了士大夫的愤怒……这一切都使他忧心如焚,年届半百的景泰皇帝也确实是不能清心寡欲啊!

    “启禀皇上,户部尚书陈瑄求见。”

    女官的奏报打断了朱标纷扰的思绪。

    “叫他进来!”皇帝依然倚在躺椅上。

    将近五十岁的户部尚书陈瑄受宠若惊,皇上极少在后宫诏见臣下。在女官的导引下,他走进皇帝的寝宫。

    “臣陈瑄叩拜皇上。”

    “罢了,你坐下吧。”

    女官将披着黄缎的坐椅摆到皇帝右前方约摸五尺左右的地方。

    “谢陛下赐坐。”

    “陈卿,”朱标摸摸有些斑白的鬓发,看着陈瑄说,“朕叫你来,是要问你,第四次人口普查,汉族人口几何,而异族人口几何?”

    陈瑄见皇帝面色严峻,心中发毛,作为户部尚书,也是刚刚接到第四次普查的数据,幸亏看了一遍,如果没有看,万一皇上认真起来,那可是渎职欺君之罪啊。他赶快站起身又行了一礼,奏道:

    “陛下英明,臣也刚刚接到呈报,只是粗陋的看了一遍,现在大明计有汉族人数一万万四千五百七十六万余人,异族人数大约共计七百余万,具体臣还未形成奏报。恳请陛下责罚罪臣!”

    “朕说过要责罚你的么?”朱标欠身反问:“起来吧。”

    “谢陛下宏恩!”陈瑄回到椅子上坐下,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不明白已经进行了四次的人口普查,为什么皇上对于这次特别关心。

    “朕叫你来。是想知道人口比之去年你接任之时增长如何,而新田开垦增长如何。而人口分布如何。”

    “皇上,微臣去年接任之时,人口乃一万万一千四百余万人口,臣接任十六个月,增加了三千万……。”陈瑄见皇帝眯眼不语,欲言又止。

    “说下去,我听着呢。”

    “但是现在人口数量不好计算,因为流动人口过于剧烈。而且商贾们为了开发海外,隐藏人口不报之事,查无实据,但是确有此事,以臣所见,应该还要有五百万的隐藏人口未算在内,但是新增田地却是缓慢,盖因庄稼高产之缘故,现在务农之人渐渐少去。而新兴的工厂需要大批劳力,都集中去做工了。所以臣上任以来,新增田地不过一百余万亩。”

    朱标点点头,语意平缓地说:“爱卿的意思是说。人口增长过快,而田地增长过慢,有些不对是吗?”

    陈瑄见皇帝认可。且能理解更深,于是受到了鼓舞。兴奋地说道:

    “皇上,臣以为。国家应以农为本,朝廷要重申务农务工条律。允许户部拟列务工细则,比如严厉打击商贾隐藏人口的行为。严格户籍制度,不报者一律视为异族,商贾用异族比例一旦超过限制,就应该按数量多少量刑,分流放、杖罚。”

    “而务工应该仿造军户制度,家中独子不得出外务工,两子出一,三子出一轮换制等等,同时应派遣官员督察各地落实情况……。”

    “好,就这么办,”朱标坐直身子,从矮榻上端起青花茶杯,抿了一口说:“你回去后制定个详细法则,奏朕细阅后交与司法部立法,若是能被皇事院和内阁通过,就按照爱卿说的执行。”

    “臣遵旨。”

    “包女史,给陈爱卿赐茶。”

    不一会,侍女端进镀金托盘,包女史伸手取过一杯茶来,放到陈瑄坐边的茶几上。

    “谢陛下赐茶。”

    陈瑄抿了一口茶,心想乘皇上高兴,正好把近日来最困扰的一件事启奏皇上,谁知还没开口,便见皇帝沉下脸来,赶快缩回话头。

    朱标地将话锋一转,探身问道:“陈爱卿,听说你母亲过七十大寿,二皇子送礼过府了?”

    “臣……嗯……,臣惶恐,是解学士代送的。”陈瑄听皇帝突然问及母亲寿宴事,不知究竟,慌忙答道,见皇帝不语,赶忙补充道,“酒宴中,解缙献景德镇镶金釉里红大花瓶两只……”

    “还有苏州织锦两匹、端砚两方、封金六十两。”皇帝接口说道。

    陈瑄惊出一身冷汗,他虽然是新晋一年左右的户部尚书,但是久在京师,深知皇帝的内厂,四处游荡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专门察听大小衙门及官吏们的一言一行,然后密奏皇上。

    虽然料定母亲做寿,皇上肯定知道,但是连解缙代礼王送的几件贺礼皇帝都了如指掌。好歹自己早有防备,那天晚上自己言行并无越轨之处。但仍然担心皇上多疑,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向皇帝奏述一遍。

    原来陈瑄的母亲过寿,也不算是铺张,只是解缙突然到访,自己送了礼物不说,还拿出一些宝器,说是代替礼王所送,自己也不敢推辞,只好收下了。

    朱标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点一点陈瑄,使他警觉一些,知道自己的本分,见陈瑄说的还算是老实,于是就命他退下,尽快的将奏折送来。

    此时,杨蝶匆匆地走进坤宁宫,她转过屏风,与户部尚书陈瑄打了个照面,陈瑄赶忙施礼。杨蝶鼻子哼了哼,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寝宫。

    “蝶儿……。”还没等杨蝶站定,朱标就问道:“户部尚书的母亲过寿,你父亲也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杨蝶好像早已准备好回答皇帝的责问,说:“皇上英明。但朝廷立有条律,后妃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多言。”

    “朕要你回答,有甚不敢言语之理?”

    “臣妾遵旨。依臣妾鄙见,陈瑄母亲做寿,朝中大臣贺礼,乃为人之常情,臣妄斗胆以为,这没有什么不妥,解学士不是也去了吗?”

    朱标嗯了一声,杨蝶嘎然止语。

    “说下去呀。朕听着呢。”

    “是,”杨蝶见皇帝眯着眼,并无不悦之态,接着说道:“若论亲疏,家父和陈瑄同出永嘉门下,不去反而不妥,倒是解学士纡尊降贵,臣妾倒是不明白为了什么?”

    “好一张伶牙利齿。”朱标抿了口茶,自嘲说:“你随朕快三十年了。今日第一次发现,原来蝶儿是位能言善辩的巾帼英才,当初在内厂的英姿未变啊。”

    “恕臣妾直言奏呈。”杨蝶怎么会猜不透朱标的心思,他知道皇帝为了点醒父亲杨杰和解缙的政见不同。但按照既定的策略,她顾不得许多忌讳了。接着闪烁其辞地补充说道,“皇上圣裁。臣妾毋需多言,皇上也知道其中缘由的。”

    “哈哈。真所谓平日不露面,偶而露峥嵘啊。好了。不说这事了,你且陪朕坐坐,下盘棋,如何?”

    “闻听皇上圣体欠安……。”

    “不碍事,老毛病了。刚才偶觉头晕心跳,现在好了。”

    朱标欠身站起,杨蝶走近想搀扶他,皇帝一摆手,自个儿走到窗边。

    包女史将两张檀木座椅摆了个隔几对峙的位置,几上放着镶金雕龙的玉石棋盘,同时将青花瓷罐内的棋子轻轻地倒出来。棋子做得相当精致考究,以极名贵的宝石为材料,磨得光滑圆润,每颗棋子均以九粒芝麻大小的真金嵌入圆面四周边,白子晶莹似雪,黑子漆亮如墨。

    最近几年,随着朱标的年纪大了,刘超就越来越使唤着不顺手,何况是在内宫,于是朱标又开了女科,允许女子单独考试入部分衙门为官,其中紫禁城之内更是充实了一些女史,现在的包女史就是代替原来刘超的侍候了。

    紫禁城内已经很久没有太监出没了,朱标闻不到那些腥臊之气,心情也好了很多,他立下训示,皇宫之内严禁太监出没,也严禁民间自行阉割,所以一般都用女官代替原来太监的职司,而这个包女史是河南开封人,据说是包拯的后裔,极具文采,所以深得朱标喜爱。

    “蝶儿,你先下吧!”坐定之后,朱标亲昵地唤了一声已经喊了几十年的名字,抬一抬手说。

    “皇上为君,妾妃是巨,臣妾不敢越礼,请皇上先下。”

    “今日对奕,只有临阵对垒之敌,不分君臣尊卑,蝶儿,你举棋吧。”

    “臣妾遵旨。”杨蝶夹起一粒白子按在棋盘上,同时抬眼看了朱标一眼。

    皇帝笑容可掬,杨蝶太熟悉这张脸了,自己也就是遇见了这张脸后改变了一生的命运,虽然有人在的时候,这张脸要保持着威严和庄重,但是只要是独处的时候,真的没有君臣尊卑,也没有上下之别,要是一直是这样多好啊。

    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父亲在想什么,就算是知道了解缙在想什么,依旧是那么的从容。杨蝶此时才发现,自己看了这张脸几十年,还是没有看透这个皇帝,看透她的丈夫。

    “他到底怎么看待父亲的举动,怎么想关于储君的事情呢?”下了四五个占先的棋子后,杨蝶心里嘀咕起来。

    她不相信皇上一点也不在乎,没有一个皇帝不在乎关于储君的问题。但是无论是方孝孺、解缙和自己父亲的百般试探,皇上好像都不在意的模样,似乎在纵容着每一个人,不但让太子独占辽东,而且给二皇子一个接触朱棣的机会,再给自己的儿子接触商贾,把持经济的权力。

    到底皇上心属那个儿子呢?饶是杨蝶百般聪明也猜不透,要是坚持要太子接掌国家,就不应该再给二皇子和自己儿子希望。

    现在自己的儿子朱允熥有商贾作为后盾,而二皇子朱允炆有西方外援作为倚仗。太子呢,只剩下辽东之地和正统之名作为保障。

    朱标的做法让所有的人都迷茫。但又让所有的人保留着一点希望。

    也难怪自己的父亲杨杰,和支持二皇子的解缙都作出大胆的试探。但是这种试探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声息也没有,又让人不敢乱动手脚。

    众人此时才明白,大明仍旧是朱氏的大明,依旧是朱标的大明,自己的丈夫把持了一切,却让所有的人陷入了盲人瞎马的摸索之中。

    想来想去,杨蝶也想不出任何结果,只好把心思回到了棋局之中。说:“皇上这一步好凌厉!”

    杨蝶奉承了一下。同时也落了一子。

    “蝶儿,你这棋好鬼啊!”朱标笑道,“果然出手不凡,看来朕还不是你的对手!”

    朱标这半路出家的和尚,论起下棋,怎么能和自幼开始学习棋艺,又技巧百出的杨蝶对弈,但是越是下不过,越想下棋。因为下棋时能考虑很多事情。

    “蝶儿,今日朕诚心和你比试,不得再故作败局了!”朱标戳穿了她一贯伎俩,虽面带微笑。但目光炯炯有神。

    “你把真功夫全使出来吧。”

    宁妃正准备转优势为劣势,故意连着错下几子,棋子夹在手里。听了朱标这句话,却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含糊地说:

    “皇上睿智天纵,臣妾雕虫小技。岂敢与皇上比试。”

    “嘿嘿,你又来了!”朱标恳切地说,“今日对奕,朕决意与你比试,若是你能赢,朕必有重赏!”

    “皇上……”

    “你不是有很多疑问吗?若是下赢了这盘棋,朕可以考虑回答你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可以。”

    “噢?”杨蝶为之一振,心里想:“他说话算数吗?倘若真如此,我是一定要下赢这盘棋的。”

    “君无戏言!”朱标敲了敲棋子,似乎看透了杨蝶的心,说道:“落子吧!”

    “臣妾遵旨!” 要从这盲人瞎马中走出来,看来杨蝶要费些心思了。

    有了皇帝的承诺,杨蝶受到了极大鼓舞,见棋盘上各方只下了十几粒棋子,略一沉思,心中便想起了一个好主意,决心抖擞精神,拿出最大的能力一子接着落下一子,准备完美地下好这盘棋。

    抑住激动,轻夹棋子,在最紧要的位置上扣下去,一下子使对手陷入困境。朱标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显得有些为难,他的棋力本来就和杨蝶有一定的距离,而此时杨蝶陡然发力,当然皇帝有些吃不消了。

    想了很久,夹在手指间的棋子迟疑着,朱标忽然果断地按在那个空档上,在一侧观战的包女史心中暗喜。

    双方你来我往地下了数十颗棋子,棋盘上已密密麻麻列着双方的阵容。杨蝶的棋子在手中时而咄咄逼人,时而迂回疏散。朱标全神贯注,拼力抵抗。

    在杨蝶漏出破绽时,皇帝紧紧相逼,接连吃了对方的十几只棋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来。杨蝶明显处于劣势了,朱标的嘴角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看来自己的棋力大有增长啊!”他心里想:“蝶儿此番对弃确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她由优势变劣势,输棋已成定局,看来应该不是作伪。”

    杨蝶瞟了一眼朱标,刚才还紧绷的双眉弯成了月牙形,心中想道:“皇上哪里知道,我岂是真的在与他争输赢?虽然是谕示我能胜棋便可问一个问题,但却不可真胜。以皇上的下法,要赢他不费半个时辰;若是当真赢他,虽不怕皇上自食其言,但是能得到什么回答呢,那样还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让皇上犯疑心。这盘棋局势已明,下得很艰苦,但预谋的景象也已出现,该是收手的时候了……。”

    她紧锁双眉,斟酌再三才在最满意的位置上塞进一粒白子。

    “蝶儿,这下子你输定了!”朱标“啪”的一声在死眼里注入一棋,得意地说。

    “皇上,臣妾还有一着呢!”杨蝶也轻松地说道,同时扣上一子吃了两颗黑子。

    “嗯?”朱标一怔,再看棋盘,舒眉笑道,“蝶儿,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同时轻巧地布上一子。

    “皇上,臣妾还有最后一子呢。”轻盈地将白子在满是棋子的最后一个空档处放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了,同时离开座位施礼道,“请皇上御览!”

    “呵呵,胜败已见分晓,还看什么?”

    “请皇上细看臣妾全盘布子!”

    朱标朝白子横看竖看,忽然惊奇地站起身来,连声说道:“妙!妙!实在妙!”

    “皇上恕罪!”杨蝶弯身盈盈一礼,笑着看着朱标。

    “免礼,免礼!”朱标亲手将她搀起,笑着说,“你有何罪?蝶儿果然棋艺高超,包爱卿,你看出门道来了吗?”

    包女史虽然看的眼花缭乱,但心里十分清楚皇上所指什么门道,但又不好明说,所以只是含含糊糊地答道:“淑妃棋艺高超,皇上棋高一着,天下无敌!”

    “嘿!你就会奉承!再这样,就把你赶出宫去嫁人!”朱标说:“你睁大眼睛瞧瞧,淑妃的白棋中藏着什么奥妙?”

    包女史注目细瞅白子,装作才发现的模样,稍微停了一下,随即大声说道:“啊!原来淑妃娘娘的白子在棋盘上摆成了一个‘恩’字,虽然表面看来是输家,这……。”

    “蝶儿是赢家!”朱标由衷地赞道。(未完待续。。)

661 心事(一)

    “皇恩浩荡,万岁万万岁!”杨蝶要跪下谢恩,却被皇帝伸手拦住。

    “嘿嘿,蝶儿,你倒是乖巧,把徐达那一招学来了。”

    他们这盘棋从午时一直下到申时,朱标这才想起饥肠辘辘。原来该用午膳时,侍女们蹑手蹑脚向包女史禀报几次均被挡回,那时皇帝正在兴头上,断无罢奕用膳之意。

    “蝶儿,你陪朕一起用膳吧。”朱标一时高兴,拍拍肚皮笑道:“朕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吃过之后,朕再与你杀上两盘。”

    “谢皇上!”做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杨蝶连忙说道。可是皇上没有提起刚才问题的事情,不免使她焦急,又不敢挑明。

    朱元璋刚走几步,不觉一阵晕眩,打了个趔趄,杨蝶和包女史慌忙上前搀扶。

    “皇上!”

    “不要紧!只是头晕了下,约摸是下棋时间长了,又空着肚子。”

    朱标缓步走进坤宁宫的小花厅,御膳房的侍女们已把筵席摆好,这已是第二次了。午时的御膳刚摆好,包女史传话,皇上与娘娘这盘棋一结束,立即传谕再摆。所以当侍女飞快传报皇帝罢弃时,御膳房的大厨们立即紧张而又有条理地将数十样滚热的菜肴摆到镶金边的红木桌上。朱标坐到一张宽大的铺着厚厚黄缎绣面软垫的红木雕花靠背椅上。包女史与四名值班侍女垂首侍立一边。

    “蝶儿,你也坐下吧。”指一指身边的座椅对杨蝶说。

    “谢皇上恩典!”杨蝶坐下了,虽然是几十年的夫妻。在一起不知道吃了多少顿饭,但由于满怀心事。还是有点不自在。

    登基以来,由于天子至尊。宫廷大礼,杨蝶很少有机会和朱标单独共进御膳。每次都要经过刻意的安排,还基本上都是十几人的后宫妃嫔、子女一起,像这样的机会还是不多的。

    三十六种美味佳肴盛在四种不同形质的器皿里,包女史深知皇上的喜好,有意将他最喜欢的几样菜摆在离他最近的桌面上。

    乐班奏《进膳曲?水龙吟》,侍女们揭开菜碗菜盘上的银盖,躬身退下。包女史忍住饥渴,面对山珍海味馋涎欲滴。打起精神笑道:

    “皇上和娘娘下了两个时辰的棋,一定是有了胃口。瞧这清炖蹄膀,清蒸鲻鱼,荔枝白腰子……全是皇上爱吃的。”

    没有理睬宫中女官的介绍,伸手用象牙筷夹了一块鸳鸯炸肚放在杨蝶面前的银碟里,笑道:

    “蝶儿,朕记得你最喜欢吃炸肚,吃吃看,这鸳鸯炸肚味道如何?”

    “谢皇上恩赐!”杨蝶夹一块放在嘴中慢嚼。连声说:“味道确实好,确实好!”

    “好就多吃几块!”朱标又替她挟了几块,说,“就凭你今日用功下棋。棋艺那么精妙,朕就该赏你。”

    “我什么也不想要。”宁妃想道:“皇上难道忘了自己的承诺,倘若下胜了他便回答自己的一个问题吗?但为什么避而不言?”

    朱标矢口不提刚才承诺之事。不知是无意疏忽还是故意回避,王顾左右而言他。神采飞扬地论起棋经来。杨蝶哪有心思听他的侃侃而谈,却又不得不强颜作笑。装着恭听入神的样子,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心里也一阵阵的可悲,随着淑妃娘娘这个称呼被喊的日子越长,自己的胆子好像就越小,和皇上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而现在面对的问题,已经不是之前的恩恩爱爱,而是自己儿子的前途,使杨蝶不由不更加小心起来,此时杨蝶在想,到底是自己变了,还是皇上变了呢?

    三日后,刚吃罢晚饭,裴纶正准备与丽江公主去后园散步,突然有人拜访,他奉杨杰之遣,请驸马前往府中议事。

    安慰丽江公主一番,因为杨杰算起来是丽江公主的姥爷,所以也算是正常,所以丽江公主并没有放在心上。

    裴纶悄悄地匆匆地在星光下疾走,踏上御道街。街东边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衙门次第相连,街西侧为大明总参谋部和司法部的所在地,惟都察院和刑部在远离大内的太平门附近,大概因为这押刑拷犯人森严恐怖之故而不宜靠近皇城吧。御道街两旁的衙门都已关上大门,只有门前侍卫在灯笼的光晕中武装肃立,显得肃穆阴森,寂静无声,与秦淮河两岸的灯火辉煌一片喧嚷简直成了两个世界。

    穿过五龙桥,走过御道街,出了紫禁城的承天门,坐上了轿子,裴纶目不斜视,轿夫步履匆匆,在摇晃中想杨杰连晚召他必有要事,恐怕是淑妃娘娘那里有了消息,须商议细节办法,也可能是须研究对策……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座小巧别致的院落门前,便是杨杰的府邸了。

    由家丁引了进去,是一座宽大的四合院,回廊串连,院中一边是假山鱼池,一边是铜龟铜鹤,回廊下侍立着侍女、家丁,手持莲花灯,相向木然。裴纶踏上石阶,挑开珠帘,躬身说道:

    “参见外祖父!”

    一跨进门槛,身着便装的杨杰立即迎了上来。低声说道:“淑妃娘娘传话过来了!”

    “噢!”裴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边……怎样?”

    “据淑妃说……。”杨杰见两名侍女垂首侍立,一名家丁正捧着茶进来,便截住话头,待那家丁将茶碗放到茶几上面,杨杰炆将手一挥,大声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侍女和家丁都退了出去。裴纶看杨杰坐下以后,探身说道: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皇上严禁后宫干政。若是知道淑妃娘娘偷偷传话,那可会心中不悦。我们也会有祸端的。”

    杨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即说话。捻着下巴上斑白的胡须,转动着眼睛,稍顷,说道:“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咱们的所为吗?”

    “外祖父何出此言?”

    “淑妃言道,是皇上让传话过来的。”

    “愿闻其详!?”裴纶心里虽然有些惊诧,但脸色不变的问道。

    “皇上说:江山虽大,却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想做就去做,朕的国家一个圆圈。只要在圆圈内行走,自可无事。”

    “嗯……。”裴纶沉吟不语,仔细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他相信以自己的阅历和经验,外祖父绝对不是靠他来揭开皇上的谜团,看来杨杰只是为了听取各种人的想法而已。

    朱棣陈兵百万,横绝西方疆场,朱允炆能得到这股力量的拥护,无疑占据了很大的优势。然以种种迹象推论。朱棣他日必有异图。皇上在,还可无事,万一皇上不在了,会有什么结果。谁也无法预测,朝臣们曾经猜测,皇上令谁掌控这支力量。就预示着要传位于谁。

    所以朱允炆的陕西代天子巡狩,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天子的心中肯定有想法。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否则。皇上一直支持太子,打压其他皇子,谁敢有任何别的想法。

    如果准备将礼王封为皇储,可是为什么又要封朱允熥为闽王,让他结交天下商贾,主持海运呢?谁不知道大明现在主要的扩张就是在海上扩展疆土,往西方陆地上的所有通道被朱棣所占据,看来皇上根本没有从陆地向西扩展疆土的意思,那么福州的位置就很重要了,沟通广州水师、杭州水师、福州水师和渤海水师的必经要道,又控制和琉球群岛。

    这个决定就令人想入非非了,本来杨杰他们已经蠢蠢欲动的心思马上被勾引了起来。太子的地位一再受到威胁。

    虽然皇上一直没有露出丝毫动摇太子的言语,但是从种种迹象上都让人怀疑。皇上为什么毫无戒心四处鼓励另外两个皇子发展自己的势力呢?

    要么皇上胸有成竹,有杀手锏可以使太子无忧的登基;要么是皇上春秋渐高,偏信亲子绝无异心,变得糊涂起来。要么就是皇上有换储君的意思。所有的人都暗地揣度皇上属后者。

    “外祖父,皇上的话似乎有深意啊。”裴纶没有正面作出反应,将话题引到了皇帝身上,“皇上虽然年近半百,但是身体还是康健,再加上二十余年的帝位稳固,皇上绝对是有信心的。因此……。”

    “纶儿不妨直言。”杨杰催促说,他需要各方面的意见综合起来,才能使自己有一个判断。

    “因此皇上通过淑妃娘娘之口,说大家只能再圈子里面行事,孙儿想,这圈子无非指的是大明律而已。”

    “噢!”杨杰抬头说道:“纶儿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但是宫内传出话来,说圣上现在身体稍有不适……御医频频入宫诊治,但是却打探不出来,御医们被皇上下了封口令,没有人敢泄露半点消息。”

    “千万不可妄自打探,”裴纶着急的说:“事关龙体,一旦打探之事被皇上知晓,那皇上肯定有所顾忌,对于三皇子是不利的。”

    杨杰沉默片刻,不无忧虑地说:“但是皇上的身体,是我们推测下一步行动的主要依据,万一是皇上抱恙,那么换储君之事就很明显了,皇上不会讲国家托给无后的太子。”

    “外祖父宽心,”裴纶想了一会,成竹在胸地道:“皇上的意思孙儿了解了一点,恐怕是让几个皇子各展其能,然后皇上再择优而论。”

    “但是皇上为什么不给太子机会呢?”裴纶想不明白,杨杰回答道:“太子这个身份就是优势,怎么会没有机会呢?”

    “我知道了,”裴纶恍然地说:“要不要暗中派人向闽王透露消息?”

    “不必。既然皇上说出这样的话,闽王不会不知道。据我估计,甚至解缙和礼王那里也会得到相同的传话,还有太子。皇上这一招很厉害啊。”

    “这话如何说?”

    “之所以皇上厉害,就是皇上不换储君。照样可以使三个皇子焦头烂额,这么一来。太子要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肯定要用心经营辽东,礼王要努力控制勇王的举止,而三皇子,更是要全力发展海运,这样来说,皇上的政务就会减轻很多。”

    “调动三位皇子,就是调动着全天下官员士子的心思,反对海运的人。为了三皇子的政绩,也要努力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而辽东缺少官员的现象,也会随着太子的根基不稳而让方孝孺那老夫子担忧,一直视勇王军队为累赘的官员士子也要努力配合礼王来尽量供应勇王军需……。”

    “不会吧,以外祖父所见,皇上是不会换储君的,岂不棘手?”

    “这事确实重大,不过老夫已想好对策。”

    “什么对策?”

    杨杰走近裴纶。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叽咕一阵,裴纶随即释然地点点头,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

    看着裴纶离去,杨杰冷笑了一下。他当然不会把全部对策都说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他眼里,裴纶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是永嘉学派向超儒学派示好的一步棋子,正如杨蝶下棋一样。总要有一个规划,那么才会摆出一个败退中胜局来。

    杨杰曾经执掌过内厂。当然在内厂安插了自己的沿线,内厂的创始人是他和女儿,发扬光大是杨杰,他怎么会不留有后着呢。

    经过内厂的眼线传出消息,皇上最近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就连上朝后的批复奏折,也是慢了很多,改成在御花园内批复,因为那样有利于休息,刚才他没有给裴纶说实话,因为他早已经探知真实的情况,那就是皇上有心疾。

    皇上患有心疾,而且还不轻,这件事情传出去,将会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每个人都有私心,包括多了几百年经验的庞煌。

    另一个时空中几百年后,对于各种形式的社会做出的注释。庞煌纵然不是历史系的学生,也是了解其中的分层。

    通过另一个时空的知识,庞煌知道,自己现在处于的是封建君主制社会。封建社会之前是奴隶制社会,而封建社会之后应该是资本主义社会,然后走向社会主义社会和**社会。庞煌还记得,这样的分层是一个叫马克思的人说的。

    既然有了分层,那么自己是选择继续封建君主制,还是该改变这个社会,这一点让他十分为难,因为庞煌不知道自己经过自己改造过的国家到了几百年后会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么大的疆土。

    因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改变历史了,而是改变几千年来固有的文化思想,上升到这个境界,庞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现在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向前,由于自己致力于发展商贾,鼓励工业,所以农业暂时退居到次要位置,虽然成立了专门的部司改良稻种等农作物,亩产的增加让国库充足、家家余粮。

    但正是这样,削弱了儒家的控制力,使富足的商贾有了政治**,现在已经开始寻求自己的代言人,来保障自己的利益。

    从小就受到儒家教育的太子成了他们的抛弃对象,而三皇子朱允熥浮出了水面。说一句实话,别人不知道庞煌的难处,就连想推举三皇子上位的永嘉学派之人也不知道,庞煌自己却心里清清楚楚。

    他何尝希望形成现在的局面,回到大明之后,几乎一天的舒心日子也没有过上,每天都在操心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还要强忍着猜疑,强忍着好奇,尽量控制自己的不耐烦去公正的对待每一件事情。

    庞煌在朱棣西征之后,就已经感到累了。他很想休息,很想给自己放个假,甚至有时候还想自己离开这个位置,甚至离开大明逍遥几年。

    政治智慧,永远是不能凭借多出的那几百年历史知识所能补充,庞煌不是天生的政治家,在另一个时空穿越之前,他只是处理几百平方办公室内文书的小职员,穿越之后成为了一代权臣,这个差距也太大了。而这个差距远远不是比别人了解的历史知识多所能弥补的。这可是几百平方米和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差距。

    如果说他控制朱棣顺利推迟靖难,利用朱棣一系作为西征先锋,将国内矛盾转向国外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的话。那么这个成就也是来源于他了解那段历史。

    自从朱棣西征之后,庞煌就有些失去了方向,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他看着大明一天一天的强大,国库一天比一天的充足,而灾害也在逐年减少着。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但过了五十岁以后,皇帝在选择继承人的事情上卡了壳。如今最轻松的办法无疑是传位于太子,那样的话皇帝几乎可以不操心,只要保持着长子的威严和优势就行了。

    这样的好处是很大的,无论几百年后大明变成什么模样,朱标都可以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并列,成就了一段时期的景泰盛世,自己凭借空前的疆土和汉人的身份,也可以被后人称为一代名人。但这些是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吗?庞煌经常的这样问自己。(未完待续。。)

662 心事(二)

    如果传位于太子朱雄英,那么大明无疑就会陷入了一个循环,每一个历史上的盛世就代表着开始衰落,自己所创造出的条件太好了,稳固的海疆、西方的不断扩张、内阁制度的不断完善、皇事院的日益壮大和司法部的建立。还有就是农业的稳定增收是一个国家和平的保证。

    一代不如一代,这正是朱标所担心的。

    从内厂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显示着儒家的分裂和复古儒学的筹谋复辟。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在朱标得到内厂奏报的同时,身为内厂创始人之一的杨杰同样也得到了消息,永嘉学派不甘心已经到手的果实受到威胁,当然也筹谋着开始反击。

    当然这一切也隐瞒不住以解缙为首的二皇子朱允炆一系,看到了三皇子一系开始动作,早有皇孙诞下的二皇子一系也沉不住气,也参与了进来……。

    想起这一切,朱标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皇帝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好的,本来抑制了藩王发展,避免了藩镇之乱,又在庞煌的建议下创造了军镇制度,把军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各军镇的总督,内阁和参谋部只有提名权,任命由皇帝亲自签署,各种条件都注定了总督对于皇帝的效忠,而调遣军队的虎符也有皇帝亲自掌管。

    本来军权在握,朱标想放任一下大臣们去自主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把很多权限都下放了。

    主政伊始。朱标贯彻总的精神是“改严为宽”。特别是启用方孝孺等一些大儒作为首届内阁成员,不仅大明由宽仁的朱标自己当政。而且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些儒家理想的忠实信徒,朱标利用儒家的仁政思想。缓和所谓靖难之后的所产生的民怨。

    不可否认的是,儒家有的思想虽然迂腐。但对于安定民心方面的确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以仁义礼乐治国的理念上的一致和默契,促使了朱标在制定的“宽猛之宜”政治理想目标以后,在方孝孺的“君职论”和“民本仁政论”等思想指导下,营造起一个良好政治生态环境,创造出一个比较宽松的政治氛围,初步确立新型的君臣关系。

    为了让这个氛围达到最佳,朱标改变了朱元璋万机皆亲断的做法,将许多国家政务委派给几个他所倚重的大臣,让他们自行商议处理。放手给臣下做事,尊重他们的地位。而作为皇帝,只是规范他们的行为准则。

    譬如启用齐泰为锦衣卫指挥使,将锦衣卫的职责规范后主要交由齐泰等人处理,官制改革主要交由方孝孺负责,人事选拔主要交由吏部张紞等人管理等等。朱标的这种做法改变了洪武年间那种皇帝独揽大权的**局面,无形中扩大了臣属的权力范围。

    六科给事中原来是朱元璋在大明监察机制的设计上有所创新,他在历代传统的监督百官机构都察院之外又设计了另外一套监察机制,即六科给事中。朱元璋疑心病很重,对百官都不放心,让御史监察百官,让品级很低的给事中去监察御史在内的百官。他自己则可乾纲独断了。

    朱标尽量的去宽解臣属们的心,将六科给事中改为左右拾遗,这不是仅仅改个名。他还对它的功能作了新规定,左右拾遗不再以监察百官为其主要工作范围。而是叫他们专门给皇帝提意见,规谏皇帝。约束皇帝。

    执政二十余年来,除了军权一直抓在手中之外,朱标尽量的宽和对待大臣,虚心纳谏和听取不同意见。一反朱元璋那种武夫式的**、独裁和霸道,谦虚为人,宽和对待臣下,屡屡下诏,虚心纳谏,听取不同的意见,在这个方面,注意那我觉得自己作的已经不错了。

    在内阁初建时,为了树立一个仁君的形象,有一次朱标偶感风寒,临朝的时候他迟到了。监察御史尹昌隆马上上疏进谏,批评起了皇帝,尹昌隆说:“高皇帝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末日出而临百官,故能庶绩咸熙,天下乂安。陛下嗣守大业,宜追绳祖武,兢兢业业,忧勤万几。今乃即於晏安,日上数刻,犹末临朝。群臣宿卫,疲于伺候,旷职废业,上下懈弛。播之天下,传之四裔,非社稷福也。”

    意思是这样的:“想当年高皇帝听到鸡叫声就起床,天还没有完全亮就临朝;下午太阳快要下山时又要召集百官上朝,正因为如此勤政,大明才会成就斐然,国泰民安。陛下您继承大统,应该以太祖皇帝为榜样,兢兢业业,时刻心系国家大事与政务。而今却安于枕边之乐,时辰已经很晚了,却还没有到大殿上来临朝,大臣们都是半夜起床恭候的。如果老是这样下去的话,就会旷职废业,上下懈弛。一旦传开出去,尤其给那些四周的夷蛮所知了,这恐怕不是大明江山社稷的福分啊!”

    坦率地说,监察御史尹昌隆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式的人物,而是有一点什么小事就会上纲上线的政治“过敏症”患者。也就是尹昌隆,在景泰伊始的时候,暗地里和朱棣有些牵连,最后被朱标贬到日本出使,然后又让其去东南亚诸国出使,天下大定之后,朱标就让尹昌隆在翰林院编修,一直就没有出现在大明朝堂之上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初说出这种刻薄又难听的谏言,朱标不但没有在大殿上对众大臣作任何的解释,更没有为难尹昌隆,相反,大大地表扬了他,说他说得好,并下诏说:“尹昌隆指出朕之过失,礼部将此事昭告天下,朕也可以此来警示自己。”

    知道皇帝一举一动的侍卫长刘超实在看不起了,事后他就对朱标说:“陛下应该跟尹昌隆说明,今天病了。所以临朝的事也就给耽误了。”

    朱标只是笑笑,随意的说:“朕怎么能像你这样说话。像尹昌隆这样直言进谏是很难得的;朕要是解释了误朝的原因是我生病了,别的不知情大臣还以为朕不喜欢纳谏。如此下去,朕将再也听不到大臣们的批评建议了。”

    这个举动经刘超的口中传了出去,对于朱标的形象大有益处,其实作为皇帝,朱标对于尹昌隆这个人实在是看不上,也感觉到自己有些作秀的成分,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

    在朝野之间,他是一个善于纳谏的君王,而在紫禁城之内。也是一个宽和的皇帝,有一次紫禁城内有两个侍卫吵架了起来,要是当年朱元璋见到了此番情景的话,那么这两个人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朱标见到后却抓住机会,作出了使人无法想到的做法,他将一宫的人全部叫上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诚恳的向他们道歉,说宫内不和睦是作为君王的失误。当时吓的内廷中人都不敢出声,但是随即就没有事情了。

    但是皇帝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也就是这样,朱标感到自己很累。当一个好皇帝真的很麻烦,在实行所谓的“德化”,对洪武严政酷法的纠偏的结果后。大明王朝由乱而治最终实现天下大治的一步关键,在朱标治理下的大明帝国出现了大治之像。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皇帝歌功颂德了。

    最近礼部的大臣们,一直试图上书皇帝。重新编纂《洪武大典》,并将其改名为《景泰大典》。这些话朱标虽然只是一笑了之,但是内心也是颇为得意。

    但是长期处于极端**底下的臣民一旦遇到了宽仁之主,有些人还真不认识自己或者说给自己一个正确的定位,于是就出现了不曾多见的尴尬。

    比如说有个大臣叫陈性善,他是浙江山阴人。洪武三十年高中进士,朱元璋还未驾崩时,朱标就熟悉了陈性善的大名,也等于说是朱标一手提拔出来的年轻官员。等到即位后,朱标就升任陈性善为礼部侍郎。

    陈性善是个敢作敢为的正人君子,当上礼部侍郎后,他竭力地辅助内阁纠正洪武朝留下来的积弊,平反了许多冤假错案。在陈性善的努力和帮助下,曾经犯罪而被贬为“流人”的薛正言给找了出来,重新安排了他的官职;曾经因直言犯上而已被编入了谪戍户籍当中的原云南布政使韩宜可也在景泰朝给释放了出来,最终将他启用为副都御史。

    正因为陈性善是个敢于直言的君子文臣,朱标十分欣赏他。有一天退朝以后,朱标单独留下了陈性善,还给他赐座,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陈性善的喜好和能力。顺便询问了一下陈性善对国事的看法。

    陈性善看到皇帝这么谦虚,对待大臣这般不耻下问,他也被感动了,于是他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写了出来,洋洋洒洒有好几千字。写好以后,陈性善将它进献给皇帝。

    朱标看了,虽然觉得陈性善提到的这些事情和解决方案都不错,但当时还不是实施的时候,于是褒奖之后,暂时备案起来束之高阁了。

    但是陈性善却颇为较真,等了一段时间,看到有关部门根本就没动,自尊心有些承受不住了,有一次上朝时他向朱标进谏说:“陛下您不嫌弃臣下我不贤,我呢勉强充作了一回顾问,小臣我有幸听到陛下答应小臣一定照着执行。可没多久就停下不做了,做事怎么犹如反掌那样快地反复,这样,凭什么取信于天下?”

    朱标听到后,由于没有一点准备,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不由满脸通红,心里那份恼怒就不要提了。

    一个大臣因为皇帝没有按照他提的建议去做,居然会在朝堂上逮住了皇帝,喋喋不休地责问个没完;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恼羞成怒。因为当时正在筹备御驾亲征,朱标需要一个宽松的政治气氛。

    强忍着不愉,向陈性善解释了一些原委,因为朱标要透露了一个信息:朝廷的政治气氛还是相当之宽松。最后不得已的情况下,还带着陈性善御驾亲征,最后在关于军需的事情上。陈性善算是尽了不少心,也因此当了一任礼部尚书。

    朱标在仁君责任的规范下。生活了几十年,但是到了天下即将太平的时候。却犯了一个难,使朱标再也端不起那副仁君的架子,不再去想天下为公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很可能造成他的努力成为白费。这一切都是朱标不想看到的。

    就像有人说过的一样,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无非是为了那块地而已。而朱标现在是最大的地主。

    他解决了内患,大明境内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战端出现了,最近的战争也是在几千里之外的印度和朱棣领导对奥斯曼帝国的征伐。

    在自己亲自统帅的总督军镇制度。牢牢的控制住所有的武装力量,在大明境内基本上没有超过一千人的非皇权武装建制存在,就连是最受信任的藩王朱有炖等人,王府护卫武装也不过是八百人左右。

    这样避免了藩王坐大,但是这样做,无疑削弱了藩王们的震慑力,为了弥补这一点,朱标规定了各地军镇要维护藩王们的利益,只要是不违反大明律。其余的事情都以皇室成员为优先。

    即便是这样,藩王们依旧要仰仗军镇中人的鼻息做事。也幸亏朱标当初制定军镇制度时,规定了总督的任期为五年,不得连任两届。如此以来。地方上最熟悉情况的仍然是藩王,保留了一些颜面。

    军镇总督卸任后不得在朝中任职,最多再大明参谋部或者军事学院中顾问。藩王超过四十岁之后要回到京师皇事院中议事。这样以来。造就了大批被迫告老的官员和藩王。而朱标还刻意的促成致仕总督和归京藩王的联姻。这样以来,可以消化掉许多致仕总督。让其以皇亲的身份进入皇事院议事。

    朱标的心里,是在打造有大明特色的议会。将皇事院打造成另一个时空的议会形式。让其间接参与政治,才是真正的目的。这二十年来,有很多总督和地方布政使被这样的拉进皇事院中。

    而朱标也密切的观察着皇事院的一举一动,到了景泰二十六年,情势已经十分明朗了,大明在皇帝集权的情况下,内阁、皇事院和司法部三足鼎立的状态已经形成。

    在这么多年中,他不断的调整皇事院和内阁中的各派系人员的比例,此时皇事院成员已经超过了二百人,而内阁也根据需要扩充至十七人。一切都在按照朱标心中想象中那样发展。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经济问题,这个他最感到头痛的问题。

    在朱标的设想中,随着种子的改良,亩产的增高,农民的生活平稳,而赋税也会随之而增加。

    在朱标的设想中,随着自己的鼓励商贾,发展海上贸易,大明有了平稳的经商环境,相对又给了部分商贾步入官场的机会,那么商业税赋也会随之而增加。

    做到了设想的一切,那也应该如设想中那样,大明应该十分富庶,国库充足,粮食满地了。事实中也是如此,大明逐渐繁荣起来,但是朱标却发现了一个无可争辩的结果。

    大明现在私产遍地,朱标裁撤了部分逾制之罪,让有钱人可以尽量的兴建高楼、园林。在苏杭、扬州等很多地方,出现的一些园林竟然比紫禁城内还要奢侈,而这一切都让来自于西方的商人和传教士觉得不可思议。

    但朱标还是感觉到不利,特别是他几次的微服私访,却发现,大明境内的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百姓依旧是仅仅温饱,家里还是没有余粮,虽然比之蒙元时期的生活好了很多,但是距离朱标的希望还差的很远。

    而国库自然是十分充足,朱标当初守财奴似得强制发行大明宝钞,在国库中积蓄了大量的金银,随着时日的渐长,大明上下也习惯了宝钞的使用,对于金银只是作为制作饰物、器皿的原料,和玻璃基本上同等看待。

    本来在另一个时空中已经习惯了纸钞的朱标,此时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但是发展经济远远不是改变民众使用习惯就能做到最好。

    朱标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满库的金银,并没有起到使国家富强的作用,而是宝钞提举司多年上奏的折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朱标才发觉到,虽然宝钞不断的印制,但依旧满足不了现在民间的需求。

    印制宝钞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但是通过微服私访,依旧没有看到百姓生活的完全改善。

    二十多年来印制的宝钞到那里去了,还不是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两极分化的严重,开始,朱标还沾沾自喜,可是通过频频召见户部尚书陈瑄,朱标才大吃一惊。原来自己所认为的繁华大明竟然存在着许多隐患。

    国库的那些金银不能流通,只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未完待续。。)

663 心事(三)

    而在户部的账面上,大明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局面。也幸亏大明最近这几年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战争和灾荒,否则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为什么会发生财政困难?难道说自己领导的国家,赋税收入居然还无法应付一些意外的自然灾害以及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么?要知道历史上许多比大明小得多的国家,进行更大规模的连年军事行动都尚且游刃有余。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吗?朱标当时心里就有些挫败感,他听懂了陈瑄的暗示,要不是洪武年间留下的底蕴,恐怕景泰朝已经出了更大的问题,其中主要一个原因,就是皇帝不会敛财。

    为什么在洪武年间的时候,国家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发动大规模的对外战争,以及发生饥荒的时候赈济灾民没有任何问题。而到了现在就不行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能力的问题吗,经济处于不断衰退中?

    可这显然背离了事实,怎么会这样,大臣们不是都告诉自己,现在大明经济的繁荣,生产力的发达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峰,洪武年间与之相比是望尘莫及,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陈瑄所暗示的呢?

    陈瑄当上户部尚书不是偶然的,是一份奏折引起了朱标的注意,那是景泰二十四年,陈瑄在户部侍郎的职位上上奏,请皇上注意到大明几十年来的赋税收入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国家的赋税没有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收入基本不变。开支却随着人口的增多而不得不增多,这样当然就造成一定的困难……。

    朱标从那时才注意到自己所领导的帝国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虽然鼓励商贾。发展海上贸易,但是国家商业税收入竟然比洪武年间只是多了一点。

    沿袭朱元璋的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为了进一步的调动商贾的积极性,朱标进一步的放松了对民间税收的管制,比如说:婚娶丧祭时节礼物、自织布帛、农器、食品及买既税之物、车船运己货物、鱼蔬杂果非市贩者,俱免税。

    对日用品的生产和流通采取轻税政策,对商业和商人采取了保护措施,定商税,还规定书籍笔墨农具。……、舟车丝布之类皆免税,并下令裁撤税课司局四百余处,使商税大大简约。

    而朱标又利用建立的海关,统一了税收,减轻了商贾们的负担,这一切虽然鼓励了商贾,但是无疑也打击了国家的税收政策,以另一个时空纳税人的身份来衡量一个收税者的心里,国家怎么能不尴尬呢?

    因为朱标的大包大揽。朝廷不但要维系正常的运作,而且要兼顾勇王朱棣的绝大部分军需,因为这是朱标的承诺,也是维护朱棣在异族大军中的威望。这部分开支已经是很大了。

    作为一个仁君。朱标每逢灾荒之年,对于灾荒之地的救济、重建都大包大揽在朝廷身上。还是皇室队伍中的成员日益壮大……等等很多种因素,让朱标陷入了为难之中。

    仔细的反思了自己的错误。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身为一个九五之尊的统治者。却大部分的时间用一个被统治者的思路处理事情。

    而在接下来的不断了解中,朱标越来越感到对自己能力的怀疑。

    历朝各代中国家财政收入中的大头。也就是盐茶专卖,到了如今,政府却获利极少。

    因为官营食盐根本无望截断私盐市场,因为正盐的价格毫无竞争力。在大明,私盐贩卖在一些地区已经有固定的市场,由于朝廷投资不足和接连的管理失误而受到妨碍,完全不能有效地利用可获得的全部资源。尽管这些资源十分丰富,可以想象其具有无限的发展潜力,但是专卖制度无力去开发这些资源。

    朱标却没有正确面对这个问题,缺少经济知识的他,虽然接到了很多大臣们的奏折,言明私盐对于朝廷财政的危害,但是以为有海关,而私盐问题在另一个时空的几百年后依旧没有解决,所以朱标索性放开了价格,来打击私盐的猖獗。

    价格越低私盐的利润也越低,相对而言私盐贩子就会少了很多,而价格低的最终受益人始终是老百姓,因为大家都可以吃到便宜的食盐了。

    所以朱标一直的思想就是降低价格和私盐竞争,努力缩小两者之间的价格差距,并一直认为自己作的不错,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是一柄双刃剑,虽然伤了私盐贩子的利益,但是也大大损害了官营食盐的收入。

    至于茶叶方面的收入就更是少的可怜,虽然在洪武年末杀了贩卖私盐的驸马都尉欧阳伦,但是现在依旧没有改善,户部拿出四川的数据就可以说明一切了,在四川课税的茶叶数量超过五百万斤,还不包括朝廷的官方茶园生产的茶叶。然而到了近几年,每季四川征收的茶叶收入总共还不超过二十万贯。不可否认的是广泛存在私贩茶叶现象。其他省份的茶课也是名存实亡。

    按照道理说,税收本身就低,但是偷税漏税现象却相当普遍。海关虽然成立,朱标又大量的启用了兼容商贾的永嘉学派为主要官员,但是朱标从内厂受命之后,专门查探得知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兼容商贾不一定是懂得经营,大明的海关本来就是在朱标懵懵而懂的情况下建立的,再加上他身为皇帝,不能整日把精力投放在这个上面,也没有明确的昭示,因为朱标本身也不懂得这个。

    受到陈瑄提醒,朱标命令内厂查探海关的工作流程以及其弊端,才知道:在海关没有堆放、过磅和检查货物的房间,也不需从船上取出货物。只察看一下并根据商人的簿册,征收一笔适当的税。

    若旅客不是商人。即使他一人带着奴仆,载运五、六口箱子以及许多其他物品。他从一地赴另一地时,一般都把东西留在船上,并不打开检查,更不付税。

    朱标听了之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对另一个时空中的欧洲的海关和税务所是一个嘲笑,据朱标的记忆,欧洲的穷旅客遭到凶狠野蛮的劫掠搜夺,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还抵不上向他索取的税。儒家的宽容正是商贾们敛财的温床啊。

    这样能收多少税,所谓检查商人的货物不过是走走形式。基本上商人自己愿意交多少就交多少。甚至如果假装不是商人,那就无论带多少货物都不会被征税。在这种装装样子的检查之下,大量偷税漏税的行为恐怕是占所有商业交易的绝大部分了。

    而许多偷税漏税行为甚至是海关官员故意鼓励的结果,他们似乎觉得只要自己征收来的那点东西可以交差就行了,其他就不管了,内厂汇报了一个怪诞事情,让朱标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自己的政策了。

    朱标不想变成一个横征暴敛的昏君,代价就是一个十分可怜的仁君了。他为了规范海关的税收政策,曾经规定海关的定额收税。由于害怕官员们以税收增高作为政绩,作为向上攀爬的主要依据,朱标曾经处理过几个收入过高,但是手脚又不干净的海关官员。

    但是官员们揣测圣意之下。竟然得出了一个结论,变成了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征税多了皇上不喜欢。并揣测出皇上的税收底限,给自己定了任务。

    一旦完成定额。就减少对商人抽税。在杭州有一个海关官员,他采取了一项更为惊人的改革。在三个月内完成定额之后,在本年度余下时间内启关任商贾往来。而在威海那里的海关官员,更是建立了一个令人敬佩的制度,让商人自己写下自己的收入进行税收评估。

    这还是商贾众多的海关之情况,从内厂的调查所得出,现在有的海关竟然入不敷出,也就是收来的税还不够海关内部发放俸禄和日常办公所用。

    朱标十分惭愧,朱标也十分愤怒。朱标更感到无奈。

    惭愧的是自己一个外行领导了一大群的外行,本来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在一些腐儒面前却变成了危害国家的行为,自己想把大明塑造成一个理想的朱氏王朝,但是现实就是现实,现在大明更是很少有人向陈瑄这样看的深邃。

    愤怒的就是自己宽松的政策,导致了官员们的急速腐化,再加上大明的相对稳定,而自己的精力又都集中在正在进行着的大航海计划,和西方的沟通。作为一个人,精力毕竟有限,顾不了这么多,长久的安逸使官员们更加的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海关官员的表现就是一个例子。

    而无奈的就是,自己一直拿另一个时空几百年后的想法试图改变大明,大明发展的步伐太快了,从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大明的人口又六千万增长到一万万四千五百七十六万余人,已经翻了一番就可以看出,但是又缺少必需的人才储备和软硬性条件,再加上皇帝集权之下,都在等待着自己的诏谕,所以使一切都变了味。

    这时,朱标才感觉到,治理一个国家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也难怪历朝各代都是盛世少而乱世多了。但是这一切有借口的,唯一令朱标不能接受的是,农民的仅仅温饱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朱标设想着大明在自己的统治之下,首先在减低税赋的前提下,朱标在景泰十三年下诏:农民缴纳田赋不必缴纳粮食,只需缴纳相对应的宝钞即可。

    他以为这样免除了百姓的奔波之苦,也免除了官员的从中克扣,百姓家里有粮食,自然想什么时间买都行,而商人也会上门收购,那样可以避免了百姓受剥削,到了大明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朱标会在相应的时间下诏免除农业税,或者诏谕下一任皇帝来免除农业税,那样对于民计民生都会有好处。

    但恰恰就是这一条,令朱标最为伤心。因为这一条是朱标最为得意的,但也直接造成了百姓生活的仅仅温饱。还是没有余粮的储存。

    朱标的出发点是好的,在衡量了各种利弊之后。根据田地亩产,终于决定将农业各种税赋合并。在改制之初,大明农业税赋除了基本税外,还要加上其他的摊派和负担,比如均平钱(这主要针对富有的田主),取代劳役征收的均徭,上供物料的折银,还有驿站供给,民壮等等。大约有十四种附加税。

    根据各种数据。朱标耗了很久,终于制定出自己比较满意的税率。对那些少于三十亩土地但主要是下等地的、以及家里不多于两个成年男子的百姓来说,税收负担通常不到他们粮食收成的半成,也就是百分之五左右。对一个拥有三百亩土地,而且主要是上等田,以及户中有五六个成年男子的中等农家而言,他的税收负担接近于他粮食收成的一成左右,也就是百分之十。

    这主要是为了打击土地兼并,田地越多。所要缴纳的税赋比例也随之增加。根据这些数据,朱标准备好以后,提交内阁议论关于农业赋税折合成宝钞来交纳的议案,并迅速通过。朱标觉得。将实物税转变为货币税可能更为合适以后进行改革。

    但恰恰是这个十分英明的决定,造成了朝廷和百姓两百俱伤,现在思考起来。似乎是大明准备不充沛的原因,朱标所迈出的步伐过大了。

    因为既然农业税是折合成宝钞上交。那么要交纳赋税,就首先必须把收获的粮食卖掉。于是到了每年征收赋税的时候,市场上卖出的粮食骤然增多,导致粮价不断下跌,农民只有卖出比正常价格时候更多的粮食才能获得交纳赋税所需要的宝钞,而到了征收赋税的时段过去,市场上的粮食减少,于是价格又会上升。

    这种现象在陈瑄的奏折中就举了这么一个例子:山东汾上县收获之后,很快就到了税收期限,这时候的小麦价格从正常的每石七百文宝钞降到每石四百三十文宝钞左右,大麦则从每石四百文宝钞降到每石二百五十文左右。三个月后价格又回到了正常的水平。

    税收折银以后,缴纳赋税之时,农民为了交税,不得不以低价出卖粮食,获得钱钞,于是纳税期粮食价格下降;当纳税期一过,粮食价格立即上涨,造成了农民生活的困难。这并非仅仅发生一个地区,全国各地都是如此,在江南,这种由于交纳赋税造成的粮食价格波动还要剧烈。

    那么由此造成的是什么结果呢?朝廷是不是因为农民因为粮价降低而不得不卖出更多的粮食而获得收益呢?

    恰恰相反!朝廷从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不妨作个假设,假如农民卖出一百石的粮食,这时候粮价是每石四百三十文宝钞,得到的宝钞是四十贯左右,上交给朝廷。而等朝廷拿到这四十贯的时候,并用于支出各种开销的时候,正好是过了税收时期,粮价回到正常水平,甚至高于正常水平。如果用这四十贯宝钞到市场上去买粮食的话,假如粮价是七百文宝钞,只能买到六十石左右的粮食。

    于是在农民那里,交的税是一百石,而实际上朝廷真正收到只有六十石左右。那么当中四十石的好处跑到哪里去了?显然就是跑到那些买进卖出的商人那里去了。

    粮价的时间差异会造成这种农民负担没有减轻,而政府收入也没有因此增加甚至反而减少的结果。真正从中获取利益是商人。

    同样南北粮价的差异也会造成类似的结果。这种粮价波动造成的影响对于解释为什么朝廷实际收到的赋税很低,而农民实际的交纳的赋税其实并没有那么低,应该还是比较有力的。这里面的差额实际上是被商人拿去了。

    好心办坏事的故事多了,但是朱标却是明明白白、结结实实的带领着朝廷做了一回冤大头,本来的惠民之举,变成了害民肥商的举措。

    他恨商贾的唯利是图,但是也明白是自己没有引导好,一个庞大的国家,的确不是一个人集权之后就能管理下来的。其中,几千年来的儒家文化造就了文官阶层的散漫和放任主义思想。

    这些文官阶层不是没有思路,而是将思路全部固化在皇帝一个人的身上,依赖于皇帝一个人的意志行事,少了大胆的创新,比如说海关是国家税收的一个开源主要渠道,但是到后来,却成为官员们滥装好人之地。

    可能这些官员中也不乏有清廉之士,而且不是少数,但是以为领悟到了皇帝的仁政思想,就在那里滥充好人,任由商贾来往,以象征性的海关税收来表示皇上的仁德,其实这些官员得到好处者不多,从内厂的各方面密报中就可以看出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960/ 第一时间欣赏臣权最新章节! 作者:受伤的害虫所写的《臣权》为转载作品,臣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臣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臣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臣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臣权介绍:
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