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有条不紊
七月底的北平,天气依然有些燥热,但是枣儿红了,榆钱稍微的泛出淡淡的黄sè,一切都证明着,秋天已经即将来到。
秋天要到了,那离收获还远吗?
但是对于怀柔县多灾多难的百姓来说,似乎就是很远,远到一个生与死的距离。
“大人,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做吗?”高典史问道,知县去了渤海所,现在怀柔县能称得上大人的,就只有庞煌和典史高昌。
点点头,庞煌心里有些沉重,高昌继续说道:“由于战乱不止,虽然怀柔县城以北的人家不多,但也有一千三百多户,计六千余人,老弱病残不占少数,要是全部迁到怀柔县城以南,难度可是不小。而且现在秋收在即,很多人舍弃不了即将成熟的庄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按照道理说,就算是有蒙元袭扰,周期也不会太长,应该不会耽搁中秋以后的收成,咱们怀柔现在最主要的是人,人都没有了,要那些收成有什么用,而且那些蒙古人的作风,你高典史不会不知道吧。”
庞煌坚持自己的意见,要将怀柔县城以北的村镇人口,暂时搬迁到怀柔县城以南,他也知道这件事做起来难度很大,但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非要他做这件事不行。
高昌面露难sè,他搞不明白,这位庞县丞哪里来的这么小心翼翼,于是又说道:“大人,咱们怀柔地处中心,东有密云、平谷两县,西有永宁,而唐大人率领着怀柔保安团也在渤海所附近协助防卫,怀柔可谓万无一失,大人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庞煌挥了一下手,半年的大明朝县丞做下来,虽然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决断,如果你露出一点点犹豫的口风,以高昌这种老油条,就可以给你开出一个天大的缝隙。
有关上千户人家的xìng命问题,在庞煌眼里,是一点折扣也不能打的。
“我会派保安团的一个步兵连配合你,高典史也要集合县里原有的衙差、帮闲,分头行动,无论如何也要做成这件事情。”
庞煌最后下了结论,但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柳若秋,却是开口道:“千万不要透露出县丞大人的设想,否则恐怕百姓们还没有迁过来,怀柔就先乱了。”
高昌闻听此言,脸上更是露出苦恼的神sè,道:“大人,那怎么向那些村民们解释呢?要知道,怀柔以北,大部分当初安置的都是移民,刚刚安顿下来,就让他们搬迁,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当说到移民的时候,高昌偷着瞄了在座的两人一眼,才想起来,原来面前的县丞和柳若秋,也是从山西移民过来的。
“怀柔各地推举三班六房的候选人,马上就有结果了吧!!”柳若秋提醒了一下,庞煌才醒悟过来,沉思了一会,说道:“那就交给这些候选人一些难题吧,特别是怀柔县以北的村镇,请候选人协助办理这件事情,但不计入考核的成绩里面。”
考核这个词,对于高昌和柳若秋未免有些陌生,但是单单是靠猜,就可以判断出,这次出力的多少,应该是和选举结果挂钩的。
高昌领命而去,房间里只剩下庞煌和柳若秋两人时,沉寂了一会,柳若秋突然问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若我们以推举的名誉,请百姓来怀柔投票,那样是不是更为妥当一些。”
“我知道若秋你的意思!”庞煌欠了欠身,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是还是用这个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敬意,然后继续说道:“首先来说,这次推举并不会太平,大明开国以来,这样的推举应该算是首次,虽然只是县里的几个书吏,但不少人都动了心思,所以在没有控制的把握之前,还是不要宣扬的太厉害。”
“其次,我害怕开了头,那些候选人会使出百般手段来压制所属百姓,与其他们压制,还不如咱们压制来的轻松,至少是在可控制范围之内,我让保安团协助高典史,为什么,保安团里的人都是哪里人,是咱们山西人,自然不会帮助本地人欺压移民,至少暂时不会吧。”
“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必须让老百姓知道咱们是对他们好,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好,也许他们现在不理解,可万一蒙古人杀过来,他们事后知道其中缘由,那才会在今后,对于县里的各项决定无条件的拥护。”
一口气说这么多,口都有些干了,回顾一下县衙内厅,却是为了保密,没有让闲杂人在房中,只好自己站起来,到一杯水,顺便又给柳若秋斟满,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柳若秋拿过喝了一口,消化着庞煌刚才的话,却是无法辩驳,只好放弃,只是奇怪的问道:“难道庞兄就那么肯定,蒙古人会打到怀柔吗?刚才我觉得高典史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有永宁、密云、平谷作为屏障,又距离渤海所和居庸关不远,应该不会有事,就算是出了万一,只要这几个地方稍微抵挡一下,那些百姓自然会往南走的,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叹了口气,庞煌知道柳若秋肯定猜出来自己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而他本来也没有想瞒住柳若秋,听到他发问,就回答道:“还记得前一段,我让兵器制造局把所有制造出来的武器打上编号的事情吧。而且同时也让各个部门分开,严加控制了组装坊的行踪,这些应该都没有瞒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柳若秋回想起来,又想起了最近保安团在领用火铳等武器时,那严格的登记制度,不由讶然的说:“难道......。”
“不错,前一段时间,只怪我疏忽了这个问题,兵器制造局被盗,丢失了一把火铳,和几枚手榴弹,子弹倒是控制的很严,因为那是咱们自己的作坊生产的,估计别人很难得手,但是也不排除有人从保安团练靶的时候,会捞走一些,但是数目不会太大!!”
说道这个消息,庞煌的声音压得很低,然后反问了一句,道:“若秋你是知道的,当初火铳和手榴弹刚刚制作出来,怀柔人是多么惊讶,就算是见识多广的徐大将军,不是也连连催促要我们怀柔赶工制作吗,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火器在今后战争中,会发挥很大的作用,但如果火器的消息,让蒙古人知道是咱们怀柔制造的,你想蒙古人会做何反应?”
柳若秋顿时口干舌燥,不用脑子就可以想出来,蒙古人要是知道火器的制作是在怀柔这个靠近边境的地方,而且经过改良后,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无非一个字:“抢!”。
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抢,柳若秋家族原来就是和蒙元官吏打交道的,他可是比谁都明白,蒙元残余中的一些狂热分子,为了恢复成吉思汗时的荣光,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庞兄能肯定那丢失的火器会落到蒙古人手里?”
“不肯定!”庞煌摇摇头,说道:“但是我也不敢冒险,杨青山你还记得吧?”
“记得!”柳若秋想起了那个被高典史告黑状,支持山西一起来的杨老太爷的前任县丞。但是不明白庞煌为什么这一会提起他。
“他失踪了!”
停顿了一下,庞煌继续说道:“而且我派人调查过,杨青山原来是怀柔西山庄园的一个账房,那个庄园又属于蒙元时期很有分量的人物地产业,而杨青山失踪的时间太巧合了。”
怀柔西山,有一个蒙元时期的庄园,是蒙元贵族避暑狩猎的地方,至于属于谁,柳若秋作为一个移民肯定不知道,但是庞煌做了县丞之后,为了尽快进入状态,调阅过大量怀柔县的资料,却是知道,那个避暑山庄,是太尉纳哈出的产业。
此时的纳哈出,正在字斟句酌地默读着图木给他的来信,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三遍了,看完之后,纳哈出默了默神,内心里禁不住漾着阵阵的快意。
没有想到图木这臭小子也会写信了,而且也学会了激将法,说什么“我打草谷,你来不来”。
不过还是稚嫩了一点,要想瞒过老夫,还要再学几年。
还不是那个皇帝快要承受不住了,要给汉人的那个徐达施加一点压力,听说王保保也受了重伤,还是伤在火器之下,受不了了,就要老夫做饵,吸引徐达回来。
他从情报中得知境况,远远比图木这个莽夫详细的多,而且南下的计划,也本来就在纳哈出的策略之中,图木的这番动作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倒是又帮助他吸引了不少明军的注意力,想到这里,纳哈出就说不出的高兴。
抬起头问了一句:“大都庄园的枣子该红了,按照现在的月份,估计连榆钱也黄了。你说老夫说的对吗?”
下面跪着的人,正是一脸谄媚的杨青山、杨大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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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古北口城
古北口,唐称“古北口”,金筑“北口城”,自古以来就是中原通向辽东和蒙古的咽喉要地,控山海、居庸两关之中的长城要塞,壁陡路险,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五代李存勖攻克古北口取得幽州。契丹夺取古北口后挥师南下进军中原。
而古北口,也正是密云卫的主要守护的地方,指挥使平安的驻地就在附近,但是这个时候平安却亲自领兵去了鸭绿江一带布置防线,临走时还带走了两千的兵卒,现在只有附近的cháo河一个千户所在守护着边卡。
城墙已经被蒙元退却时破坏的干干净净,临时搭建起来的城寨护佑着关卡,也护佑着后方关内北口城的居民。
已是初秋的七月,古北口竟然天降暴雨,这无疑是一场灾难。那连连的倾盆大雨,把燕山都给灌崩了。山洪咆啸而下,滚滚滔滔的洪流,肆虐了关内山下的的村庄,同时也把关外灌的是一片水乡泽国。
古北口里的官兵仍旧是尽职尽责的守护着,慢慢地,他们也疲惫了,一颗紧张的心渐渐松了下来。到了晚上,突然起了大风。已是初秋天气,大风之夜是很冷的,官兵们都窝在避风的地方取暖。
这样的天气,应该是没有什么敌情吧!
正当在做着侥幸的梦的时候,图木的四千余骑兵也到了cháo河中游的虎什哈一带,距离古北口不过三十公里,由于这样的天气,古北口的官兵竟然没有派出一支斥候出来,让他们的行踪得到了隐藏。
道路是泥泞的,但是在山石中只要小心就可以了,在图木的一声令下,骑兵走到燕山之中后,牵着马步行,到达北口关隘之下,也不过是后半夜刚到的光景。
进攻是极猛烈的。蒙元军队蚁涌般地扑向守军极少的古北口关隘,很快就将关隘攻破了。急促中迎战的大明官兵且战且退入北口城之中。
负责此地防务的是cháo州所千户蕲chūn,他一面指挥士兵在城墙上与爬城的元军对杀,一面组织一批敢死的士兵,准备应付随时出现的不测。兵力悬殊过大,而且早有准备的元军很快又将北口城攻破了。蕲chūn便率领敢死队退到街里,与元军展开巷战。
蕲chūn与敢死的士兵们,这时的心愿只有一点:尽力多杀一些敌人。他们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巷战是对他们有利的。敌人再多,拥进巷里的,也只能基本上跟他们对等。这是他们最能发挥杀伤力的时机。那些平rì安静至极的cháo湿、窄小的街巷里,此刻杀声震天。钢铁碰撞发出的刺耳的金属声、人们拼力厮杀的喘息声、尸体笨重倒地的钝响,极其yīn森、刺耳地响彻北口城的上空,给燕山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悲惨气氛。
蕲chūn的强健膂力,使他手中的大刀锋利无比。他手起刀落,一连劈倒了好几个元军。正在他且战且退之际,不想从身后窜过来一个敌人,他反身猛砍了去,由于挥臂过猛,这一刀砍空了,刀刃砍在土墙上。
只听得“当”的一声钝响,刀被猛然弹了回来。他一时来不及反刀防敌,被那元军一刀砍来,不偏不倚,正砍在右手臂上。
伤痛使他的手顿时瘫软下来,刀落在卵石地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元军冲将过来,扭住他的手,要活捉他。
蕲chūn哪里肯束手被擒?他使劲甩脱元军,用双拳双腿,狠打敌人。几个敌人倒在他的拳、脚下了。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不想一个敌人挥刀从他身后砍来。那一刀又猛又狠,而且正砍在他的脖子上。马既的头被砍断了,骨碌碌掉落在卵石地面上。可他的上身仍挺立着,而且双手紧攥着拳头。
围在周边的元军一时呆住了,一个个吓傻了似的紧盯着,一时,小巷里鸦雀无声。好一阵,只听得砰然巨响,元军们这才惊醒过来,发现是蕲chūn倒在一旁的土墙上。
图木满以为这一下整个北口关隘已落入他手中了。可是他没高兴多久,就有人来报:城外月城中的明军仍在顽强抵抗。图木听罢,只是眉毛稍稍扬了一下。他没把这当一回事。他想,月城,不就是围在城门外的一道半月形小城吗?
“是不是马上攻打?”部将这么问。
图木心想,那还用攻吗?便微微一笑,说:“何必去攻?先围上再说,传我的命令,将这个北口城给我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嘴角露出残酷的狞笑,图木大声喊了一句:“儿郎们,连rì赶路的辛苦,今rì本大人让你得到回报,除围城的兵马之外,我允许你们屠城,——直到天亮。”
周围顿时传来狼一样的吼叫声。
守在月城里的,是蕲chūn的手下的两个百户赵泉和王腾所辖的残兵二百五十多人。
他们坚守着,严格执行着蕲chūn的决不投降的命令,准备以生命捍卫大明军人的尊严。而且他们相信,大明的军队会来救他们的,这个月城本来就是他们储备粮食和武器的地方,不但粮食充足,而且还有刚刚拿到的来自怀柔的支援物品,那就是极为容易学会应用的手榴弹一百余枚,他们有信心让这些蒙古鞑子吃到足够的苦楚。
但是没有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从北口城方向传来凄厉震天的惨叫声,其中夹杂着他们曾经熟悉的声音。
月城内二百五十多人纷纷站了起来,一些久违战场气息的老兵,清楚的知道,鞑子开始屠城了。
他们的气息开始沉重起来,纷纷将目光对准了两个百户,赵泉和王腾更是在第一时间生出了要冲出去的念头。
“也罢!!”赵泉大吼一声,与其这样坐以待毙,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杀被屠,还不如上前去杀他个痛快。
“大家抄起家伙来,和鞑子拼了!!”
二百五十余人全部轰然相应,但是王腾犹豫了一下,大喊一声:“慢!家里是独子的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
“家里有双亲的站出来!!”
依旧没有人站出来,仿佛所有的人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王腾急了,大喊道:“老子没有功夫给你们在这里矫情,也从来不会怜惜谁,现在鞑子把咱们困在这里反而去屠城,那是为什么,是不想让我大明知道古北口失陷,老子现在需要人去四处报信,跑掉跑不掉还是一回事,你们在哪里装什么装?”
赵泉伸手制止他的暴怒,平静的说:“也别挑人了,大家一会只要冲出去,能抢到马就跑,抢不到就和鞑子们拼了,记住,能跑就跑,不是你们怕死,而是大明需要我们的消息,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
“刚才赵大人说的话,都给老子听明白没有?”王腾一身戾气的大叫道,二百五十多人轰然应对。
月城中的他们通过瞭望口,把元军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为了让鞑子们弄不清他们的动向,就沉住气,只让号手和鼓手拼命将号角吹得呜呜叫,将战鼓敲得急切地响,而人却迟迟不见动静。
元军耐不住了。他们终于有了行动,开始慢慢向月城靠近。
赵泉和王腾高兴了。随着元军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突然高举起了双手,随着他手臂的猛挥。预备好的五十多枚手榴弹轰然扔向鞑子最密集的地方。
接着,几乎轰然一声,地动山摇。硝烟、碎石、土块,直扑城外的元军。元军死伤无数。而城中的二百五十余人,纷纷挥舞着刀枪冲了出来,直奔密云水库的方向。
跑了不到数十步,赵泉和王腾对视了一下,向身边落后的兵卒们一招手,转身又杀了回去。
而越跑越远的有几十个人,浑然不觉的拼命往前跑着,他们秉承着刚才的主导思想,心里就想着如何把消息送出去,却是没有留意到为他们断后争取时间的官兵们。
赵泉和王腾两人,各带领了约百十个官兵,首先用手榴弹开路,炸翻了在后面紧逼,拥有绝对优势的骑兵,随即就把鞑子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的身上,且战且跑的,将鞑子的大部分兵力引向正在被屠杀的北口城。
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王腾他们没有向身后看一眼,只是默默的想着,一定要把北口城的消息带回去,要不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密云、怀柔甚至更多地方,都会遭到北口城同样的下场。
月城距离北口城主城并不远,他们很快就把鞑子骑兵拖入到巷战之中,整个北口城都成了战场,每一条街,每一个小巷,凡是有敌我双方的士兵的地方,就有战斗,就有厮杀。
王腾所率领百多士兵,正在与元军的主力展开巷战。他手挥大刀,一路砍杀,不知有多少元兵,成了他刀下之鬼。
战斗在延续着。刚转出小巷,残酷的战斗又开始了。
元军死伤惨重。这是图木不曾料想到的。他原以为城既破,战斗也就结束了。哪想到会有月城内的明军竟然会冲出来反攻。这使他不得不把大批的后续部队调进城来,投入战斗。
天sè将明,王腾的人马到底被优势的敌人分割开了。他们几成为人自为战,各自为战了。
在一处宽敞的街道边,独自战斗的王腾被一群元兵围住了。
他四面受敌,虽顽强抗争,亦难免遇险,正在十分危险的当儿,突然面前的敌人一个个中箭倒地,他正觉奇怪,猛听到有人喊:“老兄弟,我来了!”
王腾抬头一看,见赵泉正从前面的墙垣上跳将下来。他俩来不及交谈,又投入了紧张的战斗。
赵泉和王腾三面受敌,背后又是一片城墙,没有了退路。赵泉手中只有一张结果了不知有多少敌人的弓,面对近前持刀的敌人,这张弓已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元军越来越逼近了,他没有了退路。就在这险恶的情势下,只听得赵泉一声怒吼,如同霹雳震响,吓得逼近的元军一个个怔住了。就在这一刹那,只见牛富突然朝一根石柱撞了去,就像从容地迎击敌群。
“兄弟!”王腾呼喊着追向这边。猛然,他又折返身来,吼道:“兄弟,你真是相当英雄啊!你能英勇为国而死,难道我却苟且贪生不成?”
王腾这么怒吼着,挥刀扑向敌人。他在砍倒一个元兵之后,来不及抽出刀,另一个敌人就冲过来了。他一把抓住敌人的手,回刀将敌人砍倒。然后趁势将刀拖了过来,猛刺在自己的胸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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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害虫真的不适合写战争,之所以选择这个时代,也是想避过战争的爆发,但是主角总要有原始累计和一些进入朝堂的理由,可能写的不好,请大家原谅,第二卷战争之后,就会转入南京的朝堂争斗阶段,请大家收藏好了等待一下,第二卷也不会太长,但是肯定有亲们意想不到的结果,大家不妨猜测一下,过几天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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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虫泣血留字!!
033 晨思
北口城的悲惨,在一定条件下得到了遮掩。
也许是天黑狼烟未来得及被人看见,也许是连rì的yīn雨使狼烟根本没有被点燃的可能,也许图木的袭击太过突然,也许是cháo河所的士卒们突围失败!!
总之,大明已经不是庞煌所熟知的那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现代化社会,更不是手机人人有、**满天飞的二十一世纪。
所以,在这天庞煌起床后,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他看见了从窗缝中透露出的那一缕晨光,天晴了。
虽然连rì来yīn天,但怀柔毕竟不是燕山深处的北口城,除了薄薄的下了几场秋雨之外,就只有yīn云密布的天气了。
没有雨天、没有泥泞的道路,所以怀柔县北部居民的暂时迁移的结果还是不错,据各地报上来的数字,已经接近实际户数的九成,这已经是个很可观的比例了,对于大明如今的工作效率,以及百姓对于官府盲目的相信,庞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但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暂时迁移过来的居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大部分都是移民,而移民之间的守望相助心态,让怀柔县衙的确省了不少心。
另外,三房六班的推举人选已经尘埃落定,近四十人的候选人,单单是那印满老百姓指纹的纸张,就够读书人心痛半天,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有弄虚作假的。令庞煌感到可笑的是,在大明如今的这个时代,连弄虚作假都显得有些滑稽。
比如说指纹,对于老百姓来说,按指纹是一件极为不好的事情,一般就是在欠债或者是买卖的时候,对于不识字的他们,才会按上自己的指纹,而往往是前者居多。
有些投机之徒,为了增加自己的指纹人数,往往让他们多按几个时,他们会连着用一根手指不停的按下去,仿佛要把手指上的印泥在那上面擦拭干净一般。
就这样,被庞煌抓住了漏洞,本来比对指纹的工作量相当庞大,但是庞煌开始倚仗的是在琉璃厂烧制玻璃时已经磨制出了放大镜,要不然那些望远镜怎么会源源不断的供应给军方。
有了放大镜做后盾,但是这次却是没有显示出他的效用,反而让庞煌发现而来小柳苏的一个闪光点。
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过目不忘,无意在比对指纹的过程中,庞煌亲自示范放大镜的用途,但是当他半晌把比对的结果写出来之后,却看见周围的人像是见鬼一样。
开始庞煌还以为是自己放大镜的比对效果吓住了别人,仔细看时,却是那柳苏在不声不响中已经将厚厚的指纹记录分成了两叠。其中一叠没有任何动静,而稍微显得厚实的那一叠,却是每一张纸上都被柳苏用笔标记上了数字。
经过众人的抽查,发现那标注的数字,正是实际的指纹人数。
人形电脑啊!庞煌不由心里暗自惊讶,还是人体扫描仪?
不管怎么说,在又随意抽查核对了几张之后,庞煌果断的就拍板,用了柳苏检查的结果告知大众。
就在前天晚上,他召集所有候选人开会,在会上大骂了一通,对于其中三个作弊特别严重的,当场就开除了他们的候选资格,而其余情节较轻的,限时重新来过。
就在昨天晚上,这些限时整改的,已经重新递交上来指纹凭证,庞煌计划就在这两三天,开始进行笔试和面试,确定人选,那样自己就可以省去大量的时间。
比如诉讼、税赋、刑狱、城建、rì常治安等等很多事情,他都可以放手的交给这些新任的三房六班人员,自己只需要看结果就行了。
庞煌可不是朱元璋那种想要独揽大权,甚至连丞相都要妒忌的人。
有了前世的生活,庞煌已经习惯了很多人去分摊事务,要不是碍于物议,他甚至还想成立各种局,各种所和各种有关部门,那样,他除了开会和签字之外,什么都不用cāo心了。
可惜他只是一个县丞,虽然他本质上在唐门的刻意纵容下,成了怀柔县的无冕县令,但是他还是不能。
非不能也,不敢尔!!
庞煌早起的高兴的心情,被自己打破,不免有些郁郁,随意的在柳苏端来的冷水里涮了把脸,就走出门去。
庞煌早已经搬到县衙大院里面居住,这是规矩,朝廷的公务人员,就要住在衙门里,外面有房子,偶尔住一下可以,但是却不能常住,否则就会被人当做把柄,罪可大可小的。
今天庞煌颇潇洒地着一袭白布圆领衫,趿着木屐,在曙光初照的庭院中漫步。光线还较昏暗,看着如血般的朝霞,仿佛红的像要滴下来,心里隐隐感到一种不祥。
大清早的,他是不愿刻意往晦气的事上去想的,回到了大明,就要在骨子里做一个古人,适当的迷信是要有的,特别是见到柳苏那妖怪一般的分辨力之后。
就在这庭院漫步的一刹那,他总结着这一年多来自己的得失,盘算着自己发展的进度,从移民堆里出来,一张上网卡换来了房子,而空手套白狼得到了怀柔地产的绝对控制权,然后炼钢、造枪,以各种他前世很简单的东西,在大明提前发明创造了很多事物,并换来了更大的财富。
但是自己想得到什么呢?
想起了前一段时rì,唐门对自己的暗示,这个看似粗犷的县令,竟然暗示自己不要理会这么多商贾上的事情,隐隐约约之间,有让自己做怀柔县令的意思。
但是这个唐门从哪里来的这个自信呢?
他一个小旗出身的军户,当个县令已经是yīn差阳错,为什么还有让自己做县令的这个预兆呢?
包括已经走了近八个月的刘琏,前些时rì也托人捎来信劝他不要沉迷于奇技yín巧,要专心想着为百姓做些实事,庞煌心里就奇怪了,难道自己在怀柔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就不是为百姓做些实事吗?
难道我非要下到田里,帮助老百姓种庄稼才算是做实事?
难道大家都没有看出来,我为怀柔解决了多少就业问题、住房问题,还是举不胜举的各种所谓发明,都在方便着百姓啊……
“哇———”的一声嘶叫,一只黑老鸹从屋后的一棵梧桐的秃枝上,掠过了庭院,悲鸣着飞向了远方。思绪被不愉快地打乱了。
“这是不祥之兆呀!”庞煌心里不高兴地这么想。
仰天远望,远远的天边还重叠着层层灰云。灰云在诡谲地缓缓滚动,那是连rì来的残云吧?
它似乎还挟着那种震撼天庭的余威。看着看着,他不由长叹了一声。
他想起了战争,具体地说,是想起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战争。到底会不会来呢?隐隐觉得,这一仗无论会不会发生,对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这是一种感觉,庞煌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一意念刚在心里一闪动,耳畔又陡然响起吓人的一声“哇———”那黑老鸹恰在这时又飞回来了。
庞煌心里好生晦气,后悔自己去想什么战争问题。打仗对自己有什么好?败了,自己在怀柔县刚刚创造出的大号形式就要没了,胜了,关自己什么事情,庞煌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保安团就可以打败蒙古骑兵,那自然也是军方的功劳,和自己无关。
无论胜败,反正都是打仗,对于怀柔县的现状一点好处也没有,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这时,匆匆跑来的柳苏,递给他一封密报。他拆开一看,直惊得血冲脑顶。他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大忧,还是大喜?
关外出现蒙古骑兵的踪迹,去向不明,是唐门专门传递过来的消息,但是并没有说该怎么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是却证明了庞煌前期的猜测有了一定的依据。
庞煌头脑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得赶快做好准备。于是,他一边连声地喊:
“快给我找高典史和张营长过来!!”
一边火燎火急地朝屋里跑,脚上的木屐,在阶石上敲出一串密集的脆响。但是身后却没有人应声,忙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却见柳苏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在那里望着自己的手心,才醒悟过来,原来柳苏是一个自闭症非常严重的病人。
让他去,还不如庞煌自己去来的痛快,要柳苏去,他肯定回去,但是去了也没人能搞明白到底要做什么啊,因为这厮是不说话的。
庞煌不由心里有点恼火,大喊道:“苏德!苏德!!”
从侧房内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一个人,嘴里吆喝着:“知道了,知道了,正在穿衣服!!”
才知道这小子早就听见了,也开始准备,遂放心的进屋换下便装,进入内厅等待着高昌和张晖前来商议。
034 前奏
庞煌有了第一次穿越后的焦灼感,那种等待比他考公务员后等待结果的心情还要糟糕!至少那只是关系自己一个人的事,而现在的等待,却关系到怀柔县千千万万条人命。
天sè已经近晚,初晴的晚霞显得比朝霞还要鲜红,好半天了,几乎是每到一定的时候,庞煌总会往门口的方向望上一眼,虽然懂事的苏德已经在街口哪里帮他守候着,但是他依然倔强的一次又一次抬头。
柳若秋和柳苏能感到庞煌的不安,而苏柔雪能看到庞煌的不安,县衙花厅里被一种沉重的气氛压抑着。
大家都知道,庞煌已经忙得一天都没有吃饭,早上和高昌典史和张晖营长商议过后,张晖勉强集合了怀柔县能找到的马匹,前往四处探听风声,特别是密云、平谷方向,更是加派了人手。
然后,就是怀柔周边的村镇入城事宜,炼钢厂停工、兵器制造局停工的问题,不但是停工的问题,而且还要将所有重要的机械拆卸下来,全部拉了到了县衙。
很多人都觉得县丞大人是大题小做,怀柔自从大明立国以来,受到蒙古鞑子的sāo扰还少吗?哪一年没有个十几二十起的,都是小打小闹,抢了就跑,根本不敢到县城这边来,就算今年蒙古鞑子胆子大了点,能到县城,那咱还不是有保安团吗?
每天的枪炮声隆隆,还能怕几个鞑子?
县丞大人让北边的居民暂时到南部避避风头,这一点大家可以理解,那是大人爱民如子,不希望一个百姓受到伤害,反正秋天来了,蒙古鞑子也蹦跶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了,躲个几天,再回去收割庄稼。
但是这次县丞大人搞得如此隆重,竟然所有的工厂都要停工,器械还要都搬到县衙那边,就有点显得胆小了,虽然说大人承诺期间工钱照发,但是白拿工钱,咱们心里也不安不是。
有的工人在哪里说着俏皮话,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柳若秋看到劝不动庞煌,干脆就帮庞煌完善一下计划。
除了把器械搬到怀柔县城内,而且所有的工人,特别是技术工种,全部都被留在了清华义学之内,受到保安团的严密保护。
经过柳若秋的提醒,庞煌才醒悟过来,怀柔这个时候最缺乏的是什么,是人才,自古以来,工匠、郎中都是抢手货,自己只顾保护器械的秘密,却忘了人的因素,差点没有误了大事。
忙了一整天,终于算是把事情落实一遍,庞煌刚从清华义学回来,安抚了失去zì yóu、群情激奋的工匠们,这个时代,当然没有“若为zì yóu故,两者皆可抛”的傻子,只有被欺压了多年,想平平静静过rì子的百姓。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如果蒙古人不来,你怎么收尾?”柳若秋不禁的问庞煌,实在是不想听到庞煌那急促的心跳,但是他的耳朵又太敏感了。
“怎么办?”庞煌莫名其妙的回道:“能怎么办,一切照旧呗。”
“那你不怕这次的行动,成为县里人的笑柄?”
“笑柄?”庞煌不可置否,很轻松的回道:“成为笑柄,也总比事情万一是真的,死那么多人要好。”
回答这句话时,庞煌心里想着前世的某些局,在灾难到来之际的不作为,就更加相信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面子值多少钱,人命又值多少钱。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怎么能拿来混在一起说呢?
柳若秋很诧异庞煌的这个回答,心里不知是感动了少许,还是若有所思,遂不再说话,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默。
苏柔雪倒了两杯茶,轻轻的端给柳若秋一杯,而后柳苏毫无表情的把另一杯递给庞煌,后者有些意外,好像产生了错觉一般。
这是他认识柳苏以来,柳苏第一次给他端茶,虽然庞煌是他的老师,虽然这次端茶是单手递给他,也足够庞煌惊异了一下。
当最后一缕余晖掉落在燕山之下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是苏德,柳若秋判断到。
这时,大门影墙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唤:“县丞大人,是我!”却是苏德带着张晖,还有一个浑身泥泞的汉子走了进来。
张晖率先急步走了进来,一边朝庞煌施礼,一边紧张地说:“大人,坏事了。”
庞煌忙说:“进内厅说,苏德,你和柳苏守住门口,暂时不让人过来,柔雪,你到两杯茶水过来。”
几人急急地进了内厅,庞煌急匆匆的问道:“张营长,请说吧!”
两个人都是先接过苏柔雪递来的茶杯一阵猛喝,听到庞煌问了这才放下茶杯,两人互看了一眼,张晖说道:“阿虎,你是亲眼见的,你先说吧!!”
阿虎也不犹豫,得到允许后,连忙抱拳道:“大人,古北口已经沦陷到鞑子手里,北口城也惨遭屠城,而cháo河所自蕲chūn千户以下全部阵亡,cháo河所全灭,只有两个伤兵逃到密云县,现在密云县正紧闭城门,严防死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鞑子却没有攻打密云县城,现在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庞煌重复了一句。
张晖和阿虎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摇头。
大家的脸sè都变得凝重起来,不知所踪这个词,用在蒙古鞑子身上,可谓是很可怕的,他们都是骑兵,在目前的大明时代,机动能力最强,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张营长!!”
“在!”
“传令下去......。”庞煌缓缓的说着,仔细想着应对的办法,万一蒙古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城下,那可就万灭不复了。
“即刻起,怀柔开始宵禁,夜间无故上街的,全部抓进县衙再说,城门落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门。”
“是!”
“另外,集合全县的马匹,不够的话,去想城中有马匹的人借,事后县里一并赔偿,然后派二十个人,拿着信号枪,沿着密云为一点,向两侧,每十度放两个哨兵出去,发现敌情,以发信号弹为完成任务,然后自行逃命去吧,不用再回来了。”
“是!大人!”
张晖刚才紧张的不得了,看到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县丞大人如此镇静的做出以下决定,不由佩服万分,马上就要出去布置。
“还有......。”
庞煌喊住他,继续说道:“给保安团和协助城防的士兵们说,从今晚起双饷,一直到蒙古人退走,请大家辛苦点。另外派一个人连夜出发去渤海所找唐大人,他手里还有一个营的弟兄,最好在渤海所没有敌情的情况下,能借点人.......算了,快去吧!!”
张晖和那个阿虎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柳若秋问道:“刚才的话怎么不说完,借点兵不是更好。”
庞煌长叹了一句,道:
“现在既然发现敌情,渤海所哪里敢分兵出来四处援救,他们也有关隘要守护,借的多未必能借出来,少了于事无补,让唐大人回来,那是他身为县令,有守土之责,要是万一蒙古人兵临城下,而唐大人不知所踪,按照大明律法,可是死罪......。”
同时,在距离怀柔不足百里的居庸关,唐门仿佛感应到庞煌对自己的担忧,不由苦笑着对坐着上首的正在喝酒的武将说道:“再怎么说,本官现在也是怀柔知县,若是敌人兵临城下,知县却不在城里,那失土之责、渎职之过,可都是死罪。传到了京师,恐怕就是皇上也保不住我的脑袋。”
“你的脑袋,还值得皇上去保吗?再说,本将军会让怀柔丢失吗?既然不会丢失,何来的失土之责?”
那武将放下酒杯,显露出他的面容来,却是神龙不见首尾的徐大将军,也正是魏国公徐达。
一个应该在渤海所,另外一个应该在关外追击着王保保。
一个是小旗出身的怀柔县令,另外一个却是开国功臣魏国公,总领大明北方三军的大将军。
一个是大头兵首,另外一个却是威震天下的名将。
乍一看,两个人除了都是男人,年纪稍微相仿之外,其他没有一点可比xìng,偏偏两个人都同时出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而且还能坐在一个房间内喝酒。
虽然从座位的摆放来看,徐达的身份还是高于唐门很多,但是看唐门的神sè上看,居然一点敬畏的感觉都没有。
要是庞煌看到这个场景,可能会想通很多事情,同时更会有很多疑问,但是他却是没有机会看到这个场景。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035 第一枚硬币
“苏德,你到了京师之后,就把这封信交给刘先生,然后就先留在那里吧。”
书房内,庞煌将一封刚刚写好的书信折叠好,装入牛皮纸的信封,却没有封口就递给了在一旁刚刚进来的苏德。
信自然不是庞煌写的,而是他口述,由苏柔雪代笔,做姐姐的当然知道信中所写的内容,想到要与弟弟分开,脸上不免露出稍许不忍,却知道这些都是为了弟弟好,只有闭口不言,甚至都不敢抬头去仔细看弟弟一眼。
“记住,你可以向青田先生学习,但是却要保持距离,至于刘先生,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安置你的。”
“老师,知道了!!”
平时话痨般的苏德,保持了出奇的冷静,对于老师说和青田先生保持距离是为什么也不多问,但是却反而说道:“老师,苏德能不能先不走,苏德想和老师一起在怀柔打蒙古鞑子。”
“不行?”庞煌严肃的说:“你连柳苏都打不过,还要抗击蒙古人,再说,这蒙古人都一天了,还没有动静,说不定已经饶过,不来怀柔了。”
听到老师说不行,苏德的脸上露出失望之sè,但听到老师说他打不过柳苏,却是苦笑一声,说一句实话,那种变态,谁能打得过,除非用绝对的力量,否则以柳苏那敏锐的眼神,绝对会在出手之前第一时间看出你的弱点,并且一击成功,苏德的确吃了不少亏。
想了一会,庞煌从内衣的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圆圆的黄sè圆片来,正是他从前世带来的六十六枚五角的硬币之一,却是荷花图案的。
拿在手中,仔细把玩了一小会,随即就做出决定,把他递给苏德,说道:“你把这个拿着,此物乃是老师从海外所得,为师可以说,至少在几十年之内,绝对无人能仿制出来,一定要注意保存,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了。”
“也不能让刘先生看到吗?”苏德问道,刘先生自然指的是刘琏,在怀柔时也算教过苏德一些东西,故以先生称之。
而庞煌则和别人不同,他听到“先生”这个词汇,就觉得好像想起了前世的什么,浑身不舒服,所以只允许自己的学生喊自己老师,不过,现在他真正的学生只有苏德和柳苏,柳苏是整天不说话,庞煌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听到柳苏这么称呼自己,而目前只有苏德一个人这么称呼。
听到苏德这么问,庞煌正sè道:“除了今天这个房间的咱们三人,为师不希望第四个人知道,除非,除非是老师让你拿出来。”
“若是有一天,你看着有人拿着同样的东西,无论如何,你要尽全力你帮他,哪怕付出所有,因为只要有这枚硬币的,那都是你的同学,或者.......是老师最好的朋友。”
“知道了。”苏德乖巧的又答应了一声,看了看庞煌身后自己的姐姐,脸上也露出依恋的神sè。
相依为命的姐弟两人,想到了马上就要分别,心中肯定不是滋味,庞煌也体会到这一点,但现在肯定不是言情的时候。
叹了口气,对苏柔雪说道:“要是你心中不舍,可以跟着弟弟一块去京师,南京总要比北平繁华、平和很多。”
“不,我们姐弟二人蒙先生大恩,柔雪纵然是一弱质女子,也明白知恩图报之说,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先生。”
苏柔雪坚决的说道,庞煌听后一笑,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柔雪留下来,想要照顾那个先生?”
苏柔雪闻言大囧,最近一段庞煌忙于怀柔的公务,闲暇还要研究诸多设计新型产品,自然混迹在县衙和工厂的时间居多。而苏德和柳苏要跟在庞煌后面学习东西,家中只剩下苏柔雪和不方便出门的柳若秋,自然会有闲言闲语传出去,
尴尬一会,苏柔雪干脆道了一声别,出去帮弟弟收拾东西去了。
“稍后会有人来接你,是走商家的镖队要押送些货物去京师,到了通州就坐船了,却是也不辛苦,路上这几天,你把为师交给你的摩斯电码在温习一遍,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在给为师的信中,可以标明一下,那样可以防止有心人的窥探,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
交代完毕之后,庞煌就让苏德回去,再和姐姐相聚会儿,然后就一个人呆在房间内,陷入了沉思,从昨天阿虎得到消息回报,到现在算是已经十二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方面的信息,放出去探听信号的,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也一直没有信号弹从天空中亮起,这一切都证明着怀柔是安全的。
怀柔县城内现在是乱哄哄的一团,郊区村镇的居民、来走亲访友的各地旅人和那些急于出货的商贾,几乎都要把天都吵翻了。
今天下午,他批准了走商家的范瑞护送一批货物赶往北平后转向京师,来安抚一下急躁的人们,可是必须到夜间才能走。
把苏德送到京师,是刘琏当初就提出来的,在怀柔期间,刘琏就极为喜欢这个善谈的小家伙,觉得苏德值得造就,所以在上次给庞煌的信中又提了一遍,在这个局势下,出于某种原因,庞煌也就答应了,趁着这个局势,将苏德送出去。
但这只是小事,而目前怀柔的局势才是令他最为担忧的,往往反常的宁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奏。
怀柔四周越是显得如此安全,越是让他感到不安,而且,今天上午去渤海所寻找唐门知县的人回来了,但是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依然是两个人。
他们竟然没有找到唐知县,而渤海所也是刚刚知道北口城发生的事情,正在做出防御准备,同时又派了五百人,前去增援密云,丝毫没有提及增援怀柔的事情,可能在渤海所的千户眼里,密云毕竟是身处更北边一些,只要密云没有事情,怀柔自然也不会有事。
当那两人问道他们的保安团所在时,见他们的那个总旗竟然惊讶了一下,想了一会才告诉他们,在几天前确实来过这么一支乡勇,大约五百人左右,但是只在渤海所附近驻扎了一天,就往西边去了,听说要去拉练,至于拉练什么意思,这个总旗就说不明白了。
拉练是基于实战意图下的一种演练,这个意思,被派去的那两个保安团的兵卒倒是知道,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的知县大老爷,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拉练。
就连庞煌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明知道敌人可能窥视怀柔,却把自己的队伍拉走一半不见了,唐门不像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一个人吧!!
庞煌心里想着,却越来越焦灼,就犹如被挂上鱼钩的钓饵那么焦灼。
莫非自己,不整个怀柔不过是个鱼饵?肯定了唐门的人品之后,庞煌突然想到,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用一县之地作饵,这个手笔也够大的了。
【切换场景】
同时,居庸关城头,唐门看着旌旗招展、整装待发的大明骑兵,心中酿出了一股澎湃之意。
目光微斜,看着在自己左前方站着的徐达却是毫无表情,心里顿时冷静下来,想着这个大将军,以整个北平作饵,也要彻底击溃蒙元残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点,不由想起了在怀柔的庞煌。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蓝玉正站着徐达的身后侧,看到大将军若有所思,不免胆大的问了一句:“大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傅有德将军只率领五万骑兵追击王保保,而咱们在这里却在等待纳哈出,以朝廷目前的兵力,似乎不足以两线作战,不知道大将军为何如此兵行险着?”
仗着自己是常遇chūn的内弟,而徐达和常遇chūn的关系又是很好,所以平常比较纵容一点的关系。蓝玉大胆的问出这句话,却正是唐门想要问的,以他的身份,徐达虽然对他颇为客气,但还是没有资格问出来。
徐达对于蓝玉,似乎有些溺爱的宠信,闻听蓝玉有此一问,虽然没有回头,却回道:“老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说给你听听吧,反正以后北方的这些事,还要靠你们年轻人来完成。”
“愿闻其详,谢大将军教诲!!”蓝玉恭敬的弯身谢道。
“那老夫先问问你,为何蒙古鞑子空有无双的骑兵,却是被我大明赶的东奔西跑,溃不成军,以至于失去了天下?”
“那还不是蒙元失政,欺我华夏千万民众,以至于惹得天怒人怨,而我大明顺天行事,驱除鞑虏,还我华夏河山,正是天命所至,所以.......。”
没有想到蓝玉说起了这些,依然可以滔滔不绝,徐达紧绷的脸sè露出一点笑意,不由出声阻止道:“好了,这些留下来以后庆功的时候说罢,说点实际的。”
看到徐达的笑意,蓝玉却直起了腰板,正经的思索了一会,才抱拳说道:“大将军刚才的问题,只用一句话就可以回答,总之来说......。”
唐门的耳朵竖起了老长,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听了下去,只听蓝玉说道:“那就是这些鞑子的心不齐,所以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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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怀柔为钩
“说的不错,继续说来听听。”
徐达不可置否,让蓝玉继续说下去。但是却转过头来,冷冷的扫了唐门一眼,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唐门却是讪笑一声,随即恭敬的行了个礼告退,自顾往城楼西边走去。
蓝玉似乎知道会有此场景,所以顿住了,等唐门走的稍微远些,然后继续说道:“之前在姐夫的帐下,倒是听到不少,元军势重,但是人心不齐,那时不懂事暂且不说,单说目前关外的情况,蓝玉略有所获。”
“目前,关外鞑子分成两大势力,其中河南王王保保凭借自己的强悍,连陛下都要赞赏的能力,强力聚合了关外大部分的部落,虽然现在的蒙元皇帝看上去很强势,但威望全部靠这个王保保在支撑着,而另外一大势力,就是盘踞在金山修生养息的纳哈出了。”
“奇怪的是,王保保和纳哈出都自称为太尉,可能这个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王保保在皇帝身侧,纳哈出坚决不却朝见蒙元皇帝,只是在金山盘踞着。但是王保保也只能暂时以怀柔的手段安慰,换一句话来说,只要王保保在一天,两个人就会互相制肘,暂时的也分不出高低来......。”
摆了摆手,听了蓝玉的分析,徐达有些气苦的感觉,止住了蓝玉的滔滔不绝,认真嘱咐蓝玉道:“这次之后,老夫恐怕会回京师暂居一阵,你留在北平这地方,一定要听傅将军的话,少说话,多做事。”
“大将军要回南京,为什么?”
“多次一问,此次放鞑子入关,毕竟是要有人负责任的,而老夫,也该犯犯错了。”
徐达意味深长的说道,说话时,瞄了一眼刚才唐门消失的地方,然后话锋一转,道:“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老夫这次没有想到,凭借火器之利,竟然可以取得如此成果,王保保重伤,几近不治,万一他现在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蓝玉不敢多话,只是听着。徐达继续说道:
“老夫自知这次回转南京,三年之内,皇上不会让老夫再回来了,所以不想留下后患,这下子把王保保伤的太重,而且实力也损失颇大,这样已经会引起他回转和林后一些部落首领的反弹。”
“所以这次无论王保保是生是死,都给了纳哈出出头的机会,以太尉的身份,所属部落的控弦二十万,倒变成了草原上最大的势力,他很有机会趁机做大,而借机统一蒙古各部落。”
“我不能给他机会,才要把纳哈出打痛了,让双方的势力保持平衡,那么我们大明的边患就会少点。”
蓝玉这才算是知道徐达的计划,不由抱拳赞道:“怪不得京师人人都说,大将军用兵如下棋,下一步而知百步,大将军果然高见。”
“下一步知百步,这话你听谁说的?”徐达听着有些别扭,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只好顺着往下说道:“知百步就好了,能看清楚十步左右,就可左右胜败,这次如果成功,不说十年,至少五年之内,边关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了。”
“本来纳哈出一直龟缩在金山不出,咱们拿他也没有办法,谁知道怀柔却出来一个异类,听你说,他根据蒙元留下的火器制造图谱,制造出了比蒙元更厉害的火器,当时我听你向我禀报,就知道机会来了。”
蓝玉也才明白,当初为什么大将军会让自己大力的支持怀柔制造火器,并把这样的关于军事机密的事情,近似儿戏的交给了怀柔的一个商人。
“从去年开始,我就在军中宣扬火器的锐利,而且在今年出师之初举行军演,都是要让纳哈出知道,我们有必胜的利器,吸引他的注意,想不到果然纳哈出上当了。”
说到这里,徐达不由抚了一把嘴边的短须,露出稍许得意。
将自己放在心中许久的得意露出稍许,算是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自信,随后便说道:“据细作报告,纳哈出这次出动了四万骑兵,不过遗憾的是,他本人并没有亲自前来,带队的是他的长子坝基,算是便宜他了。”
“金山一部,虽然号称二十万控弦,但是毕竟他们是部落组成,真正的士兵,绝对不会超过四成,也就是八万,这次如果大将军能将这四万骑兵全部留下,金山部也会丧失大半元气,恐怕无论王保保死或者不死,都没有他纳哈出的事情了。恭喜大将军!”
蓝玉这才心悦诚服,拜倒在地。
徐达将他扶起来,吩咐道:“下去准备吧,今晚就出发,坝基为人急躁,恐怕现在已经到了北口城附近了,只等他们一进长城,咱们就要形成围攻之势,务必使百姓的伤亡将至最低,否则陛下可能会不喜。”
蓝玉应了一声,刚准备退下去点兵,但是徐达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得,抬手又叫住了他,内心仿佛挣扎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也罢,这场仗不用你了。”
“大将军!!??”
这个时代如果有标点符号的话,那么蓝玉的脑海里肯定全是问号和叹号,不让他打仗怎么行,蓝玉哪里甘心,刚想分辨,却听到徐达说道:“只是合围的时候不用你,说不定还是有仗打的,以我与常老弟的关系,会害你吗?老夫要给你一个人情。”
听到还有打仗的可能,蓝玉遂不出声,等待着徐达给出答案。徐达说道:“你领着本部那三千人马,抄小路去怀柔,就在西山哪里埋伏起来,若是怀柔遇到困难,你一定要保住姓庞那小子的命。”
蓝玉不解,姓庞那小子,原来只不过是个商贾,就算现在是怀柔县的县丞,也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怎么会让大将军如此重视,随即想起刚才离开的唐门,再想想唐门的暗地的身份,不由恍然,不过心中也颇为不以为然。
“越危急的时候,越能显出人情大,你知道吗?”
徐达问蓝玉,两人相视一笑,遂心神领会,不需多言。
看到蓝玉走过城墙,徐达无谓的低首沉思,喃喃自语道:“这样也算给了唐门这个人情,虽然老夫并不怕他,但总觉的心中有愧,也不知道唐门非要保这小子做什么?”
“庞煌!这个名字不错,火中之皇,造出来的火器还是不错,若是你能逃过这一劫,老夫就彻底送给你一场富贵吧!!”
北平为饵、怀柔当钩,这次的行动好大的手笔!徐达暗自叹息着,慢慢的走进了黑暗之中。
【切换地点、时间】
庞煌不由嘴里发苦,到底开不开炮,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难题。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两天前就被人定下了,也不知道蓝玉率领着三千骑兵,正在西山的一处窝窝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更不知道的是,徐达的合围之势,已经将敌人的退路堵死,正准备慢慢蚕食蒙元的军队。
只知道,在苏德走的第三天清晨,天还未亮,他就听到张晖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然后透过打开的窗户,庞煌看见正在渐渐淡去的信号弹余光。
大家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黑压压的,犹如前几天刚刚散去的乌云又卷土而来,但是稍微令人心安的是,蒙古鞑子似乎并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在怀柔周边的村镇和一些大的作坊里穿梭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过了一天,蒙古骑兵除了偶尔路过城下,示威一般的发出怪叫之外,别的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怀柔县被围困的第二天,庞煌突然通过望远镜看见,有几个工匠打扮的人,正在他们的炼钢炉左右转着,好像是在研究炼钢炉的构造一般。
坏了,庞煌心里咯噔一下,光想着把技术含量高的器械全部搬进怀柔县城,怕被蒙古人得到,但是炼钢炉却是没有办法搬走,只好放在那里,没有想到这批蒙古军队里面,居然带的还有工匠。
由此看来,蒙古人是冲着怀柔而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但是眼下怎么办?
庞煌有心用土制火炮将炼钢炉炸掉,shè程绝对可以达到。但是又怕破坏这暂时的安定和谐,激怒了蒙古军队攻城,以至于祸及百姓,引起生灵涂炭。
但是,如果不炸,万一蒙元将这种煅烧jīng钢的办法学去,那可不是祸及怀柔百姓的问题,而是会危及大明的安定问题了。
所以,庞煌很彷徨,很纠结的想着做什么样的决定。
炸或者不炸,那不单单是左手或者右手的问题,也不是简简单单剪子布包锤可以解决的了的。
看看左右的张晖、阿虎,再看看高昌、刘老根、刘大叔等人,每个人眼神中都露出不同的意思,有想劝阻的,有想支持的,更多的是双眼中透露出茫然,丝毫未知自己的生死可能就在那一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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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兵临城下
“炸!”
庞煌没有等人左右自己的思想,也没有听任何人的意见,就说了一个字。
“炸!”
随着那个字的,庞煌心中的前世,仿佛随之飘向远方,随着那个字,庞煌彻底隔绝了前世的自己,将他融入了大明,他已经不再是那刚刚毕业正在苦苦寻觅生存机会的庞煌,也不再是那个刚刚失业正在彷徨无助的**丝青年。
随着那个字,庞煌高举的右手猛然落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残影般的弧线,好像要割裂什么,又仿佛想要留住什么。
别人可能感觉到惊诧,在庞煌身后的柳苏,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吹着了自己怀中的火折子,伸向那他熟悉的地方。
炮口正对着怀柔工匠费尽千辛万苦才研究出来的高、平组合的炼钢炉,一共有五座,已经投入生产的三座,另外两座正在修筑中。
三百步,大约相当于庞煌记忆中的五百米左右,就在引入护城河水的一道支流旁边,十来个穿着白袍的蒙古人正在上下左右的测量什么,中间夹杂着相互间的交谈、研究。
随着怀柔县城方向传来数声沉闷的“嘭、嘭”声,这些白袍人还未来得及抬头看,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碎石、瓷片击中,可能由于shè速太快,其中几个人并没有当场到地,而是被洞穿了身躯,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了会自己身上喷shè的血水,才轰然倒下。
打击面太大,这个方向庞煌布置了九门土制火炮一起开火,再加上准确度不足,杀伤覆盖面积达到了恐怖的百米之广。甚至牵连了正在周围巡视的蒙古骑兵,数十个骑兵连人带马都被打翻在地上。
人仰马翻、战马的嘶鸣、骑兵的惨叫混乱成一团,奇怪的是,大部分蒙古兵并没有望向怀柔,而是抬起头,看看晴朗的天空,似乎在纳闷长生天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降下一阵石雨,难道是在迁怒于他们吗?
看到如此威力,城墙之上,发出一阵被压抑住的欢呼,尽管声音很小,但是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和喜悦,特别是保安团的兵卒,平时都是拿动物做靶子,今天却真的看到了鞑子的血,原来蒙古鞑子也会流血,血也是红的,和咱们一样,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是庞煌在心里却是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土制火炮,讲究的是覆盖xìng杀伤步兵,他的覆盖范围广、弹着点密集,对于血肉之躯是巨大的杀伤xìng武器,但是......。
但是对于炼钢炉来说,他的威力似乎也太小了点,举起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炼钢炉外侧炉壁上被打出的坑坑洼洼,心想这样的炸法,要多少炮啊!!
“降温、装填药包!”
庞煌沉着的下达着命令,土制火炮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瞬间发shè产生的高温,很难在短时间内降温,只能用水淋湿协助降温,否则手都会被烫起大泡。
一桶桶水淋在炮身上,发出嘶嘶的尖叫,而炮兵连的其他人员,有的拿着火药在哪里准备装填,有的仍旧在忙碌的捆着药包,大家按照习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随着第二波的火炮轰炸,懵懂的鞑子终于醒悟过来,发出愤怒的怪叫声,瞬息之间,怀柔城下的亮起了一片片闪着寒光、蕴着杀气的弯刀,由于没有主将的命令,令这些骑兵着急的用弯刀拍击着胯下的马鞍,发出“碰碰”的撞击声,这种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整齐,在怀柔的上空中震动着,咆哮着,回响着。
“长枪手准备!敌人进入一百步范围内首发齐shè,然后执行三段击,五十发子弹打完,换枪!”
三段击,是大明鼎鼎大名的黔国公沐英所创,可怜的沐英现在非但不是黔国公,并且可能连火枪也很少见到,就被庞煌顺手拿了过来。
带队亲自前来怀柔的,正是纳哈出之子坝基,他秉承着父亲的旨意,来怀柔只有两个目的,抢机器,抢人。
还有一个强制xìng的命令,那就是不要恋战。坝基是个稳妥的人,是纳哈出内定的接班人,当然不会是一个莽夫,但是机器没有抢到,人都跑进城了,就连研究那个炼铁的炉子,都被人家用石头砸。
本来想研究完之后,在冲进城抢人抢器械,但是现在,他带来的工匠死了九成,还研究什么,那就不研究了,直接抢吧!
泥人,也总是有三分土xìng子的,坝基yīn沉着脸,缓缓的举起左手,这是准备进攻的信号,嘴里喊道:“桑青,一个千人队!给我把这座土城给我拿下来。”
听到王子下达了命令,更是让蒙古人兽xìng大发,也是为了给城中的明军施加压力,更是为自己的伙伴助威鼓劲。弯刀拍击马鞍的频率也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
这震耳yù聋的声音,传到了天空,飘向怀柔的每一角落,当然,也飘落在距离怀柔十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中。
蓝玉懒洋洋的从一块石头上站了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脸颊旁晃动着,侧耳听了一会,露出了一种玩世不恭的坏笑,低声自语道:“开始了吗?”
片刻,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斥候钻了出来跑到他身边,禀报道:“都督,鞑子准备攻城了!!”
“聋子都能听出来,蓝保,你傻了吧,这也值得回来一趟。”
“属下是来轻视都督,咱们是否可以出兵呢?”说这话时,蓝保的双手不断的搓动着,脸sè露出兴奋的神sè,感情这厮也是个打仗狂人。
“该吃午饭了吧!吃过饭再说,蓝保,你跑的快,去看看饭菜好没有,给本都督端上来,再准备点小酒,本都督上阵之前,总要喝点壮壮胆!!”
蓝保傻了般的望着蓝玉,跟了都督七年了,怎么就没有看出来都督这么会装酷呢,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上阵之前喝酒,还要壮胆,rì,临阵之前在军营喝酒,我看徐大将军的胆子都没有你大。
“看什么看,没有见本都督很饿吗?快去!”
蓝保只好转身往火头营哪里跑,一面腹诽兼奇怪着都督的冷漠,一面叹息着自己的命苦,刚刚跑回来,又要给都督催饭菜。
蓝玉慢慢的看了怀柔方向一眼,喃喃自语道:“越危险,人情越大,唐门把你吹上天,难道连一晌都坚持不下来,要是那样,潜力也是有限,徐大将军的人情就白送了。”
就在蓝玉吃饭的这个半个时辰,怀柔城下已经连续不停的响了半个时辰的枪声,五十发子弹早已经打光,保安团士卒们丢掉枪管已经变滚烫的长枪,转身接过早已经在身后准备的另一把长枪,拿起子弹,不忘揉揉被枪托顶的生疼的肩膀。
嘴里嘟囔着,这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顶人了,恐怕这次就算能活过来,肩膀也要疼半个月,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举起枪来,依托在城墙之上,瞄准着城下的骑兵,一枪一枪的发shè着。
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蒙古兵,至少要有好几百人吧。
两炮无果,庞煌果断的制止了再次轰炸炼钢炉,而是把炮口转向别处,但是并未发shè,因为大部分的蒙古骑兵不在shè程之内,土制火炮讲究的是一个覆盖xìng和密集度,高shè炮打蚊子式的做法,庞煌自觉还没有那么多火药让自己挥霍。
城中的火药数量并不多了,尽管柳家的作坊依旧在战火中加工,但是原料也有限。前几天做准备的时候,庞煌将大量的火药用在了其他地方,现在不能乱浪费了。
随着时间的增加,城头的保安团士兵和协防的兵卒们也开始产生了伤亡,蒙古人的劲弓和强弩,也有冷兵器中远程王者的称号,而且随着兵卒们的疲惫,shè击间隙也越来越大,这也给蒙古的骑兵机会,冷箭不时和城头的兵卒擦肩而过,偶尔传来一声惨叫,越来越让庞煌心里不安。
虽然城中的郎中都在夏志远等人的带领下,已经在城墙下做好了准备,但是对于外伤,中医的办法还是有限,庞煌不由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教给大家一些急救知识。
一声嘶鸣,一道黑影在庞煌的眼角闪过,距离他不远的保安团五连三排二班班长四黑一声惨叫,被一支羽箭牢牢的钉在城楼的柱子上。
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庞煌连忙走了过去,箭头正插在四黑的胸口,一箭毙命,四黑却是死不瞑目,庞煌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艰难的伸出手,合上四黑怒目圆睁的双眼,触及皮肤,还保留着生前的余温。
“抬下去,好好的安置个地方,等这场仗打完,在给我们的英雄找个地方安葬。”
庞煌摆了摆手,回过身去,就觉得一股暖流自腹间升起,就算不是医科生,他也知道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千万不要冲动,还不到时候!
心中说着,庞煌慢慢的握紧拳头,握得很紧,很紧,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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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谁的鱼饵
从中午接到蓝保的第一次禀报,蓝玉慢悠悠的吃了午饭,然后又美美的睡了小半个时辰,才下令全军开拔,但是速度可是慢的可以和蜗牛比赛了。
路上走走停停,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踩死蚂蚁一样,一直到了天sè近晚,才走了不到两里路,看看将要落下的燕山,蓝玉看了看天sè,马上就下令安营,但是今夜营中不许点火。
吃饭,一定要在rì落之前做好,因为现在北平的军队里烧的都是泥炭混合黄土晒干后的煤块,烟气很小,不怕被蒙古人发现。
官兵们都快疯了,急于打仗立功的他们,真的想不通平时英勇无畏、足智多谋的蓝大都督怎么了,难道是在山中吃野味吃坏了肚子,现在怎么看起来软绵绵的呢。
几个平时素为得宠的百户,在士兵们的怂恿之下,着急的去问蓝玉,只进去了一小会,就被狼狈的骂了出来,在那讪讪的,任凭士兵们怎么询问,就是什么也不说。
别看蓝玉这么磨蹭,但是派出去的斥候越来越密集,回报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虽然怀柔外侧都是蒙古人的踪迹,但是有了望远镜这东西,却是可以在更远的距离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蒙古军队大约有一万二千余人,已经对怀柔构成合围。
蒙古军队针对怀柔西门发动了第一次的攻击,约一千人参加,损失二百有余,伤者无算。
蒙古军队针对怀柔西门发动了第二次攻击,约一千人参加,损失一百二十余人,伤者无算。
蒙古军队针对怀柔北门进行了第三次攻击,约一千人参加,损失八十余人。
蒙古军队针对怀柔南门进行了第四次攻击,约一千五百人参加,损失三百余人,怀柔县好像出现大批伤亡,而且开始从别的城门调配人手。
蒙古军队针对怀柔东门进行了第五次攻击.......。
短短的四个时辰,蒙古军队却向怀柔发动了五次进攻,蓝玉的眼睛眯了起来,心想,大将军说的没错,看来蒙古人是冲着怀柔的火器去的,这五次进攻,看上去攻势凶猛,但都是尝试xìng的攻击,主要目的,是给怀柔守军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要不然凭借蒙古人的凶悍劲头,绝对不会损失个百儿八十人就退下来改变攻击方向。他们是想施加压力之后,完整的拿走怀柔,正确的说,是完整的带走怀柔的工匠和造火器的器械。
看来蒙古人得到的消息还不少,竟然好像知道怀柔县内的详细情况。大明立国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不死心的为鞑子卖命,简直是天生的奴隶胚子。
想到这里,蓝玉“呸”了一声后,也不由有些佩服现在守城的庞煌来,唐门已经将详细情况告诉他了,现在怀柔县除了一个百户所之外,就只有半个保安团,满打满算能够得上战斗力的,最多不超过六百人,而且,除了唐门手下的几个老兵,几乎都没有打过仗的阅历。
凭借这些,这个庞煌竟然能坚持半天,而且能杀死和守城兵力相当的蒙古骑兵,蓝玉这才想起对比起来的数字,心中也不禁骇然,这还不算是伤者,骑兵受伤,最轻的也会暂时失去战斗力。
没有想到,这个庞煌还真能给人惊喜啊!
既然蒙古人想得到一个完整的怀柔,不想玉石俱焚,那么我蓝玉着急做什么。
明天下午,明天下午等他们打累了,让老子去冲垮他们的骑兵。蓝玉对自己,对于自己一手打造的骑兵,有绝对的信心,丝毫没有因为三千对一万二的悬殊,更何况,只要自己发动进攻,最多两个时辰,北平的援兵就会到达,兵力到底是哪方面悬殊还真说不清楚。
蓝玉想到这儿,干脆就放心的在那里看了会书。
过了会,突然有斥候紧张的过来禀报,说蒙古鞑子分出了十数支骑兵小队,每对大约百人左右,突然向四面八方撒去,其中与两支骑兵奔向他们这个方向。并试探着请示蓝玉,是否趁机把这两个小队吃掉。
蓝玉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下命令仍旧退回来时的那个山窝中,不可与蒙古人接触。他已经想到了蒙古人会做什么。
既然准备那样做,那么怀柔至少今天明天没有那么凶险,还是暂且避让一下,免得耽搁徐大将军的大计。
原来,临走的时候,徐大将军交代,除非是怀柔即将沦陷,否则就定在八月初五各地同时发动攻势,一举把蒙古鞑子留在关内。
时间有限,大军调配一直只能在暗中调配,形成合围之势,最快也要到初五下午才能完结,所以徐达把rì子定在那个时候,蓝玉也不是完全抱着给庞煌人情的角度上去考虑的,因为就算是大将军交代,对于给唐门、庞煌人情这种事,一向比较骄傲的蓝玉还不会放在心上。
先忍一忍再说!!
蓝玉这一忍,庞煌可就惨了。
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参加工作还没几天就失业了。
像是今天的战争场面,他最近的距离,也就是在电影院里看大片的经历,凭着一时间激愤而升起的勇气,随着天sè近晚,蒙古人的消退而显露出满脸的疲惫。
特别是最后一次进攻东门的时候,蒙古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护城河下,一边把马后驮着的土袋丢进护城河内,一边用劲弓强弩压制城头的守兵。
一时间城头的阵脚都被打乱了,箭飞如雨,就连探身出去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大家都没有想到,只有县丞庞大人很冷静,抓起一个手榴弹就丢了出去。
因为之前大都是远程打击,蒙古军损伤后没有靠近随即就退走了,以至于都没有用上手榴弹。这时兵临城下,大家纷纷才想起来,有手榴弹这个玩意,心中不断称赞着县丞大人的英明,抓起来纷纷甩了下去,这才遏制住蒙古大军的攻势,也就是这次反击,造成了蒙古人三百余人的伤亡。
蒙古鞑子退走之后,却发现庞大人面sè古怪的站在那里,还以为受了伤,马上就要过来看看,却被庞煌苦笑着推辞掉,心里想着,谁说我不紧张,MD,刚才那个手榴弹居然没有拉拉环,就被自己丢下去了,根本就没有响。
幸好没有被人注意,否则这个丑就丢大了。
但是这一切都不妨碍周围兵卒和前来帮忙的百姓,用一种敬重的眼光看着庞煌,他们的县丞大人,今天是最忙的一个,无论怀柔县的那个方向出现蒙古军的踪迹,庞大人就会出现在哪里,虽然由始至终庞大人没有开过一枪,但是对于这样尽职尽责的官员,老百姓们还是会给予由衷的敬意。
也许就在这一刻,才有很多人真正认可了这个年轻的县丞,
接下来的休整、清理伤亡人数、修筑工事准备明天的防御,都用不着庞煌了,自然由高昌和张晖去忙活,庞煌只要等待结果就行。
稍息片刻,庞煌喝了杯柳苏刚刚为自己倒的茶水,高昌便一脸难堪的走了进来,拱手说道:“今rì守城,杀敌多少暂时还没有算出来,但是咱们的伤亡很大,如果明天再这么打一天,恐怕不用蒙古人攻,我们自己就不行了。”
庞煌接过统计的数字,看了之后,脸sè也不免黑了一下,死四十三人,伤一百二十二人,其中三人是由于长枪炸膛,两人是被土制火炮砸伤。
其中重伤五十二人,失去了战斗力,轻伤还好些,正在治疗之中。
这可是防御战啊,怀柔又城墙,有护城河,他们有着蒙古人远远达不到的长枪、手榴弹和土制火炮等等,在这种优势下,伤亡还这么惨重。
几乎失去了四分之一的战斗力,照这样下去,估计真的像是高昌说的那样,到了一定的程度,估计不战而败。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高昌说道:“向全城发出号召,召集自愿守城的青壮,今夜就开始教会他们使用枪支和火炮。”
高昌答应了一声,准备马上就去办,庞煌马上叫住他,又吩咐道:“兄弟们很辛苦,而且今天晚上还要连夜值守,房子蒙古鞑子的突袭,你让人去几个大一点的酒店,让他们多做些饭菜,送到城头,慰劳一下士兵们。街上的治安,我们也不能不防,看鞑子的这个势头,不排除有jiān细通报情况的可能,今天晚上宵禁,任何人不得上街,遇见鬼祟者,杀无赦!!”
“还有,让张营长找二十个手脚利索的保安团人员,我有大用。”
高昌听了之后心里一震,仔细的看了庞煌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要这样?”
“不错!你去吧,把张营长请过来喝杯茶!!”
高昌退下,庞煌喃喃自语道:“这不合常理啊,明明怀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北平那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是几十里的路程,走也该走到了。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不过是鱼饵而已。”
柳苏不会说话,说话的正是刚刚上城头的柳若秋,看着刘安可怜兮兮的样子,看来把柳若秋领上来,费了不少劲。
“若秋,你不方便,上来做什么?”庞煌站了起来。
“在家里听着噼噼啪啪的,也休息不了,还不如上来安心点,咱们继续你刚才的话题。”
柳若秋摸着椅子坐了下来,庞煌才开口问道:“刚才若秋说什么鱼饵?”
“原来不敢肯定,现在绝对是了,我们是徐大将军抛出的鱼饵,专门引这些蒙古人上钩的。”
接下来,柳若秋将自己的分析向庞煌说了一遍,竟然和徐达的打算差不多,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出入,要是被徐达知道,恐怕要称其为妖孽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不过恐怕徐大将军也没有想到,我们怀柔不但是他抛出的鱼饵,而且现在蒙古人也将咱们当做鱼饵抛给了他。”柳若秋苦笑道,被人当做香馍馍的滋味真的很令人不开心,尤其大家都想拿这个香馍馍去钓鱼的时候。
“此话怎么说?”庞煌郁闷了一把,智商看来是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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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城门巨变
“话可以简单的说。”
柳若秋的神sè很淡然,继续说道:“首先,庞兄判断出了蒙古人可能会对火器制造方法感兴趣,但到底是那一路蒙古人对火器的制造方法感兴趣呢?”
庞煌的眼光一闪,刚想说什么,但随即被柳若秋伸手制止,接着说道:“北平地处边陲,蒙古人被赶走后,一直动荡不安,这几年百姓都流传着一句话,充分说明了大家担心的问题。”
“北平有三急,一金二倭三棒槌。”庞煌毫不犹豫的就说了出来。
柳若秋点点头,道:“倭寇和棒子就不用说了,倭寇一直在沿海一带,高丽只是在辽东与大明的边界问题上有些摩擦,很少祸及内地。而对于怀柔一带,最有威胁的,可能就是人称所谓一金的金山部了。”
庞煌点点头,心里有些纳闷,这个问题刚才已经说过了,为什么柳若秋还要再重复一遍,但是却没有问出来,只是耐心听着。
“金山一部,几乎统一了辽东一带的蒙古部落,几乎每年夏秋两季都会叩关sāo扰,光是县志记载,怀柔各地去年遭受大小袭扰三十七次,前年,也就是洪武四年,遭受大小袭扰五十六次,如此频繁的袭扰,无奈之下,徐大将军选择构筑完善长城,拒敌以关外。”
“但是每次sāo扰,少者几十人,多的也不过数百人的规模,近三年来,怀柔县从来没有出现过超过千人的蒙古军队出现,但是这次城外,有多少蒙古军队呢?”
“我找过之前因伤退役的老兵算过,根据蒙古习俗,按旗帜计算,估计最少要一万到一万二千人左右。”庞煌说道,想起了城外黑压压的骑兵,到现在还是有些心悸。
“这就不对了。”柳若秋说道:“要是蒙古人想要反攻北平,也就是他们昔rì的大都,人数太少,但是要是按照庞兄的推算,是为了咱们怀柔的火器制造而来,又显得太多了。”
“长久的呆在一个地方穷追猛打,那就不叫袭扰了。所谓袭扰,就是快速来,快速走,让对方根本抓不住你的踪迹,以蒙古骑兵的机动能力上看,他们的确能做到这一点。但是这次针对怀柔的行动,他们却是不急不忙,伺机而动,绝不贪功,这样以来就耐人寻味了。”
细细品着刚才柳若秋说的话,人数不对,行动的方法也不对。难道......?
豁然而惊,庞煌猛地抬起头说道:“若秋的意思,是蒙古人还有援军,或者还有后手?”
柳若秋点点头,接着说道:“可能还有深意,但就不是现在所知的情况能推测出来的了。”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城头的暗房内一片黑暗,柳若秋浑然不觉,对于他来说,点不点灯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庞煌却也没有呼唤人点灯过来。
因为他听了柳若秋的话后,满脑子就至于四个字:“围点打援”。
rì,这世道,对方怎么成了李云龙,我们却成了被围在城里的rì本鬼子。难道自己所制造的火枪,对于蒙古人真的这么有吸引力吗?
【切换场景】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父亲来之前告诉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怀柔的这些东西。所以,我们不能硬攻。”
坝基挥了挥手,恼火的向属下的几个千户说着。
负责第一次攻击的桑青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问题是我们现在大明的腹地,这里距离大都只有几十里,大明的官兵旦夕将至,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耽搁不起啊。”
千户拉克什也站出来,瓮声瓮气的说道:“王子殿下,今天的攻城,我们很不满意,刚刚打出点名堂,就收兵回来,我就不相信,咱们从四面一起进攻,这个小小的城池能坚持半个时辰。”
桑青趁机说道:“就算咱们用一个时辰攻进城中,以屠城作为威胁,就不信他们不把工匠和器械交出,到时候咱们胁裹着这些人,直接再杀出关外,谁还能追上我们呢?”
坝基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决定了,以保存实力最为重要。等今天晚上抓回一批贱民,明rì命贱民开路,直接先填平护城河,然后大军一挥攻城,那不是更省事,不用多说了,大家回去做好准备吧。”
几个千户无奈之下,只好怏然回去,到底也不明白大王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人走帐空,坝基才颓然坐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sè,喃喃自语道:“父亲,你为什么这么偏心呢?”
一夜无话,被围困的第二天,怀柔城外出现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蒙古大军仍旧盘踞在火枪的shè程之外,但是却从军营中,慢慢的被押解走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的推着车,有的扛着鞑子,有的挎着篮子,但是无一例外的,里面装的全部都是土壤,大明的土壤。
城头上,早就有人将这个情况告知了庞煌,而几乎一夜无眠的庞煌就在城墙下的一处民居休息,听到禀报后,马上就跑上城头。
一眼望去,眼睛就痛苦的闭上了。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蒙古人的惯用伎俩,挟持平民攻城,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不少见,但往往很有效果。
城下渐渐走近的百姓,大都是年岁比较大的,极为不愿意离开自己家园的人。
庞煌虽然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但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漏洞,怀柔太平的时间太久了,特别是怀柔南部,很多百姓都不相信蒙古人还会再回来,所以说怎么劝也没有用。
现在却被蒙古人捉来作为叩关的棋子,看着风尘仆仆、满面凄凉的百姓,庞煌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生出阵阵怜惜。
有的人身上还沾满了血迹,是自己的血还是亲人的血,对于已经麻木的他们已经可能不重要了,他们重要的是,还能不能活下去。
往前走,是他们的一直向往的县城,那里有平素保护他们的父母官,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同胞。
在身后,是一群拿着弯刀的豺狼,是这些豺狼杀了他们的亲人,烧了他们的房屋,还想抢占他们的土地。
可悲的是,我们却要领着豺狼,去攻打自己的同胞。
怀柔县的城墙越来越近,就连城墙上的青苔也渐渐清晰起来,城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子,有人记得曾在旁边歇脚,而那紧闭的大门,隔绝了这些百姓的最后一丝希望。
“怎么办,大人?”
眼看着就要人群就要进入了火枪shè击的死角,张晖和高昌同时问道。庞煌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怀柔冷清而又肃杀的黎明。
往城下看去,一个妇人蓬头垢面的惊慌失措,极力摇动着怀中孩子那瘦小的身躯,左手因为挎着篮子,却腾不出来,只好将头低下来,想要用嘴堵住正在啼哭婴儿的嘴,眼角却在惊慌的四处望着,希望不被蒙古人所注意。
但是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妇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不远处,有两个蒙古步卒,分开人群,大步的走了过来,甚至还抽出了手中的弯刀。
“不要......。”
妇人跌跌撞撞的又往城墙边跑了几步,而身旁几个好像认识她的百姓,也拼命的靠在一起,想要阻挡蒙古兵卒的靠近。
他们昨天夜晚已经见到了蒙古兵的残暴不仁,见到太多的乡亲的鲜血,而现在只想再努力一下,维护着身边的这个妇人。
婴儿的哭声,由于妇人的跌跌撞撞,小嘴又失去了遮挡,哭的声音也更加嘹亮,是在向我们求救吗?
庞煌这么想着,看见身旁的阿虎轻轻的端起了长枪,周围却没有人阻拦,大家的眼中充满了悲愤,却看不到一丝丝害怕。
“阿虎.......。”
“大人,她也是山西人.......。”
“不管她是不是山西人,我只知道她是大明的百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暂时别伤人,先拦住他们再说。”庞煌的声音中透出一种恨恨的冷意。
这时,那妇人抱着婴儿已经往前跑了数十步,而那两个蒙古兵卒,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再往前两步,就可以将这妇人连同那个哭叫不休烦人的婴儿一起斩于他们的弯刀之下。
城头上的大明兵卒不敢袭击他们,因为他们身后,还有数百条人命,伪善的南人,做事就是那么畏首畏尾,这是蒙古人长期以来得到的经验,绝对不会错的。
还有两步,这两个蒙古兵卒脸上露出恐怖的狞笑,慢慢的举起手里的弯刀,正在这时,就听见他们这两天所熟悉“呯”的一声,一缕青烟钻进了他们面前的泥土里,
溅起的泥,撒在他们的脚面上,有种荒唐加上不可思议的感觉,让他们神情古怪的望着城头,这种情况下,南人还敢还手?
他们呆住了,他们惊呆了!!
“让你们的主将过来,我们需要谈谈,只要不伤害我大明百姓,他想要的,我可以给他,就算是想进城,也可以!!”
城头上飘来冷冷的声音,是庞煌,尽管语气中充满了平静,但是他身边的人,都看到了庞大人紧攥的拳头。
紧紧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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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蓄势待发
“这事怎么可能?”
“汉人这是想拖延时间,我们就快没有时间了,不用理会他们,直接杀过去就行了。”
众将七嘴八舌的将坝基吵得头昏脑涨,望着这群属于自己的嫡系人马吵闹的样子,不由一阵阵的心烦。
“就是群只会用屁股想东西的莽夫。”
坝基心里这么想着,但嘴里却没有说出来,手里拿着刚才从城头抛下来的一支火铳反复的看着。
这就是给我们大军带来伤亡的火铳吗?
看上去比父亲让自己看的更加jīng美,笔直的钢管镶嵌在木头做的枪托里,发出幽幽的寒光,拔出自己的腰刀,在枪管上蹭了几下,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把正在争吵的众将惊醒,都回过头来看着大王子坝基。
“把杨师爷抬过来!”坝基吩咐道:“同时加强戒备,留意怀柔城头的一举一动。”
杨师爷,就是杨青山,昔rì纳哈出怀柔西山庄园的账房先生,纳哈出知道火器的消息,大部分都是通过这个杨师爷,而坝基见过的怀柔火铳,也是杨师爷偷着带回金山交给纳哈出的。
不过杨师爷现在的境地不怎么好,昨天怀柔炮击炼钢炉的时候,他正在已经熄灭的炼钢炉口探身往炉身里面张望,露出的下半截身子,被从天而降的石子、瓷片打了个稀烂,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要不是看着他还有点用处,坝基根本不会找军中的蒙古大夫给他治疗,现在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一会儿,杨青山被抬了上来,失血过多加上没有理会,本来瘦削的脸更是深深陷了下去,露出枯黄的死气。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汉人最近做的火铳。”坝基将火铳交给亲兵,然后拿到杨青山的身边,反复的让他看了一遍。
“是,只是比小人离开时的做工更好了一点。”杨青山无力的说着,心里却是后悔万分,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他还不如在怀柔做个富家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临时还要晚节不保。
“听你说工匠和机器都被押到县城里面集中起来了,是吧?”
“是的,小人的侄儿,原来就是在工厂里面做工的,大军来之前,他就先跑到乡下躲了起来,昨天才找到小人,谁知道被炸死在那炉子外面了。”
说到这里,杨青山的语气不由哽咽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伤心,还是想获得主子的同情。
“捡有用的说,净说些没有用的东西。”
杨青山心中一寒,脸上的死气也愈加深重起来,勉强坐了坐身子,才开口道:“我侄子说,里面的县丞大人,将工匠和器械都集中在那个清华义学里集中起来,并扬言说,要是城破了,就玉石俱焚,怎么也不会让咱蒙古人学会了这手艺。”
“还有吗?”
“据我侄子说,现在清华义学周围堆满了干柴和火药,并准备了火油等物,只要火势一起,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脱身,所以他才提前回乡下躲着的。”
坝基扭过身子,注视着众将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还用本王子给你们再说一遍吗?我们冒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抢走汉人的工匠和这门手艺,作为我大元光复的一个棋子,如果我们强行攻城,得到的却是一片灰烬,那么回去之后,我怎么去见父亲,你们有什么脸面再去见我们父王?”
众将默认,但是眼尖的是,那个杨师爷,说完这些话后,脸sè陡然变得苍白,浑身抖个不停,眼看是不行了。
连忙示意坝基,谁知道坝基连看也不看一眼,挥挥手说:“抬出去埋了。”
然后接着说道:“素闻汉人的假仁假义,现在果然不出本王子所料,大家想想,退一万步说,咱们就算是攻不破这小小的怀柔城,如果当着他们的面,将这里的贱民全部杀光,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将会是那个汉人皇帝的无尽的怒火,还有抄家灭族的斩首之刑。”
“更何况,他们也知道,在几十倍的兵力悬殊面前,守城只是一个笑话。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在我们不伤及这些贱民的情况下,他们有条件的交出东西,应该是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桑青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子的意思,是接受他们的投降?”
摇摇头,坝基笑道:“以我和父亲对这些汉人的了解,他们不会投降,而是会选择交换,投降对他们来说,太连累他们的虚名,所以让他们投降,还不如去让他们死。”
坝基有些得意的说道,不由想起在小的时候,他和父亲在太平失陷时落入汉人皇帝之手,最后父亲坚决不降,汉人皇帝不还是乖乖的把他们父子放回来了?这些东西,都是他父亲纳哈出说的。现在拿出来炫耀,不免有些得意。
继续说:“既然汉人贪慕虚名,那么咱们就给他,许诺他们只要交出器械和工匠,那么咱们就放了这些贱民,马上退兵。”
“什么?”“
”不可能吧!
几个千户马上就露出不甘的神sè,来到关内的这个花花世界,他们还没有例行烧杀抢掠,怎么王子就要走了。
坝基神秘的一笑,接着说道:“只要咱们想要的东西到手,我们还怕什么?我允许你们屠城一夜,咱们满载而归。”
手下诸将马上就露出了笑容,怀柔的繁华,是他们早就听说过的,而且通过一些互市的人透露,这里满大街都是透明的玻璃、柔软的丝绸、琳琅满目的珠宝,正是他们部落中需要的。
“现在,我们不要给这些汉人时间,马上回话,说本王子将亲自到城下和他们谈,争取今天下午达成,不耽误我们的儿郎们在怀柔县城里面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坝基的心情很愉快,真的很愉快。就连手下的几个千户劝他千万不可亲自冒险,他也没有听进去,以他对汉人的看法,只要身边有贱民的存在,那些汉人的官员,就不敢轻举妄动,怕什么呢?
【切换到怀柔县城内】
“大人,您怎么可以妄下决断?难道城外的是大明百姓,而怀柔县城之内的,就不是大明的百姓了吗?还有那些工匠,就不是大明的百姓?”
高昌真的有些发火了,几乎要指着庞煌的鼻子质问。
画面要回到阿虎开枪,制止了那两个蒙古兵卒杀人之后的那一刻。
县丞庞煌没有任何的犹豫,伸手拿过阿虎刚刚开过的枪,使劲的丢了下去,落在了松软刚下过雨的泥土地上。也落在那两个蒙古兵卒身前十来步远的地方。
“让你们的主将过来,我们需要谈谈,只要不伤害我大明百姓,他想要的,我可以给他,就算是想进城,也可以!!”
这句话说出来,不但蒙古兵卒听了之后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在城头上的众人听了之后,也觉得县丞大人莫非不是疯了?
真的是疯了,单单凭借这一句话,不用等皇上的圣旨,光是徐大将军就有理由将你砍头抄家了。
虽然这是一个死局,虽然现在咱们无计可施,但是这句话,也不应该由你说出来,你说出来,我怀柔县哪里还有一点点的士气!!
高昌气的浑身发抖,先不说民族大义,先不说气节问题,光是这件事传出去,他这个典史也脱不了干系,失陷国土可以以身殉职,至少可以给家人以荣耀,保家族一世平安。
但是卖国这个事情传出去,那就是全完了,高昌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扶高典史下去休息一下!”
庞煌吩咐在旁边站着的保安团的成员,阿虎和其他两个人马上过来,将高典史架了下去。一会儿,阿虎又上来,拍拍手,仍旧站在庞煌身边,低声嘀咕一声:“太假了!!”
庞煌一笑,以高典史这么老jiān巨猾,要不做出点姿态撇清自己,那就不正常了。他也没有把这当做一件事儿,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稍后,刘五大叔上来了,张晖也带着二十个人上来了。
庞煌平静的望着这些已经累及了的人,说道:“辛苦大家了,但是中午之后,可能会更辛苦!”
“愿为大明效死!!”
张晖率领着手下的保安团的兵卒们低声喝道。刘五在旁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即便舒展开了。
“如果可能,我宁愿大家都不要死!”庞煌无奈的说。继续道:“大家稍后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成功,怀柔或许可以避过这次战火兵灾,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后,怀柔县城门将会彻底的被堵死,与蒙古鞑子决一死战。”
“我庞煌发誓,与怀柔县共存亡!!”
张晖亲自带领的那二十个人,齐声喝道:“与怀柔共存亡!”
一直往城外观望的刘五手挥了挥,小声道:“来了,小声。”
庞煌往城墙的外侧走去,而张晖带着那二十个人,则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墙不知去向。刘五看了庞煌一会,趁着蒙古人还未靠近城墙,低声问道:“如果这次不成功,你真的要和怀柔共存亡?”
庞煌一笑,却不回答,转而轻轻的说道:“我相信刘大叔的手艺!”
两人遂不说话,蒙古金山部王子,纳哈出的长子坝基,慢慢的清晰出现在众人面前,紧紧的被百余个亲卫包裹在其中,而外侧,则是昨夜从各处掠过来的大明百姓,又有大约两三百人的步卒将这些百姓胁迫住,只等情况稍有变化,他们就会马上挥刀,砍向这些无辜的百姓。
“看来你高估了这些蒙古鞑子的胆量,事情有些难办!”刘五目视前方,轻声的说道。
“我是高估了,但是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庞煌吸了口气,将腰杆挺直,冷冷的望着城墙下渐渐接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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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漫天白雾
接到斥候的消息,蓝玉对于自己的惫懒产生了一种自责。
一夜的转变让蓝玉稍微有些转不过来劲,清晨时分斥候禀报,蒙古鞑子四处胁迫平民,已经聚集五百余人在怀柔城下。
接到这个消息,蓝玉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面对如此情景,就算是很有经验的将领来面对,也是一个死局。
无论是坚贞不屈,还是开城门虚以为蛇,结果基本上都差不多,要么承受敌人的怒火,要么承受朝廷的怒火。更何况,现在的怀柔城内,官职最大的是县丞,当官时间最长的是典史,可能还有一两个退役的总旗,那管什么用。
接着,斥候又传来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怀柔县停止了抵抗要求和蒙古鞑子谈判,这一点斥候从表面症状就可以看出来。
蒙古大军的调拨前移,城下百姓的暂时安全,都表明了怀柔县城的守军们正在妥协。
蓝玉于是有些着急了!
一个怀柔的存亡,的确对于徐大将军的围歼大计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最多是今rì失陷,明rì夺回的问题,苦了百姓,朝廷自然会安置,自然会杀掉鞑子为百姓报仇,而报往朝廷的功劳簿,自然会掩饰大部分的苦难,这一切蓝玉根本就不用担心。
但是蓝玉依然很着急,如果怀柔妥协,他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把突袭改成正面的作战,开什么玩笑,三千和一万二的骑兵对决,蓝玉还没有自信到狂妄的地步。
一旦失去了突袭的意义,蓝玉率领大军在怀柔周边藏匿三天的事情,就是一个笑话。
不能让这件事变成笑话,随着常胜将军常遇chūn久了,蓝玉从骨子里都散发出一种傲气,他坚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种看错了庞煌的心理下。蓝玉开始行动起来,首先命令所有属下暂时都抛弃辎重,以战斗队形向怀柔县城方向进发。
在距离怀柔县城七里左右的时候,开始整理冲击队形,并缓缓的释放马力,匀速令马儿跑动的频率渐渐的密集起来。
蓝玉不是不着急,他是马上的将军,深知骑兵作战的要诀,在大战之前,最重要的是保持马力,保持第一拨冲击的力度。
还有五里路......!
还有四里路......!
还有三里路......!
骑兵们慢慢的松开缰绳,任由马儿奔跑起来,蒙古大营感觉到了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已经开始调兵遣将,慢慢的成扇形的拦阻过来。
冷幽幽的弩箭、面如表情的蒙古骑兵,表现出了他们良好的作战素质。
在骑兵的中间位置,看着渐渐近了的蒙古军队,还有五百步左右,蓝玉右手执着的长枪缓缓的举了起来。
看到这个手势,蓝保等亲兵、斥候纷纷高呼:“常胜”、“无敌”
一呼百应,百呼千应,三千骑兵的呼喊,瞬间汇聚成一股洪流,席卷向蒙古人的营地。
虽然蒙古的骑兵依旧是面不改sè,但是胯下的马儿却是不安的弹动着四肢,要不是主人在上面控制,也许它们会想暂时避过这道洪流。
四百步,更近了。
看着依然冷静沉着的蒙古骑兵,蓝玉不由暗自叹息,以骑兵对骑兵,自己虽然占着冲击的天然优势,但是人数是最大的劣势,自己的骑兵,最多能保持这样的冲击两次,已经算是极限了。
两次冲击,就要陷入苦战之中,自己手下的这三千儿郎,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
还有三百步.......。
蓝玉合上面甲,亲兵们见状马上就围了上来,将主将护佑在正中,他们都知道,苦战就要开始了,他们的责任,就是保证主将的安全。
他们不怕,所有的大明骑兵都不怕。
遭遇更多敌人的时候都有过,这一点人算的了什么,蓝玉属下的所有骑兵,脸上都露出兴奋的颜sè。
“为大明效死!!”
还有二百五十步......。
这时,双方对峙的大军,都没有看到,一枚红sè的亮点,在怀柔县城上空迅速升起,在天空中惊艳的向四周散去。
就在这时,从怀柔县城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
撕裂了华夏北方的天空,就连几十里之外的北平,似乎都觉得颤抖了几下。更不要说就在怀柔附近的感觉。
不管是大明的骑兵,还是蒙古鞑子的游骑,在这种震荡之下,都显出惊惶失措的感觉,马儿的悲鸣,骑兵的眩晕,打乱了双方所有人的阵型。
蓝玉的三千骑兵还好些,总是距离响声远了不少,只是战马被巨响惊了,陡然站住了前进的铁蹄,随即蓄势待发的骑士们,有不少被惯xìng甩落了下来。
很狼狈,但是却要比对面二百步之外的蒙古骑兵要好很多,马儿惊了,驮着正在眩晕的蒙古骑士竟然散落的向大明骑兵阵营里冲了过来。
尽管蒙古骑兵努力的控制着胯下的坐骑,尽管蒙古人号称是天生的骑士,尽管他们对于cāo控马匹已经达到了随心所yù的境地。
但是.......。
但是随即而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彻底击毁了胯下坐骑的意志,它们惊慌失措着,寻觅着可以逃避这种巨响的出路,出于本能的往远处冲去,不管对面是不是敌人,对面是不是自己主人的敌对。
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也升腾起无数股浓郁的白烟,不,是白sè的灰尘,飘向了怀柔县城内外的每一个地方。
也飘向了蓝玉的大军面前。
“是石灰!是生石灰!!!”蓝玉心下骇然,马上传令:“退三百步!!”
在战场上,如此大量的生石灰,会给人和马匹带来多大的伤害,蓝玉心里知道,人还可以闭上眼睛,但是马儿呢?
马儿那圆圆的眼睛,成了此时最大的弱点!!
这个怀柔县,也太........。
蓝玉实在是想不出词汇来形容怀柔的这次举动,难道要玉石俱焚吗?
好在,yīn霾了许多时rì的怀柔,并没有大风的出现,白sè的石灰雾,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随着渐渐淡下来的白雾,蓝玉看到了机会。
他所率骑兵人数虽少,却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铁骑。他们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对这次突袭已早有准备。虽然被耽搁了一会,但是现在很显然,对面的蒙古兵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且生石灰对马眼睛,也显示了很大的杀伤力。
机会稍纵即逝,蓝玉看见一片混乱的蒙古营地,一挥手,属下的铁骑便风驰电掣般地飞奔,迅速的接近着敌人。
一百步,骑兵手中的弩箭已经就绪,五十步了,发shè吧,这种无声的命令,长久以来冲击的习惯,让对面战场上突然天上降下成片的箭簇,不少蒙古骑兵当即中箭滚落马鞍。
在他们还弄不清箭从何处shè来之时,突听四周响起呐喊之声,紧接蓝玉的骑兵成散星形,排浪一般从四面卷了过来,很快就冲进了密集的蒙古骑兵中一顿狂乱砍杀。
在后面防卫的千户,桑青和拉克什两人这才明白是明军正在冲击自己的营地。双眼仍旧在剧痛的他忙呐喊着,带领士兵们奋起抵抗。
蒙古骑兵在骑术、刀术上都要纯熟jīng到得多,无奈眼中一片迷茫,战马在原地乱转着圈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很快就有许多骑兵倒在大明军队的刀枪之下。
蓝玉也像士兵们一样地投入了战斗,战斗中一眼就看出了桑青和拉克什是这支骑兵的指挥官,他那巨大的身躯和高大的坐骑,一座山也似地朝这两人压了去。
在他们两下相交的那一刹那,蓝玉猛刺过来长枪的风啸,就给了桑青义一种威吓,尽管他机敏地避开了,但他坐骑仍然受了惊吓,嘶鸣着高抬一双前腿,整个身子竖立起来,这却是避开了蓝玉刺过来的第二枪。
料想第三枪又要刺过来,桑青便调转缰绳,让马向侧面窜出一箭步,使蓝玉又是无功而返。
此时,在这怀柔县城前的狭长地带,大明、蒙古金山部的两军,正杀得天昏地暗。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将士嘶哑的呐喊声,战马喷鼻的喘息声,以及中刀倒地惨烈的哀叫声……渲染了这片小战场极其悲壮的气氛。
在蓝玉的紧紧逼迫下,桑青知道对方是会穷追不舍的,且对手的力大,硬拼不是办法,只能智取。看出自己已经失控的马跑不过蓝玉的高头大马,他没有让战马朝战场外跑,而是在拼杀正激烈的战场圈里面跑,这样,蓝玉的快马也发挥不了优势,他等缓过来这股劲,也就可以见机杀一个回马枪。
蓝玉果然盯得很紧,驱着坐骑在混杀的人马中穿行,紧紧盯住桑青追了过来。正在逃跑着的桑青,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突然停在一对正在激烈厮杀的兵士的旁边,待蓝玉冲过来时,猛然举刀砍了去。
没料到那么粗壮的蓝玉,竟有松鼠般轻巧的身躯。当马刀从他头顶砍来的时候,猛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双手抱住马的颈项,侧身躲过。然后驱马绕了一圈,又紧追过来。桑青忙驱马逃走。
蓝玉追得猛,桑青逃得急,坐骑慌不择路,前蹄不幸踩在一匹死马身上,被滑倒了,追上来的蓝玉手起枪落,结果了桑青的xìng命。
主将被杀,蒙古骑兵的士气顿时低落下来,在旁边刚刚缓过劲来,擦亮眼睛的拉克什,却是怒吼一声,也想冲过来和蓝玉一战,但是随即就被大明骑兵的洪流淹没在其中。
目标,怀柔县城!!
冲,大明骑兵,如果不把握好这次天大的机会,恐怕在场的所有将士,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蓝玉挥挥手,带着自己的亲兵往里面冲着,不断挑落着周围挡在他前面的蒙古骑兵,勇往直前,目标正是怀柔县城,他要看看,这个庞煌到底是怎么做的,更想知道,怀柔县现在是什么一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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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西门之外
跟随了蓝玉这么多年,手下的将士们自然明白主帅的意思,拼命的在护着,向怀柔县城方向的两翼散去。
太容易了吧!
大明的官兵们心里都是暗暗的奇怪,他们从军时间长的,当年曾在常遇chūn麾下战斗过,与蒙元军队打仗二十来年中最少也有百十次吧,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容易的。
他们这三千人,就想烧红的烙铁遇到熟牛油一般,很轻易,一点劲也不费的就切了进去,虽然你们前来阻击我们的主将被蓝大都督杀了,虽然漫天的生石灰遮挡了你们兵卒视线,虽然刚才那声声巨响惊了你们的马匹。
但是总不能连一次像样的反攻击都组织不起来吧!
是我们变强了,还是你们蒙古鞑子变弱了?
很快,大军就到了距离怀柔还有四百步的距离,才看见满目疮痍,地上坑坑洼洼,竟然都是面盆大的窟窿,每隔三十步左右,还有一个个更大的巨坑,排列的竟然还有些整齐,这些巨坑将怀柔围在当中。
其中新鲜的土壤滋润着蒙古人肮脏的血液,伴随着残肢断臂四处撒落着,上面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生石灰,生石灰遇见血水,发出吱吱的叫声,升腾起一股股白烟,血腥中透出一股熟肉的味道。
这种味道,纵然是让三天未吃饭的饥民闻到,也要作呕三天,更不要说大明的官兵此时的表情。
心细的,却是发现了这生石灰撒落的地方,却大部分是朝着怀柔城相反的方向,而朝怀柔城的方向,却是很少的如霜一层,在远处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怀柔人怎么做到的,但此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战斗仍旧在继续,战士们依然再厮杀,虽然现在暂时是一面倒的屠杀,但是面对四倍于自己的蒙古军,蓝玉的属下仍然感到人不够用。
而且就在他们的正前方,有着一群平民模样的人,正在拼命的向城门方向跑去,奇怪的是,护佑这些平民撤向城中的,只有区区的几十个人。
后面有二百余人的蒙古步卒,不要命的在后面追赶,好像没有感觉到后方的爆炸,也没有察觉到大明军队已经迫近,正在屠杀他们的伙伴。
只是往前追着,往前追着!!
城楼上有规律的枪声,有效的阻止着追兵的靠近,却丝毫不能打消蒙古步卒往前拼死追杀的决心。
蓝玉示意其他人继续厮杀,保护好这个方向的同时,向怀柔周边纵深冲击,暂时不要吝啬马力,尽量在蒙古骑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打击他们的有效反抗力量。
随后,他就亲自带领着百十人的亲兵小队,向着前方追去。
手榴弹蓝玉见过,但是这么不要命的用法,蓝玉看着都有些心痛,断后护佑平民撤走的那几十个人,充分发挥了悍不畏死的jīng神。
在奔逃中,他们不断的朝人群密集的地方投掷着手榴弹,而城头上的枪声,配合着他们打击分散的蒙古兵,但是依旧会被敌人追上,往往这些被追上的断后者,在挨了一刀或者被蒙古兵追上的同时,会拉向身前飘浮的一根带子,然后“轰”的一声,断后者包括他身边的蒙古兵,都会不见了影踪。
眼见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已经三人了,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呼吸的功夫。
这些人都是勇士,蓝玉心中想着,不要命的用枪杆敲击青骢马的臀部,青骢马则不知道一向疼惜他的主人今天是怎么了,只有拼命的往前冲刺着,再冲刺着。
近了,很近了,还有不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蓝玉看清楚了,瞬间也明白了这批蒙古步卒为什么这么拼命。
在那批正在奔逃的平民zhōng yāng位置,有两个人将一个穿着蒙古贵族服饰的人扛着,而另外两个人在旁边护佑着,拼命的向城内跑去。
蓝玉可以肯定,那穿贵族服饰的被俘之人,一定是这支队伍的主将,说不定就是坝基本人,不但明白了眼前的蒙古步卒为什么这么拼命,而且也明白了,自己三千人冲击一万余人的蒙古骑兵,为什么没有见到一次像样的阻拦,为什么没有人组织防御。
一切都明白了,蓝玉在佩服怀柔县人敢做敢想的同时大喊一声,纵马扑了上去。
百余名亲兵纵马跟在身后切入了蒙古步卒的队伍之中,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遭受到了意外的攻击,这些蒙古步卒才茫然的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了大批的明朝官兵。
绝望中带着不甘,要不是这些汉人狡猾,弄出如此巨响影响了自己的听觉,怎么会被明军贴身到如此近的距离。
再看向城门的方向,殿下已经被人扛着接近了护城桥,大门两侧尽是面sè紧张的汉人,这些蒙古步卒知道自己完了,这次真的彻底完了。
别说现在没有马匹,难以逃走。
就算能逃走又能怎么样呢?
大殿下被俘,就算是能逃回部落,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太尉那滔天的怒火,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二王子查罕无情的清理。
拼了!虽然两耳依然一片轰鸣,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绝然而又绝望的眼神像是会传染一般,迅速的在蒙古步卒中传播着。
两军混在一起,倒是给城头火力支援的保安团造成了困惑,现在火铳的准确度还是有问题的,不敢再乱开枪,以免误伤到自己人。
蒙古步卒少了这层顾忌,就和蓝玉的亲兵战成了一团。这一伙失去主将的乌合之众,顷刻结成了一个战斗小队,拼命的向着大明官兵冲了去。
没有了顾忌,而且诞生了死志的蒙古兵卒,已向蓝玉的骑兵纵深杀了去。初一碰面,便拼杀起来。他们杀得猛,反而将没有太多心理准备的大明将士杀得措手不及。
可笑的是,这可能是这次战斗中,蓝玉麾下骑兵遭遇到最有组织的一次战斗。
他们很快就杀到了一起。蓝玉挥舞着手中的那杆长枪对付凶猛杀来的蒙古步卒。他越杀越猛,一连挑倒了好几个企图杀向他身边的兵卒。
这样,总算杀开了一条血路,身后完全不用理会,自然会有他的亲兵帮助处理,正要招呼几个满身血污、已经身疲力竭的怀柔断后士兵歇息一下。
不想刚刚被他一枪捅倒的蒙古兵,趁着他放缓马力,猛然起身近来举刀朝他砍来。蓝玉连忙挥枪扫去。不想用力过猛,那枪将元兵扫倒后,又碰撞在路旁的一棵树上,“咣当”一声,被折成两节。
抛去断了的长枪,拔出腰间的佩刀,抬起头看到已经不远的怀柔城西门,而扛着纳哈出之子坝基的几个人,已经快要进到城内,心中一阵欣慰,他知道,这一仗是胜了。
因为生石灰的作用和炸药的震慑,蒙古骑兵已经失去了斗志,甚至很多人都失去了战斗的能力(眼都瞎了,怎么战斗)。
炸药几乎是在怀柔的四个方向同时爆炸,爆炸的位置,又是发生在骑兵攻城时最常规的五百步左右,在这个距离之内,既不怕城墙上的弓箭,甚至火铳的涉及,又能保证骑兵在冲刺时有充足的时间催动马力。在一定时间内到最高速度。
这是蒙古人骑兵攻城前的惯例,没有想到也被利用上了。
看来怀柔城内有高人啊,把距离计算的这么准确,几乎是不差分毫。
蓝玉心中叹息道,眼光过处,护着俘虏坝基在后面防卫的中年人回过头来扫视战场一圈,目光和蓝玉正好相遇,两个人均是一愣。
那中年人迅速的转过城门,进入了怀柔城。
蓝玉手执钢刀,在马上脸sè大变,手不由的发起抖来。
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吗?
他竟然还在活着,他竟然就在北平,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一向镇静的蓝玉,竟然失去了常态,放任着缰绳,任由马儿在原地打着转转,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如此好的机会,就在蓝玉驻马的右侧,从满地的血污中,偷偷的站起来一道红sè的身影,正好蓝玉胯下青骢马拦住了亲兵们的视线,这道身影狞笑着举起钢刀,往正失神落魄的蓝玉身上砍去!!
“呯!”
一声枪响唤醒了迷失了的蓝玉,同时一柄钢刀落在了他右侧的脊背上,虽然已经无力,但还是在盔甲上划出一阵难听的金属摩擦声,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当然,出于军人的本能,蓝玉在钢刀触及自己身体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过来,并随即纵马跳到一边,但是等扭头看时,才发现刚才那个偷袭他的蒙古兵卒,头已经被打的稀烂,是火枪!!
要不是火枪这一击,就算是自己反应再快,恐怕也难逃一劫。
蓝玉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惭愧,虽然事关重大,但现在毕竟是在战场,看来自己距离一个合格的军人,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之前那种怀才不遇的感觉,是不是有些自大呢?蓝玉这样问自己。
抬头往城墙上看去,蓝玉知道,是怀柔县城内的人救了他。
目光所及之处,庞煌正关切的望着他这边,而庞煌的身边,正站着一个端枪的少年,平举着一支与他身高很不相符的火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这算什么事!!
蓝玉心里暗暗的骂自己一通,自己明明是来送人情的,没有想到,却是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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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蓝玉杀俘
枪!
自然是怀柔制造的新式火枪,不同的是,柳苏手中的枪,是大明唯一带膛线的火枪。
膛线,在庞煌的提议和启发下,由刘老根设计出钩状削刀,一道一道用手工拉削出来的,虽然极限只是拉出了六根膛线,但是对于子弹的稳定xìng已经大大的增强,在这支枪上的准星和标尺,也是经过无数次试验出来的最好结果。
但目前,也只有柳苏这个变态能用,惊人的眼力,加上超人的计算能力,在百步的范围内,柳苏开枪,误差不会超过一寸,但是强大的后座力的确不是柳苏这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少年能承受的。
庞煌手指之处,柳苏开枪,打爆了那个准备偷袭蓝玉的蒙古兵的头,但是却被发shè的后座力顶的脸sè苍白,几乎要抬不起手来。
蓝玉到了城下,庞煌也算是松了口气,他没有想到,蓝玉会将这一枪的人情算在自己头上,无形中得到了蓝玉的好感。
庞煌只是奇怪,是什么导致了蓝玉这个大都督竟然在战场上如此失态。
若有所思的望了城门一会,遂不再去理会,战斗还在进行,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和蓝玉打了个招呼,对方没有进城的意思,而庞煌同样没有出城的决心。
两个人的职务不同,当然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一个是守城之责,一个是歼敌之司。
先说庞煌看见大势已定,援军也来了,便在怀柔县城墙环视一周,看看四个方向会不会出什么疏漏,便要下去安抚那群百姓,还要见见怀柔县这次最大的收获,也就是那被擒获的纳哈出之子坝基。
不管蓝玉在城外杀敌多少,擒获多少,至少生擒敌酋的功劳,是绝对跑不掉了。
而且退一步说,如果蓝玉不敌蒙古人多势众,若要暂时退却的话,那这个俘虏就是怀柔最大的屏障。
庞煌暗笑道,要不是当初在城墙下,对方指着自己的鼻子,自称是金山部太尉纳哈出之子坝基的话,恐怕自己还下不定这个决心。
这群傻子般的蒙古人,以为站的远一点就可以避过城头的枪弹,谁也没有想到,刘大叔将他们停驻的地点算的这么jīng确,结果算是防住了城头的火铳,却防不住身后的爆炸声。那个坝基,愣生生被爆炸产生的气流往前推进了十来米元,要不是战马身躯强悍,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庞煌走下已经呆了两天两夜的城头,自然有人引着往关押坝基的地方去,谁知道去了之后却有点失望,坝基这厮是醒了,但明显耳朵已经失聪,就不知道是暂时xìng的,还是永久xìng的。
几个会蒙古语的人在坝基身边大吼大叫,愣是换来一脸的茫然和愤怒,说的话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谁也无可奈何。
庞煌并不指望能问出点什么,只是随意的看了看,却不见刘大叔的踪影,问刘大叔家的老二刘虎,却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去哪里了,只是知道回来后,父亲就闷声不响的自己自顾走了,谁也不理会。
难道是太累了,不过刘大叔五十多岁,知道对面是蒙古部落的王子,围攻怀柔的统帅,毅然还是决定亲自出马,刚才擒获坝基的四个人当中,刘大叔父子就占了三个人,要不是刘安还小,要不是柳若秋需要人照顾,恐怕父子四人都要齐齐上阵了。
有心回晋商会馆那边,去看看刘大叔的身体怎么样了,但就在这时,张晖匆匆跑过来喊道:“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情?”庞煌心中有个不祥的感觉,难道蒙古的援军也来了。
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开始衡量现在开不开城门,让蓝玉的麾下进城躲避一下,但是怀柔县小,几千骑兵拥挤过来,哪里有这么大的地方,再说,骑兵进城了,就失去了机动xìng,估计还不如自己的保安团好用呢?
那知道,片刻张晖就跑到跟前,附耳将事情一说,庞煌顿时惊呆了。
蓝玉开始杀俘了!
刚刚遇到蒙古伤兵的袭击,本来心里都不是太高兴,蓝玉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丢了这么一个脸,欠下一个这么大的人情,心里怎么高兴的起来。
再加上刚刚导致他失神的那件事情,更是惹动了蓝玉的一肚子邪火。
蓝玉需要发泄,而手下的百十人亲兵,也需要发泄,他们需要洗刷刚才的耻辱。用什么来洗刷,那自然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了。
和庞煌打了个照面,蓝玉yīn沉着那张还算俊逸的脸庞,回过身来,已经yīn的快要下起雨来。
亲兵们早已经把那二百余的蒙古步卒灭杀干净,一百多的骑兵,这骑兵更是蓝玉身边的死士,蓝玉的亲兵,对付二百多个没有战马的蒙古鞑子,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夺过了一名亲兵手中的长枪,在手里颠了颠,冷声喝道:“随本都督冲过去杀敌!!”
这一百多号人又杀了回去,在不远处,与分成两翼阵型的大队汇合,稍作调整,随即又分成两只翅膀,朝着两翼分别杀了过去。
一边冲击,一边喊着降者不杀,蓝玉虽然恼火,但并未失去理智,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典故,所以首先要以瓦解蒙古人的战斗意志为主。
话说大明初期,对待蒙元残部,皇帝朱元璋的政策真的很不错,除了例行的追击,让蒙古人无法休养生息太久之外,对于大部分的蒙古部落还是以优抚为主。
比如纳哈出和坝基父子二人,当初在大明还没有立国的时候,就被朱元璋俘虏过,但只是温言劝降,纳哈出不降,最后还给了银子,送他们回自己的部落,希望能用恩情打动他们,两族不再有刀兵之灾。
而蒙古屡次寇边,每战必败,但是打仗归打仗,打过仗之后,阵亡的也就算了,如果大明有所俘获,基本上也就是先劝迁内地,不行则放回其原部落,不再追究。
特别是大明立国之后,此弊端更是盛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泱泱大国的气度一般。
就这种行为,养成了蒙古部落经常xìng的sāo扰边境,特别每到夏秋季节,一直延续从宋到如今的打草谷行动。
并且形成了一个恶xìng循环,所谓的有空就过来抢、抢了就跑、跑不了就打、打不过就降、降了之后被放回、被放回了之后明年还有空就来抢。
就这样年复一年,蒙古人几乎形成了一种惯xìng思维。
而如今,漫天的白烟刚刚散去,人还好说一点,吃了亏知道闭着眼睛,屏息闭嘴就可以了。
但是战马可不行,圆圆大大的眼睛,成了战马最大的弱点,生石灰刺激了马眼流出眼泪,混合了生石灰之后,成了眼睛的克星。
如今一万二千左右的蒙古骑兵,倒是有七成以上的战马在原地打转,不安的嘶鸣,最终导致不能骑乘。
没有了马匹的蒙古骑兵,肯定连大明的步卒都比不上,更不要说蓝玉麾下那如狼似虎的骑兵。在一片鬼哭狼嚎中,散乱的蒙古营地被蓝玉麾下的骑兵来回践踏了两次,没有主将的指挥,失去了战马的凭借,当这群心慌意乱的蒙古兵听到“降者不杀”的呼喊后。
很干干脆脆的就抛下了手中的弯刀,他们虽然是坝基的属下,但更是部落中的勇士,就算是被俘,只要回到部落,照样会有人吸纳他们,比如二王子查罕。
抱着这样的思想,只要有人率先开了头,那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一片刀枪落地的声音,蒙古兵业务十分熟练的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等待着大明官兵过来接收。
就算是有些人想要反抗到底的,哪里及得上蓝玉麾下骑兵的速度,所到之处,不是血流遍地,就是跪倒一地。
马儿盲着双眼,散落在怀柔的周边,漫无目的的转悠着,眼睛的疼痛不时让他们发出绝望的嘶叫。
而人,这些前来掠夺的蒙古人,却像平常他们放牧的牛羊一般,被大明将士驱赶着,慢慢的汇集在一起,看着样子,竟然有近一成的蒙古兵,两眼都流着血水,眼看就要永久的变成了盲人。
还有一部分,被受惊的马匹摔断了手脚,他们和瞎了的人相互搀扶着,被大明将士驱赶到怀柔南门的一片空地上。
蓝玉站在一片硝烟的猩红的血海中,双眼瞪得溜圆,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儒雅风度,此刻蓝保正好过来请示他怎么处理这些战俘,蓝玉眼前不由想起自己姐夫常遇chūn之前的威风,他一向以有这么个哥哥为荣,做事也刻意模仿着常遇chūn。
心里一动,难得一个自己做主的机会,毫不犹豫的说道:“留着这些鞑子也是浪费粮食,杀了。”
蓝保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部杀了,偷着瞄了一眼被驱赶到一起的蒙古兵,大约有六七千人的样子,这可不是六七千只猪羊啊!!
他不知道自己跟随了多年的大都督哪里来的邪气,就算是刚才遇险,那是战场上经常遇到的情况,打了这么多场仗,遇到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大都督为什么这次却像是十分痛恨一般。
蓝保这样想,却也不敢违逆蓝玉的意思,蒙古人虽然降了,但是要把他们逼到绝路上,也是不好收拾,就算是残兵败将,也至少两倍于自己的人数啊。
不顾的杀俘不祥的传统,也不顾的皇上和大将军的军令,在蓝保眼里,蓝玉的话就是天,既然大都督说了,那就去坚决的执行。
随后,以聚众不妥的缘由,蓝保传都督命令,吩咐将蒙古降卒分批次带到不同的地方,每处不得超过五百人。这本来也算是军中的惯例,将降卒聚在一起,也不好管理,所以大家都照着做去了。
但是蓝保却带着亲兵卫队,准备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开始杀起,坚决执行大都督的将令。这不,刚从城北开始杀起,庞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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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处理战俘之外
得到消息,庞煌沉默了半晌。
“去城头看看吧!”
张晖没有想到,县丞大人憋了半天,却憋出了这句话,难道就任由外面杀下去?
仿佛看出张晖心里所想,庞煌无奈的一笑,轻声道:“难不成怎么办,人家是官居三品的大都督,而我只是不入流的县丞,现在城门都不敢开,还能怎么样!”
“可这毕竟是在咱们怀柔县外面啊,以后老百姓还敢出门吗?”
庞煌才知道,原来张晖不是怜天悯人,却是怕城外的孤魂野鬼多了,把怀柔的衬托的和鬼城似的。
这蒙古人真的不招人待见啊!
庞煌如此想着,迎面却看见刘大叔走了过来,脸sè却有些苍白,连忙往前迎了两步,问候道:“刘大叔,刚才还说去看您呢,谁知却出来了,您没有什么大碍吧!!”
摇摇头,刘五勉强笑笑,低声说道:“劳大人挂念了!”
“我这正好要去城头看看,刘大叔要不要跟着一起过来!”
“老头子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刘五问着,随意的用眼瞟了瞟张晖,而后者很知趣的打了个招呼,自行往城上巡视去了。
“什么事?”
“城外的事,大人要管管的。”
庞煌诧异的看了刘五一眼,说道:“哦,怎么管,外面是大明的官兵,咱们却是地方,军政互不干涉,这个可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矩。更何况,蓝大都督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大人,相信老头子的话,现在城外根本就没杀几个人,蓝玉正在等着大人过去呢?”
庞煌不由更加惊异的上下打量了刘五一番,这个老年人今天已经给了他太多惊讶了,关于城外的火药的设计、生石灰的爆炸方向、预测蒙古人停驻的距离、看到坝基之后请命伪装成工匠出城擒拿等等,再加上这次劝他出去组织蓝玉。
柳家兄弟已经不简单了,没有料到,就连他家的一个长工也是如此有见识,真的需要让人刮目相看了。
“大人去吧!什么原因,老头子有的是时间向大人解释,但是如果让蓝大都督等急了,那就不太好了。”
庞煌也不是那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多年的大学生涯,加上毕业后的周折已经让他学会了淡定对待事情,也不矫情,随后告辞,带着柳苏,又招呼了二十来个保安团的人,才往西门行去。
待他走远,刘五不禁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忍了十年,没有想到在这小县城里还是没有忍住,难道是天要绝我吗?”
将手互相插进了袖筒,往晋商会馆相反的方向行去,却是刘老根铁匠铺子的方向。
庞煌出了县城,因为没有马匹,急赶慢赶的也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蓝玉的所在,果然不出刘五所料,蓝玉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卸下的马鞍上,在亲自监督着一群蒙古兵卒挖坑。
“你丫以为自己是白起啊,还准备坑杀蒙古兵?”
庞煌腹诽着,却是走上躬身一礼,道:“蓝都督有礼!”
蓝玉瞟了庞煌一眼,却没有出声,只好又向前一步,继续说道:“不知大都督这是做甚?”
“挖坑!”
“怀柔县附近的坑已经够多了!大都督再挖下去,估计老百姓就不能种地了!!”
“不挖坑,怎么埋了这些废物鞑子!”
庞煌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要是放在前世的他,估计扭头就走了,管你死活,好像你杀俘也关不了我怀柔县的事情,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庞煌才决定不管。但既然来了,有什么明说就是,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恐怕,现在怀柔城四周的坑,这些蒙古鞑子还填不满,都督何必这么费劲呢?”庞煌也豁了出去,既然刘五那么肯定,也没有必要害自己,还不如反将一军。
果然,蓝玉一愣,左右看看,似乎自己这样做的确多余,不由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拍拍手,大喊道:“让这些鞑子把坑都给平了,我这边有事给县丞大人说一下。”
哪知旁边又来一个凑趣的,蓝保马上走过来,低头哈腰的问道:“都督,是用人填,还是用土填......?”
“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蓝玉踢了一个跟头。
蓝玉朝旁边让了让,示意庞煌和他并肩而行,庞煌觉得没有什么就走过去一起往没有人的地方走去,但是落在了蓝玉亲兵眼里,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蓝玉为人一向骄傲,在北方除了徐达大将军之外,平常连傅侯爷也不放在眼里,谁知道对这怀柔县的一个小小的县丞,却如此待遇,庞煌的分量陡然就在他们心目中高了几分。
往前走了数十步,已经是很僻静了,蓝玉才露出古怪的笑容,问候道:“庞大人上次北平一别,真的令人刮目相看了。”
“那是托大将军和都督的福,能让下官有这个施展的余地。”
“刚才的救命之恩,蓝某算是记下了,以后再说,如今这么多的蒙古战俘,不知道庞大人有什么想法没有?”
“下官能有什么想法,既然刚才都督让他们平坑,那么让他们平坑就是,反正怀柔这般境地,也是拜他们所赐,让他们赎罪,也是应该的。”
“那就依庞大人所言吧。”
庞煌郁闷的不得了,打哑谜的谈话方式,他真的不太习惯,而且素闻蓝玉也不是这种莫测高深的人啊,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
正在想着,蓝玉终于把话引入了正题,好像很随意的问道:“不知今天抓获坝基的那个老人家,现在哪里?”
“刘大叔?”
庞煌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脸上不动声sè,但心里还是犹如波浪翻涌一般,果然,蓝玉那险遭偷袭的一愣神,原因却是在刘大叔身上。
“他也姓刘?”
蓝玉听到一个“刘大叔”,马上就jīng神起来,马上问道:“他是哪里人?怎么上次没有随着你去北平呢?”
庞煌道:“同时山西的移民,刘大叔一个长工出身,哪里有资格见到都督大人呢?”
“山西人?”
随后,蓝玉几乎将刘大叔家里有几口人,都是谁,和谁的关系最密切等等,全部隐晦的问了一遍。
庞煌很奇怪,但是却很小心的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其实本来他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就是不知道蓝玉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最后蓝玉露出失望的颜sè,不再问下去,只是将最近的军情,找一些对怀柔有用的告诉了庞煌,也许在他的心目中,这就等于是还了庞煌的人情吧。
为什么这里只有坝基的一万二千人马,蒙古人其实光是金山部,就来了四万骑兵,这还不包括图木的五千大军。
这些人都在哪里呢?
蓝玉从徐达开始的计划讲起,除了唐门的身份,几乎全部都告诉了庞煌,现在徐大将军已经成功的将袭击将军石,企图打开缺口,接应坝基的二万余的骑兵包围。
注意,是包围,而不是歼灭,或者是打败。
而图木这群人就有些厉害了,他们仗着自己全都是骑兵,又没有在徐大将军的计划之内,所以左冲右突之下,在定辽都卫附近,和华云龙的军队遭遇,因为华云龙一直在防守,所以遭遇时麾下的兵将并不多,和图木打了个两败俱伤。
就在两天前,淮安侯华云龙旧伤复发,退回了定辽都卫,而图木趁机偷袭了凤凰城(凤城),又趁镇江堡的守军出击的机会,逃到了鸭绿江入海口,通过獐子岛进入了高丽国境。
而淮安侯向京师禀报的同时,已经向高丽发出了照会,希望高丽协助捉拿侵边残元余部,估计希望不大,但是据可靠的消息,原蒙元皇帝所册封的伪高丽王脱脱不花,却不在图木的军中,既然招牌不在,那么就算图木进了高丽国境,也没有了太大的威胁。
按照原定的计划,徐大将军今天会对被困将军石的那两万多骑兵发起进攻,争取消灭蒙元有生力量,为大明边境多争取一些修生养息的时间等等。
现在斥候刚刚派出,到了傍晚才能回来,所以暂时敌情不明,但是希望怀柔现在依然不要放弃戒备,以防止意外的发生。
而现在俘获的七千多蒙古人,按照惯例,是要战后,向他们宣布大明皇帝的谕令,然后再行劝降,或者放归。
庞煌心里颇为不以为然,这种处理战俘的方法,实在太过粗糙了,无非就是洗脑和感召。一点新意也没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心中一动,决定要尝试一下。
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道都督考虑过没有,七千余人的吃喝问题,是很麻烦的。”
蓝玉皱着眉头说道:“本都督也是这么想,这次轻骑快装,也没有带多余的粮食,要是分给这些鞑子,未免太苛刻自己的军士,但是要是饿死几个,又难免影响皇上的教化,所以也正为难呢!!”
庞煌一笑,知道蓝玉有心放水,就干脆直说道:“正好北山铁矿因兵祸之故停产,这些战俘反正要到战后由徐大将军处置,这期间,还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为大明开些铁矿出来,那样他们所消耗的粮食,也可有兵器制造局承担,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蓝玉眼睛一亮,随即又说道:“可是这些鞑子之中,还有一千多个瞎子!”
“没关系的,矿洞里面本来就暗无天rì,要一双眼睛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庞煌淡淡的说道。
蓝玉无语,庞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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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之外的话题:各位大大们,首先对于你们的支持,害虫表示感谢,本书准备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太监的机会很小,大大们请放心的看,首先披露以下,本书是一本权谋书,少许言情,少许战争,表达的是害虫对于大明初期的一种幻想,说一句实话,应该算是一本小众书,能看下去的读者不多,但是,这也代表着一个梦想,对于社会的一个期望,希望各位不要放弃它,现在这本书还很瘦,很弱小,很需要各位的扶持,希望大家能顾多多关注一下。
首先写到这里,怀柔的戏份基本上就很少了,作为一个新兴的基地,北平才是庞煌发展的舞台,后面的情节里,庞煌会去一趟京师南京,然后依然会回到北平,在1375年左右,会回到南京参与权谋。
剧情只能露到这里,本书是YY书,但是却是争取在合理的范围内YY,因为毕竟是身穿,不是魂穿,庞煌需要力量和基础,才能参与权谋,否则以朱元璋开国太祖之威信,难道各位还想在建立大明之后庞煌建立自己的势力争霸天下吗?那就不是历史,而是玄幻了,合理的YY,需要文字的堆积,这些都要时间,希望大家能给害虫时间,也给庞煌时间发展。
害虫算是个人来疯,成绩越好,就会写的越快越轻松!如果觉得害虫写的沉重,那么从今天起,害虫尽量写的轻松点,让大家看着也轻松点。
请大家支持害虫吧!!
045 战后收获
【今rì三章,第二章恳求收藏、求推荐,求一切可以求到的东东!】
洪武六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了一些。
十月底,北平和辽东驻地下了一场薄薄的冰雹,米粒大的冰碴覆盖范围很大,虽然没有危及到庄稼,却促使百姓开始提前考虑冬装的问题。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徐大将军出征塞外、比如辽东金山一部再度寇边、比如怀柔城外的惊天响雷、再比如将军石旁的三天三夜的两军血拼。
不过那都是月余之前的事情,在怀柔百姓的眼里都成了旧闻,茶余饭后腻了的话题,总不如自己过个暖和的冬天来得重要。
不过随着这场冰雹的到来,怀柔终于也算是增加了些新的话题,比如说那个好领兵的唐门大老爷不但战后没有回来,反而北平府来了个政令,原县丞庞煌为怀柔县署理知县,并已报往京师吏部,等候正式落案任命。
这在老百姓心目中,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在庞大人做县丞的时候,大家已经当他是青天大老爷了,再来这个任命,不过是名正言顺一点。
这种锦上添花之举,让怀柔县的百姓也暗自替县令大人高兴。
就连当初被强制搬迁,稍有怨言的百姓们,现在也平复了颠簸的那点埋怨,毕竟县丞大人,不,现在应该是知县大人,总归是为了咱们好不是。
庞煌对于这个任命,显得比较淡然,等他知道并确定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失去了身为父母官的乐趣。
二十二岁的县长,可能会在前世被网络无情的诟病,但是在大明这个时代,却是一点也不稀罕,不到三十岁的师级干部蓝玉、大字不识几个的原知县唐门、四十来岁的国防部长徐达......。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学历和资历在大明初期并算不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人脉,虽然唐门在走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庞煌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但是从心里隐约感到,自己的这个知县并不是因为怀柔这次战争的功劳,而是唐门的暗中cāo作。
唐门属于什么有关部门呢?
锦衣卫现在没有成立,应该不是,但肯定不是文官系统的人,庞煌这一点还是可以确定,对于唐门的种种神秘,还是不解,但他相信总会有相见的一天,说不定到时候就云清月明,什么都知道了。
自己的收获还是蛮大的,首先是怀柔县的人心,庞煌得到了,并且十分彻底,围城时的镇静,如同神佑的防护设置,无形中,庞煌被乡里村间形容成能够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仙师。
在城头羽扇纶巾,谈笑间鞑子灰飞烟灭,俨然就是诸葛之亮和周公之谨的综合体,妖孽般的人物。
知道并参与布置的人,只是一笑,心道我不稀罕和你说,那是由于对庞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不忍心掩盖他的光芒。
庞煌不介意这种传说xìng质的自己,这是具有大明特sè的舆论导向,并在这种光环下,作着一些不足于为外人道的事情。
所谓的不足于为外人道的事情,就是关于战俘的事情,收获怀柔人心的同时,庞煌也收获了蓝玉的人情。
救命之恩,是作为古人武将中最重视的情谊。
虽然那一枪不是庞煌放的,但毕竟柳苏是庞煌的跟班,毕竟那一枪是庞煌手指之后打出去的,毕竟在大明这个时代,跟班做的事情注定了要让主人得利。
反正,这个人情蓝玉是欠下了,不杀俘虏只是一种姿态,在徐达的面前,更要为庞煌争取一下这些俘虏的去向。
毕竟大明缺乏的是劳动力,毕竟这些蒙古人的身体的确很棒。
老百姓要种地,而鞑子把怀柔内外搞的一地狼藉,总是要有人将功赎罪的去修补,特别是班师回北平的时候,在蓝玉刻意的引导之下,徐达走了一趟怀柔,虽然没有进城,但是也那环城巨坑所惊讶了一下。
加上蓝玉夸张的渲染,回到北平之后徐达做出决定,怀柔县的战俘归属,暂时由怀柔县处理,关于蒙古人的赎金问题,怀柔县要记账造册登记,扣除蒙古人的伙食费之外,全部要交给北平都督府处置,怀柔县不得擅自挪用。
坝基的归属问题,肯定是徐达带走,听蓝玉说的趋势,估计要被带到京师作为献俘的宝器,但就不知道作为二进宫的坝基,皇帝还会不会放他回来。
其他的战俘问题,不到半个月,金山部就前来交涉了。
别地的战俘都很好说话,象征xìng的道歉,象征xìng的付点伙食费,而且不是现金,而是用牛羊作为补偿,那也就领回去了。
但是等金山部的人来到怀柔,就知道事情比较难办,明显的那个年轻的县官不待见自己,就露了一面随即就闪人了,只找了个瞎子和自己讨价还价。
价码还不便宜,一头牛换一个人,这个蒙古人金山部还能承受,问题一头牛换的只能是瞎了的蒙古人。
纳兰(蒙语中太阳的意思)在上!
这群汉人是不是疯了,我们用一头牛换个瞎子回去做什么,我们需要的是勇士,需要的是战士,要个瞎子回去,除了给那些大屁股的婆娘配种,在草原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要不是和自己谈判的也是个瞎子,而且和他们谈判的这个瞎子好像对于蒙古话还很熟练,前来赎人的使者,马上就要拍桌子骂人了。
既然不能骂人,那就先不谈瞎子的事情,谈谈关于其他蒙古人吧。
那个叫柳若秋的瞎子,让人拿来一张纸,为了方便起见,每一行汉字下面,还用了蒙古文做了标注,很突出了泱泱大国的人xìng化。
千户赎金马匹三百匹、百户赎金马儿两百匹、牌子头统领赎金马儿一百匹。
其他的,年龄在四十以上的十匹马、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二十匹马,而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要三十匹马,二十岁以下的,要五十匹马!
而且赎回每赎回一个人,必须要搭配两个瞎子或者是残疾了的人。
......。
当使节内心正在想着自己的价值,是不是按照一百匹马的牌子头统领加上二十匹马的年龄价格算时,才恍然大悟。
再也没有按捺住心里的火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手掌心震得生疼。
你们汉人拿我们金山部当你们大明的养马场啊!
使节的名字叫做海rì古,蒙语含义是雀鹰的意思,但雀鹰毕竟是鸟,不是羊牯,脑门上更没有写明“冤大头”三个字。不用细算,要是想把这些人全部赎回去,没有个几万匹马估计都不够,汉人这分明是不想让赎回。
海rì古拍桌子,也没有引来对面那个叫柳若秋的瞎子动一下眉毛,反而呼啦啦跳进了十余个年轻汉人,每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海rì古,手伸向腰间那黑乎乎的圆筒筒,海rì古才想起这不是在部落,而是在大明的境内。
讪讪的又坐下,只是盯着那圆筒筒狠狠的看了几眼,眼角露出垂涎之sè。
谈还是要谈的,马上就到了冬季下雪的季节,部落内需要jīng壮的男丁来补充人口,否则明年会遭受到更大的损失,海rì古没有办法,只好平静下来,只希望对方拿出泱泱大国的气度,少点这种市侩行径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让若秋给他们谈,就是不想谈出什么结果,开什么玩笑,他们缺人,咱们怀柔更缺人!!”
庞煌喝了口茶,向坐在对面的刘大叔说道:“要人可以,那些瞎了的,还有残废了的,尽管带走,一头牛不换,一只羊也可以换走,但是要劳动力,那就要用马匹换,换到他们心寒为止。”
刘大叔苦笑着看着一脸jiān商模样的庞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县太爷,一点县太爷的觉悟都没有,动不动就谈盈亏问题。
现在的庞煌已经脱离了晋商会馆,把手底下各个作坊的份子,也作价卖给了晋商会馆,但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晋商会馆必须无条件的全力支持清华义学,清华义学是谁的,当然是庞煌的。
一年的学校办下来,虽然还没有见到什么成效,但那是庞煌的希望所在,不能放弃。
如此以来,再加上柳苏一直跟在身边,晋商会馆依旧在庞煌的手里,不过表面上换了柳若秋作为主事人。
百工堂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刘大叔是百工堂的主事人,现在百工堂暂时的研发倾向为军事方向,而民事方向虽然只占了三成,但也足够用了。
百工堂的总部就设在晋商会馆之内,而刘大叔和庞煌此时就在百工堂相对而坐,谈了些闲话,有人明显有话要问,但更有人明显在躲避问题,直到喝了三盏茶水,刘大叔才苦笑着问道:“庞大人这次回晋商会馆有事吗?”
“没有!”
庞煌否定,随即又说道:“但我知道刘大叔肯定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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