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保安团(上)
怀柔保安团的成立,代表着大明走向另外一个转折点。
五十年后,当庞煌老去在家赋闲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无论后来的史学家们怎么研究,都猜不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最后判定,第一届的首相大人是在感概军制改革是从保安团的雏形开始的。
估计除了庞煌本人,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他不说,一切都将淹没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怀柔开始建设第一只属于民间的自卫武装,其中的艰辛,又有谁去真正的追究呢?
当初跟着庞煌的几个老人,都清楚的记得,庞煌经常自己在那里喃喃自语,用一种怪异的腔调哼哼着一个曲子,据记忆力惊人的柳若秋回忆,是这么几句话: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剩下的就没有人能够听懂了,但是就这句话,深刻的突出了庞煌此刻的心里是多么的无奈。
无数穿越前辈所走过的路,到了自己这里,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本来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事到临头,却发现有着千头万绪的感觉。本来以为准备完全的保安团筹建,到了刘孟藻的手里,就成了千孔百洞的破渔网。
武器?
没有,但是可以开矿自己铸造啊,怀柔县北部山区就有几个铁矿,这一点庞煌是清楚的。
而且含量还不错,而且庞煌有一个埋在心里的秘密,那就是铁矿附近不远,还有一个含量颇为丰富的金矿,位置就在汤河口和琉璃庙附近,虽然不知道如今的大明叫什么名字,不过到时候只要有了可靠的专业人士,庞煌不介意发一笔横财。
听了庞煌自己开矿铸造兵器的说法。
年轻的刘孟藻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sè,坐在他对面的庞煌,对于有些事侃侃而谈,指天论地的,令人感觉到深不可测,但是偏偏在一些常识xìng的问题上却有些像白痴一般。
“既然自行采矿,可向北平府申请开禁,并申报工部、户部备案?”
“......”
“自行铸造兵器,可得到北平行省的授权和兵部的批准?”
“......”
“招募私兵,可向朝廷的诏令或者是都督府的印信?”
庞煌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最后刘孟藻叹了口气,问了最后一句:“什么都没有,你就要建立所谓保安团?”
“这不是有了刘先生您吗?”
庞煌无赖惫懒中带着一丝庄重,这些问题既然刘孟藻能提出来,看来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这些浅显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没声好气的甩过一叠卷宗,本来想为难庞煌一下的刘孟藻,突然觉得有种无话可说的无奈。
家学渊源加上天生聪颖的他,自幼就得到各方面无尽的赞赏,自己也觉得经过父亲的教导,天下间自然没有可以难得住自己的事情。
就算是近几年父亲的境地颇为不顺,已经告老回了家乡,但是大家对他的赞赏,还是不绝于耳,京师那位,早就有了让他出仕的念头,但是由于父亲的耿直,所以他只好按部就班的来。
错过了洪武二年的科举,对于明年的秋闱,刘孟藻却是期望很高,但是无意的北平之行,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庞煌言谈之中的一些问题,纵然他天资聪颖,也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说三三制军制、比如说步兵对骑兵的新颖战术、又比如说火器的发展和使用......。
父亲教会他很多东西,但庞煌说的,却是他闻所未闻的,这也是他想来怀柔历练一番的原因之一,本来是想做个县学的教谕静静观察,但是没有想到却做了县丞,不过也算是一个磨练自己的机会。
看着庞煌在翻看那叠卷宗,刘孟藻尽量的使自己的声音更加冷点,生硬的道:“开矿、铸造兵器的手续已经齐备,不过却是五军都督府的谕令。”
看着庞煌一脸的不解,还是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五军都督府现在授权怀柔县开矿、铸造兵器以添军需,换句话来说,从今往后,怀柔县所造任何兵器,包括火器在内,都是为朝廷所造,作为酬谢,按朝廷律令,所开铁矿就不用课税了。”
“但是朝廷也不会再往里面添银子,所需费用自行筹措,而五军都督府会奏报朝廷,按照官价收购怀柔所造兵器,作为工匠rì常所需。”
庞煌点点头,似乎明白了,朝廷用了税收代替投资,也等于是自己免费为他们干活,有成绩就有报酬,没有成绩,花多少钱都没有一个人为你心痛。
不过倒是可以接受,不管在历朝各代,还是在庞煌的前世,铸造兵器、特别是火器的制造一般都被控制的很严,有了官方的许可,等于是挂了一个免死金牌。
庞煌想通了,却留意到刘孟藻并没有提及保安团的事情,刚想问,刘孟藻就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于是耐心的解释道:“保安团,虽然听你所说,只是维护房产土地安全的护院家丁一流,但是你所说的编制有些大了,恐怕会引起某些朝廷大员的猜忌,所以淮安侯已经以北平行省的名誉奏报朝廷,由于边患多变,而蒙元又被大军打成残兵,经常会有散兵游勇祸乱地方,所以请求朝廷允许北平诸地自信筹措民间义勇,结成团练自保。”
“还要等朝廷批复?”
庞煌有些愣神,在大明想办点事情,还真不容易。
“徐大将军现在京师,而蓝都督已经写信过去请求帮助了,朝廷必会答应,而我父亲想来也会赞成的,可惜现不在京师,不过.......。”
话说了一半,刘孟藻却收了回去,心想此事就算给面前这人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改观,现在朝廷牵涉到了派系之争,父亲就算是帮忙,估计也会帮倒忙,不过父亲要是知道自己留在北平,自然会旁敲侧击,不会坏了事情的。
在一旁准备听个八卦,或者是能得到一些信息或许能推敲出刘孟藻身世的庞煌却有些失望。
既然对方不说,他也不会问,这是庞煌在学校里就知道的,好奇害死猫,在大明,好奇未必能害死猫,但是肯定会害死自己。
有了刘孟藻这个参谋,庞煌做事也有分寸了很多,知道馒头要一个一个的吃,而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来办。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开矿的问题,有了钢铁,才能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和山西来的刘老根铁匠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早就对现在大明的冶炼工艺知道了七七八八,让人庆幸的是,此时早就有了灌钢法,就是投资太大,而且碍于温度上的制约,所以成钢的产量较少,而且杂质也比较多,比例难以控制。容易造出过软或者过脆的钢材。
虽然是机械和冶金双学士学位,可是对大明冶炼技术不熟悉的庞煌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善现有的冶炼工艺,但是关于提高炉温的方面,庞煌却是心里有数的,以煤为燃料冶炼,现在已经普遍了,但是焦炭可以加大火势,这个应该还是可以做到,而且对于鼓风机的原理,庞煌在学校的记忆仍然没有忘记,相信有了这两点,对于冶炼钢铁的产量无法改观,但是对于其质量却可以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吧。
钢铁质量,是制造火器最大的因素,至于产量上不去,那也没有办法,反正庞煌现在也没有将大明百万雄狮一起换装的念头。
有位伟人曾经谦虚地说:他没有改变世界,只不过是影响了běi jīng及其周围一小片地方罢了。
而我也只要影响北平及其周边一小片地方就行了,庞煌谦虚的想到,他却没有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已经是冒犯了大明王朝帝王的尊严。;
017 保安团(下)
科技是推动社会发展的第一生产力!
庞煌说的这句话含义估计要到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后,才会有人知道是什么含义。
而“时间就是金钱”这句浅显易懂的话,却是人人都知道什么意思,因为古时候就有“一寸光yīn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yīn”的说法。
而放在如今的怀柔,庞煌更是如火如荼的与时间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庞煌在和时间赛跑,争取的,却是想第二批移民到达怀柔之前,能够办好很多事情。
首先是焦炭的烧制,将木头隔绝在空气下烧制成木炭,这种工艺早就有了,但是将烟煤隔绝在空气之下烧制成焦炭,庞煌提出这个构思,也少不了要往窑厂跑上几遭,才能确定烧出焦炭的质量。
鼓风机,被他闷在房间里鼓捣了几天,也算是画出了图纸,尽管粗略的模样,在祁连里长这些老木匠看来是多么的幼稚,但是其新颖和实用却是显而易见的。
祁连带着几个徒弟亲自开始制作模型,因为在高炉架起来之前,他们还不好量身定做鼓风机的尺寸,但是这么大的鼓风机,动力问题的确很难解决的。
当祁连提出这个实质上的问题,庞煌二句话没有说,马上又钻进房间,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画出了风车和水车的大致图样,好在怀柔水资源丰富,当初架设高炉的时候,就考虑过淬火的因素,选址是在怀柔县背面通往密云水库的一条河畔。
这里水流湍急,用水车动力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庞煌考虑到怀柔地处偏北,冬天容易结冰,所以把风力因素也考虑上了。
祁连老汉活了近六十岁,自负木匠手艺这一辈子还么有服气过别人,但是庞煌的每一个举止,都让他有了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他们木匠村,在山西时基本上都是木匠出身,但是有的人一辈子下来,也不过是帮人做一些桌椅板凳、木柜嫁妆之类的东西,哪里见过这么多新奇的玩意。
先不说之钱庞煌交给他做的房屋模型,就是那些健身器材之类的玩意,都有很多大户人家相互攀比,径向他们预定了很多,就连北平的有些人家都来请他们,让祁连老汉忙的痛苦并快乐着,并以此为基础,招揽了大部分本村之人脱离了佃户的身份,来到怀柔县城做工,也是他对庞煌心存感激的原因。
忙完了这些,庞煌除了偶尔往高炉建设之地跑个几次外,其余的时间就都泡在了经商会馆的所在。
高炉建设的问题,庞煌真的是没有办法解决,首先他虽然是冶金专业的,但只是一个没有实践过刚毕业的学生而已,连正式工作还没有找到,纵然是双学士学位,要把现代化的生产工艺和大明的冶金工艺相结合,庞煌的确是做不到。
他只能在加大火力温度的方面下些功夫,再加上将黄土掺进泥炭烧制成耐火砖的技术,他也一并拿了出来,其他他也帮不上忙了。
其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活,那就是在现有的技术上改进青铜火铳的制造方法和威力。
火药就不用说了,黑火药的黄金比例,只要是对军事稍微有些兴趣,而且上过网的人都知道,而且再用柳家多年来的秘法,硝石用萝卜、蛋清等提纯过,配出来的火药用振动筛筛选出均匀的颗粒卷入了做鞭炮专用的易燃硝纸中,头部暂时按照青铜火铳的惯例,用铁丸填充。
在将卷好的子弹后面填充好火石和硫磺的混合物当做底火,子弹的问题暂时就得到了解决,虽然是一次xìng的消耗品,而且极为怕水,但初步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他们曾经用刘老根千辛万苦打出的一个铁管做实验,将子弹装填在铁管一段,瞄准前方,后面用重锤击打,竟然飞出近两百步,就是烟火遗留物太多,到时候容易造成枪管阻塞,倒也是个麻烦事,但是现在却是解决不了,只能等待以后慢慢的改良火药的纯度,减少类似情况的发生。
最让庞煌头疼的是枪管的问题,青铜火铳的枪管,使用铜作为材料,不但昂贵,而且硬度问题限制了枪管的粗细问题。
当庞煌提出用钢材作为枪管的材料时,身为铁匠的刘老根却是提出了质疑,先不说钢的材质比较脆,限制了火铳本身的长度,根本做不到庞煌所提出的长枪标准。
不过这些都是猜想,只能等待高炉架设完毕,第一批钢铁出炉后才能做出真正的判断。
庞煌灵机一动,既然改良了炸药,那么就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去做,让大家先熟悉火器的使用再说,其中,技术含量不高的,那就是手榴弹还有土制火炮了。
手榴弹对于钢铁的要求不高,甚至就算是用瓷器也可以达到相关的效果,而土制火炮,是庞煌从一部叫做《集结号》的大片上看到的,用汽油桶装填炸药包所制成,这两个都是大规模的杀伤武器。
特别是针对目前的假想敌蒙古骑兵,那是最有效的武器之一了。
既然这么想,就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并画出了图纸,交给了刘老根和刘大叔两个人去执行,最近柳若秋才告诉庞煌刘大叔的真实姓名,叫刘五,但是出于尊重的原因,大家都不喊他的名字,所以庞煌也以刘大叔称之。
目前,这些技术还是放在他们两个跟随柳家多年的人身上比较保险,特别是火药的配方,其中黄金比例配方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把任务分配完毕,朝廷的公文也下来了,允许北平邻边诸县自行建立乡勇团练自保,以抗蒙古残兵的袭扰,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当初庞煌从北平带回来的那些伤员老兵伤势也渐渐痊愈,除了身上残疾无法治疗的外,大都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这时已经十月,秋收已过,天气也渐渐的变凉,因为秋收而停顿了半个月的高炉建设也恢复了正常,现在已经接近完工的状态。
开矿需要大量的工人,建设高炉也需要大量的工人,怀柔县又繁荣了很多,同样需要很多人去扶持,倒是经过刘孟藻的一通治理,闲人少了很多,但是偏偏的是本地的一些地主们,为了明年庄稼的收成,不惜下了一些血本想要留住佃户,一时间招募保安团队员的工作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正在这时,第二批从山西洪洞县过来的移民队伍解决了这个问题。
经过第一次移民的磨合,增加了朝廷对移民的信心,这次移民的队伍比首次移民大了很多,光是来填怀柔的,就三千多户,一万四千余人。
庞煌长舒了一口气,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这下子,保安团的兵源问题就不用发愁了,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极为不愿意招募一些本地人的。
移民是他最好的选择,当他准备赶往县衙去见唐门知县和刘孟藻这个县丞大人时,唐门却派了人前来找他,不但是找他,而且是开始召集全怀柔的大户们聚集。
看来要按照年初分配移民的方式,进行这次的移民安置了!
庞煌心里想到这个问题,但是从去县衙的路上,就发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中严重的多。;
018 愤怒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准时的庞煌,竟然比别人都晚到了半个时辰。
当他到了县衙之后,里面的花厅内已经吵成了一团糟。
同样的事情,经过一次之后,县里的应变速度果然快了很多。不到两个时辰,就召集了怀柔县城内和周边近一些的村镇稍有名气的大户前来商议解决移民问题。但是到了县衙内,趁着县老爷和县丞大人他们在内厅商议具体细节的时候,被召集来的近四十多人,竟然低声吵嚷起来。
“不行,你没有看今年的米面都涨价了吗?我们粮店今年闲置了那么多的土地没有人种,咱们怀柔吃粮,还要从河北去拉,你知道运费有多少?我至少要三百户才够.......。”
这是粮行的掌柜皇甫韧,快七十岁的年纪了,嗓子却比二十多岁的小伙还要大。
“你粮食涨价,难道我们布匹就不会涨价吗?你不让吃,我还不让你穿呢?”
这是怀柔锦绣布庄的老板,一副不鸟别人的模样。
.......。
庞煌就在花厅的门口静静的听着,身后站着的柳苏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一双小拳头攥的很紧,面目紧张。而柳苏的旁边怯生生的站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满面的尘土,头发蓬松,竟然分不清男女,看不清老幼,犹如两个乞丐般的邋遢。
什么叫做人吃人?
庞煌心里泛起了五味俱全的感觉,面对如此苍白露骨的漠然,自己心里有种似曾相识,而又极为厌憎的感觉。
小悦悦事件、彭宇事件等等很多庞煌以为自己已经远离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外面是连累带饿的移民,奔波了千里,现在仍旧在野外等待,而这些人却在这里争吵着,像是在买卖一样在那里讨价还价着自己该要多少多少。
没有人在乎移民的感受,就算是杨老太爷、祁连、范瑞、郎中夏志远等人都赫然在座,偶尔也插几句嘴,庞煌心里明白,他们手下也缺人用,除了郎中夏志远外,杨老太爷的买的地还种了不到一半,祁连手里的熟练工越来越少,而走商家的范瑞,却原来是走镖的出身,由于没有人手,现在只能在北平和怀柔之间的几个县里来回运输,赚的是越来越少了。
他们也只是想着自己的利益,完全忘了在半年前,他们也像外面的那些移民一样,在哪里孤苦伶仃的站着,等待着别人的挑选,等待着未知的安置。
“大家静一静!!”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庞煌拍了拍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看到是晋商会馆的庞先生过来,暂时花厅内静了一下。
而杨老太爷他们几个人,却是脸sè微红,按照道理,他们也加入了晋商会馆,每年都要交着银子的,这一届晋商会馆的会长是庞煌,杨老太爷开始也想争一下,但是随着原县丞杨青山的落马,随即就不再提及了。
但是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显然是不给这个青年面子,虽然其中有人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当面遇见了,还是有些尴尬,特别是祁连,可是从庞煌哪里拿了不少好处,看见对方冷眼扫视过来,连忙将脸扭到一边,心里暗自后悔,想着可千万不要得罪了这个财神爷。
花厅中四十余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庞煌的身上,才发觉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和平时不一样。
怀柔县并不大,而且庞煌经常东奔西跑,大家都认识这个整天笑眯眯的小伙子,虽然是代表着柳家,做着名誉上的晋商会馆会长,但是他给大家的印象,总是一个百事通的角sè,他帮助县里解决了很多问题,很多人都欠着他的情意。
比如说,琉璃窑的邱掌柜,就从他哪里得到了烧制玻璃的办法,虽然在柳若秋的干涉下,琉璃厂硬是被拿走三成的分子,但是邱掌柜今年赚的还是比往年多了很多。
再比如木匠村的祁连,比如铁匠铺的张老汉、比如锦绣布庄,很多人,都用自己的份子,换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虽然是等价交换,但总是他们比较占便宜一点。
在大家心目中,除了百事通的角sè之外,庞煌应该是一个比较容易相处,逢人就笑的好好先生。
但是今天的一脸寒霜,却是颠覆了他们的观念。
庞煌走到花厅内zhōng yāng的位置,向柳苏招招手,示意他带那两个人过来,柳苏丝毫没有犹豫的牵过其中一个矮个子的手,自顾的往前拖去。
而后面那个年纪大点的,愣了一下,连忙也小跑跟了上去,跑动时,才发现是个女子,不过身上的衣衫破烂,面容灰尘满面,竟分不清年纪的大小。
冰冷依旧,庞煌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环视一周,指向柳苏带过来的这两个人,哑声说道:“今天,我来晚了!大家知道我为什么来晚了吗?”
也不等众人回答,庞煌继续说道,说着说着加大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声音回响在花厅四周,竟然惊动了内厅正在商谈的人,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隔着已经被风吹破的窗纸,静静的看着花厅内的一切。
“这两个人,是一对姐弟,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有着父母,有着双亲。可是半个时辰之后呢?他们的父母就躺在县衙的外面,恐怕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听到庞煌说这些话,大的那个姐姐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而小的那个弟弟,依然不懂事般的茫然四顾,也就是那幼稚茫然的眼神,引得众人一阵阵心酸。
“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在路上就感染了风寒,一直坚持着带着他们姐弟二人走到了怀柔,但是迎接他们的,不仅有我们怀柔刺骨的寒风,还有我们怀柔县冷漠的大家。”
“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银钱,只有宝钞,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管没有人问的在荒郊野外挨冻受饿。就是因为这些,他们千辛万苦的走到我们怀柔,就快要有个安定的家时,就这么的倒下去了。”
“难道我大明宝钞就不是钱吗?难道他们就不是大明的子民吗?”
“既然是,大家为什么不拿出点实际行动?”
“可是你们该说,是衙门召集咱们开会,还来不及去做,借口,全是借口,难道这次移民将要到来的消息,北平府没有通知吗?县衙没有通知大家吗?而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而大家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到底像没有想过去做点什么去帮助这些移民?”
庞煌的眼光过处,人人纷纷低下头来,的确,两三天前他们就得到移民将要到来的消息,不过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是特别让账房留意自己这边还缺多少人手,到时候自己好争取向衙门取要。
一来可以有个收留移民的善名,二来可以增加自己的实力,怀柔按照现在的规模发展下去,应该有很大的前途,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有庞煌这个类似财神爷的怪物在,他们不用发愁,所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想该怎么迎接移民,而是想着怎么分配的问题。
庞煌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说道:“我清华义学和晋商会馆所属,之前已经准备了三千斤粮食,现在正准备放粥应急。而县衙的唐大人、刘大人也曾经储备一批粮食和农具、种子,但是这次移民规模这么大,明显的有些不够。我晋商会馆愿意再拿出三千两银子购买粮食、衣物和棉被,请在场的诸位,派人回家合计一下,大家有钱的出钱,没有钱的出粮食,出衣服或者出棉被都可以,我希望诸位能够尽力而为。”
花厅内鸦雀无声,似乎被刚才的话惊呆了,竟然没有人去动作,庞煌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言语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于是道:“算我晋商会馆欠大家一份人情,rì后庞某必有所报,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尽心尽力,毕竟大家都是大明子民,炎黄子孙,纵然不是一母同胞,也是血浓于水,庞某在此先谢谢诸位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的样子,连忙召唤自己所带的家丁、子侄等人,回家去调集自己能调动的资源,期间,庞煌似乎很疲惫的让柳苏带着那对姐弟回去,顺便再从义学里找几个学生,来帮助收敛这对姐弟父母的尸身,尽快的入土为安。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高典史悄然走过来,招呼庞煌进内厅说话,看着柳苏领着那姐弟二人走出县衙门口,庞煌才随着高典史走进内厅。
而唐门和刘孟藻肃然而立,抱拳道:“多谢庞先生?我们身为百姓父母官,真的是感到万分惭愧!!”
庞煌早就习惯了大明的礼节,也抱拳苦笑,过了一会,才黯然的说道:“庞某也很惭愧......。”
“庞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庞某惭愧的是......。”庞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直接道:“庞某惭愧的,是还不敢说真话,其实那姐弟两人的父母,是饿死的。”
说道这里,内厅里气息更是沉重,刘孟藻还算可以,但是唐门的呼吸却是粗重起来,过了一会,不由张嘴骂道:“这群王八羔子!!”————————————————————————害虫跪求收藏、推荐!!!
019 北平银行
关于官员兵卒那些肮脏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除了唐门无中生有的骂了那一句,内厅内依旧是肃然一片。刘孟藻早就忘了自己这个临时县丞的身份,沉声说道:“此中缘由,自有人向陛下禀报,却不是我们能cāo心的。”
“不过,怀柔本地原本不过八千户,六万余人,而此次猛然增加四成之数,的确让人感到棘手,陛下的心,也太急切了点。”
“四口之家迁一,六口之家迁二,八口之家迁三,这是圣上定下的铁律,但是为何现在是举家移民,整村千里奔波。为什么是这样呢?”
刘孟藻喃喃自语,虽然天生的聪颖,却缺少许多人情世故的了解,殊不知人心最忌讳的乃是个“贪”字,庞煌对于整个移民还算是比较关心的。
他曾经与柳若秋等第一批移民中稍有见识的人聊了很多,也聊出来很多东西,再加上前世网上流传的各种移民传说,基本上可以把事情的缘由推敲出个七七八八。
如果说首批移民是试探xìng的行动,经验不足的话,那么这次移民就是有计划的进行移民了,说的不是皇帝有计划的进行移民,而是当地的官员进行有计划的移民,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移民之后所遗留下的土地,是可以变成无数的金银之物。
要是详细的去追究,绝对可以写出一部移民的血泪史,或者是让朱元璋大开杀戒一番,所以庞煌此时也不想解释,只听到刘孟藻说道这里,就截住话题问道:“难道这次县里,还准备像是上次解决移民一般,就这么把移民分掉吗?”
刘孟藻收回了思路,讲到关键问题,也容不得他去乱想,听到庞煌如此说,不由苦笑道:“以八千户分三千余户,怎么分,而且这次又朝廷诏令,要各县安置耕地,务必在chūn耕之前完成,不能耽误明年chūn耕的开展,否则就不是革职查办的事情了。”
“皇上一句话,我们跑断腿......”
这句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刘孟藻喝了一声“住嘴!”,而后才发现唐门发出讪讪的尴尬苦笑,才知道话竟然是他说的。
一个四十余岁的知县大人,竟然被二十多岁的县丞喝的不出声,在大明的官场上也算是一个异数,但来不及好笑,庞煌接过唐门的尴尬,正好为他解围,说道:“我有几条方略,说出来请大人们斟酌一下,也许会有些用处。”
“庞先生请说?”刘孟藻正sè道。
“第一,我们必须从今天开始,不,稍后就要开始,发动所有城中大户,开设粥棚,先解决移民们的饥饱问题。而县衙可从库中尽量筹集多一些的帐篷和物资,务求不使移民露天过夜。”
“这个是自然的,前几rì我清算县库,发现有大批缴获蒙元的帐篷毛毡等物,与其放在库房发霉,还不如拿出应急。”
“还没有完.......”庞煌摆手继续说道:“光是这些还不够,光是开设粥棚的问题,光是靠城中的大户还不够,主要是安置移民,不是一两rì的问题,时间久了,光是靠外面的大户......。”
庞煌的脸sè露出不自然的神sè,却也没有持续,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眼下秋收正好完毕不久,我想县里是否可以考虑开仓放粮,以解眼下燃眉之急。”
“万万不可!”
刘孟藻还没有说话,那边唐门却是急匆匆的叫了起来,有些不解的看了这个名誉上的知县一眼,庞煌心道,刚才还嫉恶如仇,现在怎么突然说不行了。
看了唐门一眼,刘孟藻无奈的说道:“这个是真的不行,其中缘由,由于军情不便相告,还望庞先生多加原谅。”
刘孟藻没有说什么原因,但是却透露出一个消息,“军情”表明了此事的决然xìng。而其中的意思很明白,庞煌这个升斗小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那我们说第二条......”庞煌倒也干脆,继续说道:“既然第一条不能完全执行,那我想请县内开放盐引,以盐引为凭,鼓励各商家前往各地往怀柔运输粮食,然后县衙以盐引作为交换,以此来平衡怀柔粮价。”
这个庞煌从一个穿越前辈那里学来的,可谓百试而无不利,刘孟藻考虑了一会,当然答应,而唐门这个挂名知县,估计连盐引是什么还没有搞明白,更不要说不同意了。
“第三,这次移民中,无论多少人,但凡失去双亲者,我清华义学愿意承担起抚养的责任,县里无需安排。”
“可以!”这种巴不得的事情,谁会不答应呢。
“第四,我要借助县衙甚至北平官府的信誉,成立北平银行。”
“银行?”内厅内的几个人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几遍,不知道所谓银行是什么意思。庞煌解释道:“就是钱庄!”
刘孟藻不由疑惑的问道:“成立钱庄,乃是民间自发行为,我们官府不方便干涉其中,而且君子不言利,庞先生不似那种发难民财的人,为何想开设钱庄,要知道,这批移民中,大部分手里都是宝钞,而宝钞,在怀柔甚至在北平的流通,都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摇摇头,庞煌说道:“我建钱庄,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给移民以周转的余地,要不是宝钞流通不畅,我何苦站出来此刻成立钱庄呢?”
刘孟藻的眼光一闪,却是没有说话,静静的看了一会,道:“目前就这些了吧?唐大人,关于开始粥棚周济移民一事,还请您和典史多多费心,这里,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庞先生,各位去忙吧。”
作为一个县丞,在县衙内竟然向长官发出命令的口吻,而唐门带着高典史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告辞出去了。
内厅里只剩下庞煌和刘孟藻两人。
“看来庞先生对于此次移民早有准备了,要不也不会做出比县衙还要快的反应。”
“不错!”
庞煌并没有隐瞒,当下就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不过随即苦笑道:“只是没想到,这次移民的规模这么大,而情况又如此的糟糕。”
刘孟藻点点头,继续问道:“庞先生之所以开设钱庄,以刘某认为,是想吸纳宝钞,而撒给移民以金银铜钱,这种事情在寻常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庞兄为什么这么做呢?”
“商人逐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庞某虽然兴办义学,其根本上也是商人,所以刘大人才有此问吗?”
“刘某不该如此想吗?”
“那好!”看到刘孟藻如此直接,庞煌笑道:“那咱们就讲逐利,首先,皇上命户部发行宝钞,以代铜钱金银,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我大明金、银、铜矿数量稀少,这一点但凡有些见识的,都是清楚的,而金银铜等金属,还要制造祭祀所需物品,民间装饰和奢华之物也会消耗不菲。这一点刘大人出身南方,不会不知道吧?”
刘孟藻点点头,隐隐约约已经知道庞煌在说什么了。只听他继续道:
“而皇上是个目光远大,且坚韧不拔之人,既然发行宝钞,就会使其得到应有的价值,而千百年来,民间所用金银铜钱交易,已经成为习惯,所以现在换成宝钞,难免会有些不习惯。但是随着朝廷力度加大,宝钞的前景,还是比较可观的。”
“我此时吸纳宝钞,第一可以迎合上意,二来也算是一宗生意,来年若是宝钞普及,如我建成钱庄,吸纳了足够的宝钞之后,至少北平之地,谁还能与我争锋。”
缓了口气,庞煌说出最后一个理由,道:“第三,至少我现在吸纳宝钞,可以缓解移民生活的阵痛,以排解县内的忧患。”
说完第三个理由,庞煌停住了嘴,却看见正在发愣的刘孟藻,岂不知这个神秘的县丞大人,心里已经是犹如翻江倒海般的惊讶了。
庞煌所分析朝廷对宝钞的态度,竟然和父亲前年刚刚发行宝钞时的分析基本一致,父亲断言,宝钞在五年之内应该不会被大众接受,而朝廷也会因此加大力度,甚至不排除颁布禁用金银交易的政令。
虽然庞煌分析的没有父亲透彻,但是大致上的思路基本不差,怎么能不让刘孟藻吃惊。
叮嘱心神,又询问了关于所谓称之为银行的钱庄细节问题之后,就送庞煌出去了。没有表明答应,或者是不答应。
过了一会,刘孟藻挑明灯花,展开宣纸,提笔写道:“父亲大人钧鉴......。”
写了个开头,就停了下来,心神不安的想到,可惜父亲最近几年失势,要不倒是可以在朝廷举荐这个庞煌,不过如今,父亲举荐,不但不能让庞煌得到什么,可能反而会让庞煌引火烧身。
干脆又把笔放下,面对如雪的宣纸,倒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020 年底总结
腊月三十过大年!
庞煌来到大明的第一个chūn节,屈指一算,穿越至今已经九个多月。
九个月时间的第一个变化,那就是庞煌本来寸许的短发,现在已经勉强可以在背后扎成一个马尾,不过距离挽成发髻还早的很,庞煌又羞于绑成马尾,于是就干脆的披散在身后,自己照镜子,颇有些摇滚歌手的风采。
还有一件值得庞煌满足的事情,那就是“北平银行”正式成立了。
为了尽快消除移民所给怀柔带来的影响,刘孟藻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钱庄的要求。在庞煌近似于财神爷的号召力,和官府的干涉保证下。
北平银行于那次谈话后的第三天就成立了。
首先是吸收移民手中的大明宝钞,庞煌不是傻子,借鸡生蛋的事情他会做,但是明显要赔掉裤子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
银行规定,移民手中的宝钞,可以暂时交付给银行保管,银行不计首次存入款项的利息。而且每月只能取钱一次,一次取钱不能超过十贯或者一两银子,可取宝钞,也可取现银、铜钱,存入时当月即时生效。
为了保证手里有充足的现银或者铜钱储备,银行还规定,鼓励任何人在北平银行存入现银或者铜钱,银行给予存钱人以每月三分的利息作为支持,可随时取现银或者宝钞,不足一个月的,按满月给予计算利息。但是一次xìng取出,必须要提前七天给北平银行打招呼,否则就需扣除利息等等。
当然其中有很多细节,都是柳若秋在后面cāo控计算,庞煌越来越发现,柳若秋这个人真的很厉害,虽然是一个盲人,却写了一手好字,而且心算的能力特别强,往往你刚说一组数字,他就能马上说出结果来,计算的分毫不差。
而且这个人考虑事情十分周全,比如说移民或者百姓商贾存入时所需票据,票据上的暗记怎么设定等等,都是柳若秋设想出来的。
庞煌越来越觉得和柳若秋合作真的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自己负责提出设想,而柳若秋负责细节,自己再负责修订,整个过程下来,结果往往是无懈可击的。
别说刘孟藻,就是很多浸yín于商场数十年的老商人都没有看出来,一个小小不起眼的钱庄的建立,竟然轻松的从根本上解决了移民的生活问题。
朝廷对于移民的补助措施,往往是发一些宝钞了事,按照移民政令,每户人家移民后不但可以免赋税三年,而且可以获得二十贯的宝钞,用于移民后买耕牛、种子和置办住所的。
按照道理,以大明现在的购买能力,置办耕牛也许不行,但是置办些农具、种子,顾得上rì常所需倒是肯定可以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宝钞在北方很少流通,甚至根本就花不出去。
这样以来,就将移民送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朝廷让移民,政策也不错,不管愿意不愿意,反正都来了,自古以来,在哪里种田不是种田呢,老百姓可以认命,但是认命不代表可以挨饿啊。
朝廷补助的钱不能花,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而且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庞煌只用了现金流最浅显的一招,就将其化解了。
银行聚集了大部分的宝钞,却是在每月发放银子的同时,还在吸纳着本地固有产业的现银,因为有利息的,可能有些大户不在乎,但是一些老百姓可是很计较这些,这样就有效的催动了现银的流动,使庞煌的银行得以运转。
银行得以良xìng运转,祛除了庞煌的一大心病,而银行的开展,除了让庞煌收获了一个金融体系之外,还得到了众多移民的一致赞颂。
老百姓可能不懂得什么,但是谁让他吃上了饱饭,谁让他们手中无用的纸张变成了铜钱银子,而又是谁开设粥棚,提供大量的房屋让他们在无家可归的时候,能安心的睡上一觉。他们就会记得谁。
更何况,庞煌的清华义学,收养了三百四十八人的孤儿,不是老百姓心目中那种奴仆式的收养,而是实实在在的,不但包了食宿,而且还让这些孤儿在清华义学里面念书,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人听说,庞煌和这些孤儿签过什么卖身契之类的东西。
什么叫做善人,这就叫做善人。
有了善人的底子,那么对于招募保安团的计划又顺利了很多,庞煌在招募的过程中好像是刻意的一般,避开了北平本地的人,所以所有保安团的成员,除了教官之外,基本上都是由山西移民组成的。
保护的对象多了一个北平银行,所以这次的招募,庞煌一口气招募了九百人,完全是按照他印象中雇佣兵的模式招募而成的。
头三个月只管饭,没有饷银,三个月合格之后,每个月一贯五百文的饷银,而不合格的,则只给一贯钱送回原处。
而训练大纲是由庞煌亲自口述,苏柔雪抄写而成。其中艰难的程度,就连唐门那班在军营里厮混了几十年的老兵卒看了都咬牙切齿的,可见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对了,苏柔雪就是当初在县衙的那姐弟二人中的姐姐,十七岁。弟弟叫做苏德,今年正好刚满十二岁。
那rì的相遇,庞煌葬了他们的父母之后,本来想把他们二人都收进清华义学里,但是苏柔雪却是不愿意,她宁愿跟着庞煌做一个婢女。
可能是为了保障弟弟的前程吧,毕竟姐弟二人已经失去了双亲,在这个陌生的北平,如果没有一个依靠,心里总会有一种危机感。
庞煌这么安慰着自己,而且苏柔雪人如其名,长得还这真的不错,洗尽铅华然后驱除疲惫后,让庞煌当时楞神了半天,有点小版王祖贤的感觉,就是个子稍微矮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苏柔雪的字写的不错,一手柳体小楷,就像其婀娜的身姿一般。庞煌对于这一点,就惭愧的抬不起头,到如今,他连繁体字还认不全,幸亏他很少写字,否则会笑掉所有人大牙的。
自己的字拿不出手,义学的先生还要教书,而且这件事传出去总是会影响庞煌的光辉形象,而凡事总不能麻烦人家柳若秋,更何况人家还是盲人,总不能老是欺负人家残疾人吧。
就是在这样的心理安慰下,庞煌算是收下了苏柔雪,依然没有卖身契什么的,但是苏柔雪的尽心尽力,却是大家都能看到的。
此刻,苏柔雪正在火炉面前忙上忙下的包着饺子,两个小娃娃柳苏和苏德懂事的在帮忙,柳若秋惬意的喝着庞煌刚刚给他泡的茶水,而刚泡过茶的庞煌,却是又抓耳挠腮的投入到图纸当中。
九个月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是十分顺利的,但就是卡在一件事情上。
炼钢出现了大问题,庞煌明明记得灌钢法所冶炼的钢铁是比较合格的,而且这个方法到了二十世纪依旧存在于中原大地的很多地方,但是在大明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焦炭烧出来了,鼓风机也安装好了,借助风力作为动力,明显使火势大了很多,但是所冶炼出的钢材,就是不合格,不是太软就是太脆,已经好几炉了,要是这样下去,哪里是在炼钢,简直是在烧钱那。
合格的钢材冶炼不出,别说是枪械的问题,就是冷兵器的刀枪,也是个问题,他的九百多个保安团预备成员至今还难道祁连他们做出的木刀木枪cāo练呢。
但总是回炉也不是办法,索xìng庞煌把这些质量稍微不过关的钢铁交给刘老根所带领的铁匠团队,请他们研究关于铁管、钢管的制造方法。
由粗到细、由简到繁,实验了无数次,就在chūn节到来之际,刘老根他们还真的用各种办法做成了各种粗细的铁管,从犹如小臂粗细,到大拇指的粗细程度,管壁也达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厚度,但是,只有一点不行,碍于钢材的质量,承受黑火药制成的子弹连续发shè不到十次,就会产生裂痕,几近报废。
看来炼钢的技术还是有待提高,而这个又是庞煌的薄弱环节,所以他只有抓耳挠腮的看着图纸发狂,却是依然没有办法,他已经发出悬赏,谁要是能提高炼钢的产量和刚才本身的硬度和韧xìng,他个人拿出一千两银子的奖金。
炼钢炉哪里正在如火如荼的加紧讨论,而庞煌在家中希望能从图纸上看出一点端倪。
但是刘老根带领的那一拨铁匠,能制造出差强人意的铁管和钢管,也花费了不少jīng力和时间,庞煌觉得不好意思的情况下,就随意画出了蜂窝煤炉和手工的制造蜂窝煤的器械图纸,这些含量不高的东西,交给刘老根他们的徒弟去做,倒是可以从经济上补偿他们一下。
谁知道,半个月的功夫,蜂窝煤就在怀柔掀起了一阵高cháo,几个庞煌旗下的铁匠铺忙的是焦头烂额,无论是卖炉子的地方,还是卖蜂窝煤的地方,都排起了长队。
这也是庞煌始料未及的,而他的威望在怀柔又达到了一个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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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百工堂
“吃饺子喽!”
苏柔雪端上来一大盘煮好的饺子,随即又像是蝴蝶般的上下翻飞,分别端来了蒜泥、醋碟、麻油,甚至还拿来了一瓶刚温过的烧酒。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听到无论名字还是模样身姿都很温柔的苏柔雪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豪气的话,庞煌不由稍显惊讶,笑了一声,遂招呼柳若秋一起坐过去吃饺子。
自从上演了几次庞煌礼待家人的煽情戏后,苏柔雪也习惯了这种家的氛围,只是忙活完之后,却坐在了柳若秋的旁边,根据口味为他调配好蘸料,又夹了饺子放在柳若秋知道的位置,忙完这一切后,又开始忙乎苏德和柳苏这两个小鬼的,至于庞煌,没有了喜欢吃的辣椒,只是倒了一点点醋,随意的吃着。
“你吃野菜馅的吗?”
“你吃羊肉馅的吗?”
“要不要给你放一些麻油,很香的!!”
......
苏德像个话唠似的,面对着木头一样的柳苏,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冷漠,而是一句接着一句问着,连庞煌都有点头疼,苏柔雪制止了几次,但每次都不超过三分钟,就又恢复了话唠的风采。
这两人倒是天生的一对,一个是惜字如金,没有人见他说过一句话,而另外一个则是话唠,恐怕每天做梦时都会说个不停。
偏偏这两个极端,却能很融洽的在一起,柳苏从来没有露出过不耐的神sè,而苏德对于柳苏的冷漠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反而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种场景。
“过了正月十五,保安团那边就要开始筛选人了吧?”
吃了半晌,柳若秋突然问道。
“嗯,必须在chūn耕之前把人员敲定,以免影响了秋后的收成。”
庞煌正夹了一个饺子往嘴里送,听到柳若秋问,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会对这个感兴趣,于是也不顾的吃,马上就回答道。
“我想柳苏也加入保安团。”
“柳苏?这样不好吧,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
“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三岁了,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算上虚岁,已经十四,算是个大人了。”
“那也不好,柳苏还在义学里面上学,耽误了学业总是不好的。”
“就苏这样的xìng格,就算是读书,我难道还想他光大我柳家的门楣吗?而且,刘彪、郑岩他们,毕竟是老兵出身,用是可以用,但是要说可信,他们未必会忠心我们。”
两个人说到正经事,其他的三人,包括苏德这个话唠也不出声了,只是有些不舍的看着柳苏,而柳苏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依旧的吃着饺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不用他们忠心于我们,只要忠心于自己就行了。”犹豫了一会,虽然觉得柳若秋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这么说道:“而且我就柳苏和苏德这两个学生,离开那个我都舍不得,这件事以后再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给你商量!你帮我参详一下。”
“嗯!”柳若秋也不坚持,反正对于弟弟的安排,他心里有数,也不再和庞煌说了。
“我想建一个百工坊,这可是一个花银子的地方,恐怕我们前期要花很多银子,不过后期应该是会有所收益。”
“钱不是问题,先不说咱们的房产和银行,就说刘老根他们做的那个炉子,还有chūn节期间咱们的烟花爆竹,都赚了不少银子。还有年底之前,各个商行的份子钱也都送来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不是你的那个炼铁炉要求太高,是个烧钱的地方,咱们恐怕结余的会更多。”
柳若秋在心里盘算了半天去年的收益,才醒悟过来,于是马上问道:“百工坊?是什么意思,需要多少银子。”
“我想要吸收各行业的jīng英人物,参与到我们的各项研究中,我毕竟不是万能的,穷一人之力,怎么说也是有限的,所以我想集思广益,那么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会有好处的。前期我想至少要两万两银子。”
“那以什么盈利呢?”毕竟是商人出身,柳若秋首先想到的就是投入和产出的问题。
“盈利?”庞煌还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靠出售专利来盈利,采取拍卖的形式,将研发的东西卖出去。”
“专利?”柳若秋不由头疼起来,对于庞煌嘴里不时出现的新名称,他真的是无可奈何,就那个“研发”还是他不久前刚刚搞懂的词语,这次又出来一个“专利”。
庞煌知道自己又要科普一次,正要解释,那边苏柔雪轻声说道:“两位公子,百工坊一词,恐怕有些不妥。”
“小女子原有听闻,百工之称一般都在工部,比如现在我们民间一般都将工部的少府监称谓之百工坊,庞公子要成立百工坊,似乎有些犯忌,没有人追究还好,若万一有人无事找事,倒也是个麻烦。”
眉头一皱,柳若秋好像也想起了什么,摇摇头,道:“那就改名为百工堂罢了,这个倒也容易。不过......。”
“不过庞兄对于这些制造之事有如此兴趣,倒是在下始料未及的,只是有些不明白,庞兄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呢?要说钱财,单凭眼前所有,足够你我富贵一生,但是没有想到,庞兄对于军事之物,也这么感兴趣,依在下愚见,庞兄建设这百工之堂,就是为了火铳的事情吧。”
“不错,就是为了火铳!”庞煌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却避开了第一个问题,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他要得到什么呢?是改变吗?还是对于已知事物的一种恐惧,朱元璋那个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皇帝已经深深的种植在他的脑海中,后面还跟着一个喜怒无常,更加杀人如麻的朱棣。
前者他还可以以沉默躲避来对待,但是对于后者,恐怕身在怀柔的他,连躲都躲不掉,因为这片的封地就是属于他的,现在朱棣估计还小,但是永不了十年,恐怕朱棣就会来自己的封地,那时候怎么躲。
难不成自己堂堂的一个华夏儿女,还能躲到高丽棒子哪里,或者是rì本那个yín窝里吧。
身在大明,想躲出国界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个问题,是自从穿越认命以来,庞煌就在考虑的问题,不错,能赚钱绝对可以赚钱,但是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在这个时代,那还不是帮皇帝赚的,沈万三就是发生在这个时代活生生的例子。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去改变他吧,反正自己这只蝴蝶已经飞了过来,如果自己沉默不语,做一个升斗小民,注定改变不了历史轨迹,而接踵而来的战火纷飞,可能会让自己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要知道,北平无论是在对蒙元残部作战,还是后来的靖难之役,都是重灾区。
但是如果自己改变了这个世界呢?
不需要称王称霸,也不需要权倾天下,我只要对所知的历史稍微做一下改变,事情的发展就不是会不同以往了吗?
如果朱元璋不再滥杀无辜,以他对百姓的宽容和体贴,以他现在大明无以伦比的威信,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那样中华的疆土会无限扩大吗?靖难之役的内战还会展开吗?朱棣这个暴君还能当皇帝吗?
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的困扰着庞煌,这就是他做出这么许多的动力所在,自己沿着历史的老路走,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真很丢无数穿越前辈们的脸。
只有把历史拉向未知,把命运掌握在手上,才是最真切的道理。
但是这些话,又该怎么想柳若秋解释呢?庞煌苦笑着将话题慢慢的转移开,继续讨论着关于建设百工堂的细节问题。
022 校场春点兵
正月十八,是保安团正式验收的rì子。
经过三天的考核,令庞煌意外的是,九百二十六人的预备成员,除了三个在训练中不慎受伤而中途退出的成员外,其余的全部都考核过关。
按照庞煌的设定,将这些人十人分成一个班,班长由班内成员自行选出。不由上级委派。
而每三个班组成一个排,排长由教官择优指定出训练出sè,且有一定能力的人担任。
每三个排组成一个连,指定一个连长负责总理全连,一个副连长负责连内后勤供给,每个连内配一个炊事班负责本连伙食,传令兵三人归连长直接调用,那么一个连的正规编制,就是一百零八人。
这个数字和时下正流行的章回小说《忠义水浒传》中的一百零八将巧合,很得保安团成员的喜欢。
而三个连归一个营,由教官亲自担任营长、副营长职务,配备传令兵一个班。
保安团暂时分成两个营,占去名额六百七十二人,然后庞煌将其他剩余的预备团员加上教官攻击二百六十二人,分成了两个炮兵连,剩余的三十多人,组成了一个斥候排。从优秀保安团的团员中有限选出,专门负责刺探和侦查的工作。
再有安排不了的人,也就是那些因为征伐残元而受伤残疾的一些老兵,实在是难以恢复往rì战场上的雄风,保安团也没有完全把他们放弃,而是成立了保安团的参谋本部,大约有十余人左右,归庞煌亲自领着。专司保安团制定作战、训练计划所用。
但是今天的验收,作为发起人的庞煌却显得有些低调,基本上把风头都让给了唐门知县大人和县丞刘孟藻,只是在结束的时候,派出了自己清华义学的人,演示了新制造出来的手榴弹和土制火炮的用法和威力。
并向每个连长以上级别的人,赠送了他新制作的左轮手铳一支,子弹若干。
左轮是庞煌无奈之下研制出来的代替品,不过作为指挥官所用,却是最恰当,不过只是试验品,致命的缺陷,就是转轮不是自动转轮,而是需要用右手持枪,发shè之后,用左手转动弹仓,所以起名为左轮手铳,倒是再也恰当不过了。
并在验收结束后,庞煌做出承诺:
保安团乃是承蒙皇上的意旨所办,为了表示对皇上爱民如子心意的回报,如果有蒙元异族入侵,保安团在保卫家园时如果受伤或者为国捐躯,清华义学将负责其的治疗费用,还有家属的安置费用。
而且,待到边患解除,蒙元彻底被消灭,保安团解散后,将会优先被晋商会馆、清华义学和北平银行聘用。
先不管别人对庞煌的这种低调有些鸣不平,但说刘孟藻对于庞煌的这种态度,使其对于庞煌的看法又高看了许多,如此的知道进退,在大明上下的确不多见。
本来刘孟藻还有些担心,看来现在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
他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年轻人到底有多成熟,自己的父亲虽然也知道进退,但是父亲是经受了多少苦难才练就的那种心神,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呢?
保安团的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人是他招募的,饷银和补给是他负责筹措的。现在看看如此威力的火器,也是庞煌提供的。
但是庞煌就这么的轻轻易易的,好像他根本没有cāo过心一般,把这只队伍让给了朝廷,指挥权归了知县唐门,而且连军费还不让县里cāo心,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再想些什么。
再怎么说,人家虽然什么都不要,但是也要给予一些什么的,不光是刘孟藻这么想,而唐门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一合计,给庞煌按上了一个军师的称呼。
于是保安团就成立了,团长是知县大老爷唐门,反正自从保安团筹建以来,他泡到训练场地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在县衙的时间,作为一县父母官,也算可以说的过去。
军师庞煌才是保安团的灵魂人物,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要,但是所有团员都看在眼里,这批从山西移民中招募的保安团成员,从来到怀柔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接受庞煌带来的恩惠。
而今,又拿着比官兵还要高的饷银,家里的父母妻儿有了着落,而且这次保安团成员的招募,按照庞煌的要求,是要求有兄弟两人以上的,才可以择优进保安团一个,独子不得参加等等。也大范围的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有了感恩的心,这批所谓的保安团成员,自然也有了为恩人效死的念头,至于他们的知县大人,或者是县丞老爷,哪里及得上庞煌在他们心中威信之万一。
今天算是保安团正式成立的rì子,刘孟藻亲手所书的“大明怀柔保安团”七个大字做成的旗帜高高飘扬在怀柔东郊校场的上空。
为了火器保密的缘故,怀柔县的衙役和保安团斥候连的成员,把方圆数里之内控制的十分得当,谢绝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斥退了那些无聊的闲汉,保留着校场内的静肃。
只是这些人在jǐng觉中羡慕着校场内不时传来的隆隆轰鸣声,心道可惜了这次开眼界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施展一下手脚。却没有注意到,从北平的方向,慢慢行来一队人数不少的官兵。
大约在两百人左右的队伍,族拥着几辆马车,似乎马车内的人物特别尊贵,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的jǐng戒着,虽然被远处传来那怪异震撼的声音吸引,但却没有把注意力转移出去,只是偶尔眼光一瞥,露出好奇的模样。
为首的,却是一个穿着纹有下山猛虎的将领,双手持缰,腰间挂着一柄吞金钢刀,渐渐行进了保安团斥候的jǐng戒线,才有人赫然的发现,这个为首的将领,仔细看时,却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
负责这个区域jǐng戒的斥候连连长郑岩,是随着徐达南征北战的老兵,因为兵败失利而断了右腿,被军中的郎中胡乱接了一下,却是接错了位,以为从此以后就与军伍无缘了,但是来到怀柔之后,被山西来的郎中夏志远重新打断了接好,慢慢的竟然恢复了原先的七八成功夫。
原本就是军中斥候的郑岩,本来想重新投军,却有感于困难时庞煌等人的恩义,以及唐门的尽心挽留。所以也就死了那颗从军的念头,安心在保安团训练新兵,当然,保安团正式成立之rì,他也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斥候连的连长。
虽然离开军伍已经快半年了,但是在军中的见识却丝毫没有落下,当一行官兵渐渐靠近,已经偏离了大路的方向,直接往自己这边走来时,郑岩已经开始留意了,不过当他看到领头的那小将所穿服饰,却是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大明立国以来,能在官服上纹一只下山虎的,那就只有是三品的武官,在北平虽然不少见,但是在怀柔可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三品武官,最小也是一卫指挥使的职务,怎么会跑到怀柔来,而且是个如此年轻的人物。
正在郑岩发愣期间,那嘴角刚刚冒出浅浅绒毛的小将,却是皱了一下眉头,大声喊了一句:“前面是哪位将军在cāo练军马,竟然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莫不是神机营调到此处了吗?”
定了定神,大明以武立国,特别是武将,谁也不敢乱穿了官服四处招摇,郑岩连忙上前,单膝跪地,先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回道:“大明怀柔保安团正在后方五里处cāo练,敢问将军从何而来?”
那小将却是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大明怀柔保安团,没有听说过,是哪路人马?”
随即大声问道:“你们归属于哪一个卫所,或是那位将军的麾下?”
郑岩毕竟是正规军出身,而且作为斥候,在徐达军中见识也的确不凡,听到小将如此问,马上回道:“大明怀柔保安团,乃是遵从皇上旨意,由于边关不靖,由民间自行结成团练义勇组成,我们团长正是怀柔知县唐大人,而庞先生是我们的军师。”
“唐大人......庞先生......保安团......民间义勇,呵呵,有些意思,那我可要见识一下了。”说完也不等郑岩反应,回头吩咐了一声,随即带了几个亲兵,催马就往里面驶去。郑岩刚想阻拦,却被跟着的亲兵逼退,想了想,叹口气只好跟了过去。
023 校场来客
校场内,保安团的义勇们鸦雀无声,只有零落起伏的口令声,再有的就是各种火器的轰鸣声。
在庞煌的建议下,此次保安团验收成立之rì的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各种火器的展示。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鼓舞士卒们的信心和气势,以及打好以后士兵们cāo纵火器的心里准备。
事实表明,这一招是很有用的,在各种火器的响声中,士卒们的脸慢慢的涨红起来,一股长期被蒙元欺压而久违的热血在保安团的士兵们的身体里沸腾起来。
一连连长刘彪,右手里拿着转轮手铳,左手扶着弹仓,瞄准前方五十步之外架设好的靶子,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左手依次转动着弹仓,一直到将六发子弹全部发shè出去,尽管之前在怀柔的西山,他实验了无数次,但此时还是被如此巨大的威力震慑的目瞪口呆。就连发热的弹仓将左手烫的散发出一种焦糊的味道,也没有感觉到。
五十步之外,一个被削成蒙古骑兵的靶子,已经被打掉了马头,骑兵的上半截身子也被打的稀烂,这种效果和之前替他试shè而没有靶子的效果相比,震撼力当然大了很多。
但是点将台上的庞煌却是轻轻摇摇头,做出不满的神sè,这种转轮手枪是一个试验品,要不是为了树立保安团的信心,他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看着这么大的威力,却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发shè完弹仓的子弹后,弹仓会产生让人无法忍受的巨热,而且在短时间内无法装填新的子弹。威力虽大,少了膛线的制约,准确度就打了很大的折扣。
这些都是致命的问题,希望以后能够随着钢材的质量上升,自己能设计出弹簧来,那么至少可以少了转轮的痛苦。至于膛线,庞煌没有敢想,他根本就不知道原理,有说是拉出来的,有说是挤出来的。他只有把这个设想说出来,留给那些铁匠们慢慢的研究。
接着开始演示手榴弹的使用方法,刚才被灼伤了手的刘彪却是被换了下去,铁匠刘老根的大儿子刘龙站了出来,这个五大三粗的山西汉子,继承了父亲年轻时的壮硕,而现在使用的手榴弹正是他的作品,由两个凹进去的半圆铁球合并而成,装填好火药和引线后上铆钉的合拢,用摩擦点火的原理,算是庞煌心目中最接近现实的理想单兵作战武器,杀伤范围在方圆五步之内。
无疑,以刘龙的臂力投掷出去的手榴弹,在投到固定区域时,在方圆十余步范围内拴着的羊,树立的靶子,无一不被摧残成千疮百孔。
保安团的队伍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除了在点将台稀稀落落的几个大人的鼓掌和赞叹声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官军装束的人,已经进入了校场之内,好像走进自家菜园一般,进了校场也不往点将台见过主将,而是放缓了马速,施施然来到刘龙的面前,大大咧咧的问道:“刚才你丢的那个铁疙瘩还有没有,拿一个给我看看!!”
刘龙傻了,他不是军人,也不是保安团的人,只是过来帮忙演示火器的,当然更不要说从服装上看出这个官军的品级了。
而九百余人的保安团的兵卒,几乎每个人都是怒目圆睁,要不是之前训练时的严格军令,可能早就有人起来喝斥和阻止了。
尽管是这样,有几个排长也渐渐的移动出来,想要上去擒拿这几个无礼之徒,而几个营连长却是知道厉害,只是制止了几个属下的冲动,将目光移向点将台的方向。
而那为首的小将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索要铁疙瘩无果,却是策马到刚才爆炸的地点,啧啧称奇的惊叹着火器的杀伤力。
而他手下的几名亲卫,却是感觉到一股危险的苗头,也觉得这样私自闯入人家的演兵场所实在是不当的行为,但是为了自己主将的面子,还是将手扶住刀柄,jǐng惕的望着四周以防止意外的发生。
而唐门的脸都快yīn出水来,死死的盯着这几个人,这时没有骑马的郑岩等人才赶到校场,看着这个场景,不由暗自叫苦,连忙跑向点将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推断悄声禀报给了唐门、刘孟藻和庞煌等人。
难道是朱棣,随即庞煌就排除了这个想法,虽然怀柔是朱棣的封地,但是目前那只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娃娃而已,不可能就藩的。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怀柔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三品大员过来,虽然是武将,但也不得了了。
眼光一扫,却发现刘孟藻的神sè有异,竟然悄然退了一步,虽然不明显,但庞煌就紧挨着他,却是能发现。
唐门也不是莽撞之人,沉吟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官服,步行走下点将台,而刘孟藻犹豫了一下,却也跟在了后面,庞煌看在眼里,遂也跟了上去。
“敢问这位将军为何擅闯我演兵场地,下官乃怀柔县令,遵从皇上之旨,徐大将军之命,特地在此组织怀柔乡勇以图自保......。”
“唐知县是吧!”那个小将不等唐门说完,就截住话,转而说道:“本将乃密云卫指挥使,此次奉旨公干,路过此地,听见此地异动特来查看,没有想到你们一县之地,竟然背着朝廷在怀柔私造火器,不知该当何罪?”
众人听后,不由齐声“吸”了一声,见过先发制人的,但是没有见过如此无赖的,擅闯别人演兵之地,本来就是破坏军中规则,这种事情就算是到哪里说都没有道理,但是这个小将年纪轻轻,倒打一耙的功夫,真的是炉火纯青了。
唐门本来就是军伍出身,哪里有这善辩的嘴皮功夫,不由被这个小将气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看见自己得逞,小将不由得意万分,微微一笑道:“念你们初犯,本将也暂不追究,你们就把所私自制造的火器,还有工匠都交给我处理,回头本将会奏明朝廷,免了你们的罪责。”
一圈人除了这个小将和他带来的亲卫之外,脸上全部都变了颜sè,庞煌看了刘孟藻一眼,只见他黑着脸虽是面无表情,但眼神中一点惧怕的样子都没有,想到当初在北平时蓝玉对于刘孟藻的尊重,心里又是放心几分。
眼看唐门口舌争辩不过,庞煌站了出来,举手一拱,说道:“敢问将军贵姓?”
“你是何人?”那小将不回答庞煌的问题,却猛然间看见庞煌身边的刘孟藻,不由眼前一亮,竟然露出稍许笑意,但还是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摆着大将军的威风。
“禀告将军,刚才将军所说火器,正是小民所制,但是并不是我怀柔县私自制造,我们有都督府的印信,而且,所造之物,由我们怀柔乡勇先行试用,之后还是要交给朝廷,交给徐大将军的,所以刚才将军所言,恕不能从命。”
“你一个白身,有什么资格和本将说话,找个能管事的出来给我说。”
话虽然还是那么难听,但是从语气中已经听出来没有开始那么严厉,庞煌心里一缓,用眼角扫了一下刘孟藻,却发现对方仍然是一脸的漠然。
不由有些诧异,这时唐门上前道:“这位将军贵姓,请往点将台就坐如何,总是在校场之中站着,恐怕对于军卒的影响不好。”
“也好,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新鲜玩意!”
看刘孟藻没有反应,不免有些无趣,那小将连马也不下,双腿一磕,策马就要往点将台奔去。
庞煌犹豫了一下,上前道:“将军,校场内驰马未免显得有些跋扈了,若是有人非议,恐怕有损将军威严,请将军三思才是。”
反正也没有几步,那小将从善如流,竟然也不争辩,可能是真觉得刚才忘形之下有些理亏,庞煌招了招手,过来了几个人,授意其将几匹马远远的拉开到三百步之外,拴在了一群羊的中间后,那几个人窃笑着急忙跑开了。
庞煌面sè如常,刘孟藻露出一丝微笑,这一切正是他授意的,否则在没有搞明白事情始末的情况下,庞煌不会如此冒然。
分别在点将台坐定,反而将庞煌挤在了一边没有了座位,不过丝毫不在意,反而在台前站定,向大家介绍道:“下面我们演示的是我怀柔新制火炮,炮身由jīng钢所制,口径一尺半,身长四尺,最远shè程五百步,有效shè程三百步,杀伤范围,十五步之内必无幸免!请诸位仔细看了。”
正在他解说期间,由一个班的人cāo纵着两门土制火炮,上来安装完毕,然后现场装填好捆好的火药包,点着火,按照事先吩咐的注意事项,掩耳张嘴站在了一边。
炮口所指,正是刚才栓马的地方,原来竟然是事先预设好的靶场所在。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噔”的一声闷响,两门土制火炮由于没有妥善的解决减震问题,在地上蹦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滚动了几圈。
与此同时,传来几声凄惨的马嘶声,众人把目光从火炮上移开,再看炮口所指的方向,四匹马加上一群羊,还有稍微修建了一下的房屋残垣,竟然全部都好像不见了一般。
“你敢杀本将的马?”
那小将杀气腾腾的将目光转移过来,而身边的亲卫却是刷的拔出了佩刀,遥指庞煌。
024 将军平安
“平安,你闹够了吧?”
看到对方的手下拔刀,一直沉默的刘孟藻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家想到了所有接下来将要发生事情的可能,但是随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孟藻爆发,却都发生了转变。
那平安的脸sè换的真快,好像就等着刘孟藻开口一般,拍桌子的声音刚落,就只见他笑嘻嘻的向刘孟藻说道:“瞎子哥哥,你终于说话了,还以为你没有看见我呢。”
倒是他手下的那几个亲卫,手里握着钢刀,凶也不是,再插进刀鞘,却又害怕落了气势,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擅闯校场,sāo乱军营,本应军法从事,但念你是一卫主将,且先杀马立威,记在账上。这是我的注意,难不成你还准备算账。”
“几匹马而已,到了密云我还用发愁吗?”
平安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一场好好的阅兵大典,被破坏了气氛,但是总算是找回了一点颜面,要不是刘孟藻在场,一个乡勇团练,能拿正规军的主帅如何。
密云卫下辖五千六百余人,其中怀柔附近的渤海所,正是其属下的千户所,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就在别人辖区的眼皮下面,就算有些委屈也只好吞下了。
刘孟藻气的“哼”了一声,却也知道对方身份有些特殊,深究起来自己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好在当初自己在京师积威犹在,才能压得住场面。
“你什么时间做的密云卫指挥使,没有想才不到两年,你就有如此出息,真的可喜可贺了,是不是也要我来奉承你一下?”
“岂敢岂敢!!”平安吓的一愣神,马上回道。
在两个人对话期间,唐门趁势收了队伍,将各种器械收了起来,命令保安团的兵卒们回去休息,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众人在保安团兵卒的惊诧中回到了怀柔县城,并在庆裕楼安排了几桌酒席,而有幸能坐在庆裕楼二楼的,也就是那有限的几个人而已,庞煌却是也在其中。
既然在那位平安指挥使面前耍了威风,刘孟藻也就没有再打算隐瞒自己的情况,看着唐门的神sè自若,庞煌苦笑了一声,心道估计也就自己被蒙在鼓里。
刘孟藻就是刘琏,传奇人物刘基刘伯温的长子,而眼前的这位小将的来头,却是更大,是开国皇帝朱元璋的义子之一,叫做平安。
刘琏这个人庞煌没有什么印象,仿佛一直隐身于刘伯温的光环之下,让人无法注意,只知道好像最后被胡惟庸逼死了,但是平安的大明,庞煌是绝对忘不了的,这个可是连朱棣差点都没有被其生擒的牛人。
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看着平安的势头,估计打他十个八个庞煌还是很轻松的。
而两个人的认识,却是十分简单而自然的,当初朱元璋带着众将士、谋士南征北战,这些将士和谋士们的家属,自然被留在了安全的地方。
那时候朱元璋的架子还没有这么大,再加上小孩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长幼尊卑,所以相处的是极为融洽,而后来,朱元璋收留了好多战死沙场将士们的骨肉作为义子,平安就是其中的一个,其父平定,远在常遇chūn的麾下,战死山东后,平安也成了朱元璋的义子。
同时,还有常茂、沐英等十余人在内,小孩多了,自然就难以约束,而在后方也经常惹祸,于是就将这些小孩聚拢在一起,让年长者教导他们读书、练习武艺等等。
刘琏就是其中教导他们读书的年轻人,那时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因为双眼近视,经常闹出点笑话,所以众人都亲切的喊他做瞎子哥哥。虽然如此称呼,但是威信却是不减,大家还是很服气这个瞎子哥哥的。
酒喝了半晌,才谈起了正事,平安从去年年底被封为密云卫指挥使,今年上任,却被派了一个任务,而这个任务间接的却和刘琏有关。
放下酒杯,平安长吁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刚才喝进肚子里的酒味全部都哈出一样,把目光转向刘琏,道:“瞎子哥哥,这次见到你,我总算是解脱了。”
“怎么说?”刘琏虽然知道自己在北平呆不了多久,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放下筷子问道。
“我这次来密云上任,还有一件事,就是送两个废物去高丽,父皇说了,让你去,然后乘船回京师吧。”
“陈理和明升?”刘琏问道。
平安点点头,说道:“就是那两个废物,天天在京师里面括搔,皇上也不好杀了他们,留着这两个窝囊废也是多余,所以皇上让把他们送到高丽,我身为一卫指挥使,自然不好前往,只好有劳哥哥了。”
“皇上还是不放心啊!!”刘琏的话有深意,但是眼见唐门和庞煌都在身侧,却也不好多说,只好叹了口气,道:“我这县丞的职司,可是向北平和吏部备过案的,怎么说让走就让走呢。”
“皇上对伯父和哥哥你可是很看重的,但是......,”左右看了一下。随即笑道:“反正你们早晚也是会从邸报上知道的,哥哥,你可要小心了。”
“怎么?我父亲已经辞官归家种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哥哥还不知道,我来之前,汪广洋那老儿被迁广东行省参政,现在是那胡惟庸反而做了右丞相,我们几个都觉得不太好,胡惟庸和伯父素有间隙,我们怕......。”
“怕他做甚,汪广洋不是也经常说我父亲的不是,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听信谣言。”
刘琏不在意的说道,两人也没有顾忌唐门和庞煌在身边坐着,就只顾说出来,要是换成别人,听到如此内幕,肯定会如坐针毡,但是偏偏碰到了庞煌不知深浅,而唐门有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物,两人就只顾的听着。
平安有些话自然不方便说,只是担心的望了刘琏一眼,他虽然是武将的身份,但是在京师中接触的险恶较多,所以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一些,这次请求外派一卫指挥使,就是想远离是非之地。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瞎子哥哥,一向耿直,却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儿,看着现在的这种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总有些担心他会吃亏,但是想到京师里还有太子坐镇,而太子和刘琏的私交还是不错,总算是放下些心来。
“至于你县丞这个职司,难道真还放在你的心上,交给这个哥哥就行。”说着就把手指指向庞煌。
庞煌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指挥使大人言重了,庞某只是一个白身而已,何德何能胜任县丞这个职司,而且庞某还是一个商贾,这恐怕与朝廷的礼制不合。”
“商贾又怎么了,皇上说过,他还贩卖过私盐呢,又怕什么,何况我从京师过来,没有听说你是个商贾,这个哥哥只是说你兴办义学而已,难道不是吗?”
说完了正事,平安又放松起来,说着这话,竟然眼睛邪邪的看着刘琏,而后者一阵苦笑。
庞煌愕然,没有想到刘琏会把自己捅到京城里面去,也不知道都给谁说过,说过些什么,他现在还不想太过出名,站在风头浪尖上。
“太子的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快了。”刘琏虽然没有解释,但还是把原因说了一下,道:“我也就和太子写信的时候说了这么几句。”
平安笑了起来,说道:“快两年了,京师里变化很大,你回去就知道了。”
几个人又喝了一会,平安才说道:“稍后,我会送哥哥你到镇江堡,然后将哥哥你交给高丽那边的人就回来了,到时候高丽王自然会派船随你一起进京。哥哥尽快回转京师,可不要乐不思蜀哦。”
“口嘴吐不出象牙,是不是好久没有挨过戒尺,皮又痒了不是。”
刘琏笑骂了一句,感情平安原来没有少挨过他的戒尺惩罚。
025 县丞庞煌
当县丞的rì子,无疑让庞煌快乐并痛苦着。
处于这个时代对于官老爷们发自内心的敬畏,庞煌收获了很多意外的尊重。
虽然怀柔知县不过是一个下县,虽然说怀柔县知县也不过是九品的芝麻官,虽然说县丞更是没有品级不入流的角sè,但是在怀柔这个地界,还是颇能引起百姓的关注,而庞煌的走马上任,更是为北平银行的业务带来了一个新的飞跃。
但是现实的问题,马上就把他从生意良xìng发展的喜悦中给拉了出来。
因为诸多的县内事务全部都堆积在他身上,唐门依旧是那么的轻松,虽然刘琏走了,他转手又把所有的事情推给了庞煌,比如说chūn耕的开展,比如说移民的安置,比如说县内的防务,还比说,徐达大将军马上又要出征蒙元残余,他们怀柔要为大军做好后勤的供给等等。
而平安指挥使保护着刘琏走之前说过的话,又犹如一根刺般的扎在他身上,让庞煌浑身上下不舒服。
“以你的技艺,发展肯定不是在怀柔这个苦寒之地,太子很看好你,而朝廷也很需要你这种人才,太子说了,让你好好的干,洗净了这商贾的身份,rì后好好为朝廷做事。”
这个平安的原话,相信以这个不到二十岁小青年的见识,肯定说不出如此官方的话语,那么就是太子已经在京师注意自己了,甚至不止太子,而是有其他人也开始注意自己了。
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注意自己哪一方面的事情?
庞煌没有问,平安也没有说,相信平安觉得能和一个县丞说出如此的话,已经算是比较丢身份的事情了,点到即止他也算尽到了心意。
是火器制造,还是关于移民的安置,或者是怀柔最近的变化?
庞煌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刘琏,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好暗自猜想,但是心中隐隐约约冒出一股jǐng觉出来。
自己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如今的这个地位,受到上层的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心里jǐng觉归jǐng觉,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县丞也就相当于他前世的副县长之类的职务,而作为一县父母官的唐门,整天到晚沉浸在保安团的训练中,好像试图从那里补偿自己久违的军营生涯。
所以庞煌现在是正儿八经怀柔县一言九鼎的人物,高典史收起了那份野心,在庞煌强大的财力和威望面前止步于安分守己。
二月,徐达大将军率冯胜、李文忠、傅有德等诸将回归北平,准备固守北平防线后,再次出征征伐蒙元残余,并命北平行省各个州县解运军需聚集北平。
是月,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等屡攻雁门、大同等地,徐达命整军待发,此次坚决要消灭进犯之敌。并同时催促各地军需物资的运送速度。
怀柔县相应大将军的号召,除相关粮草军需外,还准备新式轰天雷一千枚,转轮火铳五十把,土制火炮二十门为大军助威。并随同三十人的保安团兵卒,教授官兵使用方法。
此举得到了徐达大将军的表彰,并亲自见了怀柔县知县、县丞一行人,现场观摩了新式火器的威力,当然,庞煌只能远远的看着昔rì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却暂时没有资格靠近。不过却看到徐达治军方正,令行禁止,绝对不是自己保安团所能及得上万一的。
心中一动,知道许久以来,自己那里的保安团到底缺少什么了,那就是缺一个主心骨,也就是说缺少一个像是徐达这种大军种的灵魂人物,这一点是绝对无法弥补的,现在大明建国初期,天下归心,朱元璋已经取得了绝对的威信,足够他笼络到绝对人数的效忠。
自己小小的保安团能够存在多久,稍微有一点志气的人又如何会去呢?
庞煌暗自笑了一声,遂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反正他也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而且要和一支百战雄狮争霸天下,和携着开国之威的皇帝争,自己不是找死吗?
大明英烈榜上的那一长串人名,光是想想,就足以消去庞煌这种不符合实际的想法。
放弃了不符合心思的想法,心里便轻松起来,随意的在台下看着自己所制造的火器给大明官兵们带来的震撼,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而在将北平城楼中侍候着的唐门知县,更是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线。今rì徐达将军亲自登上城楼观看他们怀柔送来的火器,而且刚才的响动,已经将徐大将军吸引住了,真的是太有面子了。
此刻的徐达,靠近城垛站着,聚jīng会神地凝视着那城墙下面火器发出的烟雾,心里也是震惊万分,自从抗击蒙元开始起,他参加的大小战斗不下数百次,而蒙元人的火器他也见过,也曾经让属下的兵卒们使用过,现在朝廷也尝试自己制造火器。
但是无论是威力,还是实用xìng,都远远不如这次北平此次所见的令他惊讶。
上次唐门通过蓝玉呈献上来的青铜火铳还有火器制造图谱,他已经按照惯例交给了朝廷的兵部,兵部也交给了神机营负责制作,但是为什么却做不到这样的威力呢。
一个小小的怀柔,竟然也出了这么一个人才,看来此次出征回来,是要见上一见了。
庞煌没有想到,他这次的风头,直接纳入了徐达的视线范围之内。并在徐达的心目中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而接下来火器会在这次战争中起到什么样子的作用,也关系到今后他发展的方向。
————————————————————————————亲们,本书的第一卷基本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第二卷《山坡羊》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请大家欣赏,不过在第二卷开始之前,害虫会对第一卷有个调整,但是大体的方向不会变更,大家可以收藏后以待回顾,而本书的高峰期,并不是在北平,既然要和朱元璋斗法,那么主要战场还是在南京,现在北平的一切,都是在为以后做铺垫,铺垫有些无聊,希望大家原谅,害虫尽快结束前奏吧。
026 脱脱不花
敕勒川,yīn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王朝更新,历史换代,敕勒这个民族,早已经淹没在无情的岁月长河中。
但是这首歌却是流传下来,在草原的各个部落中成为不朽的歌谣。
辽东一处宽广的平原,从捕鱼儿海方向,慢慢的行走着一只骑兵的队伍,在辽阔的草原上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朵乌云般的挪动着。
近处的野兔,jǐng觉的看着那个方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将要打扰它无忧无虑的生活,想要逃走,却是有些不舍,正在内心挣扎之际,一声响箭,将它牢牢的钉在了湿润的黑土地上,替它做了这个很不情愿的决定。
野兔挣扎着,双腿蹬着四周,竟然将窝儿周边他不曾吃过的野草弄的十分凌乱,心里想到不知道今晚是成为汤水,还是成为人类架子上的烤肉。
瞬间的功夫,随着一声稀稀落落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人来,蒙古兵卒的打扮,jǐng觉的望着四周,等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将那箭连同野兔一起拔了出来,估摸一下重量,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草原的各处,到处重复着类似的场景,不断有人寻到了猎物并随之猎杀,送到了大营之内当做晚餐,小如野兔,大如羚羊。
天sè近晚,军营内做着安营扎寨的准备,由于是极北之地,不怕有明军的sāo扰,所以竟然连应有的鹿角、栅栏也没有设立,木材虽然在辽东这个地方不缺,但是他们又不是打仗,所以随军带着未免有些耽搁行军的速度。
蒙古人以骑shè而得天下,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龟缩在城墙内防守,那是没有种的汉人才会做的事情。
每每说起了这些,一些蒙古人就会放荡形骸的大笑,好像对于大明的军队极为不屑一般,却是丝毫不提及前些时rì来徐达率领着十五万大军,将他们追的无处可逃的场景。
队伍的正中位置,有着全军最大的帐篷,白sè的蒙古包,在草原上象征着尊贵,而尊贵的蒙古贵族,此刻到辽东来做什么呢?
他们所谓的皇帝,现在只会往西北方向跑,越跑越远。而这只反道而行的队伍,将要去何方呢?
一个小校,手里捧着一托盘的烤肉,急匆匆的掀开帘子进入了蒙古包中,刚刚进去,还未来及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便被里面香艳的场景所吸引,眼睛再也没有离开那几个正在跳舞的胡姬。
竟然连自己进入蒙古包的目的也忘了,正在出神,却听见耳边传来不愉的声音:
“哈赤儿,我们的勇士,难道你就只会看本王女人的大腿吗?”
“哈赤儿不敢!”
定了定神,哈赤儿举着托盘走到发话之人身前的案子旁,将烤好的羊肉放在那里,不由有些留恋的看了那些胡姬一眼,并躬身回道:“沈王殿下的女人,岂是哈赤儿能奢望的。”
“等到了开城,本王继承了那高丽王位之后,一定会多多赏你几个女人,绝不会让我们的勇士失望的,我们高丽的女人,那身材那是极好的,本王好久没有试过了!!”
那个沈王看到了哈赤儿的不甘心,却也不好太过于得罪这个哈赤儿,军中的人都知道,哈赤儿是主将图木的侄子,图木是保护他这次去高丽继承王位,并负责监视他行动的大将。
而这只大军中,图木才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而他这个沈王脱脱不花,原来不过是高丽王室送到大元的质子,而今能回到故国继承王位,那是皇帝对于高丽的控制yù望,希望能紧紧的把高丽抓在手里,并作为牵制大明注意力的一个鱼饵。
洪武六年,北元伪帝爱猷识理达腊知晓高丽王室开始亲近大明,心里大怒之际,却得知高丽王颛被宦官崔万生等弑杀身亡。
而王妃是蒙元魏王的鲁国大长公主宝塔失里,特地向爱猷识理达腊报信,希望由一向亲近大元,并一直在元朝做质子的脱脱不花继承高丽王位。
而爱猷识理达腊也算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再加上最近几年,实在是被明军逼得无路可走,想着要是有人在高丽方向牵制大明一下,或许大明就会减轻对他们的压力。
于是就派大将图木率领五千人马,保护着脱脱不花前往高丽,此次行动,务必要一直首鼠两端彻底的倾向大元。
哈赤儿听到脱脱不花说起了高丽女人,不由从心里发出“嗤”的冷笑,高丽的女人,怪不得你脱脱不花不说长相如何,而是只说身材,在北元谁不知道,那高丽王室进贡来的美女,年年都是没有人要的货sè。
只配给我蒙古人打扫马圈,剪剪羊毛。
要是说身材,还是要看眼前的这几个胡姬,妖娆的曲线,肥大的屁股,我们蒙古勇士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女人。
哈赤儿虽然这么想着,却是没有说出来,过来之前,图木就告诫过自己,要给这个脱脱不花稍许点尊重,就算看不起,也不要从脸sè中露出来。
“图木大人让我来禀报沈王,今天就在此歇息,此处距离铁岭还有三天的路程,已经很接近明军的范围,请大王晚上不要亮那么久的灯火,以免万一引起远处明军斥候的注意。”
听到是图木交代,脱脱不花才正视起来,遂答应了一声,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几个跳舞的胡姬身上。
大营的zhōng yāng靠前的位置,距离脱脱不花的大帐大约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就是图木的帅帐,虽然就是这么一点距离,但是图木却是不想过去。
他和哈赤儿一样,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高丽王室的质子,虽然这次去高丽继承王位,但是脱脱不花几天之前,还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侍卫而已。
拿各个属国王室质子做侍卫,是蒙古人的传统,首先为了便是恩宠,其次就是就近培养这些属国的亲元心理,看来是起到了效果,这个脱脱不花根本就没有当自己是个高丽人。
还以为是我蒙古勇士吗?
图木轻蔑的想到,随后又对自己的这次任务之行感到有些不安,仅仅是有些不安而已。
提前通知高丽王室的使节早在五天之前就已经派出去了,但是至今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这些使节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按照道理,无论高丽王室有什么反应,都应该回来禀报才是。
而且据金山部的纳哈出派人告诉他,最近明军rì渐猖獗,经常派小队骑兵漫游辽东,遇见大部队则遁去,遇见小股蒙古军队,那么就想办法剿灭,把金山部搞的也是颇为头疼,自从大都、上都先后沦陷之后,金山部原有通过高丽的补给路线,也经常遭到这股明年的破坏,几次出兵不果,所以请图木小心一点。
小股明军是吧!!
图木无声的冷笑着,这次带领着五千骑兵,进可攻城夺寨,退有茫茫的草原,那只会用两条腿跑的明军,哪里及的上我蒙古铁骑的机动速度。
纳哈出那个被明军擒获过有被灰溜溜放回来的老贼,早已经失去维护了木华黎家族荣耀的信念,只会龟缩在金山部像只鸵鸟把头插进沙子里,他怕,我图木可不怕,遗憾的是,皇上一直不派我图木前去和明军那些南蛮子作战,要不,哪里轮的上他们猖狂。
图木这么想着,倒是真的不怕遭遇到明军,而他忧心的原因,却是不能和明军作战,对于这次任务,他不认为有多么大的难度,在蒙古铁骑的面前,一切都要遵从我图木的意愿。
正在考虑着行军路线,却听见门外传来求见的声音:“属下穆汤(shang)求见图木大人。”
穆汤是他部落的勇士之一,擅长骑shè,箭法如神,这次出来,主要作为前哨打探路上的消息,看来时遇到什么情况了。
果然,穆汤进来之后,脸sè极为的不好看,手里还拿着一个断了的弯刀。
“大人,今天派出去的斥候,实际出去一百二十人,但是到了现在,只回来一百一十人,其中有两个小队不见了。其中有一队斥候,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这个,大人请看。”
说着,将断了的弯刀放在了案子上,躬身退了一步,图木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钢刀,是蒙古人惯用的弯刀,由西域jīng铁所制,只有部落的勇士才有资格使用。
“是巴青的刀!如此利器怎么会断掉!”图木翻来覆去的看着那柄弯刀,是从刀身前段的四分之一处断掉,刀尖不见了,而断口处呈现出卷曲状,好像是被重兵器砸断的模样。
能把这样的刀身砸断,图木自思有千斤神力,也可能做不到吧,因为刀身本来就是软的。最多可以将其震飞,砸断,那要多大的力气。
图木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巴青刺探的是那个方向?”
“东南,属下给他们的范围是一百里的范围,按照道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而且......”
穆汤的脸sè露出难sè,图木瞪了他一眼,马上就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在这柄断刀附近,发现许多南人那边才有的丝绸、瓷器碎片。”
“这群馋嘴的东西!!”图木陡然怒了起来,心里一下子清楚了,估计巴青这一队斥候,路上遇见了南人的商队,就起了掠夺的念头,追了下去,以至于现在还没有回来。
至于在辽东这块地盘上,想全歼自己的斥候小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明军除非派大部队过来,但是派了大部队,自己那有不知道的道理。
而穆汤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觉得和图木很难开口,虽然连年的战败,但是蒙古人固有对自己骑shè的骄傲,却让他们大意了一回。
“看这次巴青回来,如果没有抢到好东西,老子不好好抽他一顿鞭子。”
图木骂了一句,遂将这件事放在脑后。
027 定辽都卫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知道了?!”
定辽都卫所在行辕大帐内,数十只牛油巨蜡将帐内照的一片通明,刚刚年过四旬的华云龙本是壮年的他此时却是脸sè苍白,强忍着肺部传来的阵阵痒痛,将具体的情况向大家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手里握着一只竹筒状的东西好像在翻来覆去的看着,但是眼角却在观察着周围参会人员的神sè。
北平行省参政知事,目前是北平和辽东最大的朝廷官员,淮安侯华云龙现在正在这个职位上。但是看着手下还剩的这些年轻将领,就有些头疼。
这些都是虎狼之将,但却大都是还没有见过血腥的狼崽子。比如平安,现在不过十七八岁,一直在京师里面闲居,现在突然被派到密云卫做指挥使,难道皇上这么快就对我们这些老人不放心了吗?
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突然了些。
刘琏自高丽返回京师已经快三个月了,如今正是七月间,正是快要秋收的季节,但是被交给高丽王室的明升和陈理,却是遇到了高丽历史上少见的一次荒唐事。
一群宦官争风吃醋,竟然将有龙阳之癖的高丽王王颛给杀了,高丽国一时大乱,虽然在高丽亲明派李成桂的维护下,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但是却也过着提心吊胆的rì子。
因为李成桂虽然是高丽大将,但是目前高丽国的权力却是在门下侍中李仁任手手中,而崔氏一族也向其靠拢,在他们的cāo作下,立了高丽王王颛与婢女所生的儿子王禑为高丽国王。
但是王禑在高丽民间很不得人心,大家都认为他不是高丽王室,而是当时宠臣辛旽的儿子,所以称呼他为辛禑,所以得到的是一片嘘声,李仁任看到这种情况,知道也不是办法,在向大明请求封号的同时,又和王太后商议,想要迎接一直在蒙元做质子的脱脱不花回来继承王位,那样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一些。
事情就是这样,李仁任在暗,王太后本来就是蒙古人在明,而民间又出现了各种发对浪cháo作为后盾,亲明派的李成桂觉得有些不安,就暗示明升和陈理向大明提醒一下。
但陈理等人哪里是那一块料子,不过其手下倒是有朝廷的密探,很快的就将此事报给了朝廷,而京师发回北平行省处理,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扶植亲明派,那是自然的事情。
脱脱不花不能回高丽,否则就算是大明不将高丽放在眼里,整天有只苍蝇在哪里嗡嗡叫着也是很烦人的。
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一个问题就出来了!!
兵呢?
定辽都卫虽然设立近三年,但是由于那边要么是荒无人烟,要么就是一些游牧部落,基本上没有人耕田,大军的补给全部要靠北平、河北、山东等地调集,费用及其庞大,所以根本就没有驻扎什么大批量的军队。
虽然有消息说,朝廷准备在定辽都卫附近屯田屯兵,但是没有旨意的事情,谁说的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定辽都卫三千多点的人马,就算是全部拉过去,也不可能是五千骑兵的对手。
徐达在雁门关外大获全胜,正在追击王保保的败军,一个月也回不到北平,所有的重任就压在了北平行省参政知事华云龙的身上。
快马得到徐达大将军的授权之后,淮安侯华云龙本来也是一个颇有能力的将领,迅速的召集了北平周边诸卫所百户以上官职以及指挥使到达北平商议军情。
这几天,华云龙从北平诸卫所抽调三万人的兵卒,布置在关键的位置上,从各卫所抽调兵马,沿镇江堡、铁岭、建州一线布置防线,防止元军护佑的脱脱不花返回高丽,最不济,也要拖着他们的步伐,等待着朝廷的正式册封王禑为高丽王之后,那么脱脱不花就算是回去,也不济事了。
而如果那王禑正式被大明册封之后,就有了正式的身份,这时高丽国想要再该立脱脱不花,那就要想想立场的问题了。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华云龙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因为骑兵基本上都被徐大将军带走于蒙元残余作战了,剩余在北平诸卫所的大都是步兵。
华云龙几乎收拢了北平四周所有的骑兵,也不到两千人的队伍,这两千人还要还要分出一部分作为传令、通讯所用,真正有经验的老兵不过一半。
无奈之下,华云龙只好让军队遥遥相望,再沿着鸭绿江一线,建立了无数兵站,每个兵站一个千户所驻扎,纵然是这个模样不知,偌长的战线,对于区区的三万步兵来说也难以顾得周全。
而且如此以来,极为容易被蒙古骑兵各个击破。
华云龙没有办法,只有尽量的把骑兵全部抽调出来,每百人为一队,组成斥候营,将战线远远的拉到鸭绿江以西的地区。
也幸亏有平安小儿贡献的这个叫做望远镜的东西,据说是怀柔的一个县丞做的,这是个好东西啊!!有了这个叫做什么望远镜的东西,斥候们的视野在平原上至少开阔了三倍,那样以来,就可以料敌先机,事先做好准备。
华云龙想到这里,不禁又低下头,仔细把玩了手中的长筒一会,才将心思收了回来。沉声问道:“大家有什么疑问,就赶快的说出来,各自的防线一定要清楚明白,而且刚才老夫说了,每个兵站要守望相助,以守代攻,绝对不可擅自出击,特别是平安指挥使!!”
正在一旁癔症的平安,不由一愣,连忙抱拳称遵命,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原定辽都卫守将马云,却是洪武三年第一批就到达此地的守将,是这次为数不多的老将之一,华云龙特地将他派往建州一带驻防,心里一动,不由出列说道:“建州一带,女真部落密布,末将是否可以就近招安一部分部落,协助末将驻防,不知可否?”
“准,你给那些女真人说,这次帮助我们协防,未来两年内,互市的配额加两成,暂不收税作为奖赏。”
马云大喜,连忙抱拳谢过主将。
但是还有一个老将,却是定辽都卫指挥使佥事叶旺,今年已经五十三岁,却是在场年岁最大的一个,而华云龙安排他领五百骑兵居中策应各个兵站,叶旺沉吟了半天,才迟疑说道:“侯爷,有句话末将不知道该不该说?”
“老将军请说!!”
“如此布置,不知是否有些欠妥,我不是腹诽侯爷,现在徐大将军出征在外,能征善战之士现在都在雁门关外与敌浴血奋战,而现在我北平基本上都是新兵,侯爷又抽调了近六成兵力守护鸭绿江沿线,不想那脱脱不花过江回高丽而耽搁了朝廷的大计。”
“但是,侯爷有没有想到,金山部现在辽东也是虎视眈眈,如果知道我们的兵力如此布置,万一........。”
华云龙顺着叶旺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条线的看了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却是引动了强压了半天的咳嗽,刹那间便咳的喘不上气来,等喘息稍微平息,捂嘴的手绢上,却已经染上了梅花点点。————————————————————最近这两天,虽然保持了一天两更的承诺,但是一直在调整第一卷的内容,所以更新的稍微晚一点,而最近大家看着也许会不通顺,但是编辑大人安排了下星期的推荐,所以虫子一定要在周rì上午之前调整完毕,请大家原谅,亲们可以收藏着暂时不看,虫子保证下星期后,就看着会很通顺,不妥的地方也会修改掉,放心吧,谢谢亲们的收藏了!!
028 三班六房
“庞兄真的认为这样可行?”
柳若秋目前作为庞煌的高级参谋,自然会参加一些必要的会议。听到庞煌真的这么说了,不由小声的问了一句,谁也没有听到,好像是在问自己。
是会议,至少庞煌是这么称呼的,怀柔县的人慢慢的自然也就习惯了。但是这次的会议有些不太寻常,类似于他前世县级的工作会议。
参加的人员很整齐,包括最近一段经常不务正业,而带着保安团东奔西跑过打仗瘾的唐门知县,主管县里缉捕、监狱的典史高昌,两个捕头徐林和张晖,县学教谕章梁。这几个人包括庞煌,加上类似于庞煌私人幕僚的柳若秋,算是县一级的领导了。
另外,还有十九个乡镇的里长,算是基层干部吧。
而柳若秋刚才问出的话,正是庞煌所提出的建议,而这个建议就是:“关于怀柔县三班六房的设置问题?”
当然,这只是庞煌一个官方的说法,其实在刚才会议之初,他已经说得是口干舌燥了。
三班六房,是庞煌能想出最不犯当朝忌讳的一种说法,他从前世听说过这种编制,但是穿越回大明之后,却是丝毫发现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所谓三班所指的是皂、壮、快三班,都是衙役。
皂班主管内勤,壮班和快班共同负责缉捕和jǐng卫。其中快班又分为步快和马快,为传递公文、缉捕为主要职责。
而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等;户房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礼房掌典礼、科举、学校等;兵房掌军政;刑房掌刑法、狱讼等;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
县衙六房与京师朝廷中的六部相对应,其首领由县里指派人担任,称书吏,无品级,直接对县衙负责。
三班中,每班配备主管一人,属下十人。共计三十三人,分别归属于两位捕快徐林和张晖直属,而徐林和张晖却是直接向典史负责。
而六房则简单的多,每房两人,一正一副,都归县衙领导,但是却是向县丞直接负责。
最后,由典史和县丞,直接向知县老爷负责。
等于说出了现有的衙役之外,突然要多了十五个县级的领导阶层,无怪就连柳若秋心里也有些捉摸不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知县大人唐门,做惯了甩手掌柜,听见柳若秋如此的询问庞煌,害怕失去了这次做一个完全甩手掌柜的机会,连忙摆摆手,说道:“本县觉得就挺好,每人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不正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吗?”
众人听到知县大人如此说话,不免偷着乐了一把,要说大明最不尽职尽责的知县大人,估计眼前的唐门大人可以首屈一指了。
每天带着保安团的兵卒们乱往外跑,原先做怀柔知县之前,不过是一个小旗,手下十个大头兵。而现在手下却有千余人的兵卒,过足了千户大人的瘾头,哪里能舍得放手。
庞煌听到唐门定下结论,心里不由一笑,这个结果,自然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先不说唐门热于军事而厌烦政务,而是最近半年中,庞煌感觉到这个唐门仿佛是有计划的把怀柔交给自己一般。在唐门的刻意纵容之下,庞煌已经成了怀柔县实际权力最大的人。
从刑诉、税收等诸多政务上,往往也就是庞煌拿主意,而唐门只是点头,从来没有驳过县丞庞煌的面子。
而刚刚庞煌提出三房六班的建议时,分明注意到唐门听的很认真,但是却答应的这么草率,别人以为他是懒于政务,但是庞煌却不是这么以为。
“老夫也同意庞县丞的建议,但是有一点疑问,那就是县里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人,工食银和月例从哪里出呢?”
发问的是怀柔一个乡下的老里长,听说是蒙元时期怀柔的县丞,后来告老,却是被乡里拥戴做了里长。自然是知道县衙的一些细节问题,朝廷一般只负责知县大人和县丞、典史的俸禄,对于其他人,就算是捕头、师爷,也是县老爷自行聘用,费用自给的。
“这个,倒是要在朝廷允许的范围之内想个办法出来了,不知道大家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说出来一起参详一下!”
“加点税,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唐门陡然说了一句,把大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苦笑不已。没有朝廷的旨意,一个县自行加税,按照皇上的脾气,那就距离剥皮不远了。
过了一会,庞煌见大家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好无奈的说道:“这个支出,暂时从兵器制造局和铁矿拿出来吧。”
大家听了之后,都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他们倒是无所谓,谁知道庞煌的话还没有说完,直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的辛苦,而每月所得更少,所以,连同在座的各位,所有的人都制定出一个俸禄的标准,暂时都由铁矿和兵器制造局支出。”
“但是,庞某丑话可是说到头里,该给的俸禄和工食银,县衙都会给,甚至会比以前还要高,足够各位养家糊口,而且各位大部分家中也有些产业,自然是小康有余,所以,庞某在这里说一句丑话,该给的,县衙给了,但是不该拿的,请你们约束一下手下,更管好自己那双手,要是真的犯了事,别怪知县大人和庞某手下无情了。”
看了在一旁静坐的唐门一眼,庞煌继续说道:“最近县里有人收费,收到我清华义学和晋商会馆里面去了,说这是怀柔县长久以来的惯例,谁也少不了。”
说完这一句,庞煌的语气变得有些森然,也低沉了很多。道:“庞某不知道是大明立国不过六年的惯例,还是蒙元在此时候的惯例,但是希望从今天起,一切都停止了吧,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别怪我们县衙无情,也别怪朝廷的律法不饶人。”
一向和蔼的庞煌,此时眼光过处,竟然是人人回避,唐门会心的一笑,遂也不再理会,只有那高典史和两个捕头,偷着对视了几眼,心里暗暗叫苦。
也不知道这位庞县丞是哪里吃错药了,竟然拿着县衙的人开刀,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帮闲去晋商会所闹腾,惹怒了县丞大人,但是县丞大人有一双发财手,自然不用愁生活,但是却不知道他们下面这一帮人的苦楚。
别说那些衙差、帮闲,就连他们这捕头的收入也是极为少的。每个月一贯的工食银,加上半贯的月例银,这是一个捕头的收入,更不要说下面的捕快、衙差和帮闲了,没有月例银,而工食银每个月还不到一贯的收入,让人怎么生活呢。
偏偏县里还离不开这些人,特别是的秋收、农忙的季节,要下乡催粮、催役、办案和传达县里的各项决定,都是需要花钱的,但是县里又不额外补给,才在大家的默认之下,平时向商户收取一些费用作为补贴。
这都是规则之内的事情,而这位庞县丞却要打破这个规则,不知道要砸多少人的饭碗,而没有了这群人,看县里下次再有什么事情,谁去忙活。
这几个人心里嘀咕着,却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说出来,因为先不说唐门大老爷在那里虎视眈眈的坐着,就说庞财神的面子,也不能明着去驳啊。看来只有私下的找庞县丞说说,唐门这个知县,竟然被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
看到大家都不再说话,庞煌的语气缓了下来,说道:“大家的难处,庞某自然是知道的,关于下面人的俸禄和月例银子,我会和知县大人参考怀柔最近的物议(物价),做出一个比较合理的决定,相信不会让大家失望。但是这次招募的方法却要与往常不一样,本着自愿的原则,愿意为朝廷出力的,县里绝不吝啬银子,下面,请柳先生为大家说一下。”
柳若秋听了庞煌这么说,自然是早有准备,清了一下嗓子,将这次怀柔县招募公务人员的办法说了一下。
自然是庞煌参照前世他参加了数次的的公务员考试制定出的一套规则,因为大明当下读书识字的人较少,所以对于笔试的要求十分放宽一点而已。
而对于个人道德修养和出身等问题,做了更为严格的规定,特别是对于三班六房中主管级别的人物,做了更为详细的规定,而且必须参加笔试。
至于捕快、衙差等,都稍微放宽了不少条件,因为大明这时继承了历朝各代的传统,就是这些职业稍微被人看轻了一些,一般正经人家,却是都不愿意当差。
但是最后,柳若秋宣布此次招募怀柔县公务人员的报酬,却是让大家吃了一惊。
三班中,捕快等基础人员,每人每月两贯钱,外加200文到500文的额外奖励,至于是那个数目,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而三班六房中的主管,每月五贯钱,外加一贯的月例,而六房中副职则只是少了一贯钱的报酬。
这可谓是大手笔了,一个县每个月要额外多开出二百余两银子支出,一年是多少,由此可见,铁矿和兵器制造局每年要赚多少银子。
就连宣布此事的柳若秋也有些心痛,更不要说别人了。
正在说着,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就是关于三房六班的主管人选,庞煌决定从各乡镇推举,由各乡镇推举之后,在经由县里的笔试、面试,至于乡镇推举的办法还没有等柳若秋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呼喊:“北平急报!!”
柳若秋正好喝口水润润嗓子,而大家也正好平复一下惊讶的心情,唐门命外面的人直接进来,却是北平行省的官差在外面侯见,说是有紧急军情通报,请知县大人亲自拆阅。
唐门接过急报,验过书信上的火漆,随即就递给庞煌,大家才省得原来知县大人识字不多,不由心中也是一阵暗笑。
庞煌经过一年来的学习,字虽然写的还是乱七八糟,但是倒是能认全了书信上的内容,却是北平行省参政知事华云龙所签发出的急件。
听到急件上的内容,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唐知县却是在一边喜欢的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明天的分推,所以今天就一章,对不起了,稍后几天就补上!
029 提前筹备
在县衙内厅坐着的二十多个人,看见唐门陡然笑了起来,不由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刚才庞煌斟酌了一下,是当众宣读这封来自淮安侯华云龙签发的急件。
除了县太爷唐门之外,听了以后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的,因为急件内容,正是现在时局正在担心的事情,参知政事淮安侯华云龙大人现在身在定辽都卫,以北平行省的名誉向各地发布的战备命令。
命令各县戒备,特别是永宁、怀柔、密云、平谷、遵化等地,要调集相关乡勇团练协助各卫所防备蒙元残余的sāo扰,以防止蒙元残兵掠夺秋收。
这么一封不痛不痒的协防令,最近几年,他们几乎每年都会接到一两次,但是这一次居然是从定辽都卫的方向发过来的,意义就有些不一样了,而且最近半个月北平的兵力调动频繁,经过怀柔的已经有好几拨,在这种情况下,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不过大家心目中的揣测,都被知县大人那几声莫名其妙的大笑所打断,内厅稍微尴尬了一会,唐门见大家都不做声,不由又讪笑了几下,随即说道:“本县觉得庞县丞的提议十分可行,想进我县衙,就要拿出点真本事,你们先议着,本县前去召集保安团,既然淮安侯有命,咱们做下官的必须遵从不是。”
大家才知道唐门所笑颜逐开为的是什么,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唐门再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只是又过了一会,实在感到乏味,而且领兵的yù望像是只挠心虫般的勾引着他,不到一刻的时间,便找个借口出去了。
不过除了偏远山区的几个里长之外,众人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便继续讲三班六房的组建章程详细商谈了一会。
知县大人离开,在场之中,按照官职,那就是庞煌这个县丞最大,已经觉得习以为常的大家,虽然没有中断会议,但是柳若秋却是停了下来,有庞煌继续说下去。
庞煌的话很简单,这三房六班中的主管预备人选,可由各村镇推举产生,每个村镇限额两人,怀柔县城限额四人,除了能读书写字之外,还必须筹够一千人的指模作为民众拥戴的凭据。并很严肃的宣布,如有作弊,作弊者所处的乡镇,会被取消参选资格,并且三年之内,这个村镇都没有推举进入三房六班候选人的机会。
半个月之后,进入三房六班的候选人,必须要报到县衙备案等等,不到半个时辰,庞煌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也解散了会议,命各个里长回去筹备事务。
庞县丞心中有事,这一点,瞒不过在场所有的人,庞煌现在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sè,而且这件事,也没有办法让他保持冷静下去。
在刚才宣布淮安侯华云龙签署的急件时,庞煌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一般像是这样例行公事的文书,是不需要参知政事来签署的,而且是在定辽都卫签发出来的,不能不让他联想到一些事情。
早在一个月前,徐达命人从雁门关传来军令,命怀柔县兵器制造局迅速筹备轰天雷(手榴弹)一千枚,火药五千斤,土制火炮若干门,转轮手铳尽量多的数量,迅速的命人押送至雁门关待命,不得有误,而所需开支,可直接向北平行省调拨。
再有消息传来,火器在对蒙古人的骑兵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目前,徐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已经追击蒙古残军哈剌莽来(广武镇),前锋傅友德不但擒获蒙元平章邓勃罗帖木尔,而且在一次短兵交锋中,将蒙元主将王保保炸成了重伤,现在大军正在趁胜追击。
这些都是好事,所以当时大家除了欣喜之外,就没有多想,只是大家都卯足了劲干活,希望能够大军多准备一些军需,而兵器制造局的扩充,又伴随着好消息的传来,炼铁炉那边终于找出来能快速增加产量和质量的办法了。
就是在高炉的附近再建设一座平炉,从高炉里出了生铁之后,直接转入平炉做二次煅烧,这次煅烧却是将焦炭和生铁分开,在加上庞煌设计的抽风机和鼓风机的作用,不用两天就可以直接煅烧出jīng钢来,而且产量每炉可达三千斤jīng钢。
这个消息传来,更是给大家增加了干劲,从北平府预支出的银子大量的撒了出去,准备在沿河地带,再兴建四处高炉和平炉的结合体,专门锻炼jīng钢。
大家忙得忘乎所以,而庞煌借助这次徐达的军购,收拢了大量的资金,才在这次组建三房六班的计划中提出,要用铁矿和兵器制造局的收入,来暂时弥补县里公务人员的开支。
这是后话,但是刚才庞煌在宣读文书时,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所记忆中的历史,隐隐约约好像今年的这次出征,不过是徐达为了挽回去年北伐被王保保引兵深入中了埋伏的面子而已。
往仔细上说,那也就是为挽回朱元璋的面子,只是一次形象工程而已,这次的出征应该为期很短,大约在七月就该回到北平了,但是七月初,徐达还在向自己要火器,难道因为自己制造的火器,引起了徐大将军的雄心,在加上重伤王保保,要穷追不舍了。
那么这样以来,自己不是改变了历史吗?
而且这次北平的兵将调动也很蹊跷,一向都喜欢来敲竹杠的密云卫指挥使平安,听说被调到鸭绿江边守卫了,一时间也顾不上来烦自己。
而此时发过来的公文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北平现在后防空虚,所以淮安侯华云龙不得已才亲自签发公文,用来告诫各地官员要小心戒备。
想到这里,庞煌的心里就有些沉重,难道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离开县衙,庞煌就直接到了校场,果然看见唐门正在召集保安团的兵卒,本人还骑在一匹很是壮实的马上左顾右盼,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连忙偷着将其喊到一边,将自己的推断讲了一遍,唐门听了之后深以为然,但是仍旧是一副跃跃yù试的兴奋状态。
对于一个快被憋了两年的军人,看来真的需要一场战争来平复心目中的郁闷。
无奈,庞煌只好和唐门商议,将这次兵器制造局新生产出来的各种装备优先装备怀柔保安团,因为没把武器上都有编号,极为清楚,等这次危机过去之后,再行收回就是,那也不怕徐大将军惩罚自己擅自处理之过。
唐门那有不同意的道理,他早就眼馋那批武器了,只是碍于军法,才只是在军营里cāo练之用,不敢擅自配发给保安团。
听了庞煌的主意,马上拍胸脯答应,并言道如果上峰追究下来,他唐门一力承担,大不了被打回原形,去做一个大头兵,徐大将军也不会当真的杀了自己。而到时候怀柔县令就是庞煌的了。
庞煌听了以后苦笑不已,但是却也留意到几个信息,一是徐达将军不会当真的杀了他,二是他当真的不想做这个县令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商量完毕之后,在当天,就把武器分发完毕。
其中怀柔保安团两个步兵营中,每人配备长铳一把,用油纸包好的子弹五包计五十发子弹,手榴弹四枚,短刀一把可镶入长铳之上,作为长枪使用,也可拆卸下来,作为短兵相接的武器。
而两个炮兵连,每人配备转轮手铳一把,短刀一柄。每个连十八门土制火炮,每门火炮配备炸药一百斤,可捆成二十到二十五个炸药包不等,另外集合怀柔县所有的马匹,除了斥候排优先选择三十六匹最好的马之外,剩下的五十多匹马全部都配给炮兵连,用于拉火炮和炸药用。
而斥候排三十六人,每人配备良马一匹,转轮手铳两把,子弹若干,望远镜一副,马刀一柄。
他们商议了一番,两个步兵营的营长,暂时由县里的两位捕头徐林和张晖担任,其中一营归唐门知县率领,前往渤海所方向协助城防,同时带走一个炮兵连。
而二营和另外一个炮兵连归庞煌领导,在怀柔县随时应对突发的事件,并发动怀柔周边村民巩固城防,静观事变。
斥候排由郑岩率领,每两人一组,全员撒了出去,侦查半径为长城外各个方向五十里之内,每天必须向渤海所或者是怀柔县汇报侦查情况,不可贪功,也不可偷懒。——————————————————推荐期间,害虫绝不偷懒,好好的至少一天两更,数据好了就三更以上,请各位也不要偷懒啊,点击一下收藏,其实比害虫码字容易,养肥了以后缺书了好好看!
030 你来不来
在忽尔海附近一停就是十数天,脱脱不花自然是急了。
这个高丽江陵大君王的儿子,在常年的质子生涯中,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准备安心作为蒙元皇帝的宿卫,就这样混上一辈子。
可是突然来的喜讯,把他从自甘堕落中拉了起来,并且告诉他,他脱脱不花可以去做高丽的国王,这个时候,他才记得自己叫做王寒,他是高丽江陵大君王德寿的儿子,也是沈王王皓的孙子。
原来自己是高丽的王族,原来自己叫做王寒,自己有资格做高丽王。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他脱去了宿卫的武装,换上高贵的服饰,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亲口封为沈王,然后又派大军保护他归国。
如梦的世界,不知道这个叫脱脱不花的王寒,还是叫做王寒的脱脱不花,几乎当时跪着跑到皇帝的脚下,趴在地上去亲吻那沾满逃跑灰尘的靴子,并发誓要为大元效忠。
但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次保护他的主将图木,竟然一直将兵马驻扎在忽尔海附近,再也不往前走半步。
看够了胡姬的歌舞,吃够了烧烤变味的牛羊,脱脱不花终于忍不住了,他是未来的高丽国王,怎么能总是在这荒漠的草原上住呢?我要住在开城豪华的宫殿里,我要吃御厨做出来的各种美味,我要穿华丽的衣服,我要看更多的女子在我面前跳舞唱歌。
所以他愤怒,所以他要找图木说个清楚,他知道图木一向都看不起自己这个质子,但那时以前的事情,现在,现在我脱脱不花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高丽王啊。
脱脱不花愤怒的挣开拦阻他的卫士,一直冲到就在自己大帐前方百步左右的图木的蒙古包前,在门口还愤愤的想着,就这么百步的距离,他图木自从开始出发,就从来没有去见过自己一面。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脱脱不花,顾不得大帐前卫士的阻挡,一个大步就冲了进去,嘴里大喊着:“图木......。
刚进大帐,却被眼前的凝重所吓住了,图木本来就不算大的蒙古包内,竟然拥挤着所有军中的千户、百户,有一个髯须大汉正在图木的身边讲述着什么,而现在却停住了,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脱脱不花。
图木缓缓的抬起头,盯着脱脱不花看了一会,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乱放人进来?”
脱脱不花一愣,才知道图木问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跟着自己进来的那两个卫士,心里不由一松,但是随即又有一种自己被忽视的气愤,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请大人恕罪!!”
后面的卫兵忙跪下来请罪,其实他们只是没有想到,一向胆小怕死的脱脱不花,真的敢闯进来,所以一时措手不及,心里也是大为后悔。
“把他拉出去,然后每个人去领二十鞭子,下次再有这种事,就等着被我亲自把头砍下来吧!!”
图木摆摆手,事情现在正议到关键的地方,他不想浪费时间,连正眼看一下脱脱不花都懒得去做,就下了决定。
“你......!”
脱脱不花刚想表现出一个王者的愤怒,却被身后的卫士不客气的捂住了嘴,硬拖了出去,任凭脱脱不花的双脚将大帐的门前的草地蹬出了一道泥槽。
片刻,帐外就恢复了宁静,而帐内的众将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巴乌,你继续说。”
图木想身边的那个髯须大汉说道,而后者随即就继续说道:“目前,我们的斥候共计损失了一百三十六人,今天有没有损失还不知道。”
“这次狡猾的汉人,好像能提前看到我一样,无论我们的斥候怎么隐蔽,总是会走到他们的包围圈之中,使我们到如今,依旧摸不清明军的主力所在,有逃回来的斥候说,沿着图们江、鸭绿江一带,几乎每隔几十里就有明军的兵站,看旗帜的数量还不少,因为靠不进去,所以无法确定人数。”
看大巴乌住口,图木有些意外的问道:“就这些?死了一百多个部落的勇士,你就得到这些?”
巴乌羞愧的低下头去,却是倔强的说道:“请大人再给末将一个机会,明天.....不,今天晚上末将亲自带一队斥候过去,务必将明军到底使什么妖法给搞清楚!!”
“够了!你以为你比部落的其他勇士强多少,你能做这个首领,那是因为你是我侄子,要不然,哪里轮到你做这个首领,坐到下面去!!”
蒙古人的军队大部分都是以部落为单位组建的,所以对于安排自己的亲戚做小头目,谁也不会说什么,倒算是算是内聚不必亲。
巴乌听到叔叔这么骂,讪讪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在出声。
图木抬起头来,说道:“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一个情况了吧,这几天,我们接连丧失斥候,却是连明军到底想做什么也没有搞明白,昨天晚上,高丽那边有人通过女真人传来消息,说是前来接应咱们的那个安师琦被他们自己人杀了,目前就算刚才那个脱脱不花回国,也没有人敢明着支持他做高丽王,所以说,这个所谓的沈王,已经没有用了。”
“陛下派我们这次保护他做高丽王,也是想我们就留在高丽,等控制了高丽之后,从鸭绿江过去袭扰大明腹地,但是这个方略,现在明显不行,所以我宣布第二个方略。”
“这次,来的都是部落的jīng锐,我本想着,部落能在高丽继续壮大下去,但是现在既然不行,我们只有兵行险着,找一条路,杀回大都去。”
在下面坐着的诸将虽然没有出声,那是由于图木森严的军纪制约,但是图木从他们的眼神中,却是看到了惊惧和不安。
心里叹口气,知道是连年的战败,已经让将士们心里有了yīn影,图木这么想着,却是表面上不露声sè,大声喝道:“难道你们怕了吗?”
好像是被怕激怒了草原人野蛮的本xìng,大帐里哄的一声传出整齐的大叫:
“不怕!”
满意的点点头,图木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怕了,其实你们心里想着,我们只有区区五千余人,凭什么和大明的十几万兵马拼搏,而且我草原健儿适合野外作战,而明军擅长于守护城池,我们现在攻过去,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
“如果你们这么想,就错了!!”
图木大臂一挥,仿佛要把一切都抹去一般,指着西方喊道:“在我们的西面,河南王正在领着大军和徐达作战,替我们吸引了汉人大部分的骑兵,大家都知道,去年,河南王击败了徐达,杀敌数万,相信今年一定会让徐达丧身于大漠之中,没有了徐达,我们还怕什么?”
说着又把手指向北方,大声说道:“北方,我们的太尉纳哈出大人,带着木华黎家族的荣耀,在金山陈兵二十万霍霍磨刀,随时会指挥着大军接应我们。而高丽的边境,虽然刚才巴乌说没有查探明白,但是能留住我们部落这么多勇士的,军队肯定不会少。”
“我相信,大都现在的防守,就好像是婆娘们没有了腰带一样,还能防住我们草原上的勇士吗?”
图木不愧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一会儿功夫,就把手下的勇士说的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冲入长城之内烧杀抢掠时的情景,贪婪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从骨子里透出的野xìng再也无法遏制住,不由随着图木大喊道:
“无敌!!必胜!!!”
看到这个机会,图木大喊一声:“那哈尔!我命你率领五百铁骑,沿着图们江一路冲下去,必要时分成小队,每五十人为一队,给你们配上双骑,不要和明军交战,但是要搅和的明军不得安宁,分不出兵力来回援大都。”
“听令!!”那哈尔迅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应道,但是眼睛却露出不甘的神sè。
仿佛是看出那哈尔心中所想,图木不由大笑道:“不要着急,有的是机会,这次你们的那份,我会让人留下来,多分给你们一成。”
“谢过大人!!”那哈尔这句话明显的比刚才要利索很多,不用打仗却可以多分一成,那该有多少钱啊!
“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就回去准备,明天咱们就掉头!”
众人轰然而散,巴乌却在图木的眼sè中留了下来,过了一会,图木写好了一封信,递给巴乌,沉思了一下,说道:“把那个什么沈王的,当做礼物送给太尉大人,别留在这里整天的鼓噪,坏了勇士们杀敌的心情。”
“那太尉大人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巴乌小心翼翼的问道。
低头看了看巴乌手中的信,图木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你就告诉太尉大人八个字,我打草谷,你来不来?”————————————————————忘了从哪里看的了,“你来不来”这四个字,总觉的很酷,但是却用在一个死跑龙套的图木身上,不值,但实在是想不到今天本章的结尾句,只好如此了,便宜他了。另,推荐第一天,求收藏和推荐,谢谢大家支持,害虫继续码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