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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3 反省

    曲建自洪武十五年年那次探亲以来,已经有两年没见到自己的母亲,没见到妻儿子女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个都有爱母恋妻怜子之情,何况他曲建只是怕死,却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不过这次诈死,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母亲妻儿了。

    他虽是漳州府衙幕僚,但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敢讲家眷带在身边,仍然留在山西老家之中,由于路途遥远,往往是几年不回家一次,他的母亲和妻儿,仍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年过半百的人了,现在仍然是只有一个亲随相伴,曲建觉得有些凄凉。

    在屋里踱着,不时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亲随虎头,虎头现在三十来岁,是他从陕西老家带出来的族内人,因为父母双亡,所以一直拿曲建当做父亲般的尊敬,让他远离母亲妻儿的同时,也能感到一些家庭温暖。

    这时,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听出来是曾阿牛回来了。从那脚步的钝浊和沉重,他明白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

    果然,门被推开了,壮实剽悍的曾阿牛,裹着一股冷风,气急败坏地闯进屋里来。他双手抱拳,朝文天祥拱了拱,算是施了礼。劈头就骂骂咧咧地说:“这个该杀的方让,竟敢设计杀我师傅,曲先生你没有说实话啊!”

    曲建的心里陡然变沉重感,反问道:“这么说来曾寨主是不相信老夫了,难道你查到老夫所说不属实?”

    也幸亏是曾阿牛,要是唐赛儿或者是别人。说不定能听出曲建所说的语病,能感觉到曲建的心虚。但是曾阿牛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物,那里能看出那么多。

    曾阿牛气哼哼地说:“何只属实。据细探,教主在漳州府衙已经遇袭,但是教主逃出来了,几进几出也没有能奈何的了教主。不过我听说是现在的方俊调集兵马,将教主在西山擒杀的,这一点,曲先生作何解释,还有一点,那就是教主都没有能逃出来。你一介书生,难道会比教主还要厉害吗?关于你如何逃出,俺怎么也打探不出来。”

    曲建听到这里,才长舒了一口气,却没有回答,又反问了一句道:“能不能请问寨主,圣母那边有消息了吗?”

    心里庆幸着,也就是口无遮拦的曾阿牛,换成了唐赛儿的话。他真的是没有这么容易的过关,只是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无关大局十分好搪塞,看来该是找唐赛儿直接摊牌的时候了。也不是他不想和曾阿牛说。

    只是金刚奴死后,唐赛儿已经俨然成了白莲教的实际精神领袖,其中当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要不是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曾经存在过的那个熟悉的名字。或许方俊这一招瞒天过海的招数会瞒过很多人,也只有庞煌对这个名字印象是那么的深刻。

    庞煌在杭州还清楚的记得。唐赛儿,记得在另一个时空小时候看连环画时就知道的人物。一直作为正面的形象出现在庞煌的脑海中。早已经知道唐赛儿在海外自称白莲圣母,然后又遁回漳州的事情,也知道其夫乃林氏保镖行的老板,发动了夜袭漳州府衙的罪魁祸首。

    可是庞煌翻遍方俊等人从福州、漳州、泉州行动在邸报或者是《大明周报》之中看到,唐赛儿竟然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没有人提及这个人的名字。这种情况之下无非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自己改变了历史轨迹,唐赛儿这个人已经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再也没有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本色。所以在各处的奏折捷报中都没有提及这个名字。

    另外一种可能让庞煌充满了矛盾,那就是唐赛儿隐藏了起来伺机再起,准备一次规模更大的所谓起义,为其夫君林三报仇。而庞煌的另一个时空印象中也是林三死了之后,唐赛儿才爆发出对朝廷的怨怼之心,一直到武装起义。

    为什么使庞煌充满矛盾呢,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唐赛儿应该是一个正面的角色,可是偏偏对抗的是属于自己的筹划的天下,庞煌不想几乎是自己最后残留的一丝记忆破灭,但是更不能允许在自己的治下,大明再次出现所谓的农民起义。

    也许是做大明的官员做的太久了,私心是存在的。从原来初出校门刚刚就业,到如今的大明第一个驸马都尉,大明已经打下了属于庞煌的烙痕,可是在内心的深处,庞煌在空闲时还会去回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甚至已经快要回忆不起来太多的事情,比如说另一个时空中父母的容貌、朋友的名字、所学的知识,所以十分珍惜偶尔从心海掠过的印象。

    唐赛儿就是其中之一吗?本来不是。但是随着记忆中名字渐渐的减少,再加上对于白莲教的戒心,对于天下太平的希翼,也不得不让庞煌注意起这个人。

    聪明伶俐,武艺高超,通情达理且生性刚强。这是自己的学生和锦衣卫探子对其的评价,朝廷一直没有放弃对唐赛儿的监控,但是此次奏折上却一致的没有提及这个名字,据锦衣卫的探子回报,说是四百岭上依然有人匪聚,不与山下相互联系。

    而锦衣卫细作很难往里面渗透,因为据说上面是以畲民为主,就算是有汉族人,也都是白莲教的核心弟子,没有经过严格的筛选,根本没有上山的机会。

    畲族是散居民族。自称“山哈”。大都居住在福建、广东、江西三省交界地区。包括畲族先民在内的少数民族被泛称为“蛮”、“蛮僚”、“峒蛮”或“峒僚”。宋末元初,开始出现“畲民”和“拳民”的族称。“畲”,意为刀耕火种。

    庞煌询问过户部和礼部的一些官员。也获知了一些关于畲族的情况,畲族是闽南、潮汕的主要原住民之一。在蒙元南侵的过程中曾经有过激烈的反抗。所以备受欺凌,又从原住地陆续迁徙到闽东、浙南、赣东等地山区半山区。“山哈”是指山里客人的意思。先来为主。后来为客,先来的汉人就把这些后来的畲民当为客人。畲族自称“山哈”,是与他们的居住环境、迁徙历史有关。

    各地畲族都以广东潮州凤凰山为其民族发祥地,传说他们的始祖盘瓠就葬在这里,并把族内女人的头饰扮成凤凰形式,就是为了纪念他们的始祖。

    在畲族中,流传着属于盘瓠传说,传说他们的始祖盘瓠因为帮助皇帝平息了外患,得以娶其第三公主为妻。婚后迁居深山,生下三男一女,长子姓盘,次子姓蓝,三子姓雷,女婿姓钟,子孙逐渐繁衍成为畲族。这个传说不但家喻户晓,而且载入族谱,绘成连环式画像。称为“祖图”,在节日里悬挂出来举行隆重的祭祖仪式,祀奉甚虔。

    每一家族有一根祖杖,祖杖雕刻作龙头。这也是畲族图腾的主要标志。畲族居民现在仍以蓝、雷、钟为主要姓氏。

    隋唐之际,聚居在福建、广东、江西三省交界山区的畲族先民已经从事农业生产和狩猎活动。他们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拓荒殖土。到了唐代,朝廷在畲族先民聚居的福建漳州、汀州一带施政。并实行辟地置屯等一系列发展经济的措施,使畲族得到了进一步发展。畲汉两族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

    但是帮助畲族人摆脱贫穷的同时,也加深了对畲族人的剥削和压迫。而且还实施一系列歧视政策,把他们视为“化外之民”。

    在漫长的岁月里,畲族人民被迫不断迁徙。在深受压迫的同时,畲族人民多次起义反抗。他们往往是和被压迫汉族人民一起,团结战斗,给封建统治者以沉重打击。唐代,在雷万兴、苗自成、蓝奉高等人领导下的畲汉人民反抗斗争,持续近五十年。

    种种情况都表明了这些化外之民与汉族当权者的不合,但是和汉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而庞煌又听到了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名词,那就是客家人。

    在另一个时空的香港警匪片中,总是经常听到了这个词汇,但是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他的来源,而到了现在的大明才知道他真正的含义,原来客家人是北方南迁汉人融合极少数南方土著发展演变而来;他们甚至已经和畲族的人相互融合,分不出彼此了。

    不知道到底是谁同化谁,反正锦衣卫的汇报让庞煌十分头痛,这也是无论锦衣卫和锦衣卫哪一方面,都难以渗透的原因。

    如果作为一个局外人,庞煌可以称之为团结的象征,但是处于庞煌的朝廷立场上来说,那就是难缠刁顽、不服王化。

    江西、福建、广东交界的广大山区,在客家先民到来之前,本来是百越民族的世居之地。这些百越民族的居民,有着形形色色的名称:山都、木客、蛮撩、莫摇、理、理撩、山越、桐蛮、桐民,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统称为百越的土著居民,在后世迁徙、生灭、混化、分合不定,但至迟到南宋时期,此地的土著居民已有畲民之称。

    客家先民来到此一区域以后,先是与包括畲族先民在内的各百越族土著民错居杂处,南宋后便主要是与畲族人民错居杂处,互相矛盾斗争,互相融合同化。因此,客家文化与畲族文化的关系最为密切,几乎到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难以分辨的程度。

    其中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门第观念十分深厚,门第观念深厚的后面,就有着严重的排外性质。如果是同宗同族的话,什么都好说,能攀附上关系勉强也可以,但是对于陌生的面孔以及人群有着严重的戒心。

    像是这类的人群,要往里面渗透,估计要花几十年的功夫,才能渐渐深入到其中,但是庞煌对海外以及大明之外的地方十分重视,偏偏对于这类特殊的人群开始有些忽视。一直没有注意到。

    这样也造成了现在情况的尴尬,明知道唐赛儿还在四百岭之中盘桓。但是却没有办法打听到真正的内幕,现在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派兵围剿四百岭。可是庞煌又不得不考虑皇帝朱元璋的感受。

    因为派兵围剿四百岭就是对于方俊的质疑,那也就是对于朝廷决定的质疑。庞煌一直想给宗人府更多一点的权力,但是宗人府新推选出来的有什么闪失的话,关于立法院和内阁为首的朝野力量肯定要对于属于皇室力量的宗人府发生责难,对于下一步的计划有所冲突。

    要是在平时的话,庞煌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明年是宗人府换届的时候,朱棡已经到时间卸任了,可能是久居京师的烦闷。也可能是整日面对宗室勋戚的缘故,朱棡最近身体很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该歇歇,让宗人府步入正规的选举秩序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对于方俊的怀疑只能暂时搁置,哪怕是新的宗人府院长上任后展开调查,施展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威风呢。也不能允许在这个关口,使内阁和立法院抓住宗人府的痛处。可以光明正大的限制宗人府的职权,或者是以后每每遇见关于宗人府的法案时,都会有人拿这个事情作为挡箭牌。

    庞煌很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很无奈。但是也需要去尝试。到如今他才明白什么是民主。

    原来民主最大的靠山竟然是极端的独裁,他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但是在回到大明以后就开始想要实施民主的他。到如今才慢慢的体会到当初朱元璋对自己所为的愤怒。

    庞煌觉得自己是在玩火,失败后牺牲的对象就是自己。

    所以他才容忍甚至是纵容朱元璋在洪武初期强势的集权。收拢各个藩王的军事力量成立都司,又花费很大的精力将大明周围的隐患慢慢的消除。建立一个相对稳定的集权统治。

    但是想到最近几年自己的作为,才醒悟过来,自己迫切的想得到如此庞大国家的统治权力,不过是为了再慢慢的将其放开。庞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度会不会出现。

    庞煌有些担心,他不敢想象自己失败的后果,所以他走每一步都很小心,利用着自己造就的至高皇权,去实施那遥不可及的民主,这件事落到另一个时空中的书友眼里,不知道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是因为他已经领会到自己放权后的弊端了,也可能这些读书人是官场的天才,他们不会放弃任何皇帝所抛出的每一项权力,就比如内阁的组建吧,庞煌尝试着调节官员们的自主之权。

    曾经有一段时期,庞煌曾鼓励朱元璋下诏曰,内阁成员分成三份,其中四成由皇上提名,三成由内阁提名,而剩余的三成属于毛遂自荐的形式开始。都以双倍人数招收,再由京畿七品以上的官员公投决出内阁成员。

    这里先不说公投前后的热闹场面,因为大家都能想象的到,就说那三成的毛遂自荐名额,那次都会让人打破头的往里面钻,尽管设置了多道门槛,比如说致仕官员不能参与、为官不超过十年的不能参与、在地方上从政不超过三年以上者不能参与等等很多很多,但是由于大明几十年来相对的稳定,已经造就了大批官吏产生,就算是抛除这些门槛,应招者也是如过江之鲫。

    每每到了内阁产生空缺或者换届的时候,京畿之地肯定会动荡一番,甚至为了争夺名额有很多肮脏的事情发生,令庞煌不得不痛恨这种自己都感到愚蠢的行为,将内阁的提名权劝谏皇帝朱元璋又收了回来,但是庞煌总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了解的官员有多少呢?原来可以凭借另一个时空的印象,但是现在呢,只能靠吏部的评议和自己阅览奏折的经验和直觉来提名,这也是庞煌感到沮丧的原因之一。

    现在庞煌已经不相信另一个时空中所谓的民主和独裁之说,他以一个上位者的角度来观察,什么是民主,什么是独裁?

    这些不过都是当权者来博得喝彩的论调,在现在看来,没有绝对的民主,也没有绝对的独裁才是真的。民主失去了独裁的保护,很容易就会失去方向,渐渐的又转向往集权上面发展。而独裁失去了民主制约,也很容易造成当政者在极权之中的迷失,以至于造成错误。

    无论是哪一个时空,都有鲜活的例子在那里放着呢,一个叫马克思的人说奴隶社会不好,但是在中国也有春秋战国时的百花齐发,说封建社会不好,也屡屡有盛世的诞生,说资本主义国力提高,但是在另一个时空中也有贫穷的资本主义……。

    这使庞煌不由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名言,那就是:凡是有利于百姓生活改善、有利于国家发展的,就是好制度。也可能是他记错了,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子的。(未完待续。。)

454 京师动荡(一)

    庞煌不甘心让朱元璋的独裁继续下去,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继承者还会如同自己一样清醒,要保持长久的清醒,就必须有着集思广益的民主制约。

    而且凭借个人的见识以及能力,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皇帝只有一个人,却要顾及千丝万缕的事情、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和上千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

    所以他想要为华夏的子孙们留下一些好的根基,所以庞煌宁愿不要所谓的洪武盛世,也要挑唆着大明王朝强力扩张,否则,全力发展国内经济,慢慢的经营就可以实现所谓的盛世之梦,但是庞煌从心里排斥那短暂的繁华。

    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博士黄彦清见市不拾遗,奏之上,且曰:“陛下德化!” 上书所言的意思,也就是在隐晦的拍皇上的马屁,说是在洪武帝治理下的大明帝国出现了历史上不常有的天下大治之前兆——“市不拾遗”的景象,因此上奏皇上之后,请求皇上往泰山封禅。

    庞煌虽然没有上朝,但是当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那几年由于五城兵马司的改制,已经退役士兵的安置问题,导致了治安曾经有一段不稳,刚刚稳定不过半年,就说有大治之兆,请皇帝封禅,不知道是不是讽刺朱元璋,反正朱元璋让其回去捡了一个月的垃圾。你不是说不拾遗吗?既然别人不去捡,你就替朕去拾遗好了。

    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朱元璋更是小心身边的奉承之人。这也是庞煌比较佩服朱元璋的原因之中的一个,做了那么久的九五至尊。竟然一点骄纵之气也很少有,反而不像自己所在的另一个时空那么残暴。变得越来越沉稳起来,相对于这个变化,朱元璋竟然有些比自己还像是穿越者。

    所以必须在事态自己还能完全控制之下,有些部门在严苛的独裁下实施民主,所以暂时不能让宗人府有尴尬的事情发生,因为庞煌首先是要拿宗室为主的宗人府开刀,那就必须要保持皇室中良好的名誉。

    既然暂时不能让宗人府尴尬,那也暂时不能理会方俊等人的奏折问题,全当都是真实的事情处理。而在暗中,庞煌开始布置人手,以焦庆安为首的情报处人员,开始频频往南方调动。

    而在进行这件事的同时,庞煌又要离开杭州了。

    这次来杭州出巡,目的不过是途中设在湖州、苏州附近的造船工场,经过锦衣卫军备局的多年研究,集合了来自高丽、琉球、广州、福州等地,甚至还有来自威尼斯的造船工匠。经过近十年的努力,终于制造成大明历史上第一艘铁甲战船。

    当然不是另一个时空那样实际的铁甲船只,对于解决浮力问题,如今的工匠依旧显得无计可施。现在的铁甲战船不过是部分关键地方包装着铁甲的船只。

    由于是在内湖实验,所以现在的铁甲船长一百二十尺,船头宽十五尺左右。船头像龙头。甲板上有坚固外壳,木壳上复有鳞状铁叶。酷似龟背。船上面用铁板包裹,左右各有二十二个夹板、三十二个炮口。船头也有四个。一艘船装有近百门火炮,火力很强。船每边十六支划桨,在无风作战时以便于机动灵活的游走。

    其实庞煌对于另一个时空中所谓的郑和下西洋心里早有疑惑,以大明现在的技术力量,尚且不能远洋航行,更不要郑和的那个时空了,当然,商船在宋朝时已经可以远航,但是商家求的是利润,听有些商贾说,他们的船只一般都会选择季节来计算时间,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航行,那种远洋,不过是贴着海岸线行走而已。

    木质船身的远洋能力,以及抵抗风浪的能力实在令人担忧,不能全天候,无论季节的在海上行走,那和当年与蒙元作战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庞煌一直下令军备局筹建铁甲船,开始实验性的加重船身的重量,但是纯金属的船只构造,无论是对于大明现有的工匠技术水平,还是对于一无所知的庞煌都显得那么陌生。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采取替代法,反正水师需要大量的船只,庞煌令军备局在监制战船时,组成技术团队,逐渐的把有可能改成金属的部件慢慢增加,也就是逐渐增加船体对金属的利用。

    而这次庞煌要顺路前往视察的铁甲船,已经近六成都是使用金属制成,虽然距离目标很远,但是也差强人意了。

    庞煌视察过后,船厂就会全力加工,争取在半年之内组建一支至少二十艘铁甲船的水军编制,然后混合福船和现有的大明水师战舰,组成一支超过一百艘,容纳人数约二万人的远洋舰队。

    目标却不是西方,而是在庞煌印象中的澳大利亚,当然他不会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只是按照自己印象画出不准确的世界地图,把澳大利亚和美洲标出来,让这支船队前往探险,其中所有费用都是有国家支付。

    为什么选择澳大利亚呢?那就是源于大明境内铁矿石的不足,虽然自己也知道现在占领的印度、马来等地也有铁矿,但是却没有自己对于澳大利亚铁矿的熟悉,西澳皮尔巴拉地区的哈默斯利盆地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这一点他原先记得很清楚,没有理由不去利用这么丰富的资源。

    这支船队庞煌准备让已经赋闲在家的齐泰带领,由已经去福州几年的柳苏等人负责调度,也算是给老部下一个机会吧。不过这件他只是埋藏在心里,暂时谁也没有告诉,因为他又听说了一件谁也不能理解的事情。

    朱元璋召自己回京,但是自己却在这个时候,要出巡中都。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了,朱元璋已经顶不住思乡的情绪吧。

    皇帝出巡中都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按照常理,朱元璋要指定监国的人选。虽然只是一个表面的功夫,但是可以让大臣们揣测一些朝廷的动向。

    当大家听说皇帝的决定后,都拭目以待看看皇帝怎么安排,但是结果却让他们更加迷茫了,朝野之间迷茫的原因就是,皇上这次竟然没有召回任何皇子,当然也就没有再设置监国之人,只是命立法院、宗人府朱棡和内阁当值大臣三个方面,同时署理国事。各方面需要报于御前裁决的,也将有三方共同决定,三人全部通过即可实行,至于以前总是监国的太子殿下朱标,却要随着皇帝一起去中都凤阳了。

    皇帝这个决定可谓大胆,庞煌再想些什么,大家都在揣测着,但是有些人却暗自的高兴起来,因为皇帝不在京师。又没有设置监国,虽然立法院、宗人府和内阁共同署理朝政,但是这些人毕竟是臣子,做事难免缩手缩脚的忌讳良多。而皇上又说不用凡是都报于御前,让三方自决,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去做些平常不敢做的事情了。

    更还为了由于皇上的出巡。锦衣卫的重点是保护皇上,而那个半公开化的锦衣卫。也需要拱卫圣驾左右,京师不敢说。但是在其他地方的控制力必然会薄弱很多,那么做事就方便了。

    皇上去中都凤阳已经十日了,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明丽的朝阳照耀着山野间的杂草花木,晶莹的露珠散缀在叶片上闪闪生辉。

    南京鸡鸣寺的主持法难正与几个神秘人物在禅房相见。由于朝廷崇道抑佛的政策,鸡鸣寺的香客几乎已经绝迹,大白天的也是不见几个人影,要不是有二十多个苦行僧,恐怕鸡鸣寺里也基本的打扫寺院也顾不过来。

    佛家如此的惨淡,现在坚持下来的僧侣,无一不是意志坚定、有着深厚信仰的人,也就是为了这一点信仰,他们在苦苦支撑着,一直等到现在,才有些许希望。

    法难和尚所要见的人,却是在朝廷视野里面已经消失了的唐赛儿、曾阿牛等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等几人,都是金刚奴亲自收的徒弟,是上次漳州白莲教劫难的幸存者之一。

    他们谈了很久才离开,法难为了安全起见,特意将他们安排到乌龙潭边一处隐蔽的精舍休息,由熟悉京师的法难和尚往京师内联系约见陈青松的第五房小妾小兰。

    法难并没有亲自送他们去,因为已经傍晚了,再不进城今日就进不了城了,唐赛儿他们不能在京师长待,而立法院委员的妾室也不是那么好见面的。大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不敢等到皇上回京。

    法难进城,而其徒弟带着唐赛儿等五个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一处丛林密布、环绕着偌大的碧波粼粼的湖面,“这便是乌龙潭!”小沙弥指着湖面说。然后顺着草坡疾走,唐赛儿等跟着他往下滑,沿着一条傍水的杂石小道,蜿蜒向北。修篁夹道,一片清凉,透过竹丛,偶见三两轻舟在潭面游弋。

    “你们瞧!那是什么!”曾阿牛忽然惊叫,顺着他指的方向,其余众人也都惊诧地发现,潭中兀地窜出一条数尺长的怪物,通体黝黑,在夕阳下闪着白光,然后潜入潭中,昂首往北冲行,溅起层层水花。

    “水妖!”小沙弥并不停步,也不惊奇,漫不经心地答道,继续疾行,说:“这水妖每年可见,据说有千年道行,宋时和蒙元时都有人见过,说是一条黑龙,乌龙潭的名儿就是这么来的吧。”

    唐赛儿等面面相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紧赶几步,追上了像猿行兔跃般的小沙弥。他们发现右边潭面有一个小小的水汀,上筑青瓦粉墙精舍,隐隐传来钟磐之声,唐赛儿心想,大概就住在这里吧?

    “那是月潭庵!”小沙弥似是听出大家的心声,说了一声,大家再往前,过了一座拱形桥,竖着一座青石牌坊,没多远。便见有数间瓦舍隐于松林间的一方空地上。二水环抱,由一条柳荫夹道的石堤连着。

    青黛色的大门紧闭。低矮的围墙不足六尺。墙头上长满了杂草野花。小沙弥敲门,开门的是两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和尚。见了小沙弥都喊“师兄!”

    “都安排好了吗?”小沙弥摆出师兄的架子,径直朝里走去。

    “二师兄,都安排好了。”

    小沙弥领着唐赛儿等人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进入客堂。

    客堂不大,却布置得十分雅洁,三面屏门阀榭,松荫笼护,潭水掩映。水磨青砖一尘不染。倚窗摆设数张硬木椅几,堂中空悬三尺长短紫檀木鱼。案上紫铜香炉内檀香袅袅,香气弥漫。置身于室,顿觉飘然出世。没想到喧闹的京师竟有如此清静所在。

    墙上孤悬一幅墨竹,画得十分奇特。修篁数丛,竿细叶瘦,石上清泉,月色朦胧,掩映茅庐,窗透灯光。画之上方。月傍云头,端坐似有若无的骑兽菩萨……。

    小和尚送上几杯清茶,端上几碟糕点,可能由于唐赛儿是女子。容易获得好感的缘故,小沙弥见唐赛儿仍然愣着观画,便说:“女施主也喜欢此画?”

    唐赛儿虽然自小跟随小芝学习琴棋书画。特别对于作画来说有所染指。但此时却是看见了画的墨竹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相公林三,林三生前是比较喜欢竹子的。唐赛儿看见了墨竹书画,当然有所感触。

    “师妹。俺肚子饿得像猫掏。”曾阿牛凑上来低声说道:“碟子里最后几块点心也让俺三把两眼吃光了。别光顾看画了,那玩意不能当饭吃。”

    其实唐赛儿、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四人也早就饥肠辘辘,申时已过还没吃午饭,岂能不饿?

    小沙弥转身去后院,片刻转回,请五位施主厢房就餐。

    菜肴十分丰盛。曾阿牛夹着一块肉片就往嘴里便送,一咀嚼便失望了,原来是素面做的样子极像肉的模样。

    再尝其他盘菜,均是素菜,反正肚子空了,也管不了那许多。只是觉得酒瘾来了,很不是滋味,一把将小沙弥拉到跟前,附耳叽咕了两句,小沙弥连连点头,他又转身向那两个小和尚作了交待。

    不一会,搬上一只青瓷长颈瓷坛。盖子打开,酒香四溢,曾阿牛抱着酒坛闻了闻,连声赞道:“好酒、好酒!”搬起坛子便将自家碗里注满。小沙弥又给其他人倒酒,唐赛儿连忙摇手,但也未拦住。

    曾阿牛端起酒碗与丁谷刚碰了碰,一扬脖子,咕嘟咕嘟喝干了,丁谷刚等人虽然酒量不大,但因十分疲乏肚子又空,也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唐赛儿端起碗闻了闻,浅浅地抿了一口,只觉得酒味浓烈醇香。

    “不瞒各位,这酒乃是本寺秘藏数十年陈年老窖。出家人是不准喝酒的,这酒只放在此寒潭浮庄内,是备以款待的……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施主来我们这里供我们招待了。”

    “小师傅……,”曾阿牛一连喝了三碗,舌根便有些发硬,飘然如仙,朗声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师傅,你也来一碗。”

    “不不不,”小沙弥连忙推挡,“五位施主尽情吃喝,小僧去客房安顿住宿。”

    “小师傅,”虽然没有喝多少,唐赛儿却满面飞红,见小沙弥离席,心中总是挂牵着如何能尽早见到小兰,便问,“不知法难大师可曾对小师傅交待,何时能安排好呢?”

    “施主们放心,”小沙弥说:“虽然现在道长佛消。但是主持大师与京师王公大臣、皇亲国戚还是有些来往,主持自有办法达成各位施主所愿。至于何时何地,还请稍安勿躁。主持交待小僧转陈各位,务必在此耐心静候,千万不可随意走出乌龙潭,更不可上街游逛。”

    唐赛儿点点头,端起香喷喷的白米饭。这顿饭一直吃到酉时,晚饭也就免了。

    饭碗丢下一会,曾阿牛便趴着桌子打起呼噜来了。唐赛儿将他叫醒,各自到客房安歇。

    小沙弥又叮咛夜里轮番巡示,不可大意。这才退回自己的住房,开始练习他这一天没有做完的禅功。

    尽管唐赛儿他们自以为十分隐蔽,但是也杜绝不了皇帝朱元璋的额外照顾,其实在他们一出四百岭的时候,几个人特殊的形迹已经惹起了锦衣卫探子的注意,一路尾随着他们。

    从漳州、梅州到鄱阳湖,一直跟踪到南京城下,鸡鸣寺边,又跟踪至乌龙潭寒潭浮庄。见这群人进了浮庄一个多时辰没有再出来,负责此次跟踪的人命令手下躲在浮庄大门外柳丛中窥伺,盯着从漳州来的那几个人的动静,倘若他们出来,一定要紧紧盯住。

    “我亲自找李大人禀报……”他说:“你们千万看好,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要跟到哪里。”

    吩咐完毕,风急火燎地朝京师内疾走。半个时辰后,他来到承恩寺附近的小街上,很快便到了现在锦衣卫主持人李祺的住宅。验过令牌之后,知道是皇上钦命的漳州特使,连忙将其引到内堂见李祺。(未完待续。。)

455 京师动荡(二)

    行礼见过李祺大人,便迫不及待地禀报道:“李大人,皇上命令画影图形的钦犯,被我们发现了。”

    “噢?”李祺当然知道他所指的钦犯是谁,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的有反应,不由有些惊愕,大喜过望,急促地问,“刘三,快说,钦犯现在哪里?”

    “就在京城!”

    “在京师?”

    刘三将如何在漳州附近认出唐赛儿等,如何跟踪到南京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才说道:“他们如今藏在乌龙潭寒潭浮庄内,属下已经派人在那里密切监视。”

    李祺的思想极其复杂,事情太突然也太容易了,他惟恐刘三认错了人,画影图形哪能十拿九稳?毕竟谁也没见过唐赛儿他们,万一惊动兴师动众,错抓了人,岂不丢脸?还可能造成轩然大波。

    退一步说,即便真是白莲余孽潜藏寒潭浮庄,去抓固然万无一失,但是皇上现在不在京师,按照规矩锦衣卫所抓之人必须移送刑部、大理寺逐一审讯,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他们来京师做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冒然抓住之后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但是听皇上说,白莲余孽十分凶顽,围攻王府都能做出来,他们这次肯定是来者不善,万一不抓,惹出了什么祸事,自己身为署理锦衣卫的主持人,回来之后肯定要被皇上责问失职之罪,那岂不是自毁前程还牵涉家人吗?

    抓或者不抓,在李祺心里徘徊了好几圈。让刘三先去继续监视,自己在书房中沉思了好久。还是下了决心要抓,但是现在不能动用锦衣卫的人手了。李祺决定去见一下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他要借调锦衣卫武卫局的特种兵来完成这个任务。

    先用抓海外细作的理由来抓捕这些人,抓捕以后,至少可以在锦衣卫外事局中首先盘问,关于海外之事,可暂时不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审问的。这样以来,大家都可以避免犯错误。

    李祺本来就是原锦衣卫的原创人员之一,而自己又在锦衣卫里面任职很久一段时间,当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也有信心可以能借调到武卫局的特种兵,当下李祺也不迟疑,马上就命令亲卫准备车马,自己要连夜去见锦衣卫指挥使。

    李祺乘着轿子沿街疾走,穿过四个十字街口。过莲花桥,在成贤街下了马,拐入巷口,到了蓝家。这里原来是开国公常升的府邸,但是常升也像其父亲常遇春一样早死。当年虽然有些装疯的形式避过了朱元璋的诛杀,但是怎么也逃不过岁月的审判,于洪武二十年时病逝,其子常继祖没有继承开国公的爵位。往大明福州水师任职,一直没有在京师居住,所以这个地方就成了蓝家的府邸。

    见锦衣卫主事晚上来访。必有要事,蓝勤堂忙将其引入内宅。将来意说明后。锦衣卫指挥使深以为然,并且答应次日傍晚将人手准备李备。在这段时间,锦衣卫只需要做好监视工作就行了。

    翌日戍时之后。月初没月亮,只有些微星光。在刘三的引路下,锦衣卫武卫局的特种兵约三十余人朝浮庄潜行。过了柳堤,大门紧闭,四处无声,偶尔传来杜鹃的哀啼和湖中阵阵蛙鸣。

    特种兵屏声静气顺围墙悄悄转了一周,见庄内没有一处灯光,想是皆已入睡。他们翻过低矮的围墙,进入后院。突然,巡夜的小和尚自屋里走出,提着一只灯笼朝这边走来。

    锦衣卫诸人紧贴回廊一角,待其走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兀地卡住他的脖子,那小和尚大惊想喊叫,嘴被迅疾捂住,同时脖子被格上锋利的钢刀,并以毛骨悚然的低声恫吓道: “你敢喊叫,教你去见西天佛爷!”

    “好汉饶命!”

    “说,从南方来的那几个人睡在哪里?”

    “这……。”

    “快说!”钢刀在他的脖子上略微转动。

    “在……在……”

    “带路!”

    小和尚战战兢兢地走到唐赛儿等人居住的房前,用手指了指。

    将一块破布塞在小和尚的口中,带到靠近客堂的柱子上绑了起来,特种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是也不是擅杀之人,再说来时指挥使交代,不可枉杀浮庄中无干之人,以免生出太多枝节。

    点破窗纸,屋里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如雷的鼾声一声接一声。看到每人的位置都已经站定,首领便示意动手。先有一人取出根长约八寸的铜管,取下两头塞子,将钢管插入宣纸中,用嘴鼓气猛吹起来。铜管里粉沫状的粉尘是一种化学物质,散入空气后便成了致人昏迷的气体。

    鼾声忽然停止了。稍停片刻,几人用力推开窗户,屋内毫无反应。

    料定迷烟起了作用,于是破窗而入。锦衣卫中负责监视的人也随着进入屋内,点上灯。走近昏迷的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床前,仔细辨认,刘三忽然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他们,快捆起来,应该还有一个。”轻声说,同时命手下去屋外巡视。去寻找另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

    这四人被迷药熏昏,麻木得像死人一般。特种兵诸人用麻绳将他们手足捆紧用力也算不小,但他们竟然毫无所知。

    刘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微笑,心中感觉到终于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遂命令手下协助特种兵将四人抬到潭边,等候其余的人搜索后将剩余的那个钦犯带过来一起撤退。

    被这么一折腾,加上凉风一吹,曾阿牛、董彦皋等人都醒过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董彦皋发现手脚被捆,看到了围着他们的一群黑衣人,似乎有些眼熟。

    “快放开老子!”曾阿牛狂叫。同时拼命挣扎。

    没有人理会他们的挣扎,只是由锦衣卫的刘三等人逐一核对他们的面容。挑着灯笼走近仔细打量着。

    “狗杂种!”

    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同时看清了他们身上所佩戴的日月标志,马上就明白自己落入了朝廷的手中。不由急怒万分,大骂了一声。

    “我叫你骂!”刘三狠狠地打了曾阿牛、董彦皋一记耳光,随后转过头来吩咐道:“把这几个人的嘴给我堵上……。”

    刘三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肩膀被猛然钝击穿心般疼痛,他“哎哟”一声大叫,捂着肩膀马上蹲了下来,几个手下马上警惕的护着自己的长官,四处张望着。

    “有刺客!”忍着疼痛,刘三指挥着众人散开。自己也随之后退至乌龙潭边,踉跄中忽然被一只手抓住,脖子下冷嗖嗖地架了一把刀。

    “……来人啊!来……。”

    留下两个人看守已经被绑住的曾阿牛等人,其余的返身来救刘三。

    又听“哎哟”一声,右侧一人的后脑在混乱中被猛烈一击,一头栽倒在地,灯笼被打灭,手中的刀也落在地面。特种兵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慌乱。紧守自己的位置,四边瞅去,并无人影,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更是不敢妄动。

    “不要靠近,否则,我宰了他!”挟持住刘三的黑影命令道。

    “叫他们放下兵器!”接着刘三听到附耳低声。严厉而凶狠,同时觉得脖子下的刀锋似乎割进了肉里。

    而鼻端传来一阵温香。知道就是另外一个漏网的钦犯。心里不由一阵绝望,别说他命令不动特种兵。就算是能命令,他也不敢下这个决断,放走钦犯可是重罪啊。

    有人质的情况下,而且看不清架着刘三的那人模样,也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敌人,锦衣卫和锦衣卫众人就是想奋力冲上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谁也没有料到,在天子脚下,京师重地,竟然还会有敢和朝廷对抗的力量,而无论是锦衣卫还是锦衣卫对于此一点头绪和准备也没有,这可能也是和平太久的代价吧。

    “退到土堤之外!”黑影喊道。

    大家都站着不动,没有人听这黑影的话,刘三的脖子又感觉到割肉刀锋的压力,犹自咬牙不出声。

    “好,我们走!”

    沉默了一会,武卫局内特种兵的头目下了命令,好像无可奈何地朝土堤外走去。

    黑影掏出绳子,将刘三绑在一棵松树上,刘三硬着头皮低声闷哼道:“你最好现在就把我给杀了……否则……。”

    黑影道:“我不会杀你!等我走开,再喊那班人来救你!”说罢将刘三肩上的短箭用力一拔,倏地,黑影如利箭脱弦,消失在黑暗中。

    如梦方醒,刘三大声狂叫道:“快来人!人走了!那……那人……。”他心有余悸地瞅瞅左右,确信无人,叫道,“敌人跑啦!”

    刘三的下属等听到喊声,飞速赶来,慌忙给其松绑,刚一解开,刘三就咆哮地吼道:“别管我,别管我,小心其他那三个钦犯!”

    “有锦衣卫在那里看着呢!!”。

    手下禀报了一声,但还是急忙拎起兵器,朝潭边奔去,一看只有昏迷在地发出呻吟的特种兵,曾阿牛、董彦皋等四人已不见踪影。

    “看!”有眼尖的人指着潭水喊道:“有条船正朝对岸划去!”

    就在这时,另一条黑影如黑色幽灵迅速地飘向堤外。

    “瞧,又是一个!”

    话音未落,紧接着便传来受惊的马嘶声,飞奔的马蹄声。

    “糟!有人盗马!”

    “快追!锦衣卫呢?他们都做什么吃的了?”刘三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眼见到手的功劳给飞了,这次失去了敌人的踪影,想要再次跟踪,已经很困难了。

    “追……追哪个?”手下无可奈何的问道:“是盗马的还是水路上的?”。

    “唉!!”刘三无话可说了,但是骤然清楚了起来,马上命令道:“分头追踪。小四你把锦衣卫的头头找出来,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刘三知道。武卫局的人可能早已经开始追踪了,但他还是要把这个丢失钦犯的责任分清楚。今天夜里有些莫名其妙,武卫局特种兵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吧。

    连敌人有多少还不知道,就任务失败,使刘三觉得有些不值,如果不让武卫局的人参与,就凭借锦衣卫宿卫也不至于将事情办成这般地步。他不知道其中的关窍,现在甚至有些责怪锦衣卫主事大人李祺的决定起来。

    乌龙潭上的小船顺着夜风,左右荡浆。船行如飞。在乌龙潭对面一条弯道岸边,急忙地催促唐赛儿等五人上岸的人,正是那个引他们来庄内暂居的小沙弥。

    当锦衣卫和锦衣卫等趁着曾阿牛等人熟睡大鼾,以迷药致使他们昏迷,破窗而入时,正是这个小沙弥还没有睡,在黑暗的小屋里盘膝而坐完成师傅教他每日必修的一课。

    听到响动,发现灯光,知道一定有情况。他悄悄地踅到曾阿牛住屋另一面窗户下往内窥视。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帮人点起了灯,正捆绑着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几人,并且听出是朝廷的人。

    他知道,自己也不会武功。怎么也不可能敌不过手执兵器的朝廷兵卒的。情急之中,他迅疾绕到唐赛儿的窗外破窗而入,唐赛儿被突然而入的黑影吓了一惊。正欲喊叫,小沙弥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说:“别出声,我是慧恪。情况危急!”

    接着十分简短地说了几句,唐赛儿比小沙弥更明白所要面对的危险,就要硬拼。小沙弥摇摇头,异常冷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唐赛儿武艺高强,便叫她拖住那个这一行人的步伐,而小沙弥的水性异常,能在水底潜行很久。借助这个机会,可以将浮庄后的一条小船推到潭边,潜入水底,只要唐赛儿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他就能将人救走……说罢分头行事。

    微弱的灯光下,唐赛儿一眼便认出刘三是自己路上偶尔注意过的那个矮胖子,又见到众人的行动,觉得此人是一个官。便俯伏疾行,在刘三身后数十步远的松树后掩藏,刚要取出飞镖,就听到来围捕他们的人一阵大乱,队伍散开了,而刘三正好走到她藏身的树边,于是迅速伸手抓住他,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以后便发生唐赛儿与刘三及锦衣卫等讨价还价、拖延时间的情景,当唐赛儿拖走刘三,锦衣卫诸人等一片惊慌时,又有人击灭灯笼,趁着锦衣卫散开,锦衣卫刘三的部署回身去救援时,小沙弥迅速爬上岸来。但他惊奇地发现,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身上的绳索已被割开,便慌忙将他们送到船上,然后顺着潭水绕了半个圈,在与唐赛儿约定好的亭子边停船,几乎就在同时,唐赛儿飞奔而来,上了船……。

    “真奇怪,是谁把你们的绳子割断的?”小沙弥问。

    董彦皋说:“我也觉得怪,割绳子那人不声不响,我还以为是师妹,听那人说‘快跑’,便消失了!才知道是个男的。”

    “难道是白……神灵下凡不成?”曾阿牛说:“难道是师傅回来保佑咱们?”

    小沙弥一个劲地朝前跑,唐赛儿眉头紧皱,跟在后边的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都很纳闷,要把他们带到哪里?

    “小师傅,是不是回鸡鸣寺?”

    “不是,回鸡鸣寺很危险。他们肯定会知道我们从鸡鸣寺而来,说不定明日要直接往寺庙拿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小师傅,法难大师没告诉你要把我们往哪带?”

    曾阿牛说话声音瓮声瓮气,唐赛儿连忙制止,小沙弥却头也不回,继续说:“各位放心,师傅把各位交给小僧,小僧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任他布下天罗地网,小俗也自有办法对付。各位不必多问,跟着小僧就是了。”

    走出丛林,是一条通向石城门横贯东西的大道,机灵的小沙弥示意他们趴在草丛中勿动,他探头回顾,忽然听到马蹄声传来,他迅速回到林边草丛伏下,四匹快马从石城门那边飞奔而来,并没有发现他们,风驰电掣般朝东奔去。

    “快走!”

    小沙弥爬起,疾如飞矢般穿过大道,唐赛儿等紧紧跟随。那一边是一排房屋,小沙弥带着他们顺着房屋后的水塘埂爬上一个漫坡,再往下去,是一条不太宽的小河。走下河堤,猫着腰,顺着温湿的河床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疾行。

    这时,不但是心细如发的唐赛儿,就算是有些莽撞的曾阿牛也有些奇怪,脚步不由的都放慢起来。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师傅止步!”小沙弥忽然在河床的一个草堆边停住脚,“你们暂时躲在这草堆的后面稍等片刻,小僧去去便来。”

    “师傅,你这是去哪?”董彦皋问道。

    “施主们要是相信小僧,就不要多问。”虽然这样说,小沙弥还是手指了指前方。说罢躬着身体,星光下像一条迅跑的黄猫。

    “臭死了!”曾阿牛小声叽咕道:“这和尚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众人睁大眼睛往小沙弥去的方向张望着,前边只有一座石桥,并没有什么建筑,小沙弥的身影一会儿就消失在河床之中。杂草丛生的河床松软潮湿,河水似一条乳白色的飘带,泛出一股股泥湿水草的腥味,无数夜虫竞唱,响亮的蛙呜最为突出。(未完待续。。)

456 京师动荡(三)

    没有理会其余的几个师兄,唐赛儿蹲在草地上,心思如织,被这鼓噪的蛙鸣搅得格外紊乱。在漳州时终于被曲建所说服,也觉得教主留下的遗书中说的有一定道理,白莲教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放弃门户之见,现在各佛门分则两败,合则两利,接受了方俊的设想。

    不过唐赛儿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在之前也得到了师傅的教诲,觉得必须要依附朝廷才能生存,现在有大明的储君帮助,为什么不接受呢?

    既然接受,就要彻底,于是他们受命前来京师潜伏,历尽千辛终于到了京师。昨晚睡得那么香、那么沉,以至于一点防备也没有。是因为听了法难和尚的安排,如释重荷的那种放松,竟不料乐极生悲,险遭暗算,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今夜之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唐赛儿从袖中拿出刚才拔下的短箭,仔细端详着,她刚才只是拿出了飞镖,这支短箭并不是他射出的。那会是谁呢?又是谁割断了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身上的绳索,谁闹得乌龙潭边大乱?

    唐赛儿仔细想想,自己除了挟持那个官员外,基本上就没有动手,那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想着,忽然从石桥那边窜出几条黑影,飞快地朝他们这边逼过来。还是正在沉思的唐赛儿率先看见,头脑轰的一炸,急忙喊道:“快跑!”

    他们朝河床岸上疾跑,踏着一片泥泞的草地,被一排低矮的房屋挡住去路。唐赛儿眼疾。发现一条窄窄的小巷,便一闪身进了巷口。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也紧随而入,三个人朝巷子另一头狂奔。

    “哎呀!是一条死巷!”

    不容犹豫。他们返身向巷口冲去……。

    朱棡在书房内见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总管李祺,还有锦衣卫情报处刘三、锦衣卫武卫局团长胡鑫等一同觐见。

    朱棡今天的气色不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听着锦衣卫和锦衣卫的联合禀报,偶尔打断问问究竟,当说到在京师中,号称大明最精锐的武卫局特种兵出动了三十余人围捕对方五人还被其逃脱时,朱棡听得特别认真,心中琢磨此案重大,也怪不得锦衣卫和锦衣卫要联合说明了。

    “等等。胡鑫,你说前日夜间不止一路人马出现?”

    “禀报王爷,是的。”

    “你说有军用弩箭的出现?”

    “是,虽然在现场找不到任何箭镞留下,但是从刘三的伤口上可以看出,射伤刘三大人的物事,乃是在十余年前从武卫局中退役的手弩。”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回禀王爷,锦衣卫军备局所制手弩,乃是皇上在洪武三年时所制。这种手弩,可以折叠,有效射程大约三十余部,折叠后只有一个人的手掌大小。由于射程近、威力较小,所以军备局在制作时为弩尖上装置了倒钩、凹槽,使中箭之人不易取下。而凹槽中一般是填充毒药,用于一击致命。所幸的是。此次射中刘三的弩箭并未有毒药。”

    “这种手弩都配发过那里?”朱棡头脑里似乎闪过什么,又问道:“军用器械按照皇上的吩咐。都有编号,如果配发的不多的话,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寻出点线索。”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此时闪身而出,抱拳接过问题,回答道:“王爷,下官曾经查过,军用手弩只是在短期之内装备过武卫局,除了武卫局之外,还有外事局的人员有少许配备,并未广泛的应用……。”

    “那有什么复杂,一个一个的查,谁的现在没有了,那就有可疑!”

    “下官来之前,曾经去军备局详查过,由于火枪的出现,军用手弩已经退出了军用系列,按照皇上的意思,此物要是广泛的流于民间,恐怕非百姓之福,所以已经全部收回,可是……。”

    “你说!”

    “可是今日在军备局内下官得知,军用手弩原来一共制作一千三百二十六只,现在全部在军备局的仓库内,并用油脂封存,经过查验,并无缺少或者短期内动用过的迹象。”

    朱棡屏声静气,听他说完。就觉得刚刚见到一线曙光,便随即被扑灭了。

    与李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本是他们俩昨晚商量到半夜的方略,事情出在锦衣卫和锦衣卫的身上,他们也不愿意,但是从前日夜晚出事,到了现在已经两天了,线索就到此为止,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无论是锦衣卫或者锦衣卫,都有临机专断之权。但是这件事情他们再也不敢隐瞒了,此事本来应该飞速回报皇上,但是皇上在中都凤阳或者太湖,他们只有先向宗人府的朱棡汇报,请求下一步更深的调查责任。

    以李祺的老辣,当然想起此事的严重性,现在已经不是抓捕钦犯的问题了,现在是军用器械制造的技术外流问题,仓库内的手弩不少,但是他们用手弩射伤马匹,所留下的伤口和刘三身上的伤口一致,那证明胡鑫的判断没有错误。

    那也证明了,锦衣卫军备局的技术已经被外界知道,但是知道多少呢?谁也不清楚,但是为了几个钦犯,不惜暴露他们手中把握制作军用器械的秘密,也更证明了这几个白莲余孽的重要,千头万绪让他们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谁也脱不了干系,李祺掌管锦衣卫已经三年的时间了,关于做皇帝眼线的职责一直是十分在意,对于风声是怎么泄露的,还有京师内什么时间拥有这么一个黑暗的武装他却一无所知,不能说不是他的过错。

    而虽然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所有的事情彷佛都是由于锦衣卫的糜烂所造成的。特种兵围捕失利、已经退役的武器外流等等,他虽然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间短。表面上可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从此事上不能不让别人质疑他的能力问题。

    “启禀王爷。下官已经下令彻查军备局的图纸和工匠情况,相信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出来,据下官推测,可能是军备局内有人将武器图纸外流,或者是工匠退役后被收买有关,相信很快就有定论!”

    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请王爷与立法院铁院长和内阁当值的大人商议,下官认为,京师在短期内应该实行宵禁。以便于锦衣卫动作,还应该准许锦衣卫进入五品以上官员的住宅之内……。”

    “本王知道了!”朱棡忽然说道,同时挥了挥手。

    “王爷……”胡鑫近前施礼,还想申述呈报什么,李祺不得不狠狠地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

    “大人!”

    “下官在!”

    “你果然是好一副口才!”朱棡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连忙躬身回道:“下官……”

    “本王却不知道你想证明什么?难道实行宵禁和进入五品之上的官员府邸对案情有帮助吗?或者是大人又想掀起一场京师内的锦衣风暴?”

    “下官不敢!”

    “你还记得朝廷所定的锦衣卫职责吗?你还记得你们家在十年前的遭遇吗?”

    “下官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有给你们锦衣卫擅自调动武卫局兵卒的特权吧?”朱棡突然敛起微笑,问道:“没有皇上的喻示,也没有内阁和宗人府的联合授权。大人就敢调动特种兵三十人以上,胆子可不小。”

    忽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朱棡会在此时追究他擅自调兵之责,但是说的处处在理。没有兵部和内阁授权,没有内阁和宗人府授权,也没有皇上的同意。锦衣卫指挥使是没有权力调动超过五人的特种兵,这是惯例。也是法制。

    “你对皇上忠心,想为皇上解忧……。”朱棡的话语显得并不严厉,继续道:“但是要顾及朝野之间的人都会说了些什么?你想让内阁问你擅自调兵之罪,还是想让朝野之间说你试图利用锦衣卫为你家三十年前的案子报复呢?”

    如雷击顶,脸色顿时变了,连声说道:“下官只是效忠于皇上,考虑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得面面相觑,李祺也心中发毛,这明着是说,但是也是在说他自己,谁也没有想到,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上,这晋王朱棡到底在想什么呢?

    刘三和互信更是两腿微微发抖,他们只是下层官吏,要牺牲的话,估计朝廷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但是他们现在连申辩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头脑哄哄作响,跪在地上哆嗦着。

    “大人请坐吧。”

    以为耳朵听错,不由得偷觑一眼老态龙钟的朱棡。晋王的脸上没有怒容,倒是挂着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微笑。

    “你们也都起来吧!”朱棡头稍微歪了一下,对刘三和胡鑫等人又说了一遍。

    “谢王爷。”

    “也难怪!”朱棡对说:“你忠心于皇上,听李大人说有钦犯来京师,便派自己的亲卫前去协助捉拿,其实忠心可嘉,本王都知道。”

    谁能料想到朱棡又开始为锦衣卫说话,大家张口结舌,都不知道想些什么?

    再没有勇气说下去了,脑子乱成一片,只知道最后朱棡一直不提自己调动锦衣卫特种兵的事情,然后也不让锦衣卫再插手继续追查,让李祺全权负责。直到离开晋王府的书房,他一直缄默,总是割不断对今日诡异的遐想。

    “大人,你也不必气馁。”回去的路上,面对垂头丧气的,宦海沉浮二十多年的锦衣卫主事李祺安慰道。

    “也是老夫连累了大人,开始只是为了皇上效力,没有想到朝廷的律法,以至于被晋王爷怪责,待皇上回来。老夫自会请罪的。”

    今日之所以李祺没有受到朱棡的指责,那是由于锦衣卫太贴近皇帝的**。是不能乱动的,何况李祺作为一个混迹于锦衣卫和锦衣卫边缘多年的官场老人。也不是像这么好对付,有时甚至有人会这么想,朱棡对于就算是不那么的宽容,最后李祺也会这样帮助解脱这个罪名,那还不如做个好人呢。

    李祺继续说道:“大人血气方刚,忠信正直,确是年少为官的良好品德。然遇事务须冷静、持重。意气用事,锋芒毕露,往往是事倍功半甚至会招来麻烦。临变而不惊的本事。大人还是需要多加磨砺啊!”

    “大人鞭辟入里,下官铭刻深心,”俯首说道:“看见王爷一直没有排斥,所以下官想趁势把握京师中的局势,的确没有想这么多,还以为王爷默许了,谁知道……。”

    “老夫当时便已察觉,就想阻止你,但又不便插话。几次暗示,你都不以为然。对此事须持慎重、稳健方略,可是……。”

    “下官当时不知怎么一时冲动,昏了头脑。”

    “可是《大明律》详载有条。大人的确犯了律例,而此事既出,无论是谁。都是想尽快和此事划清界限,谁会像大人一样自己揽在自己身上呢?要知道。一旦京师实行宵禁和锦衣卫昼夜查案,皇上不在京师的情况下。谁要是同意,那就是犯了众怒,难免受到弹劾,五品以上的官员又算得了什么,立法院的那些吃闲饭的,虽然没有品级,那也不是咱们轻易能动的了啊!!”

    “一群得意狂妄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锦衣卫就算是查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下官就不相信皇上会护着他们而贬低锦衣卫。”

    “看,你又冲动了。”李祺示意慢行,语重心长地说道:“立法院得意狂妄,那要看谁在后面撑腰,就如同今日王爷不问锦衣卫一样,锦衣卫是皇上在后面,立法院也是一样,你相信不相信,如果大人如果惹了立法院的委员,估计他们敢提交法案,限制你们锦衣卫的职权。”

    “噢?锦衣卫可是皇上的亲卫啊!!下官看未必!!有机会就试一试看!!”

    “大人,你也不必处之极端,要么趾高气扬,不顾一切;要么灰心丧气,妄自菲薄。所谓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既然王爷不许锦衣卫插手此事,我看大人应该趁机脱身出来,暂时不要让下官为难了!!”

    “大人的意思是……。”

    “大人现在主要的事情,就是回去后,将这次派遣之人,想法调成指挥使亲卫的序列,以免引人诟病!”

    “大人高见!”

    “还有,下官需要锦衣卫军备局的负责弩箭制作的工匠名单、档案,还请大人给予方便……。”

    “见过老爷,”正在这时,李祺家中的随侍老仆李福忽然走过来行礼,见过二位大人后,说道:“老爷的堂弟派人从大胜关前来,有事要见老爷,现在府内坐候多时了。”

    李祺感到奇怪,他知道李福所指的人,正是自己的堂弟李泰,现在大胜关军事学院内做校长,他们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很少联系,这次猝然造访,必有原因。

    “李大人有客,那下官先行一步了。”

    “也好。老夫即刻回府。”

    —————————唐赛儿的分界线————————

    唐赛儿等一场虚惊,石桥那边出来的几个人影原来是小沙弥带来迎接他们的人。

    小沙弥口中所谓的救星,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腔,还文绉绉地之乎者也,虽然是衣冠楚楚,干干净净,但是让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官场之人,这个人能帮助他们做什么呢。

    来人自称叫做黄玉,在十多岁时曾为一个算命瞎子引路,几年间耳濡目染,加上他记性极好,也竟然能独立摆摊算命了;后来又得了一本《破字要诀》的书,便又学会了拆字方术。

    几年前来到南京,常在鸡鸣寺、慈恩寺一带相命测字。因为黄玉为人豪爽,有求必应,又十分谐趣友善,还免费为人相面拆字预卜未来,其中也有被测得准确者对他十分信服,无形中也算是街坊间的一个奇人。

    他们被安排在慈恩寺旁边的一个院落里面住下等候消息,唐赛儿等人都觉得这个黄玉不是普通的人,但怎么也看不出他的来历,所以每个人还是小心很多。

    唐赛儿怎么也睡不着,她感觉到现在的事情越来越不简单,此次来京师,她们虽然是受到方俊的差遣,但是心里都明白,方俊之所以让他们远离漳州,无非是他们的存在,使方俊无法完全控制住白莲教剩余的力量。

    而唐赛儿也发现四百岭似乎已经受到注意,最近经畲民的口中,他们知道有很多生面孔的出现,所以也干脆放弃了那个地方,因为唐赛儿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金刚奴在山东留下的根基还是有的,他们这次来京师了解一下情况,完成了方俊所交付的任务之后,看到势头不妙的话,他们会直接逃遁往山东境内隐藏。(未完待续。。)

457 京师动荡(四)

    方俊无非是想让他们来见方明谦,现在方明谦是宗人府的院士之一,太子方面要向宗人府渗透,唯一缺少的就是秘密武装来稳固他们的根基。而唐赛儿、曾阿牛等人,原来曾经是方明谦的旧部,当然可以被利用上了。本来方俊是不想让唐赛儿来京师的,他想纳唐赛儿为侧妃,因为那样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白莲教划入自己的私军范畴。

    但是一来唐赛儿不愿意,二来方俊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有远离了。

    唐赛儿从袖中取出那支镖,对着烛光,端详着,这是一支小巧精致的铁钉状的弩箭。长约三寸,后端无羽,箭头处有倒钩刺和凹槽,唐赛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做的小巧精致,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发射出来的,她在拔出时,能感到发射的力度很大,已经见到骨头了,拔出后又带出了一圈皮肉,真的很厉害。

    是谁呢?他可以断定不是那个小沙弥,因为从神态上可以分辨出,小沙弥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小沙弥会不会武功,唐赛儿一看就知道,那会是谁呢?在京师中谁还会救自己呢?

    唐赛儿越来越感到这趟差事的水是多么的深,深不可测啊。而且隐约中,她感觉到陷入了更高层次的争斗之中,这一切都使唐赛儿觉得有些后怕,心里暗暗的做出决定,等见到小兰之后,事情稍微不对,就不顾方俊交付的任务,直接走人往山东而去。

    白莲教失去了漳州的根基照样是白莲教。但是白莲教没有自己这个圣母,还能支持多久呢?想起了金刚奴的遗书中所言。又想起了自己丈夫的惨烈,他不愿意陷入这个朝廷的争斗之中。变成争斗中一方的棋子,那和她们本来的宗旨是不相符的。

    就这样想着,唐赛儿满怀着警惕等待着机会,等找到了机会向曾阿牛等人说出自己的打算。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先见到所谓的白莲圣女小兰,也就是立法院委员陈青松的小妾,然后无论结果,她们都要离开京师的范围,女人的直觉告诉唐赛儿。这次对于白莲教,可能是灭顶之灾。

    翌日,她喊来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她们几个,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们。

    曾阿牛激动得难以自制,他和小兰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当然坚持要见到小兰了。说:“明天我直接进城,去找那个立法院的所在,让小兰和咱们一起走。”

    董彦皋说:“你这么贸然跑去岂不是跳入虎口?如今全城在四处缉拿咱们,切不可莽撞。”

    唐赛儿说:“小兰是非找不可的。现在不行。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顺利离开南京。糟糕的是,我们只要一露面,恐怕还没走几步就给擒拿了。”

    郝允中最为稳重,说:“我们五人分成三路。曾师兄和董师兄你们先往江边探路,丁师弟在此留守,我和圣母试着接近陈青松的府邸。也还能有希望。”

    唐赛儿不赞成,说:“这样太危险。逃不出他们手心的。要去我倒是可以去,因为只要恢复女妆。不会引起注意。”

    其他几人却又都不赞成让唐赛儿去,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去涉险呢,更何况这个女子现在是教中唯一的圣母呢?

    小沙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不声不响地听着他们的争议。看见众人注意他,便将身子稍微弯了一下,道:“贫僧献上一计,保管几位能见到你们腰间之人。”

    郝允中等一惊,望着这位年轻的小僧,犹疑地问道:“小师傅,有什么妙计?”

    昏暗中看不清小沙弥的表情,只听他悄悄地说道:“倘若黄半仙肯出面穿引,此计必成矣。黄半仙数年在京师设摊、游说、算命测字,灵验如神,大名远播,京师之人十有七八都识得他的大名,前往联络必不会受到怀疑,不过怎么让施主要找之人相信呢……?”

    曾阿牛急问:“那黄先生在那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唐赛儿用眼瞪了曾阿牛一下,转脸笑道:“那还要请小师傅给予方便,我们初来乍到,一切还要仰仗小师傅的神通了,不过,小女子想问一下,不知道法难大师现在如何?”

    “我听师弟说,就在第二天,官府忽然来了大队人马将寺院围住,口口声声说要捉拿钦犯,搜查逃犯,指名道姓要见师傅。”

    “罪过!罪过!真的是连累大师了。”

    “官衙头领放师弟出寺,叫师傅即刻回寺,不然就要进寺搜查。情况紧急,所以主持马上回寺,免得惹出更大事端。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鸡鸣寺现在依旧被官衙的人包围,所以小僧也就一直在此,不能回到寺中。”

    唐赛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等于婉转的拒绝了小沙弥的好意,说是要考虑一下。小沙弥不可置否,行礼告辞,抛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径直走出房门,往前院而去。

    唐赛儿等五人愣愣地坐在房中。犹如惊雷闪电之后,阴云密涌,空气窒闷,这很可能便是暴风骤雨的前兆吧。瞥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真的是暗了下来,响起了一声闷雷,接着刮来一阵阵狂风,门窗被扇得哗哗直响,雷声愈来愈烈,刹时暗无天光,惊闪如银鞭利剑划入厅内,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唐赛儿喃喃自语,食指轻敲桌面,檐前的滴雨如幕,看不清厅外的一切了。

    第二天晴,在唐赛儿的坚持下,曾阿牛等四人仍旧在城郊院落中等待,而唐赛儿却独自一人,一副窈窕女子的模样,走进了南京城。

    不用黄玉这个名满京师的半仙。唐赛儿已经打听到了陈青松的府邸原来在这承恩寺南边的一条山货街上。

    挤过摩肩接踵的三山街,顺着大功坊朝北。虽然刚刚天晴,但还是那么拥挤。水磨青砖大道被行人久踩久磨显得更其锃亮。街两旁朱楼画栋,层楼栉比,一个商肆连着一个商肆,令人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缭乱。

    望着承恩寺前万头攒动人流如潮的广场,唐赛儿盘划着怎样接近陈府。她随着涌动的人流朝承恩寺信步走去,经过多次试探,她相信自己的身后绝对没有跟踪之人,也相信自己决不致露出破绽。惹出麻烦。

    为防万一,她暗中在怀中暗揣一把匕首,数支飞镖。在一间明瓦廊的饮食小店,吃了一碗清粥,交了三只铜钱,店小二接过钱笑眯眯地说:“姑娘,味道如何?”

    “不错。”唐赛儿顿了顿,问,“请问大哥。到牌坊街怎么走?”

    “牌坊街就在附近。你顺着这明廊往前走,到尽头向东拐,再往前约两百步便是一个丁字路口,往东就是牌坊街。”

    “多谢店家。”循着店小二指的方向。快步走着。从明廊向东转弯处,见沿路摆了许多卖樱桃、李子、杏子、栀子花等小摊,不由灵机一动。改变了原先的主意。她走到一个巷口,见有一位姑娘提着篮子往巷里走。于是叫住了她。

    “大姐要买樱桃?”姑娘把篮子放在地上,说。“很便宜,你瞧又大又甜,不信可以尝尝看。”

    唐赛儿挥了挥手,说:“这一篮我都买了。”接着又加了一句,“连篮子!”

    “你全买……加上篮子?你得给二百文钱。”

    “这有二贯钱,你全拿去吧。”

    “这么多哇,不值不值!”

    “姑娘,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把你头上戴的头巾和身上的花围裙也卖给我。”

    “行行!”姑娘说着便解下头巾和围裙,递给唐赛儿。尽管是这样,那姑娘还是高兴得不得了,欢笑而去。

    唐赛儿扎上花布头巾,腰间束上色扎花布围裙,俨然是一个穿街走巷的卖花姑娘了。又在周围绕了一圈,才来到陈清松的府邸门前。

    “你找谁?”门房中的家丁叉着腰,喝斥着跨进门槛的唐赛儿。

    “我找五夫人。”唐赛儿不慌不忙,又补充说道:“五夫人上次看民女的绣荷包绣得好,让我改日到府上当面做给夫人看,民女顺便带来一篮樱桃,孝敬夫人。”

    门子这才注意到唐赛儿生得水灵,有些色迷迷地盯着她,笑道:“哟,倒是守信用。不巧,夫人到碧染坊看布去了,你过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噢……。”

    “要不这样,你进门房坐坐,喝点茶,等夫人回来。”说着伸手接过篮子,顺势在唐赛儿的手上捏了一把。

    见那个家丁贼眼溜溜地瞅着她,心里顿生厌恶之情,但因想见到小兰,便装着腼腆的样子说:“大哥,那我把篮子放在你这儿,过一个时辰再来。”她把一个丝带上有莲花图案的荷包放在樱桃的上边显眼处,说:“就是这只荷包,夫人见到就知道了。”

    唐赛儿离开陈府,心中惆怅,他能找到陈清松的府邸,对于从未来过京师的唐赛儿已经显得十分困难,至于碧染坊在那里,估计就算是问出来了,他也找不到,索性就在周围看看情况。

    偌大的承恩寺现在已经衰败,只有三三两两的香客偶尔的进出期间,唐赛儿进了大殿,便见一溜高台上全是形象各异的罗汉,殿中央矗立着佛龛,供台上亮着长明灯。

    威严又略带慈容的巨大释迦牟尼金身塑像永远是那么从容镇定,俯瞰着大千世界。供案上摆满香烛烙果,黄橙橙的大木鱼无声地骑着紫檀木架。

    掏出一些小额宝钞投入供箱,从供案上取下两把香,在长明灯上点燃,默默地跪到蒲草垫上磕头,在心中默祷此行的安全。

    抬头向窗外看看时辰,刚想出去,却猝然见小兰就站在面前,两个人对视一眼,却并未说话,错肩而过时。小兰机警地朝四周瞥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说。“到那边再说。”

    稍后,小兰摆脱丫鬟的跟随。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几座大殿,顺着一个两面殿墙的狭卷走了去,踏上数十级台阶,便是一片松林,穿过去,是一个小小的漫坡,松林中掩着一座凉亭,她们走上去。

    “我们到京师已经三天了。”

    “哦。是吗?”

    “噢!忘了告诉你,半个时辰前我去牌坊街找过你,家丁说你去碧染坊了,所以……。”

    “你可曾说缘何找我?”

    “你瞧我这身打扮,纯粹像个叫卖的女子吧。”唐赛儿说:“我说是五夫人看中我卖的绣荷包了,要我来府上亲自绣给她看看。我把那只绣荷包搁在樱桃上,留在门房,我想你见了那荷包,自然就会知道是我来了。门房让我过一个时辰再去。”

    “这样也好。我先回去,半个时辰后你就去。”

    “那……万一陈清松……?”

    “别忘了,我只是五夫人,他来到京师后。又娶了一个六夫人,最近很少往我院子里面去,……再说他从未见过你。就算是见到又如何呢?”

    于是,小兰先自离开了凉亭。

    半个时辰后。唐赛儿再次来到陈府,这一次换了一个家丁。很客气地让她进了大门。在一个丫环的引导下,进了小兰待的院落。正好见小兰送一个艳妆浓抹的女子下楼。

    小兰打发走的这位客人,是另一个立法院委员的妾室,住的离此不远。三天两头来找小兰闲聊,今儿急着与唐赛儿见面,借故将这位刚来这里片刻时分的小娘子赶走。她前脚走,唐赛儿后脚便到了。

    唐赛儿进了房间后,小兰吩咐丫鬟关上院门,并在房门前守候,任何人不得进来,说是要专心学绣。

    领唐赛儿上了小楼,随手关上楼梯上的门,拉着她的手,进了卧室。推开后窗,对唐赛儿说:“圣母,你看下边这条河连着秦淮河,河西几十丈外便是内桥,河对岸是南京城著名的书坊一条街。这小楼临水而筑,窗下这棵柳树几乎探手可触,以姐姐的武功,若有特殊情形,从此处上下楼窗都很容易。”

    唐赛儿探头向窗外左右顾盼,都是临水而建的房屋,鳞次栉比,清静无人,河上偶有几叶小舟飘过,与承恩寺附近的喧嚷成了两个世界。

    看清楚周围的地形之后,对于今后如何来找小兰,如何脱身,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回过头来,看见小兰刚刚沏好茶,正在默默的看着自己。仿佛要说些什么似的。

    “小兰,跟我们一起走吧?”

    小兰摇摇头,神色竟然有些凄凉,道:“上哪里呢?”

    刚想说出山东之地,但是看见小兰的这样的神态,唐赛儿马上住嘴,遂后开始询问来到京师以后的情势了。

    ——————————京师动荡的分界线————————

    就在唐赛儿见到小兰的时候,在城郊外院落中等待的曾阿牛等人也遭遇到一些想不到的事情。

    这次来京师,除了唐赛儿他们私下的想法之外,还有就是方俊吩咐他们去见方明谦的任务,其余的四个人都知道,而且方俊向其承诺,在京师中,老王爷将会动用皇室中的关系,逐渐把他们的身份洗白,成为光明正大的官府中人。

    但是一来到京师就遭遇到围捕,使唐赛儿对方俊的承诺失去了信心,话说已经被人盯上了,怎么洗白身份呢?所以根本就不打算完成这次承诺。

    但是唐赛儿离开不久,曾阿牛等其他四人的房间内便进来三个人,除了那个小沙弥和黄玉之外,还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生,进了房间之后,子我介绍,说是宗人府院士方明谦的随从,他们家老爷有请。

    本来想等唐赛儿回来后商量再说,但是那小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般,竟然取出了方俊的手令,说是一定要立即过去觐见,因为下午之后,王爷就要进入宗人府内议事,三两天之内不会出来。

    看到没有别的借口。那小生还背着一只包袱,打开包袱,取出官差的衣帽靴子四套让他们换上,现在立刻赶往王府去。

    想到了反正是和方俊约好的,曾阿牛他们又拖了一段时间,看见唐赛儿依然没有回来,于是只好跟着他们去了。沿着成贤街疾走,过莲花桥、北门桥,一直奔正南,又穿过几条小街,便往西边石城门方向折去。

    这时,早另外有人带了七名官差在石桥等候。见面后也未多话,便叫四个官差将自己手中的佩刀交给曾阿牛等,命那四人径自上街逛去,然后与黄玉和小沙弥告别,便领着曾阿牛等七名街役往回路走去。

    那小生领着这一小队衙役穿街过巷,旁若无人,不断碰见应天府和刑部的捕快、衙役,如猎犬般注视着每一个行人,有认识那小生模样的捕头、差夫客气施礼,而那小生仅仅抱拳还礼,很快便走,说“公务在身,改日再叙”。

    就在唐赛儿进入陈府的时候,他们来到莲花桥上。蓦地从斜刺里窜出一个衙吏,眼睛死死地盯住曾阿牛望着,众人心里一格登,糟,难道被这家伙认出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不停步地跟着继续往前走,那人竟然靠近他盯着,一直来到了方明谦的府邸门前还未放松,但是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未完待续。。)

458 后果

    董彦皋觉得不对劲,向其他几人使了一个眼神,然后疾走几步,到了那小生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将那有人跟踪的事情告诉他。

    那小生模样的人轻蔑的回头看了看,随口回道:“那是王爷派来保护咱们的,你们放心便是,现在你们是往王府内公差的衙门中人,谁敢怀疑你们呢?”

    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几人这才放下心来,但是看着巍峨漆黑的王府大门,心中也是嘀咕,为什么方明谦甘于冒险,非要在自己的府邸中,这么着急的要面见他们呢?难道一点忌讳也没有吗?

    要知道,从藩地归来的王爷,王爷的爵位虽然保留,但是却没有了封号,在宗人府内,大家都是皇族子弟,所以谁也没有特权,唯一的就是亲疏关系而已,换而言之,那就是方明谦在表面上一点权力也没有,为什么还要这么张扬呢?

    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昨天和唐赛儿商量的结果也是如此,他们相信方明谦在风声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想到要见他们,所以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以至于如此被动。

    虽然如此,大家已经多留了一点心思,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路上担心。但是谁也不能解决

    宗人府院士,在自己京师的府邸之中骤然遇害,凶手为四人,初步怀疑是白莲余孽由于在漳州遭到空前的劫难,又突不破漳州府衙重重的防卫,所以来京师寻找防卫稍微松懈的前任漳州府衙邸。刺杀方明谦予与泄愤。

    由于五城兵马司接到报警后赶来的及时,所以未造成很大的伤亡。混战中,方明谦被刺杀于自己后院的书房之中。四名凶徒凶顽异常,看见逃脱不去,又放火焚烧方明谦的府邸,在熊熊的火势中一起毙命。

    这种推敲似乎无懈可击,结局也算是完美,参加行刺的白莲余孽全部身亡,无一生还。

    听到奏报后,大明上下,包括还在中都凤阳的朱元璋在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只有在东宫的太子朱文奎听候镇定自若。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诡谲的冷笑。

    而在京师的、李祺等人却面如土色,因为这一切都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一个监视不力,一个围捕失败,导致了堂堂亲王在京畿重地遇刺身亡,要是事先没有一点预兆还好说一些,但是偏偏他们却是差点没有捉住凶徒,而且又在逃脱后酿成巨祸。

    朱棡、、李祺原先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本以为让锦衣卫主理,然后刑部加上大理寺已经公告缉拿叛匪。只要白莲余孽一露面就可以一网成擒,从而立下功劳,谁能想到凶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犯下凶案呢?

    李祺最为郁闷,叛匪意思。这一关键线索就这么断了,成了死无对证。虽然暂时没有人追究锦衣卫的责任,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禀报了。

    京师内动荡不堪。正在李祺一筹莫展的时候,锦衣卫庞大的情报网使他又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五个白莲余孽之中,其中的女子正在立法委员陈青松的住宅之内。一直都没有见到他出来。

    层层疑团困扰着他。但是这件事情又不能不使李祺有些难受,因为立法委员在大明是享有一定的豁免权的,没有皇上的亲自批示,是不能擅自去搜,因为要是能搜出来还万事俱休,万一搜不出来呢,谁能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

    估计马上自己就成了皇上为立法院立威的对象了。而且手下也不能确认那女子是不是白莲余孽,隔得太远跟踪是为了不让唐赛儿发现,但此时也成了不确定的因素之一。

    但是不能放弃每一个机会,李祺感到眼下情势十分紧急严峻,如果万一是白莲余孽,如果这次机会失去又让叛匪跑掉,他真的要引咎辞职了。李祺当下决定,立即派刘三率领精悍的锦衣卫宿卫连夜去陈青松的府邸,以保护立法委员为名,严密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不管情报是否确实,先控制住局势再说。

    于此同时,他央求内阁大臣杨荣,以做寿为名,延请陈青松一家前往自己的府邸做客,因为杨荣也算是陈青松的同乡,待到陈青松一家走出,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物夹杂其中之后,星光下,刘三率领一小队宿卫,悄悄地迅疾地沿着僻静的街道,向陈青松的住宅逼近。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一拨神秘人物,穿夜行服,轻捷如飞地也朝承恩寺方向疾进,目的也正是唐赛儿。

    他们比锦衣卫宿卫快一步,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唐赛儿的位置,按照预定的谋划,绕到河边陈青松宅第右侧院落的后墙边。仰面看看小兰居住的小楼,窗上没有灯光,搭肩梯立,猿跃爬上柳树,跨到第二人的肩上,贴近楼墙,正好挨着楼窗。

    侧耳倾听,室内毫无动静,心想此间主人一定是陪着丈夫赴宴去了。伸手轻轻推窗户,窗子是开的内里未插。为了避免麻烦,兵不刃血的擒拿住唐赛儿,他们从怀中取出钢管,插入窗棂格内,鼓气吹送迷烟……半天没有响动,确信里面的人已被熏得昏迷,于是双手推开窗户,顺势抓住窗下横衬,引身而上,跳进窗内。

    悄悄摸到床边,掀开帐子,迅如窜豹猛扑到床上!床上无人,赶快取火石打着火,点上蜡烛,见屋内整整李李,房门虚掩着。他提刀在手,轻轻开门,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便一手端灯,一手握刀,走出门外,还是一片寂静。他好像非常熟悉小楼上下的布局,很快把楼上几间房子细看一遍,渺无人影,顺着楼梯踏下。刚到楼下走廊,忽然听到墙外一片嚷嚷声。连忙吹灭蜡烛,贴在楼梯口静听。院墙外的脚步声叫嚷声听得清清楚楚:

    “锦衣卫外事局奉大人之命,缉拿海外细作,请你们让路!”

    “我们奉锦衣卫李大人谕示,保护陈府安全,任何人不得出入!”

    “刘三,你此言差矣!难道李大人不知,锦衣卫外事局一向百无禁忌,拘捕关禁海外细作,乃是锦衣卫外事局职权之内。任何人不得阻拦。”

    “在下也要提醒大人,立法委员有豁免之权,任何人没有皇上的谕旨,都不得擅自行动!!!”

    “刘三,你这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快请闪开,否则本官以妨碍锦衣卫要务之罪,对你绳之以法!”

    “胡鑫,你此举乃狗彘之行。狗屁吹灰!我劝你立即返回,不然本官以干扰锦衣卫之名,惟你是问。”

    里面的人已听明白,锦衣卫和他们不约而同夤夜赶来。原来都是得到了相同的命令,为着同一个目的,拘拿唐赛儿而来。而目标人却神秘地失踪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免得撞上外边的人又要惹出麻烦。于是像夜猫一样轻捷地上了楼。踅进小兰的寝室,越窗坠楼而去……。

    院门稍后被打开了。涌进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人,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属下互不相让,推搡着,对骂着,跟着各自的主子奔上小楼。当刘三、胡鑫闯进空无一人的寝室时,彼此都同时惊叫:

    “怎么没有人!”

    他们又同时发现,后窗洞开,二人作出一样的判断:“人是跳窗而逃的!”

    又彼此责怪一番,各自命令属下赶快顺楼下河边搜寻逃犯。刘三直到快天明时才失望地回到锦衣卫衙门。

    最后一个线索和让自己摆脱责任的唐赛儿失踪使、李祺等各自都非常吃惊。究竟是逃跑还是被杀,很难断定。

    刘三在众议纷纷中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不相信女匪首被杀。”

    “你凭什么呢?”李祺诘问道。

    “因为据属下来看,那女匪首叫唐赛儿,是皇上钦命注意的对象,所以我们锦衣卫在他身上花的功夫比较多,探知出那女匪练就一身本领,又很机敏警觉,既知同党由于行刺而被诛杀,一定有所准备,想轻易杀了她,不那么容易。”顿了顿又说:“逃跑倒是很有可能的。”

    “恐怕不容易。”李祺说:“陈府我们早已经戒备森严,看管得很紧,怎能逃脱?”

    “能!”刘三十分肯定地说:“大人没去过那陈青松五夫人的住处,自然不知那地方情形。我去观察过,小楼临窗下便是河岸,从楼窗跳下并不难。”

    “那她会去那里呢?”有人插话道:“她初来京师,人生地不熟,根本也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啊!”

    “其实,据属下认为,现在女匪首去那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陈委员的五夫人是什么关系,而那位五夫人又经常去过那里。”

    “立法委员府邸,我们昨日趁着他们不在,说是有贼人进入我们去追查已经是不容易了,但隔着立法院那一条,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查下去。”

    “她可能……去乌衣巷。”旁边有个锦衣卫情报处的人说道,他是负责京畿之内的情报网络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乌衣巷?”

    “对。那位五夫人在京城没有其他亲戚,只有一位舅舅在乌衣巷开个碧染坊。如果他们关系密切的话,那位五夫人一定送女匪去那里了。”

    李祺问:“你能肯定?”

    那人点点头,说道:“因为属下最近一直在整理各省立法委员的资料,所以记得清楚。”

    刘三说:“大人,卑职这就带人去乌衣巷将她带回……。”

    不等李祺开口,那个负责京畿情报之人就急着插话:“不妥不妥,这样兴师动众,万一打草惊蛇了,反而难办。而且在不在还是两说,让我去一趟吧。”

    “也好,这样稳妥些。”李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同意了。沉吟片刻,又嘱咐刘三率人暗中渗透保护。随时进行抓捕,但不可露出破绽。

    刘三率十多个宿卫化装成推车、扛扁担。书生、行医郎中、小贩、算命先生。互相保持一定距离,跟着情报处之人。警惕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行人。

    轻捷疾行,左顾右盼,从锦衣卫衙门附近至武定桥走了近一个时辰。过了武定桥,转了几个弯,往西不远便来到熙熙攘攘的石坝街。这一带的秦淮河与青溪汇合处,水流回环,筑有石坝,故以街名。

    与石坝街隔河相望的便是东牌楼街。这两条街附近的街巷,所谓金陵六朝粉黛。几乎全部集中在附近。两岸沿河人家,门卷珠帘,朱楼画阁,招幡飘摇。河中画舫游弋,豪竹哀丝,玉软香温,风光绮旎。

    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往前穿行。迅速走过文德桥,机警地瞅了瞅四周,像流星一样闪进乌衣巷内。

    而情报处之人所料不错。唐赛儿正是在碧染坊之内。

    曾阿牛他们莫名其妙的成了刺客,拜见方明谦变成了行刺,而又忽然被大兵包围,无故身死。这不是一件小事,算是一个惊动天下的大事了,当然也瞒不过小心谨慎的唐赛儿。以闺中密友的身份,他一直在陈青松的府邸居住。

    承恩寺附近虽然热闹。但是到了夜间却是突然多了很多行踪诡异的人在附近,更让唐赛儿担心。特别是突然有人请客要请全家赴宴,这种规格虽然放在荣宠一时的立法委员身上不算是什么大事,却恰恰的出现在此时此刻,马上令唐赛儿警惕起来,在小兰推辞不过,跟随陈青松一起出门的那一瞬间,趁乱坠窗而下,拿着小兰的信物,悄悄地来到其舅舅家里隐匿起来,等候着小兰过来找他。

    可是没有等来小兰,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的讨价还价,还有议论布匹颜色的谈话声,顺着窗缝往外面看去,发现正在和小兰舅舅谈话的那个人,虽然张口闭口全部都是买卖上的失去,但是两只眼睛却是滴溜溜的打转,窥探着四周的情况,马上就联想到这个地方已经完全暴露了。

    是小兰已经被朝廷怀疑,还是小兰已经出卖了自己,唐赛儿不敢肯定,但是京师已经不是他能呆下去的地方了,他们这是在和整个大明作对,怎么能斗的过呢?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这次的出行,成为唐赛儿一生之中最窝囊的一次,刚来第二天就被围捕,还未站稳脚跟,四个师兄弟已经没有了性命,这算是什么事情呢?到底这后面隐藏着什么?

    唐赛儿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还是被人利用做了棋子,但为什么不把自己也干掉呢?隐藏在幕后的那只手难道还需要自己做什么吗?

    有种快要发疯的感觉,心里想着,幸亏小兰的舅舅不知道自己和小兰做的事情,否则会不会向官府举报他们真说不定。看着从容不迫和对方交易的那个老人,唐赛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小兰是在海外发展的圣女,她什么时候有个舅舅在京师内做生意,而且看样子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想到,要成为白莲教的圣女,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身世、亲属什么的,教内肯定会有备案,但是唐赛儿怎么也没有想出来,小兰的卷宗中有这么一个舅舅,难道是小兰有诈吗?

    唐赛儿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要真的如同自己所想一样的话,小兰真的是太可怕了,而事情也就更加麻烦了,唐赛儿怎么也不愿意有这么一个结局。

    庞煌回到京师已经近两个月了,他很生气,两个月的时间,他有足够的将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而且从山东传回来的消息也令他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这个消息是,唐赛儿现在已经潜伏至山东益都卸石棚寨,虽然从表面上没有半点动静,但是已经在暗中召唤原来白莲教的弟子,在卸石棚寨积蓄着力量,当然这些官府是无法察觉到的,而是锦衣卫的力量所致。

    眼见着另一个时空之中所谓的山东白莲教起义又要重现,而且矛头却是他这个已经知道历史的始作俑者,庞煌每每想到这里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怒气,或许是太平官做得久了,也有了那种上位者的威势。

    不过尽管是这样,他依旧控制住了不让自己爆发,他一直在调查着这件事真正的原因。因为从各种情报的结论上可以看出,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是简简单单的叛匪进入京师行刺,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意外,更不是……。

    唐赛儿的进入京师,竟然隐藏着朝堂之上的争斗,某些人想利用这次博弈,在朝堂之上进行一次清洗吗?

    按照道理,朱元璋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自己的儿子们并未参与其中,这一切只是朝廷之内的党争结果,但是调查的结果令他失望了,他发现除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均和此事有关系,另外晋王朱棡也在此事之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未完待续。。)

459 不怕

    难道作为封建帝国,就不能透露出丝毫的权力下放征兆吗?

    自己只是表达了一丝意思,就引起了大明上下的争夺,这个结果令朱元璋十分伤心。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首先,太子朱标由于在京师之中被闲置的太久了,需要在地方上有自己的发言人,而这些人无疑会从宗人府中筛选出来,太子召唤,自然也就有很多王爷跟随,但是身为皇室成员,所受到的限制也比较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只有暗中进行着力量的积蓄。

    所以就需要有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来利用,唐赛儿他们五人是方俊派来京师训练这些人的,当然,方俊是忠实的太子党,调离唐赛儿有吸收漳州白莲教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唐赛儿他们想要生存,就必须仰仗下一任国君的信任和倚重,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在短时间内是比较可靠的。

    本来要是没有意外发生,会有人逐渐安排唐赛儿他们的身份,安排他们进入各自的岗位,太子也就是在京师中多了一些类似于锦衣卫的人员而已,对谁也造不成威胁。

    但是意外总归是发生了,刘三他们的严密追踪,使唐赛儿他们的身份提前曝光,于是博弈便展开了。

    最让朱元璋感到不满意的是,朝廷和锦衣卫也被侵蚀了,也可能长久的关系置换,也可能是皇上的年纪逐渐变老,让很多人要为今后打算,朝廷内部和锦衣卫的人也是凡人一个。也会被收买,也会转移效忠对象。

    根据各自的需要。他们在私下还为各方面的人效力,所以也就有了唐赛儿的行踪被各方之人得知。并利用来做了手脚。

    围捕的锦衣卫当初的出发点无疑是对的,但是由于消息的走漏,才引起了唐赛儿他们的逃脱,而唐赛儿他们的逃脱,才引起了前任漳王朱尚炳的遇刺之事发生。

    话说了回来,在曾阿牛等四人还没有去拜见之前就已经被人杀了,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和满院子的官兵而已,不甘于束手待毙的曾阿牛等人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他们就是想束手待毙。别人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杀人灭口的事情,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会出现,所以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只有死了,唐赛儿的事情算是一个意外,但也不算是意外,作为一个女子,别人也没有庞煌那种有另一个时空的历史知识,所以别人很容易忽视一个女子的作用。也可以说,很多人都没有拿唐赛儿当一道菜。除了庞煌。

    唐赛儿在碧染坊看出了诡异,小兰是他们从东南亚诸岛上发展的白莲圣女,根本不可能有一个在京师开了十余年染坊的舅舅,而且唐赛儿他们的身份暴露的太快。到了竟是不过五天的功夫,就只剩下唐赛儿自己了。

    唐赛儿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碧染坊,然后潜伏在陈青松府邸的周围。看到小兰回去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将小兰带到承恩寺外面的小山上进行了盘问,并得知了一部分的真相。

    小兰竟然是朝廷藩王埋下的棋子。这个藩王竟然是三皇子朱棡哪一派的,本来以为小兰是孩子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的罪魁祸首,但是几经拷问,小兰却是对府邸的事情茫然不知,只是说留着唐赛儿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吸引其他同党好收集太子罪证。

    并没有参与到刺杀朝廷命官一事之中,那么还会有谁呢?难道是太子朱标,让他们千里迢迢的来京师送死吗?

    看问不出来什么事情,一怒之下,唐赛儿杀了小兰,含恨出了京师,直奔山东卸石棚寨,那里是金刚奴所经营的一个据点,里面看着像是普通的村庄,也按时交纳税赋,但其实全部都是有白莲教的弟子组成,这个据点十分隐蔽,除了金刚奴前期的弟子之外,谁也不知道,而金刚奴也从未动用过这枚棋子,一直在那里隐忍。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算是明白了,庞煌当然知道幕后都有哪些黑手了,围捕唐赛儿他们的是锦衣卫和锦衣卫联手,作弊的可能不大,但是最后还是李祺通知了朱棡,派人吸引锦衣卫的注意,放唐赛儿他们一条生路。

    这里面,朱棡和李祺无疑是看好太子的人,但是不幸的是,鸡鸣山的小沙弥却是二皇子秦王朱樉一系的人,他们想抓住太子的**,于是想让太子嫡系见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然后抓一个现场,那么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事情一旦公开,就不是一个朱棡或者李祺能隐瞒了。

    此时,又有人他们出招了,解缙的野心是有的,知道就算是二皇子秦王那一系中得手,就算是凭借太子联合方俊放白莲教一马,又有什么用,难道皇上还会因为这个怪罪太子不成,最多也就是一顿责骂而已。

    不能伤筋动骨,那还不如不做,解缙做的就十分彻底,他十分不屑于解缙等人的缩手缩脚,要动就动的干脆一些吧,他们利用在府内潜伏的人,在太子嫡系见到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之前,就动手将其刺杀,然后栽赃给二皇子一系的人,让谁都有口难辩。

    陈青松府上的小兰当然不知道了,他只是外围的一个棋子,解缙怎么会让他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呢。

    随着事情的逐渐水落石出,庞煌一点也不高兴,他惊心于解缙等人的狠心,也惊心于现在朝廷局势的恶化。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去见过郭宁妃,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问解缙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他不敢保证自己身边有人参与到其中没有。

    几次散朝归来。朱元璋都绕路而走,这一天。他正在想着,绕过省身殿。前边便到了坤宁宫。

    当醒悟过来,庞煌马上驻足,在坤宁宫前的一排柏树下背手踱步,只觉得步履沉重,双足如坠铅块,不一会儿便感到累了,身上出了些毛汗。难道真的老了么,他心里想。他看见离他几丈开外的侍卫和宫女们在一声不吭地垂首侍立,连树上的几只黄雀也停止了唧唧喳喳的啁啾。一片肃杀,一片宁静,一片死寂。

    几个儿子的争端导致的后果使他愤怒,而现在大臣们的无所顾忌又让他有些忧虑。他想,这种风气非煞下去不可,惩处还要严厉,该杀的就杀,看以后还有人还敢不敢犯禁。

    但是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处置解缙了。解缙既然这样做,估计就是不怕朕知道详情。他在锦衣卫主事过,当然也知道朕的能力,是什么让他有执无恐呢?

    而且他又是解缙也算是皇亲,也算是宗室之中的人。太子朱标的岳父,难道如今连他也要斩杀吗?但是他解缙此举也太可恶,太张狂。竟然居功自傲,恃皇亲而枉法。是可忍孰不可忍!

    狠狠地踢开脚前的一块小石子,暗暗骂道:“解缙。你这个老王八蛋,你当朕不敢杀你?!”转身回头,又往御书房而去。

    深夜,已届亥时,大明皇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雷声隆隆,倏忽间碰撞成一声剧烈的惊炸,捶击在嵯峨殿阁的屋脊上,飞檐上。

    豪雨如注,藉着暴风,万条雨鞭猛烈地抽打着宫墙,门窗,御道,广场,树木,发出一阵阵尖厉刺耳的鸣叫,伴和极不协调的铁马叮当的响声。那撕裂黑沉沉天幕的闪电,如同怪兽闪光的利爪凶狠地伸进每一座宫殿门窗内。紫禁城里巡夜的梆声和宫女断续的尖叫声,偶尔从片刻间的沉寂中传来,显得苍凉而遥远。那风雨中飘摇的宫灯似荒原中明灭闪烁的鬼火。

    乾清宫西阁内依然灯火通明。朱元璋默默地伫立窗前,看着窗外的风雨闪电,心中却如置荒原般孤寂。一道闪电破窗劈来,接着便是几声惊雷。朱元璋惺怵地退了一步。目光从窗外的大雨移向御案,那儿呈放着孝陵卫对这次京师动荡的详细汇报,

    立法院院长和内阁大臣杨荣的奏疏,鸡鸣寺法难主持和小沙弥的供状,朱棡和太子通讯的亲笔信函,……似一把把重锤抨击在他的心头;他双足如铅一步步移向御案,颓然坐到御椅上紧闭双目。

    “混账东西!”朱元璋猛睁双眼,拍案而起,愤怒骂道。

    一直垂手呆立的侍卫被皇上的突然怒骂吓了一惊,赶忙趋前小声唤道:“皇上……。”

    朱元璋自觉失态,向侍卫挥了挥手,振作精神,重新坐到御椅上。

    乾清宫依然一片寂静,外面的风收了,雨止了,只有隐隐雷声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宫女送来一碗冰镇绿豆汤,悄悄地放在御案上。朱元璋端起碗喝了两口,似是向侍卫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是啊!不杀几个,的确是难以震慑今后事端。这些人不分轻重干脆统统都杀了!”

    侍卫听言。不敢仰视,更不敢答话。

    一夜未眠,直到天亮,窗外传来杜鹃的啼叫,那声音凄厉哀婉。紫禁城内巡夜的梆声,在雷雨停止的寂静中格外清远,将所有卷宗都归纳起来,放入了柜中后,才想起了今日是日曜日,不用上朝,想了一下,又从柜中取出卷宗,对侍卫说道:“摆驾坤宁宫。”

    随着宫女的跪拜,朱元璋旁若无人的踏上坤宁宫的台阶。

    “臣妾恭迎皇上!”郭宁妃候在皇帝面前好一会,见朱元璋锁眉沉思,不敢惊动,此时见皇帝抬眼看见了她,赶忙躬身行礼。

    朱元璋正在恼怒中,见了郭宁妃,不由得火上加油。也不按照平常的称呼,直接问道:“身为贵妃,如果你的亲属犯了死罪,你说应当如何惩处?”

    郭宁妃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皇帝为什么劈面诘责这种敏感的事?心中一寒,赶忙说道:“皇上……。”

    “你别装蒜了,难道你哥哥所做之事你一点也不知道!”朱元璋看着茫然的郭宁妃。截住她的话头,喝道。同时将侍卫手中所拿的卷宗抛在郭宁妃的面前,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说罢转过大理石屏风向寝宫走去。郭宁妃亲自弯腰下去。捡起了那厚厚的卷宗,打开来慢慢的看着,越看越心寒,双手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不到一刻钟,郭宁妃就明白了皇上无名之火的原因,也不由暗暗的为哥哥叫苦,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有这一出呢?难道就没有想到,哥哥这样所为。是绝对瞒不过皇上吗?

    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后,祸及满门吗?

    “不怕,皇上不会怪罪的。”解缙面无表情的说道。对面坐着的赫然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李祺。

    解缙的书房内,连一个斟茶倒水的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李祺所带的锦衣卫围住了书房周围五十丈的范围,以防止有人窥听。

    “但是据锦衣卫侦查得知,现在矛头都在指向咱们,而且下官还听说驸马都尉庞煌那里。还有太子一系的人也觉察到是咱们做的手脚,一直正在筹谋着弹劾你我呢。”

    “让他们弹劾吧,越弹劾,咱们就越安全!!”解缙自得的为自己续上茶水。并将茶壶递给了李祺,继续说道:“老夫都不怕,更何况你乃是皇上的女婿。也是皇室贵胄,怕什么呢?这么多年以来。你见皇上对皇室之人下过杀手吗?”

    李祺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虽然没有,但是晚辈也不想开此先河啊!!”

    “就你这胆子,还怎么继续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下去呢?皇上如果知道你这样胆小,恐怕你就会被外放了。放心吧,没有事情的。”

    “晚辈愿闻其详!”

    “老夫这样做,首先是揣测透了皇上的心思,那就是皇上并不想单纯的将皇位传给太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一切根本的原因就在皇上那里,要问罪,恐怕还轮不到老夫!”

    “皇上不质疑太子,不给二皇子和三皇子、乃至四皇子权力,一切顺其自然,老夫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此举动,但既然有了前因,如果此时老夫不动,反而让三皇子失去了圣眷,认为三皇子没有一定的根基,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但是我们毕竟是害死了宗人府的皇亲啊,那也是皇室子弟,死了可是非同小可啊!”李祺担忧的问道,这也是他最忧虑的。

    “该死,其实在十多年前,皇上就应该灭了秦王一系,当初秦王养匪自重,还是西北最大的走私商,但是由于那时候,皇上最大的隐患在辽东,而且当时要收拢各个藩王的人心,所以才会网开一面,只是让太子断了他的根基,可是还在偷偷的做手脚,还收容白莲教余孽为自己所用。何况……。”

    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总结什么似地,然后继续分析道:“而且方让之死,和京师的这位之死基本是一样的方法,追究下去,太子的错是最大的,我们这算的了什么呢?”

    李祺点点头,他不怀疑这个结论,自己在锦衣卫是有根基的,而自己把控锦衣卫,两方的情报重合,就得出方让之死,最大的可能就是方俊下手,然后嫁祸于林三等人,也相信皇上知道其中缘由。

    “那皇上怎么不问罪方俊呢?”解缙反问道。李祺摇摇头,没有回答,解缙就继续说下去,道:“皇上问罪是讲究时机的,之所以没有问罪方俊,估计是和立法院的事情有关,还有就是关于晋王养老的事情,既然方俊不问罪,咱们又有什么事情呢?”

    李祺的心这一会才算是放下来一点。随即又担心道:“但是朝堂之上一旦展开了弹劾,晚辈也害怕皇上会承受不住压力的,毕竟咱们的事情已经暴露,而方俊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啊!!”

    “呵呵……。”解缙抚须笑道:“你以为老夫今天让你来,是做什么呢?”

    李祺的眼睛一亮,说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晚辈开始弹劾方俊吗?”

    “不,那些事情有人去做,而你,要利用锦衣卫的情报网络,把林三的死因透露给在山东的那个白莲圣母,只要是唐赛儿知道自己丈夫死的蹊跷,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聚众作乱,我们现在就是需要把水搅浑了,让皇上无法动咱们,甚至让皇上怀疑是太子所为,那就好了。”

    “这个不难,晚辈回去后立即就去办。”李祺欣然答应,在锦衣卫的手中,这一点也不难办到。

    李祺告辞走了,解缙依然坐在书房内没有动,有很多事情,他没有对李祺说出来,因为他发觉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像是他的父亲李善长,做事有些缩手缩脚的,这可能是从小跟着皇亲贵胄生活的原因,虽然锦衣卫指挥使是武官,但是李祺却是缺少魄力,做官的经验太少,不足于担当重任。(未完待续。。)

460 方府论政(上)

    其实,解缙的动作,无疑于是向皇帝进行宣战,结果是十分凶险的,解缙和赌大小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年纪大了,也不想再等了,无论是方孝孺还是解缙,估计都是他这样的想法,要不也不会有这次事情的发生。

    几个老家伙现在是在斗谁活的长,是在斗运气了,解缙也相信,换做是方孝孺或者解缙,也会这样去做,而且,朱尚炳之事太顺利了,不排除有人做顺水推舟之举。

    这种从暗处发展到明处的权力争夺之战,是赌皇帝朱元璋的心思,要用非常剧烈的事情,逼迫皇上把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否则,就算是大家再怎么争斗下去,结果也是不可预测的。

    储君位置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的手中,皇帝要保护谁,谁就可能是今后的储君人选了,而解缙赌的是,皇帝想退位了,这个是解缙多年锻炼出来的政治嗅觉所感触到的,皇帝做了很多事情,包括立法院,内阁等等,都是自古以来没有过的东西,皇帝造就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权,但是没有理由是分自己的权力吧。

    唯一的就是分今后皇帝的权力,但是分权会不会影响大明江山的稳固,皇帝必须做出监控,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禅让给其中一个皇子,然后自己做太上皇在一旁拾遗补缺。直到制度完善为止。

    解缙相信,大明上下,除了自己之外,绝对没有人能看明白。他从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一直在皇帝身边被倚为重臣,每天都在观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解缙都要详细的推敲,才得出的这个结论。他相信不会错的。

    而且和女儿的闲谈,女儿的话语中也表露出太子说皇上的不堪重负,对于国事的厌倦和疲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一些言谈中能听出来,解缙自信,自己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之一,甚至了解皇上的程度要超过自己的女儿,他有这个把握。

    但是解缙呢?

    解缙此时正在春雨园中。笑着和解纶、黄金华对酒而饮,同样是无人侍候,但是却是再春雨园中的长亭之内,四周空旷,根本不可能有人接近而不被发现,所以说话也大声很多。

    “人都处理了吗?”解缙问道,问的同时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

    “那个小子已经身上绑着石头,并丢进了秦淮河了。这一会估计已经进了鱼肚子里面,二弟的计策的确高明,谁会想到,那小子不但收了那边的钱。还收咱们的钱,死了活该!!!”

    所谓的那小子,正是当初领着曾阿牛他们进宗人府的那个侍卫模样的人。他是晋王朱棡的亲卫,但是却同时又受到东宫和解缙的收买。死的一点也不冤枉。

    “所谓的顺水推舟嘛!!这件事情,就算是太子不去做。我们也会去做,既然他们要做,何不帮他们一把呢?他死比咱们死要好的多。”解缙有些得意。其实那个收两遍钱的家伙,也是偶然间被他知道的,这次他足足比解缙多话了三倍的价钱,才有这种物有所值的情报在手里。

    “现在太子和白莲教有染,而三皇子的部属为了权力害死的,和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不是两全其美呢。”黄金华说道:“哥哥的意思,是不是该我们大明周报出场了?”

    解缙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让方孝孺的学生和东宫的人他们狗咬狗去吧,等咬够了,我们再出场,到时候看谁还是咱们的对手,哈哈……。”

    得意的笑了几声,解缙端起了酒,向周围的解纶、黄金华示意庆祝,然后一饮而尽。

    “但是我担心,方孝孺那老头不会这么甘心束手被擒的,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呢?而万一他们不弹劾太子,不作出正面攻击怎么办?”

    “那我们就帮他做出决断,呵呵,老夫自有办法。”

    解缙仔细品味着酒的香气,似乎并没有打算将什么办法在此时公布,但是却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对他十分不利了,他没有朱标加方孝孺的根基深厚,也没有庞煌加姚广孝那庞大的情报网作为后盾,自己只是一个臣子,也就是太子岳父这么一点优势,但是提前矮子毕竟是只是太子,在没有登基之前,这种优势能保持多久呢?

    更要命的是,解缙自以为很了解皇帝的心思,但是他有庞煌了解吗?他没有庞煌分析的透彻和深远,就注定了某些事情的被动。

    朱棣这段时间心情愈发不好。就在不久前,朝廷连发调令,北平布、按、都司指挥使三个方面的掌印全部换人。

    立法院院长铁铉之子铁福安任北平布政使,云南按察使裘磊平调北平,而北平都司指挥使一职则由济南都司副指挥使何天光接任。这三人朱标先前都不熟悉,待上任后略一接触,除了裘磊还较好说话外,铁、何二人均是表面恭敬,骨子冷淡。

    这摆明了就是父皇派来限制自己的。正当为北平官府被父皇控制而忧虑不已时,三个月后,京师又传来惊天消息:福州布政司布政使田雨霖参劾大明东南水师指挥使方俊品行暴躁,虐害军民,且和白莲余孽瓜葛不清。朝廷得奏,马上将方俊废为庶人,带回京师囚禁。同时朝廷诏谕,废除方俊所有官职称号,另委任他人。

    这是父皇在明着打击太子一系了。尽管朱棣也听说方俊对于是太子身边的近臣,也就是方让之死有着很深的疑点,平日做事也有些出格,但于如此敏感之时被削,朝廷又岂是为了惩戒这么简单呢?

    紧接着,朝廷诏旨又下:致仕官员解缙、方孝孺等十三人被颁布了禁足令,也就是说没有皇上的谕旨。这十三个人永远不能出府门半步,也不允许有人探视。

    锦衣卫指挥使李祺调任云南都司指挥使。齐泰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同时京城之中,朝廷官员遇刺一事。又牵涉数十人入狱,皇上有好生之德,广施仁政,钦判这些人为苦役,发于东行舰队之中为水手,永世不得上岸。

    一场这么大的风波,就被自己的父皇如此的压制下去了,朱棣由内心深处生出一阵阵的寒意,这次风波中。受损失最大的,果然是太子一系,解缙、方孝孺他们只是禁足,数十人的苦役,而且其中也有太子一系的干将。

    而自己呢,原来一向不理会北平吏治的父皇,却没有征求过自己的任何意见,就将北平上下的官员换了一遍,这是为什么?

    朱棣突然产生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父皇步步紧逼。他的自信心已渐程不支之势。自己刚想伸手南方,就被父皇给砍了下来,难道父皇真的不想传位于自己吗?

    朱棣忽然觉得愤怒:自己在北平戍边十余载,虽说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但是作为燕王守国门,又因为自己方法得当的缘故,吸引了大批的文人儒士前来效命。同时也带动了辽东的经济,教育等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且自己平日又谨慎恭顺。哪有什么过错可言?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的障碍给自己呢?

    就这样暗暗想着,心中先是愤怒。继而恐惧,到最后却又感到一丝悲哀。忽然,一个念头从他心中冒起,朱棣隻然而起,急匆匆的在房中转了几圈,却又颓然坐下。仍是拿不定主意。终于,他一把推开槅门,对侍立在远处的侍卫喝道:“去法云寺将智光师傅请来,快些!”

    四月十五乃孝慈马皇后忌辰。这一日北平燕王府上下尽皆缟素,太子朱棣与正妃率领在北平的宗室来到位于寝殿右面的宗庙,面对太祖灵位行祭奠之礼。

    朱棣行礼时眼泪滚滚而下。在他的带动下,宗庙内一片哀嚎之声,气氛十分哀戚。之所以如此悲痛,一方面固是为人子孙的应有的孝义,更重要的却是为自己前途惨淡而心伤不已。

    就在同一天的南京城内,从宗庙出来,太子朱标命太子妃率众人回宫休息,自己则带了侍卫前往东殿议事。

    当朱棣踏进殿门时,方孝孺、方中仁、方中宪父子三人与智光和尚已经奉命在殿内等候多时,同在殿内的还有东宫詹事府的张宗浚。

    刚刚坐稳,朱标就说道:“孤准备去拜见父皇,不知各位有什么意见?”

    当然,朱标所谓的拜见父皇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见见他那个深不可测的父皇朱元璋。

    “殿下怕了?”别人不敢出声,但是方孝孺却敢反问道。

    “怕和不怕有什么区别?”智光和尚也应声而出,继续说道:“贫僧认为,殿下何苦如此,皇上现在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太子没有应召还是不好冒然拜见皇上还好,去了,往往是越做越错,不去,或许有一线机会!!!”

    “住口,太子决议乃是政事,哪能允许你这个和尚插口……。”方孝孺年事已高,但是脾气却是不减,厉声喝问道。他的想法虽然和智光差不多,但是就是不想由和尚插手东宫事务,而且方孝孺隐隐感觉到,自从太子见过这个老和尚之后,心性变的有些不稳,做事也没有了分寸,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更何况方孝孺是过来人,明白这些和尚平时满嘴的慈悲为怀,张口就是无欲无求,闭口就是阿弥陀佛,但是吃起人来,从来是不吐骨头的。皇上现在抑佛崇道,太子这样亲近僧人,无疑在别人的眼里是和皇上唱对台戏,而这一点正是皇上会如此对待东宫的原因之一,方孝孺是这样认为的。

    “老师……。”朱标看见方孝孺如此对待自己的师傅,虽然在积威之下,不敢对方孝孺斥责,但是已经露出不愉之色,但是智光却好像没有事的人一般。

    双手合什,朝方孝孺一躬,神色自若的道:“贫僧知错。但是方大人难道不认同老衲之言吗?”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儒家的礼教思想让方孝孺闷哼一声。但是却不好再理会智光,只是将头转向一边。任由智光说下去:“老衲以为,皇上如此做,却恰恰是在维护太子,最近京师朝堂之上并不安稳,若真的追究下去,恐怕马上所有的矛盾都会暴露出来,到时间皇上想不杀人都不行了。”

    “殿下想想,此时牵涉太子以及两个皇子,三方大臣的争执。一旦挑明,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刚刚创立的繁华大明就要受到朝堂之上的影响,皇上要不就效法洪武初期的雷霆之怒,妄动杀机,引起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那是,无论是三方的那一方,都要承受牺牲的后果。皇上为了均衡势力,绝对不可能偏袒任何一方,而且一杀就没有了尽头,殿下试想。结果会是怎么样?”

    朱标点头,方孝孺也将头转了回来,这一点他早就看透了。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和尚也是看的如此透彻,也不能不让他承认这个和尚的确有过人之处。

    智光继续说道:“不过那样的话。有违于皇上的仁政思想,所以皇上选择了不杀。也只有息事宁人,但是方俊涉嫌朝廷命官的遇刺,都和他脱不了关系,唯有拿他开刀,才能不牵连太子的声誉。”

    智光的一番分析,让本满脸愁云的朱标如沐春风,一时精神大振。和颜悦色的问道:“依师傅所见,孤王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呢?”

    智光微微一笑说:“殿下做事,那岂不是是授柄与人?殿下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有他人会去做一切的。”

    方孝孺眼角一跳。他当然明白这个他人是谁。当然就是指的方孝孺自己,这个和尚到底看出了什么,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把自己抛出去。

    看见朱标沉思之余往自己这边偷看,因此此时也不点破,只颔首道:“也罢,此事由老夫亲自布置!”

    “那就有劳老师了!”朱标正好乐得方孝孺自己站出来,也省的他难以开口,听到方孝孺如此说,马上就欣然答应。

    时近傍晚,方孝孺父子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东宫而归,在路上一直是愁眉不展,两个儿子也不敢打扰哥哥的思绪,所以在进入到方孝孺的书房内之前,都颇为沉闷,十分压抑。

    但是进了书房,等老家人方显将茶水糕点端了上来,然后又掩门而出后,方孝孺的眼角却爆发出一种慑人的光芒。

    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低声说道:“这个智光不能留。”

    方中宪和方中仁两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所以吓了一跳,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温雅从容的哥哥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一起怔怔的看着方孝孺。

    “这个和尚想让我们方家送死,他好独占太子的信任……。”方孝孺眉头越皱愈紧,思索着说道:“以他先前的见识,不可能看不出现在朝廷的局势,但是依旧怂恿着太子让咱们方家出头对抗皇上,其心可诛。”

    “不会吧,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中宪一向老实,最像方孝孺年轻时的性格,看人一向不把人往坏处看,所以他左想右想也看不出智光的用心。

    “二哥,我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方中仁说道:“太子明明最需要的是提防两个皇子的坐大,但是在智光嘴里,却成为了直接和皇上对抗,有可比性吗?”

    “中仁说的对,皇上想息事宁人,现在为父无论怎么做,采取的办法是多么的牢靠,是多么的合乎情理,都是瞒不过皇上眼睛的,也是皇上所不允许的。换一种说法,现在的局势就是谁动谁死……。”

    方孝孺有了支持者,当然可以放心的往深处思索,继续说道:“太子在皇上身边,是最不容易受到牵涉的,而且就算是有矛头指向太子,皇上也会以太子便宜行事为由给予解释,不予追究,所以太子之下,为父等人现在依旧没有受到皇上的惩罚,而解缙等人却受到禁足的惩戒,这就是证明。”

    “但是皇上将北平布政使、按察使和北平都司的指挥使全部撤换,这是为何呢?”方中宪问道。

    “谁说是撤,一个也没有撤,只是换了而已,你们想想,原来北平布政使、按察使和北平都司的指挥使只是调换去别处,没有一个丢掉官职的。这个举动是皇上要告诫,让太子在一边看朝廷的举动,不要多事的意思。”

    “但是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呢?他不希望树立太子的威信,然后让太子顺其自然的登基吗?”方中宪又问道:“皇上难道真的想更换储君,而不希望太子反抗?”

    “太子就是太子,要登基还管什么顺其自然?幼稚!”方孝孺瞪了儿子一眼,斥责道:“关于皇上为什么这么做,为父也在想,无非是为了激励太子而已,再说了,皇上现在春秋鼎盛,自然不想太子坐大,历朝各代你见过有权力过大的太子吗?如果不打击太子,就是纵容太子坐大,所以为父觉得皇上的做法没有错。”

    “哥哥!”在一旁沉思了半天的方中仁终于开口了,但是话到嘴边又有点顾忌似得,吃吃艾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看见哥哥脸上已经有了怒气,才大着胆子说道:“哥哥,孩儿有一种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未完待续。。)

461 方府论政(下)

    “有什么话就说,现在房中就咱们父子三人,难道为父还会吃了你不成?”

    “哥哥,孩儿有一个想法,也是原来在家乡时,从接触的传教士口中获知的一些知识……。”方中仁说道这里,不由低下头来,有斜眼瞥了一眼哥哥,而方孝孺闷哼一声,因为当初就是不满意儿子接触那些红毛绿眼的怪人,所以才有了两父子的隔阂,现在听到儿子又说,虽然没有大声喝骂,但是心里已经是不以为然了。

    那些蛮夷知道什么,连礼义廉耻都说不出来的人,能有什么见解呢?但既然让儿子说,方孝孺也不打算打断儿子的思路,只有不出声了。方中仁看见哥哥没有反应,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孩儿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是觉得皇上现在的所为,似乎有一些轨迹可循,所以才大胆的假设一下。”

    “孩儿的假设,正好和哥哥相反,但也不是皇上有易储的念头,而是皇上根本不想传位给任何一个皇子……。”

    此言一出,真的是石破天惊,方孝孺马上站了起来,而方中宪却是张口结舌的不知所以。

    “逆子,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要是传了出去,我们方家还会有活人吗?光是朝堂之上的口水,都可以使我们方家九族皆灭了!!!”方孝孺虽心中十分恼怒,但是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还是不敢大声的喝骂儿子,只有压低声音低吼道。

    “孩儿是胡乱猜测,但是心里隐隐觉得会是真的。也许孩儿的假设是错的,也可能是孩儿的表达不当。以至于哥哥和哥哥误会了……。”方中仁低语道,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惊人了。如果皇上不准备传位于任何皇子。那么想传位给谁,传位给别人还会是现在的大明吗?

    这本来就是一个帝王的大忌,但是在方中仁心里却有着十分强烈的预感,但是限于儒家思想的桎梏,他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因为在当时的士大夫阶层之中,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也是一种罪过,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方孝孺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真的害怕儿子的冲动害死了全家族人的性命,所以根本就不允许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且他还要想办法尽快打消这个念头。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然后继续着关于怎么对付智光的话题,在方孝孺心里,是绝对不允许太子身前有一个威望超过自己的人存在,特别这个人也正在针对着他方孝孺进行着筹谋,他更不允许这个威胁继续发展下去。

    在方孝孺的心里,皇上是受过儒家教育的人。根本不可能逃脱儒家的思想禁锢,就算是强势如太祖皇帝又如何,不是照样需要按照立长立嫡的传统继续下去吗?否则也不会有当今皇上的现在。

    而当今圣上也不会破除这个规律,他就算是对太子不满。就算是觉得太子不是继承大统的人选,但是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也会按照游戏规则继续下去。否则怎么规范皇位的继承,历朝各代的皇帝都不敢破坏这个规则。当今圣上也不会的。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方孝孺此时才将怎么对付智光和尚作为首先的要务。因为他根本不担心太子的地位问题。

    而方孝孺在欣慰太子地位更加稳固的同时,也对那个智光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将其铲除的心思也更加坚定了,这个和尚不简单,要是继续留在太子身边,自己在世时还可以和其对抗,一旦自己老去,恐怕太子登基后,无人可以超过这个和尚的尊崇,大明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崇道抑佛的政策也会随之改变,那么在佛教的报复之下,不知道有多少道教的人会受到株连。

    对于宗教的事情方孝孺并不感兴趣,但是对于自己的地位问题,他就不能不正确对待了,在方孝孺下决心的同时,京师的朱元璋会怎么想呢?

    五月十八日之后,陕西都司徐辉祖、提刑按察使张亮、西北都司指挥使楚越、以及秦王府长史杨镇等奉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

    几天前还颇有凉意的南京忽然暴热起来,这几位封疆大吏在府中或者驿站里汗流浃背又累又乏,但各人的心里都惴惴不安地猜测着皇上突然召见他们的原因。几乎都思虑到十有**是皇上垂询重大问题,他们排除了因许多日常军事、政务被召见的可能性,都想到是最近风声最劲的西北勇王之事。

    特别是徐辉祖、楚越认为,这期间关于秦王朱樉的流言蜚语,是影响皇上最近决策的主要原因之一。传言是这样的:

    买的里八剌在中亚一带的战事十分顺利,用分化的办法,离间了奥斯曼帝国的几个王子和其君主之间的关系。然后逐个击破,基本上将奥斯曼帝国瓦解了,就算是留下部分的参与,短时间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买的里八剌也是损兵折将,本来应该驻军整肃的,可是不知道买的里八剌吃错了什么药,也不知道买的里八剌有什么目的,竟然在安哥拉附近开始聚拢人马,但是好像又不是继续围剿奥斯曼帝国的残余,或者是进攻拜占庭帝国的打算。

    而且据一些威尼斯来的商人声称,买的里八剌因为大明皇帝日渐衰老,也很担心没有稳定的后方,所以准备给大明皇帝施加一定的压力,不排除会挥师东进,以逼迫皇帝快速下定决心。

    这些传言,连徐辉祖他们自己也并不知其究竟,将信将疑,也以为未必是空穴来风,那些商贾们的消息灵通着呢。但是他们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召见他们进京,难道要对买的里八剌进行防范吗?但是在他们进京之前,二皇子仍旧在陕西对于供应买的里八剌的军需进行调度。皇上也没有明令阻止,而且五月初才为买的里八剌运去一年之中最大的军需筹备。看着有点不像啊。

    而且,这些和秦王府长史还有提刑按察使张亮有什么关系呢?军政分家。他们都是各属于藩王和刑事的范畴。

    但是蛇有蛇路,鳖有鳖路,螃蟹有斜路。不到两天,这几位大臣通过各自的途径打听到皇上召他们晋京的意旨:竟然是审查二皇子的军需账目之事,朝中御史们有人上了密折,举报二皇子包庇贪墨之人,暗中侵吞送往西北买的里八剌之处的军需,皇上震怒,要亲自动问。

    徐辉祖、楚越闻讯大惊。提刑按察使张亮则处之泰然。杨镇作好如实奏明真相的准备,同时心里都想,难道皇上是准备拿二皇子开刀吗?

    说一句实话,西北最近就是不太平,不但有地方的军政长官,还有一个实权的藩王朱樉,有一个代天巡狩的驸马爷,更有一个在西北待了十余年的徐辉祖,几方的权力已经有些重叠了。

    这种情况下。对于有一些官员已经不知道该听谁的号令,但是在徐辉祖等人的号召下,也正在往二皇子一系之中靠拢,难道皇上害怕陕西成为二皇子的天下。所以将他们召回,防止二皇子的坐大,或者是为二皇子的这次军需短少风波做替罪羊吗?

    在一片惊涛骇浪中。杨镇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秘密的被召至驸马府,请他去的。正是大长公主的驸马庞煌。

    与此同时,徐辉祖回到了自己很久没有回到的魏国公府邸之中。徐家的魏国公府位于南城大功坊内,因徐达死后追封中山王,京师百姓亦通称其为中山王府。

    这一日中山王府前的徐府街上鼓乐齐鸣,刻着太祖御笔亲书“大功”二字的牌坊下,世袭魏国公徐辉祖终于算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宅院。这时,徐增寿一直在朱标麾下效命,而魏国公府中,只留下参谋部佥事徐膺绪与徐家的三小姐徐妙儿,一起迎接哥哥的归来。

    当初徐妙儿和徐增寿两人支持朱棣,而徐膺绪保持一定的中立,所以在事态稳定后,徐增寿被遣往燕王朱棣的麾下效力,帮助其节制三万余的北平汉军,徐膺绪一直在五军都督府作为闲职出仕。而徐妙儿进宫为女史,一直进七年了,才得以皇帝恩典,遣出宫外嫁人,但徐妙儿此时已经心灰意冷,一直没有出嫁,在家里幽居,因为在宫内呆过,所以很多人不敢擅自上门提亲,再加上朱元璋并未赐婚,也没有任何的暗示,是以徐妙儿一直安稳到现在。

    方过己时,徐辉祖便已远远行来。头戴乌纱折上巾、身穿红色盘领窄袖袍,标准的公爵常服打扮。长子徐明旭跟蹑其后。待车舆停下,徐膺绪稳重,徐妙儿沉静,两人便欲行礼,徐辉祖伸手虚为一托,随即笑道:“弟弟妹妹何必兴师动众,倒让为兄觉得生份了!”

    徐妙儿却并未领情,只是淡淡说道:“兄长为国效力,久出不归,我们身为徐家之人,虽是亲兄弟妹,却也要以家主之礼迎接的。”说完也不等回话,直接行了参见家主之礼。

    徐辉祖微微一愣。自己虽然在西安城内为官,但是却三两年也回家一次,但是没有见过妹妹这么生疏过,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进府后,徐辉祖并未入主厅,而是直奔徐家家庙而去。在那里,他以家主的身份,恭恭敬敬的向父母的神主行了一跪三叩之礼,徐明旭也跟着一阵跪拜。待行完礼,一行人才返回主厅。

    待回主厅坐下,徐辉祖又堆起满脸笑容,对弟弟妹妹嘘寒问暖。借着这个机会,对妹妹为什么是这种态度旁敲侧击一番;可此刻徐妙儿尽拣着亲情话题相叙,徐辉祖虽心中有结,但也不好强言。过了好一阵,见时辰已差不多,徐膺绪起身笑道:“饭菜现已备好,还请大哥移步!”众人经他一说,才发觉时候不早,便一起向餐厅走去。

    处处透着蹊跷,杨镇进入了驸马府内,徐辉祖回到了魏国公府。而陕西按察司按察使张亮却进入了太常寺卿解纶的府邸之中,他本来是想找解缙的。但是却早在邸报中知道了解缙被禁足的事情,他只有先找到了解纶了解一部分情况。

    谁料这位太常寺卿矢口不谈任何敏感的事情。环顾左右而言他,兴致勃勃地向张亮描述自己过大寿的情形,又带他游逛后园竹林,听唱小曲……张亮一再询教解纶,皇上宣召的圣意究竟何在?解纶也只扑朔迷离地说,皇上召见封疆大吏乃常有之例。朝中复杂,各怀深意,凡事不必锋芒毕露,且自揣度情形。模棱两可,方可自保无虞。解纶的这番话,分明是暗示他对传言要警惕言行,静观动静。张亮以按察使的身份当然粗中有细,心领神会了。

    从这些小动作中,很多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次皇帝召见的诸人中,竟然包涵着各个皇子的势力范畴。皇帝到底在想着什么呢?事情的根源在那里呢?

    这就要从按察司今年三月间遇到的一桩案子说起了。三月初,江南已是桃红柳绿,春意盎然,地处西北边陲的凉州城却难能察出春天来临的迹象。

    一连刮了几天西北风。沙尘蔽空,一片迷茫,凉州城街上的行人瑟缩着脖子。诅咒着扑面阵阵鞭劈的风沙。横在城北的三岔河,翻滚着褐黄色的挟着泥沙的浊浪。夜里息了风。天空没有片云,朝阳冉冉升起。岸畔的柳林在艳丽的朝晖中寒怯怯的舒展着腰肢,一点点,一条条,一片片吐出的新绿,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迟来的春色。成群的麻雀在柳林中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偶尔有几只离群飞去,扑向城门北边的河桥,啄食着散落在桥上的谷粒……。

    辰时左右,桥头的铁栅门前人头攒动,一片喧嚷,牛车、马车、手推车,互相抢道,肩挑手提背驮的你推我揉,粗声大气地吼骂着、怪腔怪调地尖叫着,凉州海关的数十个役吏手执刀棒,向着拥挤的人群大声呵斥着商贾排好队,好接受依次的查验!

    因为每年的春季,正是商贾们拥挤的时候,大明虽然鼓励商业,但限于西北的天气,整个冬季几乎很少会有商贾在大漠或者草原之中出现,都受不了西北严寒的天气和肆虐的风沙,所以冬季基本上都是等待的时间,然后从三月之后,大家在开始西行经商。

    而往往这个时候,也是走私猖獗的时候,仅凭着海关的力量,绝对是无法杜绝的,只能起到威慑的作用而已,尽管是这样,仍旧不敢和大明官府作对的人,还是比较有持续的等待检查。

    所以看到今日如此森严,便有几个赶车、挑担的人掉头溜走,沿着河边,绕过城门,朝柳林那边走去,虽然知道是走私之人,但海关那边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前去追赶,只好暂时放过,顾住眼前再说。

    河桥边空身人三五成群或说或笑,或紧或慢地从右边的小门里走上浮桥,左边依然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役吏们挨个打开包袱,拆开口袋,翻检大车上的货物……确信没有禁运的物品,便高声吆喝道:“过桥!下一个。”

    许多人顺利地通过了栅门,海关的吏役也渐渐松弛下来。他们估计今天不会再有人明目张胆的铤而走险走私了。

    海关的官员偷闲将一只脚跷在栅栏上,同时取出烟袋,准备装烟叶,见走过来一个穿着湖兰色长衫的年轻人,两颗外跑的牙齿特别刺目,尖尖的下巴,两颊泛红如同抹上胭脂一般。他手捏一把折扇,脸上浮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迈着方步,大摇大摆似乎没把吆叱的海关吏役们放在眼里。

    这种人让人看了就有几分讨厌,但是再往其身后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让海关的人顿时收敛住了轻视之心。

    因为这个人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车队,车队前后,数十名明盔亮甲持枪佩刀的军卒,或骑马或步行,护卫着浩浩荡荡的几十辆马车。那车上插着狗牙彩旗,迎风飘拂,加上车轮滚动在石板地上发出的隆隆轰鸣声,蔚为壮观。

    凉州百姓很少见过如此庞大的车队,如此排场的仪仗,纷纷站在道路的两边看热闹。他们不敢喧哗,不敢仰视,偷偷地窥视着,但见车队前两个骑马士兵高擎着一面粉红色镶黄边坠黄穗的狭长招幡,上的大字是:“奉圣旨犒劳塞军”。车队中间是一乘考究的三匹马拉轿车,黑色板壁、藕荷色窗帘,轿顶上跳动着一簇耀眼的红缨。轿车两旁,两匹枣红色马上端坐着两位美俊的卫士,看上去雄壮威风。

    车队旁若无人,渐渐逼近凉州城的浮桥。雕梁画栋的小楼紧傍着桥头,河桥上的铁栅紧闭,望着威风而来的车队,海关的役吏们似乎惊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站住!”一声呼喝,向着直冲近前的一个骑兵厉声喝道,同时举起手中的棍棒。

    “让开!”长着两撇胡子的骑兵轻蔑地挥手嚷道。(未完待续。。)

462 怀疑

    吏卒们拔出刀剑,严阵以待。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那面旗子,也不是不知道那面旗子代表着什么,但是如果是二皇子送往西北秦王军中的军需,为什么他们没有事先接到支会,而现在也不是往西北运送军需的季节,有些与常理不符,在平时也有人冒充官府之人偷运货物出关,他们也抓住过,但是这么大的阵仗,还第一次见到。

    “二皇子钦命的运送军需车队到此,快快闪开!”

    “这位兄弟!”九品的海关巡检使抱拳见礼,说道:“凉州海关奉命督查,请多多鉴谅。”

    “嘿嘿!”嘴上有两撇八字胡子的骑兵冷笑道:“小小凉州海关,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二皇子钦命的车队也敢查么?少废话,快快打开栅门!不然惟你是问!”

    两方陷入了僵持之中,也不知道那个九品的海关巡检使为什么这么大胆,一直扣着要么见到二皇子,要么就要有正规的货物出关文书,他们要详细的查探。并声称,前天刚刚扣留了一个假冒二皇子之名的商队,所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言下之意,竟然是质疑这只车队的真伪了,看着势头不妙,刚才那个穿着湖兰色长衫的年轻人挤了过来,笑道:“敝人乃是秦王府庶务总管赵保,凉州知府刘大人认识我,还请行个方便,不要耽搁军需车队的行程才是,不然耽搁了时辰,别说是二皇子生气,万一秦王爷生气起来。那也不是好玩的。”

    “赵总管有礼,下官听说过赵总管的大名。知府刘大人乃是赵总管的妻舅,这一点纵然下官见识浅薄。也不会不知道的,下官乃是凉州海关巡检使郑隆,见过赵总管。”

    “啊,郑大人!”赵保抱拳还礼,说道:“士卒粗野,请多包涵,既然能确定我的身份,就请郑大人打开栅门,让车队过桥吧。”

    “赵总管。在下海关小吏不敢冒犯运输军需的车队,”郑隆谦恭地说道:“不过,圣上有旨,敕令河桥关隘严加查检,防止走私货物出境。”

    赵保心里一愣,随即镇定地指着那面招幡,笑道:“郑大人,这车队乃是二皇子代天子巡边,奉圣旨犒劳边塞将士。难道郑大人不知陕西都司的谕示么?”

    “赵总管,”郑隆正色地回敬道:“你说这车队是二皇子谕旨运送所为,那就请总管大人拿出二皇子的谕旨,卑职当奉旨行事!”

    “你……”没想到一路上车马横行。浩浩荡荡,所过州县关隘如过无人之境,州官府官县官无不俯首听命。这凉州海关的九品小吏难道吃了豹子胆。喝了**药了?公然藐视二皇子的意思,这还得了!

    但想想不便发火。因为这几十辆大车上毕竟装的都是犯禁的私货。于是强压震怒,冷冷地说道:“你没见这招幡徽号么?我乃秦王府之人。二皇子又遣派在下押运车队,并有陕西都司、布政司衙门派兵护送,就是凉州知府刘大人也是知道的。郑大人,话已挑明,快快打开栅门,贻误军机,那就不能客气!”

    “下官明白。”郑隆依然纹丝不动,沉下脸来说:“你说是奉旨押运,我当然不敢阻挡。不过,根据朝廷颁布的律法上说,钦差巡视当有圣旨,军资运边应有兵部牒文,请问赵总管,既然没有圣旨,那么请出示兵部牒文。”

    “这……”赵保恼羞成怒,变了脸色,喝道,“大胆,你识趣些,快将栅门打开!”

    “你既无二皇子谕旨又无兵部公文,那就得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哼,你要怎么例行公事。”

    “查验货物!”

    “你敢!”

    “份内职责,奉皇上诏命行事,言何不敢?”说罢此话,那郑隆竟是命令属下暂时关闭闸口,拿着武器和车队对峙起来,非要检查不可。

    看到要动真格的,赵保慌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对身边的一个军卒吼道:“林总旗,命令护卫,将这帮刁徒统统拿下!”

    “是!”林总旗答应一声,对排成长队的护卫士兵吼道:“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本来是一个十分常见的缉私行动,在双方的强势下,展开了一场争斗,正要进入白热化时,突然西北都司介入,将双方都控制了起来,要拿回西安城调查清楚,这件事就正式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缉私行动吗?

    皇帝也不是万能的,朱元璋纵然有锦衣卫、锦衣卫和孝陵卫作为自己的特务机构,又有开疆拓土的威势作为自己的依仗,这一切让他对朝野之间的控制有着无比的信心,但是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却总是让他感到有些失控。

    远在几千里之外发生的意见普通缉私案件,到了他这里,就有着各种不同的版本,他预感到这件事情,一定和储君之位有着关系,但是却依然调查不出来是根源所在。

    他一向严令都司不可干涉地方政务的律例,此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也就是由于都司的插手,才让朱元璋感到有些棘手起来。

    在陕西布政使的奏报中声称,乃是一伙刁钻的商贾,打着运输军需的旗号,企图蒙混过关,有部分关隘,碍于如此大的旗号,也给予了放行,但是在铁面无私的海关人员面前却暴露无疑,由于货物牵涉数量巨大,所以那批商贾准备武装闯关,正在海关力尽不敌之时,西北都司凉州守备练兵归来,看见有人攻击朝廷命官,于是就过去将双方都控制了起来。冒充运送军需的商贾看见势头不妙,分散逃走,混乱中部分人被诛杀。经核查于二皇子、秦王朱樉没有半点瓜葛。

    这是一份十分中肯的奏报,在奏报中。谁也没有得罪,甚至连令人调查下去的**也没有了。如果单单是陕西布政使的这份奏折,内阁有权不经过皇上就可以自行处理,这可能也是大多数人愿意看到的现象。

    但是海关中锦衣卫情报处人员的密折却打破了这份沉静,要知道,锦衣卫的情报系统之所以发达,就是依靠了海关作为其核心支撑点,这个是朱元璋暗示过的,因为只有海关的分布,才能遍及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锦衣卫的密折是有权直接呈交皇上的。在锦衣卫情报处密折中声称,海关是接到了匿名的举报,声称二皇子协同秦王麾下,将会有大批的货物出关,打的正是运送军需的旗号,他们为了皇家的声誉才严查的。

    在排查过程中,有自称为秦王府庶务总管的赵保出现过,而且有护军的押送,平常商贾根本无法模仿。遗憾的是,在扣留货物的过程中,遭到了严重的阻扰,海关役吏损失惨重。而那自称是秦王府庶务总管的赵保也趁势而逃。而且在密折中指出,都司兵卒出现的过为蹊跷,要不是都司的兵卒插手。他们相信可以人赃并获。

    就是由于都司的人插手,所以才失去了大部分的私货踪影。造成了秦王府庶务总管的逃走,以至于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不言而喻,矛头正是对准了二皇子朱文清。

    收到这份密折后,朱元璋调集了陕西布政使的折子,然后又命西北都司长官、陕西按察司和秦王府做出解释,得到的版本还是不一样,西北都司指挥使经过调查后,向皇上上奏请罪,请什么罪呢?

    就是不改擅自插手地方政务,但是也说出了当时的危机,双方各有伤亡,又数人丧生,如果不上前去制止的话,可能会造成民变,所以才出手的,不过严重否认乃是故意所为,因为西北都司调查过凉州守备师的训练日程,各有文书备案,那一日的事情纯属巧合,因为凉州守备在年初报呈都司备案的演练计划中,已经表明了出发时间和回营时间,那一日之所以路过河桥,正是在年初的演练计划中出现过。

    根本不可能作伪,因为这只军队已经往凉州以北驻兵演练半个月,除了自己归来,任何人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因为他们所演练的内容就是潜伏,都司会派人寻找,找到了就视为演练失败,结果表明,演练是成功的,连都司的巡查人员都找不到,更何况其他人,这又何来的事先安排呢?

    除非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去年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这个根本是无法预算的,存在的可能微乎其微。

    陕西按察司是协助海关进行春季严查的,但是在奏报中,却和锦衣卫的密折内容有些冲突,他们接到海关的求援之后,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并未发现当初的海关人员所乘的几十辆大车,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指向二皇子和秦王的证据,所以只是在奏折中声称是少量商贾趁乱而为,海关内部有人听信传言而已,而且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凉州海关巡检使郑隆失踪了。这个关键人物的失踪,让所有人也不敢肯定当日事情的真相。

    秦王府的调查更是荒唐,朱樉没有解释,只是送来了一份王府官吏的名单,要求和宗人府经历司中备案的想核对,证明了秦王府内至少十五年之内,没有赵姓之人存在,更不要说庶务总管这个还比较重要的位置了。

    而且庶务总管的职责乃是掌管膳厨典厨,管理内库、管理书信,以及负责藩王及其子女的教育,一般不会出秦王府所在的城市,所以秦王也根本不会派遣庶务总管去出远门,在之前有太监担任的时候是如此,换成寻常人担任的时候更是如此。

    事情就此陷入了迷茫之中,朱元璋不能不相信锦衣卫的密折,因为多少年来,他都是靠着锦衣卫的情报处理事情,不相信锦衣卫还相信谁呢?

    但是其他衙门说的也是无懈可击,就这一点,让朱元璋有些为难了,但是他又不能放任不管。事情牵涉到了自己的儿子,不论事情的真假。不论是不是攀诬,这些人的用心都昭然若知了。

    无论事情的真假。都是有人向朝廷施加压力,迫使皇上召秦王朱樉回京。这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想到这里,朱元璋就感到有些愤怒。

    他不是盲目的去怀疑儿子们,虽然朱元璋对于教育儿女没有什么心得,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不排除他们已经对储君之位动了心,可是凭着几个儿子的资质,他不相信儿子们如此的勾心斗角。

    最大限度的可能就是群官们的博弈,就和下象棋一样。每一方认定一个主帅,然后兵卒、将相的厮杀,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身为地位数十年的朱元璋更是认识的十分清楚,这件事情后面,隐隐有着太子朱标、秦王朱樉和燕王朱棣的身影,不过都是被人拿来当做旗帜的,真正后面隐藏着什么,可能连儿子们也不清楚。

    要不然,就算是冒充官差运送私货。也不会冒充到堂堂二皇子身上,就算是二皇子有走私之嫌,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九品海关巡检使能有胆量揭穿的,就算是揭穿了。也不会有人拿着皇子的把柄咬住不放,这一切都不切合常理。

    常理是,就算是皇室糜烂。地方官员也只会尽量遮掩,而不是需要动用到都司兵卒那么复杂化。这是有人将事情搞大、搞乱,将这潭水搅浑。让他这个皇帝也无从下手。

    到这个时候。朱元璋才感到一阵的暴虐来,只有动用无尽的杀机,才能控制好这班人,自己现在身体还算强壮,这般臣子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利用皇子来清除异己。如果自己真的身体不行了,他们为了自己拥护的代言人,会不会煽动都司作乱呢?

    特别是朱标军中那不好的传言萦绕在朱元璋的心头,朱标要是支持,会支持哪一方呢?朱棡呢?海外的藩王们呢?他们会怎么去想?

    自己创建的制度,有积极的一面,当初他为了防止贪污,严格的控制了官员们的任期,以及卸任后审计的制度。也就是说官员卸任之后,经过审计经手的财务情况差额不大的情况之下,才可以迁任或者是荣归故里。如果其本人和家族成员通不过审计,那么就会被以类似辞退的程序强行遣返故里。

    这种制度在二十多年之后,造就了一大批的致仕官员,这一批官员形成了一个遍布大明的关系网,开始朱元璋的初衷,是为了造就今后类似于人代会的组织出现,但是现在看来,这批官员却过早的形成了党争之局。

    儒家的士大夫阶层,对于这个制度比较抵触,因为他们认为做官非要等到自己告老时才算是光荣,虽然有些许财政不明皇上也没有怪罪,但是却是被以罢官的形式踢出朝廷、官场,使他们不甘心。所以他们在寻求着解决之道。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寻觅靠山,对于当今朝廷有些不满,虽然不至于酿成大祸,可是却为了自己所投靠的主子不遗余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朱元璋正是感到了这些,才下令召见徐辉祖、杨镇、张亮以及西北都司的指挥使楚越,到底想做什么,朱元璋正在下着决心。

    正在解纶接见陕西按察使张亮,而徐辉祖回到魏国公府中的时候,秦王府长史杨镇,也脸色忧郁的对着驸马都尉庞煌,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刚才杨镇向庞煌禀报了陕西最近的局势,对于秦王朱樉十分不利,庞煌的脸色也是十分阴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说道:“说起来令人愤怒,那些王公大臣封疆大吏似乎一个个皆是泥塑木偶、尸位素餐,这班人貌似忠君爱国,谨遵圣谕,其实哪一个不是推诿敷衍,刁滑狡诈,无非是为了一己之利,保全乌纱,夤缘幸进。”

    “驸马言之有理,”杨镇解嘲地搭讪道。他心想驸马无意间的激愤言辞,殊不是对二皇子和秦王何尝不是一样的讥刺?那几十辆马车上的货物,的确不关秦王和二皇子朱文清的事,但是他们手里也不干净,经常通过走私一些货物敛财,收拢人心不光是靠威望,当然也需要钱财,在敛财上,他们不如太子伸手要的方便,也不如三皇子朱棡在福州受到商贾拥护的那样长袖善舞。

    那只能通过一些暴利途径敛财,这一点连庞煌也是知道的,就是不敢肯定,才这次秘密的让杨镇过府问一下,通过杨镇禀报,庞煌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几十辆的马车那样的招摇过市过,这一次真的不关二皇子的事情,但是,有一点特别奇怪,那个赵保的确是秦王府没有入册的庶务总管,负责部分秦王府和二皇子的对外货物的,对于这一点他们都感到奇怪,这也是害怕的原因。

    “不过,”杨镇的心头忽然掠过一丝阴影,说:“这个海关小吏一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待到车队过桥时曾经有人暗示他开关放行不得擅阻,但是那郑隆却置若罔闻,坚持按章行事,查验货物。倘若在他背后无人暗中唆使,他一个数不上品位的末流小吏,敢如此大胆张狂,公然忤逆犯上,竟至动武格斗?……更为蹊跷的是,西北都司插手之后,又竟然能让所谓的赵保逃之夭夭。接着郑隆又莫名其妙的失踪,车队也不见了,如此以来,二殿下和秦王殿下就算是想分辨也无能为力了……这一切都让下官想起了一个人来……。”(未完待续。。)

463 是谁?

    “谁?”

    “魏国公徐辉祖!在陕西除了秦王和燕王之外,还有谁能有威信使唤动都司兵卒呢。”

    “那就据实禀报皇上,严查徐辉祖。”

    “驸马,那样可不行啊。”

    “为什么?”

    “其一,说他幕后操纵没有一点证据,身为魏国公,哪能说查就查呢?其二,魏国公秉公廉明在陕西颇有清誉,倘无充足理由,难堵众口;其三,所以涉案关键之人都是在逃或者失踪,特别是赵保,和秦王殿下脱不了关系,如果这人真的被人利用紧咬着燕王不放,再有人纵容他们窜来京师,告到大理寺,也总是有些麻烦。”

    “杨镇,你这叫杞人忧天,犯不着。你不是说陕西三司已经行文通缉郑隆和赵保吗?区区小吏以忤逆朝廷之罪逃匿,还有一个冒充钦差四处招摇,各处已然张下天罗地网,必被捕无疑;退一步说,侥幸漏网,来到京师,又有何妨?明日通知应天府,在京师各处画影图形,捕杀赵保;再给刑部、大理寺打个招呼,特别是那赵保一在京师露面,格杀勿论。”

    “你也莫小看这件事,看来这次他们是拼着鱼死网破硬到底。他的一举一动,我看并非孤立,除了魏国公徐辉祖,恐怕还有凉州知府,你瞧这个。”

    接过杨镇从西安带回的谣辞看了看,听了介绍这谣辞遍贴凉州城,现在不管是西安城还是凉州、兰州的百姓商贾基本上都已经认定是燕王走私的情形,轻蔑地将帖子一扔。不屑地说道:

    “这又有什么,肖小歹徒辱骂朝廷者尚且偶有发案。用这破烂小帖诋毁皇室能有甚用?大明江山幅员辽阔,以全国一万万人口之众出了几个小小爬虫又有什么奇怪!我倒是不明白。那郑隆如何能在四处画影图形的环境里,大肆张贴这些帖子呢?”

    “这谣辞这帖子恐怕并非那郑隆所贴,可能是他们的同党。当时我尚在西安,郑隆已逃进终南山,陕西按察司衙门和凉州捕快正尾随追捕,他是不可能也不敢到乱来的。”

    “这不就得了。你尽管照实说,反正不这次是真的不关咱们的事情,你也可以尽管宽心,京师六部三司大小官吏。谁敢真的和皇子作对?贩运走私莫说没有凭据,即使扑朔迷离真真假假,谁又能奈何的了燕王呢?”

    “再说了,就算是追究出秦王和燕王经商之事,又能如何,现在又不是太祖高皇帝的洪武年间,现在就算是寻常藩王,对于经商不但允许,而且享受有很大的优惠。秦王和燕王那些生意,又能让皇上如何生气呢?倒是这次攀诬皇子的幕后主使者会有什么下场,本驸马翘首以待啊!!!”

    杨镇苦笑着听着他这位驸马发火,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过于得罪这个驸马都尉,因为庞煌暂时是燕王的支持者,现在解缙等人被禁足在府中。不允许出府的同时,也不允许有人探视。现在唯一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就是面前的这位驸马都尉。也是皇上的亲姑父,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为官,只是在宗人府闲职,但绝对是皇帝颇为尊重的人之一。

    也正因为好久没有在正规的官场之上浸淫的缘故,让这个驸马都尉还保留着之前的暴躁,对于当今皇上的政策也有所误解,庞煌嘴里所谓的藩王可以经商,还有一定优惠的后面,其实还有一条,那就是放弃了自己和自己子孙被分封的权力之后,才可以允许皇室经商,这个政策虽然早就已经存在,但是真正放弃的却没有几个,因为那样等于和皇室脱离了部分关系,连宗人府也进不了,不是和其他皇室成员生疏了吗?

    那有人这么傻的去利用这一条呢?特别是燕王,难道是让燕王为了经商而放弃继承皇位的机会吗?特别是太子现在有子嗣的情况之下,对于其他两个皇子的情况更是不利,如今这个时候,怎么样也不能提出放弃之说,更不能让皇上有所误解。

    是谁募集了这么一大批的货物走私,企图嫁祸于秦王朱樉,但又故意留下一些痕迹?

    都司的兵卒路过凉州正好帮忙,真的可能事出偶然吗?赵保是在为谁效忠,暗地里却又是为谁效忠呢?郑隆去那里了?是被灭口,还是被隐藏起来做最后一击?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谜团,正如之前的朝廷官员在京师遇刺一案,在背后涉及了很多人物,他们好像是在挑战朱元璋的耐心,也好像已经看清楚了皇帝不想杀人的心思,于是更是胆大一些,直接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想要用舆论的力量迫使皇上做出一些事情。

    庞煌太明白了,这种事情在另一个时空的大明王朝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比如说正德年间的朝廷大臣和以刘瑾为首的八虎之间的争斗,还有东林党和宦官的不死不休,都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在如今的时空似乎不会再发生这些人物,但是诸如此类的事情却永远不会杜绝。

    就算是皇帝废除了中书省制度又怎么样,现在只是一代而已,新兴的势力集团已经在大明朝堂之上出现了,皇帝的诸多儿子后面,各有自己的追随者,而每个追随者后面都有自己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在此时作为总结是最为恰当的。

    历史可以证明很多事情,但却很少能拿来作为借鉴对象,因为那都是一些失败的案例,记得朱元璋翻阅历朝各代的历史,在很多前皇帝的一些思路里面,隐隐看出了他们对国家大事的焦灼不安,他借鉴了唐宋时丞相成了权臣的历史弊端,费尽了心思割除了丞相的职司,但是却将所有的国家大事集中在自己身上。使自己成为了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之一,但是子子孙孙却不能继承他的勤勉。还是要将国家大事托付给另外的人,于是造成了宦官之祸还有党争之局。

    再比如。朱元璋借鉴隋唐、蒙元时的藩镇之祸,于是大力的推封自己的儿子为藩王,谁知道自己尸骨未寒,就爆发了所谓的靖难之役,而在百余年后,皇室后裔又成了国家的一大财政负担。

    国家大势,根本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就算是另一个时空中六百年后的世界又怎么样呢?繁华经济的背后,总是隐藏着阵阵的痛楚。也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可以借鉴的东西,以至于庞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不如朱元璋这个没有念过书的皇帝。

    因为朱元璋没有任何顾虑,可以一直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事,比如说剥贪官的皮,做成稻草人挂在衙门旁边作为警示,比如说屡屡操起大刀,砍向一切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和大明江山的人,哪怕是有一点点可能,朱元璋也不会放过。

    没有人敢忤逆朱元璋的意思,包括凭空多了六百年历史经验的庞煌也是在其的威势下默默不出声。对其不敢有一点质疑。

    虽然回到大明几十年了。在很多事情上,庞煌仍然遵循着另一个时空的规则去做事。不过有很多事,在集权的统治下,更加容易实行了而已。

    也就是如此容易。庞煌才能够让才朱元璋渐渐放松了戒备,各种政策的陆续实行,加上大明上下现在表面的繁华。实际控制的广阔疆土,一切都让朱元璋陶醉在自己的功勋之中。

    也的确。没有人比庞煌能感受到自己给大明带来的变化,所以一时的陶醉在所难免。但是好景不长,随着他的五十大寿的即将来到,也随着自己身体的逐渐不适,大明帝国的储君争端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开始了。

    谁在幕后操纵,谁在煽风点火,又是谁在落井下石,朱元璋作为帝王,还是很快的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因为在如今的大明,朱元璋的帝王之威依旧是无人能够替代,大臣们可以选择今后所要效忠的对象,但是当今的皇帝依旧使他们心中的阴影。不敢明着对抗。

    事情调查清楚了,但是庞煌的心却沉了下去,这次的调查所遭受的阻力,要比上次京师之中的遇刺之事调查费劲的多。

    每一个线索都有千丝万缕的头绪,需要很长时间的推敲和揣摩,每每一件事情,都有着无数种的说法,想要分辨出真假十分困难,也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朱元璋才悟出了一个缘由,那就是他对大明帝国的掌控能力已经开始下降了。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朝堂之上,都有各派系的力量参杂其中,朱元璋频频更换官员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那就是每更换一次官员,那肯定会有嫡系继续留在原先的部门当中,远到最初掌控朝堂之上的胡惟庸、掌控锦衣卫的蒋瓛,虽然过了十余年,但其中还有他们隐藏的棋子在暗中操作一些事情。

    大明如今没有宰相,但是每个手握过大权的人手中都像是一个小宰相,他们手里有十分庞大的资源,也许是门生学徒,也许是心腹手下,更或许只是他们的家丁仆人。

    正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在位时不断的提拔心腹,就算是从哪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手中还握着不少人情牌,二十余年的积累,的确是不能小看了。

    朱元璋仍旧没有动,他冷眼旁观着事态发展,解纶见了陕西按察使张亮,庞煌见了秦王府长史杨镇,徐辉祖回了自己的府邸之中等候圣旨,只有一个西北都司的总督楚越,此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驿馆中闷闷不乐。

    楚越不知道皇帝召他们进京到底是福是祸,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迟迟不肯召见他们。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从大明开始改革军制时的一个指挥使,到了现在一方都司的巡抚,真的是很不容易,而且,他的巡抚任期还有一年就要到了,届时他会回到京师或者告老还乡,难道真的不能落个善终吗?

    在京师已经近半个月了。楚越在驿馆内坐卧不宁。他忽然接到西北都司西安守备师指挥使刘进的密信,透露了一个使他惊愕的信息:凉州卫指挥使自尽身亡了。

    凉州卫指挥使何宇正是那天擅自命令兵卒控制局势的指挥者。为了这件事,楚越已经将其扣押起来。关在西安城内交与西安守备师看管,随时等候皇上的调查,谁知道自己离开西安不过月余,何宇怎么就自尽了呢?

    楚越是最没有背景的人,就算是有,他的背景也是皇帝本人,再加上皇帝最忌讳的是朝廷大臣和军方来往,所以楚越进京以来,由于牵涉重大。所以一直都没有朋友敢冒险找他叙旧,这也是他烦躁的原因之一。正因为他没有背景,别人也不敢冒着皇上怪罪的危险来拉拢他,所以楚越所知道的版本最为简单。

    那就是,有马车五十余辆各种货物,说是朝廷慰问边塞将士之物。押运车队的人自称是秦王府的庶务总管赵保。过凉州河桥时拒绝海关查验,并和海关役吏展开对峙,并开始厮杀,正好河桥乃是守备师训练归来时三团要走的必经之路。看见两方厮杀,于是团长何宇下令将双方隔开,并给予扣留,准备交与凉州知府处理。

    但是由于处理不善。在混乱之中造成了海关巡检使郑隆、自称是秦王府庶务总管的赵保两人同时失踪,而货物在规整之后也短少了很多。

    这件事本来十分容易分辨,但是郑隆和赵保的失踪。加上货物根本没有证据说是燕王或者秦王所有,所以在陕西官场上根本也没有人敢将此事往皇子身上攀诬。但是民间不一样,随着西安城内通贴二皇子走私谋取暴利的谣辞出现。楚越也感到此事十分蹊跷,据属下暗中报告,的确有人亲耳听说看见那些马车上的旗帜和自称为赵保的人出现过。

    此事关系重大,楚越诚惶诚恐,夙夜难安,惟有以干涉地方政务为由将何宇扣押,然后接到谕旨后,星夜赶往京师。

    按理来说,这件事从表面上看,何宇做的并没有错,在大明境内,大明的将士看见有人厮杀,难道还能置之不理吗,但是现在风闻的消息,加上皇上的态度,让楚越在驿馆内越想越觉得可疑。

    转念一想,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其一,赵保走私牵涉二皇子与否证据不足,至于这种谣辞,可说成是歹徒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诽谤皇亲;其二,陕西布政司和按察司应该首当其冲为其遮掩,可是为何还会闹的这么大;其三,皇上调自己回京,估计已经对都司内管理起了疑心,这次何宇的自尽更能表示出其中的蹊跷来……。

    楚越捧着密信发呆,忽然侍卫来报:“督爷,驸马爷来了。”

    心里一慌,将密信急往袖中一塞,问:“哪位驸马?”

    “大长驸马都尉庞煌庞大人。”

    “快快有请。”

    楚越匆忙走出客厅,跨进庭院,见庞煌走来,拱手相迎。二人来到客厅,侍女献茶。寒暄一番之后,庞煌问道:“据说巡抚大人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楚越心里一格登,难道驸马知道自己属下寄来的密函?他望着驸马那一张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庞,那一双眼睛正友善地望着他,“不可能,驸马不可能知道。”于是笑道:“皇上不喜军政双方来往,再加上今日来京的缘由,所以老夫一直在闭门深省,确是不谙朝野新闻,驸马所说风声指的是……?”

    “我见过秦王府长史杨镇了。”

    “是吗?”楚越吃惊地问道。庞煌这么的不知避讳,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作为驸马都尉,皇帝一直宠信的人,私自见藩王府长史,还要来见自己这个都司巡抚,难道就不怕皇上不高兴吗?还是想暗示一些什么呢?

    “巡抚大人,敢过来找你,本驸马就不怕有流言蜚语,这次我过来,只是想问一问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这是皇上的意思?”楚越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不是,皇上没有让本驸马前来,来之前也没有见过皇上。”

    “咳!咳!”楚越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他真的有些迷茫了,谁给了庞煌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庞煌纵然是驸马都尉,楚越也是一方巡抚,心里自然不怕这么多,于是摇摇头。

    “既然巡抚大人不愿意谈及此事,那么本驸马是否可以问一问,巡抚大人对于最近关于勇王的传言是真是假,关于这一点,巡抚大人可以发表一下见解吧?”

    “噢!驸马要问,老夫总要回答的。”楚越将茶碗盖子轻轻地刮着茶叶,也不去喝,似是自语,又好像对庞煌说道:“亦真亦假,不真不假,谁说得透呢?”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庞煌探身道:“巡抚大人的意思,是那勇王正在做出一种姿态,关于他的传言,如果处理得当,那就是假的,如果处理不当,也随时可以变成真正的行动。本驸马这么以为,应该是没有错吧?”(未完待续。。)

464 庞煌获罪

    “也许……”楚越持着花白的胡子,有些失神的说:“老夫在西北经年,当初随平安巡抚对抗帖木儿大军时,曾经吃过不明敌情之苦,所以在平安巡抚的交待下,我们西北都司一直致力于在西北诸地的情报网络,据老夫所知,朱棣在聚拢大军之传言不假!!关于这些,老夫已经在最快的时间禀明圣上了。”

    “驸马大人,皇上明察幽微,心中早就有所察觉,也作了未雨绸缪,再三敕谕我西北都司、辽东都司、乃至蜀中都司等地最近加紧了练兵进程,并有其他一系列严密措施。”

    “那么巡抚大人,如果说二皇子之事和燕王朱棣聚拢兵马有关,这种推测不知道可否成立?”

    楚越的呼吸一窒,他没有想到庞煌会将这两件事牵涉到一起,但是想一下两件事情所发生的时机,于是也有些迟疑起来。不过他还是没有搞明白为什么驸马都尉将这两件事情扯在了一起。

    他相信庞煌也不敢乱来,还是忠于皇上的,但是如果说此事是朱棣所策划的,那朱棣现在在大明还有如此的影响力吗?还是大明朝堂之上,还有人为其筹谋?

    伸手从袖中掏出西安守备送呈的密信,说,“驸马猜测如为属实,那么我大明就真的要大乱了!”

    “噢?”庞煌一惊,迅速地将信函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叹了一口长气,说:“扑朔迷离,捕风捉影。难,很难。”

    接着庞煌接着说道:“我准备面见陛下说辞。关于何宇自尽之事,现在京师中还未收到消息吧?”

    楚越点点头。何宇只是他为了保险起见,做出的预防之举,一个凉州卫指挥使的自尽,当然不会那么快呈报京师,现在估计还在他的巡抚行辕之内等候他回去处理呢?

    庞煌点点头,说道:“巡抚大人的意思,如果本驸马猜测属实的话,那么证明朱棣或者朱棣的党羽已经渗透进了军队之中吗?”

    这一下,楚越是彻底的什么也没有表示。明哲保身这一条,对于一方巡抚来说,还是不算生疏的。他已经看出了现在大明朝野的局势,身为军方的人物,他是不想牵涉于其中,更不要说庞煌这么的设想了。

    “何宇死了?”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着朝堂之上情报处的刘玉,开口又说道:“确定是自尽?”

    刘玉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神,连忙将身子弯了下来,恭敬的回禀道:“属下详查过。何宇的确自尽于西安守备师的师部行辕之内,无可疑,因为皇上一直命令臣下监视何宇的一举一动,所以情报处一点也不敢怠慢。从进入西安守备师的行辕之后,到自尽那一天,何宇的一举一动。包括见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情报处都有记载,并且一起送来京师。现在情报处正在筛选,稍后就会有奏报呈上。”

    朱元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管情报处的刘玉看见没有看见自己的表示,随后又问道:“今日驸马庞煌去见过楚越了?有什么消息?”

    “巡抚大人对于二皇子的事情比较谨慎,避而不谈,而驸马则声称怀疑二皇子遭人冤枉,乃是和在西北的燕王有关。”

    “庞煌真的有些多事,这件事情在军方那里说什么?难道就不怕楚越弹劾他妄自揣测军事吗?”朱元璋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理会刘玉的反应,随后又道:“既然大家都急了,那就不等了!!”

    刘玉的脊背已经渗出了汗水,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说此事,难道是怀疑自己的不忠,所以进行试探吗?想到这里,刘玉更是战战兢兢,不敢仰视了。

    东方微明,奉天大殿前静候着朝见的群臣。一连六七天朝堂之上的沉静,今日皇上宣召陕西被召见的官员御前问话,这使文武百官便有种种猜测。难道是皇帝有决断了吗?是召回二皇子,还是力挺二皇子,今日的朝会估计会揭晓谜底了。

    站在行列中的大臣们都显得异常亢奋,十分紧张的等待着皇上的决定。当鸿胪寺官宣示上殿后,群臣鱼贯而入。朝觐大礼一毕,庞煌就急不可耐地想走出朝班。但朱元璋却首先开了口,说是各位臣工奏折,内阁大臣一一览阅批复,未决之疏已由朕御览。

    黄河水患要严防决口,务须加固堤防;山东流寇又有抬头之势,着兵部行文济南都司密切注视贼寇动态,准备讨伐荡平……然后又命户部尚书陈瑄,传谕凤阳府,召被禁足的朱高炽进京觐见。大家都想道,皇上怎么今日临朝又说起这些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为什么对陕西的事儿只字不提呢?终于一反多年来稳健沉着的常态,庞煌疾步走出朝班趋步御前,奏道:“启奏皇上,臣驸马都尉庞煌……。”

    朱元璋打断他的话,问道:“驸马,你又有什么奏闻?”

    庞煌率先开始发难道:“圣上容禀,陕西凉州冒充皇差一案已发月余,至今未有了结。臣以为,法不责贵,则天下不服,只恐……。”

    朱元璋立即又截住他的话头:“朕说过不追究的么?”

    庞煌语塞:“这……。”

    于是便有刑部侍郎刘宪,太常寺卿解纶等相继奏上秦王朱樉的冤屈,且二皇子在陕西调度军需,代天巡狩,曾经为朝廷做过许多好事,同时也会得罪很多人,还请陛下给予做主等等。

    吏部侍郎柳春上前奏道:“二皇子殿下虽有过,然可将功折罪,现在大明盛世,不免会有好大喜功居心叵测之徒,刻意构陷皇子。这种屡犯天颜藐视皇家,倔傲犯上。轻狂忤逆,孰可忍实不可忍……而且二皇子功大于过。若能法外施恩,严厉责罚。则更显圣德无量……。”

    朱元璋听了柳春的上奏后沉下脸来,说道:“柳春,朕看你慷慨激昂,巧舌如簧,虽句句是为二皇子请命,但是每一句话都扣着清儿有过,希望朕能原谅,不知道你身为礼部侍郎,怎么会知道远在陕西的二皇子身犯的何等过错需要朕的原谅呢。”

    柳春急辩:“皇上容禀。”

    听了这一番话。秦王朱樉一系的人都舒了一口气,皇上的口吻分明是在为二皇子撑腰,说的也是,皇上还没有定论,你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又不关刑名之事,怎么能判断皇子之罪,还不是有人在后面怂恿吗?

    朱元璋又问道:“柳春,你是哪里人?”

    柳春回答:“启奏陛下。臣是应天府人。”

    “这么说,你是京畿之人,寒窗苦读,是在哪所书院。那一年的进士,又在那里曾经为官呢?”

    柳春不知皇帝是什么用意,唯唯诺诺地答道:“正是。臣十三岁就进入国子监。乃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后来历任翰林待诏、左拾遗和吏部主事。于洪武二十三年升任礼部侍郎之职,全是圣上的恩典。”

    朱元璋突然厉声叱道:“好一个似锦的前程!朕问你。你一直没有外放为官,又是京畿人氏,为何那远在凉州为官,家乃辽东人氏的郑隆会在你的府上?”

    柳春大惊之下,支吾着说:“臣与郑隆并不认识,万岁何出此言呢。”

    朱元璋冷笑道:“既然你与郑隆不认识,难道是朕错了不成?”

    柳春跪在地上颤抖起来:“皇上,臣家中日前来了一人,声称被奸人所害,以至于被不明来历之人追杀,臣感其冤情,所以收留于家里,实在是不知道那人便是郑隆……。”

    “一派胡言!”朱元璋把斜倚龙椅的身体坐直,指着柳春厉声说:“郑隆牵涉二皇子一案,还未审理,你便听其说是被奸人所害,难道朕的儿子是奸人不成,还有,你只是吏部侍郎,海关官吏的冤情与你何干,一来你不是海关直属,二来你不是刑部、大理寺,他有何等冤情,要你一个区区吏部侍郎来替他撑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朕已经查明,此案纯属奸人诬告。”

    朱元璋先趁着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首先将陕西之事盖棺定论,只要自己先说出来,那些大臣们再说话,就不会像是柳春一样横冲直撞了,也省的自己妄动杀机,而柳春这个明显的枪手,只能牺牲掉了,停顿了一下,朱元璋继续说道:“朕说轻了,你乃是受人蒙蔽,是非不明,要是说重了,那就是狼狈为奸,构党陷害。恶吏枉法,胆大妄为,不惩处难煞歪风邪气,难振朝廷法度。大理寺卿庚心!”

    庚心出班应道:“臣在!”

    “立即拘审柳春、郑隆归案,按法处置!”

    “臣遵旨。”

    柳春被推出大殿之后,殿内一片肃静。所有的朝臣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一动不动,躬身鹤立,不敢出声,不敢仰视。就听朱元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门,说道:“驸马,你刚才要说什么呢?”

    庞煌看到刚才的情景,还能再说什么,他的原意就是要保住皇上不至于迁怒于二皇子,这是提前受到解缙的托付,现在皇上的意思已经表明,所以他也无话可说,至于他所怀疑的二皇子一案似乎和朱棣有所牵连,那就不是在朝堂之上能说的事情了,因为涉及的内容过于惊人,可能会造成朝堂之上的重新一轮攻击。

    是到如今,他只能弯腰行礼,朗声回奏道:“万岁圣明,臣无话可说。”

    “但是朕有话说…….,”听见皇上说这句话,群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而庞煌则是错愕的抬起了头,不知道皇帝要说些什么?

    “驸马,是朕的女婿,朕待你如何,相信朝野上下都很清楚……”

    大臣们都竖起耳朵听下文,而庞煌的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不祥之兆来,听皇帝继续说道:“但是,驸马已年届古稀。有些事情是不是糊涂了。前些日你夜召秦王府长史杨镇,而昨日夜访西北都司巡抚楚越。你可知罪吗?”

    听到这里,庞煌的心里放了下来。原来是这回事,于是马上回奏道:“皇上,大明律例规定,京官不得见私会藩王所属,而政务大臣不得与军队私会。这些臣都是知道的,但是臣现在只是驸马都尉,并无官职在身,也并未主理过任何政务之事,所以臣……。”

    “你难道说驸马都尉不是朝廷大员吗?你说不理政务。见这些人是什么目的,难道还想给朕狡辩?”朱元璋眼见着要翻脸了。庞煌岂能不知道朱元璋的脾性,既然给了二皇子一个甜枣,那么再打自己一棍子那也属于正常,于是也不想争辩,遂俯首认罪,请皇帝责罚。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看见庞煌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也不免有些惋惜。定了定神,往龙椅背上仰靠,平静低沉地说道:“宣旨吧。”

    昨日还是朝堂之上情报处的刘玉,面色沉重地展开圣旨。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宣,皇帝昭日:驸马都尉庞煌,擅自与藩镇官吏、都司巡抚会面。意图不轨,触犯大明刑律。论罪当诛,另。庞煌乃国之功臣,为过鞠躬尽瘁、立功甚伟。故免其死罪,禁足,无圣旨不得出。钦此。

    刘玉宣毕,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十分震惊,面面相觑,不由得偷偷地窥视皇帝一眼。而刘玉则感受到从不同角度射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暗暗叫苦,谁都知道他是朝堂之上的人,此次驸马庞煌获罪之重,谁都能想到和他的奏报有关,不知道将来会给自己惹来什么祸事,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两鬓有些斑白的朱元璋有些软弱地倚着龙椅,眯着的双眼,心里有些不忍。微微欠身,喉嗓里轻声发出谁也听不清的哽咽:“今日朝毕,驸马庞煌回府奉旨,解纶,你去走一趟吧。”

    庞煌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近十年来,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莫名其妙的受到如此重的责罚,所以他连辩解和求恕都忘了,等醒过神来,朝会已经散去,只有解纶一脸同情和不安的看着自己,庞煌顿了顿足,拂袖而去。

    而朱元璋此时已经在刘玉等人的陪伴下进了御书房,沉重的坐在龙椅之上,半晌没有言语,庞煌是不是无辜的,朱元璋心里十分清楚,但是自己要保住局势的暂时稳定,只能这样做了。

    首先利用柳春和郑隆的事情,向大家宣布了自己的决心,也就是有些明显的偏袒了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至少这次的走私,儿子是被冤枉的,到底是谁做的手脚,是方孝孺还是解缙那边,虽然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但是目的却可以看出,那就是逼着秦王朱樉一系的开始动起来,就是逼着解缙隐藏的力量暴露,然后再给予攻击。

    谁都没有看出来这个目地,所以庞煌动起来了,而且动作太大,已经明显的可以让人诟病了,如果京官和地方官吏、藩王;行政和军队不分开的话,所造成的后果是很大的,可能这些人也不会攻击庞煌,但是先例一开,至少短时间内就刹不住,到时候所要杀的人更多。

    而且暂时只有惩治庞煌这个重量级的人物,才能使大臣们有所顾虑。朱元璋开始就准备杀人了,但是没有想到莫名其妙的庞煌最后却跳了出来,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了。

    更何况,抛除私会藩王所属和军方巡抚之外,最近十来年,庞煌虽然没有什么实职在身,但是无论是宗人府,还是内阁大臣,或者是三司六部,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就算是不看在他驸马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他是皇帝女婿的份上。

    所以庞煌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却胜过哪些有官职的一品大员,朱元璋在那里为自己的痛下杀手找着借口,以此来宽慰自己一下,其实内心的深处,还是利用了庞煌在朝野之间的影响,来杜绝诸如此类事情再次发生的可能,至少在短时间内,京师内的大员们想要找地方官吏来增加自己的影响,或者是地方官吏来京城寻求援助等等要考虑一下后果了。

    那种无奈是从内心的最深处升起的,这一切让他想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如果一列受惊狂奔的马车驶在路上,正前方走着四个人,叉路上走着两个人,作为架车者,该将车赶向何方?

    同类型的问题似乎自己今天所怪罪的庞煌曾经在那一天给自己讲过,但是现在自己好像又在面对这个问题。答案当然是牺牲掉那两个人,所有人都会这样选择。

    庞煌就是那两个人之一,如果朱元璋不把事态控制在一件事情当中,那么二皇子的被构陷,就会渐渐演化成更加激烈的对抗,从这件事情的反应上,已经可以看出,大家都在动用自己的力量,准备就这事而大做文章。

    朱元璋不想杀人,那么就只有控制,他先为自己的儿子撑腰,然后再借着庞煌打压了秦王朱樉哪一方的反弹,其实他不想拿庞煌开刀的,他最初的目标是楚越,但是庞煌实在是毫无忌惮了,隐然成了解缙等人被禁足之后,二皇子一系的代言人,如果此时还要拿楚越开刀的话,庞煌会不会就势反扑呢?(未完待续。。)

465 召见智光

    答案的结果是:会。从庞煌渐渐的想把这件事往朱棣的身上牵涉开始,朱元璋就已经动了杀机,如果不赶快刹住这股苗头,那么这场构陷就成了一次内外勾结的谋反大案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做车夫,那辆受惊的马车都会往人多的地方轧过。

    所以庞煌是自己把自己推向绝境,同时西北都司被勒令告老,接替他的,正是当年朝堂之上的叶孝天,至于什么原因,估计除了朱元璋和楚越两人知道之外,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家就是知道皇上召见楚越后,楚越向兵部主动递交了辞呈,然后就离开京师,往杭州而去了。

    楚越也没有犯错,在大家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替罪羊而已,只有这个西北都司巡抚知道,皇上是忌讳他对燕王朱棣的敌意而已,不过作为还有一年就要告老的巡抚,这个结局还算能接受,至少没有丢掉性命的同时,还接受了皇上的另外一个任务。

    当年击败帖木儿后,庞煌曾经去过居庸关,虽然已经距离上次作战已经数月,但是那萦绕在居庸关上空的血腥之气仍旧清晰可闻,这让他心里震撼。

    虽然见惯了腥风血雨,但居庸关之战不同,大明的十数万将士和帖木儿的二十余万大军同时埋尸于此,那是他筹谋多年的计划,后果他能预想的到,但是却不能承受那么沉重的惨烈。他不明白在一些骑士小说中所描写那杀人不眨眼的残忍,庞煌也深知自己做不到那一步。

    那时他心里已经极度厌恶战争了,可是大明王朝一直在对海外扩张着。不是裁军的时机,现在自己也累了。要歇息了,于是就将这个事情提到议程上来了。

    印度已经囊括在大明的版图之内。在此期间,朱元璋攻击在印度半岛上安插了十四个王爷,给予了他们额外的权利发展,除了军队之外,王府的护卫力量太小了,就藩的王爷无权过问军事,那么就要给予他们一定的武装,朱元璋又不想给这些藩王招募私兵的借口,于是有些想法就在朱元璋脑海中显现出来。

    按照大明现有的制度。地方上所拥有的六扇门力量太小了,固然是因为捕快在如今还是属于“贱业”,严格规定他们的后代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以免有辱斯文。即便他们脱离捕快行业,其子孙也必须在三代以后方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朱元璋想纠正这种思想,但是实在是太难了,一些思想已经在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不是短时间内能纠正过来的,更何况这些还只是小事情。朱元璋没有那个精力去天天顾及,到如今,就索性慢慢的用一直武装兵力代替捕快,那样比改变人们的思想应该更快一些。

    楚越的任务就是在杭州成立这样一个机构。收拢一批伤残兵卒,在杭州试行这个政策,慢慢的培养教官类型的人才。待到一年后,皇上颁布了成立这种机构之后。估计楚越就是大明第一任捕快头子了。

    京师里暂时稳定下来,很多跃跃欲试的大臣。都被皇上严厉而又令人措手不及的手段打乱了阵脚,本来想还会有一些争议,只要有争议,他们就有机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牵涉的更广一些,但是皇上却根本不给他们争议的时间,一句话就把礼部侍郎柳春搞定,摆明了就是要为儿子撑腰。

    就算是有些不甘心,想想庞煌的下场,这些大臣们在没有想好对策之前,不免要担心一下自己的脑袋了。庞煌是谁,皇帝的女婿,曾经最为器重的人。

    就那么一句话就被被禁足了,说一句实话,大家还真的没有感觉到庞煌犯的是多大的过错,一个驸马都尉,就算是见了军方之人还有藩王府的人,也不至于被免除一切职司被禁足吧?想到这里,那个还敢多说话,难道自己的底子比庞煌还要硬吗?

    大家都选择了沉默,不过此时皇上又做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皇上下旨,召见北平法云寺主持智光和尚,说是听闻智光和尚医术高明,请其至京师为皇上诊断病情。

    一个“请”字不足于令人惊讶,召见和尚只会令道教中人如坐针毡,但是皇上却说为自己诊断病情,这等人自曝自己有病,不免令人十分震惊起来。

    半个月后,午后申时,寄居鸡鸣寺的智光和尚在侍卫的引导下来到朱元璋的寝殿坤宁宫。

    这位僧人走进皇帝寝宫,一眼便见到两鬓斑白的洪武皇帝,连忙趋前说:“贫僧智光叩拜皇上!”

    朱元璋听说“智光”二字,却是眼睛一亮,一副惊喜异常的模样,忙探身正眼看去,说:“呵,你就是传言中令东宫有子嗣传世的智光大师?如此快速赶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真是委屈大师了。”

    智光忙说:“岂敢岂敢!贫僧忧心皇上圣体,一路兼程而来,能见到皇上,乃是贫僧三生有幸,怎能称作委屈呢。”

    朱元璋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命宫内女官赐坐。打量着这位神秘的的赤脚僧人,六十多岁了,依然面色如丹,油光可鉴,一副慈颜善目。比起自己,只是显得雍容肥胖些。大而方厚的嘴唇如佛祖塑像,一身黄袈裟下赤着双足。

    “陛下日理万机,过于操劳。”智光望闻切脉之后,对皇帝病情的严重程度已经了然,心疾热燥之症可谓可大可小,只能慢慢调理,但又不直言,于是满面堆笑地说道:“圣上,眼下之症是心疾,暂无大妨。贫僧献上自制丹药六十颗,早晚各服一粒,可以舒血清心稳缓心房,抑制冷痛,夜间也自然睡得安稳了。”

    “朕所患此疾已有数年,如今年纪大了,病相日渐严重。朕深知生死由命,皆天意也。你且直言。朕此次病疾,实在情形究竟如何?”

    智光一愣。没想到皇帝如此不忌讳发问。沉吟片刻之后,回道:“陛下偶感风寒,旧疾复发,并无新症染指,静养数日,按时服药,圣体自会康复的。”

    “智光,你刚才说朕患之症乃是心疾,但能猜出朕目下心疾症结何在?你能道出么?”

    听皇帝这么一问。智光心里并不惊慌,他此番来京师晋见皇帝,也有随时丧命的准备,他是在赌博,拿自己的性命和佛教的前途在赌博,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能在皇帝心中投下一个阴影,撩起一阵风声就足够了。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斟酌了半天,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如果自己回答的不当。皇上会随时找到借口诛杀自己,因为在他来之前,心里就有一种不祥之兆,由于太子有子嗣的消息过于震撼。他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也就是说,他锋芒太露了。已经让太多的人感到不安。

    皇上之前虽然一直在抑制佛教,但是绝对不会去注意单个和尚。现在事情搞得太大了,以至于惊动了大明每一个角落。利益涉及的人太多,自己的敌人也会越来越多,到底在天子面前有没有诋毁自己,谁也不知道,所以一切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皇帝的病情并不算是严重,至少在智光的眼里是这样的,佛教凡是有名点的和尚,一般说都是多才多艺之人,因为他们要迎合各方面的喜好,对于文人雅士,他们则成了儒僧,而对于百姓,他们又成了一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医道一途,更是他们的必修之课,因为那时他们装神弄鬼的本钱。

    尤其是智光对于自己的医道十分自负,所以他能很入微的观察到皇上的病情,但是正因为这样,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说的严重了,皇上身边的太医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被识破之后,难免会有被指责妖言惑众、夸大其词之嫌。但是说轻了,或者落于俗套了,难免又会被皇帝轻视,以至于丧失了今后再见到皇帝的机会。

    他在北平就是这样牵住太子朱标的心思,因为太子最忧心的事情,就是无子嗣的诞下,这是全大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可以就此事装神弄鬼,但是对于面前的皇帝,智光真的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非常了解皇帝的病因。要说医道精深的太医没有办法救治,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只按常规地从皇帝疾病本身从表疗治,而忽略或者不敢提及更重要的是疗治皇帝的精神、心境。

    他们只注意到心疾的外在症状:血脉不通,心烦意乱,心跳过速,脾气反复无常,咽喉干燥,经常暧气,浑身热燥,乃至恶心,头痛,面部时而苍白,时而赤红,常常思绪紊乱,好作幻想,夜半时分,病情加重;天将拂晓,稍为安静,而到了中午,就感到舒服些。以此来诊断下药,按理可见效。

    可是殊不知皇帝的疾病除了生理上的病因,操劳过度,殚精竭虑,积劳成疾;更有甚者乃是精神上的深重痼疾,忧虑积心过甚所致。

    皇帝出身草莽,早年饱经风霜和腥风血雨,基本上没有享受过安生日子,但是这一切都随着登基而改变了,皇上登基已将近三十年的光景。很少享乐,不顾悠闲,勤政于朝。政无巨细,事必躬亲,朝见群臣,批阅奏章,宵衣旰食,殚精竭虑。

    虽然没有传言中那般辛苦,但是如今大明的疆土却比洪武初那十余年间广阔了很多,随之而来的事情肯定也很多,由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铁打金铸的人儿也要拖垮。皇帝还不到五十岁,病症还不严重,一旦五十春秋之后,体力日渐衰弱,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而现在随着皇子们年龄的增大,而每一派系都对储君之位有了深厚的兴趣,都是天子的骨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皇上莫不是对此事忧心,但是智光知道,就算是,也不能说,不说还好,一说必死无疑。

    朱元璋有些玩味的看着智光和尚,他十分明白此时这个和尚的为难,因为智光对于这次召见的心理准备。不过只有半个月而已,他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揣摩自己的心思。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源来揣测。

    如果不是自己下旨,再给智光一个胆子。估计他也不会有来京师面圣的想法,但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一向力挺道教的皇上,竟然下旨让他进京面圣。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打算今天杀智光,作为一个皇帝,不会去给一个和尚计较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情,朱元璋始终没有弄明白,那就是他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有了孙子,自从得到那个消息之后,智光的一举一动都在朝堂之上的监视之下,除了朝堂之上,孝陵卫和锦衣卫也分别派人协助了。

    可以直接的说,如果智光睡觉说梦话,那么连他所说的梦话内容也会被送到情报处进行分析整理,然后飞报皇上知晓。

    但是两三年了,愣是没有一点迹象。智光除了让太子朱标信仰佛教之外,任何花样都没有用,甚至连药都没有给太子开过,更是没有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

    但凡参与调查智光的人。都暗自称奇,对他有了敬畏之心,这一点也很让朱元璋闹心。没有想到无形中却助长了智光的些许威信。

    朱元璋考虑了很久,才认为。智光和尚要不就是真的有些神通,这一点对于朱元璋来说。他根本不相信。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这和尚是个赌徒,也是个神棍。他用危言耸听来换取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之内他想办法取信太子朱标,一旦太子龙登大宝,只要尊崇佛教,自然佛祖会降下恩典的。

    这是赌徒的心理,也是神棍的心理。也是智光有在三年内能获得太子太子朱标完全信任的信心。而这一点是朱元璋最不想看到的,这一点也是最难解释的,因为智光赌赢了,尤其是在这个只看重结果,而不在乎过程的时代,如果朱元璋不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太子太子朱标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父皇伤害自己的师傅的。

    朱元璋这次召见,就是为了搞明白这一点,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方孝孺,方孝孺在此次的二皇子秦王朱樉涉及走私一案中,虽然不是主谋,但是他的学生们也扮演了一个不好的角色,至于和方孝孺有没有直接关系,朱元璋不想知道,但是却知道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就是方孝孺这一方之所以有这种行为,和眼前的这个和尚咄咄逼人是分不开的,他不想看到一个方正耿直的大臣做出什么错事,以至于晚节不保。唯一能让方孝孺从容应对自己的下一步策略的方法,那就是替他解决面前的这个难题。

    这样想着,朱元璋等着智光和尚的回答。

    七月底,智光和尚陛辞建文皇帝之后,回到鸡鸣寺,收拾了一下行装,对寺中的僧侣说要去杭州灵隐寺云游,鸡鸣寺本是他呆过的地方,所以虽然法难长老失踪,也不影响寺内僧侣对他的尊重。

    其实他并未去杭州,而是乘舟顺长江至芜湖过濡须水入巢湖,向合肥驶去。在离开鸡鸣寺之前,吩咐寺中僧侣,如果皇上召见,就照实禀报,千万要保留实力,不要让皇上趁机怪罪于鸡鸣寺。

    巢湖水面风平浪静,万顷碧波在丽日下浮光耀金,姥山如一颗苍螺浮卧水中,高耸的银屏山一片黛绿,嵌在蔚蓝色的天际。此地青山碧水,烟波浩淼,真是一幅藏龙卧虎之地啊。

    觉显站在船头迎着略带腥湿的湖风,心里回想着自己和皇帝见面时的情景,无意中,他窥探到皇帝的眼光,那是一种嘲弄,至少在智光的眼里是一种嘲弄。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释然了,因为智光知道,无论他怎么回答,此时的皇帝都不会怪罪于他,因为谁也不会怪罪于一个将要死去的人。他虽然是一个和尚,但也听说过那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皇帝这是在榨取他最后一滴坚持。

    想到这里,智光摇摇头,这个皇帝依旧是爱名之人,世人皆为声名所累,原来作为皇帝也不例外,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本来可以轻易的一句话就让自己化为烟尘,可是皇帝舍本逐末,非要打击自己这个年幼就出家的僧侣之信仰呢?

    对于这种从精神上侵占的行为,皇上倒是和佛教差不多,就是不但让你口服,还要让你心服。当然,并没有在意的朱元璋也没有从智光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医道之外,智光对于任何事情都是三缄其口,不多说一个字。

    倒是智光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那就是皇帝对他说,朝廷准备启动一次佛道置辩,大约时间定在明年,希望智光能把握好这次机会。

    皇上的态度很和蔼,似乎是在为佛教担心一般,但是智光却是没有一点这种感觉,他从皇上的神情中感到了疲惫,皇上这只猫已经不想再玩下去了,想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未完待续。。)

466 所谓捣乱

    尽管朱元璋对其保证了明年佛道置辩的公正性,但智光对于佛教的前景仍旧不看好,而且这一点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智光并没有打算在洪武年间开始佛道的正面对抗,他的眼光很远,甚至想到了自己如果熬不住的话,也不会轻易开启战端,哪怕留给自己的弟子们去做。

    因为他知道政治干预宗教的后果,特别是在大明日渐稳固的情况下,朝廷插手宗教,那还不是让谁灭亡谁就灭亡吗?

    皇帝也会编神话骗人,智光从之前的皇帝之前的政策中看到,在当今圣上执政期间,佛教根本没有丝毫胜利的希望,历史上的每次佛道争端,不都是在政治的干预下收场,朝廷倾向于那个教派,那个教派就能获胜,这是不争的事实。就如同在两百多年前的那次佛道争辩一样,说一句实话,智光和尚也不得不暗自承认,在二百多年前的那次佛道争辩,也就是有蒙哥发起,忽必烈主持的那次争辩。

    其实也不是真正的佛道置辩,应该是藏传佛教对道教的争宠之战,但是蒙哥和忽必烈的上师,又都是藏传佛教的传人,在这样的大形势下,全真道教参加的这场辩论会,是必定要输的。

    藏传佛教现在已经凋落,除了乌思藏地区之外,在别处基本绝迹了,由此可以看出它的脆弱,但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宗教,在当权者的干涉下依旧取得了胜利。

    何况现在道教已经压制着佛教发展了近二十年,更不要说在敦煌出土的《老子化胡经》了,在这样的优势下。加上朝廷的偏袒,佛道置辩不发起则已。一发起,佛教估计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能让明年的佛道置辩开始!!”智光和尚回到舱内想道:“那只是自取灭亡而已。有什么办法可以延迟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情呢?”

    船缓缓地由巢湖折入南淝河,再有一个多时辰使可抵达合肥古城了。智光放下窗帘,盘膝默坐。

    在合肥九狮桥附近,有一个寺院叫做明教寺,又名铁佛寺,又称明教台、曹操点将台。该寺始建于南朝梁时,至隋末,寺院荒废。唐朝时在废墟中掘得铁佛一尊,庐州刺史裴绢上奏朝廷。准奏重建,定名为“明教院”。在洪武年间改称“明教寺”。

    在九狮桥附近的有一个逍遥津客栈,最近住进来几个商贩模样的人,说是商贩,但是却不见其上街置办货物,每日都在客栈内,并不出门,这天,一个俊俏书生模样的人。戴学士巾,穿青布衫,足登粉底鞋,手拿着折扇。一副风流潇洒的气势,慢慢的走进客栈。

    在一楼的角落里独自喝了一会茶,看见没有人注意。就慢慢站起绕过照壁,顺着回廊。踏上楼梯,走到那几个商贩住的客房。

    这是一座建造得很精巧的两层小楼。回廊上的栏杆均有雕饰,油漆一新。却又见许多僧人上上下下,出出进进。敲门进屋坐下后,问道:“客店里咋来这许多和尚?”

    显然这书生的身份极高,虽没有介绍,但是那几个商贩依旧对他十分恭敬,听见问话,忙回道:“听说店老板今日为老娘做法事,所以请了明教寺的和尚。圣母……。”

    这个俊俏书生正是已经失踪了很久的唐赛儿,喝了一阵茶,其中一人叹息说:“唉,我们到合肥已有十天,也不知智光法师在京师的情形怎样?还能不能按时赴约。”

    “我看没有指望!”另一人说:“靠人不如靠自己。依我看,咱不如回山东,把大旗立起来,凭着圣母的名声,肯定是从者如云……。”

    唐赛儿连忙朝外瞧瞧,幸好未见有人,这才严肃地切责道:“高羊儿,你这么高声大叫,让人听到了有多危险!你怎么就改不了这毛躁脾气?”

    被称作高羊儿的人不服,站起来说:“砍头不过碗大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像耗子一样整日东藏西躲多窝囊!”

    唐赛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耐心地开导:“高羊儿,你胆大勇武大家都知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咱这么多时日这么多苦难都捱过来了,如果猛浪行事,出个差错,仇报不成,反而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咱们这点人,还不够那些官兵塞牙缝呢,这样白白送死又有什么意义?”

    见高羊儿不言语,又说:“智光师傅不是派人一再交待,他去京师看看风向,作了妥善安排之后再来合肥通知,嘱咐咱耐心等待,不要轻易露面。万一被那锦衣卫认出,难免不出事情!”

    “毬!”高羊儿啐道:“遇到锦衣卫,看我不扭断他们的脖子。”

    旁边有人插话说:“高羊儿,圣母说的在理。不是大家说你,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这才多久,你就如此急躁,真要坏事的。”

    高羊儿摸摸后脑勺,笑道:“好,好,一个人说不过你们这么多张嘴,俺听你们的。”

    唐赛儿见时辰不早,招呼其中一个往明教寺去看看智光和尚回来没有。

    那人刚刚下楼踏上回廊,便见照壁那边站了七八个人。一眼瞥见锦衣卫那显眼的飞鱼服来,吃了一惊,连忙转身回去,大家看到他回来,问道:“智光法师来了吗?要不你怎么回来了?”

    那人压低声音说:“楼下有锦衣卫。”

    高羊儿立即说:“怕他作甚!”

    这时,就听照壁那边的说话声传过来:“军爷,我们客栈里哪来的钦犯?住客都有路引!”

    “军爷没说他们一准住在这里,但是循例我们进去要进去看看。”

    唐赛儿不再去听那边议论,心里稍微有些紧张。对方查的是钦犯,跟着他的几个人虽然不是善类。但和钦犯无缘,唯一可能就是来找自己的。而这里也只有自己被画影图形的通缉,难道是智光和尚遭遇了不测,还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要真的是冲着自己过来。怎么办?唐赛儿在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猛然间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男装,索性就赌一把。于是顺着回廊悠然的又走了出去。

    客栈之内有些忙乱,可能是很少经历这么大的阵仗,唐赛儿刚跨上回廊,那边锦衣卫便上楼来了。商贩们虽然有些不安,但是也算是沉着。偷着往外看,瞧见锦衣卫打扮的人正向每间客房探头探脑,圣母与他们擦肩而过,竟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半个时辰以后,唐赛儿一副书生模样赶到明教寺,刚坐下一会,便有一个小僧走来,说:“智光禅师回来了,请公子到法堂相见。”

    这时白羊儿和另外一人由于不放心。也赶了过来,会面后,三人加快脚步,转过古屋上井。匆匆忙忙来到法堂。

    “弟子拜见法师。”唐赛儿双掌合什,行了一礼。既然归了佛教,就要暂时遵守佛教的礼节。而白羊儿和另外一人却没有反应。

    “罢了,”智光和尚盘膝坐在一只宽大的紫檀矮几上。一路劳顿,他依然神采奕奕。唐赛儿施礼之后。他微微笑道,同时指了指对面的几只矮凳,叫他们坐下。

    “事不宜迟,你们准备开始吧!”智光单刀直入,接着把这次进京的感受说了一遍,特别是皇帝要召开佛道置辩之事,他想让唐赛儿他们扰乱一下。最后说道:“老衲已经无计可施,要仰仗你们的锋芒了……。”

    “噢,”唐赛儿欠身问道:“请问法师,我们该如何做,法师不会以为凭着我们数千人就可以对抗朝廷吧?而且还要这么急,我们也需要准备啊。”

    “老衲在京师数日,略知京中情形,”智光法师手捻佛珠,眯着双目,将他陛见皇上和在鸡鸣寺的见闻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末了,他抿了一口茶,提高嗓门说:

    “老衲也知道,此事无论对于谁都是十分困难,但是现在佛门要遭受大劫,作为信徒,为我佛牺牲,来生也必然有个好的结果,但是老衲却也不会让你们牺牲的,这次老衲看出了皇帝的决心,他已经决心将我佛门铲除,大家唯有以死相搏,方有一线生机的产生。”

    “大师教诲甚是,不过,弟子想求教该如何去做。”唐赛儿不动声色的问道。

    智光略微招手示意叫她过来,然后说道:“不错,老衲正是为此而来,你们的根基,随着漳王朱志均的被废,已经消失殆尽,有些心诚的,也都去了山东,也可以说,山东现在是你们白莲宗的根基所在,但是山东的军力也是颇为雄厚,不可力敌。老衲突然想起了,孔府合宗之后,在山东曲阜倒也十分安稳,那里的防备并不严密,孔府乃是天下儒家的圣地,你们如果骚扰孔府,肯定能让皇帝陷于被动。”

    “那我们就趁他不备,去曲阜杀他个片甲不留!!”在一旁的白羊儿插口说道:“那样才痛快,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那不是痛快,是胡闹。”智光和尚仍然眯眼垂眉道:“你真的把孔家的人杀完,恐怕天下之大,也再无你的容身之地了,可以骚扰,也可以找一些恶人杀了,对于孔家之人,还需慎重,给朝廷压力就行,就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那如果朝廷派遣军队追着我们打呢?他们有火器,还有武卫局的人,不好对付,我们的人太少了,就算是骚扰了,也跑不掉。”唐赛儿想了一下,说:“法师点化严谨,思虑周密。但是我们可用之人真的不多啊。”

    智光点点头,睁开双眼,说:“圣母这话说到了关节。老衲正要告诉你们,此事的关键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孔府原来分为南北二宗吗?”

    他知道唐赛儿等人也说不出来究竟,所以自己接着说了下去,道:“孔府分成南北二宗四百余年。是在太子殿下的努力下合并的,这其中就代表着孔府之事。太子要比皇上操心的多,更何况太子身边近臣方孝孺。乃是公认的儒林领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只要孔府受难,太子必会插手,待今日一过,老衲就以准备佛道置辩为名回到北平,届时,自然会劝说太子承揽维护孔府之事,那么军镇肯定要受到太子节制。只要到了那时,相信你么也就好过的多了!!!”

    唐赛儿忍不住插话:“但是我们害怕等不到那一天,区区数千人,在朝廷军镇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智光眯眼笑道:“圣母光看见自己的困难,但是也要看见朝廷的困难,军镇兵权虽然在总督手里,但是总督不受布政使节制,反而要受到远在京师的皇帝和兵部节制。,没有皇帝下旨和兵部行文,总督也无权调遣超过五千的兵马,这五千兵马虽然也不是你么能抵挡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衲又不是让你们力敌,你们根本不用和官军交战!”

    “这话如何去说!”

    “只要骚扰了孔府之后,你们牢记几句话。那就是尽量抢马,快速转移。你们可听说原来蒙古人势力不强时,怎么作战吗?那就是不停的运动。在一个地方不可超过三天即走,所到之处,除了招募弟子之外,那就是最大限度的抢劫马匹,加强自己的机动性,那样凭着区区五千官兵,根本跟不上你们的脚步,要拖延过几个月十分容易,这几个月功夫,可能你们不好过,但是朝廷更不好过,大明太大了,所要办之事手续繁琐,正是可乘之机,而且最近十数年中原未遭兵祸,官军早就麻痹了。”

    “嗯。”唐赛儿点了点头。盘算了一下,智光说的也是个道理,骤然想到一个问题,马上开口说道:“法师睿智灼见,为晚辈指点迷津。但是此番举动障雾重重,如履刀丛,法师的教诲我听明白了,但是弟子想知道,这样做必不是长久之计,请问法师,何时是尽头呢。”

    “俺却听不明白,”白羊儿嗡声嗡气地说道:“法师说了半天,无非是让我们去卖命,你们享受,如果事情成了,我们是叛贼,不成功,我们还是叛贼,坏事是我们做,好事是你们领,俺怎么没有看出俺们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要是还分彼此,那么佛门沦丧也是必然,你们白莲宗既然皈依佛门,成为我佛白莲一宗,当然要为佛门尽力,山东的佛门弟子,肯定也会帮助你们举事,何况,老衲在北平一定会设法说服太子,让太子暗中支持你们白莲宗,只要你们不过分,就不会有太大的困难,所以你们记得,一定要约束手下,万万不可妄开杀戒!!”

    智光严峻地提高声音说:“此事至关重要,你们随机应变。所谓心无备虑,不可以应猝,以明防前,以智虑后,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老衲也赠你们几句签言,曰谨慎、曰心细、曰果敢、曰应变。”

    当天晚上,唐赛儿一行三人悄悄走出明教寺,出了大东门,在东门大河边搭上一条小船人不知鬼不觉地启程往山东方向驶去。

    三个月后,沿袭着另一个时空的失败宿命,唐赛儿依然如此,不过这次比另一个时空败的更加彻底,败得更加不堪。

    庞煌曾经生活的那个历史中,是由于当时的永乐大帝朱棣迁都,把京城从南京迁到北京,大修宫殿。为了供养京师官员及军队,又组织南粮北调,修浚运河,开凿会通河,大量征调民夫,山东百姓首当其冲。

    祸不单行的是,那几年山东又连续发生水旱灾害。百姓吃树皮、草根、苟延生存,但仍然“徭役不休,征敛不息”,百姓陷入绝境。唐赛儿的父亲被抓服劳役,她和丈夫林三冲进宫府讨粮,林三被杀害。她父亲悲愤而死,母亲也重病身亡。她忍无可忍,才决心率众起义。

    那时唐赛儿有广阔的发展空间,有着千家万户与她遭遇相同的百姓,有着很多活不下去的人,还有朝廷逼迫出来的民怨。虽然依旧是靠着白莲教妖言惑众,聚拢人心,但在一定程度上,勉强算是正义之师。

    在如今可不同,首先要说的是,朱元璋并未迁都,而且朱元璋登基以来,尽量的减轻百姓负担,根本就没有大的民怨,大家就算是闲了的茶余饭后,也是议论下见过的西洋人的长长短短,谁有那个心情造反啊。

    更何况,高丽半岛和日本四岛归入大明的版图后,四个藩王要建设自己的藩属,需要大量的物资和人力,就算是有一些闲散的劳动力,也被他们请走做工,或者出海做了水手、行商。每个人都赚得口袋鼓鼓的,谁造反就是和自己的钱袋过不去了。

    不要说山东的百姓,就连唐赛儿辛苦经营的根据地也是如此,卸石棚寨是白莲教最后的根本,那里虽然十分团结,但为了隐藏形迹,还是以村落的形式出现,按时的向官府缴纳税赋,享受着朝廷的各种优惠,久而久之,人的思想已经软化了。(未完待续。。)

467 所谓造反不成

    唐赛儿回到卸石棚寨后,召集四寨的首领和白莲教的骨干商议配合智光和尚的计划时,就已经感到了阻力,她曾经劝说了很久,除了当年白莲教的老底子之外,新一代的年轻人,除了一些好勇斗狠的,都不是太情愿参加。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赛儿看到这个情景,知道如果不发动这次起义的话,那么以后白莲教估计就完全没落了,所以不顾众人的劝说,勉强筹备了一千五百余人,分散开来,昼伏夜出的向曲阜方向汇集。

    袭击孔府的行动十分成功,甚至只动用了不到五百人就完全控制了局势,二十多岁,刚刚承袭衍圣公的孔彦缙被吓的几乎失了魂,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唐赛儿听从智光的劝诫,并没有胡乱杀戮,只是抢掠了一番,让属下寻找附近的村民,看有没有受过孔府冤屈的,也正好孔府平日在曲阜一带气焰熏天,平时百姓敢怒而不敢言,现在让其指认出来,胡乱杀了几个孔氏的旁支子弟作为示威之用。

    随后就离开曲阜,高调回转青州,一路上泗水、新泰、莱芜、蒙阴、临朐等地不论大小府县,都以惩办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等借口进行抢掠,除了金银财物之外,那就是以马匹为主,造成了一千五百人上曲阜打土豪,回转之时,每个人除了腰间鼓胀,还基本上抢了近两千匹马。

    机动性大大的增强了,本来如果按照智光的建议,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回卸石棚寨。只是在外面游击,那样的话。估计智光的预算是对的,济南军镇虽然拥兵甚重。但是没有朝廷的谕旨兵符,也很难寻到这一千余人的踪迹。

    但是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看着从曲阜等地抢来的财物,每个人再也没有心情东奔西跑了,有几个年轻的首领,甚至还偷偷藏了抢来的民女在队伍中,被唐赛儿发现之后,很很的教训了一顿,要不是情况危急。正是用人之际,恐怕唐赛儿会大开杀戒。

    但是受到教训的这些人和部分无心恋战的白莲教徒可就找到了借口,以官军人数众多,且日渐防卫森严为借口,要求分头行事,或者大家一起回转卸石棚寨,据险死守,要不然他们不会就这样白白送死的。

    唐赛儿在此时也感到了事态不妙,因为所谓起事。并没有像是智光说的那样从者如云,不但响应者寥寥无几,所到之处,就连同情的也没有几个。他们被逼得只能再山中躲避、穿行。在夜间才会选定目标下手。

    这样的情况,和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什么分别,唐赛儿为自己的这种结果感到悲哀。又拖延了近一个月。终于坚持不住了,唐赛儿和白羊儿等首领商议了一下。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还是要分散回转卸石棚寨。可能那里还没有暴露,只要撤退得法,应该还可以拖延一阵子,那就等待北平的消息了。

    放弃马匹,遁入山林,兵分数路的朝卸石棚寨行进,如果大家都是万众一心的话,可能也真的可以延缓暴露的时间,不过没有这么多的可能了,这些人放出来的久了,又做惯了这种营生,虽然唐赛儿他们一直强调,但是还是出了问题。

    该放弃的马匹没有放弃,有些人仍然骑着他招摇过市,该隐匿形迹的不去做,反而想着趁着回寨之前再捞一笔,没有纪律性的军队,永远是乌合之众。就这样,在唐赛儿回到大本营的第三天,济南军镇青州守备旅就获知了情况,并迅速想上回报,济南军镇在自己的权限能力范围内,以济南军镇参谋部佥事高风为主将,率领四千人直往青州而来,兵至益都之后,会合青州守备旅的力量攻击五千人,顿时将卸石棚寨包围个水泄不通。

    在经营卸石棚寨之初,唐赛儿就煞费苦心,按地形把卸石棚寨分为四寨,她驻地势最高的南寨,以利观敌指挥作战。还在南北两大悬崖上筑起寨墙,并在寨内修建水池,注重年年的屯积粮草,以防不备只需。

    在唐赛儿的心目中,卸石棚寨易守难攻,而且寨子一旦被围,寨子中的人一定会同仇敌忾,一心一意的反抗朝廷军队,如果没有五倍以上的军队,根本没有能力攻破山寨,还有,唐赛儿有从漳州时就开始储备的火药,她梦想着能拖延过智光所说的期限。

    高风到达卸石棚寨的时候,忍着怒气按照惯例,向城中派遣了招安的使者,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招降这些乱民。

    在大明上下安定的情况下,近几年来已经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近五年来大明内地的首例造反竟然发生在山东省,这个结果已经让济南军镇总督伍凯大发雷霆了,给高风的训示是严厉的,因为伍凯知道,就算是迅速的扑灭卸石棚寨的叛乱,估计朝堂之上也不会放过他。

    在加急奏折中,请罪的同时,伍凯就知道自己不能幸免,甚至还没有西北军镇的总督楚越下场好,因为楚越还没有人弹劾,在他加急奏折送到京师的同时,不知道有多少弹劾他的折子已经陈列在皇上的御书房了。

    所以派遣高风去的时候,他已经暗示是象征性的招降,然后就是猛烈的进攻。一直将叛乱剿灭为止。

    但是招降的使者很快的就赶回来了,说是愿意受招降,但是要讲一定的条件,比如说官职问题,抚慰问题等等,明显的是在拖延时间。

    高风早就通过斥候从各方面搞清楚了,卸石棚寨只有为数不多的白莲余孽,姑且称之为军队,但是在高风看来,那是不堪一击的。所以起初高风想不战而得,还有朝廷的惯例要招安,所以才派出的使者。

    可唐赛儿明显的是想用招安之事拖延时间来苟延残喘。于是高风就将回信丢掷一旁,不予理睬。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卸石棚寨。能阻挡的了朝廷的大军。这举动更加激起了高风攻打的决心。

    但毕竟是员有勇有谋的将领,他明白这卸石棚寨是不好对付的。现在大明上下养成了习惯。在大名军事学院所学的也是一样,打仗不是只讲结果,而是要注重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否则就算是能剿灭叛乱,如果损失惨重的话,他高风也承担不起责任。

    没有莽撞地让兵士们硬攻,而是细心地研究卸石棚寨的特点,寻找极少伤亡的夺寨方式。他在绕寨视察之后,得出了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结果。那就是水源,由于叛军都收缩回寨内,也就是依山而守,占尽了地利的便宜,但是却忽视了水源的问题。

    高风发现有条河流穿山而过,在卸石棚寨东侧形成湖泊,只要截断上流水源,卸石棚寨将会不战而破。于是他派部队在上游筑起高高的堤坝,将流入卸石棚寨的水堵住。同时又在地势低洼的东面派了一个营的兵力把守。让里面的人不敢出来取水,这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一边等候寨内缺水。一边等候军镇的攻击信号,十余天后在默许之下,大军才发起进攻。

    进攻是极猛烈的。官军蚁涌般地扑向守军极少的卸石棚寨。很快就将外城攻破了。白莲余孽退入内寨之后,一面指挥士兵在城墙上与爬城的官军对杀。一面组织一批敢死的子弟,准备应付随时出现的不测。强大的官兵凭借火器之利又将内城攻破了。白羊儿、宾鸿等首领便率领敢死队退到街里。与官军展开巷战。

    朱元璋对火器的管制,大大限制了造反者的代价,到了这时,唐赛儿、白羊儿和宾鸿等率领敢死的弟子们,这时的心愿不是能不能守住卸石棚寨了,那只有一点:尽力多杀一些敌人。

    能坚持到最后的基本上都是白莲教的死忠分子,他们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巷战是对他们有利的。官军再多,火器再锐利,拥进巷里的,也只能基本上跟他们对等。这是他们最能发挥杀伤力的时机。那些平日安静至极的潮湿、窄小的街巷里,此刻杀声震天。钢铁碰撞发出的刺耳的金属声、人们拼力厮杀的喘息声、火器的发射声、尸体笨重倒地的钝响,极其阴森、刺耳地响彻卸石棚寨的上空,这里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悲惨气氛。

    白羊儿的强健膂力,使他手中的大刀锋利无比。他手起刀落,一连劈倒了好几个军镇官兵。正在他且战且退之际,不想从身后窜过来一个人,他反身猛砍了去,由于挥臂过猛,这一刀砍空了,刀刃砍在土墙上。

    只听得“当”的一声钝响,刀被猛然弹了回来。他一时来不及反刀防敌,被一枪打在右手臂上。伤痛使他的手顿时瘫软下来,刀落在卵石地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官兵冲将过来,扭住他的手,要活捉他。

    白羊儿哪里肯束手被擒?他使劲甩脱围上来的人,用双拳双腿,狠打敌人。几个官兵倒在他的拳、脚下了。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不想一刀又猛又狠,而且正砍在他的脖子上。头被砍断了,骨碌碌掉落在卵石地面上。

    可剽悍的他上身仍挺立着,而且双手紧攥着拳头。围在周边的官兵一时呆住了,一个个吓傻了似的紧盯着,一时,小巷里鸦雀无声。好一阵,只听得砰然巨响,这才惊醒过来,发现是这个悍匪倒在一旁的土墙上。

    高风满以为这一下整个卸石棚寨已落入他手中了。可是他没高兴多久,就有人来报:南寨中的叛军仍在顽强抵抗。那里正是唐赛儿亲自守御的地方,守在那里的,是唐赛儿、宾鸿率领的二百五十多人。他们坚守着,严格执行着唐赛儿所说的决不投降的命令。

    高风心想,那还用攻吗?便微微一笑,说:“何必去攻?只围上十多天,就把他们饿降了!”

    很快就是十几天了,守在南寨的叛军已饿了七八天了。南寨是卸石棚寨的最高峰,是最难攻打的地方。但也是最缺水缺粮的地方之一,唐赛儿以为卸石棚寨四寨合一。将自己圈在中间,所以并没有往最高处储备多少粮食。而且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官军真正的发动进攻,不过是三两天的功夫,就已经将他们击溃,到了后期,他们也没时间再去储备。

    被饥饿折磨着的白莲弟子们,一个个连躺下的力都没有了。看到他们那副痛苦难熬的样子,唐赛儿心里难受极了。想到,与其这么窝囊地饿死。就不如来一番壮烈的死。看来师傅金刚奴留下的基业,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再也无法生存下去,到了此时,唐赛儿才真正看到了朝廷军队的威力,明白了当年金刚奴为什么不堪一击。

    但现在想起来,不免有些明白了,但是更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上了智光和尚的当。智光作为太子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军队的威力,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这是不堪一击,可是为什么要吸引他们巨石呢?

    没有想到。就算是投靠了佛教,依然要被牺牲掉,这样比之以前更加窝囊。以前还是为了自己的宗教牺牲,但是现在呢。连为谁牺牲都不知道。

    叹了口气,支撑着站了起来。攀着寨中城墙的垛口,喊道:“我的部下饿得不能动了,无法出来。只要给我们一些食品,就一定听从命令!”

    这话传到高风的耳里时,他正在用餐。香醇的米酒,开胃的小菜,让他感觉到很舒服,而这消息,又大增了他的胃口。他满意地说:“我料想他们只有乖乖投降这条路。看,不正是这样吗?”

    来报信的部将说:“将军神算!那些顽固不化的东西,让他们饿死也好!”

    高风打了一个饱嗝,摇头说:“不,给他们点吃的吧!”

    部将只道自己没有听清,又问道:“给他们吃的?”

    高风说:“他们不是答应投降吗?那自然是要活的比要死的强。而且,总督也需要活人来献俘让皇上恕罪,自然要有一些人活下来了。”

    两个时辰后,南寨的叛军一个个变得有些生气了,都在伸臂扭腰地活动身子。唐赛儿把宾鸿叫到身边,交代了一番,让他找自愿者去归降朝廷,并告知这次仓促起事的原因,以及她所猜测的结果,让他忍辱负重,如果投降之后,探知如果真的是智光在搞鬼的话,那一定要想办法,不择手段的为弟子们报仇。

    城外的大军正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正在等待寨内投降的时候,突然传出来号角声,和咚咚的军鼓声。高风马上警觉起来,以为城里要打出来了,立即命令部队手执兵器,穿上盔甲,严阵以待。

    过一会,稀稀落落的下来了大约十余人左右,交出了自己的武器,随即便静坐在一侧,等候处理。高风有些狐疑起来,按照斥候的观察,寨中绝对不会只有十余人在守护,叛军在搞什么鬼?

    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准备有所行动,开始慢慢向南寨靠近。突然,轰然一声,地动山摇。南寨中的火药爆炸了,寨墙崩塌了。硝烟、碎石、土块,直扑城外的大军。倒是没有伤着什么人。而寨中,则全是一片灰烬……。

    唐赛儿死了,就这样毫无争议的死了,和另一个时空不一样,这次官兵在搜山的时候,发现了唐赛儿的尸体,保存依旧完整,火药是在外围爆炸的,但是唐赛儿却在南寨深处的佛堂之内,十分安详的双手合什,跪在笑呵呵的弥勒佛祖的神像前,好像询问着什么?

    所有残留的白莲教弟子,除了当初跟随宾鸿出来受降的十余人之外,其他的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在火药的周围团团坐下,于是也被炸的四分五裂,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唯有唐赛儿是服毒自尽的。

    可能她是担心,如果官兵不找到自己的尸体,不能确认自己的死去,就不会放过宾鸿等人,那么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唐赛儿的目的达到了,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宾鸿等人又表示出相对的驯服,高风凯旋而归,并把他们献给了总督伍凯作为礼物。

    但是伍凯却是一点也没有兴奋和解脱的表情,命令将宾鸿等人收押,然后就闷闷不乐的回到书房书写奏折请罪。虽然此事真的和他一个军镇总督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徐凯也知道,他完了,至少这个总督也挪挪位置。

    不但是他,包括山东布政使、按察使等有关官员,都少不了受到弹劾,这件事情如果放在洪武年间,可能也不会牵涉到他们这些封疆大吏,但是偏偏是在洪武年间,全国一片和谐的情况下,骤然山东出了这种事情,要是说和山东官员的治理不当无关,恐怕谁也不会相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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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