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 试探(上)
这几天他们一直商量应对的方略,以解缙的意见,将张定边早些排除这个圈子之外是最好,但庞煌认为不妥。皇上和徐妙儿姑娘的关系还在那里放着,光凭流言蜚语,捕风捉影,就贸然向皇上奏闻,风险太大。决不可意气用事,轻举妄动。
最后他说服了心高气傲的解缙,但没有想到却已经率先发难,看见这种情况,被皇上的猛然的问题搞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没有,正在思量间。解缙却坦然朗声奏道:
“启禀皇上,臣认为齐指挥使所言及是,维姑娘进宫,那无暇大师以外戚的身份,就不宜驻守在外,这样以来,朝廷既不失大义,而除此隐患!”
“你呢!”朱标不露声色,把目光转向庞煌,在场之人也就他没有说话了。
“臣附议。”庞煌回奏道:“张定边对陈友谅忠心耿耿,在福建期间,就经常托人看望在滁州的陈友谅家人,而且有一种传言,但未能稽查证实,微臣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哼!”朱标哼了一声,心道,你现在提出来,就算是不当说,也要说出来了,还问什么废话,说道:
“你说吧,朕不怪爱卿你就是!”
“臣曾经和张定边同处过一段时日,在琉球期间,听闻说维姑娘曾与陈理之子有过婚约,因为事关重大,又未尽详实,所以臣一直未敢奏闻圣听!”
“还有吗!”
朱标的心里酸了起来,把目光转向。道:“传旨锦衣卫外事局高丽司,全力打探陈理之事。特别是张定边在高丽的所作所为。”
“微臣这就去办!”听到皇上这样的口气,连无暇大师也不称呼。直呼其名,当下也不敢怠慢,告退宣旨去了。
庞煌适时的住嘴,再也不做任何评价,朱标总觉得庞煌做特务头子好过做一个谋士。但是解缙此时却俨然一副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干城模样,慷慨陈词,滔滔不绝,历陈外戚之弊端,朝廷之隐患。甚至毫无顾忌地抨击当初驸马欧阳伦的所作所为。
庞煌见他忘乎所以,几次以眼色制止,解缙均不屑一顾,旁若无人。凭着一腔热血,满怀激情,一发而不可收。
朱标眯起双目,觉得老朱评价的没有错,解缙确实有点“冗散自恣”(性格散漫、狂傲),有胆气。有才气,但是没有脑子,明显的被庞煌拿来做花枪使,自己还犹自未觉的继续说着得罪人的话。
要知道说外戚擅权。在老朱的洪武年间算是比较严格,但是碍于功臣太多,免不得用婚嫁之事笼络功勋。所以造成了这一条戒律在某些人身上基本上可有可无,驸马梅殷、武定侯郭英、冯胜等等。哪一个不是外戚,解缙说这些话打击面太大。传出去遭到有心人的渲染后,恐怕对于其本身十分不利。
轻咳两声,庞煌也看出了皇上的不愉,连忙偷偷暗示了一下,为这位吃一堑不长一智的解缙捏了一把汗。
“皇上圣明。”解缙丝毫未觉,果然继续奏道:“本朝太祖遗训,外戚严禁干政,然而,现在太祖训示墨迹未干,但是……。”
“朕知道了!”朱标忽然说道,挥了挥手。“皇上……”解缙近前施礼,还想申述奏呈。
“解爱卿!”
“臣在!”
“你果然是伶牙利齿,好一副口才!”朱标似笑非笑,却是望了庞煌一眼,他连忙躬身回道:
“微臣……”
“朕听爱卿言及太祖训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请皇上指点迷津!”解缙再不知进退,也只好听着。
“太祖曾经谕示爱卿回乡反省,十年后方得再来京师,今年是第几年啊?”朱标突然敛起微笑,问道。
辞锋犀利、能言善辩的解缙忽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当下再也不敢多话,朱标的这句话看着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模样,因为解缙本来就是朱标自己想办法请过来的,现在又开口说道先皇曾经说过的话,意味着什么,谁都能明白,何况是解缙呢。
那是皇上对于他总是提及太祖训示感到不满了,毕竟现在是新皇即位,总是提及先皇就是代表着对当今皇上不满,解缙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你们在半山园聚会,是不是也违反了先皇“重臣不得私下授受”的谕示呢!”朱标话语显得并不严厉,问道:“两位爱卿都说了些什么?”
庞煌也如雷击顶,和解缙两人同时“扑嗵”跪下,连声说道:
“臣罪该万死。”
跪在地上两腿微微发抖,解缙、庞煌在半山园的幽会本来是极秘密的,一定是被锦衣卫或者是别人侦察到了。虽然他们清楚当今皇上不是擅杀之人,但是朝臣私下议事,总是触及了皇家忌讳,谁又能完全把握帝王心思呢?
朱标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心思,知道徐妙儿可能定过亲是一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样,张定边的心思就不可捉摸了,而且又看见新臣对于老臣的攻击,还是自己平时颇为重视的解缙、庞煌二人,心里在也提不起来兴趣让他们商议徐妙儿离去的含义。
看到两人跪下,遂不再追究,摆手让他们起来,沉声说道:“此事下不为例,若再犯,你们就寻个朕也找不到的地方呆着去吧。”遂后让他们退下,自己在观文阁内沉思。
不能再等了,由于自己的宽松,在洪武年间倍受压抑的群臣都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说话行事都大胆起来,本来也洪武和景泰。张弛之间可以使时局趋向稳定,可是添加了藩王谋反的因素。使朝堂之上的对立迅速发展起来。
自己是不是太拿藩王当一回事了呢?朱标想,在自己提前几年防备的情况下。晋王未死,燕王羁留京师,剩下的威胁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控制之内,自己还在等什么呢?
等什么呢?是面对千万人死亡的畏惧吗?是源自于从后世文明中延续的那一点良知吗。战争就意味着牺牲,战争就意味着百姓流离失所,战争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家破人亡……。但是,自己又必须用战争来获得一些东西,比如后天不足所导致低于藩王们的威信,再比如就是清除一些不安定的因素……。
否则。自己有很多在当时大明有许多设想根本无法完成,这一切都需要抉择,朱标就这样想着,双拳慢慢的攥在一起,站了起来,迈出门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阳春三哥月,春雨如织的江南金陵,已经是莺飞草长。百花争艳。
日曜日,昨日的一夜风雨,将燕王府第庭院中的灿烂桃花,吹得落红满地。一早起来的朱棣。颇潇洒地着一袭白布圆领衫,趿着木屐,在曙光初照的庭院中漫步。光线还较昏暗。这年的桃花竟是那么红,那满地的桃花瓣。像血也似地在地坪中流淌。
朱棣心里隐隐感到一种不祥,大清早的。他也不愿往晦气的事上去想的,不过三哥年的京师生活,整日衣食无忧,但却无所事事,使他触景生情,大雪纷飞的北平、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那刀光剑影的血腥。就在这庭院漫步的一刹那,往日纵横驰骋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切都已经遥远了,仰天远望,远远的天边还重叠着层层灰云。灰云在诡谲地缓缓滚动,那是昨夜里风狂雨暴的残云吧!它似乎还挟着那种震撼天庭的余威。看着看着,他不由长叹了一声。
当初离开北平来京师的时候,姚广孝那个老和尚千般劝阻,都被自己拒绝了,他不敢不回京师,是否就是怕父皇那种震撼天庭的余威呢?真的托辞旧伤复发或者是生病,晚回来一阵子,等到二哥遇刺,他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有借口不回京师了,至少也能容他打探清朝廷的局势再回来。
但是谁能料想到,朝廷的局势当时已经被自己的大哥我控制。而且自己回来后,随即就被借口与二哥遇刺一案有涉,控制了起来,直到今日,把自己费劲心思在京师中的根基都拔去后,才逐渐放松对自己的监视,但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几个儿女妃嫔,也就有十余个亲卫可以信任,但纵然是这十余个亲卫,中间有没有父皇当初安插的检校,朱棣也不敢保证,更何况中间有没有人被皇帝收买,谁能说的清楚,堂堂的燕王,到了如今草木皆兵的境地,朱棣也为自己感到可悲。
去年在二哥寿宴前的一番谈话,大哥我请他们召集诸王回归京师时,他和二哥晋王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马上想到了暗中流传的削藩,这种事情就算是父皇再世,估计也会有些难度,毕竟封藩容易,一道圣旨就可以了,但是要削,人家辛辛苦苦了十几年,说削就削,别说是哥哥和大哥我这样做,恐怕就是父皇想要收回,也要破费一番周折。
毕竟每个人都不是泥捏的,每个人手里都有兵有将的,自己和二哥是不行了,这么的消磨下去,朱棣也觉得自己以往的雄心壮志都快消失殆尽,不过总算是没有动他们的根本,,毕竟自己的儿子仍旧在藩王的位置上,如果说削藩要是进行彻底,真的是连儿子的王位也保不住时,自己该怎么办?二哥会怎么办?
刹那间,如此清新的空气也让他喘不上气来,这个大哥我做皇帝是越来越有滋味,而朱棣也知道,时间越久,自己筹谋的事情就距离自己越远,景泰二年大哥我再也没有提及让他和晋王召集诸王回京,但是却在整肃朝纲时,择任他为正心殿学士,参与朝议,但是除了像是一根殿柱那样的站着,受百官诧异的目光和习惯着每日的朝拜,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就算是提出一点意见,也马上就会被百官作为……。
“哇……”的一声嘶叫。一只乌鸦从屋后的一棵梧桐的秃枝上,掠过了庭院。悲鸣着飞向了远方。他的思绪被不愉快地打乱了。
“这是不祥之兆……!”心里不高兴地这么想。这一意念刚在心里一闪动,耳畔又陡然响起吓人的一声:“哇……”。那讨厌的乌鸦恰在这时又飞回来了。朱棣心里好生晦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想,大清早的兴致全部被败坏了。
匆匆跑来的亲卫禀报道:“王爷,齐指挥使求见……。”
心情正不好的朱棣还未听清,就火爆爆地一口回绝:“不见,不见。”
在往常王爷如此做为,亲卫早就退下了。今天却不同,仍堵在他面前,说:“王爷,是锦衣卫齐指挥使。”
“今天休息。谁也不见。”听到是,朱棣更是一头的火大,现在一个小小的指挥使也要骑在自己头上吗?
亲卫不敢再三哥说了,便退在一旁,准备回去搪塞那位指挥使,心里也暗自怪来的不是时候。
这时,大门影墙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唤:“王爷,一大早那里来的火气。下官奉圣谕而来,还望王爷给个方便。”
这声音好生熟悉。陈宜中这才驻步细看,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忙说:
“是齐指挥使来了。请进请进!刚才孤王没有挺清楚…..。”转过头来,喝道:“齐大人来了。也不给本王说明白一些,要是在北平。早就把你送到死士营里去了。”
急步走了进来,一边朝朱棣施礼,一边看着其在假惺惺的做戏,心里十分好笑,那个亲卫满腹的委屈,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行个礼就退下了。
看到亲卫退下,说:“王爷,能借一步说话吗!”
于是两人一起来到书房后,只是默然地品茶,好一阵不吭声。朱棣耐不住了,问道:
“齐大人,你不是奉圣谕来此的吗?请问皇上有何昭示?”
这才放下茶杯,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得相当精致的黄绫小包来,用双手将小包呈在朱棣的面前。说:“这是皇上着我专程送给燕王的。”
不知包中何物,拿着小包,也不知道该不该当着的面打开,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
回道:“王爷,下官也不知道,不过皇上还有口谕。”
极感意外,自己天天上朝,皇帝有什么事情,怎么反而派到自己家里来了?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那请齐大人明示!!”
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他捉摸着皇上今天遣他来的目的,但也不敢不说,道:“皇上请王爷如果看了包内的东西,如果想见圣上,那今日就由下官负责保护燕王往孝陵一行,但请王爷不要支会其他人,包括王妃在内。”
说完,就起身行了一礼,暂时回避到客厅之中,等待着燕王的答复。
皇上授命时的犹豫,一直浮现在的脑海中,难道皇上要下手了吗?心里有些不敢相信,燕王最近比较恭顺,而且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到底是为什么……。
而书房内的朱棣,同样是陷入沉思,紧紧盯着书案上的那个小包,一直犹豫着,包内装的是什么呢?朱棣仿佛想看穿那层龙黄的绸布,但是该打开,还是要打开的,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
一个时辰后,朱棣脚上的木屐,在阶石上敲出一串密集的脆响。燕王府的内寝之处有些骚动的声音。
“你还没用早点呢?”燕王妃温存的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不吃了!”朱棣回应着,然后说:“今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带着儿子们一起去看望一下大哥吧。”
匆忙更罢衣,朱棣急匆匆走回书房,才想起了在客厅等候,暗自叹息自己的失态,稳了稳心神,慢慢的往客厅行去。
两个时辰后,钟山皇陵,雨后更使得山水分外秀丽。在晴空下显得巍峨雄伟。山中林木森森,溪流潺潺,峰回峦转,满眼葱翠,这样的景色,已经在朱标的后世不多见了。嗅着清新的气流,听着悦耳的鸟鸣,使他顿觉心旷神怡。
默然不语朝着京师的方向看着云雾缭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身后站着的刘超,看到正在徐徐上山的燕王一行,马上走到皇上身边禀报,朱标听罢,竟然是回也没有回身,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刘超退了几步,却突然惊讶的发现。只见一缕从树隙处射过来的阳光,淡淡的,轻映在皇上金丝善翼冠头下面那张端庄洁白的脸上,那对长眉,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显得更加神采飞扬了。再配上他的宽肩阔胸着的一袭黄衫,显出他如同眼前这一双山峰一般的伟岸。
心里赞叹了一声,转身再看向山下的燕王,虽然比皇上魁梧,但是却没有皇上从容,虽然脸色依然恬静,但已经掩饰不住眉角的一丝不安。
“参见皇上……。”朱棣在身后拜倒的声音传来。(未完待续。。)
559 试探(中)
“这是在太祖高皇帝面前,你和朕皆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所以就不要多礼了。”朱标望着转过头来,望着山脚林立的石碑、雕刻。淡淡的说:“在父皇面前,今日只有兄弟,没有君臣。我们进去吧!!”
“刘超,你们在这里等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
皇帝好像还说些什么,但谁也没有听清楚,看到皇上举步踏上石阶,往享殿行去,也不敢阻拦,只是用一种敌意的眼光看着朱棣,仿佛是说,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就算是王爷,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一样。
但是朱棣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从容,反而紧盯着皇帝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在的提醒下,才举步跟了过去。
五楹五进的孝陵享殿里,静谧肃穆。朱标已经提前命所有的人离开,此刻独自一人在烛光煌煌的太祖皇帝和马娘娘神位前,亲自点燃香炷,插进灵像前的巨大香炉内,然后退至蒲团跪下行了拜揖大礼。这是皇帝除了祭拜天地、列祖列宗之外,唯一屈尊的行为。
拜谒之后,朱标就站在空寂无人的大殿内,孤独的听着身后的脚步慢慢的靠近。仰视朱元璋和马皇后那永远也不能再改变表情的遗像,用余光看着朱棣在重复着刚才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可是他忽然觉得,朱棣的脚步异常沉重,似乎使人有种悲凉的感觉。
“皇上,不知这次召见微臣……。”
“四弟!”朱标打断朱棣的话,挥手说。他心里清楚。这次的谈话,可能决定着以后大明的走向。必须用什么打动朱棣,在来之前。让捎过去的小包,已经使朱棣心生忌惮,现在该是怀柔的时候了。
朱棣的话语一顿,接下来又听朱标说道:“在父皇面前,我们都是朱家的子孙,没有君君臣臣,只有辈分亲情,四弟在父皇和皇祖母面前,还是喊我哥哥吧。”
朱棣欲言又止。转脸见到伫然而立定的父母画像和灵位,顿时觉得有股暖流涌上心头,道:“大哥,清明刚过,你让四弟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说着说着骤然停下,因为朱棣发觉自己是在说废话,来时路上的措辞,被这个大哥我的举动无形中击溃。使他说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大哥,你还知道什么?”
“不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朱标茫然若失地说:“大哥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请四弟过来,一起问问父皇。”
朱棣往前走了两步,慢慢的将小包递给朱标。而后者接过,看到已经拆开过的痕迹。心里一动,打开这个小包。里面是一个锦盒,锦盒内只有一张纸条,朱标取出,凑在香烛上点燃,火光一闪,要是有旁人在侧,就可以看到里面赫然写着:“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矣!”
正是这十一个字,让朱棣心里忌惮的来到皇陵,也正是这十一个字,敲打着朱棣已经认为很坚强的心灵。
看着灰烬飘于享殿的地砖上,朱标用一种几乎哽咽着的语气说道:“父皇看到这张纸条,也不知道会怎么想,四弟,你我都是朱家的子孙,大明也是朱家的天下,四弟若是觉得心里不甘,只需说一声即可,大哥自会择机禅让,四弟又何必受到外人蛊惑,离间我们朱家的骨肉之情呢?”
听到这句话,朱棣从骨肉亲情中渐渐冷静下来,道:“大哥,四弟没有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在父皇、母后的灵位前,我发誓……。”
朱标心里却是闷哼一声,那里会上朱棣这个当,脸上一片悲痛,拦道:“四弟,现在父皇和皇祖母的享殿,是咱们自家人在说话,难道四弟还要瞒大哥我吗?今日,大哥说的都是真心话,四弟,有什么事情,我们兄弟不能当面说清呢?”
朱棣迟疑地说:“这……这可能是有所传言,但是四弟绝无这个心思,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四弟的为人吗?”
朱标停止了话语,默然注视着朱棣,恭敬而有礼的说道:“当着父皇和皇祖母的面,四弟,你说,难道袁珙没有给你说过类似的话?那和高丽李芳远的约定呢、纪纲、穆肃、郑和、王景弘呢、金忠的五千团练呢……。”
看着朱棣吃惊的望着自己,朱标知道对方不是吃惊于自己知道的多,而是吃惊于自己的直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部分朱棣认为很机密的事情都提了一下,因为他已经吃准,自己写给朱棣的那张纸条上的话,虽然不中,但相差亦不会太远,有了这个凭仗,所以干脆一股脑的说了很多。
朱棣被朱标这么一激,反而神情倒是渐渐冷静下来,待到朱标停止,马上反问道:“大哥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要让四弟在京师里如此逍遥,是想看四弟唱戏吗?”
说完,自己发出了一阵渗人的惨笑,仿佛是自己遭到了愚弄,朱标向前走了两步,愤然转过身背对着朱棣,反诘道:“四弟,大哥知道这么多,却什么也没有做,难道四弟还不明白大哥我的心意吗?”
朱棣语促地说:“你……?”
朱标接着说了一句朱棣怎么也想不到的话,只听他说道:“无论别人怎么说,大哥相信从四弟的心里,是不想这样做的。”
朱棣只好继续沉默,心里思考着大哥我到底想做些什么,两眼呆然望着父母的画像,说不出话来。
“但是四弟不想,不代表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想……,”朱标话锋一转,语出依旧是惊人:“谁不想有开国之功,谁不想有从龙机遇,远有昔日宋太祖陈桥黄袍加身。大哥想也许非他意愿,也算是逼不得已。否则,诸将失去了利益所在。未必不会拥立别人。”
顿了一下,朱标狠了狠心,继续道:“近有当年廖永忠船沉韩林儿,难道真的是父皇授意的吗……。”
朱棣心里一惊,猛然抬头拦阻,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犯忌讳的话题,却被朱标抢先一步说道:“四弟不必担心,这些都是父皇驾崩前对大哥所说,父皇说。若是那小明王得了天下,诸将不过是元帅府一班从属而已,但是父皇登基,则众将都是开国元勋,功利之心,人皆有之,相较之下,取利重则拥之……。”
“这也是父皇对待那些所谓功勋之臣毫不留情的缘故,盖因他们起初是为天下大定。最后则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大部分元勋不是忠于朝廷,而是忠于自己而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朱标稍微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看向朱棣。他原本也不奢望自己能用这些话能打动对方,只是还有些话要说。那就要看朱棣的反应如何了。
朱棣半晌无语,看着朱标。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大哥吗?这还是每当自己从边塞回来,都缠着自己讲边塞战事的大哥吗?
再转眼看那已经成为灰烬的纸条,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要给四弟讲这些?父皇将天下传给你,自然有父皇的道理,但是一味的心慈手软,岂不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血?”
朱棣这番话说出来,等于是间接默认了朱标刚才所说,这份干脆利落,倒是令人感到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言谈中,竟然还指责朱标不该对自己心慈手软,一时间也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心灰意冷,还是以退为进,曾经历史上雄才大略的明成祖,朱标怎么想他也不过分。
不理会朱棣的话意,朱标摇摇头,自顾的又说道:
“大哥我遍阅群书,也想找一个答案,无意间看到一个故事,就讲给四弟听听,也看一下四弟的意见如何。”
朱棣后退一步,迟疑的又望了一眼父皇的画像,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从前,在东海边有一个渔夫,家里很穷。他每天早上到海边去捕鱼,但是他自己立下一条规矩,每天至多撒四弟次网。
有一天早上,撒了三哥次网,什么都没捞着,他很不高兴。第四弟次把网拉拢来的时候,他觉得太重了,简直拉不动。他就脱了衣服跳下水去,把网拖上岸来。打开网一看,发现网里有一个铜质的净瓶,瓶口用道家的符咒封着。
渔夫一见,笑逐颜开:“把这瓶子带到市上去,可以卖它十贯铜钱。”但是他抱着净瓶摇了一摇,觉得很重,里面似乎塞满了东西。于是就想:“这个瓶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呢?”他就揭开瓶口上的符咒,然后摇摇瓶子,想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他觉得非常奇怪。
隔一会儿,瓶里冒出一股青烟,飘飘荡荡地升到空中,继而弥漫在大地上,逐渐凝成一团,最后变成个样子非常凶恶的妖怪。
渔夫一看见这可怕的魔鬼,呆呆地不知如何应付。一会儿,他听见妖怪叫道:“大禹,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妨碍你治水了!”
渔夫告诉这个妖怪,现在距离大禹治水已经几千年了。那妖怪就说:“渔夫,准备死吧!你选择怎样死吧,我立刻就要把你杀掉!”
“我犯了什么罪?”渔夫问道:“我把你从海里捞上来,又把你从净瓶里放出来,救了你的命,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妖怪就给渔夫讲了一个故事,原来,这个妖怪是一只当初阻止大禹治水,引潮逞凶的蛟龙,被大禹捉住之后,封在净瓶投到海中,为自己做过的恶孽恕罪,这个蛟龙就想:谁要是在一千年之内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使他终身享受荣华富贵。一千年过去了,可是没有人来解救他。蛟龙又想谁要是在一千年之内救我,我就把全世界的宝藏库都指点给他。可还是没有人来解救他。然后又想到,谁要是在这一千年之内里解救他,我就满足他的三哥种愿望。可是整整过了三哥千年。始终没有人来解救解救这只蛟龙。于是蛟龙非常生气,说:“从今以后。谁要是来解救我,我一定要杀死他。不过准许他选择怎样死。”
听完蛟龙讲述后,渔夫知道不好,连忙装作不相信净瓶能装下蛟龙的样子,将其骗进瓶中,再用原来的符咒封存起来,才逃脱了性命。并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世人,让人们小心这只恩将仇报的蛟龙。
朱标讲完,看见朱棣一副茫然的样子,知道他当然没有听过自己脱胎于《天方夜谭》中的故事。就像自己当初听庞煌说这个故事一样有些茫然的模样,于是问道:“四弟,不知你对大哥我讲的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
小心的想了一下,朱棣回道:“这个故事,与墨者东郭先生适遇中山狼同出一典故,乃恩将仇报之范例也!”
“还有吗?”朱标等了一会,看见朱棣再不出声,于是问道。
朱棣摇摇头,表示不知。但是脸上却露出不愉之色,朱标知道其已经对号入座,但并不点破,只是继续说道:“大哥我讲的这个故事有一组数字。是渔夫每天只撒四次网相较于蛟龙的四次许愿。”
“大哥我看这个故事,发现了这个渔夫和蛟龙有很大的共同点,渔夫很穷相较于妖怪的困境。大家都在期盼奇迹的出现,但是奇迹出现时。他们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贪婪,比如蛟龙要杀掉渔夫。和渔夫非要打开净瓶一般。”
“其实,大哥我认为,蛟龙只是渔夫的心魔而已,心魔一出就会杀掉原本的自己,本质和心魔之间的较量,只能幸存一个,为什么要释放心魔呢?还是源于人心的不足。”
“还有,世人皆说蛟龙恩将仇报,渔夫的勇敢聪明,但是站在蛟龙的立场,渔夫何尝没有错呢?他不打开瓶子,蛟龙还有机会得见天日,但是唯一的机会,被渔夫轻易的葬送了,渔夫的剩余的一生中还会有很多次的撒网机会,而蛟龙却只有这一次机会。失去了,便不会再有。”
看着朱棣已经不是那么的懵懂,朱标舒了一口气,但是知道,有些话还是需要说透的,不过已经口干舌燥的他,已经后悔选择在这个地方找朱棣谈话,连有茶水润喉都没有,但为了使朱棣有一种敬畏心理,选在皇陵,也是迫不得已,至少,朱棣不敢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出言不逊。
稍微歇息了一下,朱标看着这在沉思的朱棣,缓缓的继续说道:“其实所谓的君臣一体,咱们帝王之家,何尝又不是臣属们的心魔呢?”
咱们朱家,想依赖臣子治理天下的同时,臣子们又何尝不在梦想着皇家一步登天,所以刚才大哥我说,在大明,大哥我和们,就是臣民的心魔。
朱棣默然,话说道这个份上,他那里还能不明白大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天下臣民,莫如那勤劳的渔夫,在辛苦劳作的同时,每天都有自己一步登天的梦想,而他和他的兄弟们就如同蛟龙,也在暗自盼望着自己坐上九五之尊之位,但是臣属们有无数次机会,无论谁当皇帝,他们都有自己的皇帝,但是身为皇室成员,就只有一次机会,丧失了,就没有翻身之日。
怅然长叹,大哥我这个故事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后面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原来还以为自己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谁知道,只是属下们往上攀登的基石而已。一时间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大哥,你这是在警告吗?”朱棣半天没有出声,郁郁不欢的问道。
“四弟难道现在还认为大哥我是在防范您吗?”朱标闻言竟然笑了一下,道:“大哥我只是担心有班人又打捞上来一个净瓶,释放出新的心魔才是真的。”
听出了朱标话有所指,朱棣若有所思,他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朱高炽,心里顿时一颤,猛然看向大哥。
而朱标则是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自顾的朝享殿外走去,一来是由于口干的厉害,二来是有些话他想让来说,朱棣只好跟了过去。
殿外一片清明,暖暖的日光下,竟然有了一丝热意,看着和刘超不时的望向这边,朱标在殿门口做了一个手势,两人急速赶了过来,而其他侍卫依旧在远处警戒,没有得到命令,绝对不敢靠近享殿。
交待之后,朱标义无反顾地穿过享殿走进松柏奇花的神道,踏上十多丈长凌谷飞架衔接方城的箭桥,经左右磴道上达明楼。凭栏环顾,一座四弟周砌有城墙的圆形土丘赫然入目,那下面的地宫里便长眠着一生相敬如宾的朱元璋夫妇。
仰观郁郁苍苍的群山,俯瞰寂寞无声的陵墓,想起了刚才自己所说的一切,猜测着朱棣稍后的反应,想起了自己将要开创的历史……心潮就犹如钟山上的云雾般的缭绕。(未完待续。。)
560 试探(下)
距此不远的山顶上却有一处不干的泉眼,孝陵卫称她为“牛目睛”,两只牛眼睛在流泪,流了千万年的泪,流不干。也有一只眼睛会干的,大概是左眼吧。而右眼,在夏天最躁热最干旱的时候也不会干。既然是流泪,自然泉水也不会很大;不过清澈见底,大约两尺左右深的模样,水面看水底比镜里看起来还更清晰,水里漂浮着些细沙,所以才把水质过滤的尤为清冽。
缓缓地走过去掬了几捧水喝了,又洗罢脸、漱罢口,缓缓站了起来,慌得刘超拿了丝巾拼命的跑过来,而朱标则笑着对他说:“这水如同琼浆玉液,好得很。你既然来了这里,不妨也漱漱口,再喝上几口吧。”
刘超面现激动之色,咽了几口吐沫,有狠狠的望了一眼潭水,不过还是不敢和陛下同饮,只是谢恩便罢。朱标也不勉强,此子虽然年幼,却被其父调教的极为听话,刘固说什么,他就坚决执行,而且正因为年幼,所以可塑性才高,朱标相信有那么一天,刘超肯定能成为自己的帮手。
这时,朱棣和一前一后赶到,看了一眼,朱棣面沉如水,则是稳若泰山,朱标对于其的办事能力可以肯定,更何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实现都有安排,他当然放心朱棣所听到的消息。
又对二人道:“你们去那边等候吧,朕和王有些话儿要谈。”
看看燕王,脸上不由一阵紧张,但是看到皇上坚决的表情。还是和刘超一同离去,在远方听不见皇上说话的位置站定。默默注视着现场的消息。
朱棣仿佛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一样,只是紧紧盯着大哥我。仿佛想要看清楚朱标到底在想些什么。后者也没有出声,侄二人在那里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笼罩在两人身上,使远处的等人看不清楚皇上和燕王的举动,但是又不敢过于注视,心里忐忑不安着。
燕王的骁勇以及果断,在每个大明臣民的心中都有很深刻的印象,而皇上却又让自己将北平的一些举动告诉燕王。真的害怕朱棣会鱼死网破,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救援也来不及。刚想小声对刘超说些什么,却是转眼之间不见了其的踪影,心里一时气结,只好自己小心观察着远处的皇上。
但是朱标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朱棣若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也不会成为一代帝王,这一点打击朱棣还是经受得起的。估计现在正在想着怎么怎么应对自己。而朱标却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在想着自己的这番举动,到底能对朱棣起多大的作用。
他这样做,要比传统的帝王行事方法麻烦的多。远的不说,这件事情如果放在眼前的这个朱棣手中,那肯定是果断的杀伐。最多是事后找一个借口,或者把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来个罪已诏而已。
而自己也曾经想过,就如同对付蒋瓛一般。当着大臣的面,来个栽赃嫁祸,那样的话,世界就清净了,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砺,朱标明白,绝对不能那样做,如果自己一旦嫁祸,那么朝堂之上再无宁日,百官才不会去追究真假,哪怕就算是自己此刻将燕王以行刺的罪名立毙于钟山,百官也没有几个人会为燕王鸣冤。
而是会借此机会,对于诸王进行一次扫荡,那么一来,皇族宗室不说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而且会导致皇权旁落,臣子坐大。
在曾经的历史中,朱棣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登基之后,拼命的限制诸王权力,拼命的削藩,甚至宁愿相信太监,也不相信皇族宗室,才造成了终大明三哥百年历史也无法摆脱的宦官受宠。自己如果那么做,和历史中的朱棣有什么分别呢。
“高炽为人宽厚,绝对不会弃父亲而不顾,此事肯定有所内情……。”朱标正在思想间,突然听有人说道。马上回过神来,转过身来看向朱棣,只见其此时已经是满面的痛苦之色。
“大哥我从来也没有说过弟弟会作此忤逆行为,我们朱家,不会有这样的子孙。”朱标正色道:“但是身居高位日久,难免有臣属时常的蛊惑,或者用天命,就犹如袁珙对四弟说过的一样。”
“‘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矣!’这种诛心之言,相信那袁珙也不会只对四弟说及,今年四弟正好年满四十,胡须飘然,可曾应验否?”
朱棣长叹一声,将目光移至别处,望着远方的群山,听朱标继续说道:“年前,我与三哥、四弟说及召集宗室诸王回京,就是想商议一个好的处理办法,否则,纵然我们侄齐心,难免后人也会受到有心人的蛊惑,酿成骨肉相残的悲剧。同时朱氏子孙,又何必给他们挑拨的机会呢?”
说罢,就适时的住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该说的话,基本上朱标都已经说过了,朱棣错过这次机会,自己该怎么办,想到此处,朱标不由的攥紧了拳头。
半晌,朱棣刚要说话,又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哥,让四弟回北平吧,四弟会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再回京师接受家法的处置……。”
朱标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这么说,差点没有蹦起来,没有搞错吧,放你回去,你再回京师,还不带着大队的人马杀回来,虽然说现在打仗未必怕你,但这些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就算是你真心不想造反,道衍那一帮人不唱一出“黄袍加身”才是怪事,这种险是怎么也不能冒。
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是默然摇摇头,道:“我相信四弟,但是却信不过一众辛勤劳作的渔夫。”
“四弟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你就可以不追究,大哥。难道非要高炽的命吗?”朱棣有些激动,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明白朱棣现在正坐地起价,等待讨价还价呢,朱标却不上这个当,转而言道:“四弟,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离开京师吗?”
“就算是大哥我放你走,四弟也将会马上成为众矢之的,百官的弹劾对象,大哥我迫于压力,四弟反而没有现在逍遥。这又是何苦呢?”
朱标讲的是实情,而且还算是留有情面,现在朱棣被看成祸国的根源,如果在京师闲居还可以,一旦起了会北平的心思,或者是有传言燕王要回北平,马上就会触及百官心理承受的底限,理智点的弹劾、死谏还算是好的,万一有思想偏激的。在自己的默许下来一个杀身成仁,也是有很大的可能。
“唯今之计,只有召集诸王进京商议皇室今后大计,弟弟也在被召集之列。大家商议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才是上计。除此之外,四弟没有别的选择,四弟也可修书一封。我着人送往北平,至于弟弟能否成行。就看他是否能抵抗诱惑了。”
“那若是高炽不来呢?”朱棣紧接着问道。
“那只有出兵伐之……。”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容让人质疑。
紫禁城月色如水。清风阵阵。墙角草丛中,蟋蟀在婉转啼唱。除去间有巡逻侍卫轻轻的步履声。四弟周静极了,如同一个浪漫的梦境。
朱标和皇后杨氏并肩而行。缓缓的在宫禁内走着,若是有人远远的望见,早就遁藏的无影无踪,皇上难得清闲和蝶姑娘散步,谁又敢不识趣的来打扰呢?
皇后杨氏垂着头,身后的流苏随着脚步的交错摇摆着,经常击打在朱标背于身后的手上,给了他一种难以名状的酥软感和舒快感。当交谈时,那娇喘的鼻息,将阵阵暖香轻拂在朱标的脸颊上,酒一样令他微醺。将这感觉反复在心头咀嚼,不舍轻易忘却。
片刻,看见有几个宫女快步行来,却远远的跪在那里,知道自己安排的事情妥当,便问皇后杨氏道:“歇一会吧?”
皇后杨氏柔声“嗯”了一声。娇柔轻笑,一双纤手抚了下柔顺的长发,跟在朱标的后面走去,那跪着的宫女不待陛下走进,便叩了一个头起身,拿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往皇城西安门城楼走去。
大明所谓皇宫,由皇城与宫城两部分组成,合称皇宫,皇城在外,围护着宫城。皇城开有六道门:正南为洪武门,东南为长安左门,西南为长安右门,东为东安门,西为西安门;北为玄武门。宫城又称大内,也就是老百姓所称的“紫禁城”,开有六道门:正南是午门,东南为左掖门,西南为右掖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正北是北安门。在皇城与宫城之间还有两道门,南为承天门,北为端门,与洪武门、午门处在同一条中轴线上。
他们所去的西安门,正对着十里秦淮的繁华,所以朱标选择这个地方,与皇后杨氏一起观赏月色,自从徐妙儿走后,朱标从内心深处有点不想(也许是不敢)见到皇后杨氏,觉得挺对不起他们二女一样,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放在大明,特别是放在他这个皇帝身上,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但是出于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内疚。
有几个女人会等一个男人七年,何况是两个女人一起等,这怎么能不使在一夫一妻制度中成长起来的朱标感到受宠若惊,原来两人在京师时,他还犹自未觉,但是徐妙儿的骤然离去,不管是什么原因离去,都和他脱不了什么关系,所以更加的珍惜皇后杨氏起来。因为毕竟这两个女人是他回到大明后最初交往的两人,也许是唯一不是太看重他身份而交往的人。
徐妙儿已经走了五个月了,虽然行踪朱标都掌握在心里,但是迟迟做不出任何决定,所以,他趁着今天的月色,想找皇后杨氏一起商量一下。
当酒菜刚在西安门城垛边摆好时,朱标和皇后杨氏也正好姗姗赶到。看到宫女刚要斟酒,皇后杨氏拦住说:“你们一边歇息去吧。”便接过酒壶,将两只酒杯斟满。然后递给正站在城楼缺口处赏月的朱标,喊了一声:“皇上!”
朱标接过。却没有回到酒桌旁,指着自己所望的方向道:“蝶儿。你来看看那远处的秦淮河畔,这夜色多美!”
皇后杨氏看去,虽然城楼下面一片灰茫。但见京师的民居中灯光点点,月光铺银盖雪。如带的秦淮河,闪着谜一般的亮光,蜿蜒其间。更远处,虽然朦胧着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影,但却是璀璨如白昼,正是那是纸醉金迷的十里秦淮。
心里一动。皇后杨氏笑道:“皇上可是想微服私访了吗?”
长叹了一口气,朱标转身坐在桌边,但眼睛仍然不停地投向城楼西南方向的秦淮之地,他倒不是想去灯红酒绿,而是想起了最后一次陪父皇那里游玩元宵盛会,想起了自己作为皇帝,恐怕和这些今后都无缘后的惆怅。
“锦衣卫指挥使、司直郎庞煌求见陛下!!!!”
朱标的眼还没有收回,就听见和此情此景如此不协调的声音,眉头不由一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愉,但是二人深夜前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否则。侍卫们肯定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赏月,他们也不会前来叨扰。
无奈的看了皇后杨氏一眼,发现蝶儿的眼里也是充满了无奈。两人对视无声,朱标视线未离。却沉声喝道:“传!”
“臣妾先行告退……。”皇后杨氏听到朱标如此说,连忙就要起身。朱标按住他仅有的右腕,摇摇头,道:“不用,听听无妨,或许能帮朕出些注意。”
就这么一耽搁,庞煌与已经行至驾前,朱标的手连忙松开,正襟危坐,看见二人的叩拜,遂命其平身。
庞煌抬起头,却发现皇后在皇上身侧坐着,刚才自己跪拜的时候,竟然没有起身,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眼睛却是闪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躬身又是一礼,奏道:
“皇上,臣和齐指挥使有要事禀报……。”话没有说下去,但是眼神朝宫女、皇后杨氏一扫,意思谁都能看出来。
朱标回头吩咐月儿领着其他宫女离开,然后问道:“什么事情?”
刚想说,庞煌拦住奏道:“皇上,臣认为,皇后杨氏身属内廷女官,也应暂避。”
朱标愕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说道:“虽是后宫,但总不算是后宫干政,有些事情,朕觉得可以参与。”
但是庞煌不知怎么,此刻的倔脾气上来,皇后不走,他怎么也不说,皇后杨氏只得起身准备退下,匆匆收拾一下,仓皇离去。
朱标作为当事人没有明白庞煌是什么意思,可是在一旁看的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庞煌是为了别的打算,现在参与的事情越多,知道的事情越多,以后等皇上醒悟,反而是入宫最大的障碍,不禁心里暗暗佩服庞煌的机心。但是并不说破。
看到西安门城楼上只剩下他们三哥人,庞煌方上前一步,奏道:“皇上,锦衣卫得到的确消息,湘王接到圣旨,并未回京,却不知为什么,在湘王府**而亡!!”
皇陵之谈,朱棣终于答应了劝说朱棡等藩王一起,以宗人府的名誉发出召集,但凡现在署理藩属之责的亲王,包括年满十八岁的世子,皆往京师参加宗室会议。
当然这不是如议郭英或者欧阳伦那样的宗亲会议,而是宗室会议,只有朱家的直系子孙才能参与,共召集已经就藩的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蜀王朱椿、湘王朱柏、代王朱桂、肃王朱楧、辽王朱植、庆王朱栴、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谷王朱橞等十二个藩王。
韩王朱松、沈王朱模、安王朱楹、唐王朱桱、郢王朱栋、靖江王朱赞仪、伊王朱彝(木彝)等七个未就藩的亲王。
包括现任秦王朱尚炳、暂摄晋王朱济禧、暂摄燕王朱高炽、鲁王世子朱肇煇和吴王朱允熥等第三哥代藩王。
其中周王、齐王、代王待罪之身,已经在京师守候,未就藩的亲王已经接到圣旨以及宗人府的召集令,也在等待时间的来临。
所以从京师中发出了十四弟道诏书和召集令往楚王朱桢、蜀王朱椿、湘王朱柏、肃王朱楧、辽王朱植、庆王朱栴、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谷王朱橞、秦王朱尚炳、暂摄晋王朱济禧、暂摄燕王朱高炽、鲁王世子朱肇煇和吴王朱允熥等处。令其携已经受封的世子进京参与宗室会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沸腾,大臣们都想不到,皇上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开始了心动,有些乐观的大臣认为皇上雷厉风行,大明终于可以免除藩王隐患,断定诸王进京后,皇上肯定会羁留扣押诸王,那时,就是他们大臣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561 擅变
但是有些谨慎的官员,则认为诸王不会如此乖乖就范,肯定要有一番垂死挣扎,会不会起兵反抗先不考虑,肯定要想办法抵制这次入京,皇上这次举动恐怕会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后不了了之。
有更多的大臣则抱着旁观的态度,静静观察着此事的结果,不管谁问,都绝对不发表任何意见。
同时,朱标、朱棣、朱棡等人纷纷暗自揣测着诸王的动向,朱棣、朱标都关心着北平的一举一动,而朱棡则是把眼光投向自己曾经的领地,他没有想到四弟弟就这么轻易的被大哥我说服,他想到宗室会议成功召开与否,恐怕自己都会无缘于晋王的宝座了。心里也不禁怅然。
无论是谁,都有一种预感,肯定要有藩王抵制这次宗室会议,是谁呢?
想到郭英仍在辽东,难道是翁婿同心的辽王朱植吗?“带甲八万,革车六千”, 是素以能文善谋著称,在当时“统九十余城”的宁王朱权吗?还是如同羔羊一般,陷入众多野心家漩涡中的朱高炽……。
众说纷纭,怎么猜测的都有,就差没有人开个盘口赌上一把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湘王朱柏。朱标听到庞煌的奏报后,头顿时有斗那么大,朱柏采取的反抗方式倒是很壮烈。
据庞煌奏报,锦衣卫得到的消息是,湘王朱柏在很客气的送走朝廷遣往传旨的宦官后,把妃嫔都召集到一起。紧闭宫门,**而死。
详细情况不得而知。因为事发仓促,在湘王府的锦衣卫密探也未能逃脱烈火的焚烧。为湘王殉了葬,只有一个在临死之前说,传旨的时候,他并不在湘王周围,听有人议论,传旨的宦官曾经单独和湘王谈过话,随后湘王就陷入了癫狂之中,他来不及逃脱,就被侍卫包围砍杀。投入了火中,最后被救出时只剩下一口气,说完之后,就命归黄泉了。
朱标沉默不语,和庞煌面面相觑。
半晌,看着皇上依旧没有动静,鼓足了勇气,将自己对此事的疑虑提了出来,说:
“皇上。臣认为事有蹊跷,景泰元年,荆州知府弹劾湘王,朝廷不但没有责怪。而且温言相抚,并且将荆州知府调入京师另作他用,皇上如此恩典。湘王对于进京应该是毫无芥蒂,甚至做出首应才是。断然不会行此非常之事,陷陛下于不义矣!”
庞煌点点头。很赞同的分析。担负锦衣卫之责的他还提供了新的情报。奏道:
“锦衣卫荆州处得知湘王之事后,千方百计的打探消息,想要知道传旨的太监曾经和湘王说了些什么,但是突然发现,那传旨的内宦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朱标又是大吃一惊,问:“负责往湘王之处传旨的是谁?怎么会失踪呢?是不是锦衣卫和他正好走岔,相互错过了呢?”
庞煌回奏道:“臣来时查过,是原来的伺候皇上的马琪,最后皇上怀疑其有问题,将他调至印绶监,负责保管古今通集库,并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勘合、符验、信符诸事了。”
“马琪?”朱标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了那个白面俊秀的太监,说:“这马琪从朕在东宫时就一直追随朕之左右,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怎么是他呢?”
上前一步,奏道:“皇上,臣以为,现在不是考虑此事的时候,湘王暴毙,肯定是有内情,臣想,有心怀叵测之人,想利用湘王之事,达到抗拒圣旨的目的。”
朱标点头说:“就是这个形势了。他们这些行动,目的全在于抗旨,但如果朕没有一个交代,逼死亲王的罪名,看是免不掉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催促诸王进京,至于谁是暗中谋划之人,看其的反应就是。”
庞煌道:“是不是明天多派锦衣卫情报处之人到荆州在做查探,争取获得一些可信的证据,证明与陛下无干,再商讨对策不迟。”
朱标知道庞煌说的意思,更明白所谓的去寻找证据,那就是去伪造证据,事情没有到那种地步,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挥手否决道:“算了,证据这件事先不管,这件事朕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索性不予理会,反倒显得光明正大。”
庞煌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奏道:“若是这般,微臣以为不妨做的彻底一些,皇上不妨在朝堂震怒,将湘王谥曰戾王。因无子嗣,削除封藩,为后者戒。”
心里一颤,忙劝谏道:“皇上,此议万万不可,诸王现在皆担心削藩,现在湘王亡故,应该厚加抚恤才是,谥曰戾、削其藩,岂不令诸藩寒心,谁还敢来京师呢?”
朱标不置与否,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总觉的有种熟悉的感觉,连庞煌反驳的言语也没有听清楚,庞煌道:“齐大人错矣,皇上此时愈加厚恤,诸王越是心里不安,还不如按照朝廷法令、太祖遗训行事,反而可以使诸王放心。”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朱标心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在洪武二十三哥年,潭王**之事,是何等的相似,心里豁然开朗。
不理会两人的话题,径直问道:“湘王是那一年就藩的?已故的潭王呢?”
不愧是记忆力惊人,略微一思考,随后就答道:“启奏皇上,湘王、潭王都是在洪武十八年离京就藩的。”
“这次传旨,共有多少宦官作为钦差成行?”
老实的回答道:“禀报皇上,原来传旨都是锦衣卫职责,可是皇上令锦衣卫不得干预国内之事,再加上这次所委派钦差,乃是宗人府亲自选定。微臣并不知情,但好像听说。基本上全是内廷太监。”
心里有些计较,朱标吩咐庞煌。道:“此事交予你负责暗中调查,渴望户部侍郎卓敬处咨询当年潭王**之事,合并为一案进行彻查,必须在今年内有所斩获。同时彻查马琪的身世来源。”
庞煌领命,遂又吩咐暂时将湘王**之消息压制,等待荆州知府的折子到了再行公布,反正无论是锦衣卫或者是锦衣卫的消息来源,总是比正规渠道早那么几天,这也是朱标凡事都能预先筹谋的根本。
两人领命而去。朱标方才的诗情画意全然消逝的无影无踪,孤独的坐在西安门的城楼之上,望着渐渐西沉的玉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估计湘王的过激行为,在荆州也引起了一片慌乱,五日后,荆州知府请罪兼禀明情况的折子才到达吏部,呈送到御前。不过这个时候,朱标已经确定了马琪的失踪。当然要在朝堂之上大怒一番。
限定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哥司共同刑侦此案,限定三哥个月,在诸王进京之前要有结果,否则全部给于处罚等等。
同时。带传旨的钦差都回到京师后,皇帝下旨,但凡宦官。以后不准离京超过五十里,是为定律。今后绝不更改,诸藩王府中所蓄养太监、火者不得超过二十人。同皇宫制。不得离开藩王府所在州府五十里的范围,违反此律者,人人得而诛之,无罪、赏。
今后常规传旨事宜,交与羽林卫负责,自成三个总旗,专司其职。
再后,皇帝下旨:废除宫刑;禁止阉割战俘子弟送往宫中,由朝廷统一调配使用;禁止各地将太监作为贡品奉献给朝廷的。意图减少宦官的来源,因为朱标这个从后世穿越回大明的人,打心眼里对于太监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所以有时候他宁愿用宫女,不但看着赏心悦目,而且也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这些不是主要的事情,湘王的**,很快被诸王在京师的眼线通过各种渠道送了出去,在其余的藩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景泰二年七月,楚王朱桢、蜀王朱椿这两个南方藩王首先奉召回到京师,受到皇帝表彰的同时,却显出极为不卖情面的模样,在后廷皇上以家礼相待时,指出皇帝必须对于湘王之事做出解释。
这些都还算是有节制的提醒,虽然很不客气,但楚王、蜀王毕竟都来到京师,在遵从礼节的同时发出警示。
而更加不好的消息从北方传来,辽王本来也不愿进京,但是在郭英的劝说之下,还是乘船南下,紧接着,素以能文善谋著称的宁王,召集谋士们商议对策,谋士们都认为此时进京无异于羊入虎口,凶多吉少。遂声称发现蒙元的大量骑兵游弋,派都督刘真、都督佥事陈亨、都指挥卜万率领大军在大宁、松亭关、会州等沿线布防,以边患为名,抗拒圣旨和宗人府的召集,并在奏折中婉转的提及了湘王**的事情,向皇帝做出咨询。
在当时“统九十余城”,管辖着东到沈阳,西连宣化,南靠长城,北跨西拉木伦河的大片区域,手中又有精兵八万。这个手握重兵,举足轻重,在北方的名望暂时逊于燕王朱棣,但高于其他藩王的宁王朱权做出的决定。显然对北方诸王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甚至正在姗姗而来的辽王朱植,也停驻在威海卫,以座船损坏为由,名为修船,实为观望。
有宁王朱权、辽王朱植做表率,北方诸王更有了攀比的对象,纷纷以备边患为名,上表请皇上延期宗室会议,待到边患靖平,他们将立即赶往京师,但是却不约而同的在奏表的后面,都提及了对湘王**的伤痛,其用意十分明显。
也就是如果皇上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个边患就会永远的继续下去,我们也没有空去参加宗室会议了。
一道道奏折在朝堂之上宣读,朝野之间一片大哗。
这是在威胁朝廷,群臣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都察院的折子也是一道接着一道,怒诉北方这些藩王的无礼行为,请求朝廷立刻施展雷霆手段。杜绝这种无君无父的行为,因为长此以往下去。朝廷的威严何在,天子的威仪何在。大明还是谁的天下。
而朱标对着御书房堆积如山的奏折,面露怒容的看着一封封奏折,突然站起身来,双手在御案上一扫,堆积如山的奏折混合着笔墨纸砚一起滚落在御书房的地砖之上,也滚落在矗立在那里的众臣脚下。
朱棡、朱棣两个藩王站在前列,后面跟随着方孝孺、解缙、、练子宁等人,还有六部尚书也赫然站在左首位置,看着震怒的皇上。每个人都不敢轻易出声。
由于资讯不畅,北方的诸王可能有的不太清楚,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皇上此刻的心情,这件事情太蹊跷了,皇上去年放着名正言顺的理由没有治罪于湘王,反而温言抚慰,算的上是恩重如山了,但是为何湘王会这么想不开,而且还要陷皇上于不义呢?
在场没有人会以为是皇上对湘王不满。包括朱棣在内,这本来就是他和皇帝的约定,如果儿子朱高炽顺从的从北平来到京师,自己就有机会获得皇上的信任。那就代表着有机会返回北平,现在猛然间出了这个变故。
就算是朱棣再自负,也不会认为是皇帝故意令湘王自尽。而阻碍他回北平。那样的话,还不如专心的找自己麻烦来的痛快。
燕王尚且如此。其他大臣就更是一脸的迷茫,朱标用目光巡视了一周。沉声道:“众爱卿认为朕该如何应对诸王的这次质疑?难道你们不出声,朕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户部尚书王纯用眼角观察了一下同僚,看着没有发言的意思,担心皇上冷场,自己由于皇上的破格录用,以江浙人的身份入主户部,当然有为皇上分忧之意,但是他原来是地方布政使,来到京师就任户部尚书又没有多久,对于这种形势预计也不够准确,但仍然大胆的出列奏道:
“皇上,臣以为应该迅速查明湘王暴毙原因,给藩王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此以来,诸藩再无借口,皇上也不用烦心了。”
朱标听罢,看见其他人再无声息,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王纯出任户部尚书尚短,兼之前又是地方官吏出身,看来朝堂之上的经验还是比较浅显,说出的话,也是仗义而为,没有什么建树,看来,自己以后破格录用,还是要看实际能力的。
但也不做评价,拍拍手上刚才沾染的灰尘,很随意的说道:“还有没有别的谏议?陈爱卿,你说说看。”
他问的是礼部尚书陈迪,用意可谓已经十分明显了,其余诸人都松了一口气,果其不然,陈迪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声奏道:“微臣以为,湘王自尽与藩王不奉诏,这本来就是两回事,不应该混为一谈,湘王之事要翔实原因,但诸藩不奉诏之责,也要追究。请皇上定夺。”
“陈爱卿之言深合朕意……。”朱标听后,看见还是没有人说话,就自顾言道:“那就由陈爱卿拟旨,质询诸藩。”
停了一下,遂又对朱棡言道:“请王发出宗人府召集金牌,在景泰二年仍旧不至京师者,削之,不服从朝廷法令者,伐之。”
在场诸人皆大惊失色,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皇上,谁也未曾想到,一向和风细雨的皇上,现在竟然要行雷霆之怒,朱棡则是一脸的欣慰之色,朱棣的眼中更满是担心,因为他现在已经无法预测到儿子的动向,也在为自己的归藩无望担心。
景泰二年十月的旅顺,早晨,海面上布着浓雾。渔民们都熟悉“晨雾不收,细雨不休。”和“大雾不过三哥,过三哥十八天。”的习俗民谚。自能暗叹着天公不作美,因为这样的天气是不宜出海的。
但是随着冬季的来临,海边的渔民们必须储备好过冬的粮食,妻儿老小们还盼着他们用网中的鱼换来暖衣和生活器皿。大雾笼罩在海面上,已经是第三哥天了,心急的渔民早就耐不住性子,天刚刚亮,就来到海边溜达一圈,期望着老天会发发善心,有奇迹出现。因为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大雾不过三哥,过三哥十八天。”的结果,十八天不能出海,恐怕全家人都得上去城里要饭了。
大雾依旧没有散,渔民们并没有看见奇迹出现,但是有些眼睛锐利的,隐隐的发现海边漂浮着一些东西,因为都听说过大鱼上岸之说,甚至有年老的渔民也见过如土丘大的鱼在浅滩上被困死,所以,心里迫切的渔民都想,难道是上天垂怜,竟然让我们遇见如此好事?
几个胆大的,不顾海水冰冷,早就挽起了裤腿跑了过去,在冒着泡沫的海水中溅起了一串串浪花,其余身体稍微弱一点的,只能在礁石上观望。看见跑最快的那个,村里人都喊他“狗子”的一个年轻壮汉,未及跑到跟前,就犹如见到鬼一般,抱头惊叫着,疯狂的往岸上跑来,速度竟然比刚才奔去还快上许多。
其余跟在他后面的人也是面如土色,不要命的朝人群中跑了回来,那一声声惨厉的嚎叫响彻了辽东湾的上空。(未完待续。。)
562 有敌 诱敌?
卯时,金州中左千户所的千户楚越亲自带着兵卒赶到,此时,已经被事先派来的百户刘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将围观的渔民驱散,把刚才引起百姓骚动的物事打捞了上来,整齐的摆在近海的礁石上,等候楚越过来查探。
是被潮水推拥上岸的尸体,有男,有女,有七八十岁的老汉,也有十余岁的孩童,没有血迹,也没有伤口,死者身上更是没有衣衫,在初冬昏暗的太阳的映照下;显出诡异的白光。海东青在半空中嘶叫,盘旋。
在场的官兵每个人都仅仅攥着拳头,以至于指甲刺进了手心,破了,血流在沙滩上,瞬间就渗入潮湿的白沙,不见了踪影。
尸体有四弟十七具,从被海水浸泡肿胀的身上可以看出,这些人不是渔民,因为整日的劳作,渔民没有那么细白的皮肤,特别是双手,绝对不会如此细腻。附近渔村被唤来认人的里正中,已经有人惊呼出声:“这不是莱州永昌老字号的钱掌柜吗?”
莱州永昌老字号,是经营药材的,在山东地界算是一家比较知名的商号,楚越听了皱了皱眉头,没有出声,紧接着又有人认出其中的尸体,广宁的徐家商号的人、登州府展家的人……。
楚越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马上双眉就要挤在一起了,很明显,从这些人的身份上可以知道,他们都是跑私货的,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走私。倚仗靠海的便利,几家联合在一起。组织一些高丽、倭国急需的物资,然后兑换一些黄金或者是人参回来牟取暴利。这个事情再北方特别是辽东湾并不罕见,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甚至有的商人会来附近渔村收些海产捎回去,所以才会有里正认得他们。
但是这些人的尸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遇见海匪?不可能啊,要跑私货的,基本上都和海匪眉来眼去,每年都有大批的钱粮孝敬,海匪才不会杀鸡取卵呢。
遇见风浪?那更是笑话。有那种风浪可以将人的衣服扒光,用绳索将这些人的手臂串联在一起呢?
很明显的,这些人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然后用一根长索捆住抛进海中淹死的,连死人的衣服都不放过,这种行为,自然的让楚越想起了那个岛国来,也只有倭国的人,才会这么没有出息。连死人的衣服都不放过。
因为他们那里穷啊,听说人人连裤子穿都没有,男人裹着一个床单,女人裹着一床被子。还美名其曰的称之为和服,和服,顾名思义。也就是和没穿衣服一样的意思。这是大家说的。
楚越咬咬牙,基本确定了自己这个想法。除了那些没出息的倭人,谁还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杀人不过头点地,让死人黄泉路上光着身子这种事情,也只有那些矮人能作出来。
想到这里,遂命里正去周围渔村征集一些衣服,给这些人穿好,省的**着身子。
然后命士卒往对面的莱州、登州等地支会当地衙门,发出通告,让家属过来认领,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刘彬亲自往金州卫指挥司找薛指挥使,禀报这个消息,这些倭寇,竟然敢在近海打劫杀人,后面肯定有更大的动作,要做好防备了。
不过楚越并未往深处想,整个辽东湾沿海卫所林立,特别是在旅顺,除了自己所统御的金州中左千户所驻扎在旅顺北城之外。还有望海埚城、红咀堡城、归服堡城、黄贵城、永宁监城、羊官堡城,辽东驿站有木城驿城、石河驿城。其余有旅顺土城子城、金州王官寨城、庄河李屯城、土城子城、丁石城、谦泰城、普兰店孛兰堡城等。更何况沿岸还有烽火台一百多处,谅倭寇也不敢轻易上岸,这次不过是在海中觅食,意外遇见一只肥羊而已。
金州中左千户所的职责只是保护储存军需的旅顺南城,至于倭寇侵边,那是指挥使大人需要操心的事情,由于朝廷在东北不设布政使司,不实行州县制,专行卫制。辽东地区划属山东北部。设辽东都指挥使司,虽然名义上隶属山东布政使司,但是辽东都司有相当的独立性,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政区。所以他只用通知指挥使,也没有州府衙门可以告诫。
这个情报很快的就被大家遗忘,因为老天总算是开了恩,当天浓雾散去,第二天,渔民们都投入到辛勤的劳作中,而这次的惨剧,只是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刘彬赶到金州指挥司,求见指挥使薛大人。却被当值的赵百户告知薛大人不在,奉辽东都司杨大人之命,往定辽右卫去了,因为在此时,那里又发生了一件震惊辽东的事情。
那个赵百户所知也不详尽,只是知道,高丽属国内部发生叛乱,说是李成桂的儿子们火拼,老四弟怀安君李芳干,为了能继承权知高丽国事的职位,阴谋叛乱被老五靖安君李芳远平定,但是不忍骨肉相残,故饶了哥哥一命,谁知道那李芳干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夺权不成,在上个月趁着家宴之际,毒杀了现任权知高丽国事大王李芳果,意图自立,谁知被人揭破,遂带着本部私兵仓皇逃窜,听说现在图们江以北的女真人聚集地,央求几个熟识的酋长庇护。
高丽一片大乱,王世弟李芳远即位,在举国臣民的要求之下,遂发兵鸭绿江畔,亲自率领大军在义州、朔州沿线展开兵力和大明交涉。要求大明允许其过境追击叛逆,辽东都司当然不肯,遂又要求大明协助擒拿后交还高丽。辽东都司亦是不肯,言道并无任何兵马过境的消息,恐怕高丽传言有误。李芳远不肯罢休,现在正和大明隔江对峙。
如今。整个辽东的眼睛都在盯着鸭绿江沿线,那个赵百户笑着对刘彬说。你那点小事,就不要来烦扰薛大人了,把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埋了不就算了,等大明腾出手来,再讨伐倭寇,为那些枉死的孤魂报仇便是。
刘彬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是当初随马云、叶旺两位都指挥使入辽东的老兵了,虽然大字不识一个,耳刚入辽东时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这么多年的戍边生涯,对金山卫的长官办事风格比较了解,应对经验总算是丰富,听到那个百户如此说,知道也没有办法,也不再继续等候下去,反正也通知了上级,该做的都做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金州中左千户所也没有什么责任,遂赶回旅顺北城向楚越复命了。
能做到千户之职,而且还是边防重地,楚越虽然年轻。不过三哥十余岁的模样,但是听了刘彬的讲述后,当然感到有些蹊跷。如果这些高丽人的脑子没有进水的话,那肯定有所图谋。想当年。高丽为了不得罪大明,宁愿造反。也不敢按照高丽王的意思进军大明,那李成桂父子的荣华不就是这么得来的吗?现在才过了几年?楚越不相信高丽敢如此行事,这基本就是威胁上国,是要有兵灾的。
难道那李成桂的儿子就那么有种,他就不怕皇上震怒,要知道天子一怒,可是血流成河、尸横千里。以辽东现在的军事力量,加上在广宁驻扎郭侯爷的大明水师,他李芳远就不怕亡国吗?要树立威望,也不至于如此疯狂吧。
为了一个小小的叛逆,值得这样大动干戈?要知道那李芳干杀了李芳果,最大的受益人不是自己,而是刚刚即位的李芳远啊,这点都没有人看清楚,难不成高丽王室集体发疯了。
这件事情,在一个千户的心里,也就是想想就算了,他也左右不了时局,和刘彬扯了一会,就巡营去了。不过七天后的一件事情,使他把海上浮尸和高丽寻衅两件事情结合起来,联想到自己的应该命人往定辽右卫通知指挥使大人,那样的话薛大人就可以将先知先觉,说不定可以避免一场灾难,想到这,楚越更是后悔的擂胸不已、血泪纵横。
广宁前屯、中屯二卫地,也就是朱标后世的宁远卫,因为出了个袁崇焕而古今知名,但此时的大明就算是没有袁崇焕,广宁卫的重要位置也不容任何人忽视。南接山海关,北抵锦州,是辽王藩属广宁和辽东都司驻地的水陆屏障,所以朱植对这里十分重视,派有重兵驻守。
几日连续的海上大雾,将刚刚行至那里,准备率船回京的武定侯郭英困了个严实。
不过总算是在这里有几个忠心的旧部,倒是让郭英没有感到寂寞。他以武定侯爵、右军都督佥事之职出任海运总兵,率京卫将士运粮往辽东,按照皇上的旨意,就此驻扎在辽王属地,倒是也落得个清净自在,可是出来日久,总归有些想家,更何况明年就是郢王迎娶女儿的日子,郭英好不容易请了圣旨回京,了却了这桩心愿后,也就再无所求了。
他是郭宁妃的弟弟,之前深的朱元璋的信任和恩宠,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郭英已经不奢望能够得到新皇的青睐,所以行事也大胆了许多。
反正海上浓雾,不得航行,郭英索性就抛去思乡的情绪,去几个卫所看望老部下,当年他建设广宁被先皇召回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几个旧部逢年过节都有遣人去京师问安,觉得也该回敬一番,因为谁知道这次回到京师,自己是否还会圣眷优容,还能不能再来辽东呢?
酒足饭饱,借着酒意,几个旧部纠缠着要去见识一下大明水师,说:“侯爷,闻听大明水师天下无双,海船力量雄厚,我们这般卫所之人,虽然边防海卫,但还没有见过侯爷这么大的船队,很想一睹雄姿,同时好好请教侯爷怎么防范倭寇水上而来!”
听到夸自己的船队,郭英非常高兴。他虽然不是水军出身,但无疑现在统御着大明强大的水师,不乏有丰富的航海经验请教,这是他引为骄傲的地方。联想到在京师中的萎缩。他更想在旧部面前显示显示。便说:
“那不过是些大一点的船而已。各位既有兴趣看,也不难。无须下海,在岸上也能看到。只是今天有雾。若是晴朗天气,在望海台就可一览无余。”
最后还是去了,来到处悬崖高耸的海岸边,那里屹立着一座高平的石丘,在最高处不知是哪一个朝代修造的亭子。在亭子里,郭英所属的大明水师就全在眼底了。
一起进了亭子,郭英有些卖弄的站在临海的栏杆边,默然地向海的远处眺望。他要让旧部们自己去寻找那些船队在那里,说是这样才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雾仍然很大。近处的海水,呈深暗色,在不安分地摇晃着,举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雾气,轻纱似地在海的上空飞腾滚动着,灰蒙蒙的一片。这时的大海,就像黄昏时节的棉田。再加上每个人都是醉眼朦胧,纵然是睁大着眼睛扫视着辽阔的海面。依旧不能在蒙蒙的海面上看到一艘船。
哪来的海船呢?他们看来看去,不得要领。忍不住问:“侯爷,这茫茫一片大海,到哪儿看你的船?”
郭英笑了,用手虚指前方。说:“那一大片船。不就摆在你们眼面前吗。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不是一大片船吗?”
这一回大家看到了。在郭英手指的方向,天上水面。一片蒙蒙,远处。什么也看不见。近处,在雾气一开一合的滚动中。朦胧可见艨艟相接,樯桅林立。果然出现黑压压、巍巍然的大小船只。像是一片林立的高楼,很容易让他们想到那高不可攀的空中楼阁。难道那就是他大明水师?
“就是那一片?”都稍微疑惑地问。
郭英不无自傲地一点头,说:“正是。”
其实郭英不知道,基于大明军事往北方的转移,初期素来不太重视水军的建设。他所率领的水师,除了福船庞大便于运输之外。所属水师的护卫战船,繁多且杂。什么小哨马、双车、得胜、旗捷、十棹、大飞、防沙、平底、水飞马等等。种类也多,有什么横江船、东海船、桨船、车船、帆船、福船、乌船等。看着颇为壮观,其实大部分是拥有三哥十年以上船龄的老船,是当初方国珍归降和陈友谅灭亡后的战利品而已,不过由于保养的好,看上去极为光鲜而已。
朱标那里会让一个不熟悉水师的统御精锐,何况海运总兵,就等于是运输大队长,来往之间的运输粮草,再加上就算是这些旧船,在整个东亚也无人敢惹的情况下,才将这些船拨于郭英驾驭,而其中的精锐早就抽调往杭州,归方明谦指挥,在沿海一带备倭练兵。
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大片的船只,还是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其中也不乏有千户、指挥使,这些人对蒙元如同山崩的铁骑已经司空见惯,心里起不了一点波澜,但是对于茫茫无际的海疆,还是由衷的感到畏惧,由此,对于郭英的敬意又深了一层。
众人的耳边都响起郭英豪迈的大小,在浪涌澎湃,冷风猎猎的海边,穿透那层层迷雾,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郭英正在向旧部们炫耀船队的时候,时值日暮,本来在浓雾里如同蛋黄似的太阳,在西方极力的挣扎着,但绝对抵不住时间的流逝,很快的就要落下去了。
那豪迈的笑声在雾中传的并不太远,更没有可能传到海上的三哥十里之外。因此也震慑不到在努力隐藏着的一群跳梁小丑。
距离广宁前屯卫驻地曹庄驿的海面大约三哥十里处,是辽东湾的第一大岛屿,由有一主岛和磨盘岛、张山岛、阎山岛等三哥小岛组成,宋辽时期,又称为桃花岛。因为两头宽阔,中间窄细,斜卧海中。所以当地渔民又称为葫芦岛。圆融大师建大龙宫寺后,就称它为觉华岛。
东北至西南走向,大约十余里路,南北宽两里至七里之间。中间有一细谷,南北长两里,东西宽约五百步左右,将岛分成东西两半部,东大西小。岛上东半部山势险峻,多为悬崖峭壁,最高处为大架山。
而傍晚时分,就在葫芦底部险峻的山崖下,竟然停靠着黑压压的一片商船,舱门紧闭,船舱内,却是留着阴阳头的一群矮子,此刻正在面色阴沉的商议着什么。
“今川君,我们这次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冒险了,我们的忍者回报,在明军望海台附近,有着大批的战船,数量远远的多过我们。”
“武田君,看来咱们这次白白跑了一趟,不过路上的收获还是很不错,不如我们就此回去,凭着这些收获,回去之后,将军阁下一定会大大的表彰我们的。”这是另外一个声音,那个被称为今川的人,脸色阴晴不定,就好像头顶上的发型一般。(未完待续。。)
563 不诱自来
听着属下们议论纷纷,不由怒喝了一声:“八嘎,我们这次不是来单纯打猎的,完不成家主的任务,大家都要剖腹谢罪的。”
听闻此话,众属下才面色肃然,怕死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是完不成家主的任务,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刚才那个要回去、头领模样的人,不由恼羞成怒,抓住正在旁边瑟瑟战栗着,一个大明装束的男子,怒声骂道:“都是你,说的这里没有战船,只有渔船和商船,这次任务要是完不成,我就把你割成一条一条的扔下海喂鱼…..。”
那个人早就被吓的尿了一腿,连辩解也不会,只顾用倭国语喊着:“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够了,山口君,不要再胡闹了。”被称为今川君的,叫今川至弘,乃是今川了俊的侄子,在这里有绝对的权威,在他的制止下,那个叫山口的头领才悻然放手,不过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今川至弘继续说并质问道:“要不是他,我们怎么知道有这么好的一条航线,路上连一点抵抗也没有。怎么绕过那防卫森严的海峡?还有他计算的这场大雾,丝毫不差,你有这个本事吗?”
两个月前,失败的大内义弘之弟,也就是现任的大内家族家主大内盛见和高丽的李芳远达成协议,对于日本国足利幕府对大内家族的不公待遇,李芳远表示了深深的同情,但同时也表示了自己有心无力,他并不是高丽国主。做不了主,而现任的高丽王李芳果则不赞成对外借兵。唯一对大内家族给予救援的办法,就是大内家族必须要帮助他登上高丽王的位置。言下之意谁都能看出来。
可是大内盛见同样表示了无能为力,因为现在大内家实际的控制地域只有周防、长门两国,而且还要对付被足利义满收买的大内弘茂,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同样表示了遗憾,这时,被足利义满罢免九州探题职务的今川了俊从镰仓赶来山口撮合,李芳远派出的使节趁机提起了大明王朝的庞大实力,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他说到。
大明现在一个叫燕国的地方,国王本来是大明皇帝的,可是就像日本的大内义弘一样受到了皇帝不公正待遇,而且被扣押起来,现在燕王的儿子正准备起兵去攻打朝廷,救出父亲,如果燕王能够顺利救出并做了大明的皇帝,相信凭着高丽王世弟和其的交情,肯定会支持李芳远做高丽王。而到时候会提供大量的军需给日本,李芳远看在是同宗的份上,也会出手救援,这样的话。就是三哥全齐美的办法了。
今川了俊、大内盛见都不是笨人,用自己少的可怜的兵力,抵抗幕府的追杀还不够。再浪费在他国的战场上,而且出力之后。能不能得到支持还是两回事,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也就是互相利用而已,说不定自己的实力耗费殆尽,而得不到任何救援,那他们今川家族和大内家族就等着被灭族的命运吧。
在这种情况下,从琉球而来的无暇大师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在前些年,手里有傅友德和王弼等大将,又有很多陈友谅旧部后代的情况下,按照和朱标的约定,大肆剿灭流窜到福建、江浙一带的倭寇、海盗,收入破丰,无暇大师承诺,将说服琉球王释放近几年被俘获的倭寇一千六百一十人,海盗一千九百人交与大内家族备用。
条件只有一个,李芳远即位后,要释放被大明流放在高丽的陈理、明升和其的家人。三哥方各有所需,在从北平派来的使节袁珙的撮合下,目标达成了一致。并迅速开始实施计划。才有李芳远逼迫李芳干逃入女真人部落之地,趁机进军鸭绿江边,吸引大部分的辽东注意力,此时,负责辽东都司吴高、杨文稍有示弱,真的把李芳干从女真人部落里擒拿交出的话,那么李芳远就可以趁机挑拨头脑简单的女真部落闹事,同样能取得吸引辽东军注意力的目的。
不过以大明的国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吴高、杨文也担不起这个几乎等于卖国的责任,所以两军只能靠谈判解决问题,并有吴高、杨文协同辽王朱植呈报南京定夺,这样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哥个月的功夫,万一解决不了,还要往返数次,自古以来,就是边塞谈判最难解决,这样如同拉锯一般,就可以使辽东诸军不敢怠慢,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鸭绿江畔。
而由日本派出力量,对辽东沿岸特别是山海关附近给于骚扰,在辽东军抽不出身的情况下,势必要动用燕**力,那么北平就可以稍做喘息,趁机发难了。
今川了俊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袭扰一定要有威慑性,不择任何手段,达到大明百姓的恐慌,给其当地造成错觉,那就是天下要大乱了。
今川至弘受命负责袭扰,自然是做足了功课,明朝海岸建设了很多卫所,这么远的长途跋涉,只能用武力手段抢支那人的商船,然后利用他们带路绕过沿岸卫所,因为大明禁海,所以出海行商的人都对于航线、上岸地点有充分的了解,那样可以避免在开始就和明军发生冲突,在大明初期没有派遣水军出海巡逻的习惯,才让他们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他们这次一共来了近三哥千人,其中可笑的事情,大内盛见乍一得到无暇和尚所提供的海盗战俘,竟然有些不舍放手,三哥千多人的生力军,在日本是一支不得了的武装了,想足利幕府剿灭大内义弘的叛乱,倾国之力,也不过凑足了三哥万人而已,而三哥千人的武装基本上相当于大内氏三哥分之一的军力,所以战俘到手后,硬是克扣了五百人的精壮。在今川了俊极度不满的情况下,才扭扭捏捏的又补上了一些老弱。
这次今川至弘在一个多月前离开本国。三哥十多天来,他们在海上把往来吕宋、琉球和高丽的商船抢了个够。但凡遇见商船,就杀人夺船,然后装作商贾的模样,而楚越他们在旅顺海边发现的浮尸,就是他们的杰作。但是没有想到来内海,前面探路的忍者却发现,在辽东湾有大片的明军战船,数量之多,就算是日本倾国之力。也不及其一半。这一点让众人感到十分郁闷。
“今川君,要不我们再等等,我们大部分是商船,速度不是远远不如,不如暂避锋芒,择机再行”。武田恭郎建议到,关于这次出海,他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面对这之中情况。善意的劝道。他是今川至弘的副手,两人配合非常默契。
“要是换成我们本国的战船,中国的水师一定追不上我们,而我们现在。在海上绝对跑不过明朝的战船,属下觉得武田君说的很对。”山口八郎也是这样说,对于水战。他充满自信,他在江浙一带横行了十几年。水战是他最拿手的好戏,无论是对付商队还是大明水师。他还没有吃过亏,但是现在也有些胆怯了,日本人对于倚强凌弱是拿手好戏,但是面对强大的对手,就自然而然的有屈服的倾向了。
“报告大人,佐佐木回来了。”负责和了望手联络的水手急匆匆的进来,打断了武田和山口说的话。
“幺西,快点让佐佐木君进来。”今川至弘大喜过望,佐佐木是大内家蓄养的忍者,作为斥候在前面侦探敌情,这许多时日以来,全凭着佐佐木带着人在前方四弟处探索,才使他们的形迹没有暴露。
佐佐木匆匆而入,脸上却带着喜色,开始乍一见那么多战船,他着实吓了一跳。无论是袭扰或者出来抢劫,他们一般都是仗着大明不出海巡视和水军的力量分散。现在明军以强大水师据守在辽东湾,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铩羽而归,对于他又有些心里不甘。
觉得他有责任去啃这根硬骨头。于是,他索性带着几名手下,在偏僻处上岸,就近居高临下观察了去,只见滔滔碧浪之上,强大的战船阵营巍然挺立,不由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大明果然是国力强盛!”顿时,那满腮的络腮胡都竖起来了,一双大眼睛也瞪圆了。就在这一刻,几个手下也都屏声息气,紧张地注视着战船铺满的海面上。
突然,他的圆眼眯缝起来了,接着哈哈大笑。轻蔑地一扁嘴,大声说:“看来这明军的将领也算不上是员好将。虽说他有这么多的战船,也不难对付,我们只需一把火就将他们烧走了!”
遂马上回转,将自己所发现的事情禀报给今川至弘,最后说道:“那统领水军的名将简直就是蠢材,竟然将大福船放在外面,而那些小舰快艇囤积在大船中央,成了一个铁桶阵型,在驻扎的时候,还用铁链将其钩连起来。如果咱们放一把火,恐怕连逃也逃不出来!属下真的不敢相信,他们竟又犯这种过错。”
今川至弘听了以后,也十分开心,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总归是一件好事,如此多的战船,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三哥千余人,不到一百艘船肯定是跑不掉的。如果明军聪明,只要守护好辽东湾渤海的出口,他们全都会困死在这里,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把火烧掉,如此多的战船,恐怕也是明朝的举国之力,没有这些船,他们大日本的水军将驰骋海洋,再无匹敌了。笑着说:“这是神佑天皇,故意让明军犯下此错,我们绝对不能会放过这个机会。纵然全部殉国,也要为我们日本除掉隐患。”
今川至弘口里虽说得那么轻巧,但是对战斗的部署,却是认真而细致的。狂热的武士道思想,使他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首先,他布置各部挑选最好的弓弩手,并很快选取了千余人。然后将他们集中起来,准备火药,收集油料等物。并择好动兵时间。便悄悄地行动起来了。
这也是郭英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虽然不是曹操。但也知道火烧赤壁的典故,本来没有这么大意的。不过由于水军的连年不被朝廷重视,加上他本来就是马上战将,对于水战也是一知半解,朱标让他为海运总兵,不过是运输粮草、军需而已,并没有想到赋予他作战任务。郭英经过一年多的南北往来,太平日子过的多了,于是就疏忽起来,平日由于海上航行。由于一些小舰老化,经不得风浪,但是行进中又是机动力量的必备,所以郭英平常为了节省人力,都用铁索将其挂在福船、宝船的后面航行,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可以卸下铁索,逐波追敌,不耽搁其的机动性。
而在驻跸的时候。郭英则是又犯起了步军的老毛病,那就是把光鲜好看的、大的福船圈在外围,将小船围在中央,这样外面的人一眼望去。桅杆林立、船楼高耸,甚是有一种威慑的气概,为了防止小船被冲乱。有时候还会利用铁索将大船的缝隙合拢,这样既好看。又能防止士卒私自外出,免除了军纪之忧。
更要命的是。朱标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让方明谦在杭州训练水军备倭,抽走了一批精通水战的将士,郭英犯下了一个水军不该犯的错误,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
朱标不是有意的,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当他知道日本要袭扰山海关沿岸的时候,下意识的还在担心,郭英的那么多船在那里,不要吓着倭寇,使他们又逃回去,那样一来,自己的算盘就要落空了,马上召兵部尚书茹瑺和锦衣卫指挥使分别进宫,询问了郭英现在的位置,当知道还在辽东湾盘桓时,让动用锦衣卫的专用传讯渠道,通知郭英立刻回京,或者是经大沽进入黄河水道暂时避开。
就在朱标还在窃窃偷笑,想到郭英接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后,那种诧异的反应。可是已经晚了,就在当天这天夜晚,突然事件发生了。
日本人一向是疯狂的,在他们眼里,没有礼义廉耻,做事也毫无顾忌,在武士道思想的蛊惑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无论是在几百年后,还是几百年前,都无一不表露着对中国的残忍。
景泰二年十一月三哥十日,为了袭击大明水军有一个临时的基地,以便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今川至弘在探知觉华岛的大致情况后,派遣忍者作为先头,大约一千五百人包围,其余之人在海面上游弋,务必不使一人逃脱,下达了屠岛的命令。
觉华岛,不过二百余顷大的岛屿上,三哥百余口的渔民,加上大龙宫寺的四弟十余名苦行僧侣。总共还不足五百人,而且除了僧侣外,其余全是靠打渔为生,和岸边的来往甚少。
此时还未被大明重视,所以也未曾驻扎军队,而且最近几年来,由于大明加大了打击海盗、倭寇的力度,在渤海海峡两端的旅顺、登州等地驻扎了部分水军扼守门户,渔民过惯了安逸日子,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一群饿狼正在窥视着他们,磨刀霍霍,正向他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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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姓聂,大家都因为姓氏而都喊其“耳朵”,其实他心里也是十分愿意的,因为他的大名更不好听,叫做聂骡子,军户出身,也没有上过什么学堂,更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除了一身蛮力之外,最近唯一令他得意的事情,恐怕就是他要成亲了,那姑娘正是经常往他们驻地送鱼的蔡老伯的女儿,叫黑妞,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总算是模样周正,在灯下也算是楚楚动人。
其实早就在去年,黑妞替父亲送鱼到曹庄驿的时候,两个人就好上了,从那时以后,黑妞会经常抢着来送鱼,看着她送完鱼,耳朵总是会找个借口溜出来,两人在庄稼地里、岸边的礁石从中耳鬓厮磨一番,蔡老伯知道后,也没有反对,军中多一个女婿,他送鱼要账就更有保证了。
直到今年,他们曹庄驿的百户升迁被调走,耳朵的上司累功升了百户,那么耳朵就顺理成章的做了总旗,手下五十个大兵,虽然最近没有战事,但光是屯田也够他威风一阵了,威风够了,他就开始寻思成亲的事情。
今天,他就打算和黑妞商量一下,问问他爹准备要多少彩礼,什么时间把事情办一下,他老聂家也该有后了,耳朵就是这样的人,十六岁从军,到现在快三哥十岁了,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恶,只要一想起来,不办好,他怎么也难以安稳下来。(未完待续。。)
564 被夜袭
从曹庄驿城门等到路上,再由路上走到码头,早该来送鱼的黑妞或者是蔡老伯就是不见踪影,一直到天近黄昏的时候,耳朵才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妙,难道出了什么变故?要不几年如一日的送鱼,到今天突然就断掉了,前天还交代了,京师的武定侯在附近驻跸,说不定会来曹庄驿,让多准备一些海味备着。
蔡老伯就算是不想把闺女嫁给自己,那也不用给几十年的生意过不去吧,这鱼在集市上才多少钱一斤,卖到军营里是多少钱一斤,他耳朵都知道,更别说是买了一辈子鱼的人了。
看看天色渐晚,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就这么算了,可是放在耳朵身上不行,今晚要是不把事情搞清楚,恐怕非发疯不可。趁着天还没黑,就寻了船家要去觉华岛,可没人愿意去,天寒地冻的,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看在他是军爷的份上,更看着曹庄驿屯卫平时的好处,有个渔家拗不过耳朵的纠缠,就把自己的船借给他,让他自己去,反正几十里的水路,也不算太远。
拿出平日和黑妞厮混的劲头,这条水路他每个月都要往返几次,倒也熟悉,也算是耳朵胆大,靠着极为不熟练的操船技术,硬是费了一个时辰,才到了觉华岛,但是却偏离了方向,找不到码头所在,只好随便靠岸,将船拴在礁石上,摸黑就往黑妞家去了。
初行没有几步,耳朵就感到万分的不妥起来,毕竟十六岁从军。也打过几场硬仗,那种从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让他的毛孔骤然紧缩,从泛着腥气的海风中。他还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是血腥味,对是血腥味。
本能让他摸向腰间拔刀,手却扑了个空,md,今天又不是来打仗,是要提亲的,连武器都没有带,耳朵嘴里嘟囔着。但脚步却是轻了许多,腰也弯了下来,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黑妞家离这个地方应该不太远,由于岛上的人家大部分都是渔户,所以住的比较分散,各家很自觉的划分着海域,以免打渔时的冲突。唯一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应该就是大龙宫寺的周围。渔户们老了之后,打不了鱼、撒不了网,就开始信佛,住在寺庙周围。那是希望能沾染一点佛气灵光,虽求不得长生,总可以延年益寿吧!
距离黑妞家近了。耳朵反而舒了口气,有灯光。那就是没事,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莽撞的耳朵到现在才想起了自己两手空空,晃悠、晃悠的就过来提亲了,是不是有些可笑。
堂屋里面亮着灯,却关着门,里面传出吵闹的喝酒声,说的话耳朵也听不懂,不过觉华岛上经常有女真人过来,那些野人的话他也听不懂。所以这点倒是没有让他奇怪,趁着这个机会,他来到黑妞住的小屋附近,里面也亮着灯光,想起了黑妞那一只手握不住的胸脯和浑圆的大腿,耳朵心灵深处那股邪火腾的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前,就着那条敞开的缝隙一看……。
耳朵刚才还沸腾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在昏暗的油灯照射下,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仰躺在床上,浑圆的大腿被拉的很开,一个留着阴阳头的矮子在那里卖力的冲刺着,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的人,裤子已经褪至脚下,露着可憎的下身在那里推搡着,好像是在催促伙伴快点……。
几乎是刹那间,耳朵的脑海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什么,也不再去想什么原因,怒吼声中一拳将门擂开,不顾一切的抓着那个正在冲刺着的矮子脖颈,使劲的往墙上摔去,伴随着“吧唧”一声,顿时没有了声息,下身像是受惊的鼻涕虫一般,迅速萎缩着,伴随着流出一股失禁的浊黄……。
那个裤子褪至脚下的矮子显然是吃惊不小,惊惶着不知道该是先提上裤子,还是先拿武器,但耳朵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顺手操起一条板凳,迎面砸了下来,那矮子下意识的用手去挡,那里能扛得住那含怒一击,身高顿时又矮了半尺,白色的脑浆混着黑色的血迅速的蔓延开来。
耳朵这才发现,黑妞的床边躺着蔡老伯,肚子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内脏堆积在身下,脖子也被砍了一刀,软绵绵的歪着,只有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的方向,被砍断双手的胳膊往前探着,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但咫尺的距离对他来说,也如天涯那么遥远。
丢掉手中的板凳,耳朵扑向黑妞,触及皮肤,不用去探视呼吸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经死了,脖子上勒着黑妞最喜欢带的红巾,那是耳朵送给黑妞的,没有想到,却成了杀死黑妞的凶器。这群畜生,连死人也不放过,耳朵含恨的看了两滩烂肉一眼,胡乱的拿床单遮掩着黑妞**的身体,平时他是多么喜欢将其解开,可是现在唯恐自己遮掩的不够严实。
是倭寇,是倭寇,倭寇又来寇我边塞了。
军人的习惯使耳朵迅速清醒过来,想起刚才那个矮子伸手要拿的武器,是倭刀,耳朵虽然没有和倭寇交过手,可是他们屯卫里面有人曾经在山东抵御过倭寇,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说是战场上的缴获。
这时,门口传来咕噜哇啦的叫喊声,仿佛在质问什么,来不及了,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千户大人,让大人做好准备,要大人出兵为黑妞报仇,虽然不清楚觉华岛上的情况,但出于军人的本能让他觉得应该这样做。迅速的抱起黑妞的尸体,将她和蔡老伯一起推进床下。
门口处刀光一闪,耳朵看也不看,随手操起板凳丢了过去。然后一个箭步拿过那倭寇的长刀,用刚才解下的红巾将其紧紧的绑在手中。嘴里喃喃道:“黑妞、老蔡,你们保佑我杀回去。找大人给你们报仇,杀光这些倭寇……。”
冷静下来的耳朵,反而不急着冲出去,他虽然莽撞,但是并不蠢,非但不冲出去,反而把灯油打翻在被子上,抛到门口处,阻挡倭寇再冲进来。这样他有时间准备,也有时间把自己女人放好,让她躺的舒服些,答应这辈子娶你,看来是不成了,只好等到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娶你……。
望着火光中黑妞那嘴边的血迹,耳朵很细心的用红巾将其擦拭掉,合上蔡老伯的双目。在被打死的倭寇身上试着刀锋,想着:“只要有我耳朵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死不瞑目,就不会让这帮兔崽子有好日子过……。”
火光渐渐燃着了屋顶。劈里啪啦的,外面传来鬼一样的嚎叫,到时间了。耳朵再深深的看了黑妞的藏身处一眼,心道:“黑妞。你保佑我……。”随即,便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觉华岛上。渔民住的分散,有分散的好处,倭寇屠岛之后,只是严密的监视着码头,而狗,总要喂食的,要吃东西,就要分散在各家去收集粮食,因为渔民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黑妞家住的尤为偏僻一些,来这里的倭寇只有十余个,被耳朵措手不及杀了两个之后,剩下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边往首领那里报讯,一边守护者出口,谁知道,里面的人竟然放起火来,难道他不想跑吗?
正在纳闷中,火势越来越大,使倭寇不得不考虑救火的事情,因为在夜晚,虽然有雾,火光也可以传出很远,万一因此暴露了行踪,恐怕头领会砍了他们的脑袋,正在犹豫着,就听见声怒吼,一团火球冲了出来。
耳朵裹着烧着的棉被,冲出后双手一抖,将燃烧正旺的棉被兜头盖在一个倭寇身上,手起刀落又将另外一个站的较近的倭寇砍翻。因为打定主意要报信给千户大人,也不恋战,转身就往来路冲去,剩下的倭寇明显的被吓的一呆。也不顾的救火,连忙朝着耳朵追去。
天黑路熟,耳朵占尽了先机,几乎已经将追兵甩掉,可是正奔跑间,忽然和看到火光赶来的一票倭寇撞个正着,还隔着一段距离,迎面已经是一片箭雨,奔跑中在也来不及改变方向,耳朵身形一顿,只是险险的将身体侧了一下,右臂和右肩上已经是一凉,随即一种火辣辣的疼痛袭击了耳朵的全身,要不是提前将倭刀绑在手上,现在已经拿握不住,知道不妙,也不敢在去寻找自己驾来的船只,转身朝左侧山崖丛林中跑去。
武田恭郎已经含怒赶到,这些正是他的属下,出了纰漏,当然会怪罪在他的头上,吆喝了十几个人去救火,剩下的人往耳朵逃走的方向追去,他知道,万一有人逃出去,他们的这次行动就功亏一篑了,偷袭本来就是出其不意,要是明军有了防备,别说偷袭,能逃回本国不能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责任出在他身上,耽误军情的罪责,只能用剖腹才能洗刷掉,虽然剖腹可以帮他洗刷罪责,但却可以让他失去生命,谁愿意失去生命呢?
耳朵开始还可以隐匿着奔走,但是等佐佐木等一众忍者参与到搜捕时,逃走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很快,他就被诡异的忍者慢慢的逼近悬崖边缘,倭寇并不想留活口,耳朵只是凭着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所培养出的本能在逃,身上又被射中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在悬崖边,喘息着,感到自己浑身的力量正在被伤口一丝一丝的抽走,再也跑不动了。
耳朵心里不甘的望着曹庄驿的方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飞过去,哪怕只是说一句话就死,那也在所不惜,但可能吗?
身后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转过头,已经看到几个蒙面人在逼视着自己,身后则跟了数个留着阴阳头的矮子,和在黑妞屋里杀死的一样,看到这个情景,耳朵的怒火顿时使他又焕发了精神,但是执刀的右臂还是因为受伤而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岩石使劲的砸了过去。
砸过去的岩石被轻易的闪开,倭寇在一步步的逼近。黑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此时耳朵心中的悲愤远远超过绝望,他大喊了一声:“老子宁愿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让你们这帮杂碎碰老子一下!!!”
喊着,猛地退了几步,到了悬崖边缘,连看也不看,就纵身跳了下去,武田恭郎此时正好气喘吁吁的赶到,看见这个情景,气的一巴掌将身边的喽啰拍飞,他没有想到追击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在追击的路上,还在想着如何折磨这个杀了他手下的明人,现在却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见到,怎么能不使他恼怒呢!
更恼怒的是今川至弘,耳朵登陆时,他正在大龙宫寺将那些口中吟唱佛号的人逐一杀死,表面上他们日本是礼佛的国家,但是佛祖只是在他们老去后才去敬畏的东西。因为一旦年纪大了,难免怕死,鉴于自己的罪孽,更害怕死后会遭到刀山油锅的煎熬。所以才会去寻求心理上的安慰,放到今川至弘这样还正值壮年的武士身上,佛祖显然也不太灵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弟子们一一丧命。
然后今川至弘命令手下将寺里面的储备供奉佛祖的香油等易燃物品集中起来,搬到码头装备引火的船只的时候。听到有人潜入岛上,并杀死几名武士的消息。心理大为光火,为自己带着的这群乌合之众感到可悲的同时,但又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战略的部署。
原本想在岛上再潜伏一天,做好充分的准备再去火烧战船,因为据那个领路人说,这个大雾近两天都不会散去,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无论那人是怎么进入岛上,都证明了此地的不安全。当听说敌人堕崖,尸体找不到时,更是担心下一步的行动,遂命加快装置油料、棉絮等物,准备就在当夜偷袭。
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严令各自约束自己的手下不得饮酒,组成搜索队,再对岛上进行一次扫荡,搜刮走所有的粮食,以便偷袭之后的转战和逃逸。同时严令各头领亲自监视,处理剩余的人口,防止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今川至弘轻易的就把责任推在还正在饱受折磨的人身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女人留下来供倭寇发泄兽欲;少数的青壮,是负责往码头搬运油料等物的。今川至弘的一个命令之下,觉华岛上包括僧侣的四弟百八十三哥人,在半个时辰内,无一幸免,甚至就连大龙宫寺的经书、木鱼都被搬到船上,作为引火的凶器。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班人像是蟑螂一般忙忙碌碌,因为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开始出发,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罪恶的他们,去准备另外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觉华岛一度荒芜,曾经在一个朝代是北方的佛教中心,大龙宫寺的住持曾经被当时被奉为国师。当地人比喻“南有普陀山,北有觉华岛”的佛教圣地,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成为人间炼狱。
很多渔民都不愿意靠近捕鱼,说是那里的鱼身上有着无辜的冤魂,捕捉回来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宁愿再航行的远点,再幸苦点,也不愿触痛那片伤心之地。
战后的若干年,曾被日本奉为神明的天皇家族,在大明的押送下来觉华岛参观他们昔日犯下的罪孽,发现满山的菊花竟然都是血红色的,所谓的天皇家族惊恐难耐,最后作为大明君王的景泰大帝,诏命天皇一族永留觉华岛,就居住在昔日的大龙宫寺中,改觉华岛为菊花岛,改大龙宫寺为大觉寺,让天皇家族为他们的子民恕罪,直至家族消亡为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是在倭寇准备偷袭大明水师的时候,跳崖堕海的耳朵,竟然奇迹般的生还,凭着一股毅力找到了他隐匿的小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往曹庄驿的方向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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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丑时未过,寅时将至。这正是人酣睡正香的时候。
大雾。能见度极低,船头上的气死风灯犹如萤光一样微弱,乳白的光晕只能照的见方圆数丈的范围,大明水师的士卒们除了例行的巡逻、岗哨,其余的都早已钻进属于自己的船舱,船抛锚在深水域,一艘艘整齐地排列着。就连水手们都已入睡,由于是军船,又是舶在没有任何威胁的水域,所以仅剩的那点警惕,也被抛进了梦乡。
这是一个透着寒气的初冬之夜,海风冷厉。甚至连值班的岗哨也抱着自己的武器在阴影下打着盹,水师已经太久没有上过战场,几十年的新老更替,使这只运输大队成了军户们的养老之地,丝毫没有感到从旁边正紧逼而来的杀气。(未完待续。。)
565 全军覆没
也不知道是经常在沿海打劫大明锻炼成的摸黑技巧,或者是身为岛国人那种对于没有安全感的恐惧练就的直觉,就在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从四弟面八方飞出二百余艘小艇。上面坐满了引火之物,和执刀的倭寇。他们静悄悄地成包围圈扑向大明驻跸的船队。
佐佐木率领着斥候和临时抽出的三哥百平日表现不错的浪人,组成了敢死队,率先用绳索、飞抓等物攀援上外围的福船,对于暗杀毫无警惕的水师岗哨,是他们最拿手的。当然他们不敢进入船舱,只是清扫了外围之后,就在船上隐匿起来警戒,随时准备袭击意外走出船舱的大明士卒、水手。也是为了防止稍后火起的时候,有人过来砍断用来连着福船的铁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今川至弘在无声的狞笑,太容易了,由于松懈,明军连个正规的军用码头也没有,只是停靠在深水区域,真的要是点燃大火,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逃离。远处的岸上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过了寅时了,看着各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着前来请示的山口和武田,今川至弘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从觉华岛至曹庄驿码头,以耳朵的体能,一个时辰就能跑一个来回,可是今天夜里,却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当渔船到达码头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连上岸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无力的用船桨敲着临近的渔船,才惊醒了在附近岸上居住的渔民。因为冬日严寒,百姓又没有足够的御寒衣被。所以一般不在船上过夜。
耳朵被发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只是说了一声:“快点送我去军营……。”
说完便昏迷了过去,看着还插有折断羽箭,满身血迹斑斑的耳朵,要不是平日和临近曹庄驿混的比较熟悉,还差点没有认不出来,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也不敢耽误,渔民忙吆喝起来几个小伙,立即往军营赶了过去。
不过这时。在曹庄驿的西南方向已经开始映现出一片火红,抬着耳朵的渔民惊疑的不断转身张望,水师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在想着。
曹庄驿是一个千户所,当渔民抬着耳朵赶到时,却发现平日还没有起床的官兵已经整装待发,看到他们送受伤的耳朵回来,只是将其接手后,就把渔民挡在外面,不让他们入内。渔民们猜测纷纷。却是没有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军营慌乱,打听不着消息后,就自顾回家。有胆大的渔民就往水师驻跸的地方赶去,想去看一个究竟。
本来已经准备出发的曹庄驿千户刘子俊,看到被手下抬回的耳朵。心里更是烦闷的要命,刚才站岗的卫兵把他喊起来。说是水师方向有冲天的火光,作为距离最近的卫所之一。他马上命令所有官兵集合,但是点名是却少了几个人,再看到被抬回来的的聂骡子,也就是耳朵,开始还以为又出去惹事了,心中大怒,但是等近些看到插在其肩上的羽箭,不用等待耳朵醒来,他已经是大吃一惊。
因为刘子俊曾经参加过多次与倭寇的对抗,对倭寇惯用的羽箭和倭刀留下的伤痕有很深的印象,知道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因为派遣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也不顾得赶去水师那里,让亲兵唤来大夫救治耳朵。
已经救治不过来了,伤口太深、流血过多、劳累过度在那时都是致命的,郎中只好用银针刺进人中不断捻动,同时又让人不断使劲掐压十指根部的十大王穴,这样可以让耳朵暂时恢复神智,那样至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觉华岛的人全死了,是倭寇……。”
万般的努力只使耳朵说出这十一个字,黑夜中,耳朵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凭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判断出倭寇到底想做什么?在临死之前,他只能说出这些,而这些在刘子俊的脑海里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结合着从水师方向回来的斥候所禀报的结果,丰富的战场经验使他已经将事情的原委猜了个**不离十。
他想不通的是,倭寇从哪里来的胆子,不,现在已经不是倭寇了,倭寇只是少量的日本浪人打家劫舍,而觉华岛的人全死了,大明水师遇袭,这已经超出了倭寇习性的范畴,这是叩边,这是入侵。
刘子俊怒了,但同时也静了下来,知道现在纵然赶到望海台也没有什么用,战船驻跸在深水区域,岸边只有少量的船只,而且那里还有塔山堡、连山驿、寨儿山堡等千户所的驻扎,比他们曹庄驿要近的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觉华岛,说不定还有心存侥幸的侵犯者。
想到这里,刘子俊马上命手下征集所有可以征集的渔船、商船,千户所内全部出动,进发觉华岛。同时派出了信使往广宁卫、辽东都司报告敌情,并负责沿路通知各卫所小心戒备。
然后就不顾一切的带着麾下部属,搭乘渔船直扑觉华岛。希望能够抢得一丝的先机,那样至少可以明白敌人有多少,到底为什么侵犯大明。
而和刘子俊的果断相比,郭英面对汹汹的大火,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本应该在船上的,可是连日的欢饮宿醉,那种即将老马伏骥志在千里的雄心壮志,早已经被消磨的七七八八。能预见的回京下场,不甘心的大权即将旁落,使郭英最近一段时间颇为消沉,似乎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之前他治军还算严谨,只要是在军中都能和士卒们同甘共苦,只要是距离船队不远,都要求自己在船上过夜,以安定军心,可是就偏偏在他即将卸任的时候,出了这么档子事。怎么能不让他有种绝望的感觉。
郭英呆呆的站在岸边,注视着远处越燃越烈的火焰冲天而起。火光中,自己的部属们四弟处奔走。看出来有的还在努力救火,有的则是绝望无神的逃命,有的则直接跳入海中朝岸边游来,但是冬季的辽东,虽然只是初冬,海水的冰冷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只见人在被火映红的海水中翻动了几下,随即就没有了声息。
在一刹那,郭英的血似乎凝固了一般。但看到这种情景,在瞬间又恢复了沸腾,郭英粗暴的推开身边的亲卫,往岸边有数的小舰上奔去,边跑边下命令道:“所有的船只离案,随本侯前去砍断铁索。”
在惊呼声中,郭英已经跳上一艘小舰,并亲自操桨,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驾舟离开岸边。卫所诸人和郭英手下的亲卫只好跟着过去,想着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场而去。
等郭英近前,才发现手下有几名百户、千户正在指挥着救火,但毕竟是木质的船身。虽然是在水上,一旦火起,那里能救得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在瞬间就观察出形势。救火是救不了,只能将损失尽量减至最低。
现在就近看来。是外围福船着火,而因为船队庞大,所以内侧的小船以及靠近岸边方向的船只还未波及到,但是船队驻跸在望海台附近的港湾内,往里面逃只能是被堵死在港湾,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这些人绕开船队,到外围去,将福船上面的铁索砍断,拉开一道缝隙,让圈在内层的船逃出,才是最好的办法。
郭英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船上的官兵不解开铁索,而让这场大火愈演愈烈,但也顾不得考虑,一声令下,有大约三哥十艘小舰组成的队伍,从右侧近岸处钻出火海。
但是还未停稳,眼尖的人就发现有些不对,侧身看去,在火光的辉映之下,不远处,有着黑压压的一片船影,不由惊呼:“看,海上有船!”
这惊呼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郭英也看到了,急促地喊:“快,快,不要理他们,快上福船砍断铁索!!!”
虽然没有看清楚是谁,但是旁观着火势,那就是敌非友,很明显的,敌人在这里埋伏,就是为了阻止砍断铁索,不由为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万分,但时值今日,后悔也晚了,他不想和敌人恋战,只想快点砍断铁索,只要大明的船队一冲出来,这些敌人在庞大的水师面前,还是不堪一击的。
待命令传出,那黑影也越来越近了。没等郭英抽出部分小舰进行拦截,突然从那船队上,射来束束火球,如同满天的流星,一齐向方阵落了下来。
火箭,郭英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敌人竟然不拥有那么密集的火箭,眼看着射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亲卫扑在郭英身前,替他挡住了射来的火箭,应声落海,郭英已经不敢再有任何侥幸,随即下令不管多大伤亡,只管上福船断索。
他们只有三哥十余艘小舰,不超过四弟百人,从对方火箭的密集程度上看,敌人远超自己,耽误时间只能是断送整个水师,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朝着已经燃烧火船冲去。
看出了明军的意图,倭寇一声令下,刹那间,如同大个的毒蜈蚣般,倭船伸出了无数条浆,水手们在统一的号令下一发力,宛如的鲨鱼向目标扑去。没等郭英他们靠近福船,已经被追尾赶上。
这时,水兵们都忙着救火。外围的福船都是用铁链串连在一起的,第一没有接到启碇的命令,不敢启碇,第二就算敢启碇,倭寇派人守住铁链位置,慌乱之中连武器都找不到的水兵到了也是送死,断不了铁链,只能被困在那里等死,整个方阵内,硝烟弥漫,烈焰腾空,成了一片火海。
郭英他们被纠缠住杀成一团,敌我两方的船队,在雾海中、火海前,周旋厮杀起来。
郭英彻底死了那份心,命令自己仅剩的十余名亲卫驾船先行通知内层的官兵之后,指挥着其余的战船成一字形挡在海面上,阻击着敌人的船队。
以往驰骋沙场的郭四弟儿又回来了。他手抡双刀,跳上敌船。乱砍乱杀,越杀越勇。郭英虽年逾六十。但膂力依然出众,手臂扬得高。砍下去的大刀带着一股风啸,吓得对敌之人四弟处逃散。当他一连跳上四弟五艘敌船冲杀后,他感觉手臂酸了,刀也变钝了,而周围也不见有自己的船了。
四弟面的倭船又缓缓这艘孤零零的战船靠来,郭英长叹一声,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完了,不过。可能战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他能活下来又如何,让子孙们蒙羞吗?没有想到打了一辈子的仗未有败绩,今天却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以刀拄着船板,望着这些让他一世英名丧失殆尽的倭寇,郭英没有和倭寇直接交过手,但是此时也知道敌人是谁了,他和刘子俊一样。不明白是什么让那个岛国如此疯狂,他不怕大明的报复吗?他们不怕来自天朝的怒火吗?
身边已经没有活着士卒的郭英,满怀悲愤的站在船头,瞪着一双圆圆的红眼睛。定定地盯着靠近的敌船。陡然,狂吼起来:
“先皇,郭四对不住你啊!”
吼罢。纵身一跳,没入滚滚的海面。
在郭英的掩护之下。那十余名亲卫终于上了福船,但随即一片刀光迎面而来。刚刚看到故主跳入海中殉国,亲卫们疯狂的冲杀着,和佐佐木的一众手下战在一起,由于佐佐木所率领的敢死队要顾及很大区域,反而在一个地方只留下十余人,却和亲卫们纠缠成一团,谁也达不到目的,火势越来越大,船队内层的人终于发现不妙,因为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大火已经又蔓延了两层战船,照这样发展下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情了。也早就想到了郭英的断索之法,因为铁链连锁着的船只,将整个出口都遮蔽了,根本没有冲过去的空隙。可是大火搅乱了人心,士卒们都在各自想着办法,无奈之下,几个千户组织了自己的亲卫,冲着汹汹的火势就奔了过来。
此时月已西坠,海面正笼罩着黎明前的黑暗。就在一片昏暗中,一场残酷的厮杀在水中、船舷边展开了。
形势慢慢的开始扭转,郭英的亲卫们和赶过来的千户会合在一起,传达了武定侯最后的遗命,铁索被斩断了。再随着海上急流的巨大冲激力,内层的战船在长官的指挥下,重重地撞向福船,被连在一起的福船撕开了,在急流中再也无法稳固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迅即朝两边退了去,就在这时刻,大明水师船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飞一般地冲出这道口子。
倭寇此时已经趁乱逃逸,在大雾中不知去向,看着海面上漂浮的船板、烧焦的尸体,郭英麾下的张杰和刘勇、孙虎等几位千户,呆呆的望着这一切,想着,在这样一片混乱中,他们既相互脱离了联系,也失去了各自的指挥能力。整个船队,都成了无从指挥战斗的散沙。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他们只得尽可能地集合一些可能集结的兵将,转到轻便的小船上往岸边转移集结,同时下令警戒和打捞武定侯的尸体,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海运船队攻击福船二百七十艘、宝船二十八艘加上四弟百余艘各类小舰,七百余艘的船队所剩不足一半,其中宝船全部烧毁,福船只剩下七十多艘,小舰保留下来的最多,但也损失了一百多艘,士卒伤亡最低估计也在三哥千左右。尤其是主帅的堕海,则给将士们的心中增加了无限的悲痛和打击。
一切都无法挽回,朱元璋造就的海禁,在其去世不到三哥年就凸现出巨大的弊病,造成如此大的损失,使很多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海防只能是主动防御,建立强大的水军威慑,才是根本之源。被动的守护,只能是防不胜防,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海禁,慢慢的在众人心里被重视起来,同时画了一个问号,还要海禁吗?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汇聚在望海台附近的各卫所得到由曹庄驿千户刘子俊传来的消息,他们曹庄驿屯卫所得到属下情报,觉华岛被屠,他们第一时间赶去,正好截获一队正要离去的倭寇,经过审讯,俘虏招供说,倭寇的下一个目标,是山海关附近,请协助通知北平,通知永平府、抚宁卫,请其严加防范,一面惨剧的再一次发生。
水师在辽东几近全军覆没,至少在表面上呈现出大明水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短期内丧失了水上的作战能力。这在朝野引发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
朱标默默宣布退朝,回到内廷,在御书房内静静独坐,屏蔽了所有声音的来源,将朝堂上的纷争拒之门外,但依旧抹不去嘴角的那一丝苦意。(未完待续。。)
566 **的北平
这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吗?早在开始,朱标就预料到了牺牲,也想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找了千条万条的理由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大明好,这都是为了我大明王朝好,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住了事态发展,利用高丽和日本的加入,鼓舞起北平那群跳梁小丑造反的决心。
而自己控制住了朱棣和朱棡这些亲王,没有了实际上的精神领袖,北平的造反派就犹如被打断了脊梁的狗而已,就算给他们配上铁嘴钢牙,危害也是有限。事情就在朱标想当然中进行,其实早在四年前他已经开始布置,将景清排除于自己的圈子之外,划清界限,引诱徐增寿等人的收买,从那时起,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之后,按照计划,把朱棡、朱棣由老朱召进京师,寻个借口将其留下,这个也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成功,正如朱标和朱棣在皇陵的谈话一样,随着朝廷不声不响的收拾了纪纲、穆肃。分散了立场不明的勋戚之后。
在北平一直蓄谋的道衍、袁珙、张玉和金忠等燕王旧部终于沉不住气了,明知道事情败露,朝廷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不得不使他们的心里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也不得不使他们狗急跳墙,匆匆的开始转而扶植朱高炽。
过早的蓄谋造反使人没有了回头之路,朱高炽又相比于燕王朱棣来说,威望低的不是一个档次,当道衍等人转而为朱高炽筹谋时。景清又提前一步取得了燕王世子的信任,帮助其出谋划策。进一步联合高丽、日本等国,将整个东亚拖入了大明的漩涡当中。
计划是成功的。而朱标凭着他从后世来的记忆,加上锦衣卫近年来的收集资料的结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整个东亚的形式了,高丽刚刚改朝换代完毕且内部矛盾横生、日本南北朝刚刚结束不久,足利幕府也无法完全掌控大局,利用一场战争统一整个东亚,是后世中每一个愤青都想做的事情,朱标也不例外的有那么一点这种情结。
更重要的是,朱标迫切的需要一场战争来树立自己的绝对威望。需要一场战争来铲除朝野间的反对声音,需要战争来建立属于他朱标的一言堂,而他立威的最佳目标,无疑是如卡在雄鸡咽喉下的那两条蛆虫,也许大明江山以后会变成一条连绵欧亚的巨龙,但腋下之疾最好是先行除去。
但是此时的高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对大明表面上是千依百顺,而日本的足利幕府对于大明也保持了一定的敬畏之心,虽然这两个地方都在暗中的做小动作。但至少从表面满足了那些抱着“以德服人”思想的老夫子,而且朱元璋已经将其列为不征之国,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肯定会遭到老夫子们的死谏。
就算是身为皇帝。也有许多事情不能任意而为啊,要真的想要自己能够任意而为,就必须树立自己的威望。坐在御书房内。默默的想着,要不他就不会如此费劲机心的算计了。朱标很羡慕朱元璋的威信,不过他更加知道。老朱的威信来自于战争,以史为鉴,他所知的历史中,还没有一个有为皇帝,是依赖于非战争培养出的威名达到一统天下。
历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一个不是如此,朱元璋亦然,在他后世中的朱棣也是如此,朱标知道自己想要实现目的,也是要走这条路的,现在成功了,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的失落呢?
目的已经达到了,高丽、日本,甚至北平被自己的一直示弱已经激起了野心,阴谋时代已经即将过去,以后的日子将会是他朱标建立功勋的时候了,为什么他还有那么一点不开心呢?
是为了早就应该想到的,无论在那个时空,倭人都是那么疯狂和不计后果吗?以大内氏被足利幕府压制的仅剩那么一点点力量,也敢对大明发起如此自杀式的攻势。难道他们想和足利幕府一起毁灭,难道他们就不怕大明联合起足利幕府剿灭他们?
是为了殉国的郭英和他手下的三千余名水军吗?是为了现在正在饱受滋扰的永平府附近的百姓,还是为了被屠杀殆尽觉华岛上无辜的冤魂,朱标这才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十分有限。
也许是他没有真正经历过刀光剑影、尸横千里的战争场面吧,也许是源于后世中所受到过的教育吧,就算是经历了八年的宫廷生涯,也曾经下令处死过行刺小维的倭寇,主持刑狱之事时,也圈勾了无数人的死刑,但这次的确是由于他的谋划,令那么多人无辜的丧命,才让他心中这么的不安。
在他的计划中,还会死多少人,他不敢想象,甚至朱标也分辨不出,这些牺牲的人,到底是殉国,还是为了他的个人理想而殉葬。他想有一个强大的中国,他不想在两百年后中华子民被人逼的留着辫子,他不想五百年后八国联军的入侵和卢沟桥那响起的枪声。不过这就是理由吗?
几百年以后的事情,凭什么要让生活在他景泰天下的子民买单,而几百年后,谁还会记得这些曾经为他们牺牲过的人,朱标想起了自己在早朝时的怒火,监察御史尹昌隆、翰林侍读张信等人联名弹劾武定侯郭英丧师辱国,声称其虽死但罪无可赦,请皇上削其爵位,并阻止郢王朱栋和其女的婚事,以免有辱皇室。
虽然知道这个黑锅必须要有人背,虽然知道尹昌隆等人是为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子而转移朝野之间的视线,但是朱标还是不能自制的发怒了,因为他更是嗅出了朝堂之上倾轧的势头,为什么就没有人秉公说一句话呢?包括方孝孺在内,这个老夫子不是出了名的木讷耿直吗?
更因为他看到了傅友德、冯胜等老将眼中的不满。虽然不说话,那也是等于无声的抗议。他们是郭英的老战友了,虽然有时候立场不同。但对于郭英的殉国,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更何况朱标感觉心内有种愧疚呢,于是当朝斥责了发起弹劾的几人,并重申郢王和郭英之女的婚事照常举行,特恩赐礼部筹办,方孝孺、刘三吾两人亲自主持,表示了对武定侯郭英的肯定,同时,命郭英之子郭镇承袭父爵。恩准太妃郭氏,也就是原来的郭宁妃暂时回武定侯府居住,以示慰藉。
事情就这样暂时的安定了下来,朱标也知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要进行下去,而自己也将会在今后的磨砺中,变得日趋成熟,可能再有牺牲,他的心里也不会如此难受了吧。
不过想起了不可预料的过程。他的心里就有些急躁,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把握住历史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预料到意外的发生,比如觉华岛的惨案。比如是郭英水师的遇袭……。
北平,现在也该有动静了吧。
景泰元年十二月,朱高炽的奏报姗姗来迟。奏折中写的十分客气,说是永平府、山海关附近频频遭到倭寇滋扰。前军都督佥事耿璿屯兵山海关无所作为,辽王所属现在被高丽吸引。急切之间不及回转,永平府沿海幅员广阔,兵力显得捉襟见肘,请皇上恩准迟些返回京师,并请旨领军前往剿灭倭寇。还大明海防安宁。
朱标遂将奏折交与大臣们朝议,刚刚掌握些许权柄的大臣哪能再让亲王得到兵权,不出皇帝所料,朝堂之上反对声一片,诸如不可擅自更改诏命之类的理由都被找了出来,作为反对燕地亲王再领兵的借口。
皇帝遂下诏,各地接到诏命的藩王,必须于景泰三年四月之前进入京师,参加太祖高皇帝的三年大祭,同时召开宗室会议。抗旨不遵者,无论何种理由,皆宜于用大不敬、忤逆不孝之罪治之,削去王爵,废为庶民、逐出皇室。
当得知诏书详情的大臣把目光转向朱棡、朱棣二人时,发现两人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早已经得到皇帝的通知,故此才如此恭顺,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诏命吴王府诸卫指挥使方明谦为靖海侯,从江浙各卫所抽调组建水军五万人,在宁波待命,等候天暖。
诏命辽东都司都督吴高、杨文,以吴高留守辽东,杨文则抽调本部计三万人协防沿海,打击残余倭寇。以长兴侯耿炳文为正,兵部侍郎铁铉、开国公常升为副,抽调京畿、河南、山东、江浙诸卫人马组建定**,编制为十二万人,届时视情况增加酌减,此次建军,乃是打散重新编制,原则上只从卫所中抽调兵卒,并以在龙潭集训的大明军事学院学员作为基础骨干,务必在明年三月之前集结完毕。
有条不紊的调配着人手,现在军方中,要不就是没有经过实战磨砺的年轻将领,比如说铁铉和大明军事学院的学生。要不就是不敢放心使用的元勋故将,比如是傅友德、冯胜和五军都督府的诸将。他需要慢慢的观察,走稳每一步路。
虽然水军经过了辽东湾的偷袭,几乎全军覆没,但并未动摇大明水上力量的根本,郭英所率领的只是一直运输大队而已,大部分都是即将退役的战船,早在登基之初,派方明谦接替常升职位的时候,已经有密旨给方明谦,命其在杭州训练水军,同时将驻扎在太湖、宁波中的水军精锐抽调至杭州听候差遣,以方明谦的家学渊源,训练的一支强劲水上力量已经准备就绪,唯一等待的就是春季的来临,江南的将士耐不得北方冬季的严寒,朱标这样想着,忍受着自己耳边自己子民的呼叫。
倭寇犯下了如此罪责,高丽竟然在边塞驻军与大明对峙,这一切都需要处理。对于日本,朱标派监察御史尹昌隆、翰林侍读张信二人为使节,前往日本问责,同时命羽林军五百作为随从,命方明谦派战船护卫,此去日本问责。第一为了可能促使日本之间的内乱,再则就是可以将尹昌隆、张信等一些不和谐因素调出京师。暂时稳定老将们的心思。
临行前,张信被皇帝单独召见至御书房问对。面授出使事宜。
对于高丽,朱标已经放下仅有的一点耐心,命礼部行文,怒斥李芳远篡权夺位,称李芳远所继承之位无效,对于之前的王世弟之称谓大明给予了否定,因为作为藩属,并未将继承人报于京师备案,朝廷对其一无所知。所以也不承认李芳远的高丽王称号,对于权知高丽国事一职,朱标建议由李芳果的儿子李烁继承,责令李芳远还政。
具体一番措辞,礼部官员自会修辞,朱标谕旨辽东都司吴高、山海关总兵耿璿严加监视高丽动向,固守边境,等待朝廷谕旨。
举止之中,对于燕地竟然没有一点防备。也好像忘记了率先抗旨的宁王朱权,朝中的有识之士暗暗担心,特别是傅友德等人,对于宁王属下的朵颜三卫十分忌惮。几番密折上奏,皇帝皆是不提,只是等待着诸王的具体反应。
大明的上空中透露着诡异。北方的风起云涌的局势,对比着南方慢条斯理的皇帝。大家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景泰三年的正月。伴随着大雪纷飞缓缓而来,依旧掩饰不足京师、江南的繁华,但是北方呢?
在大明上下欢度新年的同时,蒙古人传统的节日查干萨日也到来了,辽东又接连降了几场鹅毛大雪。在北平,所有建筑的顶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更显出一种特有的雍容华贵。
对蒙古人来说,这是个节日的月份。正月初一,是查干萨日,也就是蒙古人的春节。从年三十夜的辞岁聚餐,到大年初一清晨,都是晚辈向长辈叩头拜年的时刻。这是蒙古族的习俗,拜年必须拜两次。初五到初十,又要忙于赛马等娱乐活动了。
按蒙俗,全年每月的初一、十五、三十都是吉祥日,谓之“吉日”。而每一季度的头一个月的十五,又是“庙会日”。北平作为昔日蒙古人的首都,自然是每个蒙古人的想要来的地方,当然,大明对此也做了相应的限制,在一般情况下,故意淡化蒙古人的这种风俗,但源于蒙古人投靠大明的数量日益增多,为了表示对蒙古人的大度,也为了招募更多的蒙古人投靠。朱元璋曾经专门下过谕旨,允许蒙古人在一定的区域内庆祝查干萨日。
但曾经是元大都的北平城,却是很久没有过这种习俗了,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北平的近郊通州城内,查干萨日庆祝的迹象越来越加明显,各部的蒙古人都往京师聚集过来,虽然没有进入北平,但是却让北平都司的谢贵、张信,还有北平布政使张昺都大为紧张,因为据知情人透露,朵颜三卫中的人也有不少进入了燕地,而且宁王属下的都督佥事陈亨,也进入了通州。
陈亨,原燕山左卫指挥佥事,最后累功升至北平指挥使,最后朱元璋为了分散燕王势力,将其调拨归宁王差遣。现在和都督刘真、都指挥卜万率领大军在大宁、松亭关、会州等沿线布防,他不是蒙古人,怎么会来通州呢?
而且,作为统兵大员,擅自离开防地,已经是谋反的死罪了,由于消息未经证实只是传言,所以谢贵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暗中侦查,然后派人报于朝廷。并且在奏报中对于此次蒙古人的奇怪行径给予了质疑,北平周边的蒙古人过节算是有情可原,因为毕竟蒙古人在北平盘桓了近百年,亲朋好友盘根错节也是在所难免。但是朵颜三卫中的人为什么会那么远的赶过来过节呢。
朵颜卫在屈裂儿河上游和朵颜山一带;泰宁卫在塔儿河流域,即蒙元时期的泰宁路;福余卫在嫩江和福余河流域。朵颜卫为兀良哈,泰宁卫为翁牛特,福余卫为乌齐叶特。这是因为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分别是以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三部为主组成。和昔日的蒙元大都基本上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要说唯一的关系,估计就要追溯到成吉思汗的时代,还有大家都是蒙古人的相同点。
到底是为什么呢?谢贵他们当然想像不出,只好据实奏报朝廷,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叩边的倭寇几经辗转,被大明的军队围困在祥云岛上了。
这年的正月,没法不让朱高炽心事重重。几年来,他虽然无惊无险、顺顺利利的,朝廷也没有找过什么麻烦。但是他总是感觉到心神不宁,之前的筹谋随着父王的离去现在反而变成了心腹之患,道衍大师说过,就算是北平现在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的臣服,京师中那个小皇帝也不会放过燕王一系,从纪纲等人的遭遇就可以看出,皇帝从在潜邸里就一直在防备着北平的举动。(未完待续。。)
567 老子安稳儿子叛?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在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为何不在京师中和那个太子伯伯攀点交情,不过那时,自己觉得自己父王胜算很大,而且也不觉得朱标能做成皇帝,谁能想得到,形势随着父王的进京,一切都已经变了。
朱高炽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父王朱棣的无言,让他十分无奈,就算是偶尔有家书送到北平,也只是例行的嘱咐,他曾经让道衍、袁珙等人帮助参详,也找不到任何暗示,难道父王变了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还在这里支撑什么?
后来,朱高炽慢慢的发现,好像有很多事情已经不由的自己做主了,父王当初在北平经营时,他作为世子一直在京师为质,根本就没有插上手,而父王回北平无望的时候让他回来主持大局,因为时间关系,也未曾交代清楚,大部分的事情让他听从属下的意见,说是就算朱棣不在,北平的事情也会按部就班的执行,让他多听道衍、袁珙等人的建议,在军事上要相信张玉、朱能等人。因为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十年以上的属下,值得信任。
经过这么几年在北平的代理燕王生涯,朱高炽觉得父王的手腕果然不同凡响,北平在父王的经营下,就算是燕王离开,但也是遵循着规律缓缓前行,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百姓安乐,都丝毫没有停顿下来。
现在文有道衍、袁珙,武有张玉、朱能和丘福等人,外有心向燕王的诸卫。内有两个姐夫李让、袁容把握,他基本上就不用操心。就连燕王府的修缮。等他发现时,就不知道是谁已经安排妥当甚至顺利竣工了。而且都尽如人意。
这是朱高炽感觉到心寒的地方,小到修缮住处的事情自己都插不上口,那么自己还是燕王世子吗?自己还是署理燕王府事吗?
从哪个时候起,朱高炽已经感到了心里的不愉,但毕竟都是为了父王做事,所以开始无论是和高丽的商议,还是筹谋着自己找借口让父王回归北平,他都能尽心尽力的去做,但是自从纪纲、穆肃失踪。舅舅徐增寿等人被遣离京师之后。
几近绝望的朱高炽终于从不愉转变成了不满。他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开始拉拢姐夫李让、袁容。开始拉拢手下有私军的金忠。开始合景清接近,于是也就有了袁容和张信的那次见面,而且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些开始排挤道衍、袁珙等人的存在。
潜意识中,朱高炽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燕王了,他不满意道衍、袁珙等人和高丽,甚至和倭国的勾结,而且有很多事情。他还都是在事后才知道,比如说这次的倭寇侵犯大明海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道衍等人的筹划,但是他忍住没有说。因为这些人还是忠于父王的,只是不忠于他而已。
这次他召见道衍,就是想要问一问这个事情该怎么来收场。
身穿黄缎王服的朱高炽。特意选在燕王府西苑的暖阁里接见。他胖的看上去十分蠢笨,但是心思却十分机智。不过喜静不喜动的性子。使他已经沾染上繁文缛节的特点。
姚广孝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来的。他在行了觐见礼之后,还没来得及坐在赐坐的位置上时。就迫不及待地道:“世子,恕老衲冒昧说一句,世子可是近来正在思虑一件事?”
“嗯”了一声,朱高炽说:“那你说说看,孤在思虑什么?”
“世子可是在思虑在如今的形势下盖如何进行吗?”道衍看着朱高炽那眯成两条缝隙的眼睛,谨慎的问道。
扫了道衍一眼,唇边的刚刚蓄其的淡黄色胡须一跳,笑了,说:“就算让你懵对了吧。那你的想法呢?”
道衍回答说:“老衲以为朝廷的反应正在预料之中。大明立国以来,就未尝过败绩,现在,倭寇侵边,朝廷不但不允许世子领兵围剿,而且还执意让诸藩回京,已经是犯了大忌。大义已经被我们占领。如果我们将此事扩大,辽东民心可用、军心亦可用之。”
这些,朱高炽都已经想到了,他今天召见道衍来,也不单纯为了这个,当下也不动声色,徐徐问道:“那么大师认为我北平下一步该如何呢?”
道衍早有准备,缓缓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双手奉给朱高炽,低头不语,后者也不知道是什么,遂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乃太祖高皇帝钦封燕王世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今东宫嗣位,信任奸回,横起大祸,屠戮皇家。惧燕地功盖大明而囚之,害之!太祖高皇帝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于躬,实欲求生,不得已者。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鉴予心……。”
朱高炽愕然抬头,紧紧盯着身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和尚,胸中波涛汹涌,竟然问出声道:“大师,你这是……。”
“奉、天、靖、难。”道衍亦不退缩,一字一句的回道。
手中拿的卷轴猛的掉在地上,指着道衍怒问道:“如此做,置父王于何地?”
既然拿出了卷轴,道衍便已经准备好了措施,听到燕王世子如此问,倒是轻松下来,毕竟朱高炽没有说不行,而是问置燕王于何地,那么就好办,世子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而在道衍的心里,理由向来是不缺乏的。
“世子,你且听老衲一一道来。首先世子是按照太祖颁发之《祖训》中规定行事,何罪之有,燕王纵然身在京师。又有何辜,太祖曰:‘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现在陛下听信奸臣谗言,不但囚禁燕王,而且晋王、周王、齐王和代王都被囚禁,其中湘王不甘受辱而自尽,诸藩被奸臣加害,为求生存,实在是迫不得已。世子申明大义,欲与朝中奸恶不共戴天,遵奉天命。前往征讨,保护社稷安全。”
说道这里,道衍顿了一下,想想后,继续说了下去道:“世子只要声明,除掉奸恶,迎回燕王后即率兵返回北平,继续为大明屏障,并没有谋逆之心就可以了。”
朱高炽冷笑道:“大师休要断章取义。《皇明祖训》曰:“如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既平之后。收兵于营,王朝天子而还。”说得很明白,藩王出兵要有“天子密诏”。高炽不才,请问大师密诏何在?”
道衍脸色丝毫不变。缓缓道:“世子说有,不知道是谁敢说没有?”
“难道朝廷是哑巴不成。孤再问大师,那谁是奸妄?”朱高炽冷笑着,心里却是为道衍的一番说辞打动,至少多了一个大义之名,我这是兴师靖难,不是造反,想来可以屏蔽许多朝野之间的压力。
只要成功起事,双方打了起来,就算是朝廷想澄清,大家各持一词,相信无论是军卒,还是百姓,至少都是信疑参半,然则这一半就足够浑水摸鱼的了。
从世子的问话中,道衍已经知晓自己成功了,也不回答,脸上也露出一丝干笑,遂道:“世子说谁是奸妄,那谁就是奸妄了。”
朱高炽也不置与否,皱眉道:“大师之言固然有理,但以孤所见,如今燕王府军权全无,护卫亲军中的精锐也被宋忠调去开平。又被杨文抽走辽东一部分,现北平镇守军共有七卫,外加城外屯田军,兵力将近五万;反观咱们燕王府三卫,不到万数。首先,谢贵、张信和张昺这一关咱们就过不去,还谈什么靖难?”
道衍却浑然不放在心上,说:“以老衲所见,谢贵等人虽然是奸妄所派遣来迫害北平燕王府的,但其中不乏有忠于朝廷、忠于大明之人,世子让袁仪表去见张信,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朱高炽早就预料到瞒不过道衍,此时还是心里一阵子不高兴,索性闭嘴不语,道衍见气氛有些尴尬,遂一笑道:“此事张玉在闲谈时给老衲讲过,说起了张信的无礼,不过以老衲之见。北平与京师相隔千里,朝廷决断亦需时日。其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大师说的轻松。北平城中七卫已在谢贵等人手中,万一被其发现燕王府的动向,再将城外屯田军调入城内。一旦大军包围王府和护卫军营,到时候即便有通天本领,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更何况。如今宋忠屯开平,马宣屯蓟州,耿璿屯山海关。如果三方和北平都司联合,则北平之局已定,我们断无成功的可能!”
其实除了奉天靖难之外,朱高炽何尝不经常推算事情发展的过程,对于他所问的,当然有所计较,否则当初也不会请袁容去见张信,朱高炽的眼光是很毒的,看准了张信没有背景中的彷徨。不过刚才将担心说出来,就是想听听道衍有什么计划还在瞒着自己,何况此时,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到时间也有了推诿的借口。
“宋忠等部虽驻扎在燕地周边,但却并非谢贵等人的下属,不要说没有朝廷的谕旨,他们不敢随意调动,退一万步,就算是谢贵他们知晓了咱们的行动,北平都司也必会自持兵马远超燕王府,若让宋忠他们过来,必担心其分平乱之功。所以以老衲愚见,世子刚才所说的三方兵马,断无来北平的可能。”道衍也不着急,慢慢的帮朱高炽分析着。
两人都是智商极高的人物,否则朱高炽在某个时空也不会登基为帝,而道衍也不会成为一代异僧,他们东拉西扯的分析者北平的局势,心照不宣的都在刻意的回避着一个话题,那就是一旦靖难,燕王举家都在京师居住。将会遭到皇帝的如何对待?就算是皇帝顾及亲情,但能经得住天下臣民的呼声吗?
所以。两个人都在回避着这个话题,道衍继续道:“北平都司所辖的七个镇守卫中。经过张玉、朱能等人的努力,已经有一大半已暗中归心燕王府,其余的也多是游离不定,真正铁心跟朝廷走的只是极少数而已。再加上没被宋忠、杨文带走的那部分燕王府三卫,世子实际上已拥有北平城中的近八成兵马。”
在说到最后那一句“世子实际上已拥有北平城中的近八成兵马。”的时候,道衍加重了语气,是朱高炽心里一跳,有些警觉的望着道衍,似乎在想着什么。
姚广孝怎么会不知道朱高炽此时在想什么。只是苦于此事不能明说,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如果把燕王下场这层纸捅破,就算是朱高炽靖难,万一皇帝对燕王起了杀心,事情也会被赖在自己身上,朱高炽会拿他姚广孝的人头祭燕王朱棣的墓地。
故作镇静,侧着头略微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世子可知犯边的倭寇被围困在祥云岛的消息?”
点点头。朱高炽示意知道,就这么一问,顿时缓解了刚才尴尬的气氛,遂说道:“大师说的可是乐亭县的祥云岛?我听人说过。乐亭有三岛:菩提、月坨和祥云,皆是和佛有缘,大师自然是对那里的地形清楚的。”
“世子学识渊博。老衲佩服。”道衍恭维了一句,继续道:“其实北平之事。已经是有了万全的把握,老衲想再送给世子一个功德。以正北平靖难之师之名。”
朱高炽没有接话,静静的看着手中道衍起草的檄文,听他继续说道:“朝廷不关心倭寇犯边,只是严令诸藩进京,现在山海关总兵耿璿只是派遣部分兵卒协助辽东都司的人围剿倭寇,以至于现在倭寇只是被围困,但是剿灭,非要增加兵力不可,但是北平周边卫所眼中只有燕王府,不敢大规模离开防区,正好让世子得此功德。”
“大师的意思,是让本世子取得北平后,立即挥军乐亭,协助那里的官兵剿灭倭寇?”朱高炽有些奇怪的问,因为他知道哪些倭寇正是道衍和袁珙等人招惹过来的,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样问着,低声琢磨着檄文上关于倭寇的细节:
“值朝中奸妄当道,不顾国之安危,挑拨皇室亲疏,放任仇敌,任其祸连百姓,民之何辜,竟受奸妄一己之私所累,某乃太祖嫡孙,钦封燕王世子,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挥师靖难,先平倭寇靖我大明海疆以明心志……。”
道衍耐心的等朱高炽思量了一会,才道:“世子若是挥师,老衲保证倭寇望风而降,然后杀之剐之,接听从世子安排,老衲等人,也皆以世子为马首是瞻。毕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世子报效朝廷出谋划策……。”
这个主意才让朱高炽心里暗暗有些高兴,这个建议很实际,也很及时。而且在最后道衍所指,已经奉自己为主,这更是他想听到的。但是他毕竟是燕王世子,稍不慎就会带来巨大损失。所以他没有把自己的高兴在脸上表现出来,说:“大师果然高见,只是这是大事,条件、时机等方面出不得半点差错,还要仰仗大师多加筹谋。”
至少今天道衍的劝说十分成功,以靖难之名起事,以剿灭倭寇为名起兵,那么以来,在军卒的心目中,在北平百姓的印象里,他们燕军就是正义之师,谁来攻打,那就是奸臣,老百姓和那些大字也不识得几个的军卒十分容易满足,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跟随者谁,很少有人去管自己是不是叛军,朝廷距离他们太遥远了。
无论是靖难,还是剿灭倭寇,这些都给了北平展开军事攻势的好时机。只要把握住“师出有名”这条宗旨,要将这场战争演变成为一场靖难之役、正义之战。那么他们就有自保的把握。朱高炽这样想着,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可能只是想利用战争巩固燕王府在北平的地位,至于争霸天下的心思,距离他还很遥远很遥远的。
这一点,他是不会让道衍等人知道的,因为他不是父王朱棣,他没有办法完全驾驭这些人,而他更加没有父王那种雄霸天下的豪情壮志,朱高炽唯一有的就是自知之明而已。他不是一个开拓型的人物,所以注定了不能去奢想很多事情,但是守护燕地是他的职责,是他的使命,也是他未来的所在,朱高炽相信,关于这一点,他会做好的。
在威海卫慢慢修船的辽王朱植,当听说水师遇袭,武定侯郭英殉国的消息之后不久,便毅然决然的迅速踏上了回京之路,成为北方第一个赶回京师的藩王,据说当时朱标在第一时间接待,并给予了充分的抚慰。(未完待续。。)
568 反叛开始
可是这个第一个赶回京师的北方藩王,并没有引发藩王回京的潮流。反而从景泰三年开始,随着朝廷限定的藩王回京最后日期慢慢临近,由北平引发的奉天靖难终于爆发了。
朱标隐忍几年的辛苦真的没有白费,而朱高炽也没有朱棣那么大的能量,一场浩浩荡荡的夺位之战,硬是被扭曲为保藩而战。
景泰三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朱高炽以燕王世子的身份有请北平都司指挥使谢贵、佥事张信和北平布政使张昺过府,说是要商议有关永平府乐亭祥云岛的剿灭倭寇事宜,当然,当时的兵部尚书茹瑺是个比较圆滑的老臣,不会像是另一个时空中的兵部尚书齐泰那样很明白的交代谢贵等人的任务,这样一来,一直未将燕王世子看成一盘菜的谢贵、张昺丝毫不疑。只带了少量的亲卫边进了燕王府,遂被扣留起来。
朱高炽同样没有其父的魄力,没有敢动手杀人,只是以奸妄乱党之名将他们扣留起来,不理会谢贵等人的破口大骂,找了几个依附自己的士子轮流对其进行劝说来拖延时间,然后就让早已经准备好的张玉等人,出燕王府去接收北平的守卫。
跟随谢贵等来的亲卫在燕王府外,并不知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见谢贵、张昺久等不出,慢慢地也就散了。
不久,谢贵、张昺被抓的消息传了出来。北平都指挥彭二,听到这一消息,连忙披甲上马。很快集合了一千多人,打算攻打燕王府营救谢贵等人。燕王府派卫士庞兴、丁胜等迎战,彭二被杀。这支人马也散了。
然而这时张昺所部将士犹坚守北平九门,关闭瓮城,执戈内向,朱高炽便决定乘夜攻夺九门,张玉等带兵力战,守门将士猝不及防,到黎明八门都已陷落,只有西直门一处还在坚守。
见强攻不行,正好张信被袁容劝说动心。便让其出府来到西直门下,以计劝降。张信解掉铠甲,骑马一如平时。毕竟是北平都司的第二号人物,至少在大字不识几个的军中还是有号召力的,张信就按照朱高炽的言辞,对士卒们说是世子奉祖制靖难,准备迎回燕王的时候,军将们早已失了斗志,也纷纷散了。
九门胜利攻克。朱高炽便下令安抚北平军民。自洪武十三年燕王朱棣就藩北平以来,至今已经二十年了,北平军民谁不惮于燕王的威名,他们是一直把燕王与朝廷当作一体而看的。北平城内的军民早已习惯于燕王的号令了。这一点在今天换成燕王的儿子,与以往似乎并无多少区别。三天之内,北平城内便安定下来。
北平的形势不容乐观。虽然从起兵之时起,北平所属州县官纷纷弃官而逃。而朱高炽按照道衍的建议。重新任命了北平的各级官员,以取代朝廷的命官。张玉、朱能、丘福做了都指挥佥事。库吏李友直被提拔做布政司参议,而原来的北平参议景清,则做了北平布政使。原来北平的文武官员如布政司右参议郭资、按察司副使墨麟、佥事吕震、都指挥同知李濬、陈恭等等,则纷纷向朱高炽投降。
但事情仅仅是开始,驻守开平的都督宋忠,马上就得到了消息,带领三万兵马正在开赴北平。都指挥便余瑱虽然从北平退出,但他控制了北平的咽喉居庸关,集结关卒数千,仍准备进攻北平。镇守蓟州的都指挥使马宣发兵攻打北平,与燕军在公乐驿交战,虽然败给了张玉,但仍旧与曾浚一起控制着蓟州。
四面被朝廷的大军包围,宋忠、马宣等人一边准备着攻打北平,一边快马将北方的情况奏报南京。
金忠建议,由景清和燕王三卫死守北平,现在当务之急是派兵攻打通州。通州东去北平仅六十里,是北平的门户,是经济给养的进口,南方从运河漕运的船只、从天津海上来的船只,都要在这里停泊,同时又是军事咽喉。当年徐达带兵北伐,就是先控制了通州,才逼迫元顺帝北逃塞外的。因为镇守通州的卫指挥房胜曾经受过燕王朱棣的恩惠,早就已经和丘福等人眉来眼去,随着大军挥师而至,房胜则不战而降,通州不战自克。
北平的东北方向是军事重镇蓟州,这时由都指挥使马宣、镇抚曾浚把守。张玉提议攻打蓟州,因为蓟州外接大宁,大宁是蓟州以北喜峰口外的广大地区,东连辽左,西接宣府,是军事重镇,洪武时在这里设立了大宁都指挥使司,封宁王镇守其地。
现在宁王朱权心意不明。因此,控制蓟州,无论是防止蓟州与塞外宁王的结合,还是按照以后道衍的设想燕地和宁王合作,都是是当务之急。张玉带兵到蓟州城下,企图劝说马宣投降,马宣不降,张玉派兵环城攻打,马宣出城迎战,兵败被擒。骂不绝口,与曾浚一同被杀。守城的指挥毛遂献城投降。
张玉乘胜连夜开赴永平府。到永平府城下,让燕山铁卫在夜鼓四时分悄悄登城。潜入城中的燕山铁卫打开城门,大军进了城,城中的中军才发觉。永平卫指挥郑亨见大势已去也投降了燕军。
这样以来,再加上张信出面,在房山一带的屯卫弃械投诚后,北平靠近河北的地区基本上都得到了控制,剩下的就是北平都指挥使余瑱退出北平后,控制了居庸关。
居庸关是北平的北部咽喉,是出入塞的必经之路,号称北门锁钥。山路险峻,号称是“百人守之,万夫莫窥”。金忠遂命令丘福、千户徐祥等率兵前往攻打。余瑱且守且战,不见援兵到来,难以支持,便弃关北走怀来。
这时都督宋忠带领部伍向北平进发,拟走居庸关入塞。途中听说居庸关失守。无法前进,便退保怀来。这时余瑱的部队也退到了怀来。久经战场的张玉深知居庸关的重要。便派了千户吴玉带兵前往把守。
怀来离居庸关不过数十里,余瑱与宋忠的大部队汇合。仍是进取居庸关,直逼北平之势,对燕军是个严重的威胁。但已经成了相持之局。宋忠、余瑱的兵多,而千户吴玉仗着地势险峻死守,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北平周围都是朝廷军队,虽然没有立刻进攻北平,比如说辽东都司的吴高,比如驻守率领大军在大宁、松亭关、会州等沿线布防的都督刘真、都指挥卜万。还比如说北方的其他仍旧没有进京的藩王,每个人各怀心思,在一旁观望着,也可以说是以守待进,正在等候朝廷旨令了。
于此同时,遵化卫指挥蒋玉宣布听从燕王世子的差遣。遵化落入北平掌握之后,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容易,怀柔、密云等地相继宣布归属燕地,连朱高炽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看到现在成了僵持之局,马上就开始部署道衍所设计的另外一个借口,他他需要有个大义之名了。
决定由朱能、道衍率精锐骑兵八千人,卷甲倍道而进。火速奔乐亭县而去。道衍在走之前,用了一招十分粗陋浅显的计策,让北平基本上解除了来自于北方宁王的压力。
那就是率领大军在大宁、松亭关、会州等沿线布防的都督刘真、都督佥事陈亨和都指挥卜万已经率领大军向遵化的守军施压。虽然只是守关不出,但是遵化卫指挥蒋玉已经感到了威胁。连忙向北平求援。
这是一个十分让人头痛的事情,一支强大的人马。虽然驻守不战,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他守关不动,以松亭关的地势险峻,也就没有机会攻下来。可如果在北平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入关攻打遵化。又实在是难以防备。
但是以现在北平的兵力,根本不可能集中力量攻打松亭关,对方有近十万人马,一时也很难取胜。面对这样一块难啃的骨头,谁也没有办法。
但这都是从表面上看到的结果,大宁的这支军队是在松亭关扼关待进,等候朝廷北伐之师,然后与之形成南北夹击燕军之势,看起来的确很是可怕。但道衍早有准备,上次陈亨的通州之行也正是为了这个心腹大患。
这支军队的主将一共有三名。都督刘真年事已高,算得上是年老力衰,既无斗志,也无谋略,率师前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都指挥使卜万,地位虽然比不上都督和都督佥事,但是直接指挥军队。这个卜万与北平燕王没有什么关系,又年富力强,为朝廷效力心切,督师入关守关,对这场战役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都督佥事陈亨。都督佥事是都督里的第三等级,都督是第一级武官,都督同知是第二级武官,都督佥事是第三级武官,都属于武官里面的高级军职。这个陈亨当年曾经做过燕王手下燕山卫的指挥佥事,算是燕王的旧部,与朱棣的渊源极深。上次应邀请前来北平通州,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是肯定不是北平的敌人,至多也就是一个旁观者。
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那个最忠于朝廷的都指挥使卜万。于是道衍早就就想了一个计策。
他先写好了一封给卜万的书信。在这封书信里,故作与卜万素有交情的样子,用了不少称誉之辞。同时对陈亨也说了不少坏话。让人找来一名被俘的大宁士卒,好酒好肉招待一番,还给了不少赏赐。把信交给他,藏到衣服里,说让他带回去交给卜将军。同时又找来一名被俘的大宁士卒,什么也不给他,但是故意让他窥知了对前一名士卒招待赏赐的情况,然后就把两人都放了回去。
那个没有得到赏赐的士卒,心里愤愤不平,他心想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赚到了,我也不能让你好过。回去后就向刘真、陈亨举报了这名士卒,把他抓来一搜,果然找到了那封书信。卜万百口莫辩,被加了个“通燕”的罪名,下到狱中,家也遭到籍没,就是被抄了家。可是真正“通燕”的陈亨。反倒是把握住了军队的大权,大宁军队从此驻军不进。有陈亨暗中相助,再无东北之忧了。
固守居庸关。又设计阻止了大宁军马,又逼的山海关的驻军不敢出关,现在道衍可以集中精力来处理乐亭县祥云岛的倭寇了。
当道衍和朱能率领八千骑兵到达乐亭沿海的时候,祥云岛上的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首先围困倭寇的这支军队是由千户刘子俊带领,在山海关又补充了二千余人,共计六千余众。
本来是水上的决战,但是双方的船只都用着不是得心应手,今川至弘率领的倭寇大部分用的是拦路抢劫而来的商船。不利于水战。而刘子俊率领的兵卒乘坐的是水师残留下来的战船,士卒大部分是步卒,不习惯水战。
今川至弘失误就失误在没有想到明军会那么快的上觉华岛,从而使刘子俊捕捉到了正在搬运财物的后续倭寇,掌握到了倭寇大队的前进方向,尾随而来。
倭寇从离开觉华岛袭击大明水师之后,沿着海岸线一直南下,绕过了山海关,两个多月的功夫。他们一直航行到大沽的黄河入海口,把往来日本、旒球和高丽的商船抢了个够,正准备返航的时候,顺便光顾了一下乐亭县沿海的几个城镇。屠了两个村子,抢了钱财和二十几个少女,准备奉献给将军大人。
没有想到和正在搜寻他们的刘子俊一行撞了个迎面。已经习惯于烧杀抢掠的倭寇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逃到了祥云岛附近暂避。谁知道就这样陷入了灾难。他们被围困在一个港湾之中,他们进去之前正好涨潮。进去之后不久就遇见潮落,倭寇的船只基本全部搁浅,丧失了机动能力,才被刘子俊等人围了一个严严实实,祥云岛每天涨潮的时间短,倭寇就基本上形同困兽,但是刘子俊不过两倍于倭寇的兵力,而且相当一部分的都是凑在一起的,并不是一支统属的军队。所以刘子俊指挥起来有些吃力,而倭寇则是背水一战,关于给养方面,经过两个月掠夺自然是十分充沛,加上祥云岛上植被丰富,甚至还有百姓居住,倒是暂时无忧。
刘子俊组织了几次攻打,都被倭寇挡了回来,于是成了僵局,当看到大队人马到来,又打着燕王的旗号,刘子俊在祥云岛附近已经盘桓了很久,在当时的大明也没有几百年后的通讯条件,再则,他以千户之职,还不知道很多内幕消息,以为是来了援兵,谁知道朱能等人来到后,找了个借口没收了刘子俊的兵权,接收了他带来的战船之后,就将他羁押起来,送往北平,然后整顿刘子俊的兵马,合二为一,大约有一万两千余人。
由道衍派出自己的人持信物往祥云岛去见今川至弘,说明了和高丽方面的关系,再摆出了阵势给今川至弘看,说明他们是逃不出去了,如果投降,作为盟友会负责他们的安全,如果不相信,五倍于他们的大军将会立即上岛,绞杀任何反抗的人。
今川至弘看到约定的信物后,当然不会十分怀疑,因为来之前就听说了会有强援,在戒备之心不太高的情况下,迫于对方兵势,在和武田恭郎和山口、佐佐木等人的商议下,决定投降,但也暗暗的留了一点心眼,派佐佐木等忍者埋伏在岛上的丛林之中,隐匿下来,随时观察事情的进展。
朱能在道衍的帮助下,几乎是兵不刃血的大获全胜,但是却接到了一个他也不敢相信的指示,那就是上岛之后,先让倭寇松懈防备,然后寻个机会将其抹去。
很明白抹去是什么概念,那是让朱能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接受倭寇投降之后,寻机将倭寇全部杀掉,朱能虽然一直听闻倭寇恶行,但是他一直在追随朱棣在草原、沙漠杀敌,没有喝倭寇直接有过交战的机会,所以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仇恨,要不是道衍亲自说,他真的是有些不想从命。
于是,三日后,北平乃至辽东开始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倭寇再燕王府派出的将士面前不堪一击,但是冥顽不灵,至死不降,所以燕王府大将朱能尽数将其剿灭,倭寇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临死前还放了一把火,企图和燕军同归于尽,最后导致了祥云岛上寸草不生。岛上景致全毁,龙兴寺、扳倒井等前唐所建古迹也不复存在。
燕军大胜而归,反而在辽东赢得了部分军将的好感,同时,朱高炽上书朝廷,并将上书内容公告天下,以国事为重的口吻质疑燕王被拘、先皇驾崩和关于周王等人下狱的详情,表明自己无辜以及无奈之下的举动。
于此同时,兵发怀来,直奔宋忠而去。
而北方发生了这么多事,此时的朱标在做些什么呢?(未完待续。。)
569 京师商议
一、为什么要无故羁押晋王、燕王两位功勋卓着的王爷,先皇曰:“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计”。正是因为燕王久不归藩,陛下不遵先皇祖训,才导致高丽陈兵、倭寇侵犯。
二、先皇驾崩时,晋王、燕王等诸子都在京师,为何没有召见,而是只有太子在侧,且十日后就埋葬。这些不合常理的做法难道不需给个天下臣民交代吗?
三、听信奸臣谗言,要屠灭亲王,危害社稷。诸王本来无罪,横遭大难,先后陷害五王。紧接着湘王被逼自尽,陛下又听信奸臣谗言,想调诸王进京擒拿,北平无奈才按照祖制奉天靖难的。
四、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号召天下将吏军民跟我一起靖难。你们如果听我的话,以后国家会平安无难,不然后悔不及。特此告知。
“……。”
黄子澄将北平发布张贴的一份名叫《告天下将吏军民书》。仔细的解释给朱标听,虽然已经习惯了大明的生活,但是对于文言文,他还是有些反感,也不想仔细去琢磨其中的意思,一般有什么文四姘六的东西,作为皇帝的他,都让这些饱学之士解释给自己听。
但是今天听来听去,还是没有一点新意,不过都是自己早已经掌握的谣言内容,不过从措辞上听来,不是黄子澄顾忌皇家体面。那么就是朱高炽本身就有些胆怯,写的极为含蓄。简直有些喊可怜的味道了。
“能文争就不需武斗……。”朱标嘴里嘟囔了一声,随即就摇摇头。把话憋在了心里,默默的想,既然已经翻脸了,还写这些干什么,表明了你造反是朕逼的吗?
朱棣在一旁站着,脸色好像要滴出血来。那边儿子造反,自己反而要和皇帝商议如何对策,这到底算是什么事。但是他也不好发作,因为旁边的文臣们都在虎视眈眈的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里也知道。要不是皇上在那里压制,恐怕几个所谓的忠臣扑上来和自己肉搏都有可能。他也搞不明白朱标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黄子澄也是一脸的肃然,因为文中所提到的奸臣,他首当其冲,竟然破天荒的排在了方孝孺之上,成为了朝中第一人,想到这里,也是一阵的气苦,他不过是一个太常寺卿而已。朝中那么多一品大员不说,反而把他这个正三品的闲职列在首位,招谁惹谁了?
而庞煌看着各人的脸色,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这出戏本来就是他导演出来的,可毕竟是真刀真枪的打仗。是要出人命的,就像是在另一个时空和同学开玩笑般。每每看到枪战大片,他们都会说。如果导演到最后每个人发一把真枪,那该省多少片酬。
不幸的是,另一个时空的玩笑话,到了大明之后成了现实,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许多人命,虽然自己没有亲手杀一个人,但成千上万人却会因为他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丧失性命。尽管知道自己要习惯这种感觉,可是仍是心里觉着十分别扭。
想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燕王,要是你用兵,不知道该怎么防范这次北平的动荡扩大,将朝廷的损失减至最低呢?”
御书房内,谁也没有想到庞煌会突然开口问朱棣,都是一惊,黄子澄想要说话,但看到皇帝的脸色,只得又缩了回去,且听听朱棣怎么回答。
沉吟了半晌,没有回应庞煌的问话,朱棣慢慢的朝朱标跪了下来,道:“臣有罪,不敢乱语,一切单凭陛下裁决。”嗓音竟然有些沙哑,明明刚才还好好地,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变成如此,由此可以预见到朱棣心里的压力。
“朕又没有说四弟有罪,关于军事,还要多向四弟请教,但说无妨。”
“臣以为,将其困在北平一带,北方严令宁王所属、辽东都司所属紧紧扼守不出,使其一直有后顾之忧。居庸关、怀来一线,宋都督应该加强攻势,使其兵力不能集中。然后耿老将军会师北上,渡黄河在真定府一带驻防,不时派遣前锋袭扰保定一线,北平府境内未稳,首尾不能兼顾,长此已久下去,必乱无疑。”
回答的中规中矩,也没有什么顾忌,朱标看到老将傅友德、冯胜等人略微颔首,知道朱棣说的算是公正,当下也没有说什么,不过那边黄子澄却是按捺不住,站出反驳道:“不知燕王是何居心,朝廷以天下之力对付一隅之师,反而要四面坚守,难道燕王是为了给北平以喘息之机吗?”
朱棣也不反驳,因为他知道反驳了也没有用,他说的是实情,而且是秉承着损失最低的做法去筹划,届时朱标自然会向老将求助,他要反驳反而越描越黑了。
听到黄子澄说一些外行话,净拿一些空洞理论,朱标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么黄爱卿有何见解呢?”
黄子澄听到皇帝问他,忙转身行礼,激动的向朱标奏道:“皇上,我们应该先向天下晓以大义,驳斥北平的檄文,然后号召诸地平乱,长兴侯率大军直奔北平,在朝廷天威下,必将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何须要给逆贼以喘息之机。”
“臣窃以为,燕王有徇私之嫌,纵然陛下不罪,然也理应回避,却奏闻陛下姑息养奸,居心叵测,请陛下圣裁。”
早就准备好措辞的黄子澄尖锐的指出自己的怀疑,其实在他的内心潜意识中,无论燕王怎么说都是暗藏不轨,就算是朱棣什么也不说,他也可以说其是胸怀不满。暗中对抗朝廷。
朱棣更是清楚如此,他现在京师的尴尬位置。可能除了皇上之外,人人都想杀他之而后快。就连平时的那些兄弟,各个也是敬而远之。他原来在北平虽然深得军民信赖与爱戴,但这些此时却也正是备受朝中高官之猜忌的理由。
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黄子澄那表情之间欠缺神采。额头因汗珠而泛着亮光。这显然是一副掌握权势但却不知如何运用之无知面孔。这个极富才名的太常寺卿黄大人,那么多年的书就白读了吗?难道就看不出现在皇上的心思,难道就看不出此次北平靖难幕后的真正操纵者。
现在针对自己,还有什么用呢?从这一点看出,允炆并没有将黄子澄归纳到权力中心,这一点让朱棣稍微心里好受一点,如果黄子澄大权在握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在天牢之中了。朱棣想到此处,也不想和黄子澄纠缠,欠个身,道:“谢黄大人指教,本王久不带兵,军事生疏,也许说的不对,还好皇上英明,自会圣裁。”
黄子澄仿佛松了口气般地。继续开始指责燕王。他这个人虽然迂腐一点,功利之心也较重,但毕竟是寒窗苦读圣贤书的人,对朱棣虽说是抱持着敌意。但也不屑于穷追猛打,在他看来,藩王就是阻挡他们士子前程的绊脚石。燕王首当其冲,现在北平的所谓靖难。也就正暴露了藩王们的野心,所以趁此机会彻底除去朝政中的隐患。现在事情都已经明摆着了,燕王的示弱也正好证明了他的心虚,想到北平檄文中所称的奸臣,自己排在第一……。
一回想至此,黄子澄虽然看似恭敬地面对着朱棣,但是内心的想法却有若破鞘而出的锐利刀剑,在态度和表情上展露无遗。不但说话时口气尖锐,目光更是有如熊熊烈火,脸颊潮红,上半身还微微前倾,简直就像是在叱骂着对方一样。而朱棣面色从容、紧闭双唇,从头到尾始终维持着聆听之姿态。
御书房的召见就在黄子澄的絮叨中时间慢慢流逝,朱标也没有打击他的那份热情,也正好需要有个人给朱棣洗脑,先不说管用不管用,由黄子澄说出来,比自己说出来要好,因为自己一旦表达,事情就已经定性,不好更改了。
天色稍晚一点,朱标结束这次召见,宣布翌日傅友德和冯胜跟随自己往龙潭、镇江附近巡视耿炳文的兵员集结操练情况,然后然朱棣留下单独问对,其余人就让他们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午门外,黄子澄与方孝孺两人并肩而行,对于后者在御书房内的沉默不语,黄子澄心里有些不满,但作为一个读书人的颜面,又一时想不起从何说起,他算是晚辈,不能指责方孝孺什么,但总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也或许,从来就没有接近过。
心里犹豫了一会,黄子澄还是切入了话题,他打算联合朝中大臣上奏,建议皇上将燕王送往琉球国居住,一来可以顾全皇上的骨肉亲情,二来可以免除朝中的隐患。
“这……。”
方孝孺感觉有提出舁议之必要。此时送燕王离开大明,不正给了北平以口实吗?
“此人对本朝有害啊!”
如此断言的黄子澄话中回荡着一股怨憎之气,令方孝孺的内心感到了一阵厌恶。以“此人”称呼燕王。这样的称呼本身就透露着明显的恶意。方孝孺嘴上的灰色胡子,非常奇妙地不停颤动,但也不想说出话来。
“学生打算联合百官进言,推举此人担任使者,前往琉球进行招抚事宜。一旦皇上下了命令,他便无法拒绝。只要此人一走,只要不回来,北平就失去了主心骨和借口,而朝堂之上也会安稳下来。”
“出使琉球?以亲王之尊出使,难道就不怕丧失了皇家的体面吗?何况,燕王久在北方,如今却要飘于海上,万一他操舟北上,朝廷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看见黄子澄泛着冷笑之面孔,方孝孺顿时明白了。忽然觉得不太舒服。他对朱棣还不至于怨恨至那样的程度。虽然始终觉得不可能成为同僚共事,但是燕王的骁勇和战功,却是他早就听闻的。他之所以厌恶朱棣。或许纯粹是藩王之隐患的缘故吧。
现在才感觉到,在某种意义上。黄子澄也不是个能够交往之人。方孝孺这一辈子也不屑为之,所踌躇着、无法跨越之鸿沟。他仅以冷笑一现就轻松飞越了。就削藩的意见这点看来,两个人还算是能说到一起,但是黄子澄好用自作聪明的小动作,这样的情况令方孝孺深感厌恶。不但如此,还有更令人担心之处。黄子澄往往在大家尚未明确地表达出意见之前,就擅自主张做了决定,让方孝孺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他的共谋者。
话不投机,在岔路口告别了黄子澄,当书童唤来了轿子。方孝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今天御书房召见,怎么没有见到杨杰和解缙的身影,这两人虽然官职甚小,但是一向是陛下随时传唤之人,为何今天例外,而且锦衣卫指挥使齐泰也不在,难道这次召见皇上还有深意?
“找齐泰去谈谈吧!”
方孝孺喃喃自语。虽然谈过之后不见得就能得到什么明快答案,但是至少可以听听他人意见为何。在倾听齐泰意见的同时,或许能够整理出一番自己的想法也未可知。
景泰三年二月。是天下臣民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一段时期,被朝野视为心腹大患的燕王还在京师闲居,而北方则被燕王世子朱高炽闹的天翻地覆,以质疑太祖高皇帝驾崩。质问朝廷为何无辜羁押藩王、湘王为何会**、在海防被侵、高丽屯兵关外时,还强令藩王入京,意图迫害藩王。奸臣当道,导致大明水师几近全军覆没等等诸多借口。甚至连小维、杨蝶的事情也被牵扯出来作为靖难的理由,向天下表明。需要起兵平定国家之难,而这些都是北平不得已而为之等等。
说是北平造反吧,但是朱高炽恢复王府兵权之后,第一件事情却是剿灭倭寇,尽歼倭寇于祥云岛,为大明清除了危害辽东数月的倭寇之患,证明了北平兵卒天下无双的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是造反,而是不堪被奸臣所害,要求燕王回北平主持大局。
这些举动当然在朝廷大臣眼里和造反无异,但是在一般的百姓眼里,却是做算做了一件好事,特别是受到倭寇滋扰的地区,更是暗暗的称赞这次行为,当然,这些百姓不知道,辽东的这次倭寇之祸,其实源于道衍、袁珙等人的筹划。不过短期内,为北平赢得了一定的口碑。
不过不少有识之士看出,北平的态度变化出现了一个转折点。以前总是很委屈的样子,而这次虽然一再强调说自己是被奸臣迫害而无奈起兵,要向皇帝说明真相,取得皇帝的理解。现在不同了,自从倭寇平定之后,北平在短期内出现了平稳的局面,许多军事重镇已经都成为他北平的地盘。更多的是已经处于观望状态。
因为京师在北平起兵初期,吏部不断的有北平弃官而逃的人前来报道,但自从檄文发布之后,就几乎不见了没有了后续官员再来报道,吏部尚书张紞将这个结果奏上后,大臣们才有些着急,因为这一切都表明北平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说实在话,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说的那些什么以天下之力对付燕王一隅之师,都是空话大话,现在看来都不是那么回事。朱标在早朝是发起朝议,大家又是七嘴八舌,主张不一。就连齐泰不顾朱棣在场,提出下诏书削废燕藩,都有人不同意。充分体现出现在朝堂组成的不成熟,齐泰急了,气愤地说:“名正则言顺,名其为贼,敌乃可克!”大家这才无话可说。
但是意见还是没有统一,有的人奏请皇上让方孝孺写出斥责诏书,但是朱标问,内容为何?回应北平所提出的问题吗?朕乃大明国君,何须向逆臣解释缘由。诸臣一想,这也是一个道理,如果回应北平的质疑,那么朝廷就等于间接承认了有这么一回事,自然也就落了下乘,但是如果不回应,又该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呢?
皇帝像是一个没有事情的人一样,待到倭寇被剿灭的消息传来,遂下诏方明谦统御水军五万,常升为监军由海路北上渤海湾。大臣们也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具体的目标是谁,皇帝也没有说明。反正北平是绝不可能单纯靠水军征服的。
正当大臣们心里充满了疑问时,皇帝又做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决定,准备御驾亲往龙潭,去巡视在那里整顿的定**。由老国公傅友德、冯胜随行。面对着皇上的这次前往兵营,并带着两位老国公,不免又引起了诸多文臣的猜疑,但是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谁也没有办法有效的针对这次北平举动,但是任是谁都想得到皇上的关注,于是将眼光都注意在蔓延在宝华山附近的兵营当中,看看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朱标想做什么呢?(未完待续。。)
570 平叛(一)
朱元璋起家的根本,是以凤阳为中心,辐射苏、皖北部各县的家乡子弟,后来在征战过程中源源不断的接收、吸纳和改造降兵,并在攻占的领地内征发罪犯从军以及民间征兵,使队伍不断扩大,正是在这支力量的拥护下,才建立了大明王朝,将蒙元驱逐回大漠。
大明初期的军事战略上主要以进攻为主,为了部队易于集结和调动,仍然沿袭元朝旧制,采用直线式的的管理模式,即枢密、平章、元帅、总管、万户等军队制式和官号。但是等江山稳固,朱元璋的思想发生了转变,总体战略由主动进攻变为防御,直线式的统领部队的军事建制就不能适应防御守备的需要了,于是能够满足国家防御需要的军队建制:“卫、所”制度便应运而生。
这种主要以防御为目地的卫、所防御体系的形成,连同内地每个行政郡必须建立一个守御卫的规定,至景泰三年兵部的统计,大明共建立守御卫三百二十九个,守御千户所六十五个,正规军总兵力达到两百余万。又建立军民指挥使司,下辖地方民团,使军民守御卫所总数达到五百四十七个。
卫所分内卫和外卫,外卫归都司使司管理,主要职责是防御外侵、维护辖区社会治安、平叛、集结征伐,按地域划分都司使司二十三个,所辖卫所三百四十七个,分别隶属于五军都督府,直辖于兵部。
实行的是军户制,即一朝当兵。终生为伍,父去子替。世代沿袭的袭替制度。军人的家庭叫军户,军户的户籍归兵部管理。而民户、匠户、灶户的户籍分别归州县、工部和盐课司管理。在军户中一般情况下一户有三个儿子的,一男从军、一男替补、一男持家;有两儿子的,一男从军、一男持家;有一个儿子的,不从军,该家庭转为民籍,其军户户籍则由其他的符合条件的家庭取代。
以守御为目地的军队建制如果遇到大规模的战事时,则由皇帝亲自点将称“大将军”一名,“副将军”多名,由兵部酌情征调各卫所由指挥使和正千户分别带队集结从征。战后官军各回其卫所。
而这次指定的大将军是耿炳文,副将军则由铁铉、盛庸、李景隆三人担任,为了这四个人的任命,朱标真的是煞费苦心了,首先耿炳文的儿子娶了自己女儿江都公主,算是自己人。这样一来,主帅的人肯定是耿炳文无疑。
三个副将的人选,首先铁铉代表朝堂之上的新兴势力,李景隆代表朝堂之上的故旧势力。而盛庸则被庞煌动用各种力量给发掘出来,原来他一直在四川做参将,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人物,却被凭空提拔出来做了定**的副将。在朱标眼里。盛庸就算是代表军人中间的草根阶级吧。
他们四人在年前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集结命令,由兵部征调令,命令各卫、所的军卒由指挥使和千户分别带队前来京畿集结后。各卫所的将士还未来到,他们就被召进御书房咨询军事。
皇帝面授机宜。已经提前分好工了,由耿炳文总揽全局。李景隆、盛庸和铁铉三人副之,首先以在龙潭整训的大明军事学院学员为目标,提前分派好任务,大明军事学院组成的满编卫五千六百人,被分成四份,其中六百人为耿炳文的直属,其他的则按照李景隆、铁铉各率两千人,盛庸率领一千人这样分配。
分配是以百户为单位进行抽签,这样做是为了尽量的打散原有的编制,但是分配到位之后,耿炳文只能算是一个卫的指挥使,而其余三人算是千户。朱标则是给他他们四人一个月的时间去熟悉自己的下属。也就是在一个月之内,每个人都必须熟悉自己的下属,并对于建立定**提出自己的意见。
在此,不得不介绍一下大明现有的军队编制情况,军队建制是卫下辖千户所,千户所下辖百户所,百户所下辖总旗,总旗下辖小旗,小旗是最基本的作战单位。通常情况下一卫统辖五个所,兵员五千六百人;卫的统称“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四人正四品,卫镇抚二人从五品,经历一人从七品,知事一人正八品,吏目一人从九品,仓大使、副使各一人,各司其职,逐级负责。一个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兵员一千一百二十人;千户所设正千户一人正五品,副千户二人从五品,所镇抚(镇抚是专管军纪的官员,百户缺员时可代百户行使职权)二人从六品,吏目一人。一个百户所下辖两个总旗,兵员一百一十二人;百户所设正六品百户一人,从六品试百户一人。总旗下辖五个小旗,兵员五十六人;小旗管辖十名士兵。
其实大明的这种军队编制已经十分贴近于现代军事编制了,比如说小旗相当于班、总旗相当于排、百户相当于连、千户相当于团,而卫就相当于集团军了。
但是庞煌总是还觉得缺少点什么,才发现,大明在开国之初早有规定,非战功不得受封、不得享受世袭罔替,所以,一般情况下,军官家庭如无特殊变故可世代为官,终生享受恩科优给。士兵家庭只能世代为兵,有因军功或王事获得擢升的也是凤毛麟角。
这一点极大的限制了军事人才的发现,压制了士兵的积极性和进取之心。这种不平等的制度把军户的地位一度压制的很低很低,甚至有很多士兵以身为军户为耻,发生逃兵的现象。
这代表着什么,就是代表着军队严重缺乏着激励制度,朱标虽然没有什么管理经验,但旁敲侧击的也了解不少企业管理,对于最基层的人员缺少激励制度。而军官又是旱涝保收、可世代相传的铁饭碗,在短时间内或者是战争期间可能不明显。因为至少士卒们还有盼头,但是到了和平年代。军队就会成为**的大染缸。
士兵升迁无望,浑浑噩噩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军官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世代为官,终生享受恩科优给。也难怪都是不思进取,以至于消极备战,本来以武立国的大明,到了中后期屡屡被外族欺负。
当然,针对不同的战争。也制定了不少奖惩制度,比如说为防止海上倭寇进犯,特别规定了制定擒获倭寇升赏格:凡各卫指挥获倭船一艘及贼首者,佥事升同知,同知升指挥使,仍赏白金五十两、钞五十锭;千户擒获者升指挥佥事;百户擒获者升千户,其赏给与指挥同。在船军士能生擒及杀获倭寇一人者,赏白金五十两;将校军士在陆地与倭寇交战能生擒或杀获一人者,赏白金二十两、钞二十锭。
光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奖赏一般还是针对军官,而对于普通军士,没有战功,基本上都是靠军饷度日。就算是有了战功,最多也是奖励一些钱财,能够因此而当上军官者是凤毛麟角。
不过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朱元璋还是想了一定的办法,最有成效的就是军队大练兵。例如考核弩兵有两个项目:即射程和命中距离。射程,带队军官必须达到一百六十步。士兵必须达到一百二十步,以射十二箭六箭达标为合格;命中距离五十步,以射十二箭六箭命中为合格;其他各军兵种各有规定。为了检查练兵效果,每年必须抽调各卫所兵员的五分之一进京进行御前验试,距离京城较远的各卫所由兵部派员到都司所在地集中监督进行,逐年轮番更替,五年为一个周期。在验试考核过程中,以卫为单位各项指标都达到规定的,军官逐次分别记功,士兵赏六百钱。此后又规定无论军官或士兵都赏赐现钞分三个等级,外加往返路费。达不到规定的,将领自指挥使以下:所统军士有三份至六份不达标的,次第夺俸;七份以上,次第降官直至降到军士为止;明年再验试仍不合格的,士兵发配云南戍边,军官带罪从征,总旗和小旗降为军士。从中可以看出,对军官的降职能大刀阔斧,对士兵的提升却非常吝啬。
这一切都不利于今后大明的对外拓展,当然,朱标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另一个时空中存在过的雇佣兵制、义务兵制和募兵制、志愿兵制度。但只是想想也就算了,第一他对这些不太熟悉,第二现阶段他还不敢完全的动摇兵制的根本,只好从现役的军人着手了。
首先他用大明军事学院培养了一年多的学生为最基本的发展目标,并不向各个卫所发出征调令,共计征调了近二十万卫所兵前来京畿附近待命。等耿炳文等人熟悉了大明军事学院的学生后,他下诏开始补充兵源,由学院生自己挑选手下。
而对于应兵部的征调令而来的卫所兵将采取抽兵不抽将的原则。根据学院生本身的能力,分别命令其从卫所兵卒中抽取十人到三十人的部属。因为学院生大部分是抽取原来卫所中的试百户和副千户组成,所以试百户抽十人部属为小旗。副千户抽三十人组成为总旗。
在经过详细商议,加上朱标的生搬硬套。定**的基本构成就出来了:一个小旗为十一人,其中旗长一人,三个小旗为为一总旗,设旗长一人。三个总旗加上两个小旗,为一个百户,称之为“连”。设连长一人,副连长二人。
这样的话,一个连的正规编制为一百二十七人,三个总旗为战斗序列,两个小旗中一个小旗负责伙食和医疗,一个小旗则是火器兵,为百户直属小旗。
三个百户组成一纵,设纵队长一人,镇抚三人,其中配备一个火器兵总旗,为纵队长直属。一纵人数正规编制为四百一十九人。
三个纵组成一千户,称之为团,设团长一人,副团长四人,配备一个火器连为直属,一个斥候总旗,团长可以有一个小旗的亲卫作为扈从。一个团的正规编制为一千四百三十三人。
三个团组成一个师,设师长一人。副师长四人,配备一个火器纵。一个斥候连,师长可以有一个总旗的亲卫作为扈从。一个师的正规编制为四千八百八十四人。
以此类推。三个师为一军,三个军为一个集团军,而定**这次的目标,就是建立两个集团军和一个直属火器师,大约十余万人。
经过试验、磨合、调整,定**军制,由小旗、总旗、连、纵、团、师、军、集团军构成。团以下组织不再变动,团以上的单位则配备参谋、后勤团队。
其中团不得超过两个总旗。师不得超过两个连,军不的超过两个纵。集团军不得超过两个团等规矩也随之而下。
当这样定下之后,让一些军旅老人给予意见,傅友德、冯胜、耿炳文,甚至是徐辉祖在内,都觉得这样分配比较繁琐,而且平添了许多军官,可能会给财政带来一定的压力,还有会让很多兵卒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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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听了之后。大笔一会,写了一行字:“一切行动听指挥。”并且马上规定,在军中无论那种等级,只要直系上司在场。只听直系上司的命令,如果直系上司不在场,就听从在场官阶最高之人的命令。如果同级别的官员同时在一个场地要发布命令,必须协商统一意见后才能发布命令等等。
作为另外一个时空的现代人。朱标并没有太多的军事理念,只能靠印象加上老将们的提醒来做事情。至于老将们提出的增加财政负担、军官人数太多等等意见,他则装作没有听到,因为他增加许多军官的原因,就是想给军士以更多的发展空间,用来激励军士的上进之心。而财政负担更是不用考虑,在以后的时间内,他会慢慢的总结出一条精兵路线。而走精兵路线肯定要裁撤许多军队,要不,以大明六千万的人口,养活二百多万的军队,即便是有老朱的屯兵制,那也只能是能够让军队吃饱,想要发展,想要配置火器,三十个百姓养一个军人的比例,实在是不可能实现的。
至于怎么激励军士们上进,朱标也有规定,他认真的总结了老朱所规定的军队赏罚制度。
大明建国初期四方并不安定,元朝的旧贵族、云南大理的段氏小王朝、元末战乱期间出现的各派军事力量的残余仍然占据山林,各霸一方;尤其倭寇在海上的骚扰不断升级,他们烧杀抢夺,危害百姓,迫使大批居民被迫逃离家园,造成沿海地区的大片田地荒芜,迫使政府经常用兵。
为了鼓励部队勇往直前,奋勇杀敌的精神,军队的赏罚制度则以封官加爵的激励为主。规定把战功分为三等,即奇功、首功、次功。凡是在两军交锋之际,能够勇敢的冲入敌人阵地、斩将夺旗的,冲到敌人的背后、给对手以大量杀伤的,本队已经获胜但友临队伍胜负未决、能够及时救援克敌制胜的,执行特殊任务、出奇制胜的都可定为奇功;
冲锋在前、戳败敌人锐气的,前队交锋被敌人抑制、后队冲锋使敌人败退的,圆满完成侦察任务、擒获敌人密探细作的可定为首功;
其他都为次功。为了抗击倭寇又规定,斩杀来犯倭寇将领一人的官升三级,不愿意授官的一次性赏给大明宝钞一百五十两;斩杀倭寇士兵一人官升一级;斩杀汉奸一人官升半级。与倭寇交锋阵亡的,本人的抚恤按升高一级给付、其儿子按官升一级袭职。凡是在海战中立功的、都按奇功待遇。
现阶段朱标也不想改动的太多,只是将奇功、首功和次功这三种功劳提了出来,追加规定道:奇功,则可在战后立即由上司选出增补进阵亡军官的序列,不论出身,不论年龄。
首功,则可在立功一年后,由上司选出增补进军官缺口。而次功积五次为首功,九次为奇功。五年为限,第一个次功五年后清除。其他规定不变。
这些都是在景泰二年年底就已经议定的,看着堆积如山的案牍,作为皇帝的朱标以为怎么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够组建完毕,未曾想到,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耿炳文就上奏言道。两个集团军计九万五千余人,一个直属的火器师五千人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听候皇上的差遣。
这是他即位之后第一次参与整肃军队,也是他一手缔造的军队,怎么会不令他感到万分兴奋,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来到龙潭附近巡视,他想看看他所缔造的这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未完待续。。)
571 平叛(二)
“神威精勇猛,强壮毅英雄。克胜兼超捷,奇功奋锐锋。智谋宣妙略,刚烈效忠诚。果敢能安定,扬名显大勋”。是朱元璋所提出的四十字治军原则,有了这些,朱标也懒得再去想什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之类的话了。
面对着漫山遍野,如火如荼的士卒,在御林卫的扈从下,朱标也看到属于自己的将士,属于自己钦点的将士们,此时正跪在每支队伍的前列,眼中露出炽热的光芒,他们有的已经做了百户,有的甚至做了千户,但更多的人做了小旗的旗长,或者是总旗的旗长,比之他们进入这支军队之前,品级要低了很多,但依旧遮掩不住他们心中的那份热情。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天子门生,凭着胸前佩戴的勋章,可以免除对当地五品一下官员的跪拜,三世之内,遇到灾荒之年,可以凭此勋章到衙门里领取救济之粮。若是为国捐躯,凭此勋章可以免除三代之内直系亲属的所有税赋等等。这已经是对他们的肯定了,更何况,这次抽调出来往学院学习的人大部分由于战争的逐渐远去而身无寸功。
在如今的大明朝,他们的这种行为就叫做无功受禄,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泽,与其他人无关,所以虽然大部分人都是降了不止一级使用,他们心里却是毫无怨言,更何况有风声传出来,皇上准备大面积的整军,如果有军功表现的话,以后有很大的发展。
以他们大明军事学院的学生的身份。天子门生,当然会比其他军队的军官得到更多的晋升机会。他们心里和明镜似的。此时已经恨不得杀到北平,用平叛的血。换取家中更大的荣耀。
在大明,军人按照军官和军士的区分根据国家规定获得不同的俸禄和俸粮,军阶越高则给俸越高。军人到60岁退休,退休后按照在职时的军阶享受“优给”,普通士兵的退休优给则寥寥无几。军人死于战阵或王事的要给以一次性抚恤。军人死亡(继承人叫袭职)或退休(继承人叫替职)后,其袭替有着严格的管理规定,必须按照嫡长子,嫡长孙,嫡次子。庶长子,兄弟,侄子的顺序依次袭替,袭替人要由所在卫所预先核实确定后逐级上报兵部备案。
经核准的军官的继承人叫“舍人”只有一人,一旦被确定为舍人的,无论年龄大小都由国家给予“优养”待遇,直到继承军职。舍人一般在十六岁方可继承实职,未到继承年龄被继承人亡故或退休的,可由被继承人的兄弟暂时顶替。舍人超过16岁被继承人仍未退休的,必须待被继承人退休后方可继承实职,所以,三、四十岁的老舍人在军户中屡见不鲜。舍人继职前要经过所属卫所的担保和推荐。然后本人必须到兵部报到,再由兵部核察其品性乃至家庭和本人的“武历”,有的还要加上叫做“比试”的考试。必须取得合格的成绩方可批准继承。所以,舍人要想通过考核一般都在十二岁左右就要到被继承人所在部队进行见习。以锻炼熟悉职务提高武功的能力,在见习过程中荣立军功的可申报“舍人报功”。作为考核舍人任职的重要条件。
而且朝廷规定,舍人继承一般都要按照被继承人原职下降五阶使用,洪武十六年,定职官子孙廕叙。正一品子,正五品用。从一品子,从五品用。正二品子,正六品用。从二品子,从六品用。正三品子,正七品用。从三品子,从七品用。正四品子,正八品用。从四品子,从八品用。正五品子,正九品用。从五品子,从九品用。正六品子,于未入流上等职内叙用。从六品子,于未入流中等职内叙用。正从七品子,于未入流下等职内叙用。
由于在大明开国之初早有规定,非战功不得受封、不得享受世袭罔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正充满希望的定**军官们,更是热情的等待着往北平的开进,这倒不是他们嗜血,而是在他们眼里,大明现在四海靖平,战事极少,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而士卒们也被告知了奇功、首功和次功,新的赏罚措施。更是眼巴巴的等待着有一个机会,凭借自己的勇猛和无畏,换取军户中的龙门一跃。
朱标虽然身为皇帝,但是十数万人的连营漫山遍野,自己所过之处,首先听到的就是士气高涨的山呼万岁声,然后才看见跪立在一侧的军卒,那种自信顿时升腾而起。
这里不是平原,他无法看到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只能草木皆兵的看着飘扬于龙潭、宝华山上的旗帜,这可能是他回到大明之后,真正意义上属于他朱标的军队,做为皇帝,他无法亲身去做每一件事情,包括军队,他也只能借助办军事学院的名目培养基层骨干,来达到最大程度上的控制。
至于御驾亲征,在现阶段朱标连想也不会去想,在没有把藩王们摆平之前,任何离开京师的行为,可能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也不是他没有自信,那是因为自己把晋王、燕王、周王等人都留在京师的结果,成功限制了北平所谓靖难的威力,但也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在自己不动杀心的情况下,只能慢慢的在京师中周旋。
三天后,定**就要北上了,现在的北平,也不知道朱高炽经营的怎么样了,默默的想着,朱标警觉的不时抬头看看北方,似乎能看到现在北平附近的战场一样,那弥漫的硝烟还在继续吗?
朱标在龙潭猜测着北平的动静,而北平城内,却好似有些尴尬了。
因为目前北平城内似乎缺少了那么一点活力。没有一个具有压倒性权威及声望的人能够完全掌控现在的局势,这就是北平城的实际状况。
朱高炽毕竟是燕王世子,长年在京师居住为质。造就了没有太多政治上的野心及**。更加造就了其在北平的人望不足。起兵之初,众人还能看在燕王的面子上听从命令。但是一旦每人手底下有了兵将之后,形式就有些微妙了。
道衍毕竟是凭借得宠于朱棣而得到的人望。袁珙本来就没有什么官职在身。金忠光是军务就已忙碌不堪。不过他还代表着迁移来北平的江南富户的利益。不能获得完全的信任。袁容、李让作为朱棣的女婿,手中几乎毫无实际权限。
剩下的大将诸如朱能、张玉、丘福等人,都在急切中往自己手中拉着兵马,壮大自己的势力,甚至隐隐约约间,竟然有派系的出现。不能否定他们对于燕王朱棣的忠心,但燕王毕竟不在北平,现在壮大自己才是最迫切的。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就是在朱高炽的愁闷。在道衍的有心无力中,北平接到来自怀来宋忠和余瑱军中的消息,不由使每个人心中都打起了小算盘。
先前宋忠将燕王府三卫精锐收为己用后,便将其中一众汉军打散,分布于各军之内,其目的就是怕他们合起来造反。但对于燕王府三卫中比例不小的蒙古族的士兵,宋忠就没有办法了。蒙古人性格暴虐,又与汉人语言不通,风俗迥异。且相互间还存着隔阂。
不敢强行拆散他们,唯恐因此生了祸端。何况在他看来,鞑子素来反复无常,不知礼仪。只要自己好吃好喝将这帮人供着,他们便不可能再效忠北平,于是也便由着这帮人聚在一起。正是这一时疏忽。给了这些蒙古人可乘之机。
火真是标准的蒙古人,且他久在燕王护卫军中供职。原来隶属于被调到京师的观童。而观童不在北平之后,火真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更严重的是蒙古人一般只认那个击败自己的人,崇尚实力,本来就有些不服宋忠,当知道北平起兵靖难后,他们可不管是造反还是靖难,心里就开始想回归旧部了。于是火真就派人偷偷潜入北平报信。说是燕王府护卫愿意从新依附北平。
这可是一块肥肉,燕王府护卫的战斗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且如果要是有火真、吴帖木儿等人做内应,大败怀来的宋忠的话,加上接收降卒,那对北平的军力将会有着很大的提高。
而且火真派来的人还间接开始打探他们在北平的家属状况,原来宋忠为了防止原来的燕王府护卫变心,便说说北平恨诸护卫将士反叛,已将他们在北平城内的家属屠戮一空。这一点当道衍、金忠等人听到后,更是觉得是个绝好的机会。
大家都争相请命带兵前往怀来擒拿宋忠,因为无论是谁,有了怀来的军力之后,便可以在北平挺起了腰杆,最后还是在燕王府内商议下,以张玉为正,李让为副,两人一起攻打怀来,主要原因是张玉和火真有旧,而李让作为燕王的女婿,对于蒙古人来说,更有说服力一些。
大军即日出发,张玉、李让带领北平一万二千余众到达居庸关,在居庸关休整一日,第二天一大早,张玉就率领兵卒,以自己的儿子张辅为先锋杀向怀来。宋忠探知北平兵至,虽然得到朝廷的指示是严守待命,但是敌人已经杀到门口,也没有办法,早早将三万大军拉出城外,准备决战。
张玉按照道衍的吩咐,令原北平将士的家人打着旧日的旗帜为前锋。众将士们远远地看到旧日的旗帜,一边与他们的父老兄弟们互报平安,一边倒戈奔入燕军阵营。
宋忠弄巧成拙,没有想到由于火真等蒙古人的高密,自己挑拨离间的谎言那么快就被揭穿,刚刚摆好阵势,就被倒戈的原燕王府护卫军冲散,加上火真、吴帖木儿等蒙古人的临敌变阵,高声呐喊着冲入宋忠的中军之内。遂大败,慌忙向城中撤退。
手下将校被俘获的有一百多人,都拒绝投降,全被燕军杀掉。这次怀来之战,燕军大获全胜,斩首数千级。缴获战马八千余匹,这大大激励了燕军的士气。同时也壮大了燕军的实力。
也幸亏宋忠开始有些私心,想着让原来的燕王府护卫军和前来攻打的北平军队自相残杀一阵。达到消耗其根本的目的,所以后军撤退比较及时,张玉未能尾随进城,宋忠逃进城中后,就加强防御,按照既定的朝廷指令,绝不出战,不过怀来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
怀来被困后,附近诸州县失去了屏障。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的守将大多是燕王的老部下。在得到北平大败宋忠,围困怀来的消息后,纷纷投降。张玉知道不攻占怀来,终究会是心腹之患,因为怀来距离居庸关太近了,旦夕可至。对于居庸关的威胁不小,于是接着下令,收拢降兵,加上抽调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的将士攻击超过三万人。强攻怀来。
接连三天,张玉怒气腾腾地站立在阵前大声指挥着部下,对怀来进行猛烈之攻击。调集开平、龙门、上谷、云中诸地的床弩轰然地发射出火箭,把城墙的一部分击破。数百座巨弩发出鸣响。向城里投以豪雨般之弓箭。除此之外,还同时挖掘地道打算从地下入侵,并且在城墙外侧堆积土山。想从土堆上跳入城里。
然而,这几种不论是正攻法还是突袭法。全都被宋忠、余瑱给——化解掉。怀来城内从城墙上施放火箭将巨弩烧毁,在地道灌水将北平军卒溺毙。对于借着土堆涌上的北平军卒则投以箭林石雨。
宋忠乃是锦衣卫出身,对于打仗还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怀来城内有一个余瑱,他原本就是北平的一个指挥使,平日于张玉等人同僚,当然对其的战术了然于胸,从容应对,虽然强弱易主,但是一攻一守,张玉一时也拿怀来城没有办法。
张玉大军的伤亡极为惨重,终于耐不住性子地拿出了起兵时的靖难檄文。希望能够打动宋忠相应靖难,并说宋忠原本是先皇的心腹,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燕王,但是景泰帝从中作梗,并且对像是宋忠一样的先皇老臣不恭不敬,登基后立即将其调往边塞就是一个证明等等。
“我宋忠忠于大明。皇上乃是大明的皇上,此城既为大明所有,没有皇帝的谕旨,就算是燕王亲自前来,我也绝不可能遵从。”
宋忠在城墙上如此回答道。张玉一时气结,没有想到险峻的居庸关已经攻占,反而是一个无险可守的怀来城阻挡住了自己的脚步。
但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不攻占下怀来,那么北平大军只能退守到居庸关之内,开平、龙门、上谷、云中诸地随时都有丧失的可能,那么自己这次前来攻打宋忠,除了收服部分降卒之外,丝毫没有对北平的威胁起到减轻的目的。如此这样下去,开平、龙门、上谷、云中诸地的降将对于北平的信心就会打个折扣,没有了这些人,怎么应对今后可能的山西、山西等地可能回来的朝廷军队呢?
但劝服招降已经被拒绝,原来引为奇兵的原燕王府护卫军和蒙古军卒也过早的暴露,除了强攻一途之外,别无办法了。难道真的要把好不容易聚拢的降卒全部消耗在怀来城下吗?如果是那样,就算是攻占了怀来城又如何呢?
不过张玉稍感欣慰的是,到现在为止,在怀来身后的大同、太原等等地方,诸王依旧没有动静,显然是在观察着双方交战的状况,因此,对于怀来,张玉更加是志在必得了。
张玉,字世美,河南省开封人。蒙元时期为枢密知院。洪武十八年降明,后从大军出塞,至捕鱼儿海,以功授济南卫副千户,为朱棣手下第一大将,累官至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勇冠三军,身先士卒。 靖难之役兵起,任北平都指挥佥事,攻克蓟州、遵化。
本来以张玉的作战经验比之宋忠等人丰富了数倍,但是宋忠死守怀来不出,加上准备充沛,粮草充足,张玉以数万军马攻打怀来竟然不果,所以难能可贵的有些侥幸的想起了朝廷至今没有派兵增援,能想到这一步,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错了,而在北平的道衍、金忠等人,却是想到的更多更多。
就在燕王军中,一直对于燕王军队实力深信的道衍等人,此时突然也有了一种不祥之兆,北平靖难发动了,而且十分成功,他们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占领了北平全境,而且有效的牵制了辽王、宁王属地的兵力。更加是因为剿灭倭寇获得了北平、辽东沿海百姓的拥护和称赞,一切都是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发展,可是北平城为什么又有一种被孤立起来的感觉呢?
就在张玉进退两难,道衍他们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从海上传来消息,朝廷的水军在方明谦的带领下,已经进入了渤海湾内,不知道为了什么,驻跸在旅顺附近,竟然没有往山海关或者塘沽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572 渤海湾
渤海湾的雾早已经散了,方明谦沐着春天柔和的阳光,手搭凉棚朝四周看了看,但见缓缓翻着白浪的碧海,无边无际,碧海之上,星罗棋布地飘浮着一个个玉盘似的苍绿色的小山包,显示出了复杂险要的地势。
在回头看看属于自己指挥的船队,一种感叹浮上了心头。
其实方明谦所率领的水师在船只数目上远远比不上郭英做海运总兵时的水师规模,真正的主力战船只有八艘,这是在皇上指示下建造的第一批海上战船,也就是这八艘战船,让方明谦感慨万千。
八艘战船,皇上给御赐名字:绝地号、翻羽号、奔霄号、超影号、逾辉号、超光号、胜雾号、挟翼号。
取意自《拾遗记》:“(穆)王驭八龙之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行十影;七名胜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
虽然海中的战船以路上马匹中的八骏为名,显得有些文不对题,但是方明谦却是觉得十分贴切,因为这八艘战船无愧于海中八骏的称呼。
方明谦可以说是在水上出生、水中长大,自幼随父亲和叔叔方国珍一起抗击蒙元的统治,基本上是在船上生活,而他们方家的水军也是天下闻名,而朱元璋也就是得到了方国珍的旧部的支持,才能在鄱阳湖上大败陈友谅,奠定了大明的根基。
就这样。以他的见识,对于这匪夷所思的八艘战船。也是惊讶不已,因为他知道。可能皇上的这个决定,会改变今后水战方法,开创一个新的局面。
这八艘战船是按照皇上的旨意,一般大小,所有的配置也基本一样。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皆为三层楼船,装单层炮甲板,按方明谦要求改进的远射程舰炮三十六门,分别装在两舷。
每艘战船正规编制四百一十九人。其中五人操一炮,计炮手一百八十人,二百人的水军加上一百人的水手,船长一人可有十人的亲卫加上五人的传令兵,副船长三人。而水军则是随时准备登陆或者接弦而战中使用。水手则是操船时使用。
八艘战船,分别准备了三种操船办法,风帆、水车和船桨。在方明谦的印象里,在此之前,战船一般都是由车船组成。水车和船桨并用。
船桨通用,车船由于有两个缺点,一是船身重、不能在浅水航行,二是不能入海。所以局限性很大。而航行中主要用帆的那是经商用的海船。因为帆船的操作太过于繁琐和依赖水手技术,更何况大明的水战大多是在内湖和江河中进行,所以就算是有帆船。也是单桅横帆,利用其吃水较浅。起到一个行军中加速的作用。
现在大明将三种操船方法相结合,水车、船桨作为辅助。为加速时用,而利用船帆作为主要动力,作为大明开始往海中发展的第一步。
而战斗中主要用桨,作战武器主要是冷兵器和撞角。作战方式主要是所谓跳帮(靠近敌船蹬上敌船以制服敌人)和撞击(用撞角把敌船撞翻或撞毁),实行所谓接近战斗,故人称之为“水上陆战”。
先皇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的时候,开创了火器进入水战的先例。针对其巨舰首尾连接,不利进退,将己方舰船分为二十队,每队都配备大小火炮、火铳、火箭、火蒺藜、大小火枪、神机箭和弓弩,下令各队接近敌舰时,先发火器,次用弓弩,靠近敌舰时再用短兵器进行格斗。
虽然那时方明谦还年轻,但是已经将水战的硝烟牢牢的记在心里,没有想到皇上继承先皇的思想,更加是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就拿火炮之说吧,原来的也曾经将火炮搬到船上使用,但是发射的都是铁丸、铅丸等实心炮弹,碍于射程和准确度,所以利用率并不高。甚至还没有投石机投掷链球来缠绕对方船只的风帆作用大,所以一直没有获得重视,船上的火炮也就是为了攻击岸上固定目标所用,在陆军天下第一的大明,好像没有太大的价值。
但是由焦氏兄弟设计了开花弹之后,那就不一样了。焦氏兄弟为焦石和焦磊,其父乃是原来献出“迅雷铳”的焦玉,继承了焦玉对火器的热爱,皇上在潜邸时就开始刻意的培养两人,后来失踪过一段时间后回来,就开始制作这种开花弹,利用火药射出能爆炸的弹丸,只要命中敌船或者是目标,那就是一个大窟窿。
只要敌人没有同样的火炮,就算是有再多的船只围拢过来,那也可以从容的一炮一艘的慢慢将其消灭。更何况,船上的水军手里还有焦氏兄弟研制的三眼火铳呢?
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方明谦以前见过的三眼火铳,原来大明缴获蒙元的三眼火铳,他见过,是一个十分笨重的物事,铳身由三个铳管平行铸合成“品”字形,大多有加强箍,尾部为一尾銎,安装木柄。每个铳管各有一个药室和火门,点火后可连射或齐射,常用于骑兵,射毕后可以铳头作锤击敌。
想想那个发射完以后,可以做狼牙棒砸人的三眼火铳,方明谦怎么样也难和现在的三眼火铳联系在一起,听皇上的话意,这算是枪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枪”,由三只钢管组成,长约四尺,其中钢管约二尺多点,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锤炼办法,这种钢十分坚硬,铸出的钢管每根内径只有一指左右,听说丝毫不畏火药爆炸,尾端正上方有一狭长细孔,供引火之用。
引火孔右侧稍前方开了一条长三寸左右的添弹槽,供弹丸填入。每粒弹丸上有一根火绳。将弹丸放入,可将火绳顺着细孔抽出。待到发射时点燃,引燃弹丸里面的火药。子弹射出。
所谓的弹丸,是装填好筛选均匀的火药颗粒卷入了专用的易燃硝纸中,头部则裹上钢珠弹丸,这样便于士卒们携带和装填子弹。
钢制枪管细长,木质枪身宽厚。发射时用肩头顶住了枪柄,点燃火绳,在一百五十步之内可以洞穿木靶。连续发射三枪后,装填弹丸,听焦石说。今后会改进到不用点燃火绳,直接就可以发射子弹,威力更大,不过就这些已经让方明谦感到匪夷所思了。对于这种所谓的枪爱不释手,在北上渤海的途中,他不知道把玩和发射了多少,除了肩头有些痛,和发射几次后就要擦拭枪管的弊病,方明谦已经认为是十分完美了。
远有火炮。近有三眼火铳,方明谦又熟悉水战,他真的想不出在海上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一时间得意起来。
当然。水师中绝对不会只有八骏战船,按照皇上的构思,八骏战船作为主力战船使用。每艘战船属下还配备有十二艘护卫舰,长约十丈左右。每艘护卫舰载百余人,少量火炮和少量枪支。以追击和上岸肉搏为主。
运输船四十艘,占了这只船队的大半配额,主要随军给养和兵员,此次北上的五万人大部分都在运输船上,随时准备抢滩上岸,守护关隘。其实要不是有特殊的使命,水师中方明谦觉得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人。单凭着八骏战船和护卫舰就可以横扫海上了。
这是方明谦的自信,那是他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的一百年后,在地球的另一端,大航海时代就要开始了,也就是大航海时代,是整个社会进步起来,也使整个人类变的贪婪起来。不过也就是大航海时代,使战船随着改进,火炮的出现以及风帆战船和火炮的结合逐渐改变了“水上陆战”作战方式,开始了“远距离作战”,开始了新的战术。
大明,只是先走了一步而已,不过,同时庞煌也不知道大航海时代的的确时间,但是他让那么多水军北上,除了有特殊使命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士卒目睹新式的水战,让士卒们熟悉陌生的大海,因为这一批水军和定**一样,都是以后大明对外扩张的幼苗。
因为他知道,也就是大航海时代刚刚到来之际,首先进入大洋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他们手持十字架,驾着帆船,使用火炮首先抓住了机会夺得了他们所能得到的好处。小小的葡萄牙竟然占领了诺大的巴西,竟垄断东方贸易达一个世纪之久。西班牙仅在一个世纪之内便建立起了所谓“日不落”的殖民帝国。但继西班牙和葡萄牙之后,英国、荷兰和法国也进入了大洋,开始了殖民扩张和海外贸易的掠夺。其中尤以英国最为突出,堪称后来居上。
正是因为建造了一艘当时最大、最豪华的战舰,命名为“海上主权”号,表明英国争夺海上霸权的决心。岛国的位置使英国可以集中力量建设和发展海军和其他海上力量,不必同时分散更多的力量再去建设一支强大的陆军。在两百多年里,英国先后打败了西班牙、荷兰和法国,最终建立海上霸权。其重要原因是因为它可以集中力量建设一支比任何其他一个国家更强大的海军,选择了正确的战略。
要建造强大的水军,就必须事先培养好人才,这次的方明谦北上,正是一个培养人才的机会,朱标怎么能放过,和地球另一端的国家一样,建造强大海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夺,虽然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思想未必会喜欢这种行径,但朱标别无选择,不掠夺别人,那只能等着别的国家来掠夺自己,这种简单的选择题,相信每个人都会选择前者。
水师并未开进渤海湾内,更没有进入辽东湾,而是在旅顺停留了下来休整,牢牢的封锁住渤海海峡,方明谦不知道为了什么,因为他只得到了这个旨意,让他在这里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方明谦是一个淡泊的人,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就随父亲和叔父投靠了大明。虽然全家一直十分恭顺,但也摆脱不了皇上的猜忌。自从归顺大明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过重用,他本人也就是因为做了老将汤和的女婿。才封了一个广洋卫的指挥使,也去过江浙一带布防,但是随即就被岳父写信叫了回来。
他很佩服岳父的眼光,大明开国功臣中,除了早亡的徐达、常遇春等等之外,只有岳父安然无恙,八十余岁了才因病去世,算是善始善终,所以他一直很听岳父的教诲。从不参与到朝政中去,就连这次北上,也是谨慎万分的不多一句话,有时候甚至连身为副帅的常升都有些嘲笑他胆子小,但是他知道,胆子小终归可以保住自己,保住一家大小的平安。
他得到的旨意是,扼守渤海海峡,就近在山东、辽东招募、演练水军。监测高丽、日本动向,禁绝大明和日本、高丽的民间贸易。然后是听候旨意,到时候锦衣卫会将进一步的旨意传达过来的。
所以最近方明谦的日子过得十分愉快,闲暇的时间。还可以上岸邀约常升一起打猎,那个常升自从疯病好了之后,胆子也是异常的大。对于三眼火铳和火炮的痴迷,兴趣也是远远的高于朝堂之事。可能也是受到了深刻教训的缘故吧。
方明谦总觉得常升在洪武二十五年的那次疯掉,是有意的伪装。因为在那个时候,装疯的人很多,就连自己的岳父,不是也是装作中风的样子,才博得先皇的同情吗。要不怎么会先皇驾崩没有多久,常升就恢复了正常,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心里明白,就是不说而已,方明谦明白很多事情,也不明白很多事情,无一例外的都保持了缄默,其实他自己琢磨了很久很久都想不透,皇上为什么不让他顺着黄河进入塘沽,然后顺着运河直逼北平,船上有火炮,射程可以达到三里以上,两岸和水中根本不可能有敌人靠近,那样的话,不是容易了很多。
他心里有这个疑问,但是就是不问出来,就连和常升闲聊的时候,也是从容自若,好像没有想到一般,多年的坎坷和见识,已经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已经让方明谦没有那么好奇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十分的担心,也就是临出征前,皇上特地将他召进京师单独问对,除了一些水师的作战方法和大致水师发展发向之外,还交给他一件事情,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为了这个事情,皇上特别调拨给他了三十名亲卫,说是协助他完成任务,方明谦知道这三十人是来监视自己的,但他不想回避,也回避不了这个事实。
虽然坦然接受,但他不希望这件事情的发生,可这件事就偏偏的发生了。
清晨初春的渤海湾空气格外清新,方明谦贪婪的呼吸着,从甲板到岸上,反正无事,又到旅顺的金州中左所那里去看看,顺便落实一下淡水供应的情况,这些事情本来用不着他亲自出面的,但在船上久了,也厌了,就想着上岸歇息一下。
过了正午,才慢慢的往码头那里进发,也没有想着骑马,正打算步行回船上之时,随从的亲卫忽然骚动了起来。方明谦的面前出现了一名男子阻挡着地的去路。
这名男子看起来约有五十岁左右,一身女真人的打扮。个子很高体格健壮,相貌相当精悍,脸颊及手背上游走着一道道泛白之刀疤。目光锐利得令方明谦内心不觉地感到有些发寒。这人绝对不是商人或是渔夫,忍不住地猜测起这名男子的来路。此时男子忽然一拜,并以奇怪的四川口音,明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下姓明,名升。”
“明升?”
在记忆中搜寻着。他大吃一惊地倒退了半步。这不就是明玉珍的儿子,后来被遣送到高丽居住的明升?亲卫们一片警觉,想要控制住这人,但是却为方明谦所制止。
“没错,想不到方将军还会记得在下。倘若方将军在此地将我杀掉,那么皇上肯定不会怪罪于你。因为明升毕竟是离开了高丽,算是违背了圣旨。”
明升笑了笑。有一半是自嘲的意味吧。不过眼神仍旧距离温和相当的远。
“你找我做什么?”
方明谦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自己都觉得有些发抖,当然这种恐惧并不是源于对明升的恐惧,而是对皇上那次召见时的交代有关,难道真的会找上自己,想起了此人和自己差不多同样的遭遇,甚至远比自己悲惨的遭遇,在恐惧的同时,他的心中竟出现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仍然挂着笑容的明升摇了摇头。那笑容的性质起了微妙的变化。是苦笑呢,还是自怜呢?收起了笑容开口问道:“方将军可能给同病相怜的人一个机会,单独说说话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