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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28 驾崩

    朱元璋渐渐从父女伤情中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臣下,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女儿,说道:“事情朕都知道,可是父皇不能那样做。朕虽说是你的父皇,但也是一国之君,哪能出尔反尔?”

    太子朱标舒了一口气,本来不用担心的他,刚才看到安庆公主的哀求,也觉得有些不忍,但有些事情,就算是不忍,也需要去做。

    正在想间,听安庆公主又说:“父皇,国法不外乎人情,父皇您铁面无私,不也有洪武十三年赐死宋濂,后来不也是撤旨了吗?”

    朱元璋迟疑地说:“这……的情形与宋濂不一样,朝廷颁布茶禁,私茶出境者二千斤处死,多到十万斤,若是不问,叫朕如何向天下交待?”

    安庆公主停止了啜泣,看着犹豫中的父皇,又看了一眼正在沉默的太子朱标,突然问道:“那女儿想知道,这到底是父皇的意思,还是的意思,如是父皇,那您执法也难免偏心不公。”

    朱元璋被女儿这么一激,并没有生气,反问道:“你说父皇偏心不公?难道是朕处罚过的第一个皇亲吗?”

    朱元璋将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太子朱标心里对老朱的爱护十分感激,安庆公主站起来,反诘道:“犯有叛逆之罪的,父皇执法理所当然。但也有例外,驸马李琪就受到法外施恩,那郭英犯律当斩不也是受到父皇赦免么?”

    朱元璋语促地说:“你……?”

    安庆公主接着说道:“再说父皇曾经谕示,凡贪赃受贿六十两银子者斩。而实际情形如何呢?若是真如此严格执法,则……。”

    打断她的话。朱元璋说道:“不要再罗嗦了!你那日闯进皇亲会议发了那一通议论朕都知道了,还要再向朕重述一番?”

    “安庆那一番慷慨激昂之论确也不无道理。朕也曾感而叹之,为何贪官污吏朝杀而暮犯……但是你的言辞也失之偏颇,就如闹市行人,虽有盗贼,只能见其作案方可抓捕,总不能怀疑那人山人海个个皆是盗贼吧?正直廉洁之人总还是多数,怎么能尽言天下乌鸦一般黑呢?”

    朱元璋将辞锋一转,变得严厉起来,“但是。朕平生最恨贪官污吏,凡有举检,必查必办,证据确凿者,决不容情,决不姑息,决不轻饶!你丈夫贪赃大案,铁证如山,天下议论。朝野哗然,若是不问,朕将何以面对天下臣民,朕之峻切立法何以慑服他人?你想让储君受到千古骂名吗?”

    见父亲变了脸。安庆公主又跪下去乞求道:“父皇训教英明,儿臣铭记深心。女儿无话可说,只求父皇恩诏一道。免我丈夫一死…..父皇。女儿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难道父皇就忍心叫女儿老来无伴。长夜苦熬吗?要是这样,女儿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朱元璋心头一震。瞥了她一眼,但还是横下心来,闭目不语。

    安庆公主将母亲一向高举过顶,放声恸哭:“娘……母后啊,您若是能活到今日就好了。父皇只听母后的呀,母后,您开口说句话吧!”说罢,重重地以头叩地咚咚响,不住地叩着叩着……忽然歪倒地上。

    朱元璋见状,挣扎着想要坐起探视,太子朱标上前一步,将安庆公主扶了起来,但见其额头沁血,双目紧闭,四肢痉挛,慌忙喊叫:“来人啦!”

    “快,快传御医!”

    由于朱元璋身体不靖,宫内倒有御医驻守,片刻间赶来两人,俯身搭脉,跪下禀道:“皇上,太孙殿下,公主只是心情过激,休息一下即可,并无大碍。”

    然后,御医叫侍女托着安庆公主的脖颈,便将几粒丹丸填入口中,又喂了几匙带盐的茶水,然后平放在另一端的矮榻上。

    凝视着自己的女儿,朱元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不停的变换着,过了好久,长叹一声,对太子朱标说道:“太子,命人将你姑姑抬回公主府,同时命内卫看守府门,任何人没有你的同意,不得随意出入。”

    太子朱标领命,办妥一切后,又回到朱元璋身旁,望着这个晚年凄凉的老人,本来少有的亲情,在那一瞬间都流露出来,眼前的这个老人,以前是一个统帅千军万马将蒙古人赶出中原的统帅、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刑罚严苛的一国之君,但是现在,只是一个伤了自己亲生女儿心灵的父亲。

    “朕想去钟山看看你祖母!太子,你去安排一下吧。”

    “皇上……。”太子朱标吃了一惊,看着已经羸弱不堪的朱元璋,心里犹豫着,后者则加重语气强调道:“去安排吧,今天,朕还是皇帝……。”

    太子朱标心里一震,连忙前去安排,朱元璋又吩咐传旨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和周王朱橚、驸马梅殷等人陪同,太子朱标一一照做。

    春寒陡峭,用暖纱罩住龙舆的窗隙,里面生了炭火,怕中了炭毒,用竹筒将青烟引出了舆外,一行人浩浩荡荡,再无遮掩,由锦衣卫开道往钟山而去。

    拜祭之后,朱元璋又在享殿里独自呆了很久,才出来却是义无反顾地踏上十多丈长凌谷飞架衔接方城的箭桥,经左右道上达明楼。凭栏环顾,一座四周砌有城墙的圆形土丘赫然入目,那下面的地宫里便长眠着他一生相敬如宾的孝慈皇后马娘娘。他知道,自己大行之后也将要埋葬在这里……。

    仰观郁郁苍苍的群山,俯瞰寂寞无声的陵墓,想起自己的一生,想起与皇后亲密共处的岁月,想起受皇后娇宠的安庆即将成为孀妇而苦度漫漫人生……。他那铁石般的心肠酸楚了,忍不住涔涔地流下泪来。

    朕错了吗?朕可以治理天下。令万民敬仰,可是却无奈自己的子女。不能给安庆一个完整的家,朕分封天下。以儿孙为国之屏障,但是却因为太子的早毙而使诸王心绪不宁,他何尝不明白臣下的担心,从驸马的事情上,他只是听臣下禀报,就能分析出不过是互相试探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臣下针对的是谁?

    朱元璋回过头来,扫视了一圈身后跟着的诸人,晋王、燕王、周王。还有在外就藩未归的藩王们,难道真的不能按照朕的意愿将大明的一统江山进行下去吗?

    原来,他只担心臣下过分柔弱,应付不了朝廷中复杂斗争的局面,危及朱家万世基业,所以严加教导,诛杀对于江山有威胁的任何人,但是此时,他却又害怕祸起萧墙。以臣下最近一年做事的老成,万一对藩王们动了杀心,天下可都在看着皇家的啊。

    朱元璋心情郁郁不欢,跟在后面的太子朱标和诸王、驸马梅殷也不敢多说。看着山风吹过,皇帝的肩膀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显然是受了风寒。心里不由着急。

    太子朱标上前一步。搀扶着朱元璋的胳膊,轻声道:“皇上。咱们下去吧,祖母看见你这样。在九泉之下也会伤心的。”

    朱元璋心里一震,双眼中泛出一丝精光,在回头看看寂寞无声的孝陵,好像看见皇后再那里向自己招手,往日的音容笑貌一一在眼前浮现。

    呼呼的山风突然却又变成女儿安庆的哭泣,声音越来越大,又好像马皇后的叹息,最后演变成那些贪官在皮场庙的哀嚎,朱元璋咬了咬牙,闭目凝神,骤然转身道:

    “传朕谕旨,驸马都尉触犯大明刑律,论罪当诛,敕令自尽,赃银没入于库。另陕西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等涉案人员并论坐死。”

    “啊!!”众人谁也未曾想到,朱元璋会在皇后陵前宣布这一决定,虽然开始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最早也是在回宫之后吧!!

    “朕想除贪赃官吏,奈何朝杀而暮犯。今后犯赃的,不分轻重、不分是谁。统统都杀了!此话用金牌刻制,悬挂于奉天门,名为警惕,实为祖训,子孙勿得相忘!!!”

    太子朱标跪下领旨,众人皆心里不解,其实这一条,在洪武年间已经是这么的执行,为什么皇上又重复了一次,各人正在思量间,还是太子朱标距离朱元璋近一点,抬头看时,发现老皇帝脸色煞白,身子也在那里摇晃着,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一步扶着老朱。

    诸人听到呼声,都从思索中惊醒,看到皇上这般模样,不敢再犹豫,急忙护着朱元璋下山回宫。

    洪武三十年三月十九日,皇帝下诏:“驸马都尉,辜负圣恩,枉顾国法,敕令自尽以谢天下,帮凶余人,皆鞭死弃市……。”

    安庆公主府内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闹剧,惨然饮下御赐毒酒,自嘲的笑着死去,年过四十的安庆公主,仗剑刺杀前来传旨的燕王朱棣和宗人府经历司经历丁志方,未遂。乃至癫狂,先扯住朱棣的袍襟大哭,后拂尸痛哭,泣不成声,口不能言。

    翌日,谕旨:赐封伦长子欧阳强为奉国中尉爵,钦封旗守卫指挥使。

    以驸马嗣子的身份入爵赐官,虽然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爵位,但也表示了莫大的荣耀了,虽然比不得藩王,相比于其他外戚已经是天壤之别。

    三月二十一日,一代开国皇帝朱元璋陷入混沌状态,发榜召集天下名医为皇上治病,除太医院众医官外,无人揭榜,束手无策,只好勉强用人参续命,其间,紫禁城内动荡不安,以为皇上事先曾言,自己大行之后,要未有子嗣的嫔妃殉葬,眼见皇上病情恶化,内廷之中哀声甚重。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初十,朱元璋骤然清醒,速召太子朱标、驸马梅殷、翰林学士方孝孺、晋、燕、周等在京诸王乾清宫见驾。

    颁遗诏曰:“朕应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太子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后,命诸人皆出,独留太子朱标侍驾。

    此时乾清宫内,烛火通明,太子朱标看着皇帝的目光涣散,已经渐渐失去了神采,左右无助的张望着,喃喃自语道:“朕该去了。怎么不见皇后来接朕……。”

    太子朱标心中不由大悲,自己在太子的位置上苦苦挨了三十余年,朱元璋对自己也曾经严苛过,但最多的还是父子亲情。也许也曾经想过要另立储君,但除了为大明的江山着想外,最多的还是护犊之意。而自己却在时时刻刻的想着防范,几乎没有把这个年迈的父皇看成自己的亲人。朱元璋在大病之时。还不忘为自己撑腰,冒着伤心的痛楚。处死了,最后病情的恶化,和心情的郁结很难分开。

    可是自己呢?真正的关心过朱元璋吗?搜遍自己的心绪,估计最多也就“敬畏”二字而已。

    太子朱标在心中暗自内疚,耳边却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忙应了一声,擦拭掉眼角含着的湿润,轻声说:“皇上,儿臣在呢?”

    皇帝用干涸的手紧紧握住太子朱标的臂腕,道:“要记得,朕能用的手段,不一定适合你,要善待诸王,按照臣下之前所说,以德怀之,以礼制之。如不可,则削其封地,又不可,则废置其人,非不得已不要举兵伐之。”

    太子朱标一愣,没有料到一向强势的皇帝到现在会说出如此的话,想想也是释然,继续听朱元璋说道:“燕王不可令其离京,若离京,臣下可便宜行事,为大明安定计…..。”

    ……。

    五日后,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十五,方出乾清宫,形容憔悴,面现悲色,向守候在外面几天的诸王、百官宣布皇上驾崩,于是讣告四出,天下缟素……。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十五日,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驾崩,同月二十六日,太子朱标遵从遗诏继皇帝位,改年号景泰。诏曰:夙夜祗惧,思所以克相上帝,以无忝皇祖之大命,永为宽猛之谊,诞布维新之政。以明年为景泰元年。大赦天下。德维善政,政在养民,当遵先圣之言,斯致雍照之盛,百弼卿士,体朕之怀。

    同一天,葬帝于孝陵地宫,于皇后马氏合葬。谥高皇帝,庙号称太祖。朱标下诏行三年丧。群臣请求以日易月。乃诏令:各府衙门内设灵堂,为皇上摘冠、服缟素缟,戴孝巾,斋戒,举国吊唁。各衙门设灵堂,官吏一律到衙门府祭奠洪武皇帝。各府机务奏折先送文华殿。礼部速拟国丧和国葬事宜,国丧期,一律禁止九卿交结串门事宜,在家斋戒,若犯忌讳,当按国法重治。

    皇帝的死像沉重的愁云,压在紫禁城上。京师笼罩着哀重的氛围。京城各大城门上悬挂白花黑绸,来来往往的行人们都低沉着头默默无言。

    文华殿里石柱拱梁上也是披挂白纱,朱标身着黑衣孝服,头戴白孝巾,正皱着眉头看礼部送来奏折:“京师百姓官员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服未除前,文件票拟用蓝笔,文档一律用蓝色油墨印刷。京师自大丧之日始……。”

    明日他就要搬到乾清宫居住,今天是他在文华殿的最后一天。眼睛盯着奏折,却是一点也没有看进去,没有即将登基时的兴奋,也没有父皇死后那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甚至没有对父皇死去的哀伤。

    在偏殿一起守孝的庞煌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把历史改成了什么样子,由于他的策略需要,使欧阳伦晚死了半年,却导致朱元璋提前近两个月驾崩,晋王、燕王和周王几个威胁最大的藩王都在京师,处于半软禁状态,冯胜、傅友德没有死,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是威望犹存。自己也没有太迷信历史中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人的能力,因为,现在政局中,有了现实的郁新、杨杰、解缙等人的加入,使即将成立的景泰新朝中大臣更替不用太快。

    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庞煌这样想,但是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这种不祥之兆来源于哪里呢?是来自自己即将远行的心情?还是自己遗忘了什么?

    以老朱眼光的老道,在临终前几乎将当前的局势的打算猜测的大致不差,除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身份之外,对于自己近几年的变化基本上是了若指掌,由此可见朱元璋对自己的防备,和出乎于自己所知历史之外的包容。(未完待续。。)

529 平静过渡

    一切都太平静了,无论是晋王、燕王、周王,还是那些未就藩的小王爷们,都表露出一副孝子贤孙的面孔。

    尤其是他最为关注的燕王,不光是朱棣,就连燕王府的每一个家丁奴仆,都在锦衣卫情报处的监测之下,可始终没有发现半点破绽,就连往安庆公主府传旨赐死欧阳伦,都是朱标特地安排朱棣去的,但是除了安庆公主那撒泼的模样,什么也没有得到。朱棣那冷漠的眼神,让随行而去的丁志方感到发冷,除了这些外,就再也没有发现了。

    难道历史已经改变,朱棣现在已经没有了谋反的心思?

    苦笑着,庞煌坚定的摇摇头,想着在京师中莫名其妙消失的那十三个高丽人,还有在牛首山上发现的五十五具虎贲右卫士卒的尸体,就知道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的紫禁城内一片肃穆,皇帝朱标在书案前看着奏折,太监在外高声唱了一句:“兵部侍郎求见皇上!!”

    由于朱标监国的时间已久,对于朝堂之上,众人所盼望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并没有看到,兵部侍郎依旧是兵部侍郎,黄子澄依旧是太常寺卿……。

    大失所望的同时,才没有发出那连锁反应似得削藩呼声,大家都不知道新皇帝在想些什么,为先皇举行葬礼之后,就定了一个保举法,意思是,只要是京师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各地府县之长,都有责任为国家选举贤才,所举荐之人。勿问下僚布衣,唯贤是举。但同时规定。若所举非人,将与之连坐。

    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只是诏令朝臣按部就班的处理事务,一切遵循洪武年间例,不容更改。

    得到允许后,匆忙而入,兵部侍郎跪下行礼,刚刚喊了一句“殿下!”。马上醒悟过来,忙又行了一次大礼,朗声道:“臣兵部侍郎,叩见皇上!!”

    别说有些不习惯。登基不到十天的朱标也是十分别扭,但也不会傻到局促不安,坦然受之,道:“平身吧,爱卿有什么事情?”

    犹豫了一下,奏道:“皇上,燕王次子朱高煦、三子朱高燧,按照陛下谕旨,召至京师。共守国丧,已经往燕王府居住。”

    朱标心中一宽,道:“很好,燕王至孝。诸子怎么能不到京师守孝,朕心甚慰。着礼部安排守制事宜。”

    为了保险起见,朱标趁着国丧的机会。又将朱棣的其余儿子全部召回京师,要不是朱高炽暂摄燕王之责。估计也会被召回来,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对朱棣讳忌甚深的朱标这是在为迁移朱棣的封地做筹谋。

    等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往北平驻防后,那就是燕王改藩之时。傅友德、冯胜两人威望太高,最好还是留在南京,郭英和辽王的关系密切,也不适合往北平驻防,那样的话,说不定又会造成辽王独大,到时间两藩兵力在一起太危险了。

    耿炳文擅长守城,不擅马战,到了北方驰骋于万里草原,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杨文能力一般。徐辉祖算是忠心,但是其家族和燕王太近,谁知道会不会生变掣肘,李景隆、李增枝兄弟二人更是不堪一提,朱标对其根本没有好印象,而且据多方了解,两人不过是纨绔子弟而已,真的要让其独挡一面,力有未逮。

    就算是有了良将,还要选定朱棣和那个藩王换藩,千头万绪,当初想的简单,到了做时,才发觉很难。

    真的很难,做了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就要万全,不像是监国期间,都可用老朱之名号令天下,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考虑很久。

    “万岁!!”看到朱标正在沉思,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万全没有当初在东宫时的随意了。

    “哦!”朱标回过神来,道:“爱卿说吧,朕听着呢!”

    “皇上,燕王世子往兵部急折,说是春夏交替,蒙元在边塞活动剧烈,奏请父王回北平主持军事,共抗蒙元残余!!”

    “爱卿认为呢?”朱标仿佛听到话中有话,饶有兴趣的问道。

    “臣认为,应该让燕王回去主持大局,毕竟现在熟悉北方军务的,燕王为上上之选。当可召燕王世子来京,三子留于京师守制,燕王在外统御军马抗击蒙元为上策。”

    朱标十分意外,在他印象中,和黄子澄可是坚决削藩的人物,怎么现在倒是替燕王说话了。不动声色,继续听讲道:“而且,陛下如此对待晋、燕、周诸王,现在天下藩王皆是人人自危,现在有先皇遗训,正好在封国不出,但是如果届时皇上相召,谁敢安心前来呢?”

    “爱卿的意思是,朕发诏书,诸王敢不来乎?”

    “陛下,微臣不敢,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先皇以武治国,遗训今朝国号景泰,就可知先皇心愿,是想命陛下以德服之,不使大明陷入刀兵之累……。”

    还未等说完,截口道:“难道朕不让燕王还北平,就会再起刀兵了吗?”

    朱标紧追不放,他就是想搞清楚,在两年前还坚持要削藩的,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

    兵部侍郎牙一咬,道:“微臣之前,也认为燕王有不臣之心,但自从洪武三十年燕王返京,深居简出,皇上无论是身为太子,或今日登基,皆恭顺也,先皇令其赐死驸马欧阳伦,今又召其二子入京,无不从命,如果皇上示恩德,恐诸王居安思危,以燕王为戒,到时间陛下骨肉离心,君臣离德,正是朝廷不祥之兆,所以……。”

    朱标似有所悟,原来自己一直在暗中压制朱棣,大都是通过锦衣卫或者别种手段,因为顾及到这些读书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黄子澄等人并不知晓。那方孝孺更加是不敢让其知道,来个死谏什么的。朱标刚刚即位,可不能乱了这般文人的心思。

    所以。现在反而燕王成了弱者,自己成了猜忌藩王的皇帝,不由暗自好笑,知道和这种方正木讷的人也无可解释,索性笑了一下,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道:“爱卿若不提醒,朕都没有想到,如此说来。爱卿所言甚为有理,不过……。”

    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不知燕王可愿回北平为国靖边,爱卿不妨去帮朕问候一声,到时朕给弟弟们说起,也有个凭据是不?”

    一想,果然有理,遂行礼告退。往燕王府而去,刚刚走出文华殿,殿后偏厅皇后杨氏就走了出来,此时的皇后杨氏已经换成了满身皆素。鬓角也带了白花以示国丧。

    向着朱标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然后盈盈而起,道:“皇上。侍郎大人乃是忠厚之人,您又何必为难他呢?”

    朱标摇摇头。看着殿中无人,便指了指下首放着的椅子。示意其坐下,道:“恐怕所言,也代表了很多文人的心里话,你说他为人忠厚,才直言不讳,其他人心里纵然这么想,也不会说,是吗?”

    皇后杨氏点点头,但是却不坐,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站了,听朱标继续说道:“虽然方正,但也不是死板之人,他一直在东宫,知道朕和燕王基本没有调合的可能,所以刚才才隐晦提醒朕,不要失了大义之名。”

    笑着看皇后杨氏道:“朕做了皇帝,却是听人说话也要拐着弯听,真的非朕所愿,这些道理,朕不信你看不出来,为何不直说呢?”

    皇后杨氏的脸稍微一红,由于全身皆素,特别明显,连忙将眼睛看向一边,又觉得似乎对陛下不恭,连忙又转过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标好生无趣,摆摆手道:“算了,你也不要说什么天威难测了,朕刚登基,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复杂。”

    “那皇上明知道心里明白,为何还要命其过去劝说燕王呢?”

    “最近京师太静了……。”朱标直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朕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甚至怀疑,现在燕王府内还是不是燕王?”

    皇后杨氏吃了一惊,掩住了嘴:“皇上,您的意思是燕王从去年就没有来到京师?”

    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是燕王来到京师之后,已经偷偷潜回北平?皇上,臣……臣觉得不太可能吧!!!”

    朱标摇摇头,道:“朕也是猜测,回头让你父亲进宫找朕,要商议一下。另外,加派人手,继续寻找高丽人的下落,各地情报处皆没有传回高丽人的半点行踪,朕相信,他们还在京师。”

    皇后杨氏应了一声,朱标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朕既然登基,准备择日将锦衣卫恢复昔日之威,你把锦衣卫的事情,和傅雍等合议一下,什么事情该交出来,什么事情不应该交出来。估计你心里有数吧。”

    “那臣妾…..?”

    朱标知道皇后杨氏是想问锦衣卫之事,但是他既然要恢复锦衣卫,那么锦衣卫就必须保持幕后状态,至于什么形态,他已经有所安排,但是不想皇后杨氏再插手进来,于是摇摇头,示意不要问,继续了其他话题。

    往燕王府慰问之结果,可想而知,朱棣闻听边塞不靖,当时推举老将冯胜、傅友德前往剿之,对于之提议,艰巨拒绝,曰:“孤王四十有余,连年征战,旧疾在身,不堪兵马之苦,侍郎大人莫要害我。”

    听闻这个结果,预料到燕王不会冒然接受试探,早已经准备好的朱标当即诏命:江阴侯吴高,乃已故江国公子,将门虎子,可堪大用,即日领后军右都督衔,为总兵,往北平参赞,以北平都司、行都司并燕、谷、宁三府护卫选拣精锐马步军士随之往开平堤备,杨文副之,一切号令皆出自辽王,尔奉而行。

    此举,在于慢慢的削去北平的军事力量,同时,试探一下朱棣的耐心。并且对于在北平的朱高炽也是一种牵制。

    对于辽王朱植,朱标只能说暂时放心。因为在燕、宁、辽三王其中,辽王也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在后世历史中没有造反的举动。

    同时,洪武三十一年六月,朱标下诏,重新议定锦衣卫职责,此举动遭到了群臣的极力发对,可能出自于对于胡蓝党案时对于锦衣卫凶名的畏惧、愤恨和反感。也许是对于新皇帝此举的误解,朝堂之上,光是听到皇上下诏规定议题,马上就有人站出反对。其中以文官系统的反对之声最为强烈。

    年号以冠以景泰,肯定是要文治天下,但是皇上又要大兴锦衣卫,可想而知,要监测的是那一类的官员,其中,武臣集团的年纪老化,对于皇上已经构不成威胁,正当士子文人为自己的出头之日遇见曙光时。乍一听锦衣卫三个字,每个人身上都感觉到寒意。

    可是哪能给他们这个机会,之所以那么着急的恢复锦衣卫职司,朱标就是看明白了百官的心理。洪武老臣岌岌可危。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替。而东宫故旧和一些新人,比如黄子澄、丁志方、和方孝孺等,国丧刚过。还未来得及提拔,而有能力的武臣。基本上都是自己救出的,而且也乐得皇上再行锦衣卫职责。自己好安插亲信子弟进去接近权力。

    就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皇帝的圣谕还是强硬的推行下来,不过朱标所定出的基调,诸臣看后,反而舒了一口气。

    把主管皇帝侍卫、展列仪仗、传递皇帝命令以及职掌廷杖等事项的大汉将军,从锦衣卫的序列中剥离出来,和缇骑合并,组建大明御林卫。将皇帝十二亲卫扩充至十三亲卫。

    御林卫分成三军,计一万五千余人,其中大汉将军保持旧制,改名为羽林军,共计一千五百零七人,凡朝会、巡幸,则具卤簿仪仗,随驾侍从扈行。以红盔、明甲为特征。

    另有两军,分为仪仗军、神策军。分别为三千人和一万人。其中仪仗军专司保护外藩来使、选貌美剽悍者充任。神策军为京师常备军,一般不负作战任务,分为步、骑各五千,专门负责保卫军备局和试验军备局所研发之武器所用。

    废除锦衣卫以前建制,撤销难北镇抚司,保留经历司。成立四局一司:

    外事局:以公开、秘密方式和各种手段,搜集大明之外的军事、政治情报。在短时间内向周边藩属渗透,可适当招募一些忠于大明的外事人员。

    内事局:监测大明本土、西南、东南、西北各处的外族动向和招抚、策反事宜、肃反肃贪。

    武卫局:必须是由大明军校中毕业之学生,暂时定编为一千人。主要用于锦衣卫内部其他局司,当出现必需要用武力解决问题时,可由锦衣卫指挥使直接向皇帝申请兵符调动,但每次调动不能超过两成。这也算是大明特种兵的雏形吧,对于特种兵,朱标只是电视或者电影上的一种概念。至于在大明如何建立,只能慢慢的尝试。

    军备局:顾名思义,就是以研发武器为主的部门。

    经历司:主管锦衣卫公务文书的出入、誊写及档案封存等事项。

    四局一司直接向皇帝或者皇帝指定之人负责,不接受其他部门约束,但是没有逮捕权,只有汇报的权力。原则上,不针对大明官员,两种情况除外,一是谋反,二是贪墨在十万钞以上的案件,才有权扣留当事人,但必须交与有司审讯,不得羁押,当事人意外丧命,锦衣卫必须给予解释,或者以欺君议处。

    最后这一条,是朱标临时加上去的,因为他想起了太多类似死在囚牢的事件,只能尽量的少出现在自己掌握的大明王朝。也算是对锦衣卫职权的一种约束吧。

    朝堂之上,众臣们听到皇上如此的决定,反而对锦衣卫感到有些悲哀起来,原来的皇帝亲军,现在却要奔赴四方,不署理国内事务,只针对国外蛮夷。那样的话,使很多人放心了许多,至少可以看出皇上没有针对文、武任何一方。

    但那颗忐忑的心还是放了下来,看见如此情况,朱标干脆做了一个诸人都很意外的决定,诏命为锦衣卫指挥使,责令其在一个月内完成锦衣卫重组事务,届时,除却武卫局外,各局都要落实详定,报于御前备案。

    洪武三十一年七月,代表锦衣卫的三大特征的飞鱼服、鸾带、绣春刀。又十分显眼的出现在京师的大街上,除了在紫禁城内的办事衙门外,在承恩寺左近又找了一个院落,作为平日锦衣卫指挥使的临时协调处。

    锦衣卫现在设有指挥使一人,正三品,同知二人,从三品,佥事二人,四品,皆为指挥使副手,平日分管四局工作。

    镇抚四人,五品,十二所千户十二人,五品,下属有将军、力士、校尉,另有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经历司经历一人,五品。

    京师中百姓闻听锦衣卫之名,显示喧嚣议论了一段时间,后来看到并未出现想象中的那般威势慑人,或者是衙门成立之初的雷厉风行。也慢慢的遗忘了。(未完待续。。)

530 无题

    安定了这一切,朱标才腾出手来,将锦衣卫再次归入自己麾下,由叶孝天主内,傅雍主外的锦衣卫模式开始形成,原来四个处不变,一些太监被宫女换下,任内廷女史,宫正司正五品宫正,掌管内廷女官的“六局一司”。

    在没有搞明白庞煌真正的目的之前,朱标对其还是不愿意公开的使用,毕竟,一上朝堂,以庞煌的能力就可以纠集一方势力,这正是作为皇帝最为顾忌的。而朱标早就筹备的审计司,却因为即位时间太短,官场人心不稳的因素,犹豫了很久,还是暂时放下了。

    没有想到种下的是芝麻,收获的却是一个西瓜,为人本来就细心周到,虽然开始就任之初,以文人自居的他,被安插个军职。还是之前被自己所不齿的锦衣卫指挥使。而且,在皇帝登基之初,大家都认为是接任兵部尚书的最佳人选,而兵部侍郎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正三品,如此以来,以东宫旧属之身,只是平调,虽然比之兵部侍郎显得手中有了实权,但却没有兵部侍郎管辖的范围广泛。

    连朱标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心里感觉不甘的时候,却是兢兢业业受皇命行事,拿出一种要做就做好的势头,在三个月内,调动了所有可以用的力量,按照皇帝的意思,先拿高丽、日本等东面等国作为试点对象,在九月,发生了一件比较轰动的事情,终于使朱标明白了那迁往北平的江南富户所组成民团动向。

    洪武三十一年九月,权知高丽国事李成桂因年迈生病。其五子靖安君李芳远,早就因其父立幼子为继承人积怨成恨。趁机发动政变。

    当时李成桂正在病中。李芳远的府邸在汉城俊秀坊。坐落在景福宫西门迎秋门附近。李芳远不知道从哪里请出的一支约为五千人的私兵,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手段。召集私兵和守卫景福宫的禁军,杀入宫中,冲入世子东宫——资善堂,乱刀砍死了李芳硕,然后从景福宫南门杀出,袭击大臣郑道传。郑道传的家宅号为叫百子千孙堂,在汉城寿进坊。那时郑道传正在家中同世子李芳硕的丈人沈孝生进行欢谈,乱兵杀进门来,遭受意外袭击一同身亡。

    掌握政权的李芳远对郑道传非常仇恨。将他的住所没收改成宫中饲养马匹的司仆寺。神德王后所生的另外一个儿子李芳蕃也同在此变中被杀,李芳远冲进宫中,宣布“李芳硕、郑道传谋反,图谋杀害王子”。在李芳远操纵下,李成桂被迫让位。神德王后康氏被李芳远从宫中赶出,搬到了判内侍府事李得芬家,随即就神秘地“因病”死去。

    而失去了王后康氏和儿子芳藩、芳硕之后,李成桂患了一种象火一样堵塞喉咙说不出话的疾病。怀疑是被李芳远毒哑,事情正在调查当中。而此刻。李芳远正在收拢高丽国内的反对势力,试图掩盖真相,然后布置好一切后,向大明请封。

    当消息被皇帝公布于朝堂之上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高丽王子公然造反,虽然不在大明境内。但是基于礼制教化都是仿大明所定,那郑道传更是和京师中不少文人有所来往。仰慕大明文化,要说他会造反。朝堂之上,十个认识郑道传的人有十个人都会说绝无可能。

    期间,朱标特别恩准李芳果、燕王朱棣等随朝听政,闻听此时,四十余岁的李芳果虽然早知道有此结局,但是在大明百官面前被揭开,还是觉得无比羞愧。

    朱标命百官在高丽李芳远派出的使节到达京师之前作出对策后,宣布散朝,意外的召见李芳果在御书房问对。

    御书房中,朱标神情专注地翻阅奏章,御书房里静得只听见翻动纸张的声响。李芳果局促不安的看着看着,皇帝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抽搐的两颊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滚过声声沉雷。

    “啪!”朱标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李芳果,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对朕说实话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李芳远所要做的事情?”

    佯作盛怒的朱标其实真的不记得高丽还有这档子事情,现在江南富户所组成的民团明显参与其中,而且根据锦衣卫密报,在李芳远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老和尚,忽然失踪了很久的道衍,心知肯定有朱棣支持,但是李芳果之前始终只是说朱棣和李芳远交往不错,并未说出道衍的去向,和自己被朱棣带来京师的原因。结果出现了新的情况。

    要是不将李芳果彻底折服,那么自己插手高丽事宜就师出无名,怎么也是一个藩属,你可以训斥,至于动兵趁机控制辽东,恐怕肯定会遭到一部分朝臣的反对。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看皇帝一眼。李芳果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伏在地上,只是默不作声,原来面前的这个皇帝还是储君时,已经不把高丽众人放在心上,现在做了皇帝,脾气越来越大,显然是如果今天不说出点所以来,自己是出不了皇城了。

    “启奏皇上,”传谕太监走进御书房跪禀道,“解缙、张信二位大人奉召求见!”

    朱标喘了口气,终于轻松了一点,自己装白脸这么长的时间,剩下的事情,就看解缙和张信二人怎么表演了。

    不说李芳果是否就范,于此同时,北平燕王府却是气氛沉重,燕王世子朱高炽正与王府文武属官一起,商讨如何应对此次高丽李芳远的请求。

    朱高炽阴沉着脸坐于在上首,座前案上便放着李芳远准备呈送给京师的奏疏和亲笔给燕王写的私信。高丽政变的第七天,道衍便送高丽赶回,带来了李芳远动手的消息。朱高炽当即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过多久,李芳远遣使李舒带着成石璘、南在、李居易、姚仲和等人就赶到北平。接过私信奏疏。朱高炽一时胸堵气闷,同时又感到无比恐慌。“父王还在京师呢!”这个念头占据着他的大脑。让其坐立难安。可是无奈木已成舟、米已成炊。

    “李舒,高丽藩国之事,你们就准备这样向皇上交代?”

    李舒心中一紧。他是李芳远早期的幕僚,侍奉靖安君已有数年,燕王与靖安君的亲密关系他自然知晓。今日一进东殿,李舒心中便忐忑不安,此燕王却非彼燕王,看着其不悦的表情;若招式说了其中内情,恐怕这个年轻的燕王不知原委。但若是不说,谎话在奏疏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个年轻的燕王为什么要问呢?

    本来他已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说。可是现在燕王问起,他不可不答。李舒咽下一口唾沫,小声禀道:“李芳硕、郑道传谋反,图谋杀害王子,燕王身居北平,靖安君为求自保。不得已为之,现在或是或非,恐都少了依据。唯恭请圣裁便是。”

    “本世子还不是燕王!!!”。

    朱高炽很奇怪的看了道衍一眼,难道这些高丽人来之前都不打听一下北平现在的形势吗?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直呼燕王,但是这个称呼倒是让朱高炽感到隐约间有些惬意。

    道衍也是暗暗皱眉。李舒这话他也十分无奈,不过那些高丽人一向都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好行一些自以为是的主张。现在傻子都知道,燕王留在京师。现在北平是燕王世子做主。自己刚从高丽回来,又是引荐之人,看到世子的表情,道衍也十分恼火。

    何况所谓的李芳硕、郑道传谋反。仅是一个借口,只要李芳远做主高丽半岛,到时间和燕王相互呼应,至少可以多了一个盟友,而且道衍也有另外一个想法,现在北平不缺兵马,最急需的倒是水军,高丽水军虽然不怎么的,但蒙元时的战船大都出自高丽人之手,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世子,高丽李芳远大逆不道,想篡位而已。那李旦身为权知高丽国事,尚且在位!郑道传何来谋反,李芳硕、李芳番又有何辜。如此,我大明只有讨罪问责,何来还要见我皇上要求赐封。李旦未亡,赐封何人?世子可不理之,以免朝廷怪责。任其自往南去,皇上自当秉公而断,重议其罪,以正藩属之风!”

    燕王府伴读余逢辰大声禀道。余逢辰儒生出身、素来忠于朝廷,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故有此番慷慨表态。

    “放肆!”

    在一旁不语的道衍突然说话,道:“李芳远是何人?你知道吗?高丽世子,何为世子,乃高丽宗国继承者,为何要大逆不道,事急从权,昔日皇上为太孙时,那蒋瓛谋反,不是皇上临机处置,将其擒获,难道皇上也会篡位吗?”

    这番话说的含糊,道衍利用大明之人不关心高丽诸事的优势,将李芳远说成是高丽世子,又把此时和当初朱标抓蒋瓛之事牵强起来,余逢辰到底是读书人,你听到提及皇上为储君时的事情,一时有些脑筋转不过来弯,愣在了那里。

    “道衍,你只是寺庙主持,世子允许你参与会议,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岂能有辱斯文?且朝廷决策,做臣子的尚且不能揣测,而你并无官职在身,枉议皇上之前是非?请你自重!”葛诚身为王府长史,哪能容得姚广孝左右局势,当即含怒驳到。

    看到葛诚怒目圆睁,道衍正欲回击,列于大殿右侧的燕山中护卫千户丘福已跳了出来道:“葛长史,道衍大师乃是燕王尊崇之人,连燕王呼之都冠以上师之名,你只是王府长史而已,难道比燕王还要尊贵吗?”丘福是从小卒做起,靠着军功一步一步爬到现在,正是出于朱棣和姚广孝的提拔,听到葛诚反驳,他又哪里能忍。

    葛诚不能反驳丘福,因为他虽为长史,但只是负责王府内事,丘福是朝廷所封的千户,自己不便指责,低了头想息事宁人。哪知丘福虽年过不惑,脾气却是不小,且他向来最听道衍的话。扭头看到姚广孝使个眼色,当即疾步上前。一把将弱不禁风的葛诚扯到大殿中央,硬要和他说个清楚。

    大殿内顿时大乱。姚广孝冷然而立。站在朱高炽身侧。朱能和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等一干武将也只是立于班中冷冷望着。朱高炽并未发话,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其实这般燕王的忠臣部属对于葛诚早有怀疑,别的王府长史都留在京师编撰《洪武大典》。葛诚却是随朱高炽回到北平,这正是大家都感到奇怪的地方,所以平时都很自觉的排斥着这个长史。

    “世子,下官有话说。”大家看时,却正是北平参议景清,徐增寿费劲周折弄过来的东宫旧属。这个人的面子可不能不给,也是父王极为推崇的一个人。

    “都给我住手!”只听得“啪”的一声。朱高炽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虽然也只是二十余岁的年纪,但是燕王离开已经近一年的时间了,在众人中也是很有威信。

    人群立刻分开。朱高炽一眼瞧去,葛诚已是蓬头散发,身上的五品文官袍子也被扯烂。

    “丘福于殿堂重地侮辱王府官员,念其往日有功,免了军棍,拉出去。闭门思过十日,罚俸半年!”

    “葛长史可有伤着?”朱高炽转过头来,语气温和地问道。

    葛诚儒家门生,今日算是斯文扫地。不过此事丘福也受了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臣未受伤。谢世子关心。”

    “丘福粗人,不懂礼仪。尔不要和他计较。不过……。”朱高炽话风一转,沉声说道:“道衍上师乃是父王敬重之人。这一点,葛长史需牢牢记住!”

    经丘福这么一闹,反而将李舒等高丽人晾在那里,但是此时已经商议不下去了,再看到道衍和景清的眼神,便挥挥手叫众人散了。他才慢慢的向殿旁的议事阁走去。道衍、景清二人紧跟其后。

    三人在议事阁站定,道衍行了个佛礼,微微笑道:“世子,丘将军这一闹,于世子却是有利无弊。”

    “哦!此话怎讲?”朱高炽奇道。

    “方才殿上议高丽李芳远之事,其实已入死局!”道衍引朱高炽至上首坐下,自己也寻了把椅子坐了,然后道:“世子之意,终究是遵从王爷的意思,将高丽人保护进京师,然后说不定还能伺机引起皇上的注意,放燕王爷回归,而李芳远此举,恰好触动读书人之习性逆鳞,恐也不会相让,两方相争,既伤了上下之间和气,继续议下去,反而会使王爷被抖出来。若让有心人听了奏明朝廷,王爷处境恐更为不利。丘福出来这么一扰,万事俱休,岂不更好?”

    朱高炽不由一愣,细细一想,倒也确实如此。苦笑道:“还是上师看的清楚!只是这高丽人行事时,上师也在,为何会在这时,难道上师不知道父王还在京师,北平这里我做不了主吗?上师认为,应不应该遣兵送高丽人进京呢……?”

    还未说完,道衍就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才想起了景清还在旁边,刚才似乎有话要讲,忙转身道个歉,问道:“景参议,刚才您不是有话要说吗?”

    有些郁闷,自己就像是被忽视的透明人一般,到现在才问及,不过总归是燕王世子,景清上前一步,道:“世子,刚才下官想说的,和道衍大师基本一样,不过下官认为,既来之,则安之,高丽人此次前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说辞,世子不妨先行奏明朝廷,等候朝廷决断,期间,只要招待好这些高丽人即可!”

    “就这个?”啜了口茶,道衍冷静的看了景清一眼,徐徐再道:“老衲意见则和参议大人不同,事急从权,这是古来之语,如今藩国内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说的这里,道衍突然转脸朝景清道:“参议大人,还有事情单独向世子禀报吗?”

    景清正听得出神,突然闻听此言,知道这个和尚有什么事情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于是抱拳行礼出去了。

    看着景清消失的背影,道衍摇摇头,也不再提及,对朱高炽却是又耳语一番,听的是连连点头,便又问道:“既如此,父王怎么办?”

    “朝廷也非无能,相信那小皇帝已经知道了高丽之事,老衲在汉城时,曾经遇到许多不明身份的人窥视,想来应该是锦衣卫的爪牙吧。依着新帝的性子,若知此事,必定会在朝堂之上宣布,让大臣们讨论,届时,大臣们知道了,燕王也会知道。”

    朱高炽倒是很有默契的接到:“父王只要知道,肯定会做出反应,到时间,大师也该知道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道衍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悠然的说道:“纪纲也该回来了吧!”

    两人正在谈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不召而入,急促的说道:“穆肃求见!!”(未完待续。。)

531 大乱前奏

    穆肃正是和纪纲一起投奔燕王的悍将,说曹操曹操就到,道衍此时也顾不得逾制,几乎是同时和朱高炽说道:“快传!”

    穆肃早就跟在后面,耳朵一向灵敏的他应声而入,跪地行了一个礼,悲声说道:“燕王病了……。”

    朱高炽一惊,姚广孝却是一喜,连忙让穆肃说的详细一些。

    自从李芳果被单独召见问对后,燕王朱棣就有了病。京师里的人都这么说。燕王威武强悍,能征惯战,一般是不大有病的。

    这次的病,可与往次不同了,看来十分严重,燕王时时从燕王府中跑出来,在大街上乱走,还常常夺人的酒食,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听也听不懂,有时候竟然躺在地上,一天一天地醒不了,以、驸马梅殷和黄子澄为首的官员,以探病为名进府了解动静。他们进了燕王府,十月的南京城正如火炉一般,但只见朱棣围着火炉,浑身打颤,还连连说冷,就是在宫里走动,也要拄着拐杖。看到此情此景也由不得不信了。

    纪纲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忙派遣穆肃星夜赶回北平报讯,而自己在京师周边等候消息。朱高炽一阵心悸,但是道衍却是默不作声的让穆肃出去,悄然说道:“世子,该是立即派兵护送高丽使节进京的时候了。”

    朱棣不能不病,也不能不疯。因为后面的事情是他无法预料到的。

    李芳果留于御书房问对,未几,解缙和张信又奉召入宫。这一切都是瞒不住人的,朱棣虽然形同幽禁。但还是知道些消息,更也许是朱标想让其知道。

    本来也没有什么。问对中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大明周报》就刊发了新的一期,上面十分详细的说明了高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先从消息的正面上说:“李芳硕、郑道传谋反,图谋杀害王子”。最后李芳远被迫自卫,杀死李芳硕、郑道传,中间误杀另外一个弟弟李芳蕃。

    在最后,却是笔锋一带。将李芳果说成是高丽世子,乔装打扮,无奈辗转之下,来大明寻求庇佑。同时,罗列了权知高丽国事李旦(李成桂)如何的忠于大明,而其长子镇安大君李芳雨因兵变全家殉难,没有子嗣可以继承李氏家业,按照这个常理,应该由其第二个儿子李芳果继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指李芳远逆天叛道,想要越过几个哥哥直接继承王位,甚至不惜杀死父亲的妃子。将父亲囚禁起来。

    因为文章最后,用很大的篇幅详细的说明了嫡长子继承制的合法性,就是说。权知高丽国事李旦的长子全家殉难,那么同是神懿王后所生的李芳果就应该是嫡长子。是李氏的合法继承人。可是作为高丽实际继承者,为什么会来到大明京师?而且是偷偷的……。

    没有明言。却是引起了士子们的广泛猜测。李芳远枉顾君上,乱父子纲常的事情,在士子的诸多猜测中,又变成多种版本。

    其一说,那高丽李旦为什么会立两个皇后,看先皇,自从皇后毙后,再也未立皇后,痴情是一个版本,但是为了大明万世江山着想,就是要保持正统又是一个版本,当然,这些话有拍皇帝马屁之嫌。

    其二说,那李芳果是被李芳远一路追杀,跌跌撞撞、十分狼狈的跑到大明京师请求庇护,现在高丽那边,李芳远其实已经将父王、兄弟全部诛杀殆尽。而且已经派遣刺客,一路追杀而来,就等着杀死李芳果之后,然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宗主之位。

    其三说,那些刺客个个乔装成名伶或者相公,在秦淮两岸风月场所驻足,各位文人雅士再去风流快活,可都要小心言辞、举止了。把高丽人说成吃人不吐骨头的生番,一句不合就刀兵相向,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要请皇上下旨,彻查京师内外,以防蛮夷凶名……。

    其四,就是在朱标授意下,虽然暗中流传,但也是最多的说法,言道,李芳远此次行事,有人看到被燕王甚为器重的道衍和尚出入左右,而且在幕后操纵事态发展,每个人都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他就是道衍和尚一般。

    其五说…….。

    不用多说,反正各种版本接踵而至,众说纷纭,而《大明周报》仿佛被鼓足了劲一般,几乎天天刊发各地士子发来的策论,专门针对高丽藩属之事展开了讨论,相对之下,作为皇帝发出的各种诏令,也被湮灭在其中,没有引起丝毫的动荡和反对之声。

    朱标暗暗的坐在御书房得意,高丽棒子都是活雷锋啊,出现此事,不但把燕王逼的继续走自己历史的老路——装疯,而且加重了百姓对那高丽十三个男宠的注意和排斥,更重要的一条,就是利用此次大辩论,转移了天下人的视线,使自己发布的政令得以顺利进行。

    在此期间,朱标陆续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主要内容有:省刑减狱;均江浙田赋;调整政府官僚机构。

    其中极为重要的有两项:首先,更定内外官制。把尚书的品佚由正二品提高到正一品。这就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朝廷最高权力机构的畸形特征及内部的不平衡现象。因为文官在朱元璋刻意的压制下,五军都督府都督都是正一品的官衔,而文官系统中代表实职的尚书,不过是正二品。这种不均衡终于被朱标打破。

    其次,省并州县,革除冗官冗员;朱标命吏部议裁汰冗员,省并州县。其中,裁汰都察院司狱四人,革建昌府盱江递运所,南城县蓝田巡检司。又革凤阳、开封、怀庆、平阳等府属递运所,共数十处。革左右布政司只剩一员,革五军都督府断事官。革夔卅大昌县,革各府照磨所、检校、司狱。省广州府连山县,以其地入连州等。

    各方面都在民众声讨高丽国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几乎没有反对之声,中间,听说叔王病重,身为皇帝的朱标又亲自往府中探视,《大明周报》立即用大篇幅的文章对此事进行了渲染。

    去时,正巧朱棣正在发作,十月的南京城,虽然秋至,但是天气仍旧酷热。朱标看到朱棣浑身裹紧了被子,正在围着炭火瑟瑟而动,汗水却是混着飘在脸上的灰烬流下,而朱棣自己却是一副无知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火炉,仿佛怕被人抢跑一般。

    朱标连着问候几句,都不见回答。自顾在那里喃喃自语,一点也没有担心对皇帝不敬,燕王妃徐氏暗自垂泪。朱高燧、朱高煦两兄弟不过十余岁的年纪,被母亲硬按在地上跪着,茫然无措的脸上充满惧意。

    真的使人看者伤心、闻者落泪。连陪同朱标一起前来的晋王朱棡、傅友德、冯胜等人,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原来叱咤风云的草原藩王。现在竟然落得个这般田地,燕王妃徐氏盈盈拜倒,奏道:“皇上。王爷戎马半生,现在猛然空闲下来。难免会有所不适,还望皇上恩准王爷还转北平。哪怕做一马前卒,那种草原风光或许可以使王爷恢复神智也不一定…….。”

    要不是在后世历史中知道燕王会有此做戏,连朱标看到这个情景也以为是真的,看者面无表情的朱棣,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叔王如此,朕更是不能任由离去,否则,天下人都要说朕薄待叔王了,朕会召集天下名医,一定将叔王治愈后,届时叔王要去哪里,朕绝不阻拦。”

    朱标边说,便偷眼扫视着朱棣的反应,但是后者却是连停顿表情的意思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反应了。

    过不多久,朱标趁机又赐给燕王府一些侍女、太监,然后随即就离开了。

    第二天,《大明周报》详细的报道了燕王现在的情况,甚至将朱棣病时的神态和一举一动都描述的十分详尽,当然,朱标因此也暴怒了一场,说是燕王府上下泄露皇室丑闻,借此机会,几乎又将燕王府上下换了一遍,加强保险系数。

    这一天清晨,虽说南京如火炉,但是早晚、午间的温差已经很大,加上香气袭人的桂花味道,方孝孺伸个懒腰,走进院子,朝霞正逐渐散去,一缕暖阳射进花园之中,桂花树上的露水正滴滴答答而落,正是一片宁逸舒和之象。

    方孝孺近来心情大好。几次长谈后,皇上对他的人品学问十分赞赏,已命其参预机要国政。其时大明朝开国未久,先皇在位时以猛治国,虽颇有成效,但杀戮过多,对此皇上即位后,便想着手改革官制,效法史书上的三代贤王,打造出一个政治清明、朝野和睦的太平盛世来。

    方孝孺儒学大宗,博古通今,虽然为人正直不阿,但那个读书人骨子里面朝思暮想的不是做个佐相之才。

    经过一番问对,皇上显得对方孝孺十分满意,便将改制一事郑重托付给他,命其总揽全局。方孝孺学通古今,自是一身抱负,以经济天下为己任;如今遇得明主,将国家根本之事交付于他,他又怎能不感激涕零,拼死报效?一连数月,每日起早贪黑,遍览古籍,为改制一事呕心沥血。经过连番辛苦,其心中对此事已有了些眉目,不日即将具本奏上。他相信,只要按照自己所想,逐步妥善实行,大明天下必然会海晏河清,太平万年!

    早餐前,循例有家丁送上今日的《大明周报》,当看到燕王病重的消息,方孝孺眉头不由一皱,以他的才能,马上就能猜出是皇上授意发布的,否则,以刘三吾之守礼顽固,以《大明周报》去年所受到的责罚,万万不敢论及藩王诸事的。

    更何况牵涉手握重兵的塞王,虽然燕王久居京师,但是北平的兵权始终是在燕王世子朱高炽手中把持着,皇上派遣吴巨和杨文接受了一部分,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年轻皇上的心思,存心是想将诸藩王的兵权一点点的削去。就如同利刀割肉般,一层层削去后再做打算。

    但是如此暴露宗室藩王的丑事。达到打击的目的,终非仁君所为。在方孝孺的心目中,以仁义统治天下,才是王者之道。

    “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

    皇上用类似阴谋的手段达到玷污藩王之目的,始终为方孝孺不喜,沉思片刻,回到书房中,将自己苦思的改制奏折放在一边。重新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凝思了片刻,沾了沾端砚上已经磨好的墨汁,写道: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这是孟子的仁政思想,被历代帝王所倡导,但几乎没有一个能达到的,而方孝孺用这句话作为拟写奏折的开端。就是准备暗中规劝皇帝,仁政以民为本,佐以光明正大。万万不可落了下乘。

    方孝孺虽然为人正直,甚至有些迂腐。但绝对不死板,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但也不会公开说出来,只能希望能够在事态没有恶化前,规劝皇上回到王道正途。

    几乎在方孝孺提笔写奏折的同时,太常寺卿黄子澄敲开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大门,今天是日曜日,属于皇上新规定的公休,朱标登基后,为了提高官员们的办公劲头,让钦天监以古之“七曜”为一个周期,制定出一个周天来。

    以“七曜”来分别命名。分为日曜日、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被官员们称为七曜日。朝廷规定,每临日曜日,官员们不用上朝,而各衙门可轮流值宿。也算是轮流休息。

    正因为是日曜日,所以黄子澄才如此有空,才想起了昔日东宫的好友,如今已经是手握实权的锦衣卫指挥使,而自己却还是太常寺卿,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但是看到周报之后,那颗心不禁又蠢蠢欲动起来。

    、黄子澄同为东宫旧属,早已十分熟稔。双方见礼后,在客厅里各自坐下。看到黄子澄来找自己,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原因,遂微微一笑道:“子澄,你也知道,作为锦衣卫,有些话若是贸然漏得片言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其中万一坏陛下大事。我就万死难赎己罪了。”

    想不到一上来就把话封死,但并不着恼,黄子澄笑道:“你我东宫从龙至今,皇上之心中所想,难道你我不知,只在我辈善加筹谋,不可误了陛下大计便是了。”说完,拿出当日的周报,问道:“皇上既然有所表示,我们做臣子的,总要未雨绸缪不是?”

    改制、削藩乃当今两大要紧之事。改制由方孝孺一手操办,而削藩之事,朱标始终没有提及,现在猛的放出这个信号,怎么能不让黄子澄心里着急。

    不料闻得此言,却收敛了笑意,摇头不语。过了好一阵,方道:“莫要提这些事情,圣上的心思,难道是咱们可以揣测的了的,大局尚为确定,我也偶然提过,却被皇上制止,你现在想也不要想了。”

    “哦!”黄子澄奇道:“这是为何?”

    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子澄,我劝你也不要去碰这个钉子,因为我可以肯定皇上没有这个心思,但是……。”

    两个人又低声闲聊了一会,黄子澄连连点头道:“说的是,我确是心急了。怪不得皇上任命尚礼为锦衣卫指挥使,谋略所及颇为深远!”

    黄子澄捧了一把,旋即挺身而起,气势十足的说道:“燕王上欺朝廷、下邀民心,此绝非恭顺之意。我等尚需早做绸缪,不然一有异动,朝廷岂不是慌了手脚?”

    “如今二王被圈禁京师,皇上威势已立,应可于北平再行动作,不怕他燕王反对。”说完,又对道:“尚礼执掌锦衣卫,可速选得力之人潜入北平诸卫,使北平军情握于朝廷之手,如此则燕王羽翼大减。此番布置,你意下如何?”

    点头赞同道。其实他所想还不只如此。在的计划中,还需不断遣将,以练兵、备边为名,进驻北平四周;并找理由将朱棣的燕山三护卫逐步削减。如此一来,燕王就是只猛狮,也被朝廷关进了笼子。到时候要削要除,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此番筹措尚需逐步推行,眼下他还不想说出来。

    黄子澄却好像没这多心思,又坐了一会,方才起身告辞,在轿中思量很久,又顿了顿足,让轿夫往高巍府上行去,刚才嘴上虽未说,但暗自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心寒,已经认定是为了功名有事瞒着自己。

    之前的关系并不可靠,而现在走向武臣系统,已经非自己同道中人,看来自己必须要找志同道合之人,方可有所成就,这样想着,黄子澄一行距离的指挥使府渐渐走远。(未完待续。。)

532 景泰元年

    而半山园中,庞煌却是一脸的惊喜看着《大明周报》,皇上的这种行为,让庞煌对于今后的计划越来越为安心。

    想对而言,庞煌做事情更是继承了其父的特点,只讲结果,绝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手段再狠一点又如何呢?以皇上如今做事的特点,看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实现自己所学的抱负……。

    还有郭英……。

    还有傅友德和冯胜……。

    还有……。

    每个人看到这份《大明周报》,都有不同的反应,可能最没有一点反应的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朱棣,虽然文章整篇都是说关于他的事情,但是依旧是那一副痴痴呆呆,裹着被子抱火炉的模样。

    就在京师上下,各怀心事的时候,高丽使节李舒,在燕王世子朱高炽派遣的卫队护送下,来到了京师。

    礼部报于皇上,朱标却看也未看一眼,就决定不见,诏于礼部曰:“纲常所在,列圣相传,守而不失。高丽限山隔海,僻处东夷,非我大明所治,且其间事有隐曲,岂可遽信。尔礼部移文谕之,从其自为身教,果能顺天道、合人心以安东夷之民乎?让朕对尔等谁之下诏?问之。”

    其实不用皇帝招呼,就连礼部的人也不待见高丽来使,周报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在流言中囚父弑弟的行为,已经让大明人对这些塞外蛮夷充满了鄙夷,更不要说以礼制为先的礼部了。

    礼部尚书陈迪。李舒等人是看不到了,但是就连鸿胪寺卿也懒得接待他们。指派了一个寺丞安排让其在四方馆落脚,然后就让高丽来使陷入漫长的等待中。若是问及。多的是理由搪塞。

    景泰元年快要到了。皇帝要处理国事,又要接受斋戒。礼部要筹办新春的南郊大礼,又要筹备孝陵祭扫。反正是没有时间,再说,那寺丞还暗暗隐晦的讽刺,你们是谁派来的。权知高丽国事李旦吗?怎么没有见他的印玺,李芳远算是哪根葱。

    通过《大明周报》的传播,和诸多士子的文章,大明京师人早就将高丽的那点破事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比高丽人自己还清楚。

    那李旦就是原来的李成桂,那高丽的王族都被他杀完了,先皇不想管那些蛮荒之地,让李成桂代管一下,所以封了个什么“权知高丽国事”。什么叫权知,那就是暂时代理的意思。就这么一个代理的名头,他们一家大小还争来争去,长子被追杀逃至京师,然后其他几个儿子杀来杀去。现在胜利者还有脸到大明请封?封什么?

    还封个代理国事?他们高丽人也就那点出息,也不怨天子脚下的人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是怪他们高丽棒子自己不争气。

    就连四方馆的杂役,也没有太拿李舒等人当回事。注意这一行尴尬使节的,除了锦衣卫派出的探子,就只有朱标从锦衣卫安插过来的间谍了。

    在高丽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期盼中。洪武三十一年慢慢的走向尽头,岁末。让李舒等人偶然看到礼部官员对待李芳果的热情。才骤然明白,大明只承认永安君的合法身份。对于现在高丽国内执掌大权的靖安君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他们的这次使命注定要失败,如果靖安君李芳远再坚持的话,说不定等待到的将会是朝廷兴师问罪的盛怒,无奈之下,李舒让李居易、姚仲和两人星夜从水路赶回高丽本土,向靖安君说明情况,同时做好和北平的协调工作。因为李舒突然发现,送他们前来的北平护卫队,突然联系不到了。于谅、周铎两位百户大人更是不见影踪。

    如此才幡然醒悟,的确是显得略微迟了一点。

    因为这时,南京城里鞭炮齐鸣,经过一夜喧嚣,景泰元年终于降临。

    洪武三十一年除夕,朱标下午便按照礼制往文华殿受了斋戒。除夕刚过,就带了一帮侍从礼官从正阳门出城,至南郊大祭天地,紧接着又到孝陵祭扫。待从钟山上下来,依次经朝阳门、东安门,由东华门回到紫禁城时,已是正月初一的拂晓时分。于华盖殿换上衮冕服,在一干导驾官引领下来到奉天殿时,文武百官已在殿外丹墀上恭候多时。

    朱标于殿内御座坐下,大朝仪正式开始。一名仪礼司执事官行了五拜之礼,奏唱升殿。

    起身,乐工们奏响了中和之乐,其后一众礼官、司官、内官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将仪式的每一部分都演绎的尽善尽美。仪式中间,翰林侍讲方孝孺作为代致词官,于丹墀正中诵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贺词,对年号景泰做出了“孝悌仁爱”的解释。随后又是一番仪礼。终于,在百官山呼“万岁”,行了两次四拜之礼后,大朝仪结束。

    随即起身,在导驾官的引导下返回华盖殿。一路之上乐声不断,直到皇帝进入华盖殿,音乐方止,文武百官此时才依次退下殿来。

    如此下来,虽是繁缛无比,但却显得庄严肃穆,气势恢宏。庞煌心中暗叹,要不是通古斯那些野蛮人的入侵,这彰显了数千年华夏文明的博大精深,将礼仪之邦之精髓展现的淋漓尽致的朝仪,也不会失传,更不会出现后世中,那些被误导的人说什么“礼失而寻于野”。用于来攻击我中华礼仪之邦的话了。

    景泰元年的到来,在庞煌的心目中,宣布新的历史纪元开始,从此中华正式走向另一个历史分支,现在从表面上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实际呢?

    说一句心里话,朱标也不知道,朱元璋驾崩之后。他也算是失去了一个挡箭牌,体会到作为一个皇帝。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对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只能往坏处想,而不能有那种尽善尽美的念头。洪武三十一年,虽然朱元璋只是驾崩半年余,但朝堂之上的各种矛盾也凸显出来。

    诸如方孝孺的劝谏,明显的在皇权的相对稳定下,君臣的思想理念已经出了些许裂缝。再诸如黄子澄最近一段时间的积极串联大臣,一副以削藩为己任、不作出点成绩绝不罢休的势头,已经让朱标有些反感。

    更不要提及现在大部分的官员处于观望状态,彷佛都在揣测着自己的意思,这才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揣测老朱时的仔细。现在放在自己身上,那种滋味还真的不太好受。

    时不时,自己苦思了很久的计划,被大臣们封堵在还未开口之前,朱标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但是不从谏如流,不体恤民情、不英明神武、不……。

    在这些大臣们眼里俨然就不是一个明君,他们会死谏、他们会长跪、他们哭泣,反正不按照他们的意思。你就不要想着安稳,否则,朱标也不会用高丽棒子的事情作为转移公众视线的借口,来实行自己的主张了。

    到现在。他才能感觉到,老朱那种杀气,不是与生俱来。甚至不是老朱嗜杀。而是不杀不行,换而言之。就算是自己,就算是自己后世中知道的那个景泰帝。如果一旦帝位稳固之后,会甘心接受百官的这种约束吗?

    不会,绝对不会。朱标在御书房内坚定的摇摇头,从案头拿过今天锦衣卫送来的密折,专心的看了起来。

    景泰元年正月,为庆贺景泰初立,大赦天下,并特旨江浙田赋实行按户头均田征收,消除贫富不均性。废除江南人不得入户部此议。

    天下为之庆贺,特别是朱标针对迁移至北平的临濠富户,允许其在规定的时间内回乡省亲祭祖。各地官府视情给予同行路引,并一路放行。引起了在北平的富户一阵动荡,原来间接受太子殿下牵连,被强行迁移的人,毕竟现在面临的是皇上诏书,而不是太子殿下的一时冲动,也有一些心动,虽然在短时间内还不敢相信是真的,不过随着开口的打开,先行者的出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景泰元年,就在一片皆大欢喜中拉开了帷幕。京师中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在南京城不远的龙潭港旁的宝华山中,慢慢的走着出一老一少。

    静卧于长江之滨的宝华山,西与南京钟山、栖霞山绵延相连,自古就有“东临铁瓮,西控金陵,南负句曲,北俯大江”之说,气势雄伟,挺拔而壮丽。

    宝华山偏僻的丛林中,淡淡的烟岚在一片葱绿中袅袅升腾。数不清的奇禽异鸟竞相欢鸣,山泉泊泊流淌,顺着苍崖深涧跳跃腾弹涌起一簇簇银花,飞溅一颗颗玉珠。映山红,野山茶和无数不知名的山花托着晶莹的晨露,彼此嫣然含笑在晨风中曼舞腰肢,以它们特有的语言相互致意。

    一只梅花鹿忽然跑过来,顺着崎岖的山道狂奔,那少年见了,忙倚石而踞,抽出一只长箭搭在一张与其身材有些不符的大弓上,瞄准那只正在攀石逃窜的小鹿。

    “超儿!住手……。”

    少年听到喊叫,搭在弦上的右手松了下来,很不高兴地看了看那老者一眼。这时,如果有人注意,就会发现这少年眼神有些奇怪,竟然是重瞳之人。

    “爹,为什么不让超儿射呢?今天要是走不出山,我们又要吃干粮了!!”

    眉清目朗的重瞳少年大约有十四、五岁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自己的父亲道。

    “算了,它还小,让他去吧!!”

    抹了抹白花花的长胡子,老者笑着说道:“超儿,平时为父是怎么教你的,惩恶除奸才是你学武的目的,难道你的神力就是为了欺负一只没有长大的小鹿吗。”

    没有再理会那个儿子,那老子右手搭在额头,朝远处眺望,心里盘算了半天,才又自言自语的说道:

    “往京师方向应该朝西……,”指着身体右侧的两座插入云霄的山峰,又说:“但是我们往龙潭港。就要顺着这个方向走了,超儿。你看见那有条道一直朝前,直奔那两座山峰没有。估计有四五个时辰就能到龙潭港了。到那里住店再打听打听。”

    少年的心思明显的没有长相细腻,顺着父亲双手指着的方向看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只好泄气的不看,嘟囔着随父亲前行着。

    日正当午,两人转过山崖,是一个漫坡,漫坡上长着一片嫩绿的青草,一条清溪穿坡而过。

    “超儿。在这草坡上歇一会吧。”老者征询地看着儿子说:“看样子,太阳落山前,我们肯定能到龙潭港,为父也饿了。”

    超儿显得十分孝顺,听见父亲的话,马上就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包袱,拿出方布帕,乐颠颠的跑到小溪中清洗了一番。自己不敢先行擦拭,就又跑回来,将洗干净的湿帕,递给父亲。

    享受着儿子的孝顺。老者有些怜惜的推开递来的水囊,示意他先喝,但是看着儿子固执的摇摇头。只好无奈的接过喝了几口,接过递来的干粮后。超儿才拿过湿帕去小溪洗漱,回来之后。等着父亲吃完之后,才开始自己胡乱往口中塞着。

    “父亲,为什么咱们不走水路呢?您非要在高资镇上岸,要不,咱们早就到京师,超儿也可以见到叔叔了。”那少年边往嘴里塞着薄饼,边含糊不清的问道:“而且,咱们去京师,父亲怎么又想到去龙潭港呢?”

    “食不言、寝不语。为父是怎么教导你的?”老者严肃的说道。少年遂不敢再问,只是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看着儿子的狼吞虎咽,老者不由拍拍其的后背,示意其慢点吃,随后转过身来,望着远处的山丘,不禁想起了前几天在过江时遇到的事情。

    对于这个儿子,老者十分无奈,他们刘家是书香门第,自己又是在青州教谕一职上坐了多年,想不到中年得子,却是这么一个异数。超儿长的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的甚至还有些文弱模样,可是从小就天生神力,力比牛大,而且天生双瞳,这种异象,让他也的确担心了好久。不过总算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那重瞳也是在有怒气的时候才会明显的被人看出来,才使老者放下心。

    但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刘超,却是自幼不喜读书,偏好武艺,而且每顿饭无肉不欢,所以才有刚才射鹿之举。偏偏天天吃肉,却不见身体粗壮,还是那文弱模样,不知道这种错觉迷惑了多少被请来教授其武艺的师傅。

    那天,船在镇江暂时歇息,而他带着超儿也下船沾粘荤腥。

    酒菜上桌,刘超迫不及待舍了筷子,伸出五爪龙抓起红烧蹄胖,大口大口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嗯,好吃,好吃!”

    老者十分无奈,他这个儿子,一向孝顺听话,但只要是见到肉食,就把他这个当老子的话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只好自己慢慢的吃着,浅浅的抿着江南的米酒。

    正在吃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转脸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瘦高个儿,脸如黄瓜的男子和另两个后生,正将路边卖小食的挑子、卖瓜果的摊子一齐掀翻,没被掀的小贩儿挑起担儿匆忙逃窜,就有一个卖鸡蛋的老妪紧抱着瘦高个儿的大腿哭喊道:“你赔我鸡蛋……我一个孤老婆子就靠这鸡蛋卖了钱过日子呀……。”

    瘦高个踢踢腿,老奶奶还是紧紧抱住不放,那两个后生便将她两只胳膊扯起扔了老远,瘦高个儿两手又腰,高声嚷嚷道:“官府早有告示,小商小贩沿街摆摊设点,有碍观瞻,只准到西津渡一带去摆,你们他娘的是聋子、还是瞎子?”

    老者按住兀地站起的盛怒的刘超,摇摇头。

    “这位客官少管闲事,”店小二忽然出现,小声说,“这是镇江有名的恶人,是三兄弟,都姓阴,那个高瘦的叫阴当星,是老大,另外两个分别叫阴当水和阴当恭。平日里专门沿街寻衅,对小商贩敲诈勒索,名曰收取摊费,人称三霸。他们与京师安庆公主府的周管家有亲戚,是公主府上农庄的人。所以镇江府知府都让着他们三分呢。”

    一听说安庆公主府周管家,那老者显然知道是周保,眉头一皱。少年才不管什么安庆公主什么周管家的。看见不平,那里按捺的住,刚要趁父亲不备起身,正在这时。只听那三霸同时哎呀乱声,都双手抱着脑袋,面面相觑,不知从何处飞来之物,砸在他们脑袋上,正四处张望。

    刘超哈哈大笑,黄家三兄弟抬眼瞅着楼上,还以为是这文弱少年干的。不由得暴跳如雷,四周又围上许多看客,面子上哪里还挂的住。

    “阿水!阿恭!给我打!”

    高个儿的阴当星朝正捧腹笑的一个行人照脸一拳,那人跌倒在地,牙齿顿时出血。叫做阿水、阿恭的阴家兄弟摩拳擦掌,马上就跟着大哥上楼寻衅。

    眼见三人已经上楼,老者见此情景,心知不能善了,刘超也跃跃欲试的卷起袖子,要教训这三人。正在着急的当口。突然从楼下走来两个脸色阴郁的年轻人,拦住去路。

    阴当水、阴当恭两兄弟见有人拦住,还未看清楚是谁,就想起适才被砸招得路人取笑,恼羞成怒,像疯狗一般向要扑上来。(未完待续。。)

533 镇江之外

    还是老大见机的快,看到所面对的是谁,马上拦住两个弟弟,连忙双手抱拳,谄笑着对那两个年轻人说:

    “原来是纪大哥和穆大哥,我这两个兄弟粗鲁无礼,多有得罪。”

    阴当水、阴当恭这才看出自己要打的是谁,身上顿时出了一身汗,吓的脸色发白,灰溜溜的像小姑娘般的立在那里。那个被称为穆将军的人,身子一闪站了出来,问道:

    “往后别他妈的横行霸道,欺侮百姓……!”

    显然是极为害怕,阴家三兄弟头也敢抬的在那里挨骂,姓穆的骂了一会,才缓过来那种气愤,慢慢停了下来,瘦高个儿阴当星看到此情况,为了拍马屁,谄媚者走进其身边说道:“穆大哥,我兄弟刚从龙潭港那片回来,事情已经办妥了,您二位随时……。”

    “住嘴,你还有脸说吗……?”

    那被称为纪大哥的人,此时却及时上来堵住阴当星的话,警惕的左右看看,又注意看了一下身旁的这一老一少,老者适时的低头喝酒,少年则是满脸莽撞的左顾右盼,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喝道:“走,出去再教训你们……。”

    说完,三步两步的走下楼梯,姓穆的和阴家三兄弟紧随其后也走下去,片刻间,就消失在街角……。

    老者不动声色,又喝了一口酒,心内暗暗自语道:“这不是那临邑泼皮纪纲和穆肃吗?去年听说他们去北平投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公主农庄上的恶霸有牵连?”

    想到临去京师之前小友信中交代自己的大明形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在镇江查不出什么。听到他们说龙潭港,所以老者决定带着儿子前往查访一下。或许对于小友的嘱托有所助益。

    但是回到船上后,船家说龙潭港只是一个小水道,商船一般不会停驻,没有办法,老者也无钱包下另外一艘专门前去,只好带着儿子走陆路,沿江往哪里而去。

    老者叫刘固,乃是原青州府学教谕,因为岁数大了。他就恳请告老还乡,礼部已经准了。后来景清在北平听说此事后,遣人为其送去了一封书信,认为刘固自己告老情有可原,但是极为推崇其幼子刘超的勇武,而且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自己作为东宫旧属,和兵部侍郎铁铉关系不错,愿意为其举荐。

    刘固和景清年纪虽然相差许多。但由于有同乡之谊,平常书信来往频繁,对于新皇登基,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而且弟弟刘国也在京师五城兵马司中做一个百户,平日里也是极力邀请,所以等待有人接了自己的职司后。刘固就带着幼子前往京师,未曾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情。

    半个时辰的歇息。父子二人都恢复了精神,继续朝西北方向行去。路上先后遇见两位樵夫。问及龙潭港,都笑着指明了方向,看来他们走的路没有错。

    听樵夫说,他们现在身处于宝华山北麓,方圆数十里别想找到村庄,只有他们所说的龙潭港,是个有几十家铺面的小街,可以歇住用膳。

    刘固依然很警觉,此地已经近京师,听樵夫说,如果不往北走,直接往西的话,穿过树林后就可以看见隆昌寺,不过五十余里就可以到达京师,而樵夫还告诉他们,这龙潭港,却只是一个小渔村,由于距离长江北岸江心洲较近的缘故,所以一般逃避关税的私货都从那里上下中转。港口之说,不过是那些走私货以逃避关税的商贩所称呼,

    当然是极为隐蔽,所以平时长途的客船都不会在那里停驻,而货船由于想隐瞒的缘故,一般也不会在有陌生人的时候停靠。

    继续往前行者,刘固始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让刘超将所携带的弓箭、武器都丢弃在山沟中,检查了包袱里再没有说明自己身份的物事后,才继续前行。因为他心里越来越感到疑惑。

    纪纲和穆肃原来是临邑虽然自称游侠儿,但在刘固印象中却是有名的泼皮,天天不事劳作,专门惹是生非,后来铁铉就任山东布政使,严肃纲纪,督促农事,两人在临邑没有了市场,于是对外宣称,要往北平投军,以期建功立业,横扫胡虏。

    由于两人的名声不好,所以并未有人打听其的下落,倒是临邑百姓为走了两个泼皮而偷偷庆贺一番。

    刘固怀疑的是,纪纲和穆肃二人真的往北平投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南,而且能和安庆公主府的人拉上关系,从阴家三兄弟的态度中,甚至能看出对其二人的恐惧。难道纪纲他们的背后的人物比安庆公主还要令人可怕。由这一点,不由的不让刘固往燕王的身上去想。

    得到父亲的嘱咐,刘超遂也小心翼翼起来。在险峻的山道上朝龙潭村方向间去。

    龙潭村上居住着百来户人家,房屋依山而筑,相向两排房屋间的街道只有一丈多宽。街上有几十家杂货铺、酒店、客栈、药店等门面,最引人注目的青灰色砖墙,门楼高耸的是长江龙王庙。

    等他们来到龙潭村时,天色已晚。才感到无处下手,这里人虽然不算是很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父子二人的面孔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则村里住着的除了本地居民外,便是那些行非法勾当的商贩,警觉性相当的高,没有办法,便决定留下来好好歇息一夜,明天再村上转一圈再说。

    他们走进挂着客栈招牌的院落,店主是位三四十岁的女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问道:

    “二位客官要住店么?”

    迅速向店堂扫了一眼,刘固回答说:“正是,请问贵店有热水么?”

    “有。当然有。上房里面一应俱全。”

    随着女老板会后院客舍,顺着青石径来到一排木质结构的小楼。他们要了楼上朝东尽头的一间房子。

    随后饭菜送入房间,饱餐一顿之后。刘固推开后窗。夕阳的余辉幻化成绚丽的晚霞。这小楼建在峭壁一侧,窗下便是深渊,窗对面隔着幽壑矗立着抬头不见峰顶的高山,似一匹身躯无比巨大的怪兽卧逼窗口,确乎随时都会侧身压倒这危岩上的小木楼。那山上怪石峋磷,林木参差,时不时出现数只调皮的猴子在树枝上攀缘跳踯,嬉戏打闹,看得清清楚楚。

    顽童似得将半块烧饼朝猴儿抛去。猴群立即哄抢撕打。有两只猴子发现了窗口的他们,毗牙咧嘴怒目而视尖叫着,好像就要扑上来,刘超开心地笑了。

    对面山岩上的树枝猛一摇动,压弯的枝叶几乎扫到窗口,白影闪过,倏地跃来一只灰毛健猴,落在窗口上方的屋檐处,倒挂着毫不畏惧地伸出长臂。

    刘超伸手将一块烧饼刚一递出。猴儿似闪电般的快速夺过食物,一个跳跃,又准确地落到那根摇动的树枝上。这下子炸开了锅,群猴叽叫着。效仿着那只得到烧饼的灰毛猴,纷纷缘着压弯的树枝朝窗口跳来。

    刘固赶忙掩上窗,放下竹帘。只听窗外跳过来的猴儿们愤怒啼叫。拍打窗户,撕碎窗纸。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还有些没过来的猴子蹲在岩石上,树干上。扭头歪颈,注视着窗口,好像在不时地侃论着它们的高见。

    “客官,请用洗面水。”门外走进一位年轻的店伙计,将手中提着的一壶热水注入洗脸架上的铜面盆内,又放下一只木盆倒上热水,做完事情,却不走开,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小兄弟,我们从青州来的。”刘固警觉的回答道:“到句容走亲戚。”

    “噢?二位也是句容人?听口音不像。”店伙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抹着桌子,搭讪着,“小的家就句容城北山里,咱还是同乡呢。”

    “我们是青州人,”刘固觉得不对,忙把话头岔开,说:“不过去探访一位远方亲戚而已。请问一下到那里有什么近路吗?”刘固顺手将一张五十文的大明宝钞递给伙计问道。

    “多谢客官。”店伙计收下纸钞,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二位留心着点,晚上千万不要走出客栈。”

    “为什么?”

    “客官新来乍到,自然不知究中原委。这龙潭近来不比往日,每天日落之后,就不能出去了。”

    “莫非……出了盗贼?”

    “不是盗贼,客官果然不知,我们龙潭名字来由就是西面那个寒潭,据说和清凉山东麓的乌龙潭相通,不过最近突然水妖出没,经常往村里掠劫人口,这不,失踪了十余人了,官府也不管,请宝华山上的法师来了也不管用,所幸的是不出门便不会有事,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真的?”刘超听见一跃而起,好奇的问道。刘固急忙向他使眼色,十分感激地对店伙计说:“那谢谢小兄弟了,不过,倒也怪,村里怎么不张贴个告示,以警示路人呢?那样我们来时便可知晓了。”

    “谁说没有?”店伙计说:“只不过白天贴了,夜晚就会被水妖揭走,然后村里还能听见怒吼,听法师说,那是水妖恼怒,于是我们只好口口相传,不敢再贴了。”

    店伙计临出屋时笑道:“二位只要不出客栈,就不碍事。水妖只捉路上之人,从不进院落拿人的。”

    刘固惊出一身冷汗,他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路人失踪之事,不是店小二在那里危言耸听,便是有人夜间有所行动,不想被人看见,所以才有此谣言,由此看来,他和儿子两个人前来的确有些冒失,还不如先往京师,请弟弟刘国禀报上司,派遣一些兵马比较妥当,现在,刘固看了看满脸兴奋的儿子,不禁隐隐有些后悔。

    不无忧虑地说:“超儿,今天你不许出去。”

    “为什么?孩儿也想看看那水妖有多厉害。”

    “不行,万万不可莽撞。今天夜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直奔京师,见到你二叔再做打算。”

    “父亲。要到京师,咱们如是坐船。估计现在已经在二叔家里了,既然您让孩儿随同一起前来,哪有遇见水妖任其祸害百姓的道理,父亲不用担心……。”

    还未说完,刘超耳朵一耸,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疾步走到窗前,猛然拉开往外看去。刘固显然知道儿子不会那么大惊小怪,连忙也一起过来。

    明月初升。本应该安息的猿猴,却不知怎么发生一阵骚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刚才抢去刘超手中烧饼的灰毛健猴,在树枝上盘着,瑟瑟而抖,仿佛快要掉下去一般,终于,一个寒噤。那灰毛健猴再也支持不住滚了下去,听着“呯”的一声,再也不动弹了。

    刘固心神大乱,想起了刚才被猿猴抢走的烧饼。一阵倦意从脑中袭来。

    “糟糕,被下药了!”马上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发现刘超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抵抗力自然要弱了许多。怕儿子担心,自己胡乱就着盆擦了把脸。才觉得好了一点。

    “勿躁,再冷静想想。” 刘固拼命的想着对策,刘超几次想翻窗而出,但是鉴于父亲的命令,也不敢造次,慢慢的倦意也偷偷袭来。

    只是过了一会,月到中天,蛙声如沸,丛山峻岭沐浴在混茫的月色中。窗外的大山里不时传来阵阵狼曝和猫头鹰的啼叫声。客栈的大院内洒满月光,一片宁静,那放置在院内的马车,轿子,杂物,守候着死寂的月夜。马棚内几盏昏黄的油灯闪烁明灭,偶而响起拴在棚内的马儿喷着响鼻的声音。远处不时传来巡夜的吆唤和梆声。

    看着将要睡着的儿子,刘固忽然听到客栈大门口突起一片响动。他赶紧飞奔过去叫醒刘超,让他洗把脸,然后自己偷偷来到门边,从门缝往大院里看去,只见涌进数十黑衣人来,个个提着刀剑,打着火把。店小二则是在一侧,对着他们的住处指指点点的,心知不好。

    再看儿子,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更是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说时迟,那时快,刘超刚刚走到父亲身边,门口就传来店小二的敲门声,喊道:“客官……客官?”

    不明所以的刘超刚要去开门,却被父亲一把拉住,迅速的退至床边,就算是刘超再不懂事,此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店小二刚说过夜间不要出门,现在又来喊他们,是何道理,在看外面火把通明,不由闷哼一声,顺手掂起了客栈中的板凳。

    店小二喊了两声,见没有人应声,就向一起的黑衣人说道:“大人,估计是药起作用了…..。”

    话还没有说完,刘固父子就看到本来插好的门竟然莫名其妙的开了,随之火把一闪,就有人往里面闯进,刘超怒吼一声,手中的板凳就抛了出去。

    首先进门的是两个极为粗壮的黑衣人,还未适应屋中的黑暗,就看见有东西砸将过来,仗着力气比较大,伸到前去格挡,没有想到两把刀刚刚触及抛来之物,便觉得一股大力涌来,钢刀已经被砸飞了出去,再下意识的用手去推,四支手臂齐齐折断,然后板凳重重的撞在胸口……。

    这只是瞬间的功夫,后面的黑衣人和店小二就看见黑影一闪,先进去那两个手中的钢刀和火把双双飞开,然后又齐齐的喷了一口血,然后委顿的顺墙瘫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不由大惊,赶快停下。

    刘超那里按捺的住,又抄起桌子直丢过去,将众人逼开,趁着这个机会,双手各执一个板凳,急冲过去,顺着走廊就不要命的拍打,那群人那里料到会遇见这样的疯子,特别是听店小二说,住进来的是一老一少,小的有十四五岁,老的已经五十多岁了,满头白发,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心里本来就没有当回事,要不是上司有命,不能放过一个陌生人,否则还真懒得理会这父子二人,却没有想到会遇见硬茬。

    刘超将众人逼远,因为父亲在后面,他也不敢远离,随后就退至门口,经过刚才那么大的动作,竟然连大气也没有喘一口。就仿佛刚才那么激烈运动的不是他一样。

    警惕的望着外面,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头也开始发晕,心知不妙,再看父亲时,也是摇摇欲坠,刘超不喜读书,所以父亲从小为他请来不少武师学习功夫,平常教导时,对于一些江湖伎俩也说一些,马上就想到可能被下药了。

    按照那些武师们的说法,忙端起那盆倒好的洗脸水倾盆从头淋到脚下,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时,刘固已经倚靠在床边陷入了昏迷当中。刘超牙一咬,想起猴子既然能从对面峭壁的古松跃来窗口,那么也就能从窗口仿猴子猿跃攀缘顺古松逃过去。

    身怀绝技的刘超将父亲绑在自己背上,轻巧地顺着古松的巨臂三踯两跳便到了主干枝丫,奋起顿足将伸到客栈窗口的岔枝踹断。然后摸黑顺着晚间所见的印象,攀援而上,消失在夜幕之中。(未完待续。。)

534 遇险

    心中正焦急,但是外面的黑衣人看见刘超打了一个踉跄,不由安心下来,毕竟还是吃了下药的饭菜,于是也不急着上来拿人。在那里等着药性发作。

    过了一会,不见有动静,鉴于刚才那少年所表现出的勇猛,为首的那黑衣人随便指了指两个人,战战栗栗的悄悄靠近最东边刘固父子住的房间。探头望去,一片黑暗。燃着了一个火折子随手抛了进去,顺着昏黄的火光,照亮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

    向后面的人打了一个唿哨,随之而入。小屋中已经是人去室空。

    为首之人靠近开着的后窗,探首外视,只见窗外一片月色,扑面群山高高耸峙,黑乎乎如千头怪兽。他将火把伸出窗外,勾头向下窥视,模糊一片,深不可测,风过之后,发出刺耳的轰鸣。

    “他们不可能从窗口逃走。”得出这样的结论,又补充一句:“跳下去就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大人,你看!”

    熟悉地形的店小二指着对面山岩,说道:“大人请看,显然他们在情急之下,逃到对面的山里去了。”

    月光下,黑衣人也注意看到窗外是悬崖深壁,但对面岩上的一棵古松像一个倾斜着身子的巨人,

    “太危险。”又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山岩,那黑森森的无底深渊,摇摇头道:“即使我们跟着过去,那大山重重迭迭,古木杂草。也很难找到他们。还有近路可以过去吗?”

    “没有了!”店小二摇摇头,不过脸上却掠过一丝残酷的冷笑。继续说道:“大人,其实他们跑也没有用。山里也是死路。”

    显然店小二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隔谷耸立在对面的群山绵延千里,丛林莽莽,群峰造迭,根本无路可走。

    本地有个老人曾经对他说过,早年几个猎户越过深谷爬到对面的山里转悠了三天三夜,迷了路,在荆棘丛丛的山岩上忽然遭遇了狼群的袭击,一位猎户当场被群狼撕碎,猎户们拼命逃窜。又遇上了三只猛虎,经过几天几夜的惊吓,又饥又渴,疲惫不堪,淬然遇上猛兽,哪里能敌,结果被吞食了。

    最后只有一个跳下悬崖,被岩壁大树兜住,捡了一条性命。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闯那边的群山了。当地人管那山叫鬼哭山。这一老一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豺狼虎豹的尖牙利爪……。

    首领听后,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命令属下道:“守好前往京师、江边和宝华山的几个要道。务必不使人逃脱……。”

    莽莽丛林,月光从密密的枝叶缝隙中投下细碎的鳞斑,林子间散发着潮湿的腐叶的酸臭和腥气。间或泛起一阵浓郁的不知名的花香。

    刘超背着昏迷中的父亲,自己也是强忍着满脑子的睡意。沿着荆棘丛生的泥石陡坡艰难地往下浅一脚深一脚踩在湿滑的泥石上。汗水顺着脸上往下淋,内衣也都湿透了。手不知被刺划了多少道血痕。指甲紧抠着岩石,沁出了血,抬头看,苍苍莽莽,不见山顶。

    月色下,周围的山石树木都笼罩在淡蓝色的烟岚中,如哭泣的厉鬼潜伏,威伟的凶神兀立,猿啼、狼嚎或是猫头鹰的怪叫、杜鹃啼泣,还有蛙鸣、虫叫、鼠窜蛇行。

    刘超漫无方向的在无路山石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着。翻过一道漫坡之后,山石渐渐高起来,左右两旁均是沟壑,听到泉水在布满大小石块的山洞里流泻,流泉撞击着石块,溅起翡翠般的水花,打了几个旋涡,又跳跃着奔流而下。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背上的父亲压的刘超快喘不过来气,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倦意使他知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过了一会,有些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喘息着跑到一座山麓,这儿草深过踝,从山上流下的泉水叮叮咚咚地注入溪涧。不过,此时他突然借着发现,脚下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石阶,泥土杂草淤塞其间。

    显然,不知哪朝哪代何年何月此山曾有人依山凿阶,大概长年荒芜,鲜有人至,山阶便经世代风雨剥蚀竟至阶痕掩迹了。要不是月光反射磨光的石头,还真的很难发现,顺着长满藓苔和杂草的阶石一步一步往高处攀登,眼前出现数株抱岩而生的古松,右边贴山生长着一片竹林,在一块空缺处的山石上布满茂密的茅草,依稀可见其间有个黑糊糊的缺口,忙就着溪水又洗了把脸,跑了过去,一只蝙蝠扑喇一声掠过脸面从里飞出。

    竟是一个石洞,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奔了进去,将父亲解下,掏出火折子一晃,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刘固放在高处,而自己伏下,抱着父亲那枯瘦的双腿,随即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初春的天气就像娃娃脸,时冷时热的。逃进石洞之前,还是满天星斗、月光犀利。随着父子二人刚刚进入梦乡,这会儿就山风呼啸,天上涌起了乌云,一声声惊雷在群山中格外响亮,隆隆回声没有个完,仿佛为二人掩饰着形迹。

    动静虽大,但丝毫没有唤起两父子的能力,药性强行压制导致的后果,就是陷入更深的昏睡,对方似乎暂时没有杀他们的心思,可能只想生擒后盘问其的真实身份吧,谁也不知道。

    天渐渐的亮了,乌云早已散去,阳光普照,雨后的峡谷中白云雾霭飘腾,时不时有几只活泼的翠鸟从云河中展翅腾出,啁啾着。

    刘固率先醒来,动弹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腿正被紧紧的裹着,歪着身子看去,刘超正抱着自己的腿睡得香甜。嘴角边挂着惬意的浅笑,显然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打着呼噜。

    为儿子轻轻地拂去面颊上的尘垢。看那清秀中还透着稚气的脸,还有就是可能由于睡熟。唇边不断地抽搐着。本不忍心叫醒他。不过看看外面,显然已经日近中天。不能再多耽搁,前面吉凶难卜,他们要及早赶至京师,将情况让大家知晓。

    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虽然是龙潭只是一个临江傍山的渔村,但毕竟距离京师只有六七十里的样子,也算是天子脚下,谁能想到会出现黑店下药。数十人围追的结果,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使劲的晃醒正在熟睡中的儿子,刘超睁开双眼,陡然看见父亲的模样,吓了一跳,昨日可能慌不择路,自己背着父亲一直狂奔,可能是山林中枝杈的钩挂,也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时的摔跤。刘固此时看来头发显得一片凌乱,裸露在外面的额头和手背上满是伤痕。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

    不待父亲吩咐,刘超马上一跃而起,说了一句:“父亲稍待!”

    马上去石洞外寻找水源。想沾湿布帕,为父亲洗漱一番,刘固拦也没有拦住。只好苦笑着随即走了出来,石洞右侧就是长满着青草的溪畔。姹紫嫣红的各种不知名的野花自由自在地在草地间摇曳,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他们踩着松软的花草。沿坡而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中的鹅卵石明晰可见。蹲在溪边的突兀的小石上,掬起溪水美美地喝了几口。

    洗脸洗手,刘固还取出梳子整理一番,也为儿子梳了梳一头乱发。妻子诞下幼子后不久便因病辞世,他也没有续弦,平日里都是亲自照顾儿子的起居,这也是刘超特别孝顺的原因吧。

    太阳是从小溪对面的两山间射过来的,两山间形成了个很大的斜坡,遍布杂草、乔木、碎石,偶尔惊起几只云雀,扑喇喇从脚下突然飞起,拍着双翅,惆瞅着,直冲云雾。忽然,迎面空中掠过一阵飞鸟,鸣叫着四散而去。成群的梅花鹿,山羊还有野兔,从他们的身边惊惶地拼命地奔突而过,几头野猪埋着头哼哼着朝他们狂奔冲来,似乎没有觉得他们的存在,从他们两边呼嚣逃去。

    “有猛兽!”刘超突然惊叫着头一摆,被父亲正在梳理的头发一下子散开了。

    “你怎么知道?”刘固愕然。

    “父亲快进石洞!”

    刘超大叫道。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曾经听教授他武艺的老师说过,在深山老林中,忽然遇到百鸟惊飞小动物奔逃的情形,若不是有猎人射捕,就必然是出现了凶猛的野兽。

    果然,他们刚刚刚转身没跑几步,兀地与一只山猫撞上了。

    这是一头壮如小牛的豹子,暗黄色的皮毛间有着一块块椭圆的黑斑,竖着尖尖的双耳,环眼圆睁,毗牙咧嘴,显然是与刘固父子的不期而遇也感到突然,兀地止步,略弓前爪,摇动着尾巴。

    “父亲快进洞!!”

    刘超一个箭步拦在父亲面前,手里刚才握着的鹅卵石如流星般的砸向山猫的头顶耳朵处,竟然被打的一个趔趄。

    受了伤的野兽发出了撕人心肺的尖叫,动作一顿,马上就知道年轻的不好惹,动作之灵活出人意料。还没等刘固跑几步,已猛然来了个急转弯,两只如刀的锋利前爪迅疾抓向刘固的前胸,衣服顿时被撕破,鲜血淋漓。

    张开嘴将利齿对准他的喉部咬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刘超纵身飞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竟然一把抓住那如同盘蛇的山猫尾巴用力一拽,那里受得了刘超的神力,前爪带着撕裂了的布片和点点鲜血,如同被猛抽了一鞭子的陀螺,朝相反的方向惯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声息,但是刘超那里有什么经验,右手提着山猫尾巴,又是朝另外一个方向摔去,一口气摔了五六下,那山猫的头早就不知去向……。

    而刘超和站在旁边看着儿子发威的刘固。两人此刻也都变成了血人儿,脸上、手上、衣服上……血迹斑斑,看着犹自未觉的儿子。刘固嘴角露出苦笑,连忙喝止儿子的疯狂。

    刘超这才发现。父亲面色如土,嘴唇发紫。胸前的血还在往外流,摇晃着,一阵晕眩,赶忙趋前一步,把父亲抱在怀中,左右再看了看,十分慌乱的捂着父亲胸上的伤口,毕竟年幼,没有经验面对眼前的情况。

    看到父亲双眼紧闭。只好先进入石洞内,将刘固扶坐在一块方石上,自己撕烂衣襟,胡乱遮掩在父亲的胸前。然后又找些干柴,用火石点燃,小心翼翼将父亲扶进火旁边。过了好大一会,刘固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指导着儿子再包扎一番,在火堆亮光的辉映下。左右打量着石洞之内的情景,才吃惊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很宽大的石窟,顶高约有三丈。石壁有的光滑,有的粗砺,似有人工斧凿痕迹。

    石壁上尚可见许多动物图形的图画。可以肯定,这个洞有人住过。让儿子出去有寻了一些干柴加上。顷刻间洞内明亮起来,奇怪的是烧火的烟气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以至洞内并无烟熏,越发显得暖和惬意。

    刘固的伤口也可能是刘超出手及时的缘故,所以并不太深。经包扎,疼痛减轻多了。现在恢复了一些精力,好奇地站起来在洞内四处瞅瞅。

    “父亲,快来看!”刘超突然惊叫起来,那声音如从瓮中发出,一片朗朗回声:“这儿还有条暗道。”

    在火光照亮下,果然见到有条隧道与此洞相连。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燃绑在树枝上的松明,左手高擎,默默地顺着隧道往前摸索,约摸数十丈远处,忽有陡壁挡住。

    “看这里!”刘超看见隧道左右有石阶通上。

    刘固没有答话,让儿子举着火把沿石阶往上走,拐了三个弯,心中默数到一百六十六步时,石阶尽头,顶上盖一块六尺见方的木板,刘超用力一顶,吱呀一声掀开了,警觉地探头瞧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闻到一股食物的气味,举火把一照,原是一处有三间房子大小的密室,墙上挂着两盏巴斗大的灯盏,盏内贮满灯油。

    用火把将油灯点燃,看清了,室内摆满了大缸小缸,都堆尖盛着米面,油盐山货,竟足够一百人吃上一年。那墙上滴溜打挂的挂满了咸肉干鱼,另外一面墙边,堆放着无数把刀枪剑弓等兵器。他们立即明白了,这是一个贮藏食品和兵器的秘密仓库。

    仓库里一点也不潮湿,四边的墙都用石灰抹刷,地面铺木板,四周墙脚堆放着木炭,大概是用以使室内干燥吧。仓库的那一边是一扇很大的栅门,挂着铁链却没有上锁。

    “我们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刘固的心里生出一种不祥之兆。这会不会与上客栈擒拿他们的那伙人有些关联?

    拉铁链时声音很大,他们屏住声息,没有什么动静,栅门外是一个弧形的空间,朝左约摸二十步,是一排分隔成五个小间的小石屋,估计是关人用的;他们心中发怵,连忙退出。往右,是一个约有七八间房子大的空室,不知是干什么的。退回弧形空间,正面又有石级往上,只十数级便到顶端,一间房子大小的地面是水磨青砖,厚厚的红色布幕遮掩着墙的四周。

    轻轻地用手扒开两块相接的布幕,是一堵木墙,她用手按着木墙往旁边一推,开了,阴森森的房子弥漫着昏黄色的灯光。

    藉着这昏暗的灯光,瞥见数尊面目狰狞的罗汉菩萨,噢,原来是座庙宇佛殿!跨出夹门,紧挨着便是一尊坐着的佛像,侧身朝前,便见一溜高台上全是形象各异的罗汉,殿中央矗立着佛龛,供台上亮着长明灯。他们轻踮双足,从供台上跳下来。

    威严又略带慈容的巨大释迦牟尼金身塑像永远是那么从容镇定,俯瞰着大千世界。供案上摆满香烛烙果,黄橙橙的大木鱼无声地骑着紫檀木架。

    正在此时,忽然间像从天降一样,闯进数十人来,他们高挚刀棍、弓弩,还没等刘固父子反应过来,便被呼啸而来的不速之客围住。

    刘超手里只剩下半截已经熄灭的火把,刘固身上带伤。两父子没有想到,刚刚逃脱虎口,又走进了狼群,心里好生不甘。将父亲护在自己身后,怒目圆睁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此时没有遮掩,刘超再也不敢冲杀过去,而将父亲置于险地。

    而且对方有十数人正玩起弓箭,箭镞发着寒光对准他们,稍不留神,这种距离之下,就会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对方也没有进一步逼迫,听见一人以温和的语气说:“周管家,你来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安庆公主那农庄上的人?”

    随即,就从后面走一个圆圆胖胖、满脸奸诈,又令人嫌恶的人来,上前左右打量了一番,道:“叶大人,这二人小的不曾见过。”

    “哦?”为首的叶大人轻声应了一下,随即问道:“二位为何会来此地?”

    “这位叶大人,我们并非有意冒犯贵地,只因在山中迷了路,又遇虎豹侵袭,仓皇逃窜,不意误闯此间,还请叶大人原谅。”按捺住怒气冲冲的儿子,刘固回答道。

    其实刚才听说周管家之名时,刘固已经大感不妙,看来自己还是落入了纪纲等人的手中,此时万万是不能暴露身份。(未完待续。。)

535 削藩之议

    “二位怎么来到山中?岂不知山中猛兽众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吗?”

    “这……”刘固一时语促,既然已经认定了对方的身份,怎敢具实相告呢?

    叶大人眼里充满了严厉,这一老一少突然出现在寺里,不能说不蹊跷,对于此地的隐蔽,他一向十分放心,现在猛然暴露,不免心生其他的想法。

    正在此时,门口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是一群人逼近,刘固看着眼前的叶大人不动神色,就能明白是对方的同伙,心里一阵后悔,不如刚才让儿子一搏,或者让其先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如今看来,父子二人非要丧身于此不可,不由绝望的看了刘超一眼,却发现儿子的眼光好似被什么吸引了一般。

    顺着儿子的眼光,刘固看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目不斜视的走近那个叶大人身边,禀报道:“大人,昨日龙潭村方向发现骚乱,惭愧的是,大人严令属下不许靠近,所以并未找到原因……。”

    “二叔?二叔是你吗?”

    刘超突然喊道,众人一个愣神,马上提高警惕,那正在禀报的人听到声音有些熟悉,转身一看,却是认识,大喜道:“大哥、超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确认真是自己二叔,也正是在五城兵马司当百户的叔叔刘国。刘超猛扑上去一把抱住喊道:“二叔!!”

    像孩子似的呜呜呜地哭起来了,才十四岁的刘超也真的只是一个孩子,那叶大人看见如此情景。送礼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刘百户,还不为大家介绍一下。”

    挥手示意属下放下弓箭。松懈下来时用眼光一扫,却发现刚才那满身血迹的老头,面对刀剑威逼都未变色的脸上,此时却是铁青一片。

    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的向弟弟靠近,刘国看见大哥走了过来,连忙拍拍侄儿的肩膀,笑道:“都长大了,还哭的像是小孩子。”

    遂扶正侄儿的身子。自己则是正面对着大哥,刚要行礼,却发生了一件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刘固挥手重重的打了刘国一个耳光,后者捂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刘超目瞪口呆,而刚刚放松下来的人骤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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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京师皇城御书房内。庞煌跪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腰身却是挺的笔直。似乎有些倔强的拧着脖子。注视着正在翻阅奏折的皇帝朱标。

    早朝初归,朱标正在趁着闲暇批阅一些各地不太紧要的奏折,突然庞煌求见。使他感到有些意外。一般的情况下,锦衣卫之事,只需密折。而不许求见的,因为朱标不想被自己的秘密力量左右自己的思路。从而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庞煌的这次求见,可谓说有些意外。但是自己传他进来后,这个庞煌却是有些犹豫,不能不使朱标感到有些恼火,皇帝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也许是刚刚登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许是还不会合理的安排自己的时间,最近一段日子,朱标连去后宫的念头都没有起过,仍然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现在庞煌的所作所为,明显的让他有一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庞煌脸上阴晴圆缺,变幻不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盘算着自己的得失吧,朱标瞥了跪在地上的庞煌一眼,并不出声,自顾作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庞煌才犹豫着开口,可能由于紧张,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涩声奏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说吧,有什么事情?朕听着呢!!”

    “皇上,臣以为,燕王不能放回北平!!!”庞煌咬着牙,出口就是石破天惊。

    朱标有些意外,讶然问道:“为何说这些?燕王生病,朕怎么会让其远游,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朕要燕王回去?”

    “臣是锦衣卫之人……,”

    既然已经开头,剩下的话已经不难说了,庞煌继续道:“皇上,最近一段时日,锦衣卫宿卫处、情报处的行动皆要报于臣参谋……。”

    “臣观皇上谕旨所示,对于龙潭那里只是监测,并无动手的打算,而燕王病疯,臣也有所斩获,据参谋处分析,有八成是伪装的,而且相信皇上也能猜出,但为何对于龙潭等地的燕王铁卫不抓捕殆尽,以绝后患。微臣不知天威如何,冒昧之处,请皇上恕罪。但根据各方面揣测,似乎皇上有放燕王北归的意思……。”

    “哦,朕不怪罪,你先说说如何根据?”

    “从皇上为储君时,就一直以燕王为忌,所以臣也多多留意北平动向,总觉得燕王其志不小,胸有丘壑。所以,皇上从监国到即位后的一些措施,臣以为,未雨绸缪之举未必没有道理,但是皇上令江阴侯吴高、都督杨文前往塞外御敌,趁机接受部分燕、辽、宁三王兵权。此后,又掌握高丽于燕王勾结的罪证,却始终隐忍不发,对于纪纲和穆肃等人盘桓龙潭之举也只是监测,不做任何举动,所以微臣认为,陛下有放虎归山之意。”

    朱标叹了一口气,心道,庞煌都能看出来,别人呢?

    不禁心里有些郁闷,再想想毕竟锦衣卫情报,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也要小心作为,因为身为当事人的朱棣,肯定对自己的行动有所警觉,能以藩王之身,造反成功的燕王,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皇上不思燕王北归,微臣斗胆请问陛下。则欲如何?”

    庞煌今天觐见显然是另有目的,并不在燕王身上纠缠。直接小心翼翼的问道,说完便偷着观察朱标的脸色如何。这样做已经是无礼之极。但自觉已经把握了皇上不会如何他的心思,再加上心有所想,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未曾想到,朱标愣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常态,反而露出讥嘲之色,非但没有回答,而且反问道:“爱卿的意思呢?”

    “陛下恕罪,微臣的意思是。下一个是谁?”

    庞煌丝毫不怯,直言不讳道,这种话已经接近**裸了,而朱标好似早有准备一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下,抛过一纸密折,让庞煌自己看:

    “原东宫司直郎庞煌,乃被诛逆臣之子,以女惑君。买进身之阶。又言曰寻得稻种,可使大明亩产倍增。据悉,此事乃子虚乌有,纯属妖言惑众。臣私下查之。然此人曾事海匪,来意不明,恐为倭寇奸细。意图开我大明海禁。请陛下慎查之,当机立断。除之以免后患……。”

    上奏人的名字封着,这是一个暗本。庞煌看后表面还没有什么。心里已暗自心惊,原来纯臣之争,已经悄然开始,自己仿佛又晚了一步,一项项指控接踵而来。事发突然,一点预兆和准备都没有。

    本来景泰元年初始,正是诸臣表现忠心的时候,特别是原来东宫从属,或者平时和太孙殿下走的较近的大臣,都自以为出自东宫嫡系。希望得到新皇的青睐。仰或是害怕被新陈代谢掉的官员,希望能够踩着别人的肩膀,爬到皇上能够注意到的位置。

    这封密折不知道是谁所呈送,可能此人也根本没有想着能够对庞煌造成威胁,只是想引起朱标的注意,让皇上发现其的忠心而已。

    庞煌苦笑着,十分恭敬的将密折重新放在御案上,退回来刚想再跪下,可是朱标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适时的阻止了庞煌,然后有些意味深长的再问道:“杨爱卿,你说下一个是谁?”

    从脚底猛的窜出一股寒流,直冲到庞煌的心底深处,以他对这个年轻皇上的了解,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而杀他,而且,密折上所述,比如女儿皇后杨氏,再比如稻种之事。可能皇上比自己还要清楚缘由,但是拿出密折给自己看的目的,恐怕就是皇上已经失去了和自己打哑谜的耐心了。

    心里不由暗自后悔这次的觐见,他觐见的目的其实和呈送密折之人一样,就是想成为一个纯臣,也就是让皇帝相信自己,让自己介入一些机密,然后接触权力中心,再实现自己胸中的抱负。

    到如今怎么看,都像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像是皇帝就等着他的觐见似的,使庞煌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想起来原先自己极力隐瞒自己的出身,却被先皇一语道破,而那时的太子殿下并未露出一点意外,难道太子殿下对于自己的一切都已经知晓?

    不安的看了看朱标,遂又低下头来,仔细衡量着利害得失,口中却说道:“陛下天威难测,岂是我们做臣下的可能妄自揣测的,况微臣仍是东宫詹事府司直郎之职,那里有臣下说话的余地,一切还要皇上明示。”

    “哦,你可是在怪朕没有给你官职吗?对了,你寻回稻种有功,先皇曾有言道:“若是你能寻回稻种,当可赐丹书铁劵,使其子孙永享富贵,你可是觉得朕赏罚不公吗?”

    “臣不敢,臣以布衣之身,到现在能直达御前,况且先父有罪于朝廷,陛下与先皇依旧不疑,还委臣于重任,以东宫属官许之,时至今日,可以说陛下对臣很信任,很推心置腹”。

    “是么?那倒是朕多心了?”

    朱标用讥讽的语气说到:“那你为何自作聪明,隐瞒一些不该隐瞒的事?”

    说着,把桌子角上的另一份密折重重的掷于庞煌面前。

    “……臣观庞煌,不堪委以重任,彼虽看似与世无争,然臣从旁处得知,在杰事贼之前,曾求学于温州、鹜州等地,和永嘉、永康之地邪说者来往颇密,且永康、永嘉之地士子违逆圣人之道,事海匪者众矣。……,京师广征天下名士、典籍。杰利用东宫之便,将永嘉、永康之地士子引入者甚重……。”

    看到这封密折。庞煌头上的汗才如洪水般滚滚而下,没有想到自己认为十分秘密的事情,在国家机器面前竟然是不堪一击,自己身为锦衣卫实际主事人之一,已经觉得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只是想拖得一些时日,待到自己根基稳固后再向陛下言明,由此看来,皇上除了锦衣卫之外。还有另外的秘密组织,让庞煌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原先猜测先皇控制力时,那股猜不透的神秘力量,现在看来,已经被皇上所继承。

    想到自己竟然毫不知情,马上,原先预料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又打了一个折扣。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再也站立不住,顺势跪了下来。奏道:“臣有罪!!!”

    “爱卿有何罪呢?”

    “臣……。”想了一下,庞煌突然住嘴,对啊,自己什么罪。承认欺瞒皇上吗?那可是欺君之罪,何况,皇上只是让自己看看。并未说要问罪的意思,自己承认。不是没事找事的自己挖坑自己跳吗?遂马上改口道:

    “臣观陛下,近日为国事操劳。所忧心不在朝堂之上,所以未曾事先说明,只想万事俱备,藩王之事大定后,再行禀报陛下,所以臣有知情不报之罪,但皆是为皇上着想,请皇上恕之……。”

    巧妙的一个回旋,又将事情扯到了开始的藩王之论上,朱标也不给他计较,摇摇头道:“荆州知府奏称,湘王在王府私印宝钞,并大肆重金礼聘幕僚,似有不轨之心,此事你看如何?”

    心里“咯噔”一下,庞煌想都不想立即奏道:“陛下,万万不可轻信地方之言,此事非但不可轻信,以微臣之见,还要驳回地方,严惩荆州知府,安抚湘王……。”

    “哦?这是为何?”

    “晋王、燕王和周王虽然是先皇召回,但是皇上迟迟不令其归藩,已经引起了诸王的戒心,所以才有代王、齐王、岷王等藩王的提前称病,准备随时应付朝廷的召见,如果此时怪责于湘王,那么诸王戒心甚深,恐有离心之举,所以臣以为,无论湘王有错无错,此时都不应追之。”

    庞煌显然对朱标的心思把握和时局的掌控十分熟络,兼之看到自己十分成功的转移了皇上的思路,心思也灵敏了许多。

    “爱卿的意思,是安抚为主,既往不咎,但若荆州知府所奏为实,岂不寒了忠臣之心吗?”朱标其实也没有这样说,而这一切,都是在早朝上大臣们所言,到现在为止,大部分人都赞成要严惩,如同庞煌这般说法的还真没有几个人。

    这也可能是朱标对庞煌网开一面的原因吧.

    朱标由于很多事情成竹在胸,所以做事比较和缓,讲究的是稳杂稳打,但长期处于老朱极端强权制约的大臣,一旦遇到了像这样的宽仁之主,有些人还真不能给自己一个正确的定位,于是就出现了许多忠心之举,弹劾庞煌是一种,而削藩又是另外一个大臣们发泄自己主见的出路。

    正月刚过,朝臣们那颗不安分的心就开始骚动起来,几次朝会,让朱标终于分辨出各人的大概阵营:

    以方孝孺和黄子澄为主的强力削藩大臣,虽然都是文人出身,没有军事经历或背景。但是从心里深知藩王的危害,从大明的长治久安的角度出发,力主武力削藩,以王者之道彻底解决。他们是以皇室正统为依据,任何排斥于皇权之外的势力,认为都应该解除。这一点朱标已经从自己后世的历史上看到了失败,所以不用想,就搁置了。

    还有,就是由户部侍郎卓敬和在吏部任事的高巍主张的推恩削藩,认为强力削藩派虽然用军事武力干脆利索地解决问题,缺点就在于它来势很猛,要下手的这些对象都是先皇的亲骨肉、当今皇上的叔叔,处置不当,不仅使得新皇背上恶名,而且还会引发大范围的骨肉亲族之间的相残战争,甚至会导致政权的危机。

    所以以高巍奏议的推恩削藩和卓敬奏议的徙地削藩最有亮点。

    推恩削藩仿效西汉武帝时主父偃提出的“推恩”做法,朝廷发布“推恩令”,命令地方诸侯藩王将朝廷的恩赐推及到诸侯藩王的子孙身上,这一措施实行以后,至少可以获取四个方面的收效:

    第一,朝廷不用掏一分钱,也不费一兵一卒,顺水做个“好人”,让藩王将自己的封地分给你的子孙们,受惠的藩王的子孙们当然会说朝廷好;

    第二,原来诸侯藩王国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其他子孙没份,因而造成了藩国的势力不仅不会削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强,而实行“推恩令”后,一个藩王国分给好几个子孙,诸侯藩王的势力大为减弱。所以“推恩令”一出,藩王势力就会自行衰减,朝廷就不用为此操心和担忧了;

    第三,自古以来中国人一再主张以孝为本,如果朝廷硬要用武力将祖上给地方藩王的藩地给削了,那么朝廷就要被戴上“破坏祖制”的“不孝”罪名,从而在舆论与人心上失去优势。而实行“推恩令”意味着将祖上的恩赐惠及每个子孙,这就吻合了“国法人情”;

    第四,要是藩王不去理睬朝廷的“推恩令”,不仅给朝廷多了一个征讨他的罪名,而且藩国内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也易内讧,到那时他们不仅不会势力壮大,反而自身先乱了阵脚,朝廷就可高枕无忧了。另外高巍不仅主张推恩,而且还主张徙地而封,即将北方藩王的子孙分封到南方去,将南方藩王的子孙分封到北方去,让他们全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两眼一抹黑,再怎么雄才大略也会感到无处下手。

    卓敬对高巍的推恩削藩做出了补充,曾经私下上奏,言及无论燕王之病孰真孰假,都不宜长居京师,建议暂时只动燕王一藩就可,可将燕王迁移至南昌一带,言道:“……将要萌发而没有显现动静的,这叫征兆;等到适当的时间可以做而做了,叫时机。时机没到很成熟的时候,往往一般人没法判断,征兆没到了明显的时候,是不被人们所觉察到……。”

    但无论是黄子澄、方孝孺、卓敬或者是高巍等人主张的削藩主张,都是为了朝廷的集权而为,对于强力削藩,朱标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认为现在已经没有了必要,因为燕王就在京师之中,自己的控制之下,武力现在打谁呢?总不能朱元璋刚刚驾崩,自己就要革新一切吧。(未完待续。。)

536 维护皇室

    对于高巍的推恩削藩,其实朱标最为赞同,但是觉得好是好,又几乎没什么缺点,但不适合现在大明的局势,真正实施起来要有较长一段时间,朱标自己是当时皇家年龄最长的孙子之一,才二十一岁,其他藩王的儿子都在十几岁的年纪,有很多还是蒙童,一旦“推恩令”下达,藩王们完全可以以儿子年龄小作为借口进行拖延。

    而朱标已经有些不敢等下去了,因为他以为满朝上下应该都是一片削藩的呼声,但是却以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董伦、行人司右司副杨砥和御史韩郁等人为主,面对着朝堂之上愈演愈烈的削藩之议,开始不忌讳犯众怒的后果,开始了坚决的反对。

    董伦是朱标的侍读。性格直率,所论世事切诊时弊,朱元璋在世时多次赞扬他,后来将他晋升为东宫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

    已经七十五岁的董伦,从经历来看,他与大明开国文臣宋濂同列,又是东宫老人,按照道理,应该维护新皇的利益为主,而且朱标也能看出其个性敦厚率直的人,资历老,威望高,但应该不会受到蛊惑,是不是其中看出什么玄机才这样说呢?他不敢保证。

    而另外行人司右司副杨砥也奏之曰:“帝尧之德始于亲九族。今宜惇睦诸藩,无字剪枝叶。”御史韩郁更是弹劾主张削藩之人,说是离间皇室至亲骨肉之举,其用心就有些可疑了。

    不过,透过这个现象朱标可以看到。削藩之议不解决,恐怕自己的朝臣们很难把精力投往自己的职司。甚至削藩之议会逐渐的演变成党争,那时。就算是朱棣真的幡然醒悟,或者是天下太平。所留下的隐患也不会小了。

    回顾自己后世中明朝的动荡时局,不是在文人和武臣、宦官之间的相互内讧中逐渐衰落的吗?

    难道那个杯具的景泰帝走的也是这样一个不归路。就算是逃得过朱棣的篡位,能逃得过朝堂之上的内斗吗?朱标现在最急需的不是削藩,而是想办法稳定朝堂之上愈演愈烈的争执。如果不那样,所将要进行的削藩不仅面临着巨大的外界威胁,也就是是藩王有可能的军事武力反叛,而且深受朝廷上下对削藩问题不同态度的巨大压力,外患与内忧。交相袭来,使得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也会使刚刚接受的天下,面临着前所未知的政治风浪与政治考验,这才是朱标所担心的,为何就那么轻易就放过庞煌的原因之一。

    也算是想扶植一只力量吧,朱标这样想着,在那里静静等待着庞煌对于荆州知府举奏湘王的事情做出回答。

    庞煌略一思考,边奏道:“恕微臣斗胆直言,我朝自高祖皇帝开国以来。严惩贪佞不法之徒,法纪严明,为甚贪佞不法之徒,杀不尽。惩不惧?”

    “盖因天下虽千万人有千万种想法,但唯一相同的一条,就是众人皆有贪欲。一曰贪财、二曰贪名,世间万象。莫不涵盖其中,而微臣也不例外。”

    “所以。臣以为,无论湘王之事孰真孰假,此时也不急于追究,急切之事,就是禁绝相互攀诬之风,微臣担心,湘王之事陛下若要追究,恐怕地方官员举奏藩王之弊的愈多,反而使皇上陷入两难,到时更难抉择。所以荆州知府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朱标正是这般想法,此刻庞煌再说出来,正合自己的心意,当即点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那就按照如此作罢!!”

    庞煌听到皇上说的如此轻巧,胸口不由一窒,心道,恐怕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过是借我之口说出来而已,从此,对皇帝的认识又增加了一分。但是话已经说道尽头,再往燕王身上绕,显然是不可能了,也不禁佩服这个年轻皇帝的说话风格,好像记得是从初见时,自己说话从来都没有占据过主动,仿佛永远要围绕着其而谈论。

    这次显然也是如此,庞煌迷茫中,还是没有能揣测出皇上对于燕王的态度,倒是把自己的老底也揭开了,心里暗叹一声,刚要告退。就听见朱标说道:

    “回去后,拟个名单,将那些永嘉、永康之地的士子报将上来,朕想选择其中同侍经筵,也好让朕领略杨爱卿推崇之学说。”

    庞煌心里一震,知道皇帝已经默许自己的行为,就要看今后永嘉、永康之地士子的表现了,心里喜忧参半,叩拜而出,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景泰元年的二月,迷茫沉寂了很久的高丽,终于像睡醒了一般回过神来,去年岁末辗转回国的李居易、姚仲二人,拿着由权知高丽国事李旦亲手拟写的奏疏,赶回大明京师,说是奉权知高丽国事之命,贺景泰年号初立,并接世子李芳果会高丽继承大统。

    曰:“小邦僻居海外,声音言语,不类中华,必凭通译。仅习文意,所学粗浅,措辞鄙陋,且不能尽悉天朝体制,以致言辞轻薄。何敢故为,以生衅端!今按天朝制,请嫡子芳果归藩。伏取圣裁。”将去年李芳远请封一说,牵强至表达问题上,至于是不是李成桂的意思,那就只有李芳远知道了。

    庚申,帝遣礼部官员谕李芳果,曰:“非不惜汝,此次归藩。汝其善以对,毋敢有失。”李芳果闻命曰:“敢不尽心!”

    同时,诏命郭英以右军都督佥事之职出任海运总兵,率京卫将士运粮往辽东,兼送权知高丽国事李芳果回藩,以右副都御史茅大芳和洪武末年进士曾凤韶为宣谕使,前往高丽颁布册封,并命原权知高丽国事李旦将五子李芳远送至京师,习天朝礼仪,受大明国恩。补偿去年之过。

    这一道诏书下的极为严苛,但是目前来说。高丽只有捏着鼻子听话的份,因为郭英复出。虽然只是以佥事之职出任海运总兵,但这次从表面上看是运粮前往辽东给吴高、杨文,但实际起着一个监视的作用。

    说不定郭英身上就有一道密旨,高丽若是不听话,郭英马上就可以联合辽东吴高、杨文之兵,水陆并进威胁高丽。

    郭英率领着本部禁军护卫着李芳果直奔宁波,前去接收那里的水军并组织粮草,准备往辽东一行。当天黄昏,燕王府外慢慢的行来一顶暖轿。

    随轿的一个侍从武官打扮的人。飞快的跑上台阶,朝守护的兵卒道:“末将乃安庆公主府护卫长林子雨,请通传驸马梅都尉,安庆公主前来看望燕王殿下。”

    守门的兵卒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在此期间,又过来一定暖轿,却是宁国公主一行,原来姐妹二人约好了一起前来探望朱棣。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庆公主害怕梅殷拒绝其进入燕王府,而找姐姐前来做的挡箭牌。

    宁国公主和妹妹一样想探望燕王。驸马伏诛之后,她一直为妹妹的情绪深深忧虑。她们是同胞姐妹,母后对于她姐妹俩从小就十分疼爱。姐妹们待字闺中时又无比亲密,只是她的性格正好与妹妹相反,温柔娴静。为人宽厚,不多言不多语。嫁给梅殷之后。从没有摆出皇家金枝玉叶公主千岁的威仪,像一般臣民人家出阁女子一样。恪守妇道。

    所以对梅殷作为朝臣的一切军政大事不闻不问。但是这一次,当她听妹妹说起丈夫如何不顾私情而阻拦妹妹前去探望燕王时,有些恼怒,责怪梅殷太冷酷,六亲不认。虽然不能为欧阳伦开脱,最起码不能阻挡他们姐妹探望骨肉至亲吧,因此,她决计在陪伴妹妹一起前来,倒是看丈夫怎么阻拦。

    不一会,梅殷亲自迎出,将姐妹二人接了进去,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并未陪同,只是令兵卒护卫了,往里面走去。

    当看到朱棣萎缩的躺在墙角,初春的南京已经算是暖和了,却还是几重棉被下烤着炭火,不顾额头的汗滚滚而下,仍旧是发抖无声。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两姐妹不由同时眼角一红,安庆公主更是掉下眼泪,说是来看望病重的弟弟,其实她一直记恨着当初朱棣前往公主府传旨赐死驸马,与其说来看望,还不如说是想看看朱棣的狼狈样,以解心头之气。

    如今看到了,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脑海中虽然还盘旋着那日的情景,但看见此时的燕王……。

    那日辰时以后,虽然很多传言对于驸马欧阳伦都不利,但是安庆公主决定再次进宫求见太子殿下,而且她与姐姐宁国公主约好,要向太子殿下展开一场骨肉亲情的大围攻,欧阳伦的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太子殿下要比父皇好说话些,再则从其他渠道得知,傅友德和冯胜等人,不都是太子殿下间接救下的吗?

    当安庆公主离开花厅准备出发去皇宫时,林子雨神色慌张地闯来喊道:“启禀公主,情况不妙。燕王殿下率领禁军将公主府团团包围了!”

    “真的?!”

    当时安庆公主真的不敢相信,也不再和林子雨说话,匆忙往前院走去与朱棣和丁志方打了个照面。

    “下官丁志方给拜见公主。”

    “弟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庆公主理也不理会丁志方,直接问朱棣道。

    朱棣紧紧闭着厚厚的嘴唇,脸色一团死灰,而丁志方则谦恭地说:“公主……。”

    突然,朱棣却变了脸色,接过丁志方的话茬,很不客气地说:“姐姐,这还用多问么,快叫欧阳伦出来吧!”

    看着骤然板起脸的朱棣,安庆公主感到不妙,不由自主地回顾前厅。朱棣、丁志方撇开他,在禁军的簇拥下疾步顺回廊绕行。略一迟疑,提脚跟上去。

    而当时的欧阳伦呆若木鸡地站在花厅前,见朱棣、丁志方正朝他走来,特别是看到平日对自己很好,而此时却充满杀气的燕王。欧阳伦的头脑轰的一炸,顿时感到大劫难逃、末日来临了。两眼发直。浑身冰凉,险些倒了下去。

    “欧阳伦听旨。”丁志方朗声说道。

    “臣欧阳伦……。”

    而安庆公主到现在还似乎能看到自己丈夫发软的双膝跪下时的绝望。她什么也没听清。只有一句话听得明白,“论罪当诛。敕令自尽。”而且这句话不断地重复,声音愈来愈尖愈响,分不清是丁志方的声音还是朱棣的声音。

    丈夫摇晃着、瘫软地倒在门槛旁,安庆公主和儿子欧阳强一左一右将他搀起,儿子愤怒地吼道:“这不是真的!是假的!”

    而那时的朱棣,铁着脸喝道:“圣旨昭昭,谁敢抗逆!欧阳伦快快接旨!”

    欧阳伦跪伏泣道:“臣领旨谢恩!”

    于是走上两名小太监将黄龙镀金盘装着的一只金壶金杯递给丁志方,一步一步向欧阳伦靠近,说:“驸马爷。皇上亲赐御酒,驸马爷领赏吧。”

    看着丈夫欧阳伦步步后退,懦怯着颤栗着就往自己的身后躲去,似乎依着这道最后的屏障或许能苟免劫难。

    当时安庆公主求弟弟宽限一些时辰,自己好去宫中求饶,但话未落音,就被弟弟断然拒绝:“不行,圣旨如山,违者同罪!”

    她就那样的看着丈夫满怀绝望的喝下那杯毒酒。然后又抱着抽搐的丈夫,直到平日温暖的躯体变得冰冷,他怎么也不能忘记丈夫临时前说的那句话:“公主,我对不起你。不能陪你白头偕老了,多多珍重吧!”

    见丈夫倒地气绝,而朱棣又无情的转身欲走。当时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取下墙上悬挂的宝剑。失去理智地疯狂地向朱棣和丁志方扑过去,却被被禁军挡住。

    丁志方惊惶地后退道:“你……你想造反!”

    没有答话。也没有了思想,又纵身向朱棣刺去。就那样一剑又一剑的刺着、砍着,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棣在禁军的护卫下逐渐远去。

    ……。

    本来充满着恨意的前来,安庆公主看见朱棣那副惨状,没来由的又是心里一软,想,也许这就是他害死自己丈夫的报应吧,尽管他知道朱棣不过是传父皇的旨意,尽管知道可能朱棣也不想驸马死去,毕竟,丈夫活着,在京师中,就是燕王的一个臂助。

    安庆公主也知道弟弟的心思,无论是当时的悲伤,还是现在的同情,都没有揭破那一层纸,为什么呢?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卧室内待了很短的时间,里面的热气和朱棣的呕吐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是在让人难以忍受,宁国公主的眼神和妹妹不一样,一直在留意着朱棣的眼睛,看到的是呆滞而毫无生气,心里也是暗自叹息。

    燕王妃徐氏本来和子女们在后院花园中,听说两位公主前来探望,忙从后院过来接待,一行人说这话,往花园而去,一路上,宁国公主安慰着燕王妃,而安庆公主在后面慢慢的想着心事。

    走进花园中,忽然听到一阵嬉笑声,循声望去,偌大的方砖地面上,穿着各色衣衫,朱棣的两个儿子朱高煦、朱高燧。和燕王的小女儿在那里嬉闹着,朱高煦、朱高燧不过分别是十四、十三岁的光景,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小女儿朱高嫦才十二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丝毫没有被父亲的疯病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一身殷红便装的朱高嫦正骑在一个宦官的背上,宦官嘴里咬着一根绳,朱高嫦左手牵绳,右手挥鞭,双脚悬磕。

    “驾!”

    两个哥哥笑的前合后仰,旁边的侍女、太监却是不敢表示什么,在那里木然站着,看着自己的同僚当牛做马。

    “嫦儿!!!”

    燕王妃驻足敛笑叫道。丈夫病重,而子女在这里嬉戏,让两位姐姐看见了,岂不说自己管教无方吗?

    “娘亲!姑姑也来了!”朱高嫦欢叫一声,猛的跳了下来,把那个宦官闪了一个骨碌,爬在地上,也差点没有扳倒朱高嫦,朱高煦看见了,破口大骂:

    “狗杀才!为什么不小心点!!!”跟着左右开弓两个耳光。

    宦官一动不动,扯着母鸡打鸣般的尖嗓子笑道:“奴婢该打,该打!”

    “高煦!太过分了……。”燕王妃喝道,左右扫了一眼两位姐姐,安庆公主并未在意,但是宁国公主却是皱起了眉头。发现这点之后,继续说道:“高煦,现在你已经十四岁了,怎么能如此不懂礼貌,没有看见姑姑来了吗?还不过来行礼!!”

    “什么规矩不规矩……。”安庆公主从后面走了过来,摸着朱高嫦稚嫩的小脸蛋,在阳光下如出水芙蓉,长长的眼睫毛下闪动着一双娇滴滴的大眼睛,心疼道:“这些贱人差点没有摔着我的小侄女,本来就该打,要是在我公主府上,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太监肉敦敦白皙哲的脸上堆满媚笑,不知怎么安庆公主就想起了周保,心里一阵嫌恶,忙扭过脸去。道:“别说给我侄女当马骑,就是作狗使唤,也得心甘情愿的卧着!”

    得到姑姑的溺爱和维护,朱高煦朝燕王妃看了一下,连忙走到近前,和弟弟妹妹在一起,恭恭敬敬的给两位姑姑请了安,然后在那里说笑着。(未完待续。。)

537 还是藩王的问题

    过了一会,朱高煦领着弟、妹上一旁玩耍,而安庆公主似乎被心事困扰,无心参与宁国公主和燕王妃的谈话,道了个歉,自称要四处走走,林子雨害怕燕王妃内人事繁杂,冲撞了公主,紧随其后,安庆公主也未反对,任由林子雨跟着。

    丈夫欧阳伦被赐死已经快半年了,安庆公主依然摆脱不了丧夫的痛楚,浑然记不得洪武十三年当初母后为自己指婚时,由于盲婚哑嫁而不满给了丈夫的那么多难堪,只记得与丈夫恩恩爱爱。丈夫的精明干练,善解人意,丈夫的多才多艺和待人谦和……。

    本来想把那一腔怒火发泄在燕王身上,可不曾想到朱棣也变成了如此模样,想起了幼年时弟弟对自己的维护,想起了弟弟对自己的承诺,她又狠不下心来落井下石。

    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的命苦,只能孤老终身吗?

    安庆公主软绵绵的坐在假山旁,望着假山右侧那一潭静静的池水,在那里出神想着过去,林子雨也不敢打扰,远远的站在大约十余步的地方,常常的看上一眼,林子雨其实是受命而来,监视安庆公主的一举一动。

    在他奉命杀周保灭口的那天晚上,被叶孝天以锦衣卫宿卫包围后,没有经过多么剧烈的思想斗争,便选择了投靠太子殿下,因为从叶孝天等人的从容上,林子雨看出了安庆公主府的大势已去,而新皇随时可以即位,谁不想博得一个头彩呢?

    投靠了太子殿下的锦衣卫后。他的任务就是监测安庆公主和府中的一切动静,按时回报于锦衣卫参谋处。本来做的津津有味,可是随着安庆公主的失魂落魄。不知怎么的,心里也有些不忍来。不过这少许不忍,并不能妨碍一个男人的功名之心。

    假山的右侧是水池,左侧则是竹林,初春时节,竹林零落散立着枯黄的毛竹,所以能看见转过竹林,是一排平房,林子雨猜测着。可能是为园丁、下人准备的住所吧。

    安庆公主正在那里出神,突然身后的竹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一惊,以为有什么动物,刚要起身,突然从假山后面传出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是朱高嫦这丫头,安庆公主顿时放下心来,刚想唤其出来。随后听到的一句话让她呆立在那里,朱高嫦显然是在对哥哥央求着什么,道:“……三哥,你就把这给我吧。等父王从北平来接咱们的时候,我再还给你不好吗……?”

    犹如一盆冰水倾盆而下,倒在安庆公主的头上。父王从北平回来接他们?父王不是朱棣吗?燕王不是正在痴痴傻傻的偎在床榻上烤火吗?怎么从北平回来接他们,难道如今燕王府的不是燕王。剩下两个小孩说的是什么,安庆公主已经听不到了。满脑子轰轰响着全是刚才朱高嫦的声音。

    父王从北平回来……父王从北平回来…….。

    安庆公主恍然间站了起来,有些失神落魄的样子引起了林子雨的注意,警觉的朝安庆公主站立的方向走来,脚步声终于唤醒了已经乱了心智的她,看见自己的护卫队长走来,害怕被其听到两个小孩的说话,往前面走了几步,往姐姐宁国公主和燕王妃说话的地方行去。林子雨狐疑的看了看假山,无奈之下,也只好随之而去。

    再见到燕王妃,和姐姐谈笑风生的燕王妃在安庆公主眼里也变的极为可疑,但是她虽然鲁莽,也知道兹事体大,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又说了一会话,婉拒了燕王妃留吃晚饭的邀请,匆匆又往朱棣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而去。

    第二天几乎同一时间,难得提前回府的驸马都尉梅殷,刚吃罢晚饭,正准备与宁国公主去后园散步,宫内来人奉皇上圣谕,传谕梅殷立即去宫内议事。

    本来想向妻子打听一下昨天的情况,看见如此,也只好暂时放下。匆匆地在星光下疾走,进洪武门,踏上御道街。穿过五龙桥,便是紫禁城的承天门了,梅殷目不斜视,步履匆匆,他在想皇上连夜召他必有要事,恐怕是燕王府内自己有什么没有注意到,让皇上发现了什么,想起了妻子昨日和安庆公主一行,心里隐隐感到肯定有所关联,……不知不觉间过了端门、午门、内五龙桥,直入奉天殿的偏殿之中。

    梅殷一跨进门槛,身着便装金簪秀发的朱标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直起身来。

    “据锦衣卫情报……。”朱标见两名宫女垂首侍立,一名小太监正捧着茶进来,便截住话头,待太监将茶碗放到茶几上面,朱标将手一挥,大声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女和太监都退了出去。

    朱标坐下以后,探身说道:

    “据密奏,听见燕王诸子在玩耍时透露,父王要从北平过来接他们,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言语扑朔迷离,难道说燕王……?”

    梅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即说话,捻着下巴上黑亮的美髯,转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稍顷,问道:

    “皇上以为……?”

    朱标点了点头,梅殷立即想到如果皇上说的情况是真的存在,那么昨天安庆公主的突然造访,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呢?

    有点乱,待到梅殷告辞而出后,朱标背靠在御座上,闭着眼睛,思想急速转动着,惯性思维,自己陷入惯性思维的漩涡中了。

    就比如在去年让钦天监按照七曜日重算历法一样,当时遭到了钦天监上下的一致反对,因为当时一同列举了汉时的“沐休”,唐时的“十日一休”以及宋时的“旬休”供皇上选择。

    当时朱标并没有想的那么复杂,只是想改善一下百官的福利。让其也有个空闲时间消遣,因为就算是老朱在位时的每年三天休息那么严苛。也阻止不了部分官员在秦淮河畔的寻花问柳。还不如明着公开休息日,那么自己也相应的有个时间处理其他事情。但是没有想到钦天监会给他出这么一个难题。

    说一句实话,在后世从懂事就开始知道的星期制度,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而回到大明不过才六年余,用天干、地支组合来记日,天干有十个,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有十二个,依次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而不重复地搭配起来。从甲子到癸亥共六十对,叫做六十甲子。用这六十对干支来表示年、月、日、时的序号,周而复始,不断循环。他一直不太适应,想要高清楚一件事情,说不定要掰着手指头,查着黄历看上半天,就这点他始终没有融合到大明之中,潜意识中的惯性思维。使他十分固执的选择了“七曜日”。

    对于中华独有的天干、地支来记日的方法,朱标并不排斥,但是实在是过于繁琐,不易于推广。也只能在小范围内,也就是士子文人中间使用,为了以后的普及教育大计。肯定要算出一个简单易懂的纪年方法。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只有稳定了自己的江山。才能顺风顺水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所以他固执的选择了“七曜日”。来作为打开这个常规的缺口。

    对于七天一周的惯性思维,朱标有很好的借口,《易经?复卦》曰:“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牵强附会加上他皇帝的身份,怎么说都能过得去。

    但是对于朱棣的惯性思维,可能就有些不适用了,在朱标的记忆中,朱棣是有过装疯的经历。所以朱标从潜意识中就认为自己早已经料到,就没有去往深处去想。

    朱棣在朱标经历的历史中为什么装疯呢?仔细想了想,可能当初燕王三子都在京城,参与老朱的丧事。托词因思念所致,上书景泰帝,要求朝廷让朱高炽他们回北平,以慰藉有病之躯,好便于他们造反。

    但是这次,朱棣人在京师,诸子除了朱高炽之外,都在身边,燕王妃却又托词,曰燕王至孝,为高皇帝驾崩而哀伤过度所致。

    无论什么借口,那都是借口,朱标是这样认为的,自己以不变应万变,看看燕王到底玩什么花样,他也曾经偷着乐过,为雄才大略的朱棣在那里卖傻感到有趣,为自己能够把玩可能已经不存在的永乐大帝而兴奋,可是随着锦衣卫探子的密报,一切都陷入了谜团。

    首先,朱标就要考虑小孩子说话的可信性,难道燕王妃不知道兹事体大?会把这事说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知晓,虽然朱高煦、朱高燧以后都不是善类,但此时不过才十三四岁,徐氏非但不是傻子,而且出于将门,在朱标印象中,曾经和朱高炽一起固守北平,是让李景隆也无可奈何的女中豪杰之一,按照道理,不应该犯如此常识性的错误吧。

    从正常情况来看,大人的事情,尤其是绝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和小孩子说的,所以很有可能是燕王妃哄自己的几个小孩,或者是朱高煦和朱高燧等过于顽劣,不服管教,徐氏以朱棣之名镇压时小孩信以为真了。

    如此这般,那么就是锦衣卫探子的大惊小怪,只是出于自己的严令负责而神经紧张,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朱棣是老朱旨意招他进京的,从未请求过要回北平,又自作聪明的装疯,然后朱标就势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好意留其在京城养病的,这一点通过《大明周报》的渲染,天下人都知道了。

    除非有朱标的圣旨诏告天下,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离开京城,如果现在真的是用“金蝉脱壳”。私下偷偷摸摸逃走。那么“不忠、不孝、不悌”的帽子想摘都摘不了,名声是彻底坏了。自己失去了大义所在,成为公开的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别说实现什么雄心壮志,就是想在外招募几个人手帮忙。也是极为困难。

    而燕王若是疯了,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朱棣是装疯的情况下,偷着离开京师。就显得不太明智了吧。

    更何况,朱棣之所以靖难,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人的身份上含恨出兵,趁机夺取天下。要是自己先跑了,还用什么做借口?自己只要优待其他藩王,诸如辽王、宁王和代王等等。一道谕旨,让他们讨伐后代之,恐怕北平那蒙元时留下的皇宫大院,几个藩王早就垂涎欲滴了。到时恐怕不用朝廷出兵,就可以将其压制在最小范围之内,慢慢的困死。

    朱棣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除非自己的穿越时随身带着“弱智光环”。对手都要退避三舍,但是那样可能吗?老朱照样不是猴精。

    朱标想了很久,始终帮朱棣找不到如此做的理由,也慢慢的失去了再想下去的耐心,当晚就在御书房安歇了。

    之后几天,皇帝又陷入了繁忙的争议。在削藩日渐高涨的呼声中,睦藩的力量也逐渐浮出水面。朱标开始有些疑惑了,他想解决藩王问题,但又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在极小范围内秘密地进行削藩问题的讨论,甚至还将黄子澄和分开,压制了黄子澄不让其署理太多的事情。就连卓敬、高巍等人的曲线削藩等奏疏,也是非公开的方式。但是没想到还是引出朝中政治嗅觉灵敏大臣的浓厚兴趣和极度关注。事情有慢慢趋向公开的意思。

    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个问题虽然随着事情的明朗显得不太紧要,但是起到的作用也不可忽视。因为他逼着朱标不得不准备迅速采取措施,控制事态的恶化,打击嚣张的异己,和加速拉拢藩王们,朱标别无选择。

    在龙潭附近布控的叶孝天,向皇上禀报,偶遇北平参议景清举荐至京师的刘固父子,证实了一直穿梭于安庆公主农庄和龙潭、京师之间的神秘人物是由两人负责,分别叫纪纲和穆肃。

    穆肃这个人,不是太了解。但是纪纲,朱标可是如雷贯耳了。

    看这封密折的时候,解缙正好正在汇报和高丽使节交涉的情况,朱标满怀恶意的看了看正吐沫满天飞的解缙,后者顿时觉得脊背发凉,似乎置身于冰雪之中一般。

    李芳果随着郭英前往高丽继承父业,而为了剪除李芳远的左膀右臂,朱标让礼部暂时把李舒、成石璘、南在、李居易、姚仲和等人留在京师,这几天来,几乎天天上书,要求回国,礼部尚书陈迪不胜其烦,奏报皇上,朱标则命一向善辩的解缙前去处理,结局十分完美,高丽所谓使节继续留在礼部学习礼仪,等待李芳远赶至京师。

    看到皇帝在自己奏报的时候一个劲的看自己,解缙有些疑惑,他如果能看透皇帝此时的想法,得知自己曾经死在那个名叫纪纲的人手里,而且是被灌醉后封在雪里被活活压死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景泰这段时间的心情是每况愈下。锦衣卫报燕王府中的燕王可能非朱棣本人已经有数日。本来按照事先设想,监控住朱棣,和龙潭那一帮人,给他们造成一定的机会,自己再通过各方面施加压力,逼燕王犯错误,只要稍微作出一点出格的事情,自己则就可以无限放大后果,到时候师出有名。把朱棣怎么着都可以。

    哪知这燕王自稍微有些不注意,把自己召见李芳果的事情公开化,本来敲山震虎呢,却不料把老虎震傻了,朱棣还是比较聪明,一旦悲伤先皇的驾崩陷入疯癫,再加上皇帝的咄咄逼人,倒是博得了许多原先两面观望官员的同情,

    从安王朱楹、韩王朱松、沈王朱模等年纪较小尚未就藩的弟弟,到临安公主、怀庆公主等姐妹,以至于些许功勋大臣,竟被其蒙骗。再加上燕王妃的处理得当,一团和气的模样。经过朱棣不作为的表现,朝廷舆论风向顿生变化,针对削藩的微词一下子多了起来。

    “陛下,三位大人已经到了!”随着太监一声轻唤,将朱标从沉思中唤醒。

    “让他们进来吧!”收拾心绪,下达了旨意。他传召了、庞煌和卓敬三人,分别代表着三方的意见,加上解缙这个不表态的人,正好构成各方人员,想做一个综合的评估。

    而且,自己虽然扶植了解缙,但是其在藩属的问题上一直不表态,也是时候让他表明立场了。之所以没有传召方孝孺,那是因为方孝孺太正,听不得非王者之道,之所以不传召黄子澄,那是因为其功利之心太重,若是让其抓住机会,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朱标不知道,但是也不想也不想为了个人的功利之心坏了整个局势。

    不管怎么说、庞煌和卓敬三人,属于可以变通类型的人,可以针对事态的变化而做出事宜的事情,且有分寸,是朱标所欣赏的。

    “遵旨!”太监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庞煌和卓敬三人进入殿内。(未完待续。。)

538 从南京到北平

    三人皆面色沉重。觐见之前,皇帝已经向他们通过气,说明了今日召见的目的,而且,这段日子他们也不好过,卓敬、还好一些,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洪武老臣,而庞煌却是一直没有上的了台面,况且,看皇帝的心思,自己不作出点成绩,刘伯温的案子始终不会平反,所以以詹事府司直郎的身份做事,难免会被人诟病,何况还有一个底子不干净的事情呢。

    由卓敬和解缙旁听,三位重臣依次陈词,一道清晰的线条终于勾勒出来:朱棣先以孤身入京之举博得先皇的放心,以赐死驸马欧阳伦一事表示了自己的恭顺,继而突发病症,把自己打造成孝顺忧心之人,赚取世人同情,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高丽的内乱,从道衍的参与可以看出,也是其在入京之前的布局。世子朱高炽在北平署理燕王府的安宁,可以看出其早有准备,一连串的精妙布局,可谓丝丝入扣,招招中的。

    可能坏事就坏在朱标突然鼓动着老朱召其入京师做宗人府左宗正,打乱了其全盘计划,否则凭朱高炽以世子之名执掌燕地那么安稳,就可以看出北平一代基本上被打造成铁桶一般,高丽人的失踪,证明了朱棣还洞窥朝局,暗中与勋戚合流,否则在天子脚下,绝不可能有人平白失踪,也绝对不可能瞒的了那么久。

    还是在李芳果的帮助下,顺着那十三个男宠的习性,在几个勋戚府中慢慢的找到一些端倪。尽管知道了那么多。尽管已经牢牢控制了京师中的高丽人的动向,控制了龙潭、镇江等地燕王卫队的动向。可始终不能动摇燕王的地位,这些所谓的罪状。无论是勾结高丽外藩,还是卫队私自进京,仰或是勾结京官皇亲,对于朱棣来说,这些罪名都构不成伤害。

    唯独在欺君、谋反等罪责,也就是能危及其地位的罪责上,基本上找不到可靠的证据,甚至,燕王府内是不是真的朱棣。也不能找出合适的证据。

    “心机何其工也!计谋何其毒也!”将思绪理清后,朱标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同时也萌发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正如自己所知,这位燕王的权术机谋,实在是太可怕了!

    “陛下,勋戚阴附燕藩,蛊惑视听,应加以严惩。否则不足以敬效尤!”恨恨道。对于一些皇亲国戚的阳奉阴违,他早已是怒不可遏,尤其是徐增寿、谢达等皇亲,更是一马当先。帮高丽人掩饰身份,又到处联络其他皇亲,对皇上扣留病重的燕王和朝中最近愈演愈烈的削藩。颇有微词,可还拿他们没有办法。唯一得到的只有牙根痒痒。

    “严惩?”景泰一怔,又苦笑着摇了摇头。难道学习后世重朱棣的以杀止乱。用“瓜蔓抄”对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皇亲大臣?用什么理由,一个没有还没有造反的藩王吗?恐怕自己还没有做完,天下就大乱了。

    ……将要萌发而没有显现动静的,这叫征兆;等到适当的时间可以做而做了,叫时机。时机没到很成熟的时候,往往一般人没法判断,征兆没到了明显的时候,是不被人们所觉察到……。

    朱标想起了卓敬在奏折中所说的话,把目光也看向卓敬,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回答,问道:“诸位爱卿说说看,燕王现在到底在不在京师?”

    、卓敬与庞煌三人眉头紧锁,脸上不约而同地挂满了忧虑。而解缙此时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他没有想到,自己前来汇报对付高丽那几个笨蛋的情况,皇上会让自己参与如此的会谈,看着皇上的一副愁眉不展之态,望着御案上的几道奏本沉吟不语。

    看见其他三人都陷入沉思,知道自己也该说些什么了,微微的动了一下,上前一步,奏道:“臣有奏!!”

    朱标仿佛早就等他说话一般,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臣以为,燕王现在不在京师,都不关紧要,无关大局…….”解缙一出口就是惊人,看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才继续说道:“微臣估计,燕王也正想看到皇上如此的在意他在不在京师,而臣认为,燕王在不在,皇上不需理会,只管按照原定所做就是……。”

    “皇上善待诸王,那么京师中纵然不是真的燕王,那也是燕王,皇上若是防范之心太重,引起了诸王的戒心,那么就算是燕王府中是真的燕王,那也是假的燕王……。”

    朱标快被绕的头晕,但是庞煌和卓敬却是有些意动。听解缙继续说道:“真假燕王,本来就无法分辨,就拿微臣来说吧,一人身穿燕王之服饰,手拿印玺,口称燕王,臣除了跪拜之外,别无他途,反之,若是燕王无凭无据,纵然在百万军中,谁理会之……。”

    庞煌的眼光一亮,接口道:“解大人说的是……燕王之真假,全在燕王妃一人说法而已……。”

    解缙点点头,道:“纵然是先皇,一年也最多见燕王数次,况皇上也是如此,更加不说臣下了,所以,只要燕王妃说是燕王,那就是燕王,燕王妃说不是,那就不是……。如此以来,那就好办了!!!!!!!”

    暂时放下朱标和众大臣的猜测,把场景拉到北平看看此时的反应,因为历史中常见有事后的诸葛,却很少会出现先知的孔明。

    庆寿寺内,两个自以为可以把握住时事脉搏的神棍,开始继续探讨未知的前程。庆寿寺,旧称双塔庆寿寺,因为寺院周围有海云、可庵两位高僧的砖塔而得名。南宋淳熙十三年由女真人所成立的金国建立。

    蒙元至元十二年开始重修,至元十九年完工。这次重修之后,庆寿寺“完整雄壮。为京师之冠。”为了保存这座寺庙,在刘秉忠营建元大都时。忽必烈命令“远三十步环而筑之”,因此大都城墙南垣此段向外弯曲。绕开双塔,形成了一个弧形。

    道衍从洪武十五年随燕王来到北平,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庆寿寺最有名的双塔,分别为七层和九层。九层的那座据说是供奉云海禅师的舍利子,七曾那座则是供奉可庵大师舍利子的灵塔,所以分别叫做:“光天普照佛日圆明海云佐圣国师之塔”和“佛日圆照大禅师可庵之灵塔”。

    道衍和袁珙两人,就在双塔旁边的专门供奉泗州大士僧伽及宝公真身的圣容殿前站立,早已经屏退了寺中僧侣,所以也没有必要装出那种道貌岸然。脸露忧色。半晌无语。

    还是袁珙有些沉不住气,开口问道:“大师,你说说看,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抉择呢?”

    道衍仿佛没有听到似得,盯着光天普照佛日圆明海云佐圣国师之塔,塔高九层,每层的八个角,都镂刻有砖雕的装饰性莲花垂檐柱,垂柱与垂柱之间。有砖砌栏额相连,垂柱上方,砖镂的角替、枋头、华板等上面,刻有细腻逼真的草纹、云纹。显得极为庄严肃穆。

    那里供奉着云海禅师的舍利子,而云海禅师正是自己仰慕一生的僧子聪的师傅,僧子聪正是蒙元开国时的重臣刘秉忠。道衍就是攀比着刘秉忠,才走上这条不归之路。欲成开国建业之功。

    因洪武皇帝的杀戮,其故友宋濂、高启多被诛杀。所以认为朱元璋并非明君,后朝廷下诏,命精通儒术的名僧集于礼部考试。他被选送应试。由于才学出类拔萃,考试结果名列前茅。本可授于官职,但不愿受官封,仅接受僧服之赐。

    洪武十五年八月,马皇后病逝,朱元璋命选有道高僧侍奉诸王,为诸王诵经荐福。才使他看到了希望,因此与燕王朱棣结交……。

    想到自己近二十年的光阴,尽力谋划,只能艰辛的走的如此地步,而南京城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却已经登基大宝,做了皇帝。真的是造化弄人吗?

    袁珙又唤了两遍,才将道衍唤醒过神来,不动声色,反问道:“道兄以为该如何呢?”眼睛有些深邃的往其身后看去。

    不由先是一愣,继而顺着道衍的眼光瞧去,见燕王世子朱高炽正缓缓而来,身后跟了一个白衣文人,虽然初春北平较为寒冷,但还是摇着扇子,不知道其到底是为了什么。袁珙虽然知道燕王府和庆寿寺不远,又开辟的有专道可通,但是见世子就那么的随意前来,心中也是大奇。

    道衍见袁珙如此,却是微微一笑,遥遥躬身对朱高炽一揖道:“见过世子!数月不见,世子别来无恙乎?”

    袁珙原本是道衍举荐而来增加燕王成就大事之信心而用,虽然很受信赖和礼遇,但比之道衍,不能并肩而论。看到这个情况,才知道道衍大师早就约好了世子在庆寿寺内商议,心里自愧不如。

    随后相互介绍了一下,朱高炽身后摇扇而随的白衣文人姓金名忠,却是宁波府人,正是在洪武二十六年,被朱元璋下诏移民至北平的江南富户之一。

    金忠在北平数载,与道衍也有往来。道衍屡次与其交谈,发现其学识渊博,不但阴阳之术,竟对兵法战阵也是十分精熟,于是暗暗称奇。便将金忠引荐给了燕王。经过几次长谈,朱棣对金忠也是大为赞叹。朱棣手下有袁珙、道衍,倒不稀罕金忠的阴阳之术;真让他看重的,是金忠对兵事的精通。这个金忠于三略六韬无一不晓;说起武侯阵法、李卫公阵法也是头头是道,并颇有独到见解。

    燕府能人不少,却正缺这么一位熟悉兵事的谋士。经过几番试探,金忠也表示愿意效忠燕王,且他又是道衍荐的人,朱棣便将其引为腹心。但碍于身份,朱棣不便直接将其任为属官,于是便由其召集江南富户子弟五千人,训练成民团。

    而朱高炽那时一直在京师为质,所以不曾相见,而归来后。金忠又率领民团潜入高丽协助李芳远成事,去年方才回转。朱高炽接触之下,马上引为心腹。几乎朝夕不离。而道衍观金忠所训之民团,比之燕王铁骑虽然不足,但是战斗力也是很强,在高丽李芳远夺位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几人介绍完毕,道衍又笑着对袁珙道:“金忠乃饱学之士,尤其熟于兵法;尔素来不爱兵事,现既与他相识,以后一文一武正好辅佐燕王和世子成就大业。”

    袁珙忙道:“受教,眼下认识了先生。我自当朝夕请教。”说完,便向金忠一揖。

    金忠忙还一长揖道:“袁大师乃是我等前辈,岂敢当此大礼。我等皆效忠于燕王,平日同帐,互相拾遗补缺而已。”

    袁珙与金忠你谦我让,忙活的不亦乐乎,做足了表面功夫,其实两人心中到底如何想法,谁能知道。袁珙此刻见这个金忠被燕王世子信任。又手握兵权,心中更是不爽。但是世子和道衍在侧,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也只能笑容满面的忍了下来。

    “大师。出大事了!”朱高炽看见互相问好完毕,转而向道衍说:“京师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册封李芳果。命郭英送其归藩。另外遣曾凤韶、茅大芳等人为宣谕使,召李芳远往京师学习礼仪!”

    “什么!”话一出口。在场四人,三个人不动神色。袁珙却是大吃一惊,先前的轻松气氛瞬间散尽。这样一来,北平在高丽多年的谋划,不是全部白费了吗?

    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道衍皱了皱眉头,心道,江湖术士就是江湖术士,没有一点做大事的样子,要不是要靠袁珙的名声和在士族中所谓知阴阳之术的威望,他还真的不希望燕王用这种全凭嘴皮子生活的人。

    道衍和朱标的想法不谋而合,就是利用传媒和谣言的影响来左右民心、时局,当然,姚广孝局限于当时的眼光,只能用宗教、迷信说事,而朱标的《大明周报》。利用舆论收买人心。

    两者相比,根本没有对比性,而《大明周报》刻意的暂时只在江南之地大肆宣扬,所以道衍没有完全明白其巨大的作用,只是当做邸报一般。否则,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道衍也会模仿的。

    摆摆手,道衍问袁珙道:“袁道兄这次由京师到荆州,不知道湘王那边之事怎么样了?”

    摇摇头,袁珙道:“湘王无意,所以我蛊惑荆州知府,但是到最后荆州知府被调往京师做他用,皇帝褒奖湘王,计划失败了。”

    “但是岷王倒是可以利用,相信沐晟的奏疏,不日就会呈送南京,届时倒是可以看看,皇帝怎么处理先皇亲子和先皇义子后代之间的关系。”说完,袁珙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原来就藩云南的岷王朱楩与世镇云南的沐家将门向来不和。西平侯沐春死后,其弟沐晟袭爵。

    袁珙受命在江南以相术流转在各地,伺机挑拨藩王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当知道沐家和岷王不和后,借口天象,对沐晟说朝廷削藩日急,正愁抓不住机会,这时如果将岷王之罪状以及诸多不法之事收集到一起,扎扎实实的参了他一本。朝廷得报,即可有理由削藩,又可使沐家在立大功后,扫除了心腹之患。

    那沐晟初承袭西平侯爵位,正是年轻气盛。而也值新皇登基,正想着怎么引起朝廷的注意,听到袁珙的主意,哪能不动心的,在袁珙借口云游之际回转北平的时候,沐晟那边已经开始收集岷王的罪状了。

    听到袁珙讲湘王失败,道衍不由脸色一寒,但是听到岷王和沐家的事情后,又和缓了起来,点点头,表示满意。

    “只要皇帝在此时削藩,那么燕王就有回转的希望!!”道衍顿了顿,说道:“金忠,你派人前往高丽,可以让李芳果承袭高丽,但是他万万不可进京,可献表谢罪,拖延一些时日,另外,买通一些武士,半路袭击宣谕使,无论成功与否,都可造成海路不靖的印象,届时也可以让李芳远作为借口。”

    金忠点了点头,朱高炽见道衍说了半天,依旧没说到正题上,不由胖脸上有些涨红,最后问了一句:“父王到底怎么办,如此拖延下去,朝廷东挖西挪!若再不举兵,怕是老底都要露出来了!但是父王,什么时间能够回来呢?”

    听到这句话,道衍心里一动,不由看了金忠一眼,半晌没有说话,他明白世子这句话的潜台词,那就是,北平可以没有燕王,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兵。如果把意思挑明,朱高炽说这句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是谁蛊惑的?

    金忠脸色一片惨白。包括袁珙也是默然不语,几个人都是心思玲玲的人物,话不用多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想到世子的胆子会这么大,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金忠畏缩着,想往后退,道衍那里肯放过他。(未完待续。。)

539 所谓还是北方问题

    “金忠,你怎么看!”道衍阴沉着脸问道。

    金忠默然。过了半晌,他方抬起头,冷冷吐出八个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金忠先生也认为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吗?”朱高炽已紧张的问道

    “世子!”金忠淡淡一笑,对朱高炽一拱手,坚声道:“不,还可以再等等!”

    “啊……。“金忠话一出口,朱高炽脸上马上就露出失望之色。但是道衍等人却是放下心来,不是金忠就好,其他诸卫所都是燕王心腹,断然不会出此主意,那么是谁让朱高炽有了想法呢?这个疑问又涌上诸人心头。

    朱高炽满脸失落,喃喃道:“就是不知道父王几时能回转,前几日邸报传来,说是父王疯癫,虽然明知是大师之计,但就害怕景泰帝借此多事,反而害了父王的名声……。”

    道衍倒是颇为冷静。他望着金忠足足半晌,方淡淡道:“敢问金忠,要等到何时呢?”

    “若以常理论,皇上能放王爷北归之心,绝对不可能有之,这是为何?那是出于对王爷的忌讳,所以就算是王爷疯癫,皇上也绝对不会做出放虎归山之事,就算是皇上有心,朝堂之上,能人异士颇多,也断然不会允许皇上犯错。”

    朱高炽闻言一怔,金忠说的有道理,父王在军中威望太高,这也是他所忌讳的,更何况皇上。

    “但是皇上一直善待王爷……。”金忠继续说道:“请诸位思之。为何皇上对于荆州知府弹劾湘王为何不理?反而温言相待,却把荆州知府调走呢?为何晋王、周王诸王也是在京师中不令其就藩?为何皇上对高丽之事装聋做哑的只是斥责了事?”

    高炽稍一思索,脸忽然变的雪白。过了好久。他方呐呐道:“莫非,莫非皇上是在……在等着谋反?”

    “不错!”金忠冷冷一笑道:“王爷有大功于国。又无过失落于旁人之手,朝廷想对付王爷实是师出无名!既如此。不如索性逼王爷谋反。只要王爷主动谋反,那便是前汉之吴王刘濞的翻版,朝廷便可名正言顺的削除。”

    “属下估算,如果王爷想要回归北平,只有潜回,那么就是授柄于人,就算是王爷回转,也来不及筹谋,朝廷必是看中了这一点。认为即便王爷谋反,也会立刻覆亡,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其谋何其工也,其心何其毒也!”

    “皇上之计是否阴……险且不论,只是王爷既已明白,自不能落入其圈套!”金忠言道:“所以皇上索性疯癫,无所作为,反而可以让朝廷无从下手,而我们只能慢慢的等待朝廷削藩。引起诸王不满,人人自危……。”

    道衍重重点了点头,此时对于金忠才算是放下心来,他不明白。世子刚才暗指的到底是怎么想的,藩王起兵对抗朝廷,这本身就是谋逆!若无充足理由。很容易就被扣上一顶“犯上作乱”的帽子。更何况只是一个世子呢?

    略一思忖,向朱高炽一辑。道:“世子其实现在应该马上令李让、袁容再次出城,加紧联络各地旧部。把握被朝廷调走将士的忠心。到时也是一个助力!”

    交待完事情,转对金忠微微一笑道:“金大人心思缜密,果然是王佐之才!待到王爷回归,贫僧自会保荐大人的。”

    金忠躬身谢过,他明白道衍所说的意味着什么。转而向朱高炽再行一礼,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不要为他人言语左右。北平燕地虽然兵强马壮,王爷又甚得人望,但是朝中奸妄不露出真实面目,总能迷惑人心,世子耐心便是?”

    道衍在一旁不语,等金忠说完之后,也站出问道:“世子能否告知,现在是哪个署理京师来的消息?”

    “是葛长史和王府侍读余逢辰署理邸报,至于纪纲等人的消息,是……本世子亲自拆阅的,并未透露给其他人!!”

    朱高炽本来想说出一人来,但是转念一想,面前的这些人皆是忠心于父王,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从刚才的一时失言,道衍咄咄逼人来看,自己不过是作为父王的替身,一个人形图章的存在,就如那人所言,必要的时候,可能这些人以燕王的名义可以起事,但绝对不会将自己这个世子放在心上,顿时警觉了许多,临到开口,又改了过来。

    以道衍等人的行事,哪能看不出世子的不对劲,道衍马上又问道:“北平参议景清,最近一段时间听说来往于王府甚密,世子还要当心,此人原是东宫属下,虽然被责贬至地方,有什么目的也说不定,对于这种人,还是少来往为妙!!!”

    此时的朱高炽心境已经恢复,闻言笑道:“这是自然,对于这些,本世子还是有些把握,请大师放心……。”

    道衍左右看不出端倪,只好作罢,心道自己以后当心便是,对于这个胖乎乎的世子,众人谁也不会将其当成一个没有心机之人,就从回到北平一年左右,就将燕地打理的头头是道可以看出,世子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正准备相互告辞别去,朱高炽突然停顿住脚步,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大师,我们如此做,真的是父王的意思吗?”

    道衍方才转身,硬生生的又扭了过来,直视着朱高炽,似乎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朱高炽又说道:“大师,本世子揣测,父王离开北平已久,或者早已经平复了当初的气愤,众将也有疑惑,大师能否施展神通,传来父王的只言片纸,也好让大家心里安稳,大师说对吗?”

    景泰元年的四月十五,乃是太祖高皇帝周年忌辰。这一日南京城上下尽皆缟素,朱标与皇后二人率百官、宗亲。在礼部和宗人府的引导下先往钟山孝陵祭奠。然后回到京城,在太庙中面对朱家各代之灵位行祭奠之礼。

    疯癫中的朱棣也被搀扶随行。行礼时虽然依旧茫然,但眼泪也是滚滚而下。不知道如此悲痛。是孝顺的表现,还是因自己前途惨淡而心伤。

    一个月前,看来朝廷是彻底失去了耐心,首先是宣谕使曾凤韶、茅大芳往高丽宣布册封,随便召李芳远进京,但是李芳远同样的病倒在床,茅大芳前往探之,据说是在郑传道、李芳硕谋反时被乱兵所趁,旧疾复发。竟然不能起床,口不能言,两眼含泪,却让礼官拟了谢罪奏疏,示意请宣谕使转呈皇上。

    没有办法,曾凤韶和茅大芳只得回转,两个人都是进士出身,出了名的书呆子,也不会变通。当然斗不过在高丽数次宫廷政变中磨砺出来的李芳远了。

    其实完不成使命也没有关系,朝廷上从皇帝,下到百官,也没有指望着李芳远是个乖孩子。不过是天朝对于藩属的一种敲打而已,李芳远来京师做什么?不但要浪费粮食,还得找人盯住不让其玩心眼。朱标没有那么笨。

    可是在宣谕使回来的途中,路过胶州沿海。竟然遇见了倭寇,要不是随行的侍卫、禁军勇猛。又兼之看见势头不妙,于是拼命上岸,分别向威海卫、成山卫求救,然后再由运河乘船进京。否则,两人真的算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天朝的威严,朱标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的同时,心里也在暗自高兴着,在昨日情报到时就帮助分析过,高丽,那些高丽棒子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些只会挖人参的棒子们,要说起来是天下第一,要做起来是有心无力,搞个窝里反是可能的,但是袭击大明宣谕使,把燕王的胆子借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赶。

    日本,也不会,现在日本进入足利幕府时期,足利义满和他的后代们正在费劲心思平复统一南北朝后的隐患,加上山东地区经过铁铉的治理,严厉打击流窜倭寇,再加上山东海商不是太多,比较容易控制,流窜的倭寇已经基本没有市场,纷纷流窜到江浙舟山一带海岛内藏匿,连江浙一片也很少去骚扰,更不要说是袭击大明使节队伍了。

    那么就是北平……?疑点纠结上来,但是别说是,就连朱标也很难相信是北平所为,朱家的这些不肖子孙,要造反说的过去,要是勾结倭寇,应该没有那么龌龊吧。

    但是朱标对于谁到底是元凶,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作为帝王,应该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发泄一种令人莫名其妙的雷霆之怒。

    而且他也正好没有借口将日本拖入大明改革这个漩涡中来,现在送上门的机会,不抓住哪能对得起自己身处于的南京,怎么能对得起南京几百年后那三十万无辜的百姓呢?

    再则,锦衣卫重组了近一年的时间,主要针对外事,对于当时的日本状况,朱标多多少少的了解一点,才知道,经过锦衣卫的梳理,也就知道是洪武二十五年十月,日本南朝的后龟山天皇离开吉野,在将神器交付给北朝的后小松天皇后,提出了四个条件:一、后龟山天皇向北朝小松天皇让渡三种神器,其仪式不是投降,而是授予;二,今后的皇位仍由持明院和大觉寺两统交替继承;三,诸国国衙由大觉寺统管理;四,长讲堂领由持明院统管理。

    之后,体面地迁往嵯峨大觉寺隐居,日本南北朝时代就此终结。条件非常优越,今后南北两朝不要再抢着当天皇,仍然大家有份,并且就算你暂时没能轮上,也还有自己的领地,吃穿不愁。

    此时正是足利幕府时期,洪武二十八年六月,足利义满解除今川贞世的九州探题一职之后,也辞去了太政大臣一职,出家入道……这可能是日本人装13的又一个途径,公、武双方的最高职位他都当过了,再往上就是天皇了,但是又没有胆子,只好出家做一个超凡物外的样子,其实,大权依旧在其手中掌握。

    足利义满设置了“三管四职”。所谓“三管”。是指将作为将军家总管的“执事”一职,上升为幕府总管的“管领”一职。由细川、畠山和斯波三个家族的成员轮流出任;“四职”则是指幕府要职侍所头人,由京极、一色、山名、赤松四个家族的成员轮流出任。虽然这样终究无法彻底解决各地守护坐大的问题。只能暂时遏止这种趋势的继续发展而已。

    此时的日本,足利义满和他的儿子足利义持正在费劲心思平复各地的反对声,日本反抗势力在各地涌现,在朱标眼里,正是一个分裂日本的好时机,那里肯放过。

    当日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当下命兵部拟旨,命郭英率领水军在渤海湾练兵备倭。除却本部水军外。从宁王、辽王处各抽取二万人归其所属。归辽王差遣,同时令辽王朱植总领高丽事务,协助权知高丽国事李芳果彻查宣谕使遇袭之事,同时派都督耿瓛掌北平都司事,诏派原锦衣卫指挥使宋忠率三万兵屯守开平,以协助北平备边为名,敕令燕王府精兵护卫皆隶属宋忠。

    大手一挥,将北平的军马又调走了一部分,就看宋忠等人的消化情况了。要不是害怕冯胜、傅友德等人的威望太重。估计派遣其中之一去要好的多,不过朱标犹豫了半天,还是作罢,两位老将之事镇山之宝。就不要拿出去炫耀了。

    锦衣卫指挥使奏称,据锦衣卫外事司调查,和高丽王室应该没有什么牵连。但是,据可靠消息。在日本国内,繁衍着一只亲和高丽王室的力量。不满于权知高丽国事李旦的篡位,所以一直致力于挑起大明和高丽之间的关系,意图恢复高丽自治。

    所说的,正是日本的大内氏,传说乃是百济圣明王的儿子琳圣太子的后代,当年琳圣太子东渡日本,在日本周防国的多多良浜登陆,此后就居住在同国的大内村,世代繁衍,自称姓多多良,氏名大内。大内氏就这样在周防国内逐渐膨胀起来,镰仓时代乃是幕府的御家人。日本南北朝初期,一门总领大内弘幸从属于南朝,而其叔父大内长弘则跟随北朝京方,发生严重对立。最终弘幸之子弘世获胜,完全统一周防、长门两国。

    大内弘世终于归属北朝,并上洛谒见将军义诠。因功最终受封周防、长门、石见、丰前、和泉、纪伊六国守护职。不仅领土广大,并且还有兵有钱,而且大明沿海倭寇皆出现其家族或者邻国的身影,并且在于高丽通商之事上显得十分积极,不但是大明最有理由打击的对象,也是足利义满的心腹之患。

    更加是朱标心目中最佳的出气筒,不管你是高丽还是日本,找你的事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于是乎,朝堂在争论之下,有衍生了另外一种说法,并且这种说法在朱标暗中的操纵下,很快的就达成了一致。

    这个说法就是先皇过于仁慈,太祖建国之后,对于蒙元留下的残局,把主要的精力用于国内经济的恢复上,分封“不征之国”太奢,使大明的震慑力下降,甚至发生使者在国外被杀而无法追究的事情。而且近日的宣谕使遇袭,使得大明君臣已经陷入了一种尴尬。

    景泰元年四月初,皇帝诏命,诸臣议定,其实也就是朱标的一手操办之下,派出了八方宣谕使,昭示周边诸国,命其派遣使臣跟随宣谕使进京朝拜。

    朱元璋所封的十五个不征之国首当其冲,分别为高丽、日本、琉球、安南、占城、真腊、暹罗、苏门答腊、瓜哇、湓亨、白花、三佛齐、渤尼、西洋顼理(印度)等等,其中原来琉球三国在大明眼里分为大小琉球,但是现在已经合并,虽然朱元璋在位时拒绝了其的内附,但是其实已经不能按照国家算了。

    除了这些不征之国外,朱标也像别的国家和地区发出了邀请,诸如当时的蒙元残余,乌思藏地区,而且还遣了大量的锦衣卫人员往西域之地探索,不吝赏赐,有了结果,皆从内库拨付。力图摸清西域在大明时的现状。

    同时,借助这个机会,朱标趁机将锦衣卫和锦衣卫调查所得出结论的亲燕势力打散,征求过徐辉祖、朱棡等人的意见后,将京师内大量的皇亲国戚调了出去。其中更是将徐增寿和安陆侯吴杰凑在一起,命其率领水军出使苏门答腊、瓜哇等远海国家,另外驸马都尉谢达、王宁等人,纷纷都被调出了京师范围。

    每一路宣谕使赐随行御林卫一千五百人随行。其中包括三百人的仪仗军和一千二百人的神策军。负责宣谕使的安全和彰显大明国威。

    谕旨颁布,不但朝堂之上震荡,而且就连朱标本人,也觉得燕王本人应该欲哭无泪了,在京师以发疯博得同情所积累的那么一点人气,瞬息之间就被朝廷拆了个七七八八。当然,也引起了一些老夫子和宗亲的反弹,但此时总算是宣扬大明国威,在表面上又没有触痛任何人的利益,比如身为宣谕使,只要完成使命归国,封赐皆丰,从而抵消了许多反对之声。(未完待续。。)

540 京师之中的徐妙儿

    时到今日,朱标真的想不出朱棣还有什么反抗的资本,所以才会在太祖皇帝周年忌辰的典礼上,看到被搀扶着的朱棣一副失神的模样,虽然只是瞬间即逝,但也瞒不过锦衣卫和锦衣卫的眼线。

    四月三十日,武英殿内,、解缙、庞煌鼎足而站,朱标高高在上的坐着,俯览众生之态,最近他是十分得意,燕王的病明显的轻了许多,再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的发疯,也许是南京石头城内频临高温的初夏,朱棣已经受不了火炉的炙烤,也许是认为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

    而朝廷之中,平日占有很大比例的骑墙派,看到大量的宗亲逐渐离开权力中心,也纷纷开始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出一副打落水狗的架势。

    看见皇帝面有得色,庞煌微微一笑,奏道:“陛下。依臣看,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是么!”朱标轻轻的摇摇头。

    其实最近形势大好,却没有让他冲昏头脑,以他现在的布置,就算是送朱棣回去,造反的可能性也是极小,成功率更不要提了,但是,身为帝王,其实和商人差不多,首先要考虑一个人的最大利用价值。如果能够安全把握燕王动向的同时,朱棣倒还是一个不错的风向标,一个十分结实的靶子。他觉得朱棣应该还有很大的用处。

    看到皇上摇头。咽下口唾沫,干巴巴的道:“不知皇上何意?此次京师中宁静,如果皇上将燕王的罪状公布于众,趁机削藩。那么阻力必小,皇上若是顾念亲情。不妨将燕王圈禁或者易藩,到时以此为借口。裁撤诸王护卫人数,消除大明隐患指日可待啊?”

    朱标又一笑,从容不迫的道:“朕在想,燕王到底会不会反?以现在情况,削与不削燕藩,有何关系呢?”

    “原先朕登基未久,故对燕王自然是投鼠忌器。然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北平城中七卫皆握张昺、谢贵之手,宋忠、马宣、余瑱、耿璿、徐凯等镇皆拥大兵,屯于北平四周。朝廷与北平。可谓是强弱已分。”

    “再加上近日的动作,燕王应该也知道,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他是一个明智的人,诸位爱卿觉得燕王还会对朝廷不利吗?”紧接着问道。

    解缙也是满脸的迷茫,四处派遣宣谕使,正是他出的调虎离山之计,正巧曾凤韶和茅大芳遇袭,让皇上找到了借口。但是皇上现在又不急着削藩,让他有些不安。

    庞煌默默点头。说了这么多话,也可能只有他猜出皇帝的隐忧,如果削藩过于顺利。那么就会造成宗室力量凋零,而大权旁落,朝堂之上的矛盾失去了燕王这个调和剂。那么百官和皇上的变法计划就会起到冲突,就比如说这次朝廷派遣八方宣谕使。若是没有燕王作为挡箭牌,估计在朝堂之上肯定是一片反对之声。

    就比如刘三吾那老夫子就上书反对。说什么派出八方宣谕使乃是劳民伤财之举,皇上只要勤修德政,自然会八方来朝……。这些混话倒是在翰林院颇有一群人拥护,最后逼得皇帝不得不使用内库作为悬赏,也幸好先皇留下的家底也算殷实,皇上在太子殿下期间苏州之行又平白得到了张士诚的藏宝,要不,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看皇上这个意思,是想将燕王利用到底了,不过这样真的是很险的一招,皇上利用燕王的同时,焉知不是养虎为患?

    上前一步,奏道:“皇上,燕王可以不动,但是在龙潭、镇江等地活动的小股逆贼却是再也不能姑息了……。”

    见皇上点头,庞煌信心大涨,继续大声言道:“其实不光是龙潭、镇江等地的小股逆贼,在京师中,锦衣卫把握的那十三名高丽人的行踪,也该是时候收网,现在此时,应该尽量震慑诸王,绝不姑息,断绝其一切信息来源,同时,让他们心中知晓皇上洞悉天机,只是念及亲情而已,才能使其有感恩之心,不生侥幸之事。”

    “而臣所想,不仅陛下与二位大人,就是燕王,对此也是清楚的很。如今他表面上一副乞怜之状,以博取天下公论;暗中却鼓动京中勋戚,为其在朝野之间争鸣!而朝廷却碍于大义,对其无可奈何!若长此下去,天下民心必倾向燕王,就是朝堂之上,勋戚也会声势日隆,对陛下生胁迫之心!此次朝廷重挫其心,但是一定要让其明白皇上对其的恩典才是……。”

    “原来如此!”庞煌说完,虽然没有说出真正的意思,但是眼前豁然开朗:原来皇上生的是暂缓削藩之心,但是天下人知天下事,北平那边现在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反应,而现在只是调走部分勋戚,对于燕王府内燕王的真伪还未辨认清楚,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冒险了呢?

    “臣觉得,时久生变,时间拖的太久,恐怕诸王之间相互通联,倒是反而不好。”想了半天,还是插口道。

    朱标却未理会,而是转而拿出一封奏折,说道:“这是西平侯沐晟送来的奏疏,朕在先皇忌辰前就收到了,一直留中不发,你们说说是何用意?”

    “西平侯沐晟的奏疏?”众人皆是一愣,传阅之后,片刻后马上反应过来:“皇上之意,莫不是要杀鸡儆猴?”

    “是杀鸡儆猴……!”

    朱标冷冷一笑道:“那诸位爱卿想想,谁是鸡?谁是猴?”

    三人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听皇上又说道:

    “还有一事!”

    想了一想,道:“捉拿高丽人的事情,一定要全城皆知,而捉拿龙潭、镇江逆贼之事,却要保持低调,不要过于张扬。另外…….。”

    朱标看向庞煌道:“杨爱卿,你好久没有见女儿了吧。稍后朕就下旨,恩准皇后杨氏回府三日。可要让她多拜会一下闺中好友啊!!!”

    “臣明白!”庞煌心中一凛,赶紧应答。

    魏国公徐辉祖听说是临安公主想请妹妹过去,犹豫了半天,还是婉拒了来人,两个弟弟都被作为宣谕副使调出京师奔赴他方,是在令他感到皇上对魏国公府的忌惮和打压,明知道妹妹的倾向,哪能再敢掉以轻心,这一点谨慎。倒是出了朱标的意外。他本意想利用皇后杨氏、临安公主两人和徐妙儿的闺中交情,套取一些信息,或者传达一些情况出去,但是随着徐辉祖出于家族安全的谨慎而告吹。

    其实徐辉祖此时若是让小妹去赴临安公主之约的话,就会发现,徐妙儿居住的魏国公府西阁,此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当晚,月移中天,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棂,挟带着秦淮春水的气息,窗台上的花影,映射这雕栏玉砌似得画舫雅间。徐妙儿却偎依蜷缩在一个宫装打扮的歌姬怀中,暗暗的擦拭着眼角的一滴眼泪。

    “像你这样的贵胄小姐,做事怎么不分轻重缓急呢?此时来看我……。”

    那宫装歌姬轻轻抚摸着徐妙儿的发丝。无奈的说道,嗓音竟然是个男声。可是从动作方面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把头枕在那人的怀抱里,徐妙儿轻轻地说。“我也在想,当今皇上下了严令,擒拿你们归案,谁个不怕。可是我偏偏不在乎,还是想出来见见你……。”

    “我们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为什么会让皇帝如此注意,这样做,太大题小做了吧。”

    那人愤愤地说。他脑海里闪现出自己这十三个人,自从来到大明,过的就是东躲西藏的日子,在金山寺落脚,整天不能出门,好不容易得知大明京师一年一度的灯火盛会,却差点没有落得个身陷牢笼。

    从此,就陷入了苦难,十三个本来亲如兄弟的人,分别被打散,像是物品一般分给了几个人,然后圈养在深宅大院,与一班风尘女子为伍,甚至连上个厕所都要仿女子之态,更不要说平日受到那些家丁、奴役的轻薄。

    可是就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很快的,各府都感到了威胁,于是,他们又被分别送往飘于秦淮河上的画舫,整天迎来送往,浑然忘了自己是男是女,或者是忽男忽女,特别是有的兄弟不经意露出男儿身份,却凭空招来了许多京师中喜欢兔爷、相公的人,他们也不敢声张,委曲求全,不知道受了多少侮辱。所幸自己有怀中的这个女人暗中护佑,才能幸免于难,可是,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呢?

    万一自己和眼前这女人的关系暴露了呢?听说,这徐妙儿可是未来的大明王妃啊。要是暴露了,恐怕我李晟敏连去逢迎那些变态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李晟敏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正枕在他怀中的徐妙儿措手不及之下,被闪在了一边。

    “晟敏,你是怎么了?”徐妙儿坐起来,睁大惊奇的眼睛。

    “呵,对不起!”李晟敏歉意地,“妙儿,我是在想,恐怕咱们以后还是要少见面才是!!。”

    “晟敏,你说得对!”徐妙儿缓缓的又偎依在李晟敏的肩上,相互依床而坐,无力的说道:“但是我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想着,就算死了,能在你的面前,那又如何!!”

    李晟敏脸上的得色一闪而逝,遂又忧郁的说:“晟敏能得到小姐的爱护,那是我千年修来的福分,可是晟敏死不足惜,万一连累了魏国公府,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赎罪了。”

    “我们兄弟,自从来到京师,想来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违反大明律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朝廷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呢?还望小姐赐教?”

    身为李芳远的近身男宠之一,李晟敏虽然才艺双绝,但是面对着政治上的斗争,还是有些幼稚,接着又道:“不如妙儿你请兄长觐见皇上,禀明情况。说我等从未有危害之举,那日在秦淮河。我们的罪了那位贵人,我们道歉谢罪还不行吗?然后遣送我们兄弟回国如何?”

    “绝无可能!”徐妙儿不加思索地说:“朝廷要擒拿的。根本不是你们,这一点晟敏你看不出来吗?无论你们做过什么,难道还会惊动皇上,既然惊动了,别说是我兄长,就算是你们那个李芳远来了,也是无用。”

    见李晟敏激动得面红耳赤,徐妙儿心里一痛,淡然笑了一下。又说:“晟敏,凡事都不是那么简单。朝廷要擒拿你们,根本不是你们犯了什么过错,而是要寻其他人的过失,你明白吗?”

    李晟敏瞪大眼睛看着徐妙儿,有些着急了:“妙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兄弟只能天天呆在这个地方,过着暗无天日。黑白颠倒的生活吗?”

    点点头,徐妙儿安慰着说:“不要着急,难道我就想你落的个如此田地,难道我不明白事情轻重缓急……。”

    “兄长告诉我。今年,我就要和安王殿下成亲了。”徐妙儿黯然地说:“大哥暗示我,慎不可思避事趋邪。我想,恐怕也猜出了我们的事情。难道我会不着急吗。”

    “唉,我就是在思忖着这层。今天才会来见你。让你安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晟敏听着妙儿的话,想着自己在本国是个男宠,来到大明却还是要靠哄骗这些无知少女,心里也同样有种悲凉。再没有说什么,徐妙儿也沉默着。灯花渐渐结大,灯光渐渐暗下去,远处的岸边传来时断时续的犬吠声。

    距离画舫不远的岸边小巷中的一个院落,幽静的曲径铺着一层清冷的月光,花木假山浸沉在朦朦胧胧的月色里。曲径的尽头,是一座小巧的二层楼房,月光中勾画出一个古怪的暗影。

    楼上最东边的房子里灯烛辉煌,一排整洁的书柜,插架琳琅,秋山乱叠,书案前空无一人,在西墙一侧,庞煌背着双手,在两张字画前,审视良久,悠悠的吁出一口长气。

    庞煌会出现在这里,的确出人意料,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随着外面叩门,庞煌的招呼,随之又进来一人,却是傅雍,锦衣卫中的两大巨头都出现在这里,不由的事情显得有些诡异,只听傅雍匆匆说道:“杨大人,各处人手已经准备妥当,可是出了一点意外……。”

    踌躇着说道:“大人,那春来画舫中藏匿着李晟敏,可是探子们来报,说是魏国公府的徐妙儿此刻却在船上,显得和那李晟敏极为暧昧……!!!”

    禀明情况之后,傅雍气愤地对庞煌说:“这徐妙儿这么不知进退,马上就成王妃了,还不顾自己的名节,难道他就不怕连累自己的家人。”

    “什么时间来的?不是蝶儿和徐妙儿去约她相见了吗!”庞煌也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凛然地说道:“这徐妙儿经常过来?”

    傅雍点点头,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们傅家和徐家同为开国元勋,平日的关系不错,而且徐辉祖对人和蔼,傅雍是见过的,他实在是不想徐家出事,而且是在一个女人身上出事。庞煌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的一样,遂道:“皇上没有动徐家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将那立场不明的两兄弟调出京师,不过此时出现这种事情,恐怕事情要缓缓了。”

    “那今天晚上……。”

    “再等等吧……。”庞煌慢慢的走到书案后坐下,随便指了指一侧的椅子,说道:“傅兄也坐下歇息一会。”

    傅雍也不客气,随便的就坐下了,两人级别相若,又属同辈,年龄虽然庞煌大了一点,但是平时相处的也算是融洽,说话做事也少了很多礼数。

    “万一,今天那徐妙儿不离开,我们该如何办?”坐定后,傅雍小心翼翼的问庞煌道:“此时万一张扬出去,魏国公府就全完了!!”

    见庞煌沉吟不语,傅雍又道:“要不,我们先抓捕其他十二人,这个等到徐府小姐走后,我们再讲?”

    庞煌一直没有说话,是一直在思索着皇上对于徐家的态度,徐增寿的举动,已经严重挑衅了皇家的底限,但是皇上却好像不想追究一样,到底为什么呢?

    是不想动徐家,完全没有必要,只要证据确凿,再不涉及全族的话,徐辉祖为了家族的存亡,是绝对不敢有异议的,但是皇上为什么放着最大的心腹之患不管呢?

    是怕累了徐达的一世英名?还是有什么用心,但是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的徐妙儿是绝对不能碰的,一旦事情稍微走漏风声,就凭着是徐妙儿和安王定下的婚约,徐家的灭门之灾是躲不过去的,任凭你功勋卓著,涉及了皇室的尊严,恐怕皇上也顶不住宗室的攻势。

    不过也有好处,接着徐妙儿的事情,挑动宗室对于燕王的不满,这事情倒是可以行通,谁不知道李芳果是燕王殿下府中被揪出来的,只要略微施展一些手段,就可以使宗室将徐妙儿私会高丽人的事情联想到燕王身上,那样不用皇上出手,宗室也会对燕王产生厌恶,那些曾经隐匿过高丽人的家中,也不见得有多好过。人人自危,家庭矛盾凸显,必将对皇上大计有利,到底自己该不该做这次主呢?

    还是借口意外,将此事公开?(未完待续。。)

541 权衡

    庞煌就这样权衡着利弊,没有听到傅雍的问话,等其说了两遍,才醒过神来,又过了半晌,才摇摇头,拒绝了傅雍的这个想法,今天晚上,是京师和龙潭、镇江一起动手,务求彻底铲除燕王在京师附近所隐藏的力量。

    要动,就要干净利索,不留一点隐患,不然万一弄出点动静,再逃匿一个,对于皇上想让燕王做聋子、哑巴的事情,就会暴露,就会几近公开,届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皇上就要做抉择,对于现在的局势是很不利的。

    只能等,庞煌慢慢的掂起了茶壶,先为傅雍倒了一杯,自己也斟满,像是喝酒一般品着其中滋味。突然沉声问道:“刚才去春来画舫的是那些人?”

    “是情报处甲字组一队的,队长叫潘中。”傅雍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明白问话的意思?

    “待到徐家小姐走后,就将其抽回来,让后备的戌字组四队去行动,下达封口令,让他们去云南呆上一段时间。”

    傅雍心里一寒,知道庞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未将甲字组一队派遣到西北大漠送死已经算是不错了。连忙答应。

    此时的庞煌心中已经豁然开朗,似乎想明白了皇上的意图,但似乎又不对,当今皇上比之还是太子殿下时,行事还要天马行空,自己慢慢的已经跟不上脚步了,要是女儿在这里就好了,可是又怎么能让蝶儿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呢?

    庞煌由徐家的事情,想到了皇上最近的动作,似乎皇上根本没有将燕王放在心上。只是在利用燕王分散朝堂之上的注意力,使诸臣不能齐心一致似得。自己再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燕王现在还剩什么呢?

    从几年前做太子殿下的时候,皇上就一直在筹谋着,假想敌一直是燕王,这一点庞煌心知肚明,占着正统的位置,现在又是皇帝,正把燕王北平的军马慢慢肢解,在京师附近,燕王那少的可怜的武装力量也一直在监控当中。暗中支持燕王的勋戚也被打散分赴各地。

    庞煌实在是想不出,皇上此刻还要解除一切燕王力量的必要,难道是想把彻底铲除燕王吗?

    不可能的,所有罪证都是锦衣卫掌握,就算到时候全部拿出来,百官和宗室也未必心服,皇上做事不会如此没有把握,而且,从皇上的做法上看。好像无心将燕王置于死地。

    排除了这些,庞煌不由想起了皇上自从登基后的任免措施,现在朝中大员从地方封疆大吏中挑选出的人不少,特别是出任六部尚书和侍郎的人选。

    云南左布政使张紞任命为吏部尚书。云南右布政使陈迪提升为礼部尚书,浙江左布政使王纯出任户部尚书,刚刚登基就突破了先皇所立的“江浙人不得出任为户部官”的祖制戒条。先后在湖广、北平等地任过职的郑赐提拔为工部尚书,转眼之间。六部尚书,竟然有四个全部来于地方。庞煌知道情报处有专门的部门考核官员,是由皇上直接调遣,但是如此动荡,竟然在京师中无声无息,连原户部尚书郁新告老,也只是犹如石子抛入玄武湖,一阵涟漪后迅速的就消失在朝野视线之内。

    这一切说来都是燕王的功劳,没有燕王之事,和高丽的动荡,恐怕光是王纯为户部尚书,就会引起朝野的反弹。

    而且还有,东宫旧人却是出了平调之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景清还在北平身份模糊不清,铁铉虽然是兵部侍郎,但是皇上却让其负责京畿治安之用,原本大家都看好的黄子澄,还是那个样子,虽然每天东奔西跑,但是陛下就是不给其立功的机会。刘三吾垂垂老矣,负责编撰《大明周报》还有情可原,但是张宗浚等人却是依旧在东宫詹事府中,看样子皇上是想让其继续辅佐东宫。

    眼前的这个皇帝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外,好多人看不出来,利用燕王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每次动荡之后,朝堂之上的格局就会有所改变,这次,皇上又想做什么呢?

    在这个问题的引导之下,庞煌想到了皇帝的真正目的,看来这次对燕王如此的隔绝,还有对亲燕藩的宗室大臣的调动,之后肯定是有所动作,皇上不懂徐家的目的,是想让新臣与旧臣之间互相牵制而已。

    傅雍看见庞煌在那里思索问题,也不敢打扰,就在此时,外面响起轻微的手掌拍击声,已经到了亥时末,将近子时,难道徐妙儿已经离开,想到这里,傅雍精神一振,马上看向庞煌,后者示意他去看看。

    傅雍出去,没有多大一会,满脸沮丧的回来,见到庞煌说道:“事情有些不妙,那李晟敏竟然和徐家小姐一起走出,看是要上岸的样子。”

    庞煌脸色巨变,谁也不知道刚才画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一起出来要走,当时顾不得许多,想起来,龙潭和镇江也应该是子时开始发动,再也耽误不得,庞煌果断吩咐傅雍。马上出动所有后备,在乌衣巷附近拦截,并强调道:“万万不能暴露身份,可以找人装扮成当地无赖,反正那李晟敏也是女装打扮,我这就去帮你们拦截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伍。在一个时辰之内,十三个人不许逃脱一个。”

    傅雍领命而去,庞煌遥望着东面方向,心道:“叶孝天那边不知道顺利不顺利?纪纲和穆肃据说在燕王属下也是悍将,千万不要出错了才好。”

    星光暗淡,一弯金色的下弦月钩沉在浩瀚的天海。已经是四月的下旬了。如此星稀月息的天气,正是突袭的好时机,叶孝天是这样想的。

    抬头望了望黯然的天空,听着四周的一片寂静、一片空蒙。群山沉浸在梦幻般的扑朔迷离中。偏西的月亮不知疲倦地泼洒着银辉。初夏之夜的蛙鸣声一片鼓噪,不时夹着从山中传来的阵阵虎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今天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想起了庞煌的嘱咐。叶孝天心中暗道,两天之前,龙潭附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大明海关衙门联合京师总衙、镇江海关衙门、扬州海关衙门和丹阳、句容、仪真等几处的巡检司,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清扫走私商贩的行动,分别在高资镇、瓜埠、金山、焦山和浦子口等处重重设卡,暗中将龙潭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动用了近两千余人的力量啊,这是江南近几年来少有的大规模行动了,上司为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不是希望自己一举功成吗?

    想到了这些,叶孝天心里便是一阵激动,虽然自幼跟随父亲叶昇转战南北,但是戎马一生的父亲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涉险,于是就造成了叶孝天身手敏捷、武艺高强的同时,战斗经验却略显不足,再则跟随皇上在潜邸的这几年光景,把心思都操在情报的收集上,虽然本非叶孝天所愿。但是为了报答皇上保全叶家全族的恩典,他也只能兢兢业业的做好本职,可是从内心深处,却渴望沙场上那殊死一搏、刀枪入骨时的快感。今天,也许就能实现他埋没很久的期望。

    他们身处于宝华山余脉的青龙、黄龙山中,也正是当初刘固父子慌不择路逃入的地方。往西的摄山、大头山和栖霞山各个要道已经埋伏好了人手,而东面的正盘山等地也布置了守卫。这是防止逆贼往南京、镇江两处人多的地方逃匿。江面上水军的巡逻从来没有停止过,加上南面的他们。四方合围,叶孝天怎么也想不出敌人有逃脱的可能。

    再说了,他自幼随父从军,就是一直在云南、湖广、赣州等地平复蛮夷叛乱,转战南方,从沐英讨平东川、龙海诸蛮叛乱。同胡海等讨九溪洞蛮为寇之乱、赣州山贼结湖广峒蛮为寇之乱等等。

    地形基本与龙潭附近差不多,属于丘陵、丛林,正是叶孝天的强项,因此他心中充满了自信。

    问了一下身边亲卫时辰,稍微有些平静,刚到亥时,还有时间,龙潭村那边的火光信号还没有发出,刘固之子刘超,带着八十人穿越那日逃亡的路线,准备通过客栈,进入龙潭村的中心作为策应和发动进攻的棋子。

    提起了刘超,想起了那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叶孝天心里安稳了很多,那日,当刘固老头突然奋起打了刘国一个耳光之后,在自己属下四十多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那少年就已经疾步冲向自己,好像看准了叶孝天是首领一样,手里执着半截烧焦的树枝,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抵在他的咽喉之处,要不是刘国大声制止,恐怕自己的咽喉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想起了这些,叶孝天还是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后来解释清楚刘国并非投靠安庆公主之后,再回到山洞前,看到昨夜被刘超摔成肉饼的山猫,看着比之野猪还要难对付,被这少年摔的连身上的骨头都找不到一根完整的山猫。

    叶孝天在佩服刘超年少英勇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安全感到幸运,也为陛下能够得到这样一员虎将而庆幸,因为皇上几次表示,要从锦衣卫找寻一些年纪较小,可塑性较强的人放到身边培养,看这少年的勇武,加上眼光的敏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苗子。他打定主意,要在这次行动之后想皇上举荐,凭着景清和自己的双重推荐,恐怕这小子去大胜关军校是没有问题的。

    在叶孝天耐心等待的同时,刘超、刘国两人,带着锦衣卫八十名精锐,已经悄悄潜行至客栈西侧,也就是他当初背负着父亲逃走的那处断崖前,客栈方向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客栈账房内灯火通明,但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当下也没有犹豫,刘超仗着自己的身手,虽然伸到窗前的那树枝已经被自己踏断,可是依旧有规律可循,但由于害怕自己原先的房间内住的有人,不敢直跃而入,因此惊动敌人。遂决定把绳索系在自己身上,然后攀缘而下。反正还未子时,有的是时间。

    八十人的锦衣卫精锐。连同刘国一起,屏住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刘超消失在山崖之下的黑暗之中,谁也没有办法,因为谁也没有那个条件,刘超天生的双瞳,在夜间视物不说如同白昼一般毛发可鉴,但是也异于常人,正是叶孝天一直留小将在龙潭的目的之一。

    客栈账房之内。纪纲、穆肃和阴家三兄弟。还有店老板和小二一起,正皱着眉头徘徊着考虑近几日的情况,朝廷海关突然打击走私商贩,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所以几个人都被困在了龙潭村内,水路走不通,陆路派出去的人手却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已经使他们有些不安,但是潜伏至江南许多时日的安稳时光。让他们没有将情况估计的那么坏,再说欧阳伦虽然伏法,但是安庆公主的招牌还是很好使,京师中真的有什么变故的话。会有消息传来,所以,他们心里只是被困的焦躁。却没有那么多的危险意识。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纪纲他们充其量只是一个勇夫。智者是绝对谈不上的。

    尽管纪纲做事一向周密,尽管穆肃做事情又稳重异常。平日里又装神弄鬼,把龙潭村附近搞的人人自危,连远处的村落、镇子都视龙潭为修罗场,就连有些走私商贩也换了据点。不过他们还是露出了破绽。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坏就坏在阴家三兄弟在镇江的惯性霸道,也万万想不到,酒楼中,在他们身侧吃饭的一老一少,竟然认识纪纲和穆肃二人,因为临邑和青州离得不是太远,他们自以为游侠的时候,曾经在青州结伴闹事的时候,落入了当时的刘固眼里,并将其的泼皮行径记得那么清楚。

    但是纪纲他们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老一少的存在,就是阴家兄弟的老三阴当水还有些印象,所以才有刘固父子初来龙潭就遇袭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几个人为了避免麻烦,也曾经去镇江躲了一段时间,但是龙潭依旧风平浪静,使他们放松了警惕,谁曾想到,刚刚到龙潭没有多久,朝廷就开始打击走私商贩,他们就被困在这里,那里能想到是叶孝天他们故意看准的时机呢。

    下弦月光芒黯淡的可怜,就算是满天的繁星,也不能使埋伏于楼西的锦衣卫精锐看清楚什么,就连对面的客栈小楼,要是没有账房灯光的衬托,也只是显出一个朦胧的轮廓。如同待机而噬的怪兽一般。只能凭着手中绳索的感觉,一松一紧、一紧一松的,才能知道,刘超正在往前行进着。

    刘超已经寻着了落脚,没有至下崖底,瞅准了机会和地点,已经身处于客栈的楼壁上,小楼依山而建,虽然有些距离,但是由于时日已久,太多的地方慢慢切合在一起了。

    亥时三刻,月亮适时的躲进云层,只有些微弱星光。刘超已经潜行至当初他们住的那间客房的窗下。

    凝气听了一会房间内的动静,判断无人,遂翻窗而入,可能是窗子面临山崖的关系,竟然没有锁死,进去后房门紧闭,四处无声,固定好绳索,等待第一个人攀援而进之后,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行事,遂又手执匕首,往院中摸去。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杜鹃的哀啼和远处潭中阵阵蛙鸣。刘超屏声静气,倚仗着超强的夜视能力,顺围墙悄悄转了一周,见除了账房之外,别处没有一处灯光,想是皆已入睡。

    没有去惊动账房众人,因为后续逐渐会有人将其包围,刘超翻过低矮的围墙,进入后院。

    突然,一个睡眼惺忪的赤膊大汉自屋里走出,提着裤子就朝墙角走去。刘超紧贴回廊一角,待那人回来时走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兀地圈住他的脖子,那人大惊想喊叫,嘴被迅疾捂住,同时脖子被格上锋利的匕首,以毛骨悚然的低声恫吓道:

    “别出声!”

    遂几乎是夹着那人又回到了东面客房之中,这时,刘国与其他八十人已经基本都顺着绳索过来,分别布控在周围,刘超“呯”的一声,将那人丢在床上.

    早被吓蒙了的那人才低身喊出来个:“好汉饶命!”

    “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分别在那里歇息?”刘国上前低声问道。

    “这……。”

    “快说!”刘超将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略微转动。

    “在……在……。”那人犹豫了半天,不愧是燕山铁卫众人,遂安定下来,紧紧绷着嘴,竟然是一言不发。

    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叶处长已经说过了,此次来的基本上都是燕山铁卫中的精英,不要存在问出口供的念头。(未完待续。。)

542 围剿战术

    将一块破布塞在那人的口中,带到靠近客堂的柱子上绑了起来,正是因为不好抓活口,而且龙潭村也有被蒙蔽的村民,所以叶孝天才下令,能留就留一个,而且不可枉杀浮庄中无干之人,以免生出太多枝节。

    为了保险起见,锦衣卫的宿卫们逐个房间巡视,每到一处,就点破窗纸,不管屋里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只要听到有一丝动静。就取出一根长只八寸的铜管,取下两头盖几,将钢管插入窗户内,用嘴鼓气猛吹起来。铜管里粉沫状的粉尘是锦衣卫军备局新研制的迷药,主要用于刺探他国情报所用,散入空气后便成了致人昏迷的气体。

    稍停片刻,每个房间之外都守护了三人,一个小小客栈要是谁透过月光看去,竟然满是黑衣打扮的人。

    本来是要等迷烟起了作用,屋内毫无反应时。才破窗而入,将人控制起来。计划也正如所愿,慢慢顺利的进行着,一些用药较早的房间内,锦衣卫宿卫进去后,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被迷药熏昏,麻木得像死人一般。用麻绳将他们手足捆紧,可能心里正在庆幸着计划顺利。

    别人感觉不出来,刘超的感觉的敏锐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刚才亮着灯的账房内,谁也没有注意,此时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变的悄无声息。

    “不好,暴露了!”

    刘超立刻反应过来,听到侄儿这么一喊,刘国马上奔到窗前。燃放了实现准备好的火筒,随着火药喷射而出的一声长哨。天空中出现了一柄硕大的利剑,正悬挂在龙潭村的上空。但几乎与此同时。龙潭村那仅有的街道上,响起了阵阵锣声,伴随而出的就是村民们奔走相告的呼喝声:

    “大家快起来,村里进贼了!!!!”

    刘国的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他们才是正宗的官兵,此刻却被呼喝成贼,心里却知道是纪纲等人向鱼目混珠,趁着黑夜鼓动起村民,来束缚他们的手脚。当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招呼一声,宿卫们放弃其他房间,直奔账房而去。

    刘超紧随后面,还未到旁边,就听见“通”的一声,刘国便觉得肩膀被猛然钝击穿心般疼痛,他“哎哟”一声大叫,捂着肩膀斜斜的倒在地上。

    刘超惊诧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侄儿的问话,刘国却是大声呼道:“迅雷铳!大家小心,对方有火器!!”

    呼喝后。忍着疼痛慌忙往一边避去,踉跄中还不忘拉着侄儿,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同样的几声。几个锦衣卫宿卫应声倒地,但是已经没有刘国幸运。显然已经醒不过来了。

    刘超着急之下,想要去救援。可是还未起身,又听“哎哟”一声,一直跟随在刘国身后的宿卫的后脑在猛的迸裂开来,一头栽倒在地,手中的刀也落在地面。刘超大惊,四边瞅去,并无人影,心中更加发毛。却不敢再离开的身边。

    他在青州,不过是个顽童而已,此时的大明,火器虽然已经凸现,但是止于军队,民间并不曾见过,而且,随着中原、江南的慢慢的太平,善战的军队已经都驻扎在西北、辽东边塞。百姓们更是闻所未闻火器的威力。所以刘超乍一见,还以为有妖孽出现。

    “大家暂时不要靠近,准备弓弩,困住他们,等待叶大人!”刘国命令道。

    众宿卫听见刘大人发话,纷纷取出背负的弓弩,纷纷对准账房方向,不知道为了什么,再没有火器声传来,刘国心知不妙,听街道上纷纷杂杂的叫喊声,盘算着叶孝天大人估计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到达,虽然已经将龙潭村合围,但是时间越久,越利于纪纲他们逃脱,没有办法,只有下达强攻的命令。

    锦衣卫宿卫果然是经过几年的培养,明知道火器厉害,得到命令后,还是朝着账房窗口的方向射了两轮弩箭,然后执刀在手,往里面逼去,竟然毫不停留。

    刘超愣了一下,也想奋力冲上去,又怕的安危收到威胁,只得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静静观察着情况,刘国却是朝他肩膀上一推,喊道:

    “你从房顶过去!”

    刘超听到吩咐,心里大喜,也不再多说,沿着楼柱攀援而上,往同一个方向逼近着。

    但是刘国的命令提醒了锦衣卫宿卫,也提醒了房中之人,纪纲等人马上就醒悟过来,这不是小股盗贼,而是有计划的对他没进行捕捉,当下也失去了侥幸心里,开始为了逃亡打算。

    可是迅雷铳装填火药铁丸十分麻烦,尤其是在黑暗中,心情焦急之下,终于又装填好几柄,仗着屋内黑暗,外面月明,朝锦衣卫宿卫掩来的地方放了几铳,遂将迅雷铳抛在地上。趁着宿卫们不知虚实,打开房门,如利箭脱弦一般,直奔客栈大门而去。

    刘国如梦方醒,没命狂叫:

    “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了院子!!”

    宿卫们等听到喊声,不要命的尾追过去,试图阻挡逃脱之人的步伐,就在这时,刚才喷洒迷药还未到的后院,随着一声唿哨,转眼又冲出了数十黑衣人,和宿卫们战在了一起。

    有几个奔着刘国而来,刘超扫眼看见,想要回来,刘国大叫道:“别管我,别管我,快去拦住大门!”

    他在五城兵马司待了很久的时间,知道一旦贼人和百姓、村民混杂交错,那么造成的后果无非有两个,其中一个是逃脱,另外一个就是造成无辜的大量杀戮。

    无论哪个结果,都是刘国不想要的,刘超担心的看歪着身子抽出了长刀,心里有些不忍。但自幼被训导遵从孝道,讲忠义的他。还是听从了的命令,在电光火石之间。由房顶直接跃出客栈,里面传来“呯呯”的刀剑撞击声,大门未开,仍旧在厮杀。

    刘超却没有管那么多,冷静的将匕首交予左手,右手从背上抽出长刀,紧紧盯着客栈大门,不管身旁匆匆而过的村民,或者是逆贼。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从这个大门中走出,刀垂于身侧,月光从云层中钻出,映着那一汪冷冷的幽寒,刘超身上发出阵阵寒意,竟然使街道上匆忙逃窜的人们不敢从他身前走过,远远的避开。

    这次小规模的战争,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战争。只能算是一次围剿,叶孝天事后算出,自己这方夜间突袭,总出动锦衣卫宿卫六百余人。这还不算是在四面八方把守各要道的锦衣卫的神策军。而战果统计,攻击俘获逆贼三十四人,杀死九十一人。也就是说五倍于敌的兵力,但是己方伤亡惨重。锦衣卫宿卫死七十二,伤一百一十二人。其中一人是不慎跌如山谷之中重伤,一人是由刘超的误伤。

    如此大的落差,当奏报呈送到皇帝的御案之上,就连不懂军事的朱标,也觉得十分吃惊,对于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要做一个重新评估,对于怎么写奏报朱标不知道,但是凭着从后世带来的直觉告诉他,战损可能要高于自己看到的结果很多。

    于是诏命参加此次行动的叶孝天、刘国等人,前往锦衣卫参谋处接受自查,经庞煌详细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虽然动用了大量人力,但是准备工作仍旧没有做好,渗透没有做够,甚至连逆贼埋伏在周围民居中的小股逆贼都忽略了,以至于天亮之后,把守各要道的神策军又捕杀漏网之鱼七人,水军从江面上捕杀六人。所幸的是,经过分开审讯,每个人知情人所报出的此次龙潭村藏匿人数相符,没有遗漏。

    第二,情报处仍旧需要加强,由于情报工作的准备不足,缺少分析,敌人携带迅雷铳来到江南,虽然没有探出,但是应该分析出来,为了抗击蒙元残余,在洪武年间,由焦玉所献的迅雷铳已经在京师开始制造,并优先供应边塞诸王以打击蒙元骑兵,其中以燕王属下神机营最为精锐,据北平海关的锦衣卫情报处人员汇报,燕王亲卫两人一支迅雷铳,一人发射、一人近身护卫,使用十分熟稔,经常操练不休。

    由这一点就可以分析出,身为燕山铁卫,也就是燕王亲卫中的精英份子,更加不会不带这种利器,由此造成的伤亡不小,对开始潜伏进客栈的宿卫造成心理上的打击。

    第三,锦衣卫宿卫、包括神策军在内,大部分人没有实战经历,比不得燕王麾下亲卫的百战之兵,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拼杀勇猛,远远逊于燕山铁卫,能够完成任务,除了人海战术之外。

    中心开花的战术功不可没,也就是刘超、刘国二人率领那八十人宿卫潜入客栈之中的行动,所俘获的三十四人,有二十九人都是被迷药熏晕后生擒的,而奋战近三个时辰的围剿,由于燕山铁卫的殊死抵抗,力尽之下,只有纪纲、穆肃、店小二和阴家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被擒,其余皆是力战而亡。

    看到这份由庞煌起草的,类似于后世中调查报告的奏折,朱标陷入了沉默,遂下诏厚恤阵亡将士,七日后,颁布诏书,从速招募锦衣卫武卫局人员,御驾将亲自往大胜关挑选,满编后调入玄武湖附近布防训练。

    因为这场不算是战争的战斗,催生了大明第一支特种作战部队,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这场战斗充满了漏洞,展示了江南卫所之兵卒相较于北方悍卒的差距,万全的准备,加上偷袭的结果,换来的确实几乎一比一的伤亡,说一句实话,不能算是胜利,最多只能算是完成任务,甚至严格的来说,南北双方的较量中,南方卫所之兵处于下风。

    因为虽然燕山铁卫是百里挑一,但是所遣出偷袭的也不是寻常卫所之兵,而是皇上在潜邸时就开始经营的锦衣卫宿卫,锦衣卫的军备局研制出来的武器。优先使用,这次突袭中除了火器之外。弩箭、刀枪、甚至迷药都是锦衣卫军备局的产品。

    而且打的是夜袭,强弱对比马上就凸现出来。朱标也感到了就关于用兵来说,相较于朱棣,还是差距的太远。

    叶孝天也是充满内疚,一场必胜的仗,打成了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这个结局,让出身将门之家的他十分惭愧,整体算下来,要不是事先遇到刘固父子。得知那条山路直通客栈后灵机一动,派出了一支奇兵突袭,再加上少年刘超的勇武,阻挡了纪纲他们逃跑的路线,后果如何,还真的不堪设想,不知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怎么对得起于他们恩重如山的皇上。

    叶孝天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当看到利剑倒悬于龙潭村时。他果断的下令不顾一切冲进村子,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谁知道在半路上就听见几声轰鸣,自幼跟随父亲在云南平蛮的他,马上就知道是什么声音。因为也就是云南的沐英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三行火铳战法,因此大败了蛮族的大象军队。叶孝天对这种声音自然是从小听到大了。

    发现这一情况,叶孝天更是加紧催促宿卫行进。不过山路陡峭,再加上是在夜间。随着一个宿卫的惨嚎声滚落山谷,行军的速度还是打了一个折扣。等冲进龙潭村时,其他地方窜出的逆贼又要分兵前去追捕,等赶到客栈门前时,大家不由都暗自抽了一口凉气。

    少年刘超披头散发,嘴里叼着匕首,左手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柄长刀,双刀上下飞舞着,飞起一脚踢飞了为首一人手中的短刀,右手挥舞着的长刀在瞬间没入那人的腹中,刘超顺势一搅,待到刀刃拔出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飞屋顶,也不知道是什么。

    和刘超对峙纠缠的那几个人中,其中两人发出悲鸣,大叫道:

    “二弟”、“二哥!”。

    但是却没有冲上来,而是更加迅速的往后逃去,叶孝天放眼看去,纪纲、穆肃和剩余的几人几乎陷入了疯狂。客栈院内也在“乒乒乓乓”响着兵器的撞击声,显然燕山铁卫也正在为自己的首领争取每一刻的时间。

    而纪纲、穆肃他们,面对着手下用命博来的时间,却被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挡住,不到三个照面,就发觉这个少年如牧童放羊一般,一条黑影如黑色幽灵迅速地飘来飘去,反而将他们几个人困在当中。

    好像这少年心里有个底限似得,任何人出了他心目中所划定的位置,都会遭到无情的斩杀,偏偏却又力道奇大,那简简单单的迎头一刀,他们单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化身为客栈老板的那个燕山铁卫,就是过于轻敌,仗着自己是北方游骑出身,手中也有些力道,又欺负对方年纪小,看见一刀劈来,随便的单手去挡,另一只手却准备了一把短刃,要偷袭刘超。

    就觉得一股大力涌来,知道不妙时,想扔去短刃双手去格挡时已经晚了,那客栈老板被顺着肩膀劈成了两半,血喷洒出来,溅了刘超一脸一身,同时也惊醒了还想报仇的纪纲等人,但是已经晚了。

    本来只要走出这条横贯东西的街道,就是丛林,江湖上有句话,叫“逢林莫入”,意思就是只要进入树林,要藏身隐匿或者逃脱就容易的多,可是偏偏刘超不许。只要稍微离开自己身处的范围五步左右,肯定会迎来兜头一刀。偏偏还只能躲避。

    在从军之前自称游侠儿的纪纲和穆肃,此时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游侠,本来他们几人,分散而逃,谅这少年也不可能全部顾及,但是谁知道这不要命的少年会针对那个?

    就这样陷入了僵局,而叶孝天他们分别包围这里时,看到的就是现在的这般情景,而且,借着火把的闪光,叶孝天发现刘超双眼发出一种妖艳的异光,仔细观察,才发觉这少年竟然是双瞳之人。

    不由惊讶万分,这可是在传说中楚霸王和唐初的虬髯客才有的异像,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的万人敌,心下释然,庆幸了一下不是自己的敌人,才醒过神来。

    应该尽快的结束这场围剿,因为叶孝天眼角扫处,街道边已经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看着装束,应该是村里的居民,若是伤了太多无辜,皇上恐怕会心中不喜,不待他下令,几十名宿卫包操上去,另外的分出一些人往客栈院内移动,以期生擒逆贼。

    可是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随着一名宿卫闯入刘超的视野范围,本来是奔着纪纲他们过去,可是刘超眼中的异光大盛,随着左手一挥,一只右臂拿着长刀腾空而起,那名宿卫又往前走了一步,才发觉身体有些不平衡,往执刀的手看去,顿时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惨呼,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叶孝天和众宿卫大惊失色,再看刘超,依然是冷静的盯着对面纪纲等人,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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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