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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8 召见朱高炽

    皇宫之内传出的消息已经过去三天了,慌得大臣们惴惴不安,终于结束了休沐,该是朝会的时候了,所以清晨便赶到午门外等候,文武官员在左右掖门外整齐地排好了队列,一片肃穆,在清晨的凉风中默默地期待着。

    今日天气朗爽,含丹曙色浸润着绚丽的朝霞。一阵带着哨音的鸽群掠过午门上空欢乐飞去。短暂的静寂之后,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激越的鼓声。

    官员们猛一振奋,下意识地整肃衣冠,轻轻咳嗽两声,彼此对视一眼,又迅速站好。紧接着,洪亮浑厚的钟声敲响了,左右掖门徐徐开启,文武百官依次相随鱼贯而入,悄悄地走过金水桥,谁也不曾瞥一眼桥下御河那粼粼碧波,无声无息地来到皇极门丹墀下,文官西向武官东向夹道站立。朝阳如同巨大的火球赫然跃起,奉天殿的大院内洒满金光,巍然矗立的殿阁显得无比壮观,殿宇两旁鸱吻上悬着的金铃在微风中轻轻摇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空旷的大院里显得格外寂静,那些木立着的皇家仪卫一个个肃立如塑像,纹丝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各执紫赤方伞、扇、幢、旌、幡、麾、纛、旗、钺、星、瓜杖等列于丹墀东西两侧。

    明盔亮甲英武威严的鸣鞭校卫在御道两旁僻僻啪啪炸响静鞭,便有一鸿胪寺值班官高声唱道:

    “皇上临朝,百官见驾!”

    文武百官在内阁大臣们的率领下按文武品位依次踏入大殿。两鬓稍白的洪武皇帝端坐在盘龙金椅上;习惯地摸摸头上的皇冠和滚龙皇袍。两只深不可测的眸子有意无意地俯视着向他行大礼山呼万岁的群臣。

    “众卿平身。”

    “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又整肃地分东西站立,没有一人敢交头接耳大声喧哗,连咳嗽都要忍着。否则便属失仪。经过连日来的休沐调整,出班朝奏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奏禀山东河南的开仓赈灾;两浙江西两广福建的严惩贪官;屯田辽东的政策改变等大事,奏了近一个时辰。

    朱元璋一律以低沉平实而简短的语气表示圣意:“知道了!”“朕思虑后再说。”“交予内阁议处。”“很好!”“敕汝户部审核数据,”……偶尔也插问两句。一个时辰后,朱元璋的额头便沁出虚汗,身体不觉往龙椅上斜倚。几乎是半闭着双目听着大臣们的奏事。

    当兵部尚书奏呈关于遵旨置行太仆寺于山西、北京、陕西、甘肃、辽东事时,朱元璋谕示说:“马政一事尤为当务之急,国家强盛。军旅勇武,在于多有良马。着太仆寺严督紧抓,与买的里八剌所属、以及塞外诸夷多设马市,毋庸懈怠!”

    户部尚书俯身应诺:“臣谨遵圣谕。启禀皇上。臣自圣上重申马政优先。臣下便每月派出四人,巡视山西、北京、陕西、甘肃、辽东等处,臣昨日已呈上奏折,请皇上御览。”

    “朕知道了。朕敕命佥都御史邓文铿携御史邓宇、兵部侍郎李成晨去甘肃巡察边关,另遣松江侯李景隆前往北平镇守,严谕辽东诸夷……”朱元璋顿了顿,微微欠身说:“今日朕疲倦了,就到这儿吧。宣燕王世子朱高炽午后御花园觐见。”

    向左侧自然地抬了抬手,侍卫立即向群臣朗声说道:

    “退朝!”

    朝臣们一片惊嘘。有些吃惊皇上的果断,今天的朝会也让他们大失所望,皇上只是处理了一些俗务,但是对于他们想要了解的事情却没有多讲,比如说宗室会议的结果,太子仍旧滞留镇江该如何处理,上次登闻鼓的结果等等。

    特别是上次登闻鼓的结果,让大臣们十分的期待,他们从各种渠道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消息,知道了之后,就更加好奇了,燕王病重,要求世子返回接掌燕王基业,这个事情真的算是惊天的消息,太敏感了,皇上的处理结果基本上可以代表了以后对于西方的政策,还有大名安宁几十年的祥和。

    但是皇帝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世子在御花园觐见,而其中今天朝会上的一些谕旨,也很令人回味,都察院和兵部联手巡查边关,而李景隆调往北平镇守辽东,直指朝鲜和日本行省,这个谕旨代表什么呢?

    是查乔三的登闻鼓事件,还是整肃边关,又仰或是在防备着什么呢?

    大臣们默默地站在殿内,皇帝的态度使他们心里充满了猜想,心情时而沉重,时而又感到兴奋。目送着皇帝的背影转过屏风,大臣们才逐渐的散去。

    天气晴和,没有一丝风,十月底的南京城深秋,便显得稍微寒意了。朝会之后,朱元璋换上一件杏黄色团龙缎袍,外罩一件丝棉坎肩,招了几个侍卫便去去御花园看看。周围的几个近身侍卫十分欣慰,皇上好久没有这样好的心情好的兴致了。

    谙熟这位皇上的脾性的他们,知道每当皇上心旷神情兴致所至,往往喜欢舞文弄墨御制诗文,所以悉心安排宫女们在御花园八角亭内预备好文房四宝。

    缓步来到御花园,朱元璋在鱼池边伫立俯视,碧清的池水中游戈着数十条形态各异的金鱼,或自由自在悠然飘行,或晃如凌空停滞泰然不动,或仰首吮吸,或俯冲池底,或嬉戏追逐,或活泼翻腾……顺着鱼池绕了一圈,欣赏着鱼池边摆放的精美绝伦的盆景:古松、雀梅、佛肚竹、拘杞、榆桩、梅桩。卵石径边盛开的菊花、月季艳丽繁茂,香气袭人,却没有引起他的注目。他在两只黄色彩绘龙文缸前站住,每只缸里栽着一株栀子花树。茂密浓绿的枝叶撑开浑圆的华盖,虽然到了秋天。在宫人的刻意培养下,好像也没有感到秋意的降临。

    伸手摘除几片黄叶,心中漾着甜蜜的回味。按理栀子花本是一种最普通最常见谈不上是高贵的名花奇葩。历代皇家花园很少有关栽种和帝妃们喜欢栀子的记载,可朱元璋却对它怀有特殊的感情。每看到栀子,他便想起自己曾经是两世为人,便想起另外一个时空中他们家在后院里栽种的几株大栀子花树。每到五月栀子花开时白花花一树雪白,母亲每天摘下来数朵,挂在帐子里,供养在案上的瓷水瓶中。还给他用一根红线拴着,挂在脖子上。那栀子水灵灵,纯净洁白。朴实无华,清香扑鼻……近四十年过去了,情景恍如昨日,令人沉醉、留恋、惆怅。

    侍卫们禀报燕王世子朱高炽求见。朱元璋伸手又摘去栀子丛中的两片锈叶。说:“叫他来吧。”

    对于这个朱高炽,朱元璋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在另外一个时空曾经做过皇帝的朱高炽,手腕是有的,而且对于笼络人心方面,甚至有些蛊惑的天分,这种人到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但是朱元璋对于已经改变的现象。却是有些不喜欢,他对于朱高炽这个人甚至有些忌讳。回忆起另外一个时空的他,可以为总是想杀自己的两个弟弟多次求情,求的连燕王都觉得他懦弱,而且也没有显示出甚么过人的能力,总之历史上说是一个比较仁厚的皇帝,仁厚这两字对于皇帝来说,可以算是中性的评价,也可以说没有魄力,也可以说是优柔寡断。最多算的上一个老好人。

    但是就是这个老好人,在自己控制住燕王之后,悍然的发动了靖难之役,继承了他父亲在这个时空没有完成的事情,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确实取得了比他老子燕王还要显著的成果,成功的逼自己放出了燕王,虽然自己是有心放人,但是其中的因素却是不言而喻,还成功的把握住了朝鲜,比历朝历代甚至另一个时空的清朝还把控的完全,也正因为如此,他算是为剿灭日本提供了一个完善而又有力的大后方。

    之后,竟然抛弃所有的一切,甘心作为一个质子,闲居凤阳城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朱元璋真的有些忌讳,他不觉得朱高炽是一个圣人般的老好人,但是他图什么呢?

    朱高炽走进御花园参拜问安之后,跟着朱元璋走进八角龙亭。两天前他已经回到京师,一直安分守己的在自己的居所,但是皇上今天在御花园龙亭上摆了文房四宝。不由的朱高炽在头脑里立即转了转,想到今日皇上可能出什么题目呢?

    皇帝坐定之后,朱高炽双手奉上画轴,宫女伸手接过去。

    “臣在凤阳闲居,觅得这幅五代蜀后主花蕊夫人的真迹一幅,进献给皇上,恭请陛下圣鉴。”

    “噢?!”朱元璋有点吃惊,花蕊夫人那首亡国七绝传诵数百年,从未听说有墨迹传于世,如今能亲眼目睹,确是一件快事,忙命人将画轴摆在长案之上。

    亲手打开装裱得十分精美的横幅,显得灰黄的行书赫然入目,花蕊夫人这四句诗脍炙人口,而花蕊夫人亲笔书写却是闻所未闻。老皇帝审视一番,说:

    “诗是花蕊夫人所作,似乎已作定论;书是否此女亲笔,尚不敢断定。”

    “皇上,依臣观之,必是真迹无疑。皇上看这字写的刚劲潇洒,大气磅礴,恰如惊雷赶云,何等气魄!”

    “这笔力这气势恰恰证明,此书可能是男人伪托。从纸质墨迹看来,都很像南宋之作——对!一定是南宋士人对朝廷君臣怯于金人淫威,书以讥刺。”

    “这……”

    “来人,把这字交翰林院鉴验,无论真伪,都送交内库存放”。

    朱高炽表面上有点失望,让人觉得是,本想献上这稀世珍藏会得到皇帝的欢心,却没有想到皇上如此漫不经心的失望。

    “高炽,朕这次召你进京所为何事,相信你心里也有些底气吧。”

    朱元璋却是不理会他的失望,因为这幅失望的表情,恰恰证明了朱高炽是伪装出来的。故意藏拙而已,借机显示自己的浅薄,这种小招数。在朱元璋的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之后早就看得多了,也就不理会这么多,直接把话带入了正题。

    “臣下有些耳闻,皇上召见侄儿,应该是为了父王的病重之事吧。”

    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觉得心事被皇帝看出来,不再进行伪装。还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关系着自己的前程,不由得他不把注意力转过来。

    “那你怎么想,想什么时间西去。想要朕给你什么帮助?”

    “启奏陛下,臣据实回答,说句心里话,臣已经习惯闲居。恐不能胜任父王基业。故此正想奏明圣上,请皇上恩准!”

    朱元璋不由一愣,这句话的确有些意外,他虽然想到朱高炽会有这种说法,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接,于是也不动声色,摆摆手,示意朱高炽继续说下去。

    “臣闲居已久。已经不署理事务多年,早就荒废了之前的学业。有心为陛下分忧,但是却有心无力,惶恐之下,只能这样说,请皇上见谅!!”

    朱高炽不卑不亢,而朱元璋却是听后脸色一沉,道:“你是在怨怼朕这么多年对你的冷落吗?”

    “臣不敢!!”吓的朱高炽连忙跪下大声说道。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起来吧,什么敢或者不敢的,今天不在朝会召见你,而是改在御花园,就是不想以君臣之礼相见,而此刻你一口一个臣的,岂不生分了咱们皇家的情谊,好像朕薄待了你一般。”

    “臣不敢,岂能怨怼皇上,而且臣一直是待罪之身,皇上能不计前嫌,而让臣留在凤阳,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臣岂可奢望更多。”

    说这番话时,朱高炽已经站了起来,却是有意无意的抚去了膝上的灰尘,这个细微的动作皇上正在喝茶,似乎没有看见,但是落到几个侍卫眼里,却是有些怒意,这样的动作,基本上就算是大不敬的罪过,要是在正规的场合,马上就可以治罪的。

    但是这毕竟是御花园,侍卫们看看皇帝没有注意,谁也不敢说出来,但是朱高炽的这个动作肯定引起了忠心于皇帝的侍卫反感。

    “没有怨怼之心,但是为什么不肯为朕分忧呢?而且这也是伊王的意思,朕不好违逆的伊王的心愿吧!!”喝完茶,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皇上仁德,圣明烛照!”朱高炽听闻立刻回道:“臣先替父王感谢皇上的关心和体贴,但是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嗯,说说看!”

    “陛下也知道,臣荒废了多年,对于继承父王的基业是有所心悸,这种惶恐只是其一,其二就是现在我在京师,而父王远在西方,距离京师何止万里之遥,而二弟和三弟一直跟随父王东征西战,对于当地的人物、地形、风俗都有相当的了解,而且相对而言,比臣更了解父王麾下将士们的底细,而臣在足不出户的在凤阳,已经十余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落后于二弟和三弟很多,实在不敢坏了皇上的大事啊!”

    “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朱元璋笑道:“呵呵,高炽的学问涨了很多,但是足不出户可以这么说,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朕看就不一定了吧!”

    “朕可听说,世子的一句话,还是可以影响朝鲜参议院的一举一动,而那边的王孙贵族,每年还会定时拜见世子你,可见高炽的威望一如既往啊!!”

    朱高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皇帝会提这件事情,马上拱手道:“皇上,关于此事,臣已经尽量制止,他们执意,臣下也不好翻脸,不过臣每年都会把他们所送的礼物列出清单,连同礼物报告并送到宗人府,相信这些陛下知道,用此也可证明臣对于皇上的一片忠心啊!!”

    朱高炽说的这些话,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人家明着给他送的,他已经上缴,但是暗中的来往,朱元璋岂能不知道,但是这些在公众场合,反而不能说出来,反正不伤大雅,送的也不是朱元璋的钱,遂也不提及这个事情。

    但是几番话说出来,朱高炽一直绕来绕去,不肯表明自己的心迹,也口口声声的声称自己没有野心,也没有能力去继承燕王基业,那么不给点下马威,看来还是不老老实实说话,朱元璋这样想到。

    朱高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想索取更多的支持,更大的筹码之后在西去继承基业,还是他在中原所图甚大,甚至不想去继承燕王的基业呢?

    朱元璋也颇为头疼,朱高炽这种说话的方式颇为让他头疼,没有想到历史上一个忠厚老实的人,狡猾起来。竟然不比任何人逊色。

    正在这时,侍卫们过来禀报,锦衣卫指挥使铁铉大人在外侯见,朱元璋就暂且把这些事放在一旁,也不让朱高炽退下,直接宣铁铉觐见了。(未完待续。。)

499 夫妻夜话

    “有什么事情,直接奏报便是,正好燕王世子在此,他说荒废政务很久了,也好让他熟悉一番。”

    朱元璋看到铁铉那偷看朱高炽的模样,就知道所要奏报的事情与朱高炽有关,而现在正是敲打的时候,朱元璋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朱高炽,淡淡的说道。

    “谨遵皇命!”铁铉应声道:“刚刚接到锦衣卫锦衣卫密报的消息,燕王病重,且被其三子朱高燧气至昏迷,终日不能视事,现在西北十二旗的管理异常混乱,各自为政,基本上战事陷入瘫痪状态,燕王二子朱高煦和三子朱高燧,现在均已修书上奏,想让自己继承燕王大权,因为锦衣卫锦衣卫的奏报走的是飞鹰传书到甘肃,连站又是飞鸽传书至京师,所以这次锦衣卫的消息,会比他们的奏报提前十天的功夫,皇上需要慎重考虑。”

    “传书回来的日期距离现在多久了?”

    铁铉知道皇帝问的是这封锦衣卫锦衣卫的快递,所以马上回答道:“本月初七,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十二天。”

    朱高炽的脸色变了一下,两拳不由自主的握紧,却是没有插话。铁铉索性继续奏报道:“还有一个从肃州卫发来的加急文书,三羽级别的,内容是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遇刺身亡,其内情......。”

    铁铉这才真的是有些犹豫,朱元璋怒道:“连朝廷军方大员都可以遇刺,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铁铉知趣的连忙把密信呈送上来。朱元璋接过,打开看时,却看到一行字,不由惊讶了一下,随即把字条递给朱高炽,说道:“高炽,你来看一下,能给能给朕一个解释。”

    朱高炽心里一跳,接过字条看去,密信由于要通过飞鸽传书的缘故。所以写的很短。只有几句话,上面写着:“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遇刺,之前一天燕王世子之四子朱瞻垠曾前去拜见,后不知所踪!!”

    朱高炽被吓唬了一跳。立即又跪下请罪道:“陛下。臣的确不知。但是臣在三年前,已经送朱瞻垠前往父王处效力,这些都是经过陛下恩准的。这几年也甚少和微臣联系,请陛下明鉴,而且,臣请皇上详加查查,或者是看错了也不一定,若是真的和逆子有关,臣绝对会大义灭亲的。”

    那个四子朱瞻垠是朱高炽和一个朝鲜籍贯的妃子所生,的确已经送去了几年,在一个小藩国主事,已经三年了

    点了点头,朱元璋表示知道了,但是铁铉显然还有事情没有禀报,也明显看出来皇帝象要敲打朱高炽一番,接着还没有等这件事结束,又奏报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却是和朱高炽直接有关了。

    太子朱标被困镇江,锦衣卫一直没有放松侦探,这次,却发现在镇江闹事的人,其中一人竟然是朱高炽长子的师傅周忱。

    周忱,字恂如,号双崖,江西吉水人,洪武元年进士,曾为北平燕王府长史,后来参与而一直跟随在朱高炽门下,不曾远离。

    听到这件事,朱高炽稍微有些慌乱,他有些搞不清楚,皇帝这次是故意的,还是他的麻烦事情太多,不过还是解释道:“皇上,周老师年届古稀,年初已经告病,说是回京颐养天年,臣已经准许,而且在凤阳城还宴请名仕相送,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至于怎么会出现在镇江,臣真的不知。”

    “是吗?”朱元璋冷笑道:“这里有三件事,都和世子你有关,也由不得朕不多想,至于和世子有没有关系,朕自会调查,但是管教不严,结交不慎的过错,你是免不了的,看来开始你所言已经荒废政务很久之言,果然不虚,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世子你愿不愿意西去为朕分忧?”

    “臣不敢!现在臣是有口莫辩,有罪之身,何言为陛下分忧,臣愿以待罪之身,自禁于寓所,等待皇上查清后发落!”

    说罢之后,朱高炽竟然长跪不起,在哪里俯身叩头谢罪,不在分辨和言语。

    御花园内陷入了一片尴尬,朱元璋虽然知道达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没有想到朱高炽这个人竟然是如此的强硬,但是自己暂时还真的用的上他,不说西北燕王哪里,就算是京师里有些摊子,也需要他来梳理一番,只好作罢,命朱高炽回住处思过,等待皇帝的召见,然后就命他退下回去了。

    朱高炽走后,铁铉又连忙禀报了几件相关的事情,也告退了,一场好好的御花园对话,就此结束,朱元璋想了一会,回到御书房,下旨,晋王朱棡、秦王朱樉、驸马裴伦都暂时回府歇息,又嘉奖了一番。

    当晚,朱棡和闽王两人回到家中,着急着恶补这一段时日以来闭塞已久的消息,消化着京师最近的变化不提,就说驸马裴伦终于可以回到府中看到妻子,那种心情也是颇为急切的。

    裴伦一回到府中,丽江公主朱纹岚便告诉他,前几天知道他回京后直接就被宣进了宗人府,她曾经几次进宫向父皇要人,非但父皇没有同意,而且求见母妃时还遇到奇怪的情况,那就是母妃竟然不见他,这是从小到大没有遇到的事情,就连平时和他要好的苏柔雪娘娘,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不说真话。

    “说起来令人着恼,平日那些女官、侍卫,那个不卖我几分交情,但是这次全部好像都哑巴一样,一切事务都说要视听皇上的旨意,貌似忠君爱国,谨遵圣谕,其实哪一个不是推诿敷衍,刁滑狡诈,无非是为了一己之利,......。”

    “特别是宁妃娘娘,竟然说刚从宫外回来什么也不知道。可能是被父皇派出去做事了,一听就是假的,连三哥也不见了,听说你和三哥在宗人府,他现在怎么样啊?这个父皇看我哪天不进宫拔光他的胡子!”

    “公主言重了!”裴伦言不由衷地搭讪道。他心想公主无意间的激愤言辞,也是他这个妻子一向以自己的好恶做事,而且从来就是不计后果,尽是犯一些无心的错误,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和他解释的,比如说这么多天以来他所猜测和知道的内幕。他的这个公主妻子要是知道。说不定哪一天当着众人的面就抖落了出来,弄得大家难堪,于是便把话头岔开,说道:

    “公主。我这几天在宗人府。听宗室内人说。母妃的确现在不在宫中,怪不得宁妃娘娘,也怪不得众人。父皇拍母妃办事,肯定是不想太多外人知道,你问他们,不是等同没有问吗。”

    “噢?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这刚回来,还没有坐一坐,有必要哄你吗,就算我敢这么做,难道我还不害怕公主的利剑啊。”

    丽江公主朱纹岚不由一笑,顿时想起了刚成亲的时候,自己拿着长剑,把自己相公追的是鸡飞狗跳的模样,不由“噗嗤”的笑了出来,随即就将一肚子的不快放在脑后。

    于是点头说道:“也好。此番就饶过你,驸马此次陕西之行还顺利么?”

    “一切顺利,还不是公主大人您的关照嘛。”

    裴伦装作踌躇满志,滔滔不绝地向这位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金枝玉叶、他的如意夫人陈述受钦命巡视陕西执法不阿的情形。那慷慨激昂的样子,俨然是一位卫纲纪执王法的威严清正的钦差。

    惹得朱纹岚一会儿就陷入了笑意盈然的欢喜境地,这也是这么多年裴伦练就的功夫,这个公主妻子,可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而且很好哄,时间久了,本来方正的裴伦,渐渐的也被改变了很多。

    婚姻这东西,本来就是很奇妙,可能也是夫妻两人互相同化,互相改变的一个过程,不但丽江公主朱纹岚改变了裴伦一本正经的性格,而且裴伦也成功的将朱纹岚引导到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的角色,至少在当着众人的面是这样的。

    正好抓住这个良机,稍后说道:“为夫在西安于公务之暇,以文会友,与陕西文人学士吟诗作画。儿曾经作了《碧荷清莲》图一幅,并题诗一首。”

    “诗是怎么写的?”

    “为夫作诗浅陋,还请贤妻垂教。”裴伦略作停顿,吟道,“瑶池碧叶托菡茗,洗月流辉羽化仙。活水源头终不绝,枝枝活泼舞蹁跹。”

    “嗯,诗的韵味不错,只是有些造作,显得清高轻浮了点。”朱纹岚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打击夫君的机会,听了之后,笑着评论道。

    裴伦哪能依从饶得了他,两个人陷入了嬉笑中,慢慢的打成了一团,静夜里传来一声鸡鸣,裴伦深情地注视着丽江公主,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脸上,腮边亲吻着。久别如新婚,夫妇在这融融秋夜里重逢;彼此血管中都涌动着暖热的春潮,蛊惑着情与肉的热烈**。沉默片刻之后,各自迅速脱下衣服,钻进绣金红罗帐里,沉醉在温柔甜美的**之欢里……。

    两个人陶醉在巫山**的欢乐中,以现在的交通条件,裴伦去陕西公干,一走就是三四个月,为了完成皇命的困扰,对策、谋划、奔波和忧虑,年轻的夫妻几乎忘记了床第之欲。

    就在这样的秋夜,丽江公主和裴伦穿着薄如蝉翼的衫裤,卧在枕罩凉席上便感到格外的凉爽舒坦。秋凉似乎卷走了一切烦恼和忧虑,留下一片安宁与温馨,驸马府成了一座安全岛,一处桃花园。

    在粉红色的光晕下,裴伦侧脸看着年轻美丽的公主,明眸含情,娇面生辉。公主头发上,身体上散发出缕缕馨香,他伸手去触摸她的脸,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他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便在她的眉眼上、脸颊上、嘴唇上、粉颈上、酥胸上……狂热地亲吻起来。她眯着双眼,任他的手指像游鱼似地在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游动,撩拨着她心房中每一根颤动的琴弦。

    多年夫妻了。还是那么新鲜、那么甜蜜、那么陶醉……世间的一切纷扰都悄然遁逝。只有天地的冲撞,狂潮的席卷,呼唤的远山,古老的牧歌,迷离的曲径,沸腾的深潭,清泉的跳跃,春花的绽放……悠忽间,万籁俱寂,澎湃的潮汐消退了。神秘的梦幻苏醒了。又悠然看到高邈的蓝天,皎洁的明月,柔软的沙滩,翱翔的俊鸟。身心在生命的躁动中获得无极的沉酣。本能在原始的困惑里显示天然的律动。裴伦和朱纹岚都觉得这是一次最完满的交融。最快乐的结合。之后。双方都有点倦意,各自做着不同的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两个人都透着无尽的倦意。朱纹岚慵懒的头发撒在裴伦的身上,头却枕在裴伦的胸前,手指慢慢的撬动着裴伦的腋窝,两个人又挣扎了一会,朱纹岚突然沉默下来,遂将身子正了正,抬起头把头发整理齐了放在身后,看着丈夫那年轻的脸庞,似乎有些留恋,似乎有些不舍,良久良久,突然说道:“临安姐姐给我说过,说驸马都尉准备出游远行,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太累了,驸马都尉准备带着临安姐姐歇息一下。”

    裴伦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放松下来,但是朱纹岚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手掌在背后也忽然握紧,抬起头来,充满希翼的望着裴伦。

    “是皇上的意思吗?”裴伦说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是圣命难违,怎么能不去呢?自然是公主到哪里,我就去哪里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朱纹岚咬着嘴唇说道:“这不是父皇的意思,单纯的驸马都尉出游,现在庞大哥也没有什么职司在身,不用父皇同意的。”

    “父皇都没有说,咱们管他做什么,作为臣子的,肯定要听命于皇上,说不定咱们想去,皇上到时候还不让去呢?”裴伦懒洋洋的顾左右而言他。

    “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朱纹岚盯住裴伦,说道:“夫妻这么多年,虽然前几年没有让你们家太平,但是这两年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咱们是夫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被妻子的话吓了一跳,裴伦几乎要坐起来,但是朱纹岚仍旧压着她的左臂,他坐不起来,只好苦笑着说:“看你都说什么,我隐瞒什么了,我在陕西办公,可真的是老老实实,一点也没有沾花惹草,你也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哎,你和三哥那些事,我知道一些,你就不能不管他们那么多事吗?”朱纹岚索性实话实说,直接说道:“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是总是看过不少书的,也知道凡是参合到这种事情的结果,都不是太好,要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呗,咱们何必插手呢?”

    “看你说的,晋王殿下是我妻子的亲哥哥,我怎么能不和他拉近关系呢?和他的关系好一点,又有谁能说三道四的,你多想了。”

    “不是我多想,年中你让我帮你争取到陕西的公务,那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向来对地方政务不太有兴趣,后来才知道,你可能是给三哥联系燕王那边的支持去了,哪里原来一向都是二哥和太子的地盘,三哥在哪里的影响力是最薄弱的,是不是?”

    “谁告诉你的?是谁在胡说八道?”裴伦警觉的问道。

    “还用谁来告诉我吗?”朱纹岚平静的说道:“这些事,你连我都瞒不过,还想瞒过父皇和母妃吗?算了,夫君,咱们不参合这些事了,作些准备,我想和临安姐姐一起出游,躲开这些烦心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夫妻向庞大哥要一只大船,就咱们两个住在上面,你说有多好!!”

    “你谁让你对我说的?”裴伦警觉的问道,得到朱纹岚的摇头之后,又问道:“是母妃娘娘?”

    朱纹岚看着甚至有些着急的夫君,不由的一阵悲伤,说道:“你不要乱猜了,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过,夫君放心就是,这次我就是想垂询一下夫君的意见,看夫君愿意不愿意陪我一起出海!!”

    听到朱纹岚这样说,裴伦放心了很多,他知道妻子一向不太擅长掩藏自己的心事,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闭目想了一会,裴伦悠然道:“到时候再说吧,公主想去,为夫自然是要你开心的,当然会陪你去。”

    “但是公主去有父皇、母妃,而为夫也有父亲高堂,他们年岁已老,那时离开,他们会不会伤心,倒是一件头疼的事情,我稍后回家之后,先听听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身体康健,到时候我会奏明父皇让他们随行,若是真的岁月不饶人,不能前去的话,总是要提前尽尽孝心才是......。”

    朱纹岚不由放下心来,虽然没有得到夫君不参合太子之争的话语,出海也还不是一句准话,但是能得到夫君的承诺也让她有所安慰,就算到时候夫君反悔,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她心里会安宁许多。

    哎~~~。有些女人,都是在为谎言而活着。(未完待续。。)

500 遭遇困惑

    二皇子朱棡和闽王两人分别回到自己的府中,可是没有驸马都尉裴伦那么轻松惬意,两人虽然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点,但是却做着同样的事情。

    召集幕僚,了解最近的情况,拆阅最近的机密情报,制定并改变着部分计划,他们两人都不是笨人,通过这段时间软禁一般的封闭生活,他们若是不能嗅出点什么,那真的愧对皇子的这个称号了。

    分别了解了一下杨荣、黄磊和解缙三人之间的对话效果,达到妥协的程度等等,好像在孜孜不倦的学些着许多事情,目的只有一个,怎么应对自己父亲这次无声的责难?

    父皇这次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比说什么都要严重,至少表明了内心对自己的不满,这对于他们的身份来,是致命的,如果父皇明年出海的计划得以实现的话,那么这些印象可能会导致自己直接的丧失逐鹿大明的资格,这是他们丝毫不能承受的。

    而相对来说,稍微感到安慰的是,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皇太子朱标,看上去也没有得到什么优待,结果是一样的冷落,但是针对的过程又是那么直接。

    朱棡不敢留宿解缙等人在府上多久,而闽王在府中则陷入了纠结,两个人都是表面镇静,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

    解缙等人算是老官场的人物,对于朱棡的帮助还是很大,但除了分析出很多利弊存在之后,对于明显的解决办法。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闽王,在经过一夜的煎熬之后,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去拜见自己的外公,被禁足在家的外公杨杰,因为他在大明的根基比起自己的几个哥哥来,的确是有些太浅了。而且他的幕僚,不是闲散在民间的大儒,就是刚刚崛起的新贵,要么就是富庶一方的商贾。

    对于帮他分析朝野局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外公杨杰。浮沉官场数十年,起起伏伏的两朝元老,更是自己父皇潜邸时的幕僚,登基后的左右手。相信他去征求外公的意见。会得到很多。

    而且。外公被禁足在府上,皇上并没有严令不许前往探视,自己这个外孙去一趟。也是理所当然,虽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想从外公哪里得到什么,但是谁又能说出点什么,外公和自己早就是一条路上的,父皇既然没有禁止二哥和解缙的亲密来往,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去找外援呢?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没有什么了!!

    深秋的京师,并没有因为现在紧张的局势而影响他的日出日落、一树枯荣。只是人们的心绪难与眼前的季节更换合拍,更没有了玩赏景色的兴致,不过玄武湖上的游客明显地减少了,整个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冷落落地难见到几条游船。秦淮河也寂静下来了,丝竹管弦之声和女人艳笑之声,全都被不知方向的迷茫给带走了。整个一个京师美好的景色,就这么白白地给辜负了。

    老天爷似乎也不满于人心的纷争,变坏了脾气,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一会儿燥热,一会冷寒,恨不得叫花落尽,令草地铺满泥泞,将整个的美景撕碎,变成一个浮躁而脏乱的世界。

    一夜风雨,将杨杰府第庭院中的菊花,吹得黄金满地。一早起来的杨杰,颇潇洒地着一袭白布圆领衫,趿着木屐,在曙光初照的庭院中漫步。光线还较昏暗,他心里隐隐感到一种不祥。

    大清早的,他是不愿往晦气的事上去想的,好读书的习性,使他触景生情,陡然心里浮出“屐齿新泥忽已深”的诗句来了。这是陆游一首题为《春阴》的七律诗中的句子。

    他在心里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诗。渐渐感到放翁老先生诗中所抒发的这种矛盾心情,正跟自己眼下的心境相吻合。

    杨杰这几十年来是成功的,至少紧跟当今圣上的脚步之后,他是成功地。他很满意自己的投资眼光。而最近几年他采用的是中庸之道,既同流,又不合污。他在政治上紧随皇帝的步伐。

    就是在现在,他也是对依而不赖,做得含而不露。所以人们虽也知道他是的人,却并不觉露骨,还常给人以他并非一系的错觉。特别是前几年的激流勇退,游学江南,相信自己也给皇上留下一个与世无争的印象。

    但是最近几年,他实在是放不下女儿的乞求,也怀着对自己外孙的期望,他只好又回来了,实在是看不了女儿用仅有的一只手给自己写的信,也放不下啊!

    “叽喳......”的一声清脆的叫声,一只喜鹊从屋后的一棵梧桐的秃枝上,掠过了庭院飞向了远方。他的思绪被不愉快地打乱了。“这是个好兆头呀!”他心里高兴地这么想。

    正在这时,家丁过来禀报,说是来探望宁乡侯爷,杨杰点点头,吩咐家丁将直接接到书房,而自己并没有打算迎接的意思,这样有些不符合礼仪,但是杨杰知道,不会在乎,而也需要敲打一番了。

    闽王在侯府书房里坐卧不宁,外公让人把自己引进书房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但是还没有露面,听家人们说,侯爷还在沐浴更衣,他没有想到趁着这个机会,杨杰还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两根油条,正悠闲的坐在那里想事。

    昨天,他整理最近遗漏的情报,知道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关于武定侯郭镇大摆筵席的寿诞日,朱高炽重礼相送,而几乎凤阳周边的所有官员,加上京师的各路人马都前往祝贺,而自己府中也有人安排礼品,但是并未去人,但是有消息传出,朱高炽在寿宴上。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不知去向。

    第二件事,那就是燕王病重,朱高炽不愿意去接替燕王基业,惹得龙颜不喜,但是朱高炽的方向仍旧是不明。

    第三件事,那就是皇帝得到消息的一份抄件,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遇刺,疑是朱高炽四子等等。

    ……皇帝情报系统的抄件,能得到。并不出奇。虽然杨贤妃和杨杰父女被禁足,但是闽王原先就接受了一批情报系统人员的暗自效忠,当然是对本人负责,并不在杨杰和杨贤妃的控制之中。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掌控比较好。作为,闽王心里很清楚。

    但是现在突然接到这份抄件,弄得闽王竟不知怎么处置才好。

    按理。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和自己的前途无关,闽王主要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是打落水狗呢,还是拉自己的伯父朱高炽一把,因为一旦朱高炽能够继承燕王爵位,他的态度将会部分左右皇帝的态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对于西方的重视。

    而西方也正是他最薄弱的环节,一旦有了朱高炽支持,他又多了几分信心和两个哥哥一争长短,大家都知道,燕王是绝对支持太子朱标的,这也是很多人分析太子十几年来在北平,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如果朱高炽能够支持自己,那么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啊!

    闽王捧着密信正在发呆,忽然听到一声咳嗽:“等急了了吧,人老了,做事也慢,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闽王一慌,将密信急往袖中一塞,连忙行礼道:“外公早,谁说外公老了,外公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外孙还等着外公的出谋献策呢!!”

    终究不敢太过高调,杨杰拱手相迎。二人重新坐下,侍女献茶。寒暄一番之后,杨杰问道:“最近在宗人府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闽王心里一格登,他知道瞒不过自己的外公,不过难免想,难道外公一直还暗中和锦衣卫有所瓜葛?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刻意的不去再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望着外公那一张渐渐老去的面庞,那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正友善地望着他,于是笑道:“外公说笑了,只是外公来到京师良久,外孙最近又忙于政务,所以很久没有来探望,昨日从宗人府完成皇命出来,左思右考,总觉得不对,所以今天就来了!”

    “是吗?”杨杰含笑道:“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总要先让我看看藏在袖中的东西,老夫才能说话不是?”

    “外公?”闽王十分吃惊,并巧妙的用吃惊隐藏着尴尬,没有想到外公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下,直接就把话带入了整体。只好红着脸,将刚才放入袖中的密信、抄件拿了出来,恭敬的放在杨杰的手中。

    “郭镇摆个寿酒,就被看在眼里,的心思也算是缜密,但是燕王世子失踪了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人知道去哪里了,那么同时失踪的,还有什么人!!”

    “凤阳知府袁泰、原辽王府长史朱玉能,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

    “说说看,能让锦衣卫注意得人,肯定也有点用处!”

    “一个歌姬,那个歌姬叫做晴儿,是年初燕王世子送给郭镇的。”

    “那么肯定是见这个歌姬无疑,可惜,燕王世子打错了算盘……。”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闽王探身道:“外公,刚才你说燕王世子打错了算盘,是什么意思?”

    “这都是小事情!”杨杰持着花白的胡子,悠然地说:“,外公想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情报消息来源,大部分都是来源于锦衣卫,而如今的锦衣卫,已经不是外公我和你母亲说了算的时候了,就算是有几个念及往日情分的老部下,但是要知道,他们能给你的,基本上还是皇上想要知道的内容,有很多,你该接触不到的,还是接触不到。”

    “外公教训的是,早些年外孙已经明白了,而且按照外公的意思,利用民间商贾的力量组建自己的情报消息系统,但是终究是时日太短,而且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大力,分析能力较差。若是外公您能出山......。”

    “凡事不能老是依靠你母亲和外公,想要做大事,就要有自己的人,自己的思想,我们终究只能替你清理一下后院,做一些善后的工作,其余的,还是要你自己亲力亲为才是,当年你父皇,不就是那么做的吗?”

    “分析能力强的人没有。可以找一个。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下面说说朱高炽为什么不肯去继承燕王爵位?先说说看。”

    “外孙觉得,他是觉得没有底气,朱高炽为人谨慎,他知道自己离开燕王身边多年。已经丧失了燕王身边几乎所有人的注意。而其二弟和三哥却不一样。一直跟着燕王四处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肯定也累计了无数人脉和威望。他现在去,两个弟弟肯定不会乖乖的拱手让出多年辛苦的成果,这样贸然去,恐怕会引起杀身之祸。”

    杨杰点点头,端起茶杯吹去浮在上面的茶叶,淡淡的沉思着说:“的分析能力不错,但是却没有回答到要点,老夫现在问的再仔细一点,那就是燕王世子想不想继承燕王的爵位?”

    书房内沉寂了一会,闽王猛地站起身来,回道:“想,肯定是想的!当初他为燕王付出了这么多,现在说没有事就没有他的事情了,让谁也觉得心里不甘!!”

    “是以己度人吧!”杨杰淡淡的说道,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笑容。

    看着外公不似再开玩笑,闽王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难道他真的不想继承燕王爵位?”

    “他想,比谁都想,但是他想的比谁都大!!”杨杰断然说道,杜绝了闽王的胡思乱想。

    “那为什么他要拒绝父皇的提议,坚辞不去呢?难道他在给父皇提条件?”

    “提什么条件?”杨杰追问道。

    “比如说,请父皇出兵护送......?”闽王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个又一个条件,但是又一个个的自己排除掉。

    派兵护送,根本不现实的,派多少兵马护送,能抵挡住燕王麾下的虎狼之兵,那都是常年在外作战的精兵,再看看大明这么多年的安宁,估计除了几处边关之外,都没有几路兵马会打仗了,而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就算是背着燕王,手下肯定也有一部分嫡系人马,大明要有多少人往里面填呢,何况,那样就代表者翻脸,一旦燕王归天,那就会给大明惹下天大的麻烦。

    让父皇把朱高煦和朱高燧召回京师,然后自己再去?更不可能,不说父皇下不下圣旨,就说人家回来不回来还不一定呢,况且隔着万里之遥,人家随便把钦差杀了,说是没有收到圣旨,你又能怎么样,又有什么证据指正呢?

    ......。

    想了半天没有一点要领,杨杰看着着急的闽王,不由的暗自叹息,他知道,不要说是闽王,就算是包括他的两个哥哥,太子朱标和二皇子朱棡,都不会去想明白的。

    叹息道:“第三件事,那就是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遇刺,疑是朱高炽四子所为,至少是嫌疑最大,是吗?”

    闽王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听到外公转换思路,迷茫的点点头。

    “嫌疑最大,那就是他所为了。”

    闻言不由一愣,其实闽王一直都不认为是朱高炽四子所为,因为太明显了,反而有些不太真实,可能是有人嫁祸吧,但是听外公这么一说,竟然要把这个帽子直接扣在朱高炽身上,不由得有些疑惑。问道:“外公怎么这么肯定?”

    “现在还不方便说吧,等等你就明白了!!”杨杰叹气道,然胡继续说:“其实这三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让你们知道,恐怕也是在考考你们,我的话太多了,皇上会不高兴的,皇上不高兴,老夫的日子,和你母亲的日子就不好过啊!你知道吗?你母亲目前接受旨意,自禁宫中,不敢给你通消息,就是平时说的太多了,你也该自己成长了,至少皇上是这么认为的。”

    杨贤妃被自禁宫中,闽王早就知道,一直装作不知道没有说,也是出于私心,害怕外公退却,没有想到外公自己说出来,又是一阵尴尬,只好不言不语。

    杨杰接着说道:“说一句不该说而又冒犯的话,其实作为皇上的儿子,你们都三个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从来没有偏私过谁,但是你们身为人子,认真的去没有考虑过皇上的想法呢?”

    继续说着:“你们真的了解皇上吗?有想过去了解皇上吗?你们想了解的不过是那张椅子而已,这一点,你们远远不如朱高炽这个人,他幽居凤阳十几年,早已经把皇上吃透了,你们远远的不如朱高炽了解皇上,要是有机会,去见见燕王世子,也许从他哪里,你们可以领会到一些东西,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杨杰的话说的十分直接,没有把的面子放在心上,可是他不知道,他同样的话语,在二皇子朱棡的府中,解缙也正在说着。(未完待续。。)

501 朱高炽的愁

    历史的车轮在和众人开着玩笑,而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和众人打着哑谜,官场的狐狸们道行高深的的耐心等待,而那些被利益熏心的皇子们,却在风雨中飘摇!!

    朱高炽此刻在书房中,喃喃自语着以上的话语,脸上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

    茶是好茶,上好的六安瓜片;水是好水,是来自钟山脚下的泉水。杯子是精致的景德镇贡瓷,六安瓜片将雪白的瓷杯染成一片碧绿。

    一排整洁的书柜,插架琳琅,秋山乱叠,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元人无名氏的《春雨田耕图》,两边的对联是笔力厚重道劲的颜体字,正是出自朱高炽刚刚洗净的手中。

    上联是:天下苍生待霖雨,下联是:此间风物属诗人。

    这是一副巧妙的诗句。集联,上联是南宋江湖派诗人戴复古的名句,下联为北宋家苏东坡的诗语。

    光从对联的意思上看,写这个对联的朱高炽既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同时也具有寓情自然骋目风物的旷达诗人情怀。是多么的豁达,多么的忧国忧民。

    朱高炽坐在在字画前,审视良久,看着看着,诡异的笑容渐渐消失,而眉宇间的纠结越来越突兀。

    我已经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栽在了自己头上,皇上啊,你到底该怎么办呢?

    被困于凤阳城十几年的时间,我无时无刻的在观察着你,而皇上你到底注意过本世子的存在有多少。估计这也就是本世子最大的优势所在吧。

    本世子也是最近几年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朱元璋,我的好堂兄,你还到底当自己是朱家的人吗?本世子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难道你不准备把皇位传给任意的一个皇子吗?

    既然你想这样做,为什么又要遮遮掩掩,既然是这样,那么本世子就把你拼命想要遮住的东西索性都逼出来吧。

    …………

    想到这里,朱高炽浑身一震,他的侧妃杨兰儿走到他的身边娇吟地说:

    “世子。别在这里发呆了……唉。你又在为什么操心了,看把世子愁的?”

    “阿兰,”朱高炽叹息,“还世子。你见过快五十多岁的世子吗……。”

    “那你还不去继承公公的爵位。那不就是王爷了吗。”杨兰儿噘起小嘴。将朱高炽拥在椅内,随手捡起一块麻酥,填在他的嘴里。“自从皇上颁谕要明年出海以来,世子已经很久没有露出笑脸了,有事情让世子如此焦心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朱高炽将这个年轻的侧妃推向一边,皱起眉头。

    杨兰儿委屈地坐到另一边椅上,说:“什么妇道人家,奴家离开家乡朝鲜,来服侍世子已经快五年了,虽然没有给世子添子加福,但是自问还是比较恪守妇道的,但真的不忍心看着世子天天回到家里就这么愁眉苦脸的,真的还不如上次咱们说的那样一起去朝鲜,过着神仙也不如的生活。”

    “你那个朝鲜老家,还朝不保夕的,去朝鲜,朝鲜早晚也是大明的,现在距离多远,我看不远了,只要换个皇上,就算是本世子当皇帝,肯定也是拿你们朝鲜开刀。”

    “呵?”杨兰儿吃了一惊,“那……世子,千万不能说这话,万一让人知道,是要抄家杀头的,世子身份尊贵,但是再想继承燕王爵位,那是肯定没有一点希望的。”

    “那又有什么?”朱高炽脸色阴沉地说,“这些话,咱们那个皇上就算是听到也没有什么,他可不在乎谁做皇帝,只要不被那班老顽固咬住,皇上怕什么?”

    杨兰儿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世子丈夫最近一段时间是吃错了什么药,在别人面前,是儒雅风流,与世无争的一副高人模样,但是只要是自己在府中,特别是没有人的时候,脾气尤其显得暴躁,也就是自己能给他说几句话,换成旁人,恐怕早就被拖出去乱棍子打了。

    现在又说出这种话,不由得不让杨兰儿脸色发白,在她们朝鲜,对于上国天朝的大明,可是敬畏有加,就算是大明的一个书吏去了朝鲜,可能都会被尊称为上官,对其免了一切杂费等等,更不要说议论当今的皇上,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但是她此刻更不敢惹的是眼前的这位世子,说句实在话,朱高炽真的是个可怜人,仅仅比当今圣上小了一岁,但是当今皇上当了三十余年的皇上,他却当了三十余年的世子,而且是最没有权力的世子。

    别家王爷的世子十五年之后,就可以继承父亲的王爵,而原来的王爷都要来京师进宗人府,但是咱们这个世子,却有着大明当今权力仅次于皇上的父王,听说统治的疆土不少于大明原来的实际疆土,但是却一直不用回到宗人府,在西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却留下世子在大明的凤阳城内做一个富家翁,一直孤独到了五十余岁。还不如一个富家翁,这几年要不是靠着朝鲜的帮衬,做了一些生意,恐怕连富家翁都不如,朝廷给的那些银子,哪里够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呢。

    杨兰儿见朱高炽低头不语,右手不住地把玩着玉如意,猜透了自己就算说错了什么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于是欠过身来,妩媚一笑,说:“世子,我倒有个想法……”

    “你有想法管什么用,老实的待诏吧!”朱高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赫然站起,伫立窗前,伸手拉开窗上的绸帘,如水光华涌进屋内,映着他那张焦虑的四方脸,他岂能不知道这杨兰儿再想什么,路上都唠叨了几遍了。说是好不容易出了凤阳城,来到江南,意思是想出去走走,游玩什么的没有用处的事情......。

    “听我说嘛,”杨兰儿将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上,说,“这些日子,反正世子也不想做什么,何不请一道旨意,去附近转转。别说远了。就算是秦淮河的两岸,钟山去拜祭太祖什么的,那也是可以的啊,奴家想皇上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

    “嗯!”朱高炽听杨兰儿这么一说。惊醒似地哼了哼。瞟了她一眼。杨兰儿继续说道:

    “世子越是把自己关在家里,皇上越是不着急,要是世子做出一副要长久居住的样子。说不定还会好点,不如……”

    朱高炽催促道:“说下去。”

    “奴家不知道世子的大事,也不懂得朝廷的规矩,更是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自幼常常听说,凡事要以进为退的道理,欲速则不达,世子为什么不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愿意着急,谁去着急去,反正咱们不急不就好了。”

    朱高炽看着窗外的光亮,想着杨兰儿的这段议论,像是自语地说道:“谈何容易!就怕是弄巧成拙。原来是在布局,但是此番皇上是真的在实行,咱们必须做到疏而不漏,倘放了真的让人感觉到什么,将来一旦事发,做不做王爷世子事小,难免杀身之祸啊。”

    “那……世子就不怕一直在京师,反而会更碍眼了吗?如若世子此番一点情面不讲,和皇上硬抗,即便以后达到了目的……日后世子始终会在大明治下,就无风险了么……况且,听说咱们的皇上是个好人,说不定会同意也不一定呢。”

    “这……。”

    “世子思虑太多,”杨兰儿劝道:“其实,张网再密,尚有漏网之鱼。思虑再严,也有疏忽之处。如今奴家觉得静不如动,何况你是皇上的堂弟,真的要是强硬起来,奴家可没有听说当今圣上有过杀亲王世子的先例……。

    “休要胡言!”朱高炽厉声制止道,他知道杨兰儿所言均是实话,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似乎也隐隐刺痛了他这位大龄世子的痛处。杨兰儿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坐边的茶几上,接着说道:

    “奴家的真实的意思是,世子若有一些闲情逸致,不妨带奴家四处走走,不必顾虑许多,决少不了世子一根汗毛。”

    “你这个狐媚子!”朱高炽被说笑了,轻轻地在杨兰儿的腮帮上拧了一把,而后者趁势偎在他的怀里,将温热的嘴唇凑到朱高炽舒展的眉心上。

    三天之后,陕西承宣布政使杨世珍来到京师,他在驿馆安顿下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从西安到京师相距二千二百七十里,旅途急行仆仆风尘,使他感到劳累。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趿着鞋,靠在春阳夕照的窗前,呷了两口甘醇滚热的浙江龙井,觉得一阵沁透心脾般的爽快。

    看到管家杨家德倦容满面,等待着自己的吩咐。摆摆手说道:“家德,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老爷,你是今晚还是明日上午去御史台报道?”

    “稍时再说,你把匣子取来。”

    “是,老爷。”杨家德十分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用红缎子包着的盒子,摆在靠窗的茶几上。

    “你去吧,”杨世珍挥挥手,杨家德躬身退出屋去,轻轻地带上房门。

    解开包布,取出两只盒子,一只是紫红丝绒包裹的精致的方盒。一只是约有尺把长的黄杨木盒,上面刻着不显眼的暗花。木盒里装着两棵根须极长的高丽参,色泽金黄透亮,极为珍贵。丝绒盒里摆着一枚翠绿色的宝石,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不知从何时起,朝廷严惩贪污受贿的法条渐渐松弛。洪武年间刑杖而亡、剥皮处死的贪官依稀在目,可是,这几年变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谁见钱不亲的呢?所以,洪武年间的腥风血雨之后,洪武年间送礼收礼。行贿受贿之风,又在上至京城京官,下至省府州县衙门暗暗地刮将起来,只不过瞒着当今皇上而已。

    杨世珍这两件准备送给内阁首辅杨荣的礼物原也是去年腊月里两个富绅孝敬他的。他每次到京师,总要带点晋见之礼给这位内阁首辅大人,也就是自己的恩师。

    审视着翠绿晶莹的宝石,伸手盖上丝绒盒子,望着窗外似血的夕阳,思考着如何向内阁杨大人报告关于最近发生在他地界上的案情。

    吃罢晚饭,杨世珍换上便衣。带着仆人。不乘车,不坐轿,顺着朱雀大街朝南走,越过钟楼。折转向西。走过一段青砖砌成的围墙。便是 内阁大臣杨荣的府第了。门楼不算高大,也不华丽,两个持枪肃立的门卫像是木桩一般分列左右。杨世珍上前通报姓名。出示印信,门卫彬彬有礼地将他让进耳房,等候通报。

    约摸过了一刻钟,杨世珍才得到接见的通知。他赶忙扶整冠服,提着礼品,随来人踏进大院。走过两间房子,转入一个回廊。在回廊的尽头向右一拐,到了他有些熟悉的五角形的厅堂门前,这是杨大人专门用以接待友人与文士的小花厅。

    花厅前的小院内花木扶疏,方型、国型的石桌、石墩散落四处,一条用青石砌成的人工小溪环绕小院。如今亭院里一片阒寂,弥漫着阵阵馥郁的花香。他紧走两步,进入厅堂。

    内阁大臣杨荣坐在红木椅上,椅边置一盏高擎红纱罩大灯,镶嵌大理石的圆形桌上整齐地摆着数函书籍。厅堂内悬四盏吊灯,烛火通明,五壁悬挂琳琅满目的名人字画。一色红木椅几,摆着花卉盆景,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清雅飘逸,令人想像不到主人是朝廷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内阁大臣,而倒似一位超然物外澹泊风雅的骚人学士。

    杨世珍一眼瞥见杨荣,赶紧趋前便拜:“学生参见恩师大人!”

    “清能免礼!”杨荣微微欠身说,他那扁平红润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不出他已是一位六十多岁年纪的人。而且他的记忆力惊人,对于万千学生中的一员,他仍旧能够一口喊出杨世珍的表字。声若洪钟,说道:“坐,请坐。”

    杨世珍躬身一揖,将两件礼品摆在杨荣身边的圆桌上。

    “清能,你又何必拘于俗礼。”瞟了一眼桌上的两只小盒,杨荣微笑地说。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一方的封疆大吏杨世珍在杨荣面前自然不值一提,斜对面的一盆兰草边坐下,谦躬地说。

    仆役端上带盘青花瓷碗,放在杨世珍身边的茶几上,杨荣抬抬手,说:“清能,你尝尝,谷雨前的福建白毛雾,前天皇上赏赐。此茶世不多见,汤色清亮,味香隽永,实为难得珍品。”

    杨世珍端起茶碗,轻揭碗盖,便闻到一股淡淡清香。他轻轻抿了一口,舌尖上感觉有种似乎是新雨后的泥土怪味,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但他却故作惊诧,连连夸赞:

    “果然佳茗,香而不腻,淡而爽口,余味甘甜不绝,堪称仙品。老恩师口福不浅。”

    “哈哈哈……”杨荣开心地笑了,话锋一转,“清能,你夤夜造访,为公还是为私?”

    杨世珍放下茶碗,正襟危坐,言辞谨慎地回答道:“老恩师,学生蒙圣上谕旨赴京,惶恐至极,今晚专程当面向老恩师请求解惑而来!”

    “什么问题,难以决疑,竟能难住我们的杨大才子,蒙圣上召唤,乃是你天大的机遇,有什么惶恐不惶恐的呢?”

    “恩师,您就别取笑学生了,相信皇上为何召见,恩师是知道的,但是学生却是如堕梦中,其中重重迷雾,学生真的是不知道,真的是觉得千头万绪……。”

    “呵,这有何难,按律据实向皇上禀报便是。”

    “唉,老恩师,”杨世珍探了探身子,“若是一般事情,学生何必夤夜拜访大人府第!”

    “清能,你过于审慎了,你身为一方要员,自然是食君之禄做忠君之事,万事再大,也打不过皇上,你那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对你的影响也不是太大,你毕竟只是一省布政使,比不得陕西总督兵权在握,而这次皇上只是查查几省的越境刺杀问题,那锦衣卫锦衣卫的人出了事,肯定会引起皇上注意,清能不必担心,最多是一个治安不严之过,谈不上什么错误问题。”

    “大人,学生虽平庸弩钝,但谨遵皇上谕旨,铭记大人训示,食君禄,报君恩,惟鞠躬尽力,殚心虑事,夙夜勤谨不敢苟且……不过,此次干系重大……”

    杨世珍压住话头,瞟一瞟杨荣,后者轻闭眼皮,正听着他说话,没有任何表示。杨世珍离开座位,走到杨荣身边,压低声音说:“学生听说,陕西总督抓住了个嫌犯,牵连出一个人,正在陕西行都司指挥使岳佳恒的手里,正在赶往京师……。”

    “嗯?”杨荣一动,但仍不动声色。

    “……就是河南南阳府鄂大人的公子,老恩师您的女婿……”(未完待续。。)

502 从京师到庐州

    “不用说了!”杨荣摆了摆手,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女婿的形象,甚至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暗暗骂道:“这小子怎敢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触犯王法论罪诛死吗?怎么会落入陕西总督的手里,那陕西总督平青云,不是原来太子一系,怎么会抓住我的女婿,这是撕破脸的行为了,难道就不怕得罪我这个首辅内阁大臣,居然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

    “难道是想借机拉老夫下台?毕竟是瓜蔓相连,牵涉重大,弄得不好,被朝野异党引为口实,大加攻讦,乃至皇上震怒,祸及满门……”杨荣不禁打了个寒噤,但外表上依然平静如常。呷了口茶,指指座椅,示意杨世珍坐下。

    “清能,你如何知道这些事情,按说陕西总督衙门、陕西行都指挥使和你那布政司,一向有些不睦?”

    杨荣盯着杨世珍,话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老恩师,”杨实珍十分诚挚地说,“原先学生并不知道鄂公子竟是南阳知府鄂大人的贵公子,更不知他与大人这层亲戚关系。不过出发前的一天,鄂公子的老师赵老先生到我府中相见,方才恍然……学生当即命心腹行役去探听,但是听闻陕西总督已经将鄂公子密移别室,准备由岳将军带至京师。学生本欲暗里求见岳将军,又恐怕张扬出去,反而弄巧成拙,思之再三,决定亲来京师后当面禀告大人。恳请大人明示。”

    “嗯,”杨荣的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他一眼看穿杨世珍在此事上的审慎圆滑。他很清楚,作为朝廷命官的一方大吏,杨世珍慑于皇上威严,决不敢公然去走动探访正好牵动皇上心事的案子,那便是犯了大忌;另一方面,杨世珍毕竟是陕西制下又曾得过自己提携,必然耽心此案重大。殃及亲戚。故而进退宁妃谷,于是把这个包袱甩给了他。

    “清能,”杨荣压住怨愤,从椅子上站起来踱起方步。“你对朝廷忠心不贰。尽公尽职。执法不阿,老夫十分钦佩……”

    “老大人……”杨世珍连忙插话,也从座椅上站起来。躬身辩解,杨荣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法不阿贵,法不私亲,陕西总督所作所为,光明正大,合理合法,无可非议。此案肇发陕西境内,让他们依法办案就是,何必有私亲之虑。”

    啪!杨荣将包袱又扔了回去。杨世珍品味出内阁杨大人话中寓意,句句藏锋,如芒在背,惊出他一身冷汗。

    “大人,下官确是一片赤诚……”

    “杨大人莫提公务了,”杨荣打断他的话,置身庭院,仰观天宇,默默的说:“你看,今夜月华如水,园中花香馥郁,值此良辰美景之际,技痒难熬,何不学杨谪仙春夜宴桃杨之芳园,开怀畅饮,趁兴唱和呢!”

    杨世珍正要答话,月色下匆匆走来一个丫头,是杨荣老夫人跟前的贴身丫环秋云。

    “启禀老爷,夫人有急事相告,请老爷即刻前去叙话。”

    “急事?”杨荣怀疑地看着秋云,问道:“是什么事?”

    “奴婢不知,”秋云回答,“听说是小姐回来了,她……”

    “知道了,”杨荣打断她的话,“你去回话,老爷马上就去。”

    “是,老爷!”

    杨荣和杨世珍的心里都明白了,所谓的小姐,很可能就是嫁给了鄂姓的二小姐,她的到来,无疑是刚才说的事情有关。杨荣深知夫人的秉性,一涉及女儿的事,她总是一反“不问老爷公务”的常态,定要纠缠不休的,想想这件棘手的事情,不禁紧皱双眉。

    而杨世珍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吃惊,也庆幸,他忧虑:这个二小姐跑的真快呵,竟和自己同时赶到京师,而且很精明的不找老爷找夫人,自己幸好事先来拜见时作了禀报。可是,显然恩师大人十分不满,话没明说,弦外之音却咄咄逼人。唉,聪明反被聪明误,说不定弄巧成拙。

    “清能,”杨荣依然和蔼地说道:“看来,你我今夜宴桃杨之芳园的雅兴被搅和了,这样吧。你先回驿馆歇息,如有兴致,尚可逛逛秦淮夜市。回头等皇上召见过后,你在来府上吃饭,清能意下如何?”

    “学生遵命,”杨世珍连忙谦恭地回答,“不敢有劳恩师,学生告辞了。”

    杨荣看着杨世珍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之后,恨恨地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往后院赶过去。

    与此同时,亥时方至的时候,距离京师二百余里的庐州府,却又是一番天地。

    虽然距离京师只有二百里左右的样子,但是却没有被南京的好天气传染,已经接着阴雨连绵几天了,道路上也充满了泥泞,这样以来,陕西行都指挥使岳佳恒的行程难免要被延误了下来。

    这也是他和杨世珍不一能一起到达京师的原因,杨世珍走的是水路,经由运河直接进入长江,然后转到京师,而岳佳恒武将出身,却是做不得船只,只好带着一队护卫人马走起了陆路,端的是百般辛苦,却又毫无办法。

    谁让自己坐不得船呢,岳佳恒只能望天长叹,而又害怕耽误的圣旨的召唤,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明日冒雨出发,再也不敢推迟时间了。

    可是老天爷可能也是怜悯他,到了亥时的时候,雨竟然渐渐的停歇了。

    庐州府府衙监狱内一片静寂。虽然住了雨,但是天上仍旧是昏沉沉的,高墙上的数盏风雨灯昏黄暗淡。几名值更的狱卒提着灯笼在院内巡视,敲打着更梆。

    大院一排排的号房里黑灯瞎火,犯人们蜷缩在潮湿污浊臭气熏人的草铺上做着各色各样的梦,只有少许几个犯人在呻吟、哭泣,在风雨暗夜中越发显得凄凉。转过前面几排牢房,一带青石垒成的墙上有一个月洞门,嵌着铁栅,门前岗棚里亮着灯,两个持刀站立的狱卒守护着。

    进入月洞门,是一个荒凉的小院。碎石铺成的小径连接着几间平房。背负高大的牢墙,哨楼里灯火通明。这显然是牢中之牢,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从森严秘密的外观看,似乎是关押着要犯或死囚。等待着行刑。其实不然。只要看着这牢中牢的特殊囚房便可明白。每间国房都有一床一桌一椅以及盥洗器具,文房四宝等等。鄂宝庆就岳佳恒指命幽禁在这里。

    鄂宝庆四十多岁的年龄,已经同杨荣的二女儿澄清二十余年。按照道理说,内阁大臣的女婿,怎么也不会没有个一官半职的,但是鄂宝庆就和别人不一样,他有个进士的功名在身,但是却无意于官场,倒是对于生意商业上有着一定的天赋。

    几次下来,老丈人也就是内阁大臣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婿扶不上墙,要不是从小定的娃娃亲,而夫人总是护着,杨荣早就不理会这个女婿了,但是从心眼里还是挺看不让鄂宝庆的,但是这些并不妨碍鄂宝庆打着老丈人的虎皮做生意,十余年下来,倒是垄断了西北的部分军需物资,赚的是钵满瓢盈的。

    鄂宝庆独处四室,除了不能到监外自由自在行动之外,一路上生活起居都很自在。一日三餐俱由人携美酒佳肴送来,他自斟自饮,读书练字,十分悠闲。

    在西安的时候,一直未曾传讯堂审,也未见衙中官吏过问,不上不下地被搁置一边。这准备去京师的路上,还是没有人过问,就像是被人带了的行杨一般。

    “赵老师不知道到京师没有,现在情形不知究竟怎样,那老儿一向精明干练,”鄂宝庆仰望着哨楼上的灯,鬼影似的哨,心里想:“只要他见到岳母大人,把情形一说,岳父大人是决不会坐视的,只消他使个眼色,说上三言两语,小小的陕西指挥使岂敢违抗上司?还不是乖乖地放我出来,但是带我去京师做什么呢?不会是拿我来讨好岳父吧,看上去又不像,难道事情真的大发了?”

    自从在陕西莫名其妙的落入了官府的手里后,一应给予优厚方便,连脚镣、手铐都没有戴上,他就断定因为自己是内阁大臣的女婿而陕西衙门里不敢堂审用刑。

    同时,自己的老师兼师爷又在各个衙门公务人员身上花了许多银子,这些人明知案犯罪情重大,但知道鄂宝庆的来头,连陕西总督都没拿他怎样。既然得了银钱,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处处宽松,甚至让他在夜间走出四室,在小院中来回踱步。

    一路上也是受尽了优待,都有旁人小心侍候这,连带队的陕西行都指挥使岳佳恒也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弄得鄂宝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却也乐得清闲,再加上有着靠山,倒是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窗外响起滚滚雷声,只是雷声却是越飘越远,也不见雨下了,鄂宝庆像笼中的狗熊一般在斗室中踱起方步来。

    这一夜,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了一夜风雨后,朝阳格外明丽,透过铁栅,小院里春草萋萋,鲜花朵朵,几只粉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他突然感到生活无限美好,能自由自在地漫游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面对良辰美景,比人间的一切都美好,他甚至开始忏悔自己过往的种种不规行为。

    月洞门的铁栅打开了,狱卒带着个人提着食盒疾步走来,说道:“大公子饿了吧!既然睡不着,那就吃点夜宵吧!”

    “啊!”鄂宝庆没有听见狱卒说的什么,却看见狱卒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赵老师,忙回身说道:“赵先生,你怎么到庐州府了?”

    狱卒打开门,将食盒送了进去,鄂宝庆连看也不看一眼,急切地问道:“你不是在西安吗?怎么跟过来了。我娘子呢?你通知他了吗?”

    赵先生笑道:“大公子,小姐让老夫禀告公子,一到京师她即刻就会看望您的。”

    “嗯。”鄂宝庆若有所思,瞟了瞟狱卒揭开的食盒,一碗燕窝粥,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汤包,还有一碟分成四格的小菜。

    “大公子,趁热吃罢。”赵先生端起燕窝粥,放到小桌上,摆好筷子。催促说。“稍时还会有好消息告诉您的。”

    金柱夹起一只包子,塞进嘴里,问:“陕西布政司的那老儿怎么说?”

    赵先生瞄了一眼那狱卒,然后从袖里拿出一叠银钞来。偷着塞了过去。那狱卒顿时眉开眼笑。会意的转过身就要离去,嘴里说道:“那二位慢点说,鄂大爷也慢点吃。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小的去帮你看着人。”

    鄂宝庆端起燕窝粥,喝了两口,味同嚼蜡,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小鼓:岳父大人对我的事情究竟会作怎样的处置呢?

    刚过一会,赵先生谨慎的出门望了一眼,看见四周没有人,于是放下心来,静静的看着鄂宝庆在哪里吃着宵夜。

    “公子!”看着鄂宝庆吃的无味,自己也不再久等,说道:“别来无恙,陕西行都司的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很好!赵先生,西安情形怎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我给山海关那边的一点钱的问题吧?”

    “很好,一切顺利。老夫已经知道为什么公子被陕西总督控制起来了!”

    “噢?快说说看。”

    “大公子,”赵泉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门前,往外看着观察着,说:“公子下狱之后,老夫从南阳府单人独马,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赶到西安的当天晚上,老奴虽疲劳困顿,但不敢稍有懈怠,连夜赶往布政使大人的府上。”

    “见到布政使大人了么,他怎么说。”鄂宝庆急切地问。

    “老夫和布政使大人也算是有些旧情,就直接连夜到了其府上——”

    “怎么说?”看着说话有些吞吐的赵老师,鄂宝庆明显的觉得有些不妙,正在拿着吃食的手也放了下来。

    “老夫听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赵泉转着一双显得浮肿的眼睛,鼻下侧两条深沟诡谲地动了动说:“听说公子涉及了一桩勾结马贼的案子,这件案子连那杨世珍也语焉不详,不实话实说,给老夫绕了半天的圈子,实在是被老夫逼得着急了,还是给老夫绕圈子,实在没有办法了,老夫只好告辞,知道事情肯定不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第二天清晨,就派人将此事往京师告诉了夫人了。”

    “最近听说公子被带往京师,于是就准备再找布政使大人问个究竟,但是却听说,那杨世珍也到京师去了,还是皇上召见,而且这次公子随行的陕西行都指挥使岳大人,也是受皇命前往京师的。”

    “杨世珍也去京师了?”鄂宝庆震惊地插问,“皇上召见他去做什么,又关我什么事情?难道我这次也是被带到京师见皇上吗?”

    赵泉点点头。便把最近打探的情况、情形说了一遍。鄂宝庆焦急地问道:

    “是什么事情需要把我带到皇上那里?你都没有打听到一点消息吗?”

    赵泉的脸上渐渐的露出凄凉的神色,看着鄂宝庆在哪里焦急中,又拿起了燕窝粥喝了一口,眼中的悲哀又多了几份。慢慢的说道:“公子,你几乎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从蒙学开始,一直到考上进士,虽然最近许多年你用不上老夫了,但是东家对待老夫,依然是以礼相待,但是有时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鄂宝庆不由有点奇怪的看着赵先生,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及这些陈年往事,还没有等他插话,就听见赵泉继续说道:“公子,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一些马贼,竟然刺杀追杀朝堂锦衣卫的人,恐怕这件事,连东家和令岳也保不住你,老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鄂宝庆吓了一跳,几乎喊出来,大声道:“赵先生,谁勾结马贼了,谁又追杀朝廷锦衣卫了,你说清楚,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谁说的,谁tmd诬陷我!!!”

    “公子,现在就咱们两人,你就说实话吧,老夫打听到,陕西、肃州、凉州等地联合,已经抓住了那帮马贼,据马贼交代,是你指示他们围捕一个人的,说是一个西北逃兵的人,说的清清楚楚,而几处当初发出通缉的衙门要员都出来证明,正是公子你的书信,让他们协助追查一个逃兵,说是这个逃兵欠你的钱,他们看在令岳的份上,才帮你的,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你,十分确凿,公子怎么对老夫也有所隐瞒呢?”

    “我没有。”鄂宝庆这会才发现赵泉的脸色十分的苍白,而且神情中带的悲哀,不由的呆滞住了,喃喃的道:“难道是真的,但我真的没有啊!!”(未完待续。。)

503 从庐州到京师

    “公子必须有!”赵泉叹了口气,慢慢的走近鄂宝庆,就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了。继续说道:“公子要是没有做,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会牵连多少人,至少令尊和令岳不会幸免。”

    “赵先生,”话还没有说完,鄂宝庆感到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绞痛,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不由骇然的望着自己的这个老师,不由得又看了看自己刚才喝的那碗燕窝粥,想说话,却发现这时已经说不出来了。

    刚才领着赵泉进来的那个狱卒,神秘莫测的又出现在门口,一脸冷色的看着正在痛苦中挣扎的鄂宝庆,一点表情也没有。

    赵泉没有去看他,自顾拿起刚才鄂宝庆刚才喝剩下的燕窝粥,慢慢的递到嘴边,继续说道:“虽然这样不好,东家和令岳也脱不了关系,但是总比你去京师要好的多,就这样吧,老师陪你去,你心里应该好过一点吧,老夫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那狱卒和鄂宝庆吃惊的看着赵泉将那燕窝粥一饮而尽,两个人都是惊讶的不得了,唯一不同的是,鄂宝庆的惊讶神色永远的凝固了,而那狱卒在哪里站了半晌,还是慢慢的走了出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鄂宝庆在押往京师的途中畏罪自尽了!

    这件事在京师中犹如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潭水,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也掀起了一桩桩的连锁反应。

    首先就是岳佳恒还没有到京师。请罪的奏折已经到了京师,岳佳恒不是到不了京师,他原本第二天冒雨赶路的激情,随着雨过天晴的到来,我们的岳将军,陕西行都指挥使岳佳恒大人,却是乐极生悲,听说罪犯嫌疑人在自己的看管之下畏罪自尽,吃惊过度之下,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正好被马蹄踏断了右腿。现在起不了床了。

    但是却是不敢违抗圣命,正准备了车驾,一路带病前来,不过二百余里的路程。估计要两三天之后才能到达京师。因为郎中们说了。要稳妥点行走,千万不能颠簸了,否则错了筋骨。那么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大明的内阁首辅大臣,依然是从从容的、按部就班的主持着内阁例行的各种会议,讨论着国家大事,仿佛死去的那个人,和他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六十余岁的内阁大学士杨大人,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回家了。

    好像还听有人说,大学士府上,最近那位老妇人正在效仿河东之狮,再加上经常传出的凄凉哭声,是这些因素,弄得杨大人一直在内阁值班房内休憩,虽然首辅大人的休息室比较舒适,但是毕竟是秋末将冬,这样的天气下来,老大人的脸色愈加不好看了。

    至于是为了什么,估计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人说出来罢了。

    最近发生很多事,至少这件事情是最让人关注,内阁大人该怎么处理呢?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但是,内阁大人充分的表现出了他为官多年、位极人臣的修养,丝毫不动声色,就连大家都在暗暗传着,他的儿女亲家,也就是南阳知府鄂大人也正在忙着上请罪折子,但是杨荣就是连动也不动,大家都在他脸上看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尽管是一闪而逝。

    就这样过了几天,陕西行都指挥使岳佳恒,就算是以龟速的行走,也到了京师,至今而至,皇上索要召见的人都已经到了京师,除了已经遇刺的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都已经到了,早已经有人呈报了皇上,等待皇上安排时间接见。

    特别是缺少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之后,杨世珍和岳佳恒虽然都住在同一个驿站,但各人的心里都惴惴不安地猜测着皇上突然召见他们的原因。

    几乎都思虑到十有**是皇上垂询重大问题,他们排除了因许多日常军事、政务被召见的可能性,皇上目下最关心的是锦衣卫锦衣卫郑功兵在西北的遭遇马贼身亡的事。杨世珍认为,这期间并无多大破绽,他也接到底下几个府县的官员暗地里通报,说是有个鄂公子拿着拜帖要求帮助他抓住一个欠了他钱的逃兵,他也没有当回事,鄂公子是谁,他知道,至于是不是欠他钱的逃兵,连他自己也并不知其究竟,将信将疑,总以为是一些假公济私的勾当,而通缉捕杀之人突然变成了锦衣卫锦衣卫的人,那就很出人意料之外了。

    况且,之前并没有人找过自己,只是在府县官员问他的时候,他没有加以否认而已,这些事情几天来几个御史大人并未认真向他质疑和查询。皇上恐怕不致为此召见吧?

    但,鄂宝庆突然在押往京师的途中自杀,听说同时还有鄂宝庆的老师赵泉,这一下子就有些麻烦了,人死了,现在他就像是烂泥上身一样,想摆脱一点干系都不行,现在又害怕老恩师的记恨,又害怕有人借着鄂宝庆的死给自己上点什么烂药,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想到这层,不寒而栗。在此案中他虽然没有做的太明显,但是却是默许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平时不引人注意,但是肯定瞒不过无所不在的锦衣卫和锦衣卫,就这样查下去,这不仅犯了“不察”、“失察”的过错,而且犯下苟徇情包庇纵容之罪。

    相比之下,陕西都指挥使岳佳恒心里就要踏实些。他几乎没有涉足什么事情,最大的过错,就是在来京师的路上,因为监察不严,致使嫌疑人自尽而死,这一点不算是什么过错,最多找几个替罪羊而已,那几个负责看管的护卫,看来是保不住了。

    唯一的后患,自己的这次不是过错的过错。会不会得罪当今的阁老大人,虽然阁老大人因为自己女婿的事情最近难以说清,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不住阁老大人那一天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一个都指挥使,还不像是捏死一只蚂蚁吗?

    蛇有蛇路,鳖有鳖路,螃蟹有斜路。不到一天,这两个大人通过各自的途径打听到皇上召他们晋京的意旨:锦衣卫锦衣卫郑功兵横死之事,牵涉重大。其中肯定有重臣参与。皇上震怒,要亲自动问。杨世珍、岳佳恒闻讯大惊,所谓重臣,他们虽然权在一方。但是放在京师这个地方。怎么能算得上重臣。难道是朝廷的那位大人,想拿自己这两个地方官当替罪羊不成。

    当天晚上,杨世珍又秘密进了杨荣的府邸。

    而陕西都指挥使岳佳恒虽然心中稍踏实些。总以为皇上宣谕进京绝不致专为了问一个事情,那样派个钦差不就行了。有可能是秦王的某些事或者是最近杨荣女婿在陕西的风言风语刮到了皇上耳朵里,才着他们到南京。

    他想打探出个中究竟,便悄悄潜入青海侯盛庸的府中。谁料这位大明军事学院的老院长矢口不提一个字,环顾左右而言他,兴致勃勃地向老部属描述自己在军师学院的情景,又带他游逛后园竹林,听唱小曲……岳佳恒一再询教盛庸,皇上宣召的圣意究竟何在?

    盛庸也只扑朔迷离地说,皇上召见封疆大吏乃常有之例。朝中复杂,各怀深意,凡事不必锋芒毕露,且自揣度情形,模棱两可,方可自保无虞。青海侯这番话,分明是暗示他对传言要警惕言行,静观动静。岳佳恒粗中有细,心领神会。

    朱元璋在御书房召见陕西布政司布政使杨世珍、陕西都指挥使岳佳恒,又敕都察院佥都御史邓宇、御史邱志高、户部侍郎张亚等三人一同觐见。

    见皇上的精神很好,气色也不错,杨世珍便将陕西情形绘声绘色地奏呈一番。皇帝全神贯注地听着,偶尔打断说,这事儿已经奏报过了,说说别的。

    杨世珍与邓宇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们知道皇帝想自己主动说出来什么,但是他们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特别是杨世珍想起昨天阁老那不阴不阳的表情,心里都不寒而栗,他和岳佳恒一样,谁也没有从自己的靠山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相信那些老狐狸也不知道,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但但把这三个人叫到京师做什么,不过也不能不佩服皇帝的眼光,喊了最远的那个罗永辉,还没有接到圣旨,就已经被刺杀在自己府上,证明了那个罗永辉的确是关键人物,由此也可以断定,杨世珍和岳佳恒两人应该也是关键,但是,哪里关键了呢?

    这正是这些朝廷大员们想不通的地方,罗永辉还好说点,至少因为郑功兵曾经向 其求助后就遭到伏击,不管怎么样,他的嫌疑都是最大的,可惜的是,他死了,死的莫名其妙,甚至牵连了一个王子,偏偏这个王子却牵涉了燕王和其世子朱高炽。

    大家也只能装糊涂了,皇上知道多少,是谁也没有底气的事情,只能说皇帝问到哪里,他们回答到那里,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朕看了户部的近三年履报,陕西负责中转的和西北来往的物资,最近出口比进口落差要大了很多,杨爱卿,不知道这一点,你有没有注意过呢?”

    杨世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要不是一直低俯着身子,恐怕早就被别人看到了,而那边岳佳恒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们都以为皇上会问及关于郑功兵遭遇追捕及追杀的事情,两个人以为和自己的关系都不太大,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各种搪塞的理由都已经在腹中计算了多次,但是却没有想到皇上会从这个方面开刀。

    不错,随着燕王的战果扩大,而繁荣了曾经在大汉以后就逐渐荒废了的丝绸之路,沿着这条路,燕王的战利品以及各国特产接踵而来,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大明的物资,但是燕王的军需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因为连年征战的因素,燕王在西进的过程中,很少注重生产。就连部分地区,虽然已经由朝廷委任官员,但是经过战火的摧残,所起到的成效也很差,要恢复战前的繁荣,恐怕远远不是十年二十年所能做到的。

    所以支持燕王这只庞大的战争机器运转,成了大明现在负担最大的事情之一,不过其中对于大明算是一个负担,但是也蕴含了无限丰富的商机在里面。

    燕王在战争中掠夺了无数的财富,再加上被征服的各国对于大明的贡品等等。还有随着丝绸之路的逐渐开通。特别是战后的部分区域,为了快速恢复元气,也大力的鼓励商业贸易,如此一来。这里面包含的财富就是无法计算的清楚了。

    也正是这些。在陕西、陕西行都司、哈密地区等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商业团地,有内地各种商人在陕西西安等地设的海关备案,然后将货物换成有西方过来的各种特产。运回大明腹地,而大明的茶叶、粮食、丝绸、瓷器等等,也纷纷的经由海关,发往西方的各个地区。

    其中粮食由海关严格控制,只是供应给燕王所属,其余的才是给各国商人或者是置换各种奢饰品。

    但是最近几年,运往西方各地的物资逐渐增多,但是回馈内地的物资明显的减少,至少从海关的账目上,看出来是这样的。

    这些东西,纵然是不太懂经济的杨世珍、岳佳恒也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偏偏又不能说出来个所以然,就是这样,才有些稍许惊慌。

    杨世珍被皇上的突如其来懵了神。岳佳恒却坦然朗声回奏道:

    “启禀皇上,此乃陕西等地的政务,臣下却是不知,臣下对于陕西行都司的军务还算了解,但是对于生意上的门道,真的是不懂!”

    “不懂?!”

    “正是。”岳佳恒说:“自从陛下严令军政分开,臣已经很久没有过问军务之外的事情了。”

    岳佳恒受到鼓舞,显出不同于军人的本色,俨然一副忧国忧民一心为军务的国之干城,慷慨陈词,滔滔不绝,历陈陕西行都司军务的弊端,地方官吏之不配合,甚至毫无顾忌地抨击陕西行都司上下对于军务上的荒废轻视等等。

    杨世珍见他忘乎所以,几次以眼色制止,岳佳恒均不屑一顾,旁若无人。好像凭着一腔热血,满怀激情,一发而不可收。

    瞥见皇上眯起双目,连忙轻咳两声,左都御史邓宇、户部侍郎张亚也互相交换了几次眼色,都为这位看似莽撞的边塞将军捏了一把汗。

    “朕知道了!”朱元璋忽然说道,挥了挥手。

    “皇上……”岳佳恒近前施礼,还想申述奏呈,杨世珍正想上前抢过话题,但是听到皇上大声喊了一句:“岳佳恒!”

    “臣在!”

    “你果然是伶牙利齿,好一副口才!”朱元璋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他连忙躬身回道:

    “微臣……”

    “朕看让你做行都司指挥使的位置有点太委屈了,陕西总督的位置才适合你嘛!”

    “臣不敢!”这句话直接击破了刚才岳佳恒的激情,连忙躬身请罪道。

    “你的长子岳清林今年多大了?”

    “犬子今年三十二岁,陛下!”

    “朕听说你的长子很有出息啊。”朱元璋突然敛起微笑,问道:“朕谕示但凡军方要员家属都不能擅自插手商贾事宜,但是听说他的生意做得不错,已经快成了凉州的首富了,忤圣旨,胆子不小。”

    刚才还辞锋犀利、能言善辩的岳佳恒忽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难道皇上让自己进京,所为的也就是问罪,自己儿子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但是至于是不是凉州首富,天才知道呢,皇上怎么会注意自己这个没有功名的儿子呢?

    “他和那个鄂宝庆的一些事情,朕还是知道的!”朱元璋话语显得并不严厉,“所谓人为财死,既然他无意功名利禄,做起来生意也好,但是卿家还坐这个位置上,是不是有些尴尬呢?”

    岳佳恒如雷击顶,扑嗵跪下,连声说道:

    “臣罪该万死。”

    几位大臣都惊愕得面面相觑,杨世珍也心中发毛,看见皇上突如其来的责难,竟然是莫名其妙的,他自己也害怕有什么别的事情株连于他。

    岳佳恒跪在地上两腿微微发抖,没有想到自己慷慨激昂的那几句话,竟然换来了皇帝让自己归隐的话语,吃惊之下,他的头脑哄哄作响,跪在地上哆嗦着。

    “岳佳恒!”

    “罪臣在。”

    “你起来吧。”

    以为耳朵听错,不由得偷觑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的脸上没有怒容,倒是挂着一个一脸和蔼的微笑。

    “起来吧!”朱元璋又说了一遍。

    “臣谢主隆恩。”

    “也难怪!”朱元璋说,“朕都知道,虽然几次朕增加卿家们的俸禄,但是对于要养活一大家子的卿家们,还是杯水车薪啊。”

    吓得又要跪下,朱元璋挥挥手。岳佳恒心中奇怪,对他儿子暗中那些忤逆犯上的举止,圣上岂有宽宥之理?(未完待续。。)

504 小冲突(上)

    再没有勇气在皇上面前辩驳别的事情了。直到离开御书房,他一直缄默,总是割不断对皇上怎么处置自己和自己儿子的遐想。

    看见岳佳恒不出声,朱元璋也不追问,其儿子岳清林所涉及的生意,他早就知道,不过此时拿来敲打一下,以免这些臣子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忠臣良将了,作为穿越而来的朱元璋,永远不会相信在和平时期下的利益冲突,而岳清林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他也不相信岳佳恒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许久以来,他虽然命锦衣卫和锦衣卫一直注意西北各地的事情,但是现在真正的调出来,才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整个西北,竟然会糜烂至此,岳佳恒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而且是很小的一个角,要不是锦衣卫禀报,岳清林可能牵涉到另外一件事情,他说不定还不会让岳佳恒过来敲打一番。

    当然,也不是敲打,对于岳佳恒他还有别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恐怕要延误一些时候才能公开,现在公开,恐怕被触觉灵敏的大臣们感觉到什么。

    这样想着,朱元璋又把目光转向正在诚惶诚恐的杨世珍,经历过刚才岳佳恒突如其来的责难,杨世珍怎么敢再肯定皇帝此次召见自己的原因,正在脑筋急速转动着回忆自己有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会有多大的后果的时候。就听见高处传来一个声音,正是皇帝问道:“杨爱卿,关于陕西地区的茶政,卿家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朱元璋顿了顿,迅速地瞥了杨世珍一眼,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茶税、盐税乃国家主要取财之源,目今陕西、四川私茶愈演愈烈,置朝廷王法于不顾,特别是你们陕西更是猖獗冥顽,内外勾结。通同舞弊。是可忍孰不可忍!”

    霍然站起,皇帝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都察院佥都御史邓宇、御史邱志高、户部侍郎张亚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深知皇帝这个人平时都不会喜怒形于色的。看来这件事肯定不小。果然如他们所料。朱元璋声喝道:“据有司查明,礼部员外郎黄宝文,浙江市政使参政吴诚。昆明守备金友培等公然以权谋私,恃权犯法,暗与茶商勾结,运送私茶出境,牟取暴利,欺君抗旨,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驱邪镇恶张扬正气。御史邱志高......”

    “臣在!”邱志高诚惶诚恐俯首应道,面上的藤纹不由自主地抽搐跳动。

    “户部侍郎张亚,”

    “臣在!”张亚赶忙答道。

    “你每二人回衙之后,速将彼等私茶案犯一一缉拿,斩首示众,张榜天下。”

    “臣遵旨!”邱志高、张亚齐声应诺。

    “杨世珍!”

    “臣在!”

    “朕这么安排,不知道卿家满意不满意呢?”

    听见皇帝这么问他,杨世珍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犯了朝廷的哪一项戒律,刚刚要处置的这不部分人,不是他的同年,就是曾经的同僚、好友,他在陕西布政近四年的时间,期间这些人不少来找他,当然经过他的手,也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但是杨世珍有个不错的习惯,那就是绝不贪占小便宜,对于一些人情该卖的就卖了,但是不会接受贿赂,吃喝玩乐是一回事,但是牵涉到银钱来往,倒是把控住原则了。

    因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把柄,他的野心不是在财富,而是在政治前途上,他之所以为一些人大开方便之门,那是他们也许对于自己的升迁也许会有好处,比如说礼部员外郎黄宝文,浙江市政使参政吴诚等等,都是紧邻京师之地,在京师中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交好他们,对于自己以后从陕西返回后的政治仕途有着很大的好处。

    但是看着今天皇上举手投足之间,就把这些人处理了,杨世珍哪里还不知道厉害关系,只顾跪下低头不语,脑海里虽然思绪着千万条对策,但是对于皇上的如此责问,却是不敢说出来。

    “陕西私茶出境最为猖獗,”朱元璋喘了口气,女官赶忙将热茶递给他,他揭开杯盖,抿了两口,声色俱厉地说:“自本朝开国以来,都是如此,本当以读职懈怠惩办陕西三司,朕念你们也曾有功,法外施恩,往后再敢用心不力者,严惩不贷!”

    杨世珍趋前奏道:“谨遵圣谕,臣回去之后,一定向陕西大小官吏宣谕圣恩圣德,晓以利害,恩威并济,整饬边风,严禁私茶出境,扬天子之恩威,肃国家之法典。”

    “嗯,”朱元璋将袍袖一挥,说:“你就先不要回去了,回头朕还有事情找你,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二人不可擅自离开京师,否则以欺君治罪。”

    “皇上万岁万万岁!”大臣们向朱元璋大礼告别,轻悄悄战兢兢地离开了御书房。

    半晌,朱元璋在哪里沉默了一会,转身问身边的侍卫道:“燕王世子今天该到哪里了?”

    侍卫连忙将准备好的密折呈了上来,朱元璋接过,看了一会,冷笑道:“他倒是挺急,这会就快到了镇江了吧?”

    侍卫躬身行礼,回道:“启禀陛下,燕王世子好像并不着急,没有走水路,而是从陆路出发,一路上同那个朝鲜侧妃,倒是游玩一路,刚才接到最新消息,他们已经到了龙潭港一带,似乎和那里的巡检司起了一些小冲突!”

    “小冲突吗?他想搞什么鬼?”

    “属下们正在查,稍后会有消息传来,请皇上恕罪!”

    龙潭港。位于京师正东方向,顾名思义是一个港口,因为京师最近十几年随着商业的发达,物流的兴起,所以仅仅凭借玄武湖等上岸口已经供不上需求,在洪武二十年,工部奉命在龙潭建设港口,并设立海关、巡检司等衙门所在,专门负责税收以及检查工作。

    虽然是十一月了,江南还是是绿意盎然。地处江南很难能察出冬天将要来临的迹象。

    不过近几日一连刮了几天西北风。沙尘蔽空,一片迷茫,龙潭港镇街上的行人瑟缩着脖子,诅咒着扑面阵阵鞭劈的风沙。横在城北山下的金城河。翻滚着褐黄色的挟着泥沙的浊浪。

    夜里息了风。天空没有片云。朝阳冉冉升起,成群的麻雀在柳林中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偶尔有几只离群飞去。扑向城门北边的河桥,啄食着散落在桥上的谷粒……。

    黄浊色的水浪汹涌地扑打着镇边浮桥,卷起簇簇象牙色的琼花。这座桥于洪武二十年由卫指挥金事杨廉建造的。南自白塔山下,以二十四只大船贯连北岸,浮于河面,上架三丈宽八寸厚的木板,八根铁柱立于浮桥南北两端,每根铁柱长丈余,重万斤,系铁缆一百二十丈……狂浪拍击,浮桥稳如平地,桥面随水浪高低起伏而平稳长落。桥边有座构筑精巧、画栋雕饰的小楼,像一位艳抹浓装的丽人伫立凝视。

    辰时左右,桥头的铁栅门前人头攒动,一片喧嚷,牛车、马车、手推车,互相抢道,肩挑手提背驮的你推我揉,粗声大气地吼骂着、怪腔怪调地尖叫着,龙潭港巡检司的数十个役吏手执刀棒,向着拥挤的人群大声呵斥着:

    “他娘的,都是聋子!排好队,依次查验!”

    “哄!”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年轻人趁机推操着左右的人,拼命往前挤。

    “僻!”“啪!”鞭声在那几个年轻人头上炸响,一个身材高大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役吏伸手抓住一个起哄的汉子,猛地一揉,那个胖子向前踉跄几步,扑跌在铁栅门上。

    “俺操你奶奶,”络腮胡子吼叫着说,“你他娘的起啥哄,瞧你胖的熊样,俺把你扔下河喂鱼去!”

    “别……别……别”胖子打躬作揖地求饶,“后面都在拥挤,我……我是站不住脚透不过气身不由己呵。”

    纷乱的人群静了下来,渐渐地排成了一字长蛇,大胡子役吏拧着胖子的耳朵,挥挥手,说:“老老实实站到后边去!”

    “是,公爷。”

    人群中发出一片笑声,看着胖子捂着耳朵乖乖地往后走去。

    满脸大胡子的役吏跳上桥边的一块石墩,把一柄钢叉在铁栏杆上拍得嘎嘎响,掉头向河里唾了一口,扯开嗓子说道:

    “过桥的各位父老兄弟大娘大姐们听着,在下魏大虎今日领班,只因为咱生得五大三粗,长了一脸络腮胡子,有人送了我许多浑号,啥大老虎,黑煞神,韦大马棒,韦大胡子等等,其实咱一不吃人,二不吓人,但倘若你犯法违纪,咱就翻脸不认人。莫怪俺不客气,该罚的罚,该捕的捕,该砍头的砍头——好,几句开场白道罢,言归正传——今日各位来到龙潭港过卡,按章办事。空身人没带货物的从右边栏里照过不误;车载马驮肩挑背扛凡是带货过桥的一律从左边走,咱挨个一律都要搜查,这不是咱这班当差的有意和大伙过不去。这是当今皇上的圣旨朝廷的上谕加上海关衙门的严命,不信诸位看看这桥柱上和河桥边墙上贴的告示,那上面一字一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盖着红彤彤的海关衙门的大印——啥?你不识字?——那好,咱给宣示宣示,咱龙潭港巡检司郑巡检郑大人也有交待,叫咱当众宣示榜文。好,你们大家别在那里叽哩哇啦交头接耳,都给我竖着耳朵听着——嗯哼!”魏大虎清了清嗓门,大声读着告示——。

    “……”

    告示还没宣了,便有几个赶车、挑担的人掉头溜走,沿着河边,绕过城门,朝柳林那边逃去。河桥边空身人三五成群或说或笑,或紧或慢地从右边的小门里走上浮桥,左边依然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役吏们挨个打开包袱,拆开口袋,翻检大车上的货物……确信没有禁运的货物,便高声吆喝道:“过桥!”“下一个。”

    两辆马车走过来,役吏厉声喝道:

    “车上装的是什么?”

    “是茶叶,在下是苏州茶商。”穿着酱色长衫头戴瓜皮小帽的商人堆着满脸笑容,连忙点头哈腰地走近役吏。

    “茶引拿来。”

    “有,有有,请公爷过目。”

    役吏接过茶引,翻过来掉过去仔细审视。茶引上注明茶叶二千斤。盖了几方大印。役吏顺着马车转了一圈,将每只麻袋的封签看了一遍,又将封签上标明的斤两汇总累计,数字与引单相符。这才挥挥手:“过桥!”

    “多谢!多谢!”戴瓜皮帽的商人向魏大虎连鞠了两个躬。同时将一锭银子塞到大虎手中。说,“下次还望韦公爷关照。”

    大虎伸手将银子往商人的脖子里一塞,说。“下次你奉公守法,咱自当大开栅门;若是要奸弄刁不遵法度,我敲掉你的牙齿拔下你的胡子!”大虎用手拉拉商人的胡须,商人哭笑不得,只是连声说:“不敢,不敢。”

    “快过桥去!”魏大虎将他推开。向着后面的几辆马车招招手,“下一个!”

    许多人顺利地通过了栅门,巡检吏役也渐渐松弛下来。他们估计今天不会再有人铤而走险贩运私货了。

    魏大虎偷闲将一只脚跷在栅栏上,正在忙里偷闲,见走过来一个穿着湖兰色长衫的年轻人,尖尖的下巴,两颊泛红如同抹上胭脂一般。他手捏一把折扇,脸上浮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迈着方步,大摇大摆似乎没把吆叱的魏大虎放在眼里。魏大虎看这人就有几分讨厌,心里骂道:“端啥鸟臭架子,**不离十是他妈官宦人家的龟孙!”

    “快一点!”魏大虎双目凶狠地逼视着他,厉声喝道,“这里不是看花赏景之地,别他娘的磨磨蹭蹭!”

    “你——”那人一怔,显然被魏大虎的粗暴谩骂激怒了,正待发作,紧贴他身边的一个干瘦老头拽拽他的衣袖同时疾步走过来,赔笑点头道:“公爷,嘿嘿,公爷!”

    “车上装的是什么?”大虎瞄了一眼装饰比较豪华的几辆马车,知道里面一般不会被用来装货,但还是小心的问道。

    “是我们家公子!”那干瘦老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还带着女眷,不太方便下车!”

    魏大虎不禁有些狐疑,像是这样的车队,看上去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出游或者访亲,而龙潭港不但是货运的港口,而且对于客运也有很大的人流量,有人从这里坐船并不稀奇,但是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走南边的桥梁呢?

    但凡来龙潭港的人都知道,一般要坐船的人,只要是没有带什么货物,是不需要过关检查的,只是走南边的桥上走个形式,而但凡商贾才走这边,因为这里距离货运码头比较近,可以省很多的脚力。

    相同的道理,但凡不是商贾,都走南边的桥梁,那也是为了省路程脚力,他们说的马车上只有公子和女眷,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有些奇怪了。

    “外地人?”大虎审视了一会,又瞥一眼那几辆马车,想起了那年轻人的口音,不由问道。

    “不错。但是你也别欺负我们外地人啊!!”年轻人答道,同时不耐烦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

    瘦老头赶忙插话:“公爷,敝姓杨名亮,这位是我家公子的书童。这车上除了我家公子和女眷之外,另外一些,是去镇江走亲戚所要带的一些礼物。”

    “例行公事,查验。”大虎的话刚落音,就听见那年轻人连忙喊道:

    “且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着魏大虎扬了扬,“我要见见你们郑巡检郑大人。”

    “见郑大人?免了。今儿是本巡吏魏大虎当班,这里就数老子天下第一,俺咋说就咋办!”

    “呵,郑巡检来了!”一个役吏喊道。

    人们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龙潭港巡检司司吏郑岩果然从城门里走出来。看上去,他根本不像一般巡检那样一脸凶相,腆着肚子昂着头,像轻风飘羽般缓步走来,面目清秀,皮肤白哲,细细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像妇人般腼腆的微笑。

    穿着绛色大袖九品官服,粉底云靴上一尘不染,如同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那年轻人收起纸扇,撇开魏大虎,拿着书信,迎上郑巡检,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郑巡检。”

    “先生是——”那郑岩看看魏大虎。

    魏大虎瓮声大气地接话:“他是茶贩,俺怀疑他茶引不实,正要查验呢!”

    “郑巡检,”年轻人鄙夷地瞟了一眼魏大虎,谦恭地向郑岩自我介绍说,“在下姓金,随我家公子一直在凤阳城居住,昨日从京师旅抵贵处,本欲过府拜访,谁知我家公子事情紧急,所以......。”

    “呵,那你家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这是龙潭海关罗大人给郑巡检的一封亲笔书信。”(未完待续。。)

505 小冲突(下)

    郑岩接过信札,当即拆开信函,罗静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看着看着,那白皙的面孔上飞上一层疑云,微微地蹙起眉心。郑岩读罢海关罗大人的书信,塞进袖中。

    “郑巡检,你看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不忙,不忙。”郑岩谦卑地赔笑说,“令公子光临敝处,乃贵客上宾,若是平时,请也难请,昨日下官不巧去高资镇办事,不知贵公子屈驾到此,恕罪,恕罪。今日既然有幸相逢,无论如何请公子多留一日,下官好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金姓年轻人瞄了瞄身后的的车辆,看见稍微掀开的车辆露出一只手摆了摆手,便拱拱手说:“我家公子此行奉行要务,要坐货船前往镇江,请郑巡检给个方便。”

    魏大虎在旁边看着有些纳闷,想不出平时和自己要好的郑岩,此时到底是什么一个态度,竟然要开始请人吃饭,不过那人看上去来头也不小,竟然能请得动海关罗大人为其写信,但是要坐货船,真的不知从哪里来的毛病。

    正在纳闷间,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往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心里也颇为憋气,不过现在过桥的人少,大家的注意力又被这个金姓的年轻人和郑岩吸引,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马车上悄悄的走下来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在旁边护卫,而那个女子。竟然是朱高炽的妾室杨氏,四个人在哪里看了一会热闹,渐渐的融入了远处观望的人群之中。那杨氏悄悄的问道:“公子,你这样让他们闹法,会不会出事啊?”

    “不出事才怪,你知道那书信中写的是什么吗?”朱高炽笑着问。

    “写的什么?”

    “那你又知道其余几辆车上装的是什么吗?”

    “公子就不要给奴家打哑谜了吧?”杨氏怪道。

    朱高炽笑而不语,就在这时,就听见那郑岩大声喊道:“一个私盐贩子,竟然也在本官面前巧言令色。真的是不知死活,快给我拿下!!!”

    杨氏不想会这样,吃惊的捂住嘴。看着衙役们从后面中间的几辆车上,搜出大量的袋子,破开看时,正是白花花的食盐。

    明丽的朝阳照耀着龙潭港监狱院中的杂草花木。晶莹的露珠散缀在叶片上闪闪生辉。

    鸟儿的嗽调吵醒了熟睡的金姓年轻人。被头上还留着枯草的臭味,打了个哈欠,翻身向里,又眯上眼睛,想继续着那弥漫着缕缕温馨的甜梦。可是他没有睡着,望着囚室中潮湿斑驳的墙壁,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极其郁闷。没有想到被公子派了这么一个苦差事。

    “哼!郑岩,”愤愤地在心里骂道。“老子出去后,一定给你点颜色看看,还有那个混账的魏大虎。”

    “金柱!”囚室的铁门打开,几个行役同时厉声喊叫。这个金姓的年轻人叫做朱金,倒过来喊,正好是金柱,是世子朱高炽这么让他自称的。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他的后领猛地一拽。

    “起来!”

    金柱吃了一惊,一骨碌坐起身,两个衙役迅速将他的双手反剪,另二个将沉重的铁镣掷在他的面前。

    “你们……你们干什么!”金柱挣扎着叫喊。

    几个行役熟练地将金柱的双脚裹上镣锁,拉起铁链,又将他的双手拉到前边,牢牢地铐住。

    “混账……我有你们海关罗大人的谕示你们知道吗……快放开我。你们海关有什么权利拘捕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金柱停止了吼叫。

    “我等就是奉海关罗大人之命,带犯人上堂审讯。”一个行役话音低沉但字字有声。

    “走!”两只手在他的后背上一推,金柱踉跄几步,回头软声地说:“各位弄错了吧?罗大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的信的确是真的,怎么又有上堂审讯之理!”

    “别噜嗦!”一根棍子捣在他的肋下,疼痛使他驯服地走出了囚室。

    龙潭港海关衙门的黑漆大门洞开,从大门口经大院到正堂的石板路两边,直到大堂门口的石阶下,几十个身穿黑色役服的皂吏稀稀落落的撒在院落里,他们挂刀执棍,却是好像没有看见金柱一般。

    内衙里,海关罗静罗大人沉着脸坐在一张书案后面,两名皂吏在身后站着,面向正堂大门,五尺长三尺宽的一块大牌上写着醒目的“肃静”两个字。

    今日虽在内衙坐着,罗静却是头戴乌纱帽,身穿七品文官补服,腰束素银带,他的左侧端坐着京师户部的七品给事中冯俊友。郑岩、魏大虎站在离他八尺左右的地方,垂手肃立。

    今日一早,他们二人收到衙役送去的消息,令他们于辰时到海关衙门见罗大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匆匆忙忙赶了来。如今站在这一片肃穆的气氛中显得很不自在。

    罗静面色严峻,目不斜视,朗声喝道:“带那个金柱上来!”

    声音立即在内衙外开始传播。在大堂门口的执事立即转身向外传谕:“带金柱进来!”

    两个衙役从耳房内押出戴着脚镣手铐的金柱,一步步“咣啷咣啷”的穿过庭院,踏上台阶,走进高大的海关衙门的正堂,转而进入了内衙。

    刚进去,就看见在左侧坐着的冯俊友,马上就有了精神,他有恃无恐地挺胸而立,直视着高踞于公案后的杨实珍,嘴角边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有几秒钟时间,罗静在金柱傲慢轻蔑目光的逼视下愣了一下。但立即振作起来,习惯地将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大胆案犯。跪下!”

    还没等金柱反应过来,两个衙役膝盖在他的后腿弯处一顶,他顺从地跪下来,头也被按倒地上。

    金柱抬起头来,一个衙役用棍子在他的后脑上点了点,他赶忙乖乖地低下头去,但是他不说话。

    罗静微微探身。说:“金柱,你私运私盐,触犯朝廷王法。快快从实招来。”

    “我持有盐引,不过在后面的车辆中人手里。”金柱自辩道,虽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依然死撑着。

    “巡检司郑岩!”罗静转向郑岩。问道:“这个案犯有无盐引?”

    郑岩俯首回话:“禀罗大人。卑职没有看见。”

    “金柱,”罗大人提高嗓门,说道:“你贩运私盐四千余斤,按朝廷颁布的法令,该当何罪?”

    金柱不答。

    “说!”罗静猛敲一下桌子,喝道。

    “罗大人,”金柱并不害怕,说:“我无罪!”

    “大胆!”罗静霍然站起怒斥道。“公然藐视王法,咆哮公堂。给我拖出去狠狠打!”

    坐在一边的户部给事中冯俊友急不可待地欠身说道:“罗大人!”

    “拖出去!”罗静没有理睬,又拍了一次桌子。郑岩和魏大虎面面相觑,这里又不是公堂,罗大人发的是哪门子官威呢?

    看见没有办法,罗静身后的两名衙役立即作势要将金柱拖到院内,罗静余怒未息,坐在公案旁的户部给事中冯俊友走上去小声提醒他说:

    “大人,这件事情挺复杂,但宜缓议,不可急决。昨夜与大人曾作肺腑之言,望罗大人三思。”

    一提起昨夜还敢衙门签押房的密谈,罗静心头的创痛仿佛又被人撩拨……。

    三天前,当他了解到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之后,确实觉得棘手,但他不得不忧及燕王世子的名头,为此,他亲赴镇江,知府大人话里藏锋的暗示,并委托户部给事中来龙潭港协助……几天来,罗静的心际如秋云密布,变化无穷,囿于知府大人情份,慑于上宪权势,曾经软弱妥协,确有按照意思办的决心,也按照事先的安排,写了那封信。

    后来寝食难安,反复思忖,自己乃朝廷命宫,且一贯刚正不阿,忠于朝廷职守,此番焉可徇情枉法?

    这两种念头就像两头野兽在他的心中格斗,互有胜负,冲突难决。他清醒地认识到,若是不理会此事,虽说道貌岸然的知府大人也会堂而皇之地赞誉他公允无私,但内骨子里将对他则恨之入髓。

    自己在这张铁网铁腕之下,祸伏于斯,将来必被报复,后患无穷;倘若屈从淫威苟私情而演了这出戏,自己廉政清明之风荡然无存,那么自己就将被打上世子朱高炽一伙的烙痕,有何面目面对朝廷。

    郑岩乃一个小小的巡检司吏,明知金柱出身权贵,但是看见自己的亲笔信,自己不过露出一些小小的伏笔,他就能按朝廷律法办事,祸福生死还不知道在谁手中握着,却能义无反顾,执法不阿,将金柱逮送海关,如果作为朝廷命官的七品海关知事竟连一个小吏也不如,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现在户部给事中冯俊友奉命出语相胁,暗示他敷衍拖延,暂莫审判;连驸马府家奴周宝也竟然跑来颐指气使,为金柱说情,这个恶奴有什么资格在本县面前指三道四?杨实珍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因而眼一闭,牙一咬,不顾一切后果,铁了心豁出去依法审案……。

    瞥了一眼铁青着脸坐在左侧的冯俊友,心中轻蔑地骂道:“一个户部的七品给事中,仗着你是京师上官,拿着知府大人的令箭,竟然也在本县官面前威胁利诱,逼我和你们同流合污!无非是甩乌纱,脱官袍,回我浙江老家钓鱼而已!”

    想到这里,就再也没有演戏的心情,看着下面跪着的金柱,想起那个莫须有的罪名,心里一阵轻松,不过还是吩咐左右,将其看押起来,再也不理会冯俊友,转过屏风,只顾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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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一天的清晨。天王山偏僻的丛林中,淡淡的烟岚在一片葱绿中袅袅升腾。数不清的奇禽异鸟竞相欢鸣,山泉泊泊流淌。顺着苍崖深涧跳跃腾弹涌起一簇簇银花,飞溅一颗颗玉珠。

    一只带箭受伤的梅花鹿忽然悲鸣跑过来,顺着崎岖的山道狂奔逃命,紧随而来的一位白发老人倚石而踞,张弓搭箭,瞄准那只正在攀石逃窜的带箭小鹿——

    “老伯!”

    老人听到喊叫,吃了一惊。搭在弦上的右手松了下来,很不高兴地看了看两个从马上下来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青衫,蓄着胡须。脚蹬麻鞋,女的披着紫色斗篷,身穿墨绿色短打衣裤。后面还跟着两个骑马的精壮汉子,看见前面的一男一女下马。连忙也下来。紧紧的跟在身后。

    “对不起,老伯。”本来是就是一脸和蔼的朱高炽歉意地抱拳施礼,问道,“请问去镇江方向怎么走?”

    后面的女子,正是他的宠妾杨氏,笑着补充道:“老伯,我们在这山里迷了方向,转悠了一天一夜摸不清东南西北。”

    老人抹了抹白花花的长胡子。说:“兄弟,你们走反啦!这条路往西北方向。是奔京师去的。”

    “啊?!”朱高炽和杨氏惊愕地互相看看。

    “往镇江方向应该朝东,”老人指着他们身后的两座插入云霄的山峰,说,“你们顺着原路往回走,约摸两个多时辰能到三叉路口,再顺着路边有个土坷的那条道一直朝前,直奔那两座山峰。你们骑马有四五个时辰就能到高资镇,到那里二位住店再打听打听。”

    “多谢老伯!”朱高炽施礼感谢。随即各自上马,向着来路走去。

    转过山崖,是一个漫坡,鲜红的朝阳已经冉冉升起到头顶,漫坡上长着一片发黄了的青草,一条清溪穿坡而过。

    “世子,在这草坡上歇一会,好吗?”杨氏驻马征询地看着妻说,“我们已半天都没有停了,又不着急,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好吧!”朱高炽跳下马说,“马也饿得可怜了。”

    果不其然,两匹马,一枣红一雪白,没等主人发话,见了肥美的青草和河水,相向长嘶,掀起硕大的尾鬃,扑向草地,贪婪地啃食起来。

    朱高炽在草坡上一块青石边蹲下去,两腿一伸,同时向后面的两个精壮汉子说道:“歇歇吧。”

    俩个汉子连忙下马,四处转悠着走向远处,杨氏抿嘴笑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朝溪边走去。

    山间的溪水清碧如镜,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水底的鹅卵石耀着闪烁的光斑,几条游鱼悠闲自在地逆水嬉戏,不断吐出珍珠似的水泡。

    杨氏蹲到水边的一块卵石上,双手捧着河水往脸上洗渍,就觉得寒冽如冰,驱散了浓浓的倦意,又抄起溪水喝了两口,转过脸去喊:“世子!”

    朱高炽一骨碌站起来,一起到河边洗洗脸,喝几口水。

    两匹马吃饱喝足,悠闲自在地摇着尾巴,不时地打着响鼻,轻提前蹄。

    半个时辰的歇息,四个人都精神多了,只是肚子饿得咕噜噜响,只想赶快找个人家设法弄点食物。路上先后遇见两位樵夫,都说这大山方圆数十里别想找到村庄,只有那双峰夹道的高资镇,是个有几十家铺面的小街,可以歇住用膳。

    他们拍马纵辔,小心地控驭着坐骥,在险峻的山道上朝高资镇的方向间去。

    高资镇上居住着百来户人家,房屋依山而筑,相向两排房屋间的街道只有一丈多宽。街上有几十家杂货铺、酒店、客栈。药店等门面,最引人注目的青灰色砖墙门楼高耸的是三清道观。

    等他们来到高资镇时,天色已晚。一来又饥又渴,十分疲倦,二来天黑了往东去的山路崎岖也很危险,好歹觉得寨上安全无虞,便决定留下来好好歇息一夜,次日天明赶路。

    走进挂着京都客栈招牌的旅社,店主是位三四十岁的女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问道:

    “四位客官要住店么?”

    早有后面跟着的精壮汉子上前,迅速向店堂扫了一眼,然胡回答说:“正是,请问大嫂,贵店有马厩么?”

    “有。马厩、马料、马夫、马灯,一应俱全。”

    将马匹交给店中伙计,随着女老板会后院客舍,顺着青石径来到一排木质结构的小楼,他们要了楼上朝东尽头的一间房子。而两个精壮汉子就住在他们隔壁,到了房间却不进屋,两人轮流在外面守着。

    饱餐一顿之后,朱高炽推开后窗,夕阳的余辉幻化成绚丽的晚霞。这小楼建在峭壁一侧,窗下便是深渊,窗对面隔着幽壑矗立着抬头不见峰顶的高山,似一匹身躯无比巨大的怪兽卧逼窗口,确乎随时都会侧身压倒这危岩上的小木楼。

    那山上怪石峋磷,林木参差,时不时出现数只调皮的猴子在树枝上攀缘跳踯,嬉戏打闹,看得清清楚楚。杨氏将半块烧饼朝猴儿抛去,猴群立即哄抢撕打。有两只猴子发现了窗口的他们,毗牙咧嘴怒目而视尖叫着,好像就要扑上来。(未完待续。。)

506 逃了?

    对面山岩上的树枝猛一摇动,压弯的枝叶几乎扫到窗口,白影闪过,倏地跃来一只灰毛健猴,落在窗口上方的屋檐处,倒挂着毫不畏惧地伸出长臂。朱高炽伸手将一块烧饼刚一递出,猴儿似闪电般的快速夺过食物,一个跳跃,又准确地落到那根摇动的树枝上。

    这下子炸开了锅,群猴叽叫着,效仿着那只得到烧饼的灰毛猴,纷纷缘着压弯的树枝朝窗口跳来。杨氏赶忙掩上窗,放下竹帘。只听窗外跳过来的猴儿们愤怒啼叫,拍打窗户,撕碎窗纸。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还有些没过来的猴子蹲在岩石上,树干上,扭头歪颈,注视着窗口。

    “客官,请用洗面水。”门外走进一位年轻的店伙计,将手中提着的一壶热水注入洗脸架上的铜面盆内,又放下一只木盆倒上热水,笑眯眯地打量着朱高炽二人,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小兄弟,我们家住凤阳。”杨氏立即回答,“准备去镇江走亲戚。”

    “噢?二位是凤阳人?听口音不像。”店伙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抹着桌子,搭讪着,“从凤阳去镇江很近啊,两位怎么会到高资镇来,那不是绕了一大圈吗。”

    “先去的京师走亲戚,然后转到镇江的。”朱高炽不想多说,于是把话头岔开,说:“伙计,咱明日一早动身,有劳小兄弟将俺们的马喂足。”说着取出一张纸钞塞给店伙计。

    “多谢客官。”店伙计收下纸钞,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二位留心着点,晚上千万不要走出客栈。”

    “为什么?”

    “客官新来乍到,自然不知究中原委。这高资镇近来不比往日。每天黄昏开始戒严,盘查来往过客。”

    “莫非……出了马贼?”

    “不是马贼,是宵禁,客官没有听说,现在镇江那边挺乱的,现在沿途各地都盘查的很厉害,特别是像客官这样的读书人。现在严禁去镇江的,抓住了就要送到丹徒县衙里去。”

    “哦!”杨氏吃了一惊,朱高炽急忙向他使眼色。从容地对店伙计说:“咱在龙潭港也见到官府榜文,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也布了关卡,想必是那镇江闹的太厉害了。不过,倒也怪。白日未曾设卡。我们来时并无人盘查。”

    “谁说没有?”店伙计说,“只不过镇西口没设卡而已。寨东头就不一样了,少说也有四五十名官差捕快。大凡出高资镇往东的行人过客,一律盘查,”

    店伙计临出屋时笑道:“二位只要带路引,就不碍事。官府只管读书人,不难为百姓。而且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估计过几天就没有这么紧张了。要不客官就在小店住上几天再走吧。”

    “这次世子是不是闹的有些大了,”没有理会店小二临出门之前的招揽生意。杨氏的心头忽然掠过一丝阴影,说:“这个小镇现在就已经这么紧张了,那镇江还能了得吗?”

    “我的杨兰儿害怕了吗?”

    “世子都不怕,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什么呢。”

    “闹得大不大,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那要看皇帝怎么看了,他说大,就是不闹事,那也是大事,要是他说不大,那么天大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

    “但是世子你这样,不怕皇上翻脸吗?奴家可是听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啊。”

    “不怕的,就因为是那句最无情是帝王家,所以陛下根本没有把他的几个儿子放在眼中,包括父王在内,别看父王在北平如何威风,但祖父绝对不会将父皇放在心上,更何况我这个落魄的世子呢?”

    “为什么?世子不要给奴家打哑谜了吧,一路上人家都快闷坏了。”

    “给你说说也无妨的,其一,皇帝还没有搞明白,哪个儿子能做什么,他是天命之子,整个大明就是他的家业,他该怎么处理身后事,这是一个皇帝快要大行之前都要考虑的事情了,不说是他,就算是我,再过几十年之后也要考虑让那个儿子来继承我的家业,更何况是皇上呢?其二,皇帝想治罪与我,但是没有任何借口;其三,就算是有借口治罪与我,皇帝也不会,因为我毕竟起兵靖难过,虽然现在很多人说我造反,但是皇上既然已经赦免我了,现在再对付本世子,作为皇帝也总是有些麻烦。祖父本是开国的明君,怎么会在这些小枝节上和我计较,本世子恐怕也不值得祖父对我如此。”

    “那是奴家杞人忧天了,皇上犯不着为咱们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世子引开他的注意力,但是也总不能这样啊,难道世子就肯定皇上想您这样做吗?”

    “你也莫小看那镇江的学子闹事,看来有人是拼着鱼死网破硬到底。镇江的一举一动,我看并非孤立,除了本世子,恐怕还有人,你瞧这个。”

    杨兰儿接过朱高炽从路上揭下带回的布告看了看,听了朱高炽介绍这布告遍贴高资镇的情形,轻蔑地将帖子一扔,不屑地:

    “这又有什么,肖小歹徒辱骂朝廷者尚且有之,用这破烂小帖诋毁朝廷能有甚用?大明江山幅员辽阔,以全国近一万万人口之众出了几个小小爬虫又有什么奇怪!我倒是不明白,这些人如何能在镇江一线,甚至周边的府县里,大肆张贴这些帖子呢?”

    “这东西这帖子恐怕并非那学子们所贴,可能是有人指使。当时我尚在凤阳,虽然有些命令,但是这些东西是犯忌讳的,相信周先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不就得了。世子尽管宽心就是了。”

    尽管是这样说,杨兰儿还是有些担心的望着那些帖子。突然问道:“世子。朱金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他会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贩卖私盐的罪名,到时候自然有人放他出来。”

    “谁?就是那个罗大人?”

    “那个罗大人是最无辜的。还能有人放朱金出来,当然是皇上了,朱金本来就是锦衣卫的人,别以为本世子不知道。”

    “什么?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身边老是跟着这么一个人,做什么也做不成,还不如让他在龙潭港几天。反正也伤不了他半点汗毛,我也不会明着防备于他。”

    朱高炽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说,关于朱金是皇上身边锦衣卫的人。这个当朱金进了朱高炽府上之后,他就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到了现在才把朱金给抛出来,第一他是想让皇帝知道他心里什么都清楚。第二他这次去镇江。的确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别人监视,就连这个爱妾杨兰儿的下场,他都已经想好了,只是现在还缺少一个随身侍候的人而已。

    杨兰儿点点头,不再问什么,朱高炽想的什么,他当然不知道,但是作为一个从朝鲜进贡给朱高炽的女子。现在还有很忙可怕的呢,朱高炽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怎么会被世子看中,并随身带在身边,甚至很多事情都让自己知道。

    杨兰儿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甚至可能会连累朝鲜的下场,连日赶路也累了。夜渐渐的深了,大家白天都没有休息好,很快就随着朱高炽进入了梦乡。

    朱高炽私自离队不知去向的事情,很快的传到了京师,锦衣卫指挥使铁铉,锦衣卫管事叶小天,锦衣卫镇抚司佥事盛唐三位情报头子十分震惊,聚集在南镇抚司的小花厅。叶小天立即把话头引向正题:

    “燕王世子脱离视线,请二位大人各抒高见如何处置?”

    废话。锦衣卫指挥使铁铉、锦衣卫镇抚司佥事盛唐两人都在心里骂道,朱高炽身边跟着你们锦衣卫的人,如今脱离视线,那是你自己的责任,还抒什么高见?这老滑头分明是怕惊动了皇上,自已脱了干系。因此把自己等三人绑在一起,对付这个突发的事件。

    “二位大人,”锦衣卫管事叶小天继续说:“燕王世子脱离视线的事情重大,下属的意思是咱们两方出黑榜布告知天下,悬赏燕王世子的消息,再请指挥使大人命各处锦衣卫严格控制,特别是严守通往镇江的各个关隘,清查酒楼客栈,布下天罗地网,谅他插翅难飞。”

    黑榜就是内部通用的一个悬赏,一般只有内部人知道,是不对外公布的。

    “杀鸡焉用牛刀!”盛唐立即摇头说,“只须谕示镇江锦衣卫人员查办便行了。燕王世子给皇上说了,是去镇江解太子之围,要是不去,那就是欺君。堂堂锦衣卫和锦衣卫,犯不着如此大张声势。”

    盛唐虽说是一介武夫,但却粗中有细。他从种种迹象推断,燕王世子朱高炽估计已经知道那个朱金是锦衣卫的人了,所以才甩开的,而用这个办法,肯定也用了朱高炽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渠道,甚至是锦衣卫或者锦衣卫内部就有人和他沆瀣一气,万一酿成后患,难脱干系。

    所以,才婉转拒绝加派人手。但他不敢秉公直言,巧妙地给自己留条后路。况且,从职务说锦衣卫和锦衣卫平起平坐,若论品秩,他盛唐属正四品,隶属于锦衣卫,而叶小天只是从四品,只不过是挂了一个锦衣卫的照片,他凭什么听叶小天指手划脚呢。

    而叶小天没想到这个赳赳武夫来了这一手,抿了一口茶,绵里藏针不紧不慢地说:

    “盛佥事确是快人快语,不过……虽说朱高炽是燕王世子,但是他诬陷手下贩卖私盐,脱离朝廷视线,可就不能一言以蔽之了。皇上查究起来,锦衣卫固然难推职责,你们锦衣卫恐怕也难能置之度外吧?”

    叶小天不动声色地反戈一击,盛唐心中一怵,翻眼看看叶小天盘划着如何处置这个棘手的难题。

    “这老东西分明是在威胁老子,言下之意我们都是一根线上挂的蜢蚱——屁!”盛唐在心里骂道。

    叶小天见他不说话。含笑说道:

    “锦衣卫乃是朝廷干城,锦衣卫和锦衣卫虽说并立,各司其职。互不统辖,直接听命于朝廷,不过,咱们又同处一方,互为鱼水,相互牵制。”叶小天顿了顿,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双方若不同心协力追查事情。也难逃玩忽职守,忤逆朝廷之罪。不知盛佥事以为然否?”

    “这笑面虎笑里藏刀。”盛唐想道,不过。此事不可鲁莽顶撞,若再硬顶下去,他必然一同诬我“包庇纵容”,恐难以说清。不如先答应下来再作道理。于是笑道。“叶大人说得有理,我盛唐岂能坐视不管?依我看这小小事情,一定难逃咱们两家联手追查。”

    “那么盛佥事的意思是……”

    “齐心合力,命令各所派得力之人共同张网,务必掌控事情始末便是。”

    “好,”静了半天的铁铉捋一捋胡须,轻轻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按皇上谕示:一旦发现燕王世子,就要将其的行踪详细记录。这几天的脱离,咱们该如何呢?”

    叶小天疑虑地问道:“要是按照事实记录,皇上肯定会怪责,要是虚构,那么日后万一败露,该如何交待?”

    叶小天反讥地:“还须向谁交待?蓝指挥使已有明谕,咱们做下属的照办便是。”

    盛唐轻蔑地瞅了叶小天一眼,心中骂道:“阳奉阴违!”

    盛唐曾听别人讲过狡免三窟的掌故,不再与叶小天争辩,心中盘划着如何审慎处置好这件事。

    就在锦衣卫和锦衣卫三大巨头会晤之后的第二天,延续在镇江、苏州、无锡等地的风浪传到了京师,南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忽然冒出无数张用麻纸刻印的语辞:

    “异姓封王、祸乱朝纲、太子被困、横生乱象......,”正是朱高炽在高资镇给杨氏兰儿一起看的那张布告,一时间京师又乱了起来。

    酒楼茶肆歌馆舞榭商埠店面鼓楼牌坊……到处贴的都是,甚至连三省六部衙门前的石狮上,御史台门前上都贴上了这玩意。

    一时间,南京城内交头接耳,窃议纷纷,传说纷经。有的说太子在镇江受到了围攻,士子们大闹镇江府,有的说是齐泰父子已经自尽身亡,后来越传越玄,甚至说到皇帝要更换太子了……。

    这些流言传闻不胜而走,当然也传到了锦衣卫和锦衣卫的衙门。铁铉怒不可遏,责令严查,锦衣卫、捕快皂头倾巢出动,将城内酒楼客栈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出嫌疑人的踪影。

    有人提醒道,那谣辞千篇一律,一色麻纸,分明是在坊间刻版印刷的。于是铁铉又命搜查全城所有刻字印刷作坊,但所有作坊老板和工匠均说不知道,更没有人最近印刷过这些东西,为了交差,锦衣卫、捕快胡乱速了几个可疑之人,终因无证释放。

    铁铉、叶小天等人十分烦闷。这天傍晚,叶小天穿着青衣,戴着布帽,只带了两个便衣随从,不知不觉来到钟楼附近,只见钟楼边的一块空地上,十几个小孩在嬉戏、玩耍,他们中有几个忽然整齐地唱着一首歌谣。

    他听出来是民谣,和着钟楼上正好敲击的钟声,显得有种异样的刺激。于是驻足观望,侧耳倾听,忽然听出那童谣的词儿来,正是贴遍南京城的那段谣辞。

    不由得怒火中烧,正待发作,转而一想不如佯作过路之人,漫不经心地打听打听歌谣的来龙去脉。于是他轻咳一声,朝孩子们走去,一个眼蒙黑布的小孩张着双臂四处乱摸。小孩的头剃得精光,只在脑后留一撮头发,编成一根辫儿,小辫儿不住地在脑后掀动。蹑手蹑脚窜上来个小胖儿伸手去拽他脑后边拖着的细零零的小辫子,他哎哟一声返身便抱,那小胖已像脱兔似地溜到一边,蒙眼娃儿打个圈,忽然往左猛一转身,双臂紧紧抱住了叶小天的大腿:

    “哪里逃跑!”蒙眼娃儿随即拉下蒙布,就听到那些孩子一片大笑大叫。

    “错了,错了!抓了个老梆子!”小胖儿叫着蹦着,一群娃儿也跟着蹦着叫着。

    “大胆!”叶小天勃然动怒,将抱着他大腿的娃儿伸手拉开。

    “对不起,老爷爷!”小辫儿有礼貌地道了歉。娃儿们笑得更欢了。

    叶小天也自觉失态,连忙温和地摸摸他的光头,问道:“娃儿们适才唱的歌谣,是从哪里学来的?”

    没等小辫儿回答,小胖儿抢着告诉叶小天:“嗨,老头儿,你真是少见多怪,整个南京城,哪个娃儿不会唱这谣辞?”

    “歌谣还用教?你没听人说,歌谣歌谣,长腿会跑么!”

    “这首歌谣以后不准再唱了!”叶小天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满脸肃杀。

    “为什么?”

    “再唱……就要杀头!”

    “哇!”

    一群孩子惊吓得齐声叫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惊奇地看看这突然变得像凶神恶煞般的胖老头,不约而同地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507 镇江一角

    叶小天仁立在钟楼下的空地上,钟声,娃儿们的嬉闹声和歌谣骤然间消失了,只有一群鸽子掠过钟楼,带着哨音,振翩飞逝,钟楼下顿时显得异常宁静。这座建于洪武十七年的四方形大钟楼巍然屹立,十三年的风雨剥蚀丝毫无损,那每面宽二丈九尺的基座一律青砖砌成,十二丈高耸入云的楼层雕梁画栋,重檐复屋四角攒尖顶,楼上悬挂一口巨钟,自寅时至酉时,每个时辰敲击报时,浑洪的响声传遍南京城每一个角落。叶小天后叉双臂,仰首观瞻,大钟楼沐浴在夕阳的光晕中,显得金碧辉煌,无比壮观。

    “叶大人!好雅兴!”

    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吃了一惊。一匹高大肥硕的黑马拉的马车来到他的身边,掀开车帘锦衣卫佥事盛唐正向他拱手。

    “嗬,是盛佥事!”叶小天拱手还礼。

    盛唐走下马车,拱手说道:“管事大人为何微服而行,莫非是……”

    叶小天一把拉住盛唐的衣袖,压低声音说:“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燕王世子有关!”

    “噢,何以见得?”

    “盛大人,你想想,城中遍贴谣辞,娃儿争唱歌谣,正好是燕王世子失去踪迹的事情,哪能如此巧合,如此张狂?”

    “叶大人,如果是燕王世子所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下手?依在下看来,断然不会是的,这样明摆着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的。”

    “那么,城中遍贴谣辞,儿童竞唱反谣又如何解释?”

    “这……。估计是巧合吧!”

    “盛大人,本官以为,即使不是燕王世子,也必是反贼作祟,务须严刑峻法!”

    “叶大人的意思是……”

    “斩首弃市,杀一儆百。”

    “那……请问大人,斩谁的首。杀谁的头呢?”

    叶小天冷峻地抽搐着面上的肌肉,反问道:“盛大人,这些娃儿公然传唱反谣。该当何罪?”

    “可是……正如大人所说,满城娃儿竞相传唱,难道——”盛唐的脸色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好像有些看不透叶小天。心想着这个叶大人可能是被逼急了吧。

    “抓住几个娃儿。将他们的父兄斩首问罪!”叶小天坚定的说道。

    “叶大人,这样做不好吧,咱们这毕竟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万一被皇上知道,叶大人,你也知道后果的,何况皇上本来就不上倡导严刑峻法的圣明之主。”

    “本官此意已决。盛大人,你也不要阻拦。到时候就算是皇上问及,凡事由我自己一人承担便是。”叶小天毫不客气地扬长而去。

    “毬!”盛唐唾了一口,在心中骂道。他确曾看到贴在城中的谣辞,也亲耳听到娃儿们的传唱,但是他与叶小天的想法却完全不一样。他以为谣辞是不是燕王世子所作倒无关重要,是谁做的果然要查,但是现在严峻的情势是:谣词中挑明太子镇江的事情,还充满了对太子声望的打击,颠倒黑白,弄得人言沸沸,满城风雨,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这才是最要命的!

    “啪!”盛唐坐上马车,马夫猛抽响鞭,黑炭马昂首长嘶,向着钟楼的北大街飞驰,路上行人惊慌闪路,惶恐地看着那迅疾而去的一团黑风。

    傍晚,雨后的夕阳血一般殷红倒射在镇江南山的西麓丛林,一片旺盛的新绿中散缀着点点小花,淡淡炊烟和霭霭山岗轻锁嫩寒,山溪间的清泉伴着蛙鸣、鸟语,叮叮咚咚地蜿蜒流泻,仿佛是王宁妃UU小说的春日夕照图。

    忽然,百鸟腾飞,糜鹿惊逃,丛林间传来一阵疾雨般的马蹄声,四匹马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一红一白二黑,红的如一团流火,白的似一道闪电,黑色的则在后面沉默的跟着,在寂静空旷的山野显得特别醒目。

    朱高炽、杨兰儿并辔纵骑,杨兰儿一身墨绿色短装狭袖轻便衫裤,跨下一匹枣红马;而朱高炽则通体缟素,骑着一匹白龙驹。二马井头,撒开四蹄,谁也不让谁。

    “世子,看见前面空中的飞鹰了吗?”杨兰儿大声喊着,“让奴婢再看看世子的箭法。”

    “算了,让给他们吧!”朱高炽侧脸应道:“累了,拉不开弓了。”

    后面的两名随从听见,连忙驻马。他们同时从箭囊中抽出雉翎箭,拉开硬弓。飞马跃过了横在前面的小溪。

    “我喊一二三,你们同时发箭”杨兰儿从飞奔的马上狐假虎威的喊道。

    马一直往前飞跃,空中的鹰示威似地紧逼着他们,在他们的头顶窜上劈下,骄傲地盘旋。

    “一——二——三!”

    弦响箭飞,速如流电。一声凄厉的哀鸣,飞鹰跃落到奔驰的马后。

    他们同时控辔回马,马儿同时矫健地振鬣扬蹄,兴奋长嘶。

    “好箭法!”

    一声雷鸣般的喊叫,刮来了一阵黑色的旋风,炭黑色的马上端坐着一位通身紫服的粗壮男子,棕黑色的脸膛上浓眉厚唇,双目如电,浓密的胡须在夕阳的光辉下油亮油亮,他催马捡起被射死的鹰,在手中摇晃着。

    “刘将军!”朱高炽看见这两个人不露声色,但是两个随从却是同时喊道,朱高炽小声地问杨兰儿:“瞧他那威风,可像是张飞,黑煞神?”

    张飞,是罗贯中新做《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大家都知道,因为真正历史的张飞可是白面将军,而杨兰儿却用于比喻黑煞神,可见演义永远比正规历史要深入人心的多。想到这个他们都笑了。

    这个刘将军纵马来到他们跟前,貌似憨笑地摸摸后脑勺:“拜见世子和娘娘?”

    “来。刘将军,你也试试箭吧。”朱高炽取下自己的弓,同时抽出两支箭。刘将军接过。在马上左顾右盼,突然,他一撒缰绳,黑炭马跃起,狂奔。大家都一眼瞥见前边的青草地上有两只奔跑的灰兔,向丛林中逃窜,眨眼工夫。跑在前边的兔子歪倒在地,紧接着,另一只进入丛林边的灰兔在小坡上也倒下了。

    “好!”朱高炽夫妇同声喝彩。刘将军笑盈盈地朝他们走来。习惯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在世子面前献丑了,俺还差得远呢。”刘将军说。

    他们跳下马,放几匹马在肥嫩的草地上美美地嚼食起来,悠然地摇动着尾鬃。而两个随从则是很识趣的在周围兜着圈子。看上去像是警戒的模样。

    这个刘将军正是镇江水军指挥使刘遂。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约好来接朱高炽的,两个人很熟悉的样子,则因为刘遂乃是合肥人,距离凤阳并不远,而他的升迁和朱高炽的关系网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而杨兰儿也走到不远的一棵橡树下,翠绿色的衫裤在晚风中拂动,衬着她那粉红色的脸,夕阳下。像青枝绿叶上盛开的一朵牡丹,那么端丽。那么迷人。

    朱高炽与刘遂对望了一眼,开始谈起了正事。

    “俺看这里有文章,”刘遂说:“这太子爷也真的能沉住气,现在依然雷打不动的,要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还以为不关他的事情呢,还有齐泰父子,现在都不出院,任由外面在哪里唱戏,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都在等什么呢?”

    朱高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哼!”魏成贤愤愤地接着往下说,“还有,现在镇江的防务,基本上那个知府都不管,全部都放在我这个水军指挥使的身上,他们只是象征性防止一下那些士子,真的搞不懂,难道是他们故意的……”

    “别胡说,”朱高炽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你跟着我几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有些话不能乱说的,你这次来接我,有没有人注意?”

    “没有!”刘遂说道:“我在镇江没有天敌,只要太子爷不过问,谁还能管的了我?世子大可放心,我这次是便服出来,没有人注意的,在我府上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我过来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朱高炽摇头,说道:“你是我的人,估计很多人都知道,这次我失踪自己来镇江,估计会有很多人注意你,还是小心点好。咱们现在就进城吧,再晚就天黑了,什么事情到了镇江再说。”

    刘遂欲说忽止,只好随着朱高炽等几人上马,猛提马缰,双脚一磕,黑炭马纵蹄带路而去。

    朱高炽心里一笑而过,同时撒开缰绳,拍马追上去。夕阳像一只红彤彤的大铜锣,枣红马、白龙驹的投影长长的映在皋兰山麓的草地上。

    镇江繁华大街旁,有一条名曰七彩香坊的小街。有这么一片颇代表江南格局的粉墙瓦屋,烟柳掩映的精舍,确是奇特有趣。

    入夜之后,香坊两边垂下几十盏造型各异的灯笼,灯笼上映出“探春坊”、“胭脂楼”、“梨花院”等粗黑大字。春风拂拂,阵阵脂粉香味扑面而来,游人三三两两走进七彩香坊,但见墙边门下,浓妆艳抹的姐儿媚眼流波,嗲声嗲气,一片莺啼呖呖,娇声婉转。

    沿着城墙向南,小河的石桥在星光下现出朦胧暗影。史玉波甩开双脚,走过桥去。

    “大哥,啥事这么急,把俺叫来?”史玉波一走进刘安家的大厅便咋呼起来。

    “当然有急事,”刘安说,“晚饭之后,指挥使大人派心腹传来回谕,要我今夜亥时之后,子时之前去水军衙门后堂签押房,有机密要事谕示。”

    “啥事这么玄乎?”史玉波不以为然地,“就算是布置任务,也不应该在衙门里面吧?”

    刘安摇头:“我看不像。若是有什么任务,大人直接安排我就好了,用的着你去吗,何必传你随我一起去呢?”

    “莫非是大人改变了主意,”史玉波惊忧地说。“因为皇上毕竟是正统,我们跟着刘大人这样暗地的和朝廷作对,始终是提着脑袋过日子。我看刘大人最近心思不宁,说不定为了保住自己,出卖世子也不一定,那么我们几个就危险了。”

    刘安笑道:“看你说到哪去了!傍晚遛马时我曾听说,刘大人去接世子了,大人对世子忠心耿耿,断不会有此恶举。兄弟你大多虑了。我想,刘大人夤夜密谕,必有用意。”

    “啊。对了,俺想起两件事,好生奇怪,”史玉波端起茶杯猛饮几口。“俺到梨花院。听老鸨说,听说从京师里来了几个奇怪的人,一直住在他们那里不走,也不是去找乐子的,他们说,其中的一个人,叫做叶青。”

    “叶青?”刘安的眼前立即浮现出那个五短身材,嘴角长一颗黑痞子。黑痞子上长着两根硬毛的恶奴的骄横形象,那个年年都要打着锦衣卫旗号。其实是锦衣卫管事叶小天的管家的人。

    “他来镇江做什么?难道是来公干?不会的。他又不是朝廷的人,一个家奴而已?嗯,莫非是来为叶小天派他来做事的?……”刘安拂开思绪,拍拍史玉波的肩膀,“阿波兄弟,那个叶青是个仗势横行的无赖小人,咱不要去惹他,免得生出麻烦。”

    “可是那混蛋每次来都要到梨花院缠着翠儿,俺……俺操他祖宗。”

    “翠儿是院中人,老鸨认钱不认人,阿波听我的,这几天别到梨花院去了。”

    “妈的x”史玉波擂动桌子,茶杯震倒了,连忙用手扶住,“还有安哥,俺在探花坊门前看见那那小妞了。”

    “哪个小妞?”刘安茫然。

    “就是你上次让我监视的那个!”史玉波解释道,“就是从京师来的那个,这小妞十多天没露面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你说怪不怪?”

    刘安皱起眉头,看着打结子的灯花。

    “俺看那小妞鬼鬼祟祟,就叫崔善跟着他,盯着他,看看他到底耍哪门子把戏?”

    刘安没有理会这事,回到正题:

    “阿波,现在已是戌时,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亥时了,待会儿你陪我去见刘大人,这次是他点名让你去的。”

    “哎!”史玉波欠身说,“俺去看看老夫人。”

    “娘已经睡下了,”刘安把他按下,“阿波,你肚子还是空的吧?”

    “吃了两碗云吞面。”

    “瞧你,人高马大的,光吃云吞面能顶什么用处,”像一阵轻风,刘安媳妇端来一盘烧鸡,一盘牛肉,笑盈盈地打趣说,“来,多吃点,待会去见刘大人,还不知熬到何时呢?”

    “恭敬不如从命,”一见那两盆佳肴涎水差点儿流下来,伸手抓住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嫂子,酒呢?”

    “今晚不喝酒,”刘安板着脸说道:“酒气熏天冲,刘大人要是怪责下来,一怒之下要我打你二十大板怎么办。兄弟,将就点,以茶代酒吧。”

    憨笑地点点头,“这倒是。”一手抓鸡腿,一手抓牛肉,腮帮大动,饕餮如牛。

    大门忽然被推开,崔善风急火燎地闯进来。

    “崔善,那小妞有啥动静?”史玉波劈脸问道。

    “回大哥,”崔善—边揩汗一边急促地说,“大哥吩咐之后,小的便紧走几步,盯上了那小妞儿。他出坑门朝左拐,俺悄悄地跟随着他,只见他照直往四方驿那边走去,我心里正嘀咕,忽见那小妞身影一闪,就不见了,八成是进四方驿了,不过那好像是靖海侯住的地方。”

    “怪事!”刘安和史玉波几乎同时脱口说道。史玉波伸手推了推崔善,叱责道:“你小子怎么不跟进去,看他们变啥戏法?”

    “老大说的是,”崔善得意地捋了捋袖子,“可是那几个门卫硬是不让小的进去,正好杨大爷出来,是咱一个村的,在哪里面当杂役,我向他打探刚才那小妞进去作甚?杨大爷摇摇手,拉着我走到僻静处才说,那那妞是京师来的,专门找靖海侯,听说是什么临安公主府派过来的。”

    “啊!竟有这事。”刘安听到之后,眼睛眯了起来,说道:“有没有可能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呢?”

    崔善摇摇头,啐了一口:“哼!杨大爷对我说,这事儿就是知府老爷关照的。念我是同乡同村,嘱咐我千万别多管闲事,说是来头很大,京师里、府里都有关节,哦,对了,临安公主府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厉害,连知府老爷都要给他面子。”

    也不屑解释什么,刘安知道和崔善这样的解释谁是临安公主府,无异于对牛弹琴。不过心中也涌起疑云:“难道……这一次……在这件事情上,大人也跟错人了吗,刘大人果真要翻了船,那我们这般人该怎么办?”

    刘安自知比不过崔善和史玉波,他俩是土生土长的镇江人,什么也不懂,说白了,也就是镇江街道上的一个混混而已,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就算是牵连到崔善和史玉波,谁也不会相信他们能翻多大的浪花。

    但是刘安不一样,他是水军指挥使刘遂的老乡,是刘遂从村里带出来,并跟了刘遂几十年的人了,已经深深的打上了刘遂的背景,要是刘遂完蛋,他一样会没有出路。(未完待续。。)

508 在镇江

    星光暗淡,一弯金色的上弦月钩沉在浩瀚的天海。史玉波紧跟着刘安,急匆匆地朝水军衙门走去。衙门前的小广场一片阒寂。

    “阿波,在刘大人面前切不可失礼,”将近大门时刘安低声嘱咐道:“不要多说话,看我的眼色。刘大人可不比你平时见过的那些衙差书吏,那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大官,比知府老爷还要大。”

    史玉波的腮帮抽搐了一下,天黑,看不见。他们跨进了石狮雄踞两旁的大门。有家将拦住了他们,叫他们在耳房等候传讯。不到一袋烟工夫,便回来躬身笑道,“刘大人在签押房等你。”

    走过他十分熟悉的大院。一直引向大堂。此刻的大院空寂无人,树影模糊,他随着家将一直走进森严的大堂,黑漆漆、阴森森,灯笼的微光依稀可辨大院的各个房间方向,绕过一道屏墙,从后门穿过一个大天井院,水军衙门里各司职部门便设在这里。

    走到第三进房屋,出了边门,家将放慢脚步,并小声叮嘱说:“请安叔你们二位在此稍候,待我禀报老爷。”

    然后就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地向横在一旁的几间房子走去,他踏上青石台阶,挑起厚厚的双层夹棉绸帘——一线灯光透露出来——随即又闭上了。

    刘遂正在签押房与人密谈,刘安想道,他太熟悉这个他这个同乡日常操办业务的署所了。五间宽敞的签押房,南北各有四扇六尺高的糊着白色绢纱的雕花格子窗,每个窗户下都有一只双层半圆型小茶几。春夏秋三季窗户洞开,茶几上的盆花衬托着墙壁上悬挂的字画。总是那么洁净淡雅。

    “坚定勿疑。”刘安喃喃自语道,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还在想刚才的问题。

    “你说啥?”史玉波懵懂地问。

    刘安不答。他注意到,签押房的每扇窗户都遮得严严密密,透不出一线灯光。他很清楚,每当刘遂夜晚与人家密谈,八个大窗便都放下厚厚的黑绒窗帘遮掩着。

    那个家将一会便回来了,挑开门帘,踏下台阶。刘安赶忙趋前几步。

    “安叔,”那家将说道:“老爷吩咐,着你二位再等候片刻。”

    “是。”刘安推了推站着不动的史玉波。跟着家将往外走,问道:“老汤,谁在签押房和老爷叙话?”

    老汤不说话,挑着灯笼在前引路,他们穿过空荡荡衙署大院,踏进大堂后门。

    “老爷难着呢,”老汤在大堂停住脚步,压低声说,“一个来头很大的人正在签押房。大人都不敢说话,面色都很难看,我是暂时不敢禀报。老爷问我啥事,才敢回说你们来了。”

    “老汤。……”他截住了话头,跟着刘遂多年他知道规矩,关于有些事儿。不该打听的就不能打听。知道的事情越多,自己就越是危险。长时间的官场生涯,给了他直觉上的支持。

    那家将叹口气。摇摇手,“安叔,”在刘安当家将的时候,手下就是这么称呼他的,现在离开了亲卫的圈子,老部下还是这么称呼他,“老爷犯难啦!没想到招来恁多麻烦。”

    “老汤……”

    “安叔,你跟大爷多年了,摸到大爷的脾性,自打半月前你去苏州、无锡办事,大爷就成了红人了,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喊的,光是太子爷都召见了两次,大爷这次看来想左右逢源是不可能了,排队难啊,现在是不想排队都很难啊!现在各个都是话中有话,笑里藏刀。你想,咱家大爷该咋办才是,唉!难啦!”

    “这有啥难!”史云波叫道,声音在黑漆漆的空荡阂寂的大院内震响,继续喊道:“咱就不站队,还有办不成的事?”

    老汤吃惊地看了史云波一眼,带紧脚步走出大堂。拉一拉烦躁不安的史云波,默无声响地再次走进耳房。

    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城外崇庆寺铁钟敲击的洪亮声响,夜深人静,钟声格外清越。

    去晋见太子朱标。这完全是一次礼貌性的拜会。也是没有办法的一次拜会,想来,谁也不愿意没有事情去叩拜什么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既然在这里,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共五人,他们是镇江知府陈光周、水军指挥使刘遂、御史冯天翔、镇江同知刘魁,还有强被拉了去的齐泰之子齐天瑞。

    今天,也就是十九日,御史冯天翔就邀请了众人去见太子。对于最近几天心情不好的朱标,说话不看人,对别人的话也要理不睬的,把接见的场面弄得十分的拘谨。

    为了讨好,无话找话说,作为发起人,冯天翔不断的牵起无数个话题,好像专门来给太子朱标套近乎。但是后者并不买他的账,只在鼻子里哼了哼。他害怕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也就口若悬河不起来,越说越吞吞吐吐了。

    倒是只知随声附和的陈光周反而活跃,他自己无话,插科打诨,常常得体,朱标的鼻哼声这时也显得特别的平和。而在众人面前,一直被认为以开淫秽无聊玩笑取悦人的刘遂,在这严肃的场合下,讲不出正话来,但又不甘寂寞,常抢话说,却又说不到点子上。

    只有齐泰时时作出点头称是的表情,却并没发出声音。作为事情的主要源头,齐泰本来就话不多,这会即使有话,也说不出来了。一直不吭不声的还有一个齐天瑞,他昂然挺坐着,以目中无人的神态回击着自己的不满。

    在齐天瑞的眼里,这刘遂只不过一介武夫,他没必要跟他说话,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父亲那样胆小怕事的人,他接到过皇上的亲笔书信,也有自傲的本钱。

    可是朱标。偏偏注意着这个齐天瑞,他在谈笑之余经常将眼神瞟向这个人。仿佛惟有齐天瑞,才是赵宋朝廷的真正代表。这使陈光周、刘魁、冯天翔等大惑不解。且因这次的拜会增加了一分心事,惟恐太子爷看重齐泰父子后而薄待了他们。

    这次觐见又是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说着一些无关痛痒又没有半点用途的话语,相互之间的试探,让人真的很苦闷。

    而此刻的朱高炽,却在长江之上的某个船上,独个儿伫立在甲板上,放眼大江上下辽阔的水域。这里是长江的主河道,又是运河、京水注入长江的汇水处。所以江面既宽,水势也特别大。一种海阔凭鱼跃的豪迈感情正在他的心里涌动。

    眼前没有什么身份的他,是多么希望投身到这自由辽阔的天地里去!这是他的愿望,一种强烈而迫切的愿望,在到达镇江匆忙安排住宿时,他和刘遂短暂相会的机会,让他了解了很多事情,也准备去见一些人。

    就在昨天晚上,定下了设法下一步计划的共识。刚才刘遂与太子朱标的见面。是朱高炽想要对当前形势有了知己知彼的了解。

    在一江之隔,江南面的镇江,与江北面的真州、扬州,恰成一个倒立的品字。而真州、扬州,距离朱高炽的大本营凤阳或者说是安徽并不远。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朱高炽得在镇江停留一段。而昨天晚上所了解的情况,使他越发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这里也是最便于实施计划的地方。

    “朱公子,在看江景呀!”

    热情的招呼把朱高炽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从那拗口的江南口音。他听出说话的人是史云波这个粗俗汉子。朱高炽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和这种人打交道,他没有危险的感觉。

    而史云波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这让朱高炽也显得特别随和。热情地回应道:“是呀,你看这江上的风景有多好啊!”

    随着朱高炽挥手的指点,史云波看到了晚照下的江面上,辉映着灿烂的落霞,金波荡漾。而苍穹之上,一片金碧辉煌。水鸟在长空飞翔,船帆在彩波上穿梭。真是气象万千,风景如画。

    这样的景色,作为镇江人,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但是为了迎合这个贵人,史云波还是点点头。这时杨兰儿从船舱中走出来,看到两人正说话,也不打扰,不过想起了自己从书中所看到的一首诗,随口的读了出来,正是前宋丞相文天祥所做的,在江南广为流传的《唆都》:

    虎牌毡笠号公卿,不值人间一唾轻。但愿扶桑红日上,江南匹士死犹荣。

    杨兰儿虽然并不怎么懂其中的意思,但是毕竟已经跟了朱高炽五六年的时间,不过联系这首诗写出的背景,他是能懂得其中的含义的。

    “兰儿好记忆,背诵得好流利!”朱高炽鼓掌道,而史云波也在跟着叫好。

    “那是一首旧诗,公子您总不致辜负眼前的美景,该有雅兴写一首新诗吧!”听到喊好的声音,杨兰儿兴致勃勃这样说。

    沉吟片刻后,朱高炽陡然脸上泛起一道得意的光彩。杨兰儿注意到了这道光彩,高兴地问:“做好了?”

    朱高炽灵感一闪,的确有了,说:“是呀,你听……”可就在这一刹那,他眼角扫到了正在关注自己的史云波,突然闭嘴不说了。

    “公子快点吟诗呀!”杨兰儿催道。

    朱高炽歉然一笑,说:“还没做好哩。”

    杨兰儿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着急地说:“怎没做好?”

    朱高炽浓眉一皱,淡淡的说:“没兴致了!”

    史云波在旁边也感到很遗憾,虽然他是一个粗人,但是总是不能理解,不由说道:“没兴致就不能作诗吗?”

    朱高炽说:“是呀,做诗是很讲究兴致的。没有兴致,再怎么苦熬苦煎,也出不了诗的。”

    听这话的时候,史云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朱高炽那张白皙而丰满的脸。他相信地点着头,但心里却觉得难于理解:这诗,可太神秘不测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讪讪的说:“那就等朱公子有兴致时做吧!”

    朱高炽也觉得史云波有些太过于关注了些。虽然他觉得吟诵出来史云波也听不懂。但他会缠着他解释,这样会出麻烦的。他不能惹这个麻烦。

    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想再跟史云波这么言不由衷地谈下去了。他心中放不下的。仍然是那个即将到来的计划开始。他忘不了昨天傍晚时跟刘遂的密谈。时间虽极短促,话语也十分简单。但他们的心里都是非常明白的。他们是要谈这十几天来。一直在谋划的问题。

    他们的谈话就这么简单、明白。朱高炽知道,要将准备工作做好,并不简单。他不相信刘遂能把事办好。刘遂虽是自己一手造就的官员,但是自己的根基还是显得有些太浅。

    在和暖的春阳的辉照下,镇江港口显得热闹而有生气,除了随处可见团脸膀粗、一口大舌头的水军外,还很难见出士子闹事的乱哄哄的景象。

    这是一个长江岸边的大口隘。它位处京江口,对面又是运河口,是南北东西水路往来的商贾、游客的必经之地。城市的规模和富庶、繁华很有一番景象。那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无数白墙青瓦建筑。落在江岸的高坡上,从江上看去,就像涌起倒海翻江的屋浪。可登岸走了去,穿过一片散乱、破烂的小土棚后,就会出现井然有序的大街、小巷,再往深处走,还不时会出现一座座大豪宅,使你发出大感意外的惊叹。

    刘安就是沐着阳光,在这大街小巷中游荡的。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刘遂的十一个随从中的一个。但是就是这个身份,就给了他自由自在四处游荡的好机会。

    而此刻他那满脸的大胡子和粗俗的衣着,又不让人注目,只当他是码头上的一个普通搬运工。这几天。他常拉着齐泰手下的一个水军亲卫于庆元这么游荡。于庆元是镇江人,跟随齐泰出海之前又在这一带工作过多年,熟人熟地。在刘安看来,是齐泰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他俩最近每天都是一副颠狂模样。成天酒气熏天。不过他们从不上大街里的酒楼,总是往街外江岸边的小酒肆里钻。在那些挑夫、苦力酒客面前。出手大方,豪爽过人。他俩是要在这些人中物色朋友,能为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朋友。

    这是今天,他俩荡到江岸边的一个芦苇编织的小酒棚边,见里面坐着一位须发灰白的老人。那老人没有喝酒,只是满脸愁云地坐在酒桌边。他俩料定必有原委,便钻了进去。

    一个高呼:“老板,上菜上酒!”

    一个凑到老人面前,问:“老人家,怎不喝酒?”

    老人气哼哼地说:“我王三没钱,喝什么酒!平时都是赊酒喝,今天倒不肯赊了!”

    这边刘安朗然地说:“老人家,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块喝吧!”一边向老板喊:“多来两斤酒,多上一份菜!”

    老者正要推辞,于庆元一把拉住老人,用地道的镇江口音说道:“你这就见外了吧,都是跑码头的生意人,还分什么彼此嘛!”

    刘安也说:“看老人家身板硬朗,动作敏捷,像有点拳脚功夫的。都是江湖上人,分什么你呀我呀!”

    老人见两位壮士豪爽、真诚,也就不客气了。酒过三巡之后,老人灰色的瘦脸上,浮现出了红晕,话也多了。他举杯说:

    “我就借花献佛了,敬二位一杯!”

    刘安和于庆元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都是朋友了,不叫敬酒,是一块干!”

    老人感动地说:“好,就一块干!”

    待三人干了酒后,老人激动地说:“两位如此豪爽真诚,我也该说点自己的话了。我王三是个穷当兵的,当了一辈子兵,老了,打不成仗了,当官的就不要我了,只得流落街头。我连个避风雨的窝也没有,还混了个老太婆,没别的法子,就在河滩芦苇丛里搭了个小棚住着。不该在军营中染上了好酒贪杯的坏毛病,好不容易卖苦力换来几个钱,又都还了酒账,成天挨老婆的臭骂。唉,这日子真没法过。”

    刘安听了,心中大喜,他想这一回可找中一个人了。便热情地说:“王三老哥,我们都是苦命人,我跟庆元老弟身强力壮的,跑点小生意,虽富不了,袋子里总还有点小酒钱,如老哥看得起我俩,往后只管来这店子喝酒,这点酒钱我们还付得起。”

    于庆元也说:“是呀是呀,老哥你只管来。如今这世道的,不靠朋友靠谁呀!”

    老人喝着酒,听着这番热情的话,心里舒服极了,说:“今天真是黄道吉日,不想遇到贵人了。我王三活到六十多,当了一辈子兵,混熟多少人,都没遇上个知心朋友,老来倒遇上了。今天既然聚在一起了,就不要轻易分手,喝罢酒,如不嫌弃的话,一道去我那个穷家看看。”

    这是刘安求之不得的事。他正想去江边走走,寻出一个僻静的靠船码头来。便道:“那太好了,庆元兄弟,等会就跟王三老兄走一趟吧!”(未完待续。。)

509 计划(上)

    于是,酒醉饭饱之后,在王三老人的带领下,三个人从小店走了出来,没走几步,朝旁一拐,就是一条极陡的坡道,顺坡走出不远,便是一片小菜地,穿过菜地,是一片密密的芦苇林。芦苇林中有泥沙路,想是老人夫妇日积月累地用两双脚踩出来的。

    他们走出约一里地,果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芦苇小窝棚。也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老人突然转身说:

    “那个破屋没什么看头,我还是带二位小弟到江边走走吧!”

    于庆元忙说:“那不见外了吗?来到家门口了,哪能不进去看看老嫂子呢!”

    王三迟疑地说:“我们满口的酒气,她又当我赊酒喝了,难听她的唠叨。”

    刘安这才想起老人惧内,况且自己心里想的是寻找临时靠船码头,便道:“王老兄带我们去江边也很好嘛,走吧,看这江边还能停船吗?”

    王三老人一边说:“怎不能停呢?不远处靠近甘露寺的地方,就有个小码头,过去,附近百姓的小船,就常在这儿停。”一边带着他们绕出苇林,走向那个码头。

    站在那码头边,举目四望,于庆元心里高兴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只担心穿街走巷去大码头容易暴露,太危险,现在好了,可以从这条僻静的小路来这个小码头上船。他口里高兴地叫喊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地方太漂亮了!”心里却是说:我总算找到了一极好的登船处了。

    整整八天了,齐泰父子都是在焦虑不安中度过的。他们一直在想着前天临安公主府派人传话说的事。惦记着于庆元准备得怎么样了。因为昨天晚上,临安公主府的那个侍女又过来催了一遍。再不行动的话,估计就会被皇上猜忌了。

    他不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八天之前。临安公主府派人传话过来,让他和儿子齐天瑞脱离大队,直接前往京师面见皇上。

    要不是验过令牌和信物,齐泰几乎认为这是有人想把自己父子满门往抄家灭族上引路,抛离太子的迎接,直接私自前往京师,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是能先见到皇上,那样还好说一些。要是万一落到有心人眼里。

    特别是太子手里,直接斩杀自己父子,估计皇帝都说不出什么话来责怪太子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难道皇上怎么对自己父子二人有什么想法吗?

    所以昨天晚上接到临安公主府那个近侍的传信之后,他一直都很惶恐,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可大可小的事情,只好派人催促了于庆元,于庆元是土生土长的镇江人。而且跟随自己多年,是值得信赖的,而且,于庆元找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史云波。经过史云波之手,认识了现在水军指挥使的家将刘安,这层关系。当然可以使齐泰顺利离开镇江。

    当然,齐泰也交代了于庆元。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就说是要走私的商人。不怕花钱,至于奇珍异宝什么的,齐天瑞周游列国,倒是收集了不少,相信在大明还算得上稀罕玩意的,买一条路走,相信是可以。

    但是,齐泰还是隐隐约约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起来,最近几天,总是有人偷偷的在四方驿附近转悠,说白了,也就是在他住的院落附近转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不是自己心虚的话,那就是事情泄露了。

    而且,最近几天,几乎天天有人拉着他去觐见太子,他还不得不去,不是陈知府,就是刘同知,要么就是水军指挥使刘遂,甚至就连附近的一些名仕大儒,也会找借口前来拜会,比如说今日觐见太子一样。

    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大家就是在哪里闲扯了一上午,然后就是中午吃饭喝酒,一直到天色近黑,他才回到四方驿的住处,这种心累,已经快要让年岁已高的齐泰快要承受不住了,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着于庆元的动作能再快点,自己也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怕等待他的是噩耗,齐泰也认了。

    这一天就快要到了,齐泰慢慢的也抛出了一些侥幸的想法,在寻找秘密出路的同时,他也在给自己找着一丝丝的借口,希翼这拖延一天,皇帝能再派人传来口讯,那么他就可以不走这步险棋,自己的安全系数也会增加。

    齐泰也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要不然,他也不会开始想着自杀来了结这件事情,他现在真的害怕了。

    原来想要自杀,是害怕连累满门,但是现在的事情要是做了,一个不小心,真的是要连累九族的,可能就连皇上也没有办法救自己,因为连半点书面的旨意都没有,全靠一个自称是临安公主府近侍的女人的话,万一有个闪失,就全完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寻找机会,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借口足不出户,寻求独处的机会。这一天,机会来了。镇江知府前来拜会,他就在四方驿里设盛宴款待他们,宴会后,他就以自己喝酒过量为由,将自己的住所紧紧的封闭起来。

    第二天,他要求去船上陪伴看看关于给皇上贡品的情况。喊了水军指挥使和镇江知府陈光周。觉得和他俩在一起做伴,相互或可得到一些让太子放心的感觉。

    现在目前大家最担心的是齐泰的轻生,有刘遂等人跟他在一起,或可放心一点。于是太子朱标就欣然同意了。自然,他没有放松对齐泰的监视,他要专门负责监视齐泰的王统领也同时留了下来。

    王统领叫做王军,太子方面的人,据说是一个特刁钻狠凶的人。按照太子的吩咐。特别要防的是齐泰父子的自杀,而不是逃走。在大家看来。齐泰只有自杀的可能,而没有逃走的可能。

    屈指计算着。自己从长江口进入见到太子之后,已在镇江、京口整整停了十一天了。这十一天,真是度日如年。他焦虑的是,在镇江停留的时间太长,总而言之,停留的时间越长,对他们的安全就越不利,证明了皇上也在犹豫之中。

    这次让他私自进京,是证明了皇帝的决定。但是如果不能成功,后果会是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测。

    沈瑜是镇江的名绅,家财万贯,知书识理,沈府构造恢宏,亭楼别宅,星罗棋布,花圃园林。一应俱全,因为紧挨着水军的驻地,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的话,水军的军官们会经常来沈府做客。而沈瑜家里也正做着很多商业上的生意,需要交好这些水军大爷们,也乐于接待。

    正午时分。齐泰按照水军往常的惯例,就在沈瑜家里歇息。准备稍晚一些在回到镇江的四方驿,这也算是很久以来。被困在镇江府中的一个补偿吧。

    他就在沈瑜的大院落里花径间踱着,在思谋着夜里脱身的办法。

    虽然是十一月了,但是地处江南,沈家花园里依然是花团锦簇,蝶飞蜂闹。风是轻轻的,带着淡淡的清香。鸟儿却不知趣,不停地在枝头喳喳戏闹。齐泰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焦急思考脱逃之计。

    鸟儿的戏闹,增加了他的不安和烦躁。恰在这时,又隐隐感到有一双讨厌的眼睛在鬼祟地闪动。那是从花丛隙缝处漏出来的。他知道那是王统领,这个刁狠的家伙的眼睛,总是这么不停地追随着他,连睡觉也不让他安宁。

    他现在思谋的,就是如何摆脱这个讨厌的家伙。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给自己说话。

    “参见靖海侯齐大人!”

    他听出是沈瑜的声音。这个老头会有什么事呢?便疾步走了去,一边问:

    “沈先生,有什么事?”

    沈瑜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陡然来到的秋天,虽然没有影响到江南的天气,却让没有出过镇江的沈瑜病了一场,至今病还未愈,身子还很虚弱,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还颤巍巍的。他满面愁容地说:“指挥使大人派人来说,稍后你们就要离去了,所以老朽来给靖海侯告个别。”

    齐泰一听,心里更急了。怎么这么糟呢?不称心的事偏偏凑在一块了,才担心如何摆脱王统领,现在又要回镇江。这次如果回去,那么再出来就很难了。他满肚子的不愿又不能公开倾吐,只得说:

    “刘大人都来通知了,那我们稍后就走吧。”

    沈瑜说:“我今天很不舒服,怕是稍后送不得诸位大人了,想去镇江求医,特来向您讨个主意。”

    这是齐泰求之不得的。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便惊讶地说:“哎呀,这可马虎不得。沈老先生年迈有病,要有个什么意外,如何是好。不如好好休息一夜,我俩明天一大早赶去就是。”

    没过多久,果然刘遂等人寻了过来,风风火火地喊:“快走快走,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齐泰说:“沈老先生有病,要不刘大人你们先走吧,明天一大早我就陪沈先生回镇江求医就是。”

    也不知道刘遂哪门子的吃错药,还是原本就不愿跟齐泰在一起,而陈光周他们心有灵犀的什么也不说,总之不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只要接待好太子就行。

    于是齐泰留下了,也就增加了王军王统领的一分心事,他将齐泰盯得更紧,简直是形影不离。看来,今夜里这位王统领可能会整夜不睡地守护着,让他难以脱身。他正在房里不安地踱步时,不想主人沈瑜来了。

    “靖海侯齐大人,听说你明儿一大早要走,我准备了几杯薄酒,为几位饯行。”

    齐泰不由吃了一惊,几番话说出去,沈瑜竟然也是锦衣卫的人,沈府不过是锦衣卫负责在镇江的一个据点,而沈瑜本人已经接到上面的命令,要协助齐泰离开镇江。

    酒宴是相当精致而高雅的。主人很是迎合齐泰父子二人的心意,不事铺张。不搞豪华,小碗小碟。只求味美。沈瑜因病只在桌边小坐一会,就告辞回房。另外没有陪客。除沈瑜之子沈聪外,就只一个王统领。

    齐泰显出了难得的随和,他是那样高兴,是那样热情,是那样兴致勃勃,一开始就向主人沈聪敬酒不迭。那情景很让王统领羡慕。他是好酒的,只因监视齐泰父子的重任在身,惟恐有失,一直不敢放量喝。他见齐泰父子与沈聪一杯接着一杯地干。渐渐喉咙发痒,抑制不住了,也就自斟自饮地喝了起来。

    一旁人看在眼里,更是一杯杯地接连着敬。王统领也就来者不拒,不到一会来劲了。他是好酒的,刚才虽说自斟自饮了一阵,但很不过瘾,很想放开酒量大饮一回,原来有顾忌。怕误事。现在见齐泰父子一气喝了这么多,也就放心了。他心想,大家都已是半醉的人,以我的酒量。还怕你不成。

    于是便放开量喝酒起来。见这情景,好生高兴。他本是海量,刚才虽与沈聪大喝了一回。还没到三分量,便作出一副酒已八成的半醉模样。转身来敬王统领的酒。王统领也不当一回事,心想。你一个老头,又能喝多少?这样你来我往地喝了不一会,王统领竟也趴倒在酒桌上了。这情景好叫齐泰和齐天瑞高兴,万没想到,一直不敢施展的酒量,这回倒帮了他们的大忙。

    当烂醉如泥的王统领在外室吼着雷鸣般的鼾声时,住在内室的齐泰父子正焦急地等待着于庆元的到来。

    夜已深,人已静,万籁俱寂,倚在铺上的齐泰,静听着自己嘭嘭的心跳。然而,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始终不见于庆元的出现。他一怕王统领酒醒过来,二怕于庆元有了什么意外。

    其实,于庆元是早早地来到沈家大院的。他静静地守在大门边,在等待一盏“官灯”。因为学子在镇江闹事的缘故,特别是港口附近,一般夜里街里实行宵禁,不是随便可以通行的。于庆元外表粗鲁,却十分内秀。几天前的夜里,他在沈家大院认识了一位常来沈家办事的刘百户。他好奇地问:“现在禁夜,你刘百户走来走去的,怎就不禁止你呢?”刘百户说:“我手里这盏官灯,就是通行证,是不会有人阻拦的。”

    于庆元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第二天就想方设法找到刘百户,拉他一块出入勾栏、酒楼,十分亲热,接着又成了拜把兄弟。

    有了官灯引路,果然一路顺畅地穿街过巷,巡逻的官兵擦肩而过,都不曾查问一声。于庆元领着齐泰绕到一处荒郊,走下高坡,当来到没有多少人家的偏僻处时,穿过菜地,进入一片芦苇林。好在天气甚好,虽无月光,却满空星星闪烁,大地耀着微光,将路映得清清楚楚的。齐泰虽然很少摸过黑路,却也走得十分自如。

    正走着,忽然于庆元停了下来,说:“前面有人来了。”

    齐泰父子这才听到前面的确响着匆忙的脚步声。

    “哪一个?”于庆元陡然这么猛喝一声。

    只听得对方飞快地回道:“是庆元哥吗?急死人了,正要找你哩,王三的老婆闹事了,你快去吧!”

    原来,于庆元和刘安考虑到街里宵禁,无法行动。白天十来个人同时出城,也目标太大,便作了分散的安排。由刘安派一个人去约船,另派三人随刘安先到王三老人处,于庆元负责接齐泰父子一行人,还有五人隐蔽在芦林里。谁料王三老人又犯了贪杯的毛病,到傍晚才醉醺醺地回家,一进家门就倒在床上昏睡不醒。三个生人的到来,吓得老太婆哇哇叫,并吵着说他们是坏人,要去报官。他们三人怎么解说也说不清,才派人来找于庆元。

    匆匆来到王三的小茅棚,大声将王三喊醒。哪知懵懵懂懂醒过来的王三一见老太婆怒气冲冲地朝于庆元吼,畏老婆如畏猛虎的他,竟吓得连于庆元也不敢认了。面对这种情况,于庆元顾不上气,果决地将王三从床上拎了起来,将他拖出门,王三只是赖在地上不肯走。于庆元从腰间掏出叠银钞,拴在王三腰带上,说:

    “只要带我们去荒郊码头,这三百银钞,就是你的了!”

    这话老太婆自然也清楚听到了,爱钱如命的她,一时喜从心来,连忙走上去将银钞拿在手中,斥道:“没用的,还不带这些官人去!”

    王三这才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于庆元找来了隐蔽在芦苇林中的人,一道朝远远的荒郊码头走了去。

    夜色朦胧,江波闪烁。阵阵江风,裹着潮润的清凉,直扑胸怀。匆匆走着的齐泰父子还有**个亲卫,很感有点冷意。他这才想到在改换便服时,过于匆忙,忘了多穿一件夹衣。

    从天幕闪闪的北斗七星,齐泰判断出他们是在朝西方向走,也就是说,这样越往前走,靠京师也就越近。这让他稍觉宽心,免去了过分为时间担心。(未完待续。。)

510 计划(下)

    于是,酒醉饭饱之后,在王三老人的带领下,三个人从小店走了出来,没走几步,朝旁一拐,就是一条极陡的坡道,顺坡走出不远,便是一片小菜地,穿过菜地,是一片密密的芦苇林。芦苇林中有泥沙路,想是老人夫妇日积月累地用两双脚踩出来的。

    他们走出约一里地,果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芦苇小窝棚。也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老人突然转身说:

    “那个破屋没什么看头,我还是带二位小弟到江边走走吧!”

    于庆元忙说:“那不见外了吗?来到家门口了,哪能不进去看看老嫂子呢!”

    王三迟疑地说:“我们满口的酒气,她又当我赊酒喝了,难听她的唠叨。”

    刘安这才想起老人惧内,况且自己心里想的是寻找临时靠船码头,便道:“王老兄带我们去江边也很好嘛,走吧,看这江边还能停船吗?”

    王三老人一边说:“怎不能停呢?不远处靠近甘露寺的地方,就有个小码头,过去,附近百姓的小船,就常在这儿停。”一边带着他们绕出苇林,走向那个码头。

    站在那码头边,举目四望,于庆元心里高兴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只担心穿街走巷去大码头容易暴露,太危险,现在好了,可以从这条僻静的小路来这个小码头上船。他口里高兴地叫喊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地方太漂亮了!”心里却是说:我总算找到了一极好的登船处了。

    整整八天了,齐泰父子都是在焦虑不安中度过的。他们一直在想着前天临安公主府之中驸马都尉庞煌派人传话说的事。惦记着于庆元准备得怎么样了。因为昨天晚上,临安公主府的那个侍女又过来催了一遍。再不行动的话,估计就会被皇上猜忌了。

    他不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八天之前。临安公主府派人传话过来,让他和儿子齐天瑞脱离大队,直接前往京师面见皇上。

    要不是验过令牌和信物,齐泰几乎认为这是有人想把自己父子满门往抄家灭族上引路,抛离太子的迎接,直接私自前往京师,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是能先见到皇上,那样还好说一些。要是万一落到有心人眼里。

    特别是太子手里,直接斩杀自己父子,估计皇帝都说不出什么话来责怪太子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难道皇上怎么对自己父子二人有什么想法吗?

    所以昨天晚上接到临安公主府那个近侍的传信之后,他一直都很惶恐,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可大可小的事情,只好派人催促了于庆元,于庆元是土生土长的镇江人。而且跟随自己多年,是值得信赖的,而且,于庆元找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史云波。经过史云波之手,认识了现在水军指挥使的家将刘安,这层关系。当然可以使齐泰顺利离开镇江。

    当然,齐泰也交代了于庆元。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就说是要走私的商人。不怕花钱,至于奇珍异宝什么的,齐天瑞周游列国,倒是收集了不少,相信在大明还算得上稀罕玩意的,买一条路走,相信是可以。

    但是,齐泰还是隐隐约约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起来,最近几天,总是有人偷偷的在四方驿附近转悠,说白了,也就是在他住的院落附近转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不是自己心虚的话,那就是事情泄露了。

    而且,最近几天,几乎天天有人拉着他去觐见太子,他还不得不去,不是陈知府,就是刘同知,要么就是水军指挥使刘遂,甚至就连附近的一些名仕大儒,也会找借口前来拜会,比如说今日觐见太子一样。

    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大家就是在哪里闲扯了一上午,然后就是中午吃饭喝酒,一直到天色近黑,他才回到四方驿的住处,这种心累,已经快要让年岁已高的齐泰快要承受不住了,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着于庆元的动作能再快点,自己也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怕等待他的是噩耗,齐泰也认了。

    这一天就快要到了,齐泰慢慢的也抛出了一些侥幸的想法,在寻找秘密出路的同时,他也在给自己找着一丝丝的借口,希翼这拖延一天,皇帝能再派人传来口讯,那么他就可以不走这步险棋,自己的安全系数也会增加。

    齐泰也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要不然,他也不会开始想着自杀来了结这件事情,他现在真的害怕了。

    原来想要自杀,是害怕连累满门,但是现在的事情要是做了,一个不小心,真的是要连累九族的,可能就连皇上也没有办法救自己,因为连半点书面的旨意都没有,全靠一个自称是临安公主府近侍的女人的话,万一有个闪失,就全完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寻找机会,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借口足不出户,寻求独处的机会。这一天,机会来了。镇江知府前来拜会,他就在四方驿里设盛宴款待他们,宴会后,他就以自己喝酒过量为由,将自己的住所紧紧的封闭起来。

    第二天,他要求去船上陪伴看看关于给皇上贡品的情况。喊了水军指挥使和镇江知府陈光周。觉得和他俩在一起做伴,相互或可得到一些让太子放心的感觉。

    现在目前大家最担心的是齐泰的轻生,有刘遂等人跟他在一起,或可放心一点。于是太子朱标就欣然同意了。自然,他没有放松对齐泰的监视,他要专门负责监视齐泰的王统领也同时留了下来。

    王统领叫做王军,太子方面的人,据说是一个特刁钻狠凶的人。按照太子的吩咐。特别要防的是齐泰父子的自杀,而不是逃走。在大家看来。齐泰只有自杀的可能,而没有逃走的可能。在大家的眼里。齐家父子无疑已经是死人了,大家都想不出来齐家父子有活下去的理由。

    屈指计算着,自己从长江口进入见到太子之后,已在镇江、京口整整停了十一天了。这十一天,真是度日如年。他焦虑的是,在镇江停留的时间太长,总而言之,停留的时间越长,对他们的安全就越不利。证明了皇上也在犹豫之中。

    这次让他私自进京,是证明了皇帝的决定,但是如果不能成功,后果会是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测。

    沈瑜是镇江的名绅,家财万贯,知书识理,沈府构造恢宏,亭楼别宅。星罗棋布,花圃园林,一应俱全,因为紧挨着水军的驻地。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的话,水军的军官们会经常来沈府做客,而沈瑜家里也正做着很多商业上的生意。需要交好这些水军大爷们,也乐于接待。

    正午时分。齐泰按照水军往常的惯例,就在沈瑜家里歇息。准备稍晚一些在回到镇江的四方驿,这也算是很久以来,被困在镇江府中的一个补偿吧。

    他就在沈瑜的大院落里花径间踱着,在思谋着夜里脱身的办法。

    虽然是十一月了,但是地处江南,沈家花园里依然是花团锦簇,蝶飞蜂闹。风是轻轻的,带着淡淡的清香。鸟儿却不知趣,不停地在枝头喳喳戏闹。齐泰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焦急思考脱逃之计。

    鸟儿的戏闹,增加了他的不安和烦躁。恰在这时,又隐隐感到有一双讨厌的眼睛在鬼祟地闪动。那是从花丛隙缝处漏出来的。他知道那是王统领,这个刁狠的家伙的眼睛,总是这么不停地追随着他,连睡觉也不让他安宁。

    他现在思谋的,就是如何摆脱这个讨厌的家伙。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给自己说话。

    “参见靖海侯齐大人!”

    他听出是沈瑜的声音。这个老头会有什么事呢?便疾步走了去,一边问:

    “沈先生,有什么事?”

    沈瑜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陡然来到的秋天,虽然没有影响到江南的天气,却让没有出过镇江的沈瑜病了一场,至今病还未愈,身子还很虚弱,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还颤巍巍的。他满面愁容地说:“指挥使大人派人来说,稍后你们就要离去了,所以老朽来给靖海侯告个别。”

    齐泰一听,心里更急了。怎么这么糟呢?不称心的事偏偏凑在一块了,才担心如何摆脱王统领,现在又要回镇江。这次如果回去,那么再出来就很难了。他满肚子的不愿又不能公开倾吐,只得说:

    “刘大人都来通知了,那我们稍后就走吧。”

    沈瑜说:“我今天很不舒服,怕是稍后送不得诸位大人了,想去镇江求医,特来向您讨个主意。”

    这是齐泰求之不得的。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便惊讶地说:“哎呀,这可马虎不得。沈老先生年迈有病,要有个什么意外,如何是好。不如好好休息一夜,我俩明天一大早赶去就是。”

    没过多久,果然刘遂等人寻了过来,风风火火地喊:“快走快走,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齐泰说:“沈老先生有病,要不刘大人你们先走吧,明天一大早我就陪沈先生回镇江求医就是。”

    也不知道刘遂哪门子的吃错药,还是原本就不愿跟齐泰在一起,而陈光周他们心有灵犀的什么也不说,总之不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只要接待好太子就行。

    于是齐泰留下了,也就增加了王军王统领的一分心事,他将齐泰盯得更紧,简直是形影不离。看来,今夜里这位王统领可能会整夜不睡地守护着,让他难以脱身。他正在房里不安地踱步时,不想主人沈瑜来了。

    “靖海侯齐大人,听说你明儿一大早要走,我准备了几杯薄酒,为几位饯行。”

    齐泰不由吃了一惊,几番话说出去,沈瑜竟然也是驸马都尉方面的人。沈府不过是驸马都尉负责在镇江的一个据点,而沈瑜本人已经接到上面的命令。要协助齐泰离开镇江。

    酒宴是相当精致而高雅的。主人很是迎合齐泰父子二人的心意,不事铺张。不搞豪华,小碗小碟,只求味美。沈瑜因病只在桌边小坐一会,就告辞回房。另外没有陪客,除沈瑜之子沈聪外,就只一个王统领。

    齐泰显出了难得的随和,他是那样高兴,是那样热情,是那样兴致勃勃。一开始就向主人沈聪敬酒不迭。那情景很让王统领羡慕。他是好酒的,只因监视齐泰父子的重任在身,惟恐有失,一直不敢放量喝。他见齐泰父子与沈聪一杯接着一杯地干,渐渐喉咙发痒,抑制不住了,也就自斟自饮地喝了起来。

    一旁人看在眼里,更是一杯杯地接连着敬。王统领也就来者不拒,不到一会来劲了。他是好酒的。刚才虽说自斟自饮了一阵,但很不过瘾,很想放开酒量大饮一回,原来有顾忌。怕误事。现在见齐泰父子一气喝了这么多,也就放心了。他心想,大家都已是半醉的人。以我的酒量,还怕你不成。

    于是便放开量喝酒起来。见这情景。好生高兴。他本是海量,刚才虽与沈聪大喝了一回。还没到三分量,便作出一副酒已八成的半醉模样,转身来敬王统领的酒。王统领也不当一回事,心想,你一个老头,又能喝多少?这样你来我往地喝了不一会,王统领竟也趴倒在酒桌上了。这情景好叫齐泰和齐天瑞高兴,万没想到,一直不敢施展的酒量,这回倒帮了他们的大忙。

    当烂醉如泥的王统领在外室吼着雷鸣般的鼾声时,住在内室的齐泰父子正焦急地等待着于庆元的到来。

    夜已深,人已静,万籁俱寂,倚在铺上的齐泰,静听着自己嘭嘭的心跳。然而,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始终不见于庆元的出现。他一怕王统领酒醒过来,二怕于庆元有了什么意外。

    其实,于庆元是早早地来到沈家大院的。他静静地守在大门边,在等待一盏“官灯”。因为学子在镇江闹事的缘故,特别是港口附近,一般夜里街里实行宵禁,不是随便可以通行的。于庆元外表粗鲁,却十分内秀。几天前的夜里,他在沈家大院认识了一位常来沈家办事的刘百户。他好奇地问:“现在禁夜,你刘百户走来走去的,怎就不禁止你呢?”刘百户说:“我手里这盏官灯,就是通行证,是不会有人阻拦的。”

    于庆元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第二天就想方设法找到刘百户,拉他一块出入勾栏、酒楼,十分亲热,接着又成了拜把兄弟。

    有了官灯引路,果然一路顺畅地穿街过巷,巡逻的官兵擦肩而过,都不曾查问一声。于庆元领着齐泰绕到一处荒郊,走下高坡,当来到没有多少人家的偏僻处时,穿过菜地,进入一片芦苇林。好在天气甚好,虽无月光,却满空星星闪烁,大地耀着微光,将路映得清清楚楚的。齐泰虽然很少摸过黑路,却也走得十分自如。

    正走着,忽然于庆元停了下来,说:“前面有人来了。”

    齐泰父子这才听到前面的确响着匆忙的脚步声。

    “哪一个?”于庆元陡然这么猛喝一声。

    只听得对方飞快地回道:“是庆元哥吗?急死人了,正要找你哩,王三的老婆闹事了,你快去吧!”

    原来,于庆元和刘安考虑到街里宵禁,无法行动。白天十来个人同时出城,也目标太大,便作了分散的安排。由刘安派一个人去约船,另派三人随刘安先到王三老人处,于庆元负责接齐泰父子一行人,还有五人隐蔽在芦林里。谁料王三老人又犯了贪杯的毛病,到傍晚才醉醺醺地回家,一进家门就倒在床上昏睡不醒。三个生人的到来,吓得老太婆哇哇叫,并吵着说他们是坏人,要去报官。他们三人怎么解说也说不清,才派人来找于庆元。

    匆匆来到王三的小茅棚,大声将王三喊醒。哪知懵懵懂懂醒过来的王三一见老太婆怒气冲冲地朝于庆元吼,畏老婆如畏猛虎的他,竟吓得连于庆元也不敢认了。面对这种情况,于庆元顾不上气,果决地将王三从床上拎了起来,将他拖出门,王三只是赖在地上不肯走。于庆元从腰间掏出叠银钞,拴在王三腰带上,说:

    “只要带我们去荒郊码头,这三百银钞,就是你的了!”

    这话老太婆自然也清楚听到了,爱钱如命的她,一时喜从心来,连忙走上去将银钞拿在手中,斥道:“没用的,还不带这些官人去!”

    王三这才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于庆元找来了隐蔽在芦苇林中的人,一道朝远远的荒郊码头走了去。

    夜色朦胧,江波闪烁。阵阵江风,裹着潮润的清凉,直扑胸怀。匆匆走着的齐泰父子还有**个亲卫,很感有点冷意。他这才想到在改换便服时,过于匆忙,忘了多穿一件夹衣。

    从天幕闪闪的北斗七星,齐泰判断出他们是在朝西方向走,也就是说,这样越往前走,靠京师也就越近。这让他稍觉宽心,免去了过分为时间担心。(未完待续。。)

511 见盛庸

    想着齐泰的遭遇,不是也是被皇上架在火盆上烤着,盛庸的心里平和一点,反而透出了一丝同情,自己的女婿无论怎么着,也有着皇族的身份,太子的尊贵。但是齐泰不一样,稍有个省察差错,那么就是灭族大罪。

    此时齐泰私自离开镇江,要是被大臣们攻击,那可是有着数不清的罪名,只有皇上一个人能保住他,但是就这样下来,一旦皇上明年真的出海,太子一旦登基,那也是不会轻易的饶过齐泰一家。

    那时候,恐怕自己讲情都没有用处的。由此一来,那不是皇上把齐泰推到太子的对立面吗?难道皇上想要齐泰扶持那个皇子?盛庸本来就是武将出身,虽然在年轻时也号称儒将、智将,但是毕竟年岁不饶人,想着想着,就钻进了牛角尖。

    就这样出神的想了一会,竟然把齐泰给凉在一边,弄得好不尴尬。

    按照齐泰的才智,当然知道盛庸此刻在想什么,但是一旁的齐天瑞也洗完脸,在旁边站着,却心里不是滋味,齐天瑞的年纪也不算笑了,四十一岁,算是男人最巅峰的时候,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养成了一身的脾气,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却把盛庸惊醒了,不满意的看了齐天瑞一眼,却是带着歉意的向齐泰道了个歉,依他的资历,绝对没有将这个齐天瑞放在心上。

    齐泰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笑道:“我要是侯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做不到侯爷这个境界的,想来侯爷在朝中真的是获益良多。比不上我们在外面风催雨送的。”

    被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感动了,说:“我这边就教教学生。养养老,算的上什么,倒是靖海侯和令公子一路辛苦了。冒昧的问一句,靖海侯觉得太子有错吗?”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齐泰的心头。

    有些念头只是一闪,就瞬即让“尊君”二字盖过去了。名节为重呀!这一声严峻的警告,使他不再想下去了,慨然回道:

    “盛大人所言错了。咱们做臣子的,那又议论上位的福分呢。”

    凝神看着齐泰,一副极不理解这一回答的表情。但齐泰满脸的真诚,使他突然悟到点什么。他叹了一声,说:

    “嗯,靖海侯这话,怕也有点道理。但不知现在太子怎么样了?”

    齐泰说:“自奉旨往京师以来,镇江的情况也不大清楚了。只听说太子精神状况极好,现在一点也不着急。天天有大儒求见也都允了。”

    盛庸一听,面露喜色,正要说话时,一位家将来了。将他的话打断了。道:“靖海侯的随从他们都洗漱好了,等靖海侯大人去用餐哩。”

    盛庸很奇怪的,又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都洗好了?”

    “是的。都洗好了。”那家将回答得很果决。

    盛庸这才说:“侯爷,我俩要说的话还多。你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先吃了好好歇歇再谈。惭愧的是城里寻不出什么好吃的,淡薄了。万请见谅!”

    当齐泰父子出现在膳馆的时候,于庆元等人都一齐高兴地拥了上来,见他神采奕奕的模样,知道受到了礼遇,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大家都洗好了?”齐泰这么问,想着刚才盛庸的神情。 笑道:“那就饱饱地吃上一顿,再饱饱地睡上一觉,让大伙舒服舒服!”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朦朦胧胧中,齐泰耳边响着麻雀子吱吱喳喳的吵闹声,忙睁开眼,只见窗口灰蒙蒙的,他心里一怔:唔,已是傍晚时分?这一觉竟睡了大半天!他忙爬了起来,想去庭院里活动活动。刚走出门,却见盛庸站在院里。

    “侯爷醒来了?”

    齐泰歉意地说:“这一觉睡久了,倒叫盛大人久等,太不敢当了!”

    盛庸笑着说:“侯爷一路辛劳,就该好好安歇。是我的不该,倒来吵扰。有两样东西想请侯爷过目。”

    齐泰忙客气地说:“请进,那**人进来说话吧,请进!”

    这时,家仆已在清边堂的小厅里点上了灯。盛庸没来得及坐下,家仆已送上酒菜。

    盛庸含有深意的说:“关于这次觐见陛下之事,我自当与侯爷细议。这里备了几杯薄酒,算是为侯爷接风,不成敬意呀!”

    酒菜确也淡薄,较之盛庸经常在京师中吃的酒食,那真是天上地下了。酒是百姓自用的米酒,菜是豆腐、花生米之类。

    这种酒菜原本用来两个侯爷喝酒,是极为不合身份的,但是两个人都是明白,这是当年两个人在一起带兵时,经常在一起做的事情,两个人心照不宣,只留下家仆们纳闷的不得了,想起了侯爷昨天赴宴时的奢侈,再看看今天侯爷与这个新来的这个侯爷的简单酒食,不由纳闷两者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闷着坐了一会,稍过了一会,盛庸和齐泰碰了一杯之后,放下杯子,说道:“皇上临来的时候有些交代让本侯对你说。”

    齐泰听着盛庸把“本侯”两个字都说出来了,知道肯定是很严肃的,一定是圣旨到了。连忙站了起来,做出了接旨的准备。

    看到齐泰如此隆重,那边盛庸却是笑了一声,摇摇手,说道:“没有那么紧张,皇上只是口谕而已,也曾言道侯爷劳苦功高,是不用正式接旨的。”

    于是两个人又相互拱手,寒暄一番之后,齐泰问道:

    “盛大人你早十余年已经是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这次怎么又把你惊动了。”

    盛庸心里一格登,望着齐泰那一张苍老的面庞,那一双慈眉善目正友善地望着他。于是笑道,“老夫自从进入军事学院教书之后。闲暇时间闭门深省,确是不谙朝野新闻。侯爷所说风声指的是……”

    “关于太子的事情,老夫虽然常年在海上,但是还是略有所闻的。”

    “侯爷听说过什么?”盛庸吃惊地问道。齐泰常年不在大明境内,都能听到什么风声,那么证明太子的处境真的不妙啊。

    看着盛庸那紧张的模样,齐泰笑着摇摇头,说道:“朱高炽也到了镇江,这点你总该知道吧。”

    朱高炽是燕王的世子,一直是大明关注的对象。据盛庸府密报,此人颇有燕王风格,经常交往一些奇人术士,常常鬼祟密谋,行踪诡诈,暗中监视朱高炽,朝廷的这些动作还是瞒不过盛庸的。

    “他这次去镇江,其实是找太子的,这点恐怕老兄您就真的不知道了吧。所以……”

    “皇上知道吗?”

    “知道。他奏报皇上的,但是为了避免一些内阁大臣的阻拦,所以出京的时候很低调。”

    “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说?”齐泰很奇怪的望着盛庸,不由说道:“我多少年没有见到皇上了。老兄天天在京师,还问我皇上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但是有一点老夫可以肯定,皇上让我离开镇江。肯定是为了避开这个朱高炽的。”

    “夜猫子进宅,他是不怀好意。难道他想对侯爷不利吗……也不会啊,天下人都说你不对,说你齐泰的胆子大,功高震主,但天下人也都知道,皇上在保你,所以人人都恨你,但是人人也都不敢动你啊。”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也不要给我说,但是京师传话过来的人说,这个朱高炽在龙潭港晃了一圈,然后就不见了,脱离了朝廷的视线,所以皇上才诏令我进京的。”

    “噢!”盛庸将茶碗盖子轻轻地刮着茶叶,也不去喝,似是自语:“朱高炽一定又有什么秘密,也真的大胆了些,难道他不怕皇上吗?这一段时间,老夫在江宁等侯爷,倒是消息闭塞了一些,还不如侯爷的消息灵敏。”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齐泰探身道:

    “盛大人,依老夫看来,这事与皇上明年的出海有关。这一个多月里,我虽然在海上,但是也感觉到了天下臣民无不担心。朱高炽这个人极富心计,能做出这么冒险的行为,看来是肯定有所依仗……”

    “倚仗!”盛庸持着花白的胡子,恨恨地说:“皇上健在,他们不敢造次;皇上万岁之后,难卜吉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朱高炽当初反叛被我们打败,还能有什么图谋,总有一日,他要露出真实面目。这样一个严峻情形,皇上难道真的没有察觉?!”

    “盛大人,老夫以为,皇上明察幽微,心中早就有所察觉,也作了未雨绸缪,再三敕谕杨景隆镇守北平,直指辽东,并有其他一系列严密措施。只是对朱高炽这见不得人事情皇上似不在意,这事儿……”

    “皇上自有圣断,何来我们这些做臣下的操心!”

    “盛大人忘了自己和太子的关系,难道你不怕他连累太子吗?”

    听到了齐泰提及了太子,盛庸好像是失去了勇气一般,半晌没有言语,说他在乎太子,还不如说在乎他盛家一族的兴衰,他们家族已经和太子牢牢的绑在一起,再也没有半点分开的可能。

    “盛大人,你也不必气馁。”看到盛庸这样消沉,面对垂头丧气的曾经属下,这位在宦海沉浮十多年的靖海侯安慰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太子镇守辽东那么多年,所谓正是朱高炽必攻之人,朱高炽的基业也基本上实在辽东,估计他也知道,燕王的那些东西,他是指望不上了,想要更多的筹码,那就给他吧。”

    “老夫老了,而侯爷你也老了。”盛庸说道:“今天观察令公子,虽然年届四十有余,但是依旧是血气方刚,沉不住气,老夫只是稍微一激,便喜怒形于色,那是不好的现象,看到了令公子。老夫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他们太像了。”

    “心怀大志。临变而不惊。汝血气方刚,忠信正直。疾恶如仇,确是他们为官的良好品德。然遇事务须冷静、持重。意气用事,锋芒毕露,往往是事倍功半甚至会招来麻烦。”

    “盛大人鞭辟入里,回去之后一定要犬子铭刻深心,”齐泰点头说道:“我见皇上对朱高炽放任不管,浑然不想原先的英明果决,老夫想皇上必是想使朱高炽飘飘然忘乎所以,一念之下就会暴露其真实想法。”

    “老夫几年前便已察觉。想阻止他们参与到皇位之争去,但又不便插话,几次暗示,他们都不以为然。浑然不想侯爷您慎重、稳健方略,可是……。”

    “可是不知怎么一时冲动,昏了头脑。但毕竟都都咱们的亲生骨肉啊,我也感到了犬子的不稳,最近十余天的压制,估计犬子已经对如此待遇不满了。”齐泰仿佛知道盛庸该怎么说。马上接下去说道。

    “我见皇上对朱高炽之举,并未以为然,所以有些隐约感到皇上对咱们的子孙是否参与到几个皇子之中,也是没有什么意见……”

    “可是历朝历代。对于皇位之争,都是忌讳很大,皇上真的不会介意?”

    “看。你又冲动了。”齐泰示意盛庸喝茶,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这次皇上能派你来接我。那已经皇上的暗示了,那是代表着皇上不想你沉默。想让你站出来支持一方。你或者令公子在圣上面前越显得浮华倔傲,颐指气使,圣上越是喜欢,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

    “噢。”

    “盛大人,在这个时候,岂有袖手旁观畏怯退缩之理?你也不必处之极端,要么趾高气扬,不顾一切;要么灰心丧气,妄自菲薄。”

    “侯爷的意思是——”

    “皇上既然让我们见面,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参与,那就参与呗!”

    “此言何解!”

    “皇上的意思还不清楚吗?皇上让我们两人支持太子,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盛大人不要说看不出来,在这里试探老夫吧,现在还不把皇上的口谕说出来吗?”

    盛庸闻听此言,不由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看来海上的孤独,并没有让侯爷您丧失多少智谋,侯爷您就怎么看出老夫是在试探您呢?”

    “先说说皇上的意思吧?”

    “皇上的意思?”盛庸见齐泰不肯搭腔,沉吟了一下,梳理了一番,然后道:“皇上的意思很简单,不但是我们要支持太子,而且朱高炽也要支持太子,对于朱高炽,皇上不想他去燕王哪里。”

    齐泰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他知道只要打开话匣子,盛庸就会把很多事情说出来,果其不然,盛庸连茶水也没有喝,然后继续说道:“方孝孺快不行了——。”

    “皇上日前召我进宫,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方孝孺已经八十余岁了,而且重病缠身,恐怕过不了今年,但是少了方孝孺这个士林的旗帜,太子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方孝孺之子方中宪虽然入住内阁,但是毕竟不如其父的声望甚远,如此如果方孝孺一倒下,太子就成了最势单力薄的太子。”

    “那朱高炽怎么能进入陛下的法眼呢?”

    “你先别急,朱高炽这个人,陛下说了,做好人可以,做一个丞相也可以,但是他却是做不成大事情,所谓的大事情,侯爷知道是什么事情吧。”

    齐泰点点头,没有出声,就是争皇位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出声,却是不以为然,朱高炽连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呢,皇上还真的拿他当回事。

    在齐泰的眼里,名分是最重要的,这可能也是朱元璋选择他支持太子的原因之一吧,然后继续听到盛庸说道:“这也是我为难的原因之一,我们两个老家伙,现在躲在这里喝酒,皇上让我们支持太子,却不让我们跳出来,让太子过了镇江这一关才行。”

    “皇上的意思,我们父子现在还不能进京?”

    “进京做什么,烤火吗?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有些人想把你们父子吃了,陪老夫在这里钓鱼吧,老夫只是担心,万一太子过不了皇上这一关,咱们这两个老家伙只能在这里钓鱼了。”

    齐泰不以为然,只是不想惹已经看上去醉了的盛庸,随声附和了两句,两个人渐渐的又把话题说到了更深的地方,渐渐的陷入了喃喃低语之中。

    “不会的,皇上不会让我在这里钓鱼的。”

    镇江府,在一家客栈之中,朱高炽很自信的向对面的人说道。

    转过身来,却正是大明王朝未来的继承人太子朱标,很淡然的表情,笑道:“那父皇让叔叔过来做什么呢?现在齐泰也偷着跑了,要是没有父皇的旨意,他敢走吗?”

    笑着看自己的侄子那种恼羞成怒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朱高炽有点羽扇纶巾的感觉,特别是在这靠着长江的镇江之中,他很有成就感。但是心里也是很消沉。

    “太子爷去管什么齐泰父子,先想想,怎么过了学子们这一关吧,突然齐泰不见了,学子们要是知道,肯定说是太子爷偷偷放走,或者是太子爷有意纵容,不管怎么说,与陛下也没有半点关系,一切还是要靠太子爷来安抚啊。”(未完待续。。)

512 西北军事(上)

    “安抚什么?直接告诉他们齐泰奉旨回京了,看他们能怎么样,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朱标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色却是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朱高炽“嗤”的笑了一声,说道:“太子殿下,你就不要再给我出难题了,何必说出如此的话呢?”

    “父皇让你来,就是来看孤家的笑话吗?”

    对于这个侄子,朱标没有一点好感,但是对于这个侄子的心机,他是半点也不敢轻视,因为朱标在最近二十年的时间,从中看到了燕王父子在辽东、朝鲜、北平等地经营后的稳固,那可是颇费了朱标和方孝孺等人的一番心血,就算是那样,也免不了经常写信请教朱高炽,所以两个人倒是不陌生。

    而朱标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侄子的作风,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现在还是要听从一下侄子的意见。

    “岂敢看太子殿下的笑话,但是太子殿下成竹在胸,根本用不着我这个侄子帮忙,说一句实话,这件事说难真的很难,但是要是说容易,那也容易!”

    “侄儿那个周忱,是早就安插进去的吧,怪不得侄儿那么自信,孤家就不明白了,侄儿难道早就知道镇江会有事情发生,特地让周忱过来,孤家调查的明明白白,那周忱可是来了近两年了啊。”

    “这些全是巧合,完全的巧合而已。”朱高炽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却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继续说道:“周老师那是巧合而已,而镇江的水军指挥使刘遂。却不是我的人,太子殿下不要误会了。”

    “我知道。那是父皇的棋子,要不孤家怎么能容的下他在这里左奔右跳,小丑一般的人物。”

    朱高炽心里一动,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心有怨念了,不过还不是那么明显而已,于是正色说道:“天下的臣子都是陛下的,包括我这个侄子在内,到时候,还不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着急做什么呢?”

    “不过,镇江知府陈光周,那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殿下说话要小心点。”

    朱标一怔,随即就明白了,随即坐下,喝了口茶,问道:“侄子先说,孤家该怎么做。用那种方法去做呢?”

    “太子殿下有两条路可以走,相信殿下也知道,就是想从我嘴里听听,那条路对太子殿下有用处而已。是吗?”

    朱标下意识的点点头,而朱高炽继续说下去,道:“第一条路。利用内线,将带头的人抓出来。揭露其的阴谋,让天下人知道其他二位的一些丑事。那么太子殿下的威望就可以一步登天,再也无人撼动了。”

    摇摇头,朱标道:“不妥,且不说能不能揭露其心中的阴谋,但说天下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有几分,就可以看出,如果父皇不发话,基本上没有可能,特别是在江南,孤家的根基浅薄,那些世家大族,该替谁说话,孤知道的清楚的很,孤揭露的阴谋,很快的就会被他们颠覆,如果父皇不出手,连三成胜利的希望都没有,侄子,你说父皇出手的几率有多少?”

    “一成都没有,皇上根本不会管这种闲事!”朱高炽肯定的说道。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朱标不悦道。

    “这本来就是陛下出的一道题,如果陛下出手,那么还有什么意义,所以陛下眼里,这就是闲事,与其出手,还不如不做。”

    “那第二条路呢?可以吗?”

    “第二条路,那就要看殿下的决心了,殿下如果不怕事,我这个做侄子的,倒是可以陪着殿下玩一玩。”

    “孤家现在就是发愁,什么事情,可以转移百姓朝野之间的视线,最近天下太平,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而齐泰的事情,坚决不可以用来做文章,因为齐泰是父皇留给我用的,不能再动了,再动就算是齐泰忠诚,那齐天瑞也会有怨怼之心的。”

    “呵呵,太子殿下难道忘记我的身份了吗?”

    “侄子是燕王世子,这一点天下都知道!”

    “但是有一点肯定皇上还没有告诉你,而且这件事还算是保密,太子殿下还来不及知道的,殿下知道吗.......?”

    “是什么?”朱标隐约猜出点什么,连忙追问道。

    “我父王病重了,下旨请皇上派我西去继承燕王爵位呢?”

    朱标眉毛一跳,意外的道:“那可要恭喜侄子了,侄子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可是还有一件事情,皇上恐怕还不知道,我也是隐约才出来的,所以,我根本就不想西去继承所谓的燕王爵位。”朱高炽眼睛里露出一丝少见的悲哀,却没有让朱标发现。

    “我父王可能已经去世了!”

    朱标这才发现了朱高炽语气的低沉,但是顾不上朱高炽的哀伤,急忙问道:“侄子是从哪里猜测出来的?”

    朱高炽犹豫了一下,看着朱标说道:“殿下,父王要是让我继承爵位,绝对是会先通知我,然后才会上奏的,但是我一纸书信也没有收到,不但是这样,就连臣的几个儿子,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如果不是父王出了意外,那还会是什么呢?”

    朱高炽猜测的没有错,一点错也没有,甚至比朱高炽猜测的还有些糟糕。

    燕王死了。

    就在郑功兵带着燕王的奏折悄然离开之后没有多久,燕王就死了,没有一点预兆,就连燕王自己也没有想到,但是燕王的死,对于整个西征军队的军事力量,可以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使西征军几乎最后丧失了集团作战能力。这在西征军内引发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

    反应最激烈的,当然是燕王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跟随西征军南征北战近二十年。他们在燕王的身边不知道安插笼络了多少人,燕王的死。他们几乎没有超过三天,就知道了的确的消息。

    可是有一点他们有些无能为力,那就是他们也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燕王会忽然死亡,两个人都领兵在外作战,战局导致了暂时无法抽身。

    而这时,燕王的王后徐氏就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徐氏是徐达之女,这个在朱元璋生活的那个时空早就应该死去的女人,在跟随燕王南征北战之后。却依然健朗的活着,而在燕王死后,成了关键性的人物。

    燕王的意思,恐怕也只有这个老王后知道了,所以在接二连三的向朝廷奏报,却没有消息的时候,毅然决定开始号召众人拥戴朱高炽之子朱瞻基继承燕王的爵位,并取得了几个实力派旗主的坚决支持。

    这样以来,朱高煦和朱高燧就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产生了绝对的不满。他们也不是庸才,知道自己母亲在父亲身边呆了这么久,享有的威望是仅次于父王的,他们不怕自己的哥哥从大明过来争抢爵位。但是自己母亲的决定,彻底击毁了他们的幻想。

    他们分别也带领了两个旗的军队在外面作战,也在按兵不动稳定局势的情况下。分别向母亲写信告知了自己的不满。

    特别是朱高煦的怨念十分强烈。他十分愤慨地写信对徐王后说:“像父王这么大的基业,有两个知根知底的儿子。但是一个也不用,却把父王亲手打下的基业交给一个黄口小儿。本来我也无德无能。又得母亲的欢喜。但是让朱瞻基这个小孩当此重任。下面的旗主们大都有离心,这能打好仗吗?必然遭致失败。本来父王的仙去是一个打击,还能遭受得几次这样的失败呢?好的意见无人听,我这个做儿子的无职可守了,但是这样白白地拿让父王亲手打下的基业飞灰湮灭实在感到惭愧,难道母亲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

    朱高煦的这通牢骚虽是让徐王后听到了,但也没什么用,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去追究什么人的责任。一位名叫刘九皋的旗主,又上疏徐王后,揭发朱高煦种种专横跋扈的行为,认为二王子朱高熙是一个奸佞之徒。只是这道疏落到了朱高熙的亲信的手中,被他压了下来,没有呈报给徐王后。

    如果只是不呈报倒也罢了。只是朱高熙本是个心地狭窄、心术不正之人,报复性极强,从年轻时就是如此。这样一个朱高熙,面对着刘九皋针对自己的疏奏,能善罢甘休吗?

    这一回,他的报复手段十分的简单而毒辣,以有人诬陷,无法领命为由,竟然不理会燕王所属的命令和自会,隔绝了与徐王后所拥戴的朱瞻基为首的燕王一部,基本算是开始分裂十二旗的建制。

    徐王后几次派人去召,他都不肯理会。而朱瞻基手中不可一日缺少中杆力量,徐王后准备召朱能入燕王府,提升张钰为兵马大元帅,去换守朱高熙的地盘。但是奇怪的是,张钰拒绝了这一任命。在这种情况下,无可奈何的徐王后,便下诏将刘九皋逮捕入狱,又亲笔给自己的儿子写信,催促朱高熙回来。在这种做足了戏的情况下,朱高熙只是懒洋洋的写了封信给自己的母亲,却是不回去。

    这时朱瞻基所属的局面混乱已极,下面的官员各找各自的门路。或者做墙头草,或者是请假准备回家,或者是直接投靠了朱高熙或者朱高燧,很多人都可以看出来,朱瞻基主要靠一个徐王后支持,没有徐王后,在西征军中,还真的不是两个侄子的对手。

    不过在众多人离心甚炽的情况下,忠臣义士也大有人在。他们为着支撑这摇摇欲坠的燕王西征大军,以西征大业、个人气节为重,在万分艰难的情况下,奋勇抗争,视死如归,不惜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宁妃护着燕王的尊严和自己的气节。他们只是凭着自身有限的力量,坚守自己的底限,与人多势众的朱高熙和朱高燧慢慢的抗争着,用自己的鲜血,谱写出一曲曲惊天动地的悲壮之歌。

    朱高熙终于忍不住了。随着日子的加长,他越来越觉得心里不安。慢慢的和弟弟朱高燧达成协议,想要快点把生米做成熟饭。

    西征军战力强大。但是在大明的支持之下,后勤保障这一块做的是十分糟糕的,过分依赖大明的商业支持,而粮食、军需等物品,基本上都要大明的支持,如果没有明确的身份,或者是彻底的激怒皇帝,那么对于西征军,只要断绝了后勤补给。那么打击是致命的。

    朱瞻基目前的驻地是在朱元璋那个时空的莫斯科附近,莫斯科是一座历史悠久和具有光荣传统的城市,已经建设了二百多年,有“第三个罗马”之称。奠基者尤里?多尔戈鲁基大公在莫斯科修筑泥木结构的克里姆林城堡。“克里姆林”一词,一说源出希腊语,意为“城堡”或“峭壁”;一说源出早期俄语词“克里姆”,指一种可作建材的针叶树。后来在克里姆林城堡及其周围逐渐形成若干商业、手工业和农业村落。宋朝末年的时候,首任莫斯科大公达尼埃尔立莫斯科为首府,成为莫斯科公国的都城。而继宋朝被蒙古所灭之后。莫斯科被蒙古帝国的子帝国之一金帐汗国统治;后来被燕王的西征军占据,一直到现在,基本上成了西征军的象征性地点。

    莫斯科得名于如今穿越整个城市的莫斯科河,而莫斯科河的名字来源有三种解释。分别是低湿地(斯拉夫语)、牛渡口(芬兰-乌戈尔语)、密林(卡巴尔达语)。

    就这样慢慢的胶着一番后,朱高熙和朱高燧终于达成了协议,开始继承哥哥未完成的事业。那就是所谓的清君侧。

    当然,他们还是没有信心和大明作对。打着有人谋害父王,为父王报仇伸冤为名。领着自己所属的大军,分别向莫斯科进发。

    朱高熙率领的进攻的大军,是在西北寒意渐重的十月到达牛渡口城边的。牛渡口,对于朱高熙说来,是进攻莫斯科的第一道关口。

    他是早就盯住了这座必争之城的,当初燕王进驻莫斯科,他就注意到这里的重要性,而朱瞻基所属,也是看到了守住牛渡口,对于保卫莫斯科的重要性的。

    在朱高熙和朱高燧大军压境的危急情况下,朱瞻基为了支持牛渡口,也采取了救援的军事行动。一方面派出将领张全率领两千禁兵援救;一方面命刚到莫斯科不久的朱能派军队配合张全的部队。朱能的部队大都留守莫斯科,他现在手下的部队都来自几个旗主的贡献。由于将领们对燕王的敬畏,所以这些杂牌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当即朱能派出了最满意的部将尹玉、麻士龙、朱华三人,共率三千余人出战。

    尹玉等率军与张全所部会合后,就在牛渡口附近的地带,与朱高熙所属遭遇了。第一场战斗,是麻士龙将军率领的部队在东南边和朱高熙的部队展开的。麻士龙仅千多人,而敌人数倍于他们,在这场兵力明显十分悬殊的战斗中,麻士龙率领官兵,顽强地与敌人拼搏,直到自己英勇战死。而驻兵在附近的张全,却慑于敌人兵力强大而眼看着友军溃退下来,不出兵支援。在主将战死之后,官兵们勇敢地各自为战,最后杀出重围,退回了莫斯科。

    朱能是在毫无防备设施的情况下迎击朱高熙和朱高燧的联军的。虽然十分勇敢,同样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顽强抗争。那是一个隆冬的阴天,从昏昏的早晨,一直杀到傍晚,双方居然未分胜负。

    联军在遭到惨重牺牲的情况下,不再跟忠于燕王的部队硬拼,便利用夜晚的机会,另派一支部队绕到山后,去打击尹玉率领的军队。尹玉顽强杀敌,杀死敌人千多人,在这种顽强拼搏的情况下,坐视对岸的张全,竟不出一兵相助。但毕竟敌人数量上占优势。慢慢地,尹玉开始转为劣势,并开始退却。退却的士兵纷纷攀沿着张全部队系战船的绳缆过河,而丧尽天良的张全,竟命令部下斩断缆绳,使许多士兵落水溺死。

    即使在这种处境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尹玉仍然斗志昂扬,他收集残部五百来人,继续与敌人进行通夜战斗,一直到天亮,直杀得联军死伤惨重,尸体堆满了田间。在战斗中,尹玉身先士卒,亲手杀死了十多个敌人,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最后被联军俘虏了。朱高熙因伤亡惨重而深恨他,将四柄长枪架在他的脖子上,用木棍活活将他打死。他的部下,也都英勇牺牲,没有一个投降的。

    忠于燕王的部队的顽强抵抗,使牛渡口到十一月仍牢固地坚守着。

    朱高燧正是十一月来到牛渡口城下的。牛渡口的久攻不下,是他的一大心病。不破常州,就必然延误进攻莫斯科的日期。两路军队进攻临安的日期是他和朱高熙兄弟两个定下的,如果不能如期而到的竟是自己,哥哥会怎么看自己,虽然自己很像哥哥的部队和侄子的部队两败俱伤,但是这仅仅是开始,所以,对于牛渡口的久攻不克,他的心情特别焦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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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