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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3 京师的反应

    “王爷!”朱彪突然出现在身后,昨天他去凤阳府探听消息,今晨方回:“王爷的伤好了,天气不错,不如属下陪你到后山走走吧。”

    “也好,”朱棡有些兴奋地说:“有十多天没有出门,快把孤王憋坏了。”

    知道朱彪肯定有话要说,又不想自己母亲知道,于是欣然答应。

    两人离开庭院,缓缓来到涂山西麓的丛林边。山林叠翠,溪水欢腾,暖阳下显示出一片旺盛的生机。

    “有什么情况,是父皇召本王回京吗?”

    摇摇头,朱彪眼里有些迷茫,回道:“皇上没有说,但是却让王爷去开封,手谕估计明天就会由快骑传来。”

    “在开封,暂时以属下为主,宣周王进京欢度佳节,而王爷待到周王走后,可调用检校力量,和地方官府、卫所。彻查此次遇刺事件。”

    “周王?”朱棡沉吟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不由问道:“是皇上的旨意?还是太子的意思?”

    “属下只听从皇上和王爷您的差遣,据传回的消息,太孙殿下的线索也正好集中在开封府附近,所以皇上认为应该跟一下,再说,此事乃是王爷受惊,所以皇上就给王爷一个机会查清真相,以报此仇。”

    朱棡点了点头,望着开封府的方向,他实在是把握不住,父皇是真的怀疑五弟,还是有意在为削藩而清扫隐患呢?

    皇家的事情,是永远也不会有一个结果,当朱棡准备顺藤摸瓜。各种情况慢慢的收集上来时,朱元璋却是连夜召见。非要把周王朱橚也召入京师,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所收集上来的情报。

    河南境内。距离遂平最近的颍州卫、宣武卫、武平卫等诸位所辖卫所的兵卒没有调动过的迹象,而且驻扎重兵的平靖关、大胜关、松子关等沿线,通过锦衣卫的人了解到,也没有见过有大批人员通过的记录。

    为此,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老将冯胜,还专门去了一次遂平,观察战场痕迹,发现那种规模的袭击,晋王遇刺时。至少有三百以上的敌人。这么规模的人员流动,放在当时的大明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洪武年间的政策是严禁人员流动,除非是官面上的移民、施工等等之外,超过二十个人以上的人员结伴而行,都要受到沿路巡检司的盘查。

    中都的人发回消息,据称,当时报信的士卒进入凤阳府地界时,明显的有两个人。但是到了中都留守司之后,却变成了一个人,而且,中都留守司的人好像在刻意隐瞒这个报信人的身份和去向。似有隐情,正在调查当中。

    最可疑的还是高丽,每年春天来临之际。循例高丽必派遣使臣前来京师祝贺,谁知在路上蹒跚许久。原来都是在鸭绿江入境,然后有辽东都司遣人护送其前来京师。但是今年却是在十一月间,高丽计禀使河仑、撰表人郑擢,就像礼部发出咨询,声称想拜访龙兴之地凤阳府,礼部当时曾来请示朱元璋,皇帝想了一下,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允之。

    当时也没有多想,但是现在想起来,就有些蹊跷了,而使团在凤阳的时间,正好和晋王遇刺的时间重合,就这一点,蒋瓛提出了很大的疑问,才使朱元璋想起一直在大明京师南京为父亲正统的事情奔走的李芳果来。

    难道高丽王李成桂对于这个儿子竟然不闻不问?至今为止,已经近二十天过去了,高丽常驻京师的使臣柳珣等六人,竟然始终没有向礼部咨询,是李芳果不重要,还是使臣柳珣等人不知情,随着高丽拜贺礼团的离开凤阳府赶赴京师,朱元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起来。

    最近皇帝很忙,太子朱标要了三天的时间,但是朱元璋却是要加大东宫的权势,竟然开始改立詹事府了。洪武初年,朱元璋命置大本堂,充古今图书于其中,召四方名儒训导太子、亲王。东宫官属,自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宾客外,则有左、右詹事,同知詹事院事,副詹事,詹事丞,左、右率府使,同知左、右率府事,左、右率府副使,谕德,赞善大夫,皆以勋旧大臣兼领其职。又有文学、中舍、正字、侍正、冼马、庶子及赞读等官。洪武十五年更定左、右春坊官,各置庶子、谕德、中允、赞善、司直郎,又各设大学士。

    不久,定司经局官,设冼马、校书、正字。洪武二十二年以官联无统,始置詹事院。洪武二十五年的这几天,改詹事院为詹事府。设詹事一人,正三品,少詹事二人,正四品;府丞二人,正六品:主簿一人,从七品,录事二人,正九品。定春坊大学士正五品,司经局洗马从五品。虽各有印,而事总于詹事府。

    现在正在忙的不可开交,但是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高丽那边的动静,李成桂一向恭顺,权知高丽国事也有好几年了,虽然没有实际称王,但是已经成了定局,还不如趁着这次蒋瓛了解,顺便收集一些信息,把这件事情了结了吧。

    让蒋瓛去四方驿去看一下李芳果的动向,蒋瓛马上就知道皇帝到底想要了解什么,于是自己准备仍旧在醉仙楼见见这个高丽王子,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再则,对于高丽内部的事情,锦衣卫收集上来的情报还是知道的太少了。以他做检校多年的眼光,说不定可以综合一下,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李芳果并不知道蒋瓛的真正身份,莫名其妙的在蒋瓛等人礼貌陪同下,挤过摩肩接踵的三山街,顺着大功坊朝北,还是那么拥挤。水磨青砖大道被行人久踩久磨显得更其锃亮。街两旁朱楼画栋,层楼栉比。一个商肆连着一个商肆。

    李芳果看着那些商家们做出那各种样式的招牌,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缭乱。此时京师中人口接近五十万。在高丽那是不可思议的,真是富甲天下啊。记得在洪武十八年春,曾随使节到南京长长见识,记得那年有一天晚上,看到秦淮河两岸灯火辉煌,一片笙歌,画舫穿梭,真的让他疑惑到了人间仙境。

    当蒋瓛有些轻蔑的看着他的一脸羡慕,遂对其说新建的春风十五楼。也就是现在的江东诸门之外的那十五座酒肆,竟然以为只是一座楼叫这个名字,以为一定是十分美丽好玩的去处,自然不知那十五楼的来历。

    当蒋瓛给他解释说,那年皇上下了圣旨,说是四海内太平,思欲与民偕乐。乃命工部作十楼于江东诸门之外,令民设肆其间,以接四方旅客。后又增作五楼号曰十五楼。每座酒楼皆六槛。高基重檐,栋宇宏敞……。

    然后在半个时辰内,为其指出刚刚路过的轻烟楼、澹粉楼、翠柳楼三处酒楼,果然画栋重檐。楼宇壮丽。

    就这样一脸的猪哥样,走进了最繁华的醉仙楼,看到呆若木鸡的李芳果。听到手下轻声给他汇报着原因之后,蒋瓛心里大为解气。终于看到了高丽和大明的差距。简直不是靠简简单单的一个距离可以说明白的。

    作为皇帝身边的近臣,蒋瓛知道高丽半岛那旮旯。大明根本就没有用眼睛正眼看过,就连皇帝下个圣旨,也和训孙子一样,不,还不如训孙子呢?蒋瓛知道,在朱元璋眼里,全部高丽半岛的人加一块,估计也不如自己一个手指头那么重要。

    就是那么轻视高丽,所以朱元璋只顾着筹谋着稳定自己的江山,李成桂才篡权成功,就那样,一直都不敢建立国号,一直以高丽称之,几次上表请封,老朱都不甩那一套,为了讨好大明,为马皇后全国举哀。停乐十三日。禁屠三日。停嫁娶一月。停大小祀十三日。然后再遣前密直使赵琳赴京进表,告知李成桂即位事宜,并奏:“臣素无才德,辞至再三,而迫于众情,未获逃避。惊惶战栗,不知所措。伏望皇帝陛下以乾坤之量,日月之明,察众志不可违,微臣之不获己,裁自圣心,以定民志。”

    大概意思就是我们是个小国家。恭愍王去世的时候,没有留下子嗣,逆臣辛旽的儿子辛禑被权臣李仁任拥立为国王。结果辛禑昏聩残暴,屡杀无辜。甚至还决定兴兵攻打天朝。当时右军都统使李成桂认为不能侵犯天朝,所以把部队带回了国都。辛禑知道自己没有人帮助,便退位了,把王位给了王昌。当时大家又奉奉恭愍王妃安氏的命令,让定昌府院君王瑶权署高丽国事。到现在已经四年了。可是王瑶昏庸无比,不辨忠奸,大兴土木,老百姓受不了他的统治。他的臣子、大奸臣郑梦周出计策准备把勋臣李成桂、赵浚、郑道传、南誾等诛杀掉,后来老百姓对此感到愤怒,一起诛杀了郑梦周,王瑶以恭愍王妃安氏之命, 退居私第。 当时国内的宗亲当中没有可以担当大任的人,所以便推荐李成桂担任权知高丽国事。

    朱元璋最后实在是被烦的没有办法了,才下个圣旨,道:“我如今叫礼部舆文书去,你回备细与他说:在前汉、唐、宋时,差官到尔国守御。差去者爱酒恋色,以致害民。尔国人便行致害,何益于事!为是朕不叫人去。尔恭愍王死,称其有子,请立之。后来又说不是。又以王瑶为王孙正派,请立之,今又去了。再三差人来,大概要自做王。我不问,教他自做。自要抚绥百姓,相通来往。”

    语气是何等的不屑,想想庞煌所在的那个时空中那种自大的某国人怎么有脸说出来那种轻视中华人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在的某国太憋屈了,后世不好意思提,只好拼命的掩饰了。

    打定主意,存心想损一下李芳果,蒋瓛没有理会其的拜见,只是示意属下将其喊起来,坐在一边末席,还在一个礼部官员的后面,那个礼部的人刚想说。此事恐怕于礼制不合,还未开口。就被蒋瓛一个眼神给瞪的咽回了肚子里。

    看着李芳果脸色铁青却是不敢发作,礼部官员尴尬无比。而蒋瓛他们也是不胜其烦,才慢慢的收敛了一些,心中大呼过瘾。

    一顿饭,在李芳果度日如年,礼部之人尴尬,蒋瓛心里痛快中结束,本来以蒋瓛此时的身份,这样做无疑有些自降身价,不过鉴于皇帝的试探之中的意思。而自己又有这个条件,利用起来出出气,他觉得还是值得的。

    没有品尝出菜味的众人,在礼部官员告辞而出后结束宴席,分主宾坐定,高丽此时官方语言是汉语,用的官方文字也是汉字。所以交流起来不算是麻烦。方才蒋瓛之所以不和李芳果说话,就是想摆明上下尊卑,首先屈服其心志。

    已近傍晚。晚霞的余晖刚刚消失,秦淮河两岸像是忽然洒落无数颗璀璨的明珠,万家灯火次第辉耀,照得翡翠般的秦淮河水浮光耀金。河中缓缓游弋的画肪和张着五颜六色风帆、船头挂着两盏彩灯的舴艋。飘出阵阵箫管琴弦之声。两岸酒楼歌馆商幡招摇,一串串一串串精美绝伦的绢纱灯笼掩映着彩漆一新的朱楼画阁,栉比鳞次。那河边岸畔的行人熙来攘往。宝马香车脆铃叮咚,空气中飘拂浮荡着脂粉香味。

    透过不远的楼栏杆旁可以看到。在秦淮河岸边聚集着王孙公子、文人学士、外地游客,或凭栏远眺。或俯瞰河面,指指点点,谈笑风生。突然,桥上出现几辆十分华贵的马车,车夫彩服艳装,横空鸣鞭,马蹄声、响铃声、轱轳声,随着一群前后簇拥的骑士扬长而去。

    “世子可看出那马车里面是谁吗?”蒋瓛看着羡慕的李芳果,突然问道。

    “什么人这等威风?蒋大人可能告知吗?”

    “这就是你们高丽国前来献表庆贺新年的使团。”其实这使团昨天刚到京师,是蒋瓛授意礼部,带着他们在秦淮河感受一下大明的繁华,同时,也是给李芳果看看。

    “哦!”李芳果应了一声,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谦虚的求教道:“不知道此次前来的是那两位大人。”

    “是计禀使河仑、撰表人郑擢吧,不知道在贵藩是何职司?”

    “回蒋大人,此二人是我高丽的栋梁之才,可当天朝优待!!”

    “是吗?那比之世子呢?”

    李芳果心里暗自不悦,这个不知道到底是几品的官员,自从见面就咄咄逼人,冷嘲热讽,现在又拿几个臣子和自己这个王子比较,心里已经有些焦躁,但是却怎么也不敢当面顶撞,只好忍着,接下来蒋瓛又问了一句话,道:“听说贵藩立了五王子李芳远为世子,不知道本官可说的对否?”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气,蒋瓛一再激将,终于让李芳果愤然站起,躬身行礼道:“禀蒋大人,我兄长镇安大君李芳雨为大明战死沙场,父亲将国事准备交与八弟宜安大君,实在不干五弟的事情,请殿下斟酌。”

    “咦~?”蒋瓛佯作惊奇的模样,问道:“那不知道镇安大君有子嗣否?”

    见殿下终于算是问出了一个正经的问题,心宽了一下,马上回答道:“曾有过两子一女,但是在阻止崔氏进攻天朝时,我兄长奋战至死,家室尽毁,殉国殉难了。”

    李芳果这样说,也是为自己脸上贴金,其实李芳雨是在李成桂夺权兵变时,被忠于高丽皇室的大将崔莹所杀,根本不关大明的事情,这样说,也是为了给大明天朝留一个好印象。

    “那贵藩就不对了,长子亡故,无子嗣者,应该有次子继承大统,但不知你可还有兄长乎?”

    蒋瓛这句话差点没有把李芳果激的发疯,他就是老二,本来应该他继承高丽王位的,但是由于父亲的偏心,非要将王位传给最小的儿子宜安大君李芳硕,此时不过十余岁的小孩,别说五弟李芳远在那里蠢蠢欲动,就连自己也不甘心啊。

    不过正巧又说出他的心事,于是沉默不语,蒋瓛见此情况,遂走下主座,来到李芳果面前,用手拍了拍其的肩膀,温言问道:“那么世子可否愿意本官禀报皇上,责成权知高丽国事不要有违礼制,改正其错吗?”

    这句话说的极为露骨,简直是**裸的招揽了,潜在的意思就是,你归附本大明天朝,那么本官就帮助你上位,想来有大明强大的实力做后盾,说出的话,不管如何,李成桂都要慎重考虑。

    能不能登上高丽王的宝座,就看自己屈膝不屈膝了,李芳果有些不信似得看着蒋瓛,权衡了半天,想着八弟李芳硕的幸运,想着五弟李芳远的嚣张,把自己放在大明,现在派来大明的使臣都是其的亲信,看来也想为自己做高丽王造势,自己无兵无权,但是只要能靠住大明天朝这个靠山,还能怕什么呢?

    看着蒋瓛那鼓励的眼神,李芳果犹豫着,慢慢的坐下来仔细的考虑起来。(未完待续。。)

364 秦王朱樉

    满面悲戚,沧桑依旧,本来颇有英姿的脸上一也显得有些憔悴。不由使太子朱标想到,原先少年时的二弟秦王朱樉是那么的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待人谦和,如今初见,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光从表面上,怎么也难以让他把对面站着的人,和十年前的二弟秦王朱樉联系在一起,太子朱标心想人果然大家都变了,有些心痛二弟的憔悴,不过还是不动声sè的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下文。

    醉仙楼,是江东十五楼之一,虽然是对所有的人营业,但隐然却是皇家的私产,所以里面的人大都是从宫内出来的,甚至就算是一个打杂的小厮,也可能是原来宫内的太监,更不要说伙计和侍女了,因为在酒肆茶寮,礼部为了迎合皇帝的心意,颇花了一番心思。

    看着太子朱标坐定,秦王朱樉在下首告了一个罪,也坐了下来,并招呼酒楼中的侍女斟茶上水。显然是知道其实这间酒楼的主人就是他们朱氏皇族的私产。

    侍女提着金耳翠玉壶在每人的青瓷盖杯内注入沸水,纤手轻柔,滴水不溅,凤凰三点头,碧绿的茶汤便溢出股股清香,与兰花的幽香交融浮荡,沁人心脾。

    “嗯!好茶!清明前茶确是嫩香寒冽。”太子朱标稍待片刻,抿了一口茶,啧啧称赞道:“入口纯正,绵甜芬芳。”

    “久闻二弟在陕西也经常喝茶,对于茶道也是颇有研究。”太子朱标探身问道,“不知能否猜出此茶产于何方么?”

    端起盖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嚼,稍作思索。秦王朱樉便很肯定地说:“此茶味谈隽永,甘冽微苦,当为宁国府、徽州府交界之黄山所产。”

    “二弟果然好功夫!”太子朱标击掌道:“此茶正是黄山云谷寺采制,名曰云谷银毫。”

    “洪武十年四月,臣弟在徽州府曾饮此茶。”秦王朱樉说:“冲泡云谷银毫十分讲究,一旁鉴赏可谓是美不胜收,堪称奇观。”

    “噢?”太子朱标笑道:“快说说看,也让孤王开开眼界。”

    “请取沸水。”秦王朱樉竟然向立在旁的侍女稍做歉意的一笑,他就藩西安做秦王之前,本来就是京师内颇有名望的皇族子弟。聪明透顶的人物。今rì见到太子殿下在酒楼中毫无忌惮,作一个孤王,右一个二弟的,已经违背了私下相会的初衷,必有所依,在看见旁边的侍女。那里还能不明白是谁。

    碍于太子殿下不说,秦王朱樉也不敢多言,只是在态度上显得谦逊很多。

    未等吩咐,所谓侍女已提来沸水侍候,秦王朱樉漫卷大袖,打开jīng致的镶金紫檀茶叶盒,熟练地以茶拔挑出少许茶叶赶入薄如蝉翼的白瓷盏内。绿莹莹、毛绒绒的茶叶整齐划一。他接过秋儿手中的茶壶,亲自冲注。

    “殿下请看。”秦王朱樉将沸水轻点入盏,说:“这茶叶在盏内三上三下,神如鲜活。”

    待到太子朱标探身看过,秦王朱樉盖上茶盏,过了片刻,笑道:“殿下再看,这云毫如chūn笋破土,似美人玉立!”

    这回看的很清楚,云谷银毫在盖内水中恰如嫩笋。毛茸茸地站立着,倏忽间,玉立的美人缱绻卧下,中心却有一方孔,形如菊花铺地。

    “这叫做翡翠奇苑!”

    太子朱标和在旁边的侍女对视一眼。同时想到这秦王朱樉对于茶道果然有一定的造诣,也算是长了见识,所以并不打断其继续滔滔不绝地论起茶经来:

    “自古饮茶乃士大夫风雅之举,所谓飘逸恬淡,栖神物外。韦应物云:洁xìng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源。李白云:根柯酒芳津,采服润肌骨……等等。而如今饮茶,在下以为当饮之宜饮时之宜…….”

    那侍女笑着插问道:“饮茶还有饮时之说?”

    看到秦王朱樉如此娓娓道来,并无顾忌,就知道对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索xìng也就不遮遮掩掩,那样反而失了东宫的体面。

    “自然有,”秦王朱樉屈指说道:“饮时之宜当为如下情景:心手闲适;杜门避事;鼓琴看画;夜深共语;窗明几净;洞房阿阁;宾主款押;佳客小姬;访友初归;风rì晴和;轻yīn微雨;小桥画舫;茂林修竹;课花责鸟;荷亭避暑;小院焚香;酒闹交游;清幽寺观;名泉怪石……”

    眼见着太子朱标头大如斗,那侍女嫣然一笑,知道这个太子殿下虽然被盛传饱读诗书,但却是最烦掉书袋,但是秦王朱樉却犹自未觉,于是插口道:“秦王殿下果然多才多艺,博览群书,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听人言道,好茶需好水,不知秦王殿下可否说说这水如何呢?”

    被打断卖弄,秦王朱樉尴尬地一笑,停止了他的饮时之宜宏论,接过那侍女所提的问题:“今rì殿下赐茶,不胜荣幸。加上这泡茶的水鲜活、轻盈、甘例如醴,更是锦上添花。”

    太子朱标jīng神一振,这水他倒是知道来历,笑道:“驸马且猜猜,今rì这水从何处得来?”

    秦王朱樉胸有成竹地道:“此水xìng寒,味甘,应是冬雪融化之水。”

    “嘿!秦王殿下识水之xìng如此jīng深!”那侍女惊奇地说:“果如秦王殿下所言。去年冬天连降数rì大雪,共得二十余缸埋入花园深处,今年chūn分后取出,煮沸之后,便是这冲茶的水了。”

    “雕虫小技而已,《煎茶水记》载,李季卿命军士为陆羽取扬子江南零水煎茶,由于船颠水溅,到岸后只剩一半,军士便汲些岸边水充数,陆羽品后说,这固然也是江水。但却是岸边之水。识此水为冬雪所融,焉能与茶仙识水相比。”秦王朱樉话虽这样说,但是言语中却是有着一种自负。

    “果然!”那侍女接过话茬:“前宋王安石患痰火之症,托苏东坡顺便携带一罐霍塘峡水沏茶饮疗,半年之后。东坡船经翟塘,这位夫子只顾饱览两岸山sè,稍不经意,轻舟已过中峡,忽然想起,赶忙取了下峡之水。王荆公以此水烹毕沏茶便知有误。笑问:此乃下峡江水,何称中峡瞿塘之水?”

    谈笑一阵,看看时辰,太子朱标陡然将话锋一转,说:“父皇有意让二弟归藩,但是不知道二弟突然为何邀请孤王来这种繁华之地。什么事情在东宫说不好吗?非要来这种地方,若是父皇知道,肯定是不高兴的。”

    秦王朱樉一愣,正是品茶论道,突然太子哥哥把话题转入正题,心里一阵狂跳,但旋即镇静自若。笑道:“大哥所言极是。父皇英明,烛照万里,下旨让臣弟归藩,这真的要感谢太子哥哥的美言,所以借此机会,要谢谢大哥的。”

    太子朱标说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秦王朱樉,见其果然脸sè有些不自在,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随即笑道:“方才孤王只是偶尔想起父皇的教诲。心里有所感触而已,二弟别放在心上…….。”

    一会提及那么严肃的话题,一会儿又是和风细雨,秦王朱樉就算是在宗室中混迹了十几年的时间,也想不出太子殿下在想些什么。

    但见如此。心下忐忑,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出来了。正在犹豫,突然听见殿下在上首问道:“二弟此次相约,不会是为了品茗而来吧,若是如此,不妨以后往东宫多多走动,孤王那里有很多贡茶,可以让二弟仔细品尝,孤王正好也可以多受教诲,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心里一震,看来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一些什么,而且已经不耐烦这样拐弯抹角的闪烁,而且刚才的言语,竟然有了将自己继续留在京师的意思,想想自己来之前自己的思量,怎么也要赌此一把。

    连忙站起身告了一个罪,不过还是抬头看看左右,将目光在那侍女和太子朱标身上来回穿梭了几回,再看向太子朱标,已经是充满了哀求之sè。

    知道秦王朱樉想单独和自己谈话,意思是将那侍女暂时回避,但是太子朱标让那侍女跟着过来,就使为了避讳什么事情,也省得父皇猜疑,而且这个女子,是父皇指给自己的妃子,却是身份特别,此时让她出去,的确有些不恰当,那里舍得,而且,由于前一段时间的了解,所以对这个二弟秦王朱樉并无什么好感,料想也不过是表示一下忠心,想让自己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想走一下东宫渠道而已。

    见状冷然道:“二弟有话说了便是,此间也需要一个端茶倒水之人,莫非二弟想让孤王亲自动手吗?”

    “那里敢劳烦太子殿下!!”秦王朱樉有些诚惶诚恐,出于无奈,看来太子殿下对于此女子的信任真的是很深,纵然是有些不情愿,不过也算是放心一些。

    遂直起身来,整整身上的衣冠,离席走至太子朱标所坐的案几前,轰然而拜,口中说道:“请殿下救臣弟一命。”

    马上就要归藩,此时却在太子朱标面前喊着救命,朱标不由得一阵莫名其妙,就算是自己对于二弟有些生疏了,以后也不会多加信任,但是这件事情,至少眼下也不是自己所能干涉的了的,父皇掌握一切,就算是对这个弟弟不满,那也是自己登基之后的事情,怎么二弟突然哀求其自己来了。

    不由转头看了那个侍女一下,这个所谓的侍女身份微妙,却不是因为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却是因为这个侍女原本叫做徐妙儿,却是中山王徐达的幼女,是都督府左都督徐增寿的妹妹,而大哥是现在的魏国公徐辉祖。几个哥哥都是朝中重臣,大姐是燕王正妃,二姐是代王妃,都是塞王的妃子。而徐妙儿已经被朱元璋指定于太子朱标为妃,只是尚未过门。不过徐妙儿却是自小就和太子朱标认识,没有那么生分,而太子朱标对于这个即将过门的妃子,也是极为宠爱。经常带着他微服私访。

    中山王是徐达,去世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真的不是一般的强悍啊,只是比老朱稍微逊sè一点,竟然还有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女儿。但是这个徐妙儿一向对于燕王和姐姐燕王妃十分亲近。xìng子虽说有些纯朴烂漫,兼又生的俏丽可人,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但是心思玲珑,比之她几个哥哥的,还要胜上几分。更重要的是妹妹出生未久,父亲就去世,老夫人怜其没有父亲,且又是幺女,对她十分溺爱,一众哥哥姐姐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生生把这这个妹妹惯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sè。

    现在看着二弟如此低声下气的给自己跪下,不由后悔刚才非要让徐妙儿留下来看到这一幕,真的有些失策,不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一个堂堂的秦王,落得个这般光景呢?

    太子朱标不由皱起了眉头,示意万分不情愿的徐妙儿出去。然后让秦王朱樉站了起来,慢慢的从头开始说起。

    原来就要归藩,循例秦王朱樉要去宫内谢恩并领取圣意的,那一天在太监的引导下来到坤宁宫。走进寝宫,一眼便见到鬓发如银的朱元璋,连忙趋前跪下叩头,口中道:“叩见父皇,儿臣此次即将归藩,又要离别父皇,会很久得不到父皇的教诲。归藩后,儿臣会身在封国,rìrì夜夜无不想念父皇,用心cāo劳边防关系国事,所以请父皇放心!”

    朱元璋并未说话。抬抬手示意秦王朱樉起来,而后在走到坤宁宫的小花厅内,那里在各式架子上摆放了jīng美绝伦的盆景:古松、雀梅、佛肚竹、拘杞、榆桩、梅桩。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他的注目。

    在两只黄sè彩绘龙文缸前站住,每只缸里栽着一株栀子花树。茂密浓绿的枝叶撑开浑圆的华盖,缀着数百只嫩绿晶亮的花蕾,一个个俏格格地翘首枝头。朱元璋伸手摘除几片黄叶,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朱棣看见父皇不出声,也不敢多言,起来后只好垂手跟随父皇而动。

    虽是一种普通、常见而又谈不上是高贵的植物,但是花期是在五月的栀子花,在三月就已经是白花花一树雪白,就比较少见了,秦王朱樉当然知道那是驸马都尉庞煌所布置的水晶大屋立下的功劳。

    朱元璋伸手又摘去栀子丛中的两片锈叶,问道:“最近一年在京师里,西安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王朱樉实在没有想到,父皇半天没有说话,一开口却是问自己已经远离一年的封地情况,心中有些失落,但也不敢不说,只好按捺住不满,只好捡着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由于大明的多次进攻和蒙古贵族内部的激烈斗争,其势力逐渐削弱,元顺帝后裔虽然仍被奉为正统,但汗权衰微,权臣势盛,现在蒙古贵族鬼力赤、阿鲁台等独掌大权,只是忙着内部的相互争权夺利,倒是大明边塞平稳了很多。

    还有一个原因秦王朱樉没有说,也不能说,就是在大明屡次北征,在兀良哈秃城将哈刺兀杀的大败后实力大损,由此破坏了蒙古内部的均衡,所以造成了鬼力赤的一家独大,而阿鲁台不过是鬼力赤的部将而已。

    面无表情的听着,秦王朱樉口干舌燥的说了近半个时辰,朱元璋好像有心事似得,始终没有表态问话,让秦王朱樉更加肯定了自己开始的猜想,于是更加卖力的叙述着自己前些年在边塞的举措和取得的成果。

    朱元璋听了一番汇报之后,说道:“你所所奏闻,朕知道了。不过此次召你进宫,你可知晓为什么吗?”

    “儿臣就要归藩,自然少不得父皇的教导!”秦王朱樉不失时机的奉承一句,看见苍老的父皇嘴角露出笑意,心里大定。

    “其实,这次召你进宫的同时,朕也传召了晋王、燕王进京,因为边塞诸王之中,就你们三人最有经验,晋王和燕王进京,北方自然就少了主事之人,需要一个有经验的藩王在哪里坐镇,所以朕就让你回去了。”

    “其实儿臣思念父皇,若不是有国法家规,恨不得能天天随侍左右,纵然是戏彩娱亲、涤亲溺器也是心甘情愿。但是国事总是大于家事,儿臣纵然万般想法,总要以国事为重,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戏彩娱亲、涤亲溺器,是秦王朱樉取自二十四孝的两个故事,朱元璋听候眼睛的确一亮,却迅速黯淡了下去,又问道:“既然思念朕,为何今rì最近在京师中竟是一言不发?”

    “父皇,儿臣离开藩地时rì已久,怕是不了解详情而胡言乱语,妨碍了父皇的思路,在加上cāo劳于宗人府主办事务,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太监大声说道:“参见蒋指挥使,啊……。”

    紧接着就看见那太监有些慌张的跑了进来,向朱元璋奏道:“启禀皇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又军情急切觐见!”

365 宫内变故

    包括朱樉在内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只有皇帝镇定自若,不过苍老的脸庞上也有些恼火的模样。咬着牙刚说了一个:“宣……。”

    还没有继续说,蒋瓛便应声而入,向朱元璋行礼奏道:“参见皇上。”

    “有什么事情?”这时,朱元璋也发现有些不妥起来,蒋瓛虽然将身后跟着几名侍卫留在了门外,但却有着一种恼羞成怒,或者是很憋屈,又显得些许伤感的表情。

    “皇上,刚才接到汝宁知府赵如云报呈中都留守司的奏折,称晋王在遂平县一带遇刺,现在下落不明……。”

    “这就是你紧急觐见的理由?”朱元璋肿亮的上眼皮动了动,一双显得浑浊但依然严厉的眼睛早就看出了蒋瓛心中的慌张,不过一时间因为自己的思路被打断而恼羞成怒,竟然没有注意到蒋瓛所奏的内容,急怒之下,怒视着蒋瓛,等待他的回答。

    “皇上,汝宁知府赵如云报呈中都留守司的奏折,称晋王在遂平县一带遇刺,现在下落不明……。” 蒋瓛也有些沉不住气,当然没有把握到朱元璋此时的心里,看到老朱不问自己儿子的死活,反而责问自己的无礼,不由重复的奏了一遍。

    “你说什么?”没有等他重复完,朱元璋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棡儿遇刺,下落不明?”

    “请陛下容禀!”蒋瓛跪下,继续说道:“五日前,中都留守司衙门奔来一满身伤痕累累的军卒。指挥使焦军亲自接见,那军卒自称晋王亲卫。说到晋王在遂平遇刺,请求发兵前往寻救。并出示了晋王府腰牌。当时由于时间紧急。来不及请示朝廷,焦军不敢怠慢,令自己卫队前往寻找,却发现在嵖岈山一带满是尸体…….。”

    坤宁宫内一片肃静。似乎觉察到那同时射来的目光组成的锋芒,抬眼帘看看老朱,那苍老的脸上正升腾起火山爆发前的浓烟,抽搐的长下颏正掀动着的白须,俨然是将要从万丈崖上咆哮直泻的瀑布……。

    “刚才就是因为此事,微臣听到消息后。马上就过来觐见皇上。”

    朱元璋陷入了迷惘之中,似乎不敢相信蒋瓛所奏,蒋瓛也是一脸的懊丧,皇帝的原意,就是将朱棡调入京师之中,拖延到五月之后再令其返回封国,或者干脆就让朱棡留在京师中做宗人令,一个空头王爷在京师之中,对于诸王心理上也是一种威慑。朱元璋想要通过打击秦王、晋王和燕王这三个势力最大的藩王,达到震慑诸王的目的,可未曾想到,朱棡竟然遇刺。想一想,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更不要说别人了。

    想到刚才得到的详细消息。蒋瓛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向朱元璋大声说道:

    “皇上。微臣认为晋王遇刺,那秦王说不定也有危险。所以才带侍卫前来,要将秦王暂时保护起来,直至擒拿到凶手为止。”

    朱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滋味,父皇和蒋瓛的对话,关系自己,但是自己竟然没有说话份,到最后,这个胆大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说要将自己保护起来,这种保护,明显就是另外一层意思的囚禁,身为一国藩王,又曾经统兵数十万的他怎么能忍受这种屈辱。

    冷笑道:“孤王身经百战,用的着你来保护吗?三弟遇刺,必须要给…….。”

    “樉儿!”朱元璋霍然转身,喝道:“你暂时不许说话,不准放肆!”

    继而对蒋瓛说道:“秦王不用你们锦衣卫的保护,你速速将详细情况奏报于朕知晓。”此时的朱元璋已经从儿子的不幸中惊醒过来,马上追问着朱棡的下落。

    蒋瓛呈上中都留守司的奏折和那名亲卫的叙述奏折之后,执拗地进言道:

    “微臣冒死乞求,秦王应归入朝廷保护,以防止意外的发生,否则再出此等事情,天下臣民沸怨,皇上……。”

    “罢了!”朱元璋不耐烦地挥手制止,同时朝蒋瓛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护秦王,把原因说出来吧。”

    “请皇祖父恕罪…….。” 蒋瓛再次咬牙,心一横,接着说道:

    “微臣接到有司禀报,此次晋王遇刺,于秦王的下属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微臣不能在枉顾皇室藩王的安慰!”

    “哦?”朱元璋昏花的老眼闪动着警觉的光芒,朱樉既惊且怒,想说话碍于父皇在侧,不说话,听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意思,王弟之遇刺,竟然怀疑是自己主使,站出哑声责问道:“你敢污蔑本王…….。”

    “微臣不敢!”

    看见老朱没有想插口的意思,于是转向朱樉,稍微的施礼便缓缓问道:“朴正洙、金希澈、韩庚、金钟云、金英云、申东熙、李晟敏、李赫宰、李东海、崔始源、金厉旭、金起范 、曺圭贤这几个人秦王应该不生疏吧?”

    朱樉悚然一惊,马上就明白了锦衣卫一直在注意自己,还未等他回答,蒋瓛又问道:“如果这些人秦王不认识,那么李芳果,秦王应该不生吧,这些人为何在京师中一直和秦王保持着秘密关系,却在此时都突然失踪了呢?”

    朱元璋此时却是糊涂起来,疑惑的把目光转向朱樉,仿佛是看出了老朱的心理,蒋瓛作为皇帝的心腹,索性一次性将事情全部抖露出来,道:“启禀皇上,那李芳果乃是高丽李成桂的儿子,而开始微臣所说那些十三人,其实是高丽王子李芳远手下的十三太保。”

    接着用一种厌恶的口气说道:“说是十三太保,其实不过是那李芳远的十三个男宠而已……。”

    蒋瓛也十分无奈。

    今日早朝皇帝突然有些体力不支,提前散朝。早朝散后,刚刚回到锦衣卫的衙门之中还没有喘一口气。便被匆匆赶来的指挥使佥事请到一处密室,几个锦衣卫的头目已经满面焦急的在哪里等着。

    当听到晋王朱棡遇刺失踪的消息后。蒋瓛真的有些怀疑,朱元璋父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要不怎么就在早朝时突然体力就不支了呢?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想这个诡异的问题。

    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朱棡遇刺,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这件事说吸引,试想一下,朱棡是谁要求者进宫的,朱棡真的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平常人只用半边脑子就可以想出主要矛盾所在。

    已经来不及考虑,当想起朱元璋刚才召见秦王如坤宁宫问对,蒋瓛就知道这件事情拖延不得,自己已经是黄泥粘在裤腿上,不是屎也是屎了,应对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怎么把这盆脏水泼在别人身上才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最好的目标当然是秦王朱樉了。更何况,蒋瓛等人从内心深处已经认为是朱樉搞的鬼,嫁祸于其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想起了在洪武二十四年六月九日,锦衣卫发回的消息。高丽王子李芳远、李芳果以商贾的身份拜访秦王,三日后,李芳远离开返回高丽国内。而高丽王第二个儿子李芳果和李芳远手下的十三太保却是隐匿在京师之中,未曾离开。

    而且属下又禀报说。李芳果协同十三太保曾经和秦王在京师中多次相见,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手下的十三太保,也就是蒋瓛所说的那些朴正洙、金希澈、韩庚、金钟云、金英云、申东熙、李晟敏、李赫宰、李东海、崔始源、金厉旭、金起范、曺圭贤等人却失去了踪影,只有李芳果现在秦王府中居住。

    虽然时间紧急,但是蒋瓛马上就想起利用这些情报,鉴于朱元璋疑心甚重,而且朱樉又结交外藩的事实作为反击,不管关联上与否,先把朱樉给扣起来,然后再做打算,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去做别的准备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第一时间报于朱元璋知晓,多拖哪怕半个时辰,皇帝的疑心就会越重一分。

    先发制人制人、后发制人受制于人。果然,朱元璋刚刚得知晋王噩耗,根本来不及判断,随后就被蒋瓛所说的高丽王子的事情所吸引,潜意识中,已经将两件本来相关不太大的事情联系起来。

    甚至比蒋瓛想象的效果还要好一些,因为朱元璋一直觉得朱樉不是个能甘心屈居人下的枭雄,在这种情况之下,坤宁宫一时形成了僵局。

    蒋瓛咬死秦王与外藩有染,只是暗指和晋王之遇刺有关,而朱樉却苦于蒋瓛并未指责自己与晋王之事,心虚于李芳果的事情,无法辩解,因为他也不知道蒋瓛知道多少,还有多少底牌。

    而朱元璋的多疑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晋王遇刺后下落不明使他有些乱了方寸,而自己的儿子身为藩王却和外藩交往密切,无法解释,更是使他陷入了矛盾当中,说句实话,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两件事情他都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兄弟祸起萧墙,不愿意相信秦王怀有不轨之心,不愿意……。

    看到父皇的脸色愈来愈不善,朱樉心里大叫不妙,急忙跪下想要解释,朱元璋却在此时说道:“蒋瓛,传朕口谕,宣驸马都尉庞煌觐见。”

    蒋瓛连忙应了一声,亲自走到坤宁宫外,向亲信传达了皇上的口谕,让其快去,然后回道殿内,看见朱樉一脸怨恨的望着自己,却是脸色一变,将头转向皇帝朱元璋,竟然不去理会朱樉,向朱元璋跪禀道:“皇上,晋王进京之事,本来隐蔽,却不幸遭人暗算,微臣认为宫中必有妖孽,所以,微臣奏请皇上准许微臣清查宫中。”

    那边有个太监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而朱元璋沉吟不语,没有得到允许,侍卫们只好站在蒋瓛旁边,不敢妄动。稍后,距皇城不远的临安公主府接到圣旨口谕,庞煌如飞似得的前来。

    朱元璋看见庞煌进来,只是颔首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蒋瓛却是有些不耐。满腹的心事,锦衣卫方面。他已经让几个心腹属下权宜行事,前往秦王在京师的府邸布控,千万不可让李芳果逃脱。另外,已经发出飞鸽传书,号令锦衣卫探子全力清除中都、河南、汝宁、开封等地的动向,晋王虽然只带了五十名亲卫,但快马良驹之下,只是有一个活口到了中都留守司,可见要是伏击。动静肯定不小,应该有蛛丝马迹可以寻觅。

    而且,在京师中的锦衣卫探子已经全力布控各个府衙、大臣府邸、以及要紧关口,现在蒋瓛真的害怕有什么变故,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说一句心底话,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秦王所为,因为朱樉先到京师,在坤宁宫刚才的神情也不似作伪。虽然知道其是一代枭雄,但是如果演戏那么逼真。那么大明的奥斯卡奖男主角真的非朱樉莫属了,这是以蒋瓛多了几百年的历史经验所总结出的。朱樉绝对是一个伪君子,但是更应该是真小人。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有些不像。以朱樉现在的处境,即将归藩自己,怎么可能搞这么多的幺蛾子。阻挡自己的归藩之路呢,但是想到了那个人的吩咐。蒋瓛还是决定将一切疑点都推在秦王朱樉的身上。

    不过这样想也没有用,晋王遇刺。无论是谁做的,蒋瓛已经决定利用这次机会清除隐患,成功失败都没有关系,反正有人会帮助自己结尾,而且对于那个人的能力,蒋瓛表示了相信,又因为蒋瓛欠了那人的一个人情,此时正是回报的时候了。

    所以,朱樉在他心目中已经默认成了罪人,就算是冤枉,也要把这盆脏水泼在朱樉身上,反正自己在锦衣卫内,已经不要想着有好名声了,那只是一种奢望。

    在蒋瓛考虑的当口,朱元璋的心思瞬间变幻了几次,抬头看着朱樉的怨恨不言,看着几个臣子的肃然而立,其实他的心里也在剧烈的挣扎着。

    “驸马都尉庞煌接旨……。”朱元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着驸马都尉节制广洋卫,昼夜保护秦王安危,以安全计,秦王在凶手为束手就擒之前,不得离开京师,着宗人府进驻秦王府,保护皇室家眷,非皇室中人,交与蒋瓛处理。”

    “父皇……。”

    朱樉的脸色大变,而蒋瓛却是舒了一口气,看来老朱在权衡之后,还是将天平倾斜于皇帝自己的判断。因为不管怎么说,秦王的疑点都是最多,此时维护秦王,无论目的和结果是怎么样,先例一开,以后诸藩王更加难以控制。

    看到朱樉要开口,皇帝脸色一阵苍白,摆手示意不让其说,遂道:“朕累了,都下去吧,宫外之事,交与蒋瓛即可。”

    朱樉心中不知是悲愤还是恼怒,开始来坤宁宫之前,还是满怀幻想,谁知道是父皇给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希望,然后又逐个戳破。竟是连告退也没有,大步走了出去。

    庞煌可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连忙叩头拜别,随着秦王而去。蒋瓛示意了一下,一个侍卫跟着出去,而后,向朱元璋一辑到底,恳切奏道:“谢皇上的隆恩,微臣将会竭尽所能,救出晋王,查清奸妄。”

    冷哼了一声,并未搭话,而是将头转向一边,蒋瓛向前几步,奏道:“微臣要带几个阉人出宫,为了避免皇上受惊,请皇上移驾。”

    “什么移驾、什么受惊,连朕身边的人也要抓吗!”朱元璋火了,将手中的中都留守司的折子猛地掷向蒋瓛,急忙伸手接住,“你把奏折拿去,按照大明律法,如何处置,向朕作个交待!”

    “微臣遵旨!”蒋瓛躬身说。朱元璋推开御案上的茶杯,用力过猛,水泼了出来,那个太监迅速走向御案皇帝身侧。老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朕限你在春节之前,一定要给朕一个交代,否则,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要考虑怎么做稳当才好。朕明日往孝陵拜祭你皇后,帮朕安排去吧。”

    蒋瓛看到朱元璋向他挥了挥手,心一横,转身欲走。

    “慢!”

    “皇上还有什么谕旨?”

    “尽量不要牵涉太多,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朱元璋想西城的方向看了看,便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蒋瓛已经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因为那个方向,正是韩国公所在的方向。

    “微臣谨记皇上的谕旨。”

    蒋瓛叩头跪拜,起身后,将目光定在皇帝身边刚才斟茶的太监的身上,朱元璋顺着其眼光看去,发现那个太监似乎有些害怕,毕竟才要过来几个月的功夫,朱元璋长叹一声,转过身去往坤宁宫内殿走去,脚步竟然有些蹒跚。

    那个太监嗫嚅着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在侍卫的押解下,出了坤宁宫,直往锦衣卫衙门而去。

    皇宫又再次动荡起来,在蒋瓛的极力坚持下,内廷侍卫从宫中又带走了太监、宫女计十六人,一时间人心惶惶,李贤妃望着忧心忡忡的皇帝,沉默了很久很久,却也不敢打扰皇帝的安宁。(未完待续。。)

366 朱樉的处境

    申时以后,卫国公邓镇已经在秦王府邸用过了午膳,姐姐和外甥朱尚炳亲自作陪,其中还有一个神秘的人,就是以商贾身份做客秦王府的高丽王世子李芳果。

    邓镇在奉天门外等了半天,才知道秦王去宫中为了归藩事宜而去谢恩,索性就来到家中等候,毕竟才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要比别的王孙公子冲动了很多,竟然忘记了朝臣不得擅自结交藩王的规定。

    不过纵然有御史弹劾他也有说辞,毕竟他是秦王次妃的亲弟弟,亲属之间相互串门,虽然在帝王之家有些逾制,但也合情合理,但是邓镇也有些郁闷,一向和他交好的秦王,竟然回到京师第一个不和他联系,而是闭门不出,也不允许姐姐见自己,也不许自己的外甥见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现在就要归藩了,他费尽心思,才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见到姐夫,因为身为将门虎子的邓镇,一直赋闲在京师,以他这个年纪,正是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怎么甘心在京师中吃嫌犯,所以他想去陕西那边统领军马,但是又不敢向皇帝说,只好走姐夫这一条路。

    邓镇是个很简单的人,他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有四处打听秦王的处境,只是想着自己虽然靠着父亲的名望,在军中有些地位,但是父亲在征战中病死,说统御的兵马基本上都留在山西、陕西二地,他想去继续父亲的荣耀,只能走秦王这条最亲近的道路。

    自己费了多少劲,姐夫知道吗?

    在姐姐的安慰下。邓镇的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可是久候不至。当邓镇准备离开向姐姐辞行时,秦王亲卫朱准神色慌张地闯来:

    “启禀王妃。情况不妙。”

    “嗯?!” 两个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怎么回事?”

    “秦王回来了,可是后面的庞驸马率领锦衣卫将秦王府团团包围!”

    “真的?!”秦王次妃与弟弟相视一眼,匆忙往前院走去,迎面正遇到满脸怒气的朱樉与驸马都尉庞煌。

    “下官见过秦王次妃、卫国公。”

    没有理会庞煌的问候,直接问朱樉:“出什么事情了?秦王!”

    看见朱樉满脸不愉,庞煌接过话茬,客气地说:“禀报秦王次妃,晋王遇刺,下落不明。下官奉圣谕率广洋卫保护秦王,在锦衣卫未擒拿到凶手之前,秦王不得出府,闲杂人等一概要离开。”

    庞煌说道最后,已经是针对邓镇了,一路上他权衡了半天,这件事如果真的像是蒋瓛所说,那么只有秦王的嫌疑最大,那种对于骨肉相残的不满。使庞煌说话也不客气起来。邓镇感到不妙,不由自主地回顾前厅。庞煌、朱樉两人形势尴尬,在广洋卫的簇拥下疾步顺回廊绕行。略一迟疑,提脚想要跟上去。

    庞煌猛的转回身来。很平静的对着邓镇道:“卫国公,您还有公务在身,下官就不再挽留了。庞煌奉圣谕保护秦王,请徐都督自重。”

    邓镇被噎的“呃”了一声。年轻气盛的他从来也没有看不起像庞煌这一类靠公主吃饭的小白脸,看似要发作。秦王次妃邓贞静却是马上拦阻道:“弟弟,你回吧,带我给家里说一声,最近我就不看望母亲了。”

    说着使了个眼色,往紫禁城方向看了一眼,邓镇明白姐姐是让自己打探消息,会意的抱拳告辞而去。

    看到邓镇离开,庞煌接过秦王次妃的话,很不客气地说:“秦王、王妃,还有那权知高丽国事世子李芳果在那里?”

    在远处听到问话,李芳果呆若木鸡地站在花厅前,见庞煌、秦王正朝他走来,一队森严肃杀各执兵器的军卒立即呈扇形列成两行。头脑轰的一炸,顿时感到大劫难逃、末日来临了。

    他两眼发直,浑身冰凉,险些倒了下去。

    “李芳果听旨。”庞煌朗声说道:“奉皇上口谕,召高丽王世子李芳果往南镇抚司问话,解释身为外藩入境,迟迟不归,却不通知朝廷的事由。”

    “臣李芳果……。”发软的双膝跪下了。

    接着便是士卒的前来请驾,李芳果耳朵里嗡嗡作响,混混沌沌地任由摆布,偷眼往秦王看去,见到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心里叫苦不止,他本是所谓的权知高丽国事,也就是实际高丽王李成桂的第二个儿子,和大明一样,长子早逝,本来应该是他继承大统的,但是父王却准备传位于幼弟李芳硕,五弟当然不服,拉着他要向父王讨个公道,最近几年和大明秦王来往甚密。

    有些想要兵变的味道,当然,五弟肯定不会为自己这个哥哥筹谋,待到事情有了进展,就将他送到大明,说是做客,其实是交与秦王看管,为了严防自己在成功之后抢他的胜利,还让手下的得意干将十三人一起监视自己。

    自己已经够悲惨的了,央求秦王将其带入京师,本来也是存有自己的心思,可是未曾想到,到了京师之后,板凳还没有捂热,就被知道行踪,因此还连累了秦王殿下,心下歉然,朝秦王一躬到底,话也不多说,随着东宫而来的侍卫走了。

    秦王府终于清静下来,庞煌也不在多说什么,只布置着周边的防卫,看着样子,防秦王甚至比防范刺客还要严密,他本来就是嫉恶如仇的人,现在已经认定秦王图谋不轨,眼下正是要表明立场的时候,而且秦王此时不回陕西,说不定还会躲过一场灾难,所以当下也不掩饰自己的好恶。

    秦王没有去看庞煌如何,牵着王妃的手,慢慢的走回书房。朱尚炳玲珑心思。刚才看见势头不妙,早已经在书房内等候了。

    看到父母进来。忙迎上去一礼,随后就问朱樉:“父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樉慢慢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当得知父王陷入晋王遇刺的疑云,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又紧紧咬住秦王府不放的时候,朱尚炳不由冷抽了一口气,事情有些难办,不禁也有些怀疑,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那晋王叔叔……?”

    朱樉横了儿子一眼,闷声说道:“就算是为父所命。但是会选择正要归藩的时候吗?难道我就这么笨。更何况,你和你娘亲还在京师侍驾,为父怎么会不顾及你们母子二人?”

    “那会不会是在陕西有人擅自主张呢?”朱尚炳没有看到父亲那越来越不善的脸色,继续问道。

    朱樉终于发作,没有想到儿子也是如此认为,那么刚才庞煌的态度就毫不奇怪了,最沉闷的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听到儿子又问道衍的事情,不由一阵气恼。挥手给了朱尚炳一个耳光,低声吼道:“你傻啊,太子殿下刚刚在陕西梳理了一遍,哪里有人会敢擅自做主…….。”

    秦王次妃连忙过来护着儿子。责问:“你找儿子发什么火,尚炳不还是为你好。”

    对于自己的这个次妃,朱樉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着。悻悻然的走到书案前坐下,摇头道:“谁都不会敢的。而且现在他们只是希望我回去,可是这又关三弟什么事情。那里有空想这些呢?”

    横也不是、竖也不是。朱樉就算是聪明一世,也想不出是谁做的,是谁陷害他。秦王府书房内陷入沉寂。半晌,就听见朱樉说道:“咱们在京师之中根基浅薄,就看邓镇有什么消息没有了。”

    朱尚炳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遂道:“父王,不若让孩儿前往求见皇祖父,陈明情由,说不定还有转机。”

    朱樉看了一下窗外,有些担忧的回道:“我看那庞煌不会那么好心的放你出府,就老实一段时间吧。”

    “父王只要答应,孩儿自有办法……。”朱尚炳自信满满的回道:“父王只是受保护,又不是皇祖父疑心父王,若是那庞煌做的太明显,恐怕朝堂之上,又要风波再起了,孩儿我想舅舅也不会任由我们秦王府受辱。”

    “况且,那李芳果被带走,万一朝廷逼迫太急,或者若是许诺于其什么,以高丽那种有奶就是娘的性格,或许会透露有关我们和四叔燕王的秘密也未可知,所以,孩儿认为,在皇祖父面前解释清楚,或者,能让孩儿返回封国,那么也可以筹谋一番,使我秦王府有所依仗,否则,以弟弟们那种冲动,万一沉不住神,反而会被太孙所乘……。”

    听到儿子说什么“有奶就是娘”,秦王次妃的眉头不由一皱,但是接着听下来,觉得朱尚炳说的不无道理,现在陕西刚刚被太子大哥梳理了一番,长史入京修纂大典,他们父子二人又在京师被困,那么陕西除了秦王正妃之外,基本上处于空白阶段,虽然有两个小儿子虽然在陕西,但又只是十余岁的年纪,根本不可能压住阵脚,此时陕西真的乱了,还真的有些危险,和朱樉一样,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默默地点了点头,朱樉出神的想着心事,似乎在揣摩父皇的心里,有好似在盘算今后的打算,沉默了一天的他,已经沉默了太久,难道朱樉就甘心一直沉默下去吗?

    翌日,五楹五进的孝陵享殿里,静谧肃穆。朱元璋赶走所有的侍从太监,独自一人在烛光煌煌的马皇后神位前,亲自点燃香炷,插进灵像前的巨大香炉内,这是他为帝二十余载除了祭拜天地、列祖列宗之外,唯一屈尊天子的行为。

    拜谒之后,站在空寂无人的大殿内,显得待别孤独。一生强势的他,到了老年,却不的不面对一次又一次的丧子之痛,潭王朱梓那次可能是意外,但是随之而来,晋王朱棡的遭遇,无疑是在他心里插上了一刀。要万一是真的,可是祸起萧墙,兄弟互相残杀的丑闻啊,让自己这个皇帝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人。

    当然,丧子是痛的。但是自己努力不布置的平衡之局眼见又要遭到破坏,如果一旦失去控制。那么可能就是朱家的空前劫难。

    囚禁秦王,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虽说是以保护之名,但是杀伐了一生,也搞平衡之术搞了一生的朱元璋,何尝看不出此时的蹊跷,还有隐藏在诸藩王背后的强势,不知不觉间,他一直认为十分软弱的儿子,翅膀竟然悄悄的硬了起来,回想太子从西安回到京师所发生的事情。自己觉得一直在改变着儿子这天下,但是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这江山在一步步的改变自己呢?

    面对局势,这件事又一次正确把握了自己的心理,老了,毕竟是老了,虽然火气犹在,虽然雄心犹在,但是顾虑却是多了很多。大明不能乱,只能有一个当家作主之人。

    而这个人还必须是被他立为皇储的太子朱标。所以他放任朱标去做事,但之于私情,他却在可能失去一个儿子的同时。囚禁另外一个儿子,要说真的是心如磐石……。

    正沉浸在伤感的思絮中,传谕太监悄然走进来。

    “启禀皇上。秦王世子请求面圣。”

    “不见!”朱元璋回到现实中立即预测到朱尚炳的来意,挥手说。他心里清楚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孙子伶牙俐齿。他之所以来孝陵祭拜皇后,首先是伤感。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再受到外界的干扰,逃避亲情的羁绊。今天纵是拒绝了朱尚炳,那么后面还有不断的人会赶到他身边聒臊。

    在太监刚刚转身欲走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吩咐道:“叫他进来!”

    在春初峭寒,但是衣着单薄的朱尚炳在侍从的搀扶下疾步走进享殿,一见到伫立皇祖母灵位前的朱元璋,顿时呼天抢地哭喊起来:“皇祖父……。”

    跪着移动双膝,几乎是爬似得朝朱元璋过来。

    “起来吧,起来吧。”

    越发伤心地恸哭起来,哀求道:“皇祖父,孙儿一向孝顺,为什么要囚禁孙儿呢?”

    茫然若失地,朱元璋骤然想起来,自己命令庞煌守护秦王府,不准人出入的,怎么庞煌会放高炽出来,问道:“胡说,我让驸马都尉保护你们,怎么能说囚禁一词呢?”

    朱尚炳一时语塞,他不过是想用话牵住皇帝的心思,然后再慢慢的图谋说出让皇祖父准许自己回陕西主事,谁知皇帝如此冷静的问出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到结果,然后又听朱元璋问道:

    “朕今晨刚来,你是怎么知道朕的去处,而驸马都尉可曾派遣护卫相送呢?”

    朱尚炳见皇帝转变话题,连忙回道:“正是姑父指点孙儿来孝陵求见皇祖父的,为了安全计,姑父还遣了孙儿五十名宿卫。”

    朱元璋抚摸着跪在脚下的孙儿的头发,替他擦拭去眼角刚才哭出的泪痕,不知说什么好。心里苦笑着想到,这个庞煌真的是好算计了,饶是朱樉父子平常精明能干,在这种情况之下,连一些破绽也未曾看出来,看来自己是真的没有选错人啊,可惜他难道就不怕朕发怒吗?竟然敢擅自做主。

    扬起泪水与汗水洗湿的脸,本是俊俏的脸上更是显得有些污垢,见皇祖父不答话,觉得机会来了,继续哽咽着乞求说:“皇祖父,父王与孙儿都在京师,秦王府长史也在京师,孙儿乞求让父王回去守护边塞,以防佳节之际蒙元来袭…….。”

    ……。

    正在朱尚炳想尽办法说动皇帝,允许父子二人之一返回封国时。在京师秦王府邸书房中的朱樉,听到亲卫前来禀报世子已经出了京师,在驸马都尉的指点下,往孝陵而去觐见陛下的消息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吓的秦王次妃邓贞静忙上来扶着,惊呼出声,连声问道有什么事情。过了半晌,朱樉平复一下心绪,黯然的对秦王次妃说:“本王中计了!!!!”

    “原来此次时间,根本是有人就没有想着让本王回去,此次尚炳觐见父皇,恳求之下,必定让高炽回去主持陕西封国诸事,那么本王就再无借口北归,无论三弟之事与本王有无干系,恐怕…….。”

    “秦王的意思是…….?”

    秦王次妃没有继续问,已经知道了答案,恐怕这次秦王是永远回不到陕西了,不禁心中一阵茫然。不由脱口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陕西还有王姐姐,还有咱们的两个幼子呢?”

    “现在还管这个!”秦王的脸色一阵灰白,继续说道:“目前就是不知道落入到了谁的圈套之内,而这个人还有没有后手,会不会要我的命,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那怎么办?”

    犹豫了很久很久,朱樉下定决心,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已经决定要去见太子一面,既然自己的儿子可以出府,相信自己一定也是可以的。所以有了秦王朱樉见到太子而下跪的那一幕。(未完待续。。)

367 京师风云

    听完秦王朱樉讲完整个过程,太子朱标半天没有说话,一直在沉思,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忙于想着怎么拯救李善长的事情,的确对于很多事情疏忽了,连朝中出现那么多事情都没有留意。

    当然,这个结果并不排除父皇不想让自己插手的意味,因为自己对待韩国公李善长的态度,已经惹的父亲有了很大程度的不开心,可能是有意给自己一个警醒吧。

    洪武二十五年,真的是多事之秋啊。由于全神贯注,他们兄弟二人竟然没有感觉到,在门外似乎有个人影轻轻颤抖着,似乎在害怕什么一般。

    朱樉对于能回到陕西的想法已经看成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如何利用骨肉之情来保障自己的生活,成了当务之急,而他在驸马都尉庞煌的保护下,什么事情也不要想做,只要借助邓镇等人的力量行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他纡尊降贵的前来恳求自己的太子大哥,不是想回陕西继续做他的王爷,而是想着能够摆脱谋杀三弟的嫌疑,因为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是自己做的,只有眼前的这个 大哥知道,自己的势力,特别是武装势力,基本上已经被太子大哥连根拔起,自己也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些。

    太子朱标沉思了一会,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和选择,只是让朱樉快点回秦王府等候圣旨的下达,而他自己仍旧在那个房间内,一动也没有。半晌,徐妙儿进来。带着一丝佯装的迷惑,撒娇着哄着太子殿下回东宫去了。

    当然徐妙儿不能去东宫。因为天色晚了,他们毕竟还没有大婚,自然不能进宫休憩,而是回到了魏国公府中继续自己的生活。

    刚回到魏国公府,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胜棋楼的方向戒备森严,几个侍卫惴惴不安的向哪里张望着,看见小姐回来要过去,连忙拦住。说是魏国公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

    徐妙儿哪里理会这些,一番争执之后,那班侍卫果然是毫无办法的放徐妙儿向胜棋楼的方向走去,因为不让小姐进去,小姐就要找太夫人,这些小事何必惊动太夫人呢,更何况这个小姐一向都在府邸之中无法无天,就连魏国公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国公虽然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但小姐进去,魏国公一定会理解他们的苦衷的。

    且不说徐妙儿施然进楼,就说胜棋楼内。徐辉祖和徐增寿两兄弟,都站在那儿沉默不语,不一会儿。徐增寿被哥哥看的发慌,低着头。绕着书案走了一圈,讪讪笑了一声。拿起徐辉祖放于桌子上的一只狼毫毛笔,在手里转了几圈,然后得意的看看哥哥,见其依旧没有反应,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看着自己,却是一言不发,自然觉得无趣,将狼毫隔得老远掷入筒中,拍拍手,有些不悦的说道: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我又做错事情了?”

    徐辉祖见弟弟开头,冷然道:“难道你没有做错事情?你说,今天在燕王府,我都回绝了,你为什么要突然插手。”

    见哥哥直接把话引入正题,徐增寿也不再隐瞒什么,但是他一向惧怕这个大哥,也不敢顶嘴,笑道:“为什么,我不是听大哥你的话,为大明皇族排忧解难吗?既然燕王是皇上最得意的王子,我显得亲近一些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燕王殿下可是咱们的姐夫,大姐是燕王妃,咱们就是亲戚,本来就分不开干系的,大哥在顾忌什么呢?”

    看到弟弟给自己绕了半天,就是不说实话,还暗暗说自己多心,徐辉祖顿时火了起来,指着徐增寿的鼻子喝骂道:“不要以为你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能瞒的了人,你和燕王来往书信频繁,平日又在做些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你非要把徐家连累的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你就不能本本分分的做官,非要做一些不关自己的事情,从今以后不要乱说话,要是让我听见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讲你的是非,别看你现在是左都督,回到家中,我照样打断你的腿。”

    别看平日徐辉祖默不作声,且面相白皙,甚至有些秀气,除了身材比弟弟略高一些外,则远不如长相肖父的徐增寿显得威武粗豪。但是一发起怒来,几个弟弟都不敢出声,因为一来他是长子,年龄大了几岁,二来,徐辉祖继承了父亲的魏国公爵位,现在就等于是徐家的家主,平日约束家人亲属极严,所以积威之下,徐增寿一般不敢正面和哥哥交锋。

    不过今日好像有些反常,徐增寿听到哥哥的指责,脑子一热,竟然走到窗前,把窗户一下子推开,朝着徐辉祖嚷道:“说啊,再大声点,让大家都听到,干脆你上皇上那里告状,说我要谋反,让皇上也来个一刀两断,大家都清净了。徐家也不用再操心了。”

    看到弟弟如此激动,倒是把徐辉祖给弄的愣了半天,一阵清风吹进来,方才的怒气顿时熄灭不少,才想起来,除了一个魏国公的爵位,弟弟的官职其实比自己差不了太多,自己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而弟弟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平日并不相互节制,而且弟弟在后军都督府好像比自己还有建树。

    忙走了过来,谨慎的往窗外看了看,幸亏他这是父亲留下来的,建筑在莫愁湖畔,而这间书房窗户又临水而设,往窗外看去,只见碧波荡漾映着脉脉斜晖,哪里有半个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关窗户,已经近六月了,江南的天气有些闷热,刚才两个人几句争执,额头上已经有了出汗的迹象。拍拍弟弟的肩膀,徐祖辉示意让其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和燕王一向交好,你一直为认为燕王比太子更适合将大明发展的强大。但是,你可知道这样做,会为我们徐家带来多大的灾祸吗?”

    听上去,兄弟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徐增寿看见哥哥缓了下来,也恢复了平静,问道:“大哥既然猜出来,为什么现在才说?”

    “今时不同往日了,增寿,要是你一意孤行。从北平回来之后,你就搬出去吧,从此之后,你是你,徐家是徐家……。”

    “大哥……。”

    徐增寿喊了一声,但是徐辉祖根本不让他把话说下去,又拍了拍其的肩膀,示意弟弟听他说。而后者只能暂时不出声息。

    “大哥不是怪你,而是如今形势明朗。你若是还凭着义气和燕王的交情去行事,谁能管得住你,但如今徐家家大业大,决不能单凭个人喜好去冒险。所以你若是还坚持,那只有让你离开徐家了。”

    “难道燕王在大哥眼里就是那么的不堪吗?”看到和自己素来交好的燕王受到轻视,徐增寿有些不高兴。反问一句后,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垂拱东宫二十五年。大明上下已经习惯了这个储君,文武百官都看的清清楚楚。你以为燕王敢有这个心思吗?”

    “大哥从来没有那么认为,反而以为燕王有帝王之才,但是你要明白,光有帝王之才是没有用的,当初在大明开国之前,陈友谅、张士诚,甚至是明玉珍和方国珍等人,那个没有帝王之才,也不可能成为一方诸侯,可是空有帝王之才,却无帝王之势,又有何用。”

    “什么是帝王之势?”对于这个大哥的学问,徐增寿可是佩服的很,不像他自己,只顾着兵法武艺,对于读书却是没有半点兴趣。听到徐辉祖那番话,不由问道:“难道因为多出生几年,那就一定要当皇帝吗,我觉得有能者居之才是最重要的,光是听那些老夫子的唠叨,现在的太子殿下,皇上在的时候还显示不出来,要是万一皇上大行,恐怕连兵将都不会调度,能将大明带到何等境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但徐辉祖却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带开,只是慢慢的说一句:“我就是早出生几年,现在是魏国公,是徐家的家主,难道你心中还有什么不服吗?”

    就在皇上重新颁布监国诏书,准皇太子奉天殿理政的那几天,从内廷里传出一个风闻,皇上以郭宁妃之兄郭英涉及不法为由,将暂摄六宫的职责交与了李贤妃署理,虽然未将其打入冷宫,但是失宠已经是不可避免。

    听到这句话,徐增寿才悚然住嘴,他可是不想挑战大哥的尊严,偶尔闹闹可以,玩真格的,他一点心思都不敢起。

    于是结束了谈话,徐辉祖定了定神,又嘱咐了弟弟要注意去北平之后的事情后,便让他离去了。待到人去屋空,徐辉祖倚窗而立,望着碧绿的湖水,思绪万千。

    其实,他有很多话没有给弟弟讲,因为他熟知徐增寿的脾性,自己说的多了,肯定一转眼,他就全告诉燕王知晓,那个外甥朱高炽又要来烦扰自己了,而且,自己说的多了,渐渐也算是有了把柄落入燕王的手中,对于徐家是极为不利的。

    作为长子,他从十余岁就随父亲一起在外磨砺,看事情远远比弟弟透彻许多,其实在太子病逝后,弟弟的举止他已经看在眼里,在某个时候也曾经暗示过,但是徐增寿根本不听他说。

    但是,从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徐辉祖用他敏锐的触觉感到了一些什么,皇上为什么要杀李善长,为什么要囚禁一些公侯,身为左军都督府主事都督的他曾经做了一番推算,继承了父亲头脑的他,再加上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的话,再从这一点,联想到一些事情。

    洪武二十年正月,左军都督杨文被派到辽东“训练军马,仍督屯种”,同时还奉命为建藩广宁的辽王建造王府。

    而辽王朱植,是朱元璋第十五子,也就是今年春节,皇帝下令其今年就藩辽东。成为镇守辽东的亲王。这次杨文奉命“督辽东诸卫士缮治之,增其雉堞。以严边卫。”

    “增其雉堞,以严边卫。”

    防卫谁?高丽。不可能,李成桂刚刚请封了国号而得不到,拍大明的马屁还来不及呢,自顾且不暇,还用的着大明操心吗?防卫蒙元残余,也不可能,前面还有燕王、宁王在挡着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在洪武二十年,已经对燕王起了戒心。至少,是已经感觉到燕王的势力太大,已经不放心了。而洪武二十年年初派左军都督杨文去辽东练兵屯种,更是皇上的戒心有上升了一个层次。

    通过这些推断就很好解释了,皇上这是在善后,为太子殿下善后,而主要的目标就是燕王,但是弟弟犹自未觉,他又不能把这些道理解释给弟弟听。否则燕王知道后,再提前准备,那自己可就是罪无可赦了。

    既然是皇上一直在为太子殿下善后,那就证明了皇帝传位之心十分坚决。这一点,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出来,包括弟弟徐增寿在内。可是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燕王呢?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徐辉祖依旧没有移动半步。借着夕阳的余晖,出神的看着上下的一草一木。

    魏国公府是皇上赐予徐家的。在莫愁湖畔依水而建,把京城数一数二的胜景整个都包了进去。而他现在所处的,在外人眼里也有一个称呼,叫做“胜棋楼”。

    据一个老仆说,在徐辉祖还在襁褓之中时,有一次皇上召见父亲下棋,而且要求拿出真本领来对弈,父亲只得硬着头皮与皇帝下棋。这盘棋从早晨一直下到中午都未分出胜负,正当皇上连吃父亲两子而自鸣得意时,父亲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奏道:“请皇上细看全局。”

    仔细一看,才发现棋盘上的棋子已经被徐达摆成了“万岁”二字。皇上一高兴便把下棋的楼连同莫愁湖的庄园一起赐给了徐家,那庄园就是现在的魏国公府,而那座楼便是他现在所处的。

    旁人都称之为“胜棋楼”,但是徐家不敢,无论下棋之事是真是假,直接称呼为“胜棋楼”那就是对皇上的不敬,更何况,父亲一向待人宽厚,家中仆人也尽用一些在战场上伤残的士卒,所以在府中人的眼里威望甚高,关于胜棋一说,也许是家人出于对父亲崇拜而杜撰的也说不定。

    总之,坊间传言不可尽信,想到坊间传言,徐辉祖的眉头不由一跳,突然想起他偶然听说的一种传言来,难道弟弟的执着和这个有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京师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那就是关于父亲之死,相传皇上鉴于父亲功高震主,害怕其在军中的威信无人能比,所以赐了一大碗烧鹅给父亲吃。

    而父亲因为对烧鹅敏感,所以平日不吃烧鹅。但皇帝所赐,又不能不吃。结果在涕泪交流之下,把所赐的烧鹅全数吃完。之後全身溃烂而死。另一说法是徐达患了背疽之疾,不能吃鹅,皇上偏赐烧鹅,父亲体会圣意就把所赐的烧鹅全数吃完而死。

    吃烧鹅不一定死,但皇帝赐烧鹅就是赐死。所以还有人说父亲吃完鹅没有死,于是服毒自尽了。

    反正怎么传,都是父亲是被皇上给害死的,为此,弟弟徐增寿和小妹妙儿,都曾经追问过徐辉祖,但是徐辉祖能说些什么呢?父亲生背疽是不错,但去世于北平,而那时皇上在京师,怎么赐烧鹅,去世之前,徐辉祖曾经受皇命去探望过,不过这些解释在深受传言毒害的弟弟、妹妹眼里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徐辉祖很明白传言从哪里来的,父亲去世于北平,难道当初已经就藩的燕王会不知道详情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传言和《三国志》里的曹操送空食盒给荀彧,而后者体会到曹操意思后自杀身亡的典故同出一辙,但是如果要是作为藩王的朱棣说了,同时在表示意思愤慨,那就是另外一种分量了。也难怪弟弟、妹妹深信不疑,连自己这个大哥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对于这种态势,徐辉祖感到十分的不安,想通了皇上是在为皇太子善后,而皇太子的威望又在逐渐提高的情况下,自己是不是也该为徐家筹谋一下未来呢?

    现在的徐家,也正处于风雨飘零的紧要关头,除了自己坚决继承父亲的遗志,效忠于皇室正统之外,另外的几个兄弟呢?

    二弟徐添福少年时得病不治而亡,三弟徐膺绪素来不问政事,现在授尚宝司卿,基本很少参合政事,最让徐辉祖头痛的就是四弟徐增寿,和燕王走的太近了,如果燕王别无他想还好说,但是可能吗?从种种迹象上表明,燕王此人绝不会甘居人下,其志不小。

    姐姐徐贞静已经嫁做了燕王妃,二妹徐锦儿也嫁做了代王妃,从塞王的角度上看,代王和燕王的关系密切,除了藩王的兄弟之情外,肯定和他们姐妹之间的情谊也脱不了关系,再加上增寿和妙儿。(未完待续。。)

368 燕王的烦恼

    徐辉祖这才发现,徐家的大半基业都押在燕王身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万一燕王自不量力,非要行那不忠不义之举,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说,父亲一生谦虚处世、对皇上忠诚不二,又不贪不占,生活上谨小慎微所创出的庞大家业,岂不是马上就要随着而灰飞烟灭了。

    那可是灭族之灾啊,徐辉祖骤然出了一身冷汗,不行,父亲的心血怎么也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无论怎么,也要保住徐家的安全。

    徐辉祖暗暗下着决心,仔细思量着自己该如何应对,黑暗笼罩了整个也犹自未觉,在那一团漆黑中,紧紧攥着双拳,久久的也没有松开,作为一家之主,虽然还不到三十岁的他,已经明白该如何取舍,个人的存亡对于整个家族的安危来讲,简直可以忽略不提,但是这个决定又真的让他十分痛心。

    只顾沉浸在这样的心思里,徐辉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最幼小的妹妹悄然而来,又悄然的跟着自己的弟弟徐增寿而去,兄妹二人,很快的就汇合在了一起。

    两人没有在魏国公府邸中停留,而是径直出府,也没有坐马车乘坐轿子之类的,而是步行至下浮桥附近的一处宅院中居住,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十余亩地左右的光景,里面矮楼花园练武场等等一应俱全,在这皇子、公主、公侯、将帅府第的聚居之区域也算是难得了。

    黑漆大门紧闭,兽面锡环在朝晖下熠熠生辉,待到二人走进去。才发现有二十名身着华服的侍卫守护着各个隐蔽地点,徐妙儿显得极为紧张。心里不由惊讶了一下。

    显然大家都在等待朱楹徐增寿过来,看到进来。遂起来行礼,在徐增寿的暗示下,亲卫们都出去,徐增寿这才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一遍,原来,柏金堂那一总旗的巡逻士卒,本来就是被徐增寿安插在附近监测高丽人的,当看到秦王府出事,想要过来控制局面。谁知道对方是驸马都尉庞煌,带着皇上的口谕,柏金堂心知不妙,所以马上就派人通知徐增寿,但是面对皇帝的圣旨,徐增寿也没有任何办法。

    令人意外的是,可能由于人手不足,也可能是锦衣卫的情报准备工作不足,甚至可能只是重视李芳果一人。庞煌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没有去追查所谓的十三太保的下落,徐增寿当问明情况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害怕归害怕。但是那十三个漏网之鱼,已经找到了徐增寿,心里骂着这些高丽棒子太会找事。但还要想办法将事情处理好。

    不动神色,徐增寿将人带入自己府中。而柏金堂等人由于身份败露,所以不能再留在京师。徐增寿让他连夜出城,在牛首山中暂避,其后,想到有些不妥,又命亲卫送去了一包东西和书信,让其遵嘱办事,大意就是到了牛首山后,寻个机会,将那些士卒们毒死,以绝后患。

    之后,面对着那些眉清目秀的高丽人,开始为难起来,这些人,原先按照自己的意思,杀掉灭口是最好的选择,徐增寿是军旅出身,对于人命向来不是太看重,要不,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命柏金堂将那些士卒灭口,但是对于这些高丽人,顾忌到当初燕王的交代,和燕王和李芳远曾有的协定,这十三人更是李芳远的男宠,杀之害怕与大师有碍,但是看到一群娘娘腔的男子在那里互相搀着手,脸上竟然有了泪痕,鄙夷之心顿起,想到自己竟然要包庇这么恶心的人,不禁有些不心甘情愿。

    还没有处理好,那边哥哥就把自己叫走训斥了一顿,开始徐增寿还以为是自己这件事已经被哥哥知道,谁知道原来不是,所以离开哥哥身边,就立即赶了过来,谁知道被妹妹徐妙儿又追上来,一般妹妹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索性就带了过来。

    现在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之态,怎么能不让人生气。正在徐增寿烦恼的时候,妹妹徐妙儿前来,知道这个妹妹一向对于燕王和姐姐燕王妃十分亲近,性子虽说有些纯朴烂漫,兼又生的俏丽可人,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但是心思玲珑,比之他这个作为兄长的,还要胜上几分,更重要的是妹妹出生未久,父亲就去世,老夫人怜其没有父亲,且又是幺女,对她十分溺爱,一众哥哥姐姐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生生把这这个妹妹惯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连忙将其引入内堂,将事情的前后原委详细说出。

    徐妙儿看见这十几个生的宛若女子的男子,也是一脸的诧异,一个比一个俊俏,有的竟然比女子还要艳丽几许。当听说是男宠时,不免心生厌恶,但是姐夫燕王的事情,又不能不帮,听哥哥说,燕王虽然已经回京,但因为晋王朱棡遇刺一事,所以需要避嫌,一直在府中不出,连徐妙儿的几次要见姐姐的请求都没有答应,谁知道却暗自和弟弟搭上了关系。

    心里早已经有些不满,当徐增寿又说,现在李芳果的事情,只是被发现与秦王有些关系,没有牵连到燕王,但是若是被皇上抓住结交外藩这个把柄,恐怕燕王的性命不保,甚至会连累的姐姐时,徐妙儿已经决定帮这个忙。

    思考了一下,言道,现在出京,反而最是危险,就算是能除了京师,恐怕锦衣卫已经在沿江各处洒下眼线,一个不察,只要暴露行踪,一纸诏书,各地卫所纷纷而上,别说是十三个人,就算是一万三千人也不要想离开大明。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当听说哥哥已经连夜布置,眉头一皱,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算是一个机会,于是对徐增寿耳语一番。

    徐增寿闻言大喜。妹妹的意思是,这十三个人生的俊俏。化妆于女子也未尝不可,放在一起更是目标太大。不如分散开来,她领走两个,余下的找一些平日亲近的王公大臣分别放于府中,当然,一向和燕王交往甚深的驸马都尉谢达和魏国公府就在被邀请之列。

    反正都是在下浮桥附近居住,倒是也快捷,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将这十三人分别隐匿于府中所养的戏子当中,因为那里正是鱼龙混杂、男女不分的场合。然后将朴正洙、金希澈、韩庚、金钟云、金英云、申东熙、李晟敏、李赫宰、李东海、崔始源、金厉旭、金起范 、曺圭贤等人叫上来。

    像是分猪肉一样分好。闻之这十三人竟然还真的是精通曲调琴棋,当然是正中下怀,交代好厉害关系后,各自被换上女装带走,回到府中就说是新买的女伶,让管事造好卖身契等物事,以防备别人问及。

    京师城外附近的丛林,很偏僻,一个人影也不见。京师中的很多女眷都在“走百病”、“度苦厄”。经常流连在外的登徒浪子们都赶过去,就算是占不到便宜,能饱一下眼福也好,更不要说黑灯瞎火的。顺手摸下那些平日都隐藏深闺之中的小手,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而燕王府书房内,烛光也是同样的摇曳不停。窗户虽然都在关着。但是风还是透过缝隙吹进来,把朱棣投在墙上的影子推的摇摇晃晃。

    书房内只有燕王一个人。近几日从宫内传出的消息和一些民间的流言使每个人都风声鹤唳。无论是大臣或者藩王,平日纵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相互走动。父皇的意思谁也不知道,

    对于喜怒无常的父皇,朱棣只有害怕,也就是所谓的敬畏之意,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明白父亲到底在想着什么,这次三哥突然遇刺,燕王朱棣肯定是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父皇如此以来,就算是没有关系,怎么自己的心思还是那么心虚呢?

    看着自己投在墙上的身影左右摇摆着,朱棣心里同样在苦苦挣扎。其实乍一开始他本来就无意于帝位,因为他尊敬自己的哥哥,就像是尊敬养大自己的马皇后一样。朱标那仁厚的心胸和待人的真诚,使朱棣从来也没有起过一点异心。

    因为他认为太子天生就是帝王,天生就是一位仁君,他愿意用一生去辅佐自己的哥哥,为大明开疆扩土,为哥哥打下个最大的江山。可是随着成长,野心和年纪一样,也在慢慢的成长着,特别是就藩北平之后,尝试到了大权在手的滋味,怎么就和以前想的不太一样了呢?

    二哥秦王的话这几天却时时刻刻不徘徊在他耳边。那是去年母后三年大祭之后,他们一起探望太子回府的路上,朱樉有意无意的和他同坐在一辆车上,突然说:“听太医说,太子快不行了。”

    当时朱棣惊讶于二哥的胆大,这种事儿也敢妄自打听,同时又悲愤这个消息从二哥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随意,是那么的无情。他没有理会二哥的话语,只是脸上出现无力挽回的软弱。这是谁都能看出的事情。

    “太子做皇上,我无话可说,因为那是我们的大哥,但是太子若是去了,我只服你,别人继承父皇的大统我不甘心。”

    没有理会朱棣当时的反应,朱樉拍拍他的肩膀就下车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什么,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想通那一刻,不由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烛光摇曳着,就像是朱棣此刻的心情,窗外传来“飒飒”声,那是树叶摆动的声音。偶尔传过来枯枝掉在地上的声响,却如同军鼓一样震动着他的心扉。

    是啊,枯枝掉了下来,可是树儿还要生长,可大明这棵正茁壮的大树还要继续生长下去。但是我的路在那里呢?朱棣将眼光投向挂在墙上的大明疆界图上,久久的不能移开。

    江山多娇,可我的世界只在北平。

    走上前去,用手摸着北平的位置,来回摩擦着。然后将手掩在上面,我的世界就在我的掌中。

    燕王的藩属很大。但朱棣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上面,还是将其遮掩的严严实实。看着其他手掌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大明的疆域真的很大啊。”朱棣心里想到。为什么从前我没有想到过仔细看看这地图呢?

    门环轻响,有人进来了。不用回头。朱棣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进来了,没有经过通传就能进来的,也只有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

    燕王正妃徐氏,是开国元勋徐达的女儿,这次跟着他一起回来,趁着看望已经很久不见的母亲,而徐达早就在洪武十八年就病逝,只留下三个哥哥和母亲在京师。

    进来看到燕王正在地图旁边站着,她很清楚丈夫在想着什么。由于是皇子的关系,碍于最近京师的流言,丈夫几乎是足不出户。作为妻子的她得到的消息远远比丈夫多。今天从魏国公府的娘家回来,就带来了长兄徐辉祖的忠告,燕王应远离是非,不要京师中参合。

    燕王妃知道朱棣心里的想法,丈夫平生最佩服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徐达,一个是当今的皇上。另外一个常遇春。但是最尊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哥哥太子朱标。

    佩服三个人是因为其卓越的战功,对于皇上,出了佩服之外。只有惧怕。谈不上什么尊重,但是对于自己的哥哥,却是打心眼里尊重。那是源于童年时的感情。在几兄弟小的时候,朱元璋带领众将征伐天下。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儿子的成长。

    是太子,是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担负着长兄如父的责任。和马皇后一起照顾他们,虽然朱标大不了他们几岁,但是作为长子的早熟,让他们感受到春风般的爱护。恐怕在几个兄弟眼里,父亲就是代表着责骂和鞭打,而只有兄长的安慰和母后的呵护才能感受一丝亲情,但是这些亲情随着**的成长,也在渐渐的远去。

    帝王之家就是那么残酷,身为一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眼里可能只有江山,而没有亲情,天下人都是帝王的玩物,包括自己的儿子。

    当蒙元的势力已经被赶到了大草原上,还具有相当强的军事实力,并不断骚扰明朝的北部边境时。作为一个军事重镇而存在的北平。朱元璋将朱棣分封为燕王,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代替功臣宿将掌握兵权,从而使明朝的政权更加稳固。

    又把替朱棣娶了开国元勋的长女。从而达到武将归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成就了朱棣的威名,是燕王能够在北方叱咤草原。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子朱标登基的基础上,如果登基的不是太子呢?

    燕王妃慢慢的走到丈夫的身后,双手环着朱棣那粗壮的腰身,说:“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咱们回北平吧。”

    把手放了下来,留恋的又看了一眼地图,此时他才发现,天下真的很大,而北平太小了。转过身来,任由妻子抱着自己,抚摸着徐氏那柔顺的长发,心里不由的唏嘘。

    “舅兄怎么说?”

    燕王妃喜欢丈夫这么称呼自己的兄长,那样比称呼官职或者爵位显得更亲切些。当下把徐辉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朱棣皱着眉头,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矛头都指向自己,论长幼,他上面还有秦王、晋王。论正统,哥哥还有几个孩儿。为什么偏偏指向的就是自己呢。

    “不过,四弟倒是希望你能留在京师静观其变,说不定有意外发生。”燕王妃想了一下,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哦!”朱棣回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徐家的家主是徐辉祖,增寿虽然和自己关系不错,由于年纪的缘故,见识还是浅薄了很多。

    “我过几日觐见父皇,现在春夏交替,正是草原上蒙元嚣张之时,是该回去了。”

    燕王妃心里一暖,知道丈夫做这个决定的意思是什么,丈夫要向天下人表明,他无意帝位。随后又听说:“你和高炽就先留在京师吧,听说岳母的身体不是太好,你留下照顾,也免受来回奔波之苦。”

    心里一惊,但毕竟是将门之女。随即领悟,自己和儿子留在京师,等同质子。别人才不会指责燕王有异心,又难过起来。

    朱棣拍着妻子瘦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但头却不由自主的又转了过去,看向地图。

    北平……。

    大明……。

    孤王的路到底在哪里呢?想着李芳远的支持,想着自己在北平的兵强马壮,想着几个弟弟渐渐的成长,朱棣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烦躁来。

    不过心中还是生出一股警惕之意,高丽人靠不住啊,本来十分简单的事情,现在却被弄得这么复杂,刚才他暗卫燕王妃说要回北平。但是朱棣心里知道,万一李芳果将自己牵连进去,那么自己什么都完了。

    想到这里,不禁后悔自己太过于相信高丽人了。(未完待续。。)

369 荒唐的徐妙儿

    Ps:祝大家新年快乐,马上有钱!

    魏国公徐辉祖听说是燕王妃,也就是自己的姐姐想请妹妹过去燕王府,犹豫了半天,还是婉拒了来人,两个弟弟都被作为宣谕副使调出京师奔赴他方,是在令他感到皇上对魏国公府的忌惮和打压,明知道妹妹的倾向,哪能再敢掉以轻心,这一点谨慎,倒是出了燕王妃的意外。他本意想利用姐妹之间的亲情,套取一些信息,或者传达一些情况出去,但是随着徐辉祖出于家族安全的谨慎而告吹。

    其实徐辉祖此时若是让小妹去赴燕王妃之约的话,就会发现,徐妙儿居住的魏国公府西阁,此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当晚,月移中天,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棂,挟带着秦淮chūn水的气息,窗台上的花影,映shè这雕栏玉砌似得画舫雅间,徐妙儿却偎依蜷缩在一个宫装打扮的歌姬怀中,暗暗的擦拭着眼角的一滴眼泪。

    “像你这样的贵胄小姐,做事怎么不分轻重缓急呢?此时来看我……。”

    那宫装歌姬轻轻抚摸着徐妙儿的发丝,无奈的说道,嗓音竟然是个男声,可是从动作方面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把头枕在那人的怀抱里,徐妙儿轻轻地说,“我也在想,当今皇上下了严令,擒拿你们归案,谁个不怕。可是我偏偏不在乎,还是想出来见见你……。”

    “我们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为什么会让皇帝如此注意,这样做,太大题小做了吧。”

    那人愤愤地说。他脑海里闪现出自己这十三个人。自从来到大明,过的就是东躲xī zàng的rì子,在金山寺落脚,整天不能出门,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露面的机会。但是没有几天功夫,却差点没有落得个身陷牢笼。

    从此,就陷入了苦难,十三个本来亲如兄弟的人,分别被打散,像是物品一般分给了几个人。然后圈养在深宅大院,与一班风尘女子为伍,甚至连上个厕所都要仿女子之态,更不要说平rì受到那些家丁、奴役的轻薄。

    可是就连这样的rì子也没有过多久,很快的,各府都感到了威胁。于是,他们又被分别送往飘于秦淮河上的画舫,整天迎来送往,浑然忘了自己是男是女,或者是忽男忽女,特别是有的兄弟不经意露出男儿身份,却凭空招来了许多京师中喜欢兔爷、相公的人。他们也不敢声张,委曲求全,不知道受了多少侮辱。所幸自己有怀中的这个女人暗中护佑,才能幸免于难,可是,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呢?

    万一自己和眼前这女人的关系暴露了呢?听说,这徐妙儿可是未来的大明皇妃啊。要是暴露了,恐怕我李晟敏连去逢迎那些变态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李晟敏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正枕在他怀中的徐妙儿措手不及之下,被闪在了一边。

    “晟敏。你是怎么了?”徐妙儿坐起来,睁大惊奇的眼睛。

    “呵,对不起!”李晟敏歉意地,“妙儿,我是在想。恐怕咱们以后还是要少见面才是!!。”

    “晟敏,你说得对!”徐妙儿缓缓的又偎依在李晟敏的肩上,相互依床而坐,无力的说道:“但是我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想着,就算死了,能在你的面前,那又如何!!”

    李晟敏脸上的得sè一闪而逝,遂又忧郁的说:“晟敏能得到小姐的爱护,那是我千年修来的福分,可是晟敏死不足惜,万一连累了魏国公府,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赎罪了。”

    “我们兄弟,自从来到京师,想来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违反大明律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朝廷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呢?还望小姐赐教?”

    身为李芳远的近身男宠之一,李晟敏虽然才艺双绝,但是面对着政治上的斗争,还是有些幼稚,接着又道:“不如妙儿你请兄长觐见皇上,禀明情况,说我等从未有危害之举,我们只能算是世子的仆从,然后遣送我们兄弟回国如何?”

    “绝无可能!”徐妙儿不加思索地说:“朝廷要擒拿的,根本不是你们,这一点晟敏你看不出来吗?无论你们做过什么,难道还会惊动皇上,既然惊动了,别说是我兄长,就算是你们那个李芳远来了,也是无用。”

    见李晟敏激动得面红耳赤,徐妙儿心里一痛,淡然笑了一下,又说:“晟敏,凡事都不是那么简单。朝廷要擒拿你们,根本不是你们犯了什么过错,而是要寻其他人的过失,你明白吗?”

    李晟敏瞪大眼睛看着徐妙儿,有些着急了:“妙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兄弟只能天天呆在这个地方,过着暗无天rì,黑白颠倒的生活吗?”

    点点头,徐妙儿安慰着说:“不要着急,难道我就想你落的个如此田地,难道我不明白事情轻重缓急……。”

    “兄长告诉我,今年,我就要和太子殿下成亲了。”徐妙儿黯然地说:“大哥暗示我,慎不可思避事趋邪,我想,恐怕也猜出了我们的事情,难道我会不着急吗。”

    “唉,我就是在思忖着这层。今天才会来见你,让你安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晟敏听着妙儿的话,想着自己在本国是个男宠,来到大明却还是要靠哄骗这些无知少女,心里也同样有种悲凉。再没有说什么,徐妙儿也沉默着。灯花渐渐结大,灯光渐渐暗下去,远处的岸边传来时断时续的犬吠声。

    距离画舫不远的岸边小巷中的一个院落,幽静的曲径铺着一层清冷的月光,花木假山浸沉在朦朦胧胧的月sè里。曲径的尽头,是一座小巧的二层楼房,月光中勾画出一个古怪的暗影。

    楼上最东边的房子里灯烛辉煌。一排整洁的书柜,插架琳琅,秋山乱叠,书案前空无一人,在西墙一侧。姚广孝背着双手,在两张字画前,审视良久,悠悠的吁出一口长气。

    姚广孝会出现在这里,的确出人意料,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随着外面叩门,姚广孝的招呼,随之又进来一人,却是刘彪,庞煌麾下的两大巨头都出现在这里,不由的事情显得有些诡异。只听刘彪匆匆说道:“姚先生,各处人手已经准备妥当,可是出了一点意外……。”

    踌躇着说道:“大人,那chūn来画舫中藏匿着李晟敏,可是探子们来报,说是魏国公府的徐妙儿此刻却在船上,显得和那李晟敏极为暧昧……!!!”

    禀明情况之后。刘彪气愤地对姚广孝说:“这徐妙儿这么不知进退,马上就成太子侧妃了,还不顾自己的名节,难道他就不怕连累自己的家人。”

    “什么时间来的?不是听说燕王妃今天约她相见了吗!”姚广孝也露出一丝诧异之sè,凛然地说道:“这徐妙儿经常过来?”

    刘彪点点头,脸sè也是极为难看,徐家同开国元勋,驸马爷严格交代,平时要对魏国公府诸人多加礼貌,而且徐辉祖对人和蔼。刘彪是见过的,他实在是不想徐家出事,而且是在一个女人身上出事。姚广孝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的一样,遂道:“皇上没有动徐家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将那立场不明的两兄弟调出京师。不过此时出现这种事情,恐怕事情要缓缓了。”

    “那今天晚上……。”

    “再等等吧……。”姚广孝慢慢的走到书案后坐下,随便指了指一侧的椅子,说道:“刘老弟也坐下歇息一会。”

    刘彪也不客气,随便的就坐下了,两人级别相若,又属同辈,年龄虽然姚广孝大了一点,但是平时相处的也算是融洽,说话做事也少了很多礼数。

    “万一,今天那徐妙儿不离开,我们该如何办?”坐定后,刘彪小心翼翼的问姚广孝道:“此时万一张扬出去,魏国公府就全完了!!”

    见姚广孝沉吟不语,刘彪又道:“要不,我们先抓捕其他十二人,这个等到徐府小姐走后,我们再讲?”

    姚广孝一直没有说话,是一直在思索着皇上对于徐家的态度,徐增寿的举动,已经严重挑衅了皇家的底限,但是皇上却好像不想追究一样,到底为什么呢?

    是不想动徐家,完全没有必要,只要证据确凿,再不涉及全族的话,徐辉祖为了家族的存亡,是绝对不敢有异议的,但是皇上为什么放着最大的心腹之患不管呢?

    是怕累了徐达的一世英名?还是有什么用心,但是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的徐妙儿是绝对不能碰的,一旦事情稍微走漏风声,就凭着是徐妙儿和太子殿下定下的婚约,徐家的灭门之灾是躲不过去的,任凭你功勋卓著,涉及了皇室的尊严,恐怕皇上也顶不住宗室的攻势。

    不过也有好处,接着徐妙儿的事情,挑动宗室对于燕王的不满,这事情倒是可以行通,谁不知道李芳果是秦王殿下府中被揪出来的,只要略微施展一些手段,就可以使宗室将徐妙儿私会高丽人的事情联想到秦王和燕王身上,那样不用驸马爷出手,宗室也会对燕王产生厌恶,那些曾经隐匿过高丽人的家中,也不见得有多好过。人人自危,家庭矛盾凸显,必将对皇上大计有利,到底自己该不该做这次主呢?

    还是借口意外,将此事公开?

    姚广孝就这样权衡着利弊,没有听到刘彪的问话,等其说了两遍,才醒过神来,又过了半晌,才摇摇头,拒绝了刘彪的这个想法,今天晚上,是京师和龙潭、镇江一起动手,务求彻底铲除燕王在京师附近所隐藏的力量。

    要动,就要干净利索,不留一点隐患,不然万一弄出点动静,再逃匿一个,对于驸马爷想让燕王做聋子、哑巴的事情,就会暴露,就会几近公开,届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驸马爷就要做抉择。对于现在的局势是很不利的。

    只能等,姚广孝慢慢的掂起了茶壶,先为刘彪倒了一杯,自己也斟满,像是喝酒一般品着其中滋味。突然沉声问道:“刚才去chūn来画舫的是那些人?”

    “是情报处甲字组一队的。队长叫潘中。”刘彪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明白问话的意思?

    “待到徐家小姐走后,就将其抽回来,让后备的戌字组四队去行动,下达封口令,让他们去云南呆上一段时间。”

    刘彪心里一寒。知道姚广孝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没有将甲字组一队派遣到西北大漠送死已经算是不错了。连忙答应。

    此时的姚广孝心中已经豁然开朗,似乎想明白了驸马爷的意图,但似乎又不对,当今驸马爷还在浙江时,行事还要天马行空。自己慢慢的已经跟不上脚步了,要是袁珙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二人几十年的配合,现在却要分成两座阵营,这次事情过后,看能不能将袁珙拉回来吧?

    姚广孝由徐家的事情,想到了皇上最近的动作。似乎皇上根本没有将燕王放在心上,只是在利用燕王分散朝堂之上的注意力,使诸臣不能齐心一致似得,自己再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燕王现在还剩什么呢?

    从几年前驸马都尉庞煌的势力还没有这么大的时候,就一直在筹谋着,假想敌一直是燕王,这一点姚广孝心知肚明,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驸马爷为什么那么在乎燕王,好像要把燕王北平的军马慢慢肢解,在京师附近,燕王那少的可怜的武装力量也一直在监控当中,暗中支持燕王的勋戚也使用各种手段。趁着皇帝这次的清洗被打散分赴各地。

    姚广孝实在是想不出,此刻还要解除一切燕王力量的必要,难道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彻底铲除燕王吗?

    不可能的,所有罪证都是他们自己知道,锦衣卫掌握的都不一定有自己的多,但毕竟他们在暗,不能公开露面,所以就算到时候全部拿出来,百官和宗室也未必心服,驸马爷做事不会如此没有把握,而且,从驸马爷的做法上看,好像无心将燕王置于死地。

    排除了这些,姚广孝不由想起了最近洪武二十四年和今年朝廷的人事变动,特别是出任六部尚书和侍郎的人选。

    云南左布政使张紞任命为吏部尚书,云南右布政使陈迪提升为礼部尚书,浙江左布政使王纯出任户部尚书,刚刚登基就突破了先皇所立的“江浙人不得出任为户部官”的祖制戒条,先后在湖广、北平等地任过职的郑赐提拔为工部尚书,转眼之间,六部尚书,竟然有四个全部来于地方,姚广孝知道锦衣卫有专门的部门考核官员,是由皇上直接调遣,但是如此动荡,竟然在京师中无声无息,连原户部尚书郁新告老,也只是犹如石子抛入玄武湖,一阵涟漪后迅速的就消失在朝野视线之内。

    这一切说来都是燕王的功劳,没有燕王之事,和朝鲜的动荡,恐怕光是王纯为户部尚书,就会引起朝野的反弹。

    眼前的这个皇帝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外,好多人看不出来,利用燕王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每次动荡之后,朝堂之上的格局就会有所改变,这次,驸马爷促成这么多,又想做什么呢?

    在这个问题的引导之下,姚广孝想到了驸马爷的真正目的,看来这次对燕王如此的隔绝,还有对亲燕藩的宗室大臣的调动,之后肯定是有所动作,皇上不懂徐家的目的,是想让新臣与旧臣之间互相牵制而已。

    刘彪看见姚广孝在那里思索问题,也不敢打扰,就在此时,外面响起轻微的手掌拍击声,已经到了亥时末,将近子时,难道徐妙儿已经离开,想到这里,刘彪jīng神一振,马上看向姚广孝,后者示意他去看看。

    刘彪出去,没有多大一会,满脸沮丧的回来,见到姚广孝说道:“事情有些不妙,那李晟敏竟然和徐家小姐一起走出,看是要上岸的样子。”

    姚广孝脸sè巨变,谁也不知道刚才画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一起出来要走,当时顾不得许多,想起来,龙潭和镇江也应该是子时开始发动,再也耽误不得,姚广孝果断吩咐刘彪。马上出动所有后备,在乌衣巷附近拦截,并强调道:“万万不能暴露身份,可以找人装扮成当地无赖,反正那李晟敏也是女装打扮,我这就去帮你们拦截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伍。在一个时辰之内,十三个人不许逃脱一个。”

    刘彪领命而去,姚广孝遥望着东面方向,心道:“柳苏那边不知道顺利不顺利?千万不要出错了才好。”

    怎么抓住李晟敏,而放过徐妙儿,这是最令姚广孝头疼的事情,他不知道驸马都尉为什么对徐家这么好,也不知道徐妙儿和驸马都尉是什么关系,只是稍微知道一些事情,那就是临安公主和徐妙儿的关系不错,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摇摇头,姚广孝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将目光投向夜空,希望能够看得更仔细一些。

370 真难啊

    庞煌开始行动了,他也不能不行动,因为今年绝对是最关键的一年,按照另一个时空中的历史所表现,在今年,李善长早已经应该死了,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就是太子朱标,可能也要死。

    太子朱标的死,可能是造成朱元璋办事大失常态的主要原因,更厉害的杀戮,估计就是因为太子朱标的死而展开的。

    如今,李芳果被囚禁于锦衣卫镇抚司之中,未几,方孝孺和刘三吾又奉召入宫,这一切都是瞒不住人的,朱棣虽然形同幽禁,但还是知道些消息,更也许是庞煌想让其知道。

    本来也没有什么,问对中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大明周报》就刊发了新的一期,上面十分详细的说明了高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先从消息的正面上说:“李成桂和郑传道等人,阴谋篡夺高丽正统,现在把持着高丽的大权”。最后高丽王被囚禁,李成桂虽然是权知高丽国事,但已经是实际上的高丽王。

    在最后,却是笔锋一带,将李成桂的家事抖露了出来,李芳果说成是高丽李成桂世子,乔装打扮,无奈辗转之下,来大明寻求庇佑。同时,罗列了权知高丽国事李旦(李成桂)如何的忠于大明,而其长子镇安大君李芳雨因兵变全家殉难,没有子嗣可以继承李氏家业,按照这个常理,应该由其第二个儿子李芳果继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指李芳远逆天叛道。想要越过几个哥哥直接继承王位,甚至不惜杀死父亲的妃子。将父亲囚禁起来。

    因为文章最后,用很大的篇幅详细的说明了嫡长子继承制的合法性。就是说,权知高丽国事李旦的长子全家殉难,那么同是神懿王后所生的李芳果就应该是嫡长子。是李氏的合法继承人,可是作为高丽实际继承者,为什么会来到大明京师?而且是偷偷的……。

    没有明言,却是引起了士子们的广泛猜测。李芳远枉顾君上,乱父子纲常的事情,在士子的诸多猜测中,又变成多种版本。

    其一说。那高丽李旦为什么会立两个皇后,看咱们大明的洪武皇帝,自从皇后毙后,再也未立皇后,痴情是一个版本,但是为了大明万世江山着想,就是要保持正统又是一个版本,当然,这些话有拍皇帝马屁之嫌。

    其二说。那李芳果是被李芳远一路追杀,跌跌撞撞、十分狼狈的跑到大明京师请求庇护,现在高丽那边,李芳远其实已经将父王、兄弟全部诛杀殆尽。而且已经派遣刺客。一路追杀而来,就等着杀死李芳果之后,然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宗主之位。

    其三说。那些刺客个个乔装成名伶或者相公,在秦淮两岸风月场所驻足。各位文人雅士再去风流快活,可都要小心言辞、举止了。把高丽人说成吃人不吐骨头的生番。一句不合就刀兵相向,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要请皇上下旨,彻查京师内外,以防蛮夷凶名……。

    其四,就是在庞煌的授意下,虽然暗中流传,但也是最多的说法,言道,李芳远此次行事,有人看到被燕王甚为器重的相师袁珙出入左右,而且在幕后操纵事态发展,每个人都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他就是相师袁珙一般。

    其五说…….。

    不用多说,反正各种版本接踵而至,众说纷纭,而《大明周报》仿佛被鼓足了劲一般,几乎天天刊发各地士子发来的策论,专门针对高丽藩属之事展开了讨论,相对之下,作为皇帝发出的各种诏令,也被湮灭在其中,没有引起丝毫的动荡和反对之声。

    庞煌暗暗坐在书房之中得意,高丽棒子都是活雷锋啊,出现此事,不但把燕王逼得更加缩手缩脚,而且加重了百姓对那高丽十三个男宠的注意和排斥,更重要的一条,就是利用此次大辩论,转移了天下人的视线,使皇帝朱元璋不得不全神贯注的去注意。

    在此期间,其实朱元璋开始真的没有将此事看的太重,因为在此期间,他又陆续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主要内容有:省刑减狱;均江浙田赋;调整政府官僚机构。

    其中极为重要的有两项:首先,更定内外官制。把尚书的品佚由正二品提高到正一品。这就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朝廷最高权力机构的畸形特征及内部的不平衡现象。因为文官在朱元璋刻意的压制下,五军都督府都督都是正一品的官衔,而文官系统中代表实职的尚书,不过是正二品。这种不均衡终于被打破了。

    其次,省并州县,革除冗官冗员;朱元璋命吏部议裁汰冗员,省并州县。其中,裁汰都察院司狱四人,革建昌府盱江递运所,南城县蓝田巡检司。又革凤阳、开封、怀庆、平阳等府属递运所,共数十处。革左右布政司只剩一员,革五军都督府断事官,革夔卅大昌县,革各府照磨所、检校、司狱,省广州府连山县,以其地入连州等。

    各方面都在民众声讨高丽国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几乎没有反对之声,中间,只有稍微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那就是在太子朱标的努力无果之下,韩国公李善长还是被抓入了天牢之中,一起被抓的,还有公侯十余人,但是对于此事《大明周报》没有发表任何的渲染。

    接着,就是秦王朱樉突然发了癔症,也就是风魔了,皇帝听闻,命太子朱标前去探望,去时,正巧朱樉正在发作,七月的南京城,正值盛夏,天气十分酷热,朱标看到朱樉浑身裹紧了被子,正在围着炭火瑟瑟而动,汗水却是混着飘在脸上的灰烬流下,而朱樉自己却是一副无知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火炉。仿佛怕被人抢跑一般。

    太子朱标连着问候几句,都不见回答。自顾在那里喃喃自语。一点也没有担心对太子殿下的不敬,秦王次妃邓氏暗自垂泪。秦王朱樉的两个幼子不过十余岁的年纪,被母亲硬按在地上跪着,茫然无措的脸上充满惧意。

    真的使人看者伤心、闻者落泪。连陪同太子殿下一起前来的驸马都尉庞煌、傅友德、冯胜等人,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原来叱咤风云的西北藩王,现在竟然落得个这般田地,秦王次妃邓氏盈盈拜倒,奏道:“太子殿下,王爷戎马半生,现在猛然空闲下来。难免会有所不适,还望皇上恩准王爷还转陕西,哪怕做一马前卒,那种西北边塞上的风光或许可以使王爷恢复神智也不一定…….。”

    但是这件事情,哪里是太子朱标能够做主的,那还要看父皇的心思,目前朱樉摆脱不了嫌疑,或者说是父皇不想让他摆脱嫌疑,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看者面无表情的朱樉,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王弟如此。孤王更是不能任由离去,否则,天下人都要说皇家薄情了。孤王会召集天下名医,一定将王弟治愈后。届时二弟要去哪里,孤王绝不阻拦。”

    太子朱标边这么说。那边便有有心人偷眼扫视着朱樉的反应,但是后者却是连停顿表情的意思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反应了。

    过不多久,太子朱标趁机又赐给秦王府一些侍女、太监,然后随即就离开了。

    第二天,《大明周报》详细的报道了秦王朱樉现在的情况,甚至将朱樉病时的神态和一举一动都描述的十分详尽,当然,朱元璋看到报纸之后因此也暴怒了一场,说是秦王府上下泄露皇室丑闻,借此机会,几乎又将秦王府上下换了一遍,加强保险系数。

    这一天清晨,虽说南京如火炉,但是早晚、午间的温差已经很大,加上香气袭人的桂花味道,方孝孺伸个懒腰,走进院子,朝霞正逐渐散去,一缕暖阳射进花园之中,桂花树上的露水正滴滴答答而落,正是一片宁逸舒和之象。

    方孝孺近来心情大好。几次长谈后,皇上对他的人品学问十分赞赏,已命其参预机要国政。其时大明朝开国未久,朱元璋信奉要以猛治国,虽颇有成效,但杀戮过多,对此正值要大加杀戮之事,皇帝便想着手改革官制,效法史书上的三代贤王,打造出一个政治清明、朝野和睦的太平盛世来。

    方孝孺儒学大宗,博古通今,虽然为人正直不阿,但那个读书人骨子里面朝思暮想的不是做个佐相之才。

    经过一番问对,朱元璋显得对方孝孺十分满意,便将改制一事郑重托付给他,命其总揽全局。方孝孺学通古今,自是一身抱负,以经济天下为己任;如今遇得明主,将国家根本之事交付于他,他又怎能不感激涕零,拼死报效?一连数月,每日起早贪黑,遍览古籍,为改制一事呕心沥血。经过连番辛苦,其心中对此事已有了些眉目,不日即将具本奏上。他相信,只要按照自己所想,逐步妥善实行,大明天下必然会海晏河清,太平万年!

    早餐前,循例有家丁送上今日的《大明周报》,当看到秦王朱樉病重的消息,方孝孺眉头不由一皱,以他的才能,马上就能猜出是朝廷内部有人授意发布的,否则,以黄子澄的胆量,以《大明周报》去年所受到的责罚,万万不敢论及藩王诸事的。

    更何况牵涉手握重兵的塞王,虽然秦王久居京师,但是随着世子朱尚炳回到陕西,所有权柄又基本上回到了皇族手中,虽然皇上派遣吴巨接受了一部分,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开国皇上的心思,原先刻意封藩,而如今面对着自己老去,有些存心想将诸藩王的兵权一点点的削去,就如同利刀割肉般,一层层削去后再做打算。

    但是如此暴露宗室藩王的丑事,达到打击的目的,终非仁君所为,在方孝孺的心目中,以仁义统治天下,才是王者之道。

    “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

    朝廷用类似阴谋的手段达到玷污藩王之目的。始终为方孝孺不喜,沉思片刻。回到书房中,将自己苦思的改制奏折放在一边。重新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凝思了片刻,沾了沾端砚上已经磨好的墨汁,写道: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这是孟子的仁政思想,被历代帝王所倡导,但几乎没有一个能达到的,而方孝孺用这句话作为拟写奏折的开端,就是准备暗中规劝皇帝,仁政以民为本,佐以光明正大,万万不可落了下乘。

    方孝孺虽然为人正直,甚至有些迂腐。但绝对不死板,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但也不会公开说出来,只能希望能够在事态没有恶化前。规劝皇上回到王道正途。

    几乎在方孝孺提笔写奏折的同时,大明周报总编纂黄子澄敲开了姚广孝说在的半山园大门,因为正值休沐时间。所以黄子澄才如此有空,才想起了昔日驸马都尉说器重的姚广孝。如今姚广孝隐然已经是在京师除了庞煌之下的人物,而自己却还是大明周报总编纂。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但是看到周报之后,那颗心不禁又蠢蠢欲动起来。

    黄子澄作为最早跟随庞煌的旧属,早已经习惯了站在庞煌的角度上去想问题。双方见礼后,在客厅里各自坐下。姚广孝看到黄子澄来找自己,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原因,遂微微一笑道:“子澄,你也知道,作为我们这种人,有些话若是贸然漏得片言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其中万一坏驸马的大事。我就万死难赎己罪了。”

    想不到姚广孝一上来就把话封死,但并不着恼,黄子澄笑道:“你我从陌生到至今的熟悉,驸马都尉之心中所想,难道你我不知,只在我辈善加筹谋,不可误了驸马的大计便是了。”说完,拿出当日的周报,问道:“看了这样的文章,皇上都只是稍微怒了一下而已,看来驸马已经把握住皇上的心思,此时皇上既然有所表示,我们做臣子的,总要未雨绸缪不是?”

    不料姚广孝闻得此言,却收敛了笑意,摇头不语。过了好一阵,姚广孝方道:“莫要提这些事情,圣上的心思,难道是咱们可以揣测的了的,驸马说过,大局尚为确定,我也偶然提过,却被驸马都尉制止,你现在想也不要想了。”

    “哦!”黄子澄奇道:“这是为何?”

    摇摇头,姚广孝回道:“我也不知道,子澄,我劝你也不要去碰这个钉子,因为我听驸马都尉说过,此时肯定皇上没有这个心思,但是……。”

    两个人又低声闲聊了一会,黄子澄连连点头道:“说的是,我确是心急了。怪不得驸马都尉让你总揽全局,谋略所及颇为深远!”

    黄子澄捧了姚广孝一把,旋即挺身而起,气势十足的说道:“秦王上欺朝廷、下邀民心,此绝非恭顺之意。我等尚需早做绸缪,不然一有异动,朝廷岂不是慌了手脚?”

    “如今虽说秦、燕二王被困在京师,威势在其藩国已经减少很多,现在可以向陕西、北平再行动作,不怕藩王们从中作梗反对了。”说完,又对姚广孝道:“我觉得,此时可速选得力之人潜入北平、陕西诸地,使这两个地方的情报紧紧的把握在手中,如此则两个藩王羽翼大减。此番布置,你意下如何?”

    姚广孝点头赞同道。其实他所想还不只如此。在姚广孝的计划中,还需不断安插人员进入边塞诸地,进驻北平、陕西四周;并找理由将将其老老实实的困在京师。如此一来,藩王们就是只猛狮,也被朝廷关进了笼子。到时候要只有年轻的世子在哪里,做什么事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此番筹措尚需逐步推行,眼下他还不想说出来。

    黄子澄却好像没姚广孝这多心思,又坐了一会,方才起身告辞,在轿中思量很久,又顿了顿足,让轿夫往临安公主府上行去,刚才嘴上虽未说,但暗自为姚广孝刚才的举动感到心寒,已经认定姚广孝是为了利益有事瞒着自己。

    之前的关系并不可靠,而姚广孝现在走在阴暗的角落之中,已经非自己同道中人,看来自己必须要找志同道合之人,方可有所成就,这样想着,黄子澄一行距离姚广孝的半山园渐渐走远。

    而临安公主府中,庞煌却是一脸的惊喜看着《大明周报》,朱元璋的这种行为,让庞煌对于今后的计划越来越为安心。

    相对而言,经过这么多年的精力,庞煌已经养成了做事只讲结果,绝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手段再狠一点又如何呢?以朱元璋现在做事的特点,看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实现自己从穿越之后就有的抱负……。

    还有在天牢的李善长……。

    还有傅友德和冯胜……。

    还有……。(未完待续。。)

371 奇怪

    那被称为纪大哥的人,此时却及时上来堵住阴当星的话,警惕的左右看看,又注意看了一下身旁的这一老一少,老者适时的低头喝酒,少年则是满脸莽撞的左顾右盼,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喝道:“走,出去再教训你们……。”

    说完,三步两步的走下楼梯,姓穆的和阴家三兄弟紧随其后也走下去,片刻间,就消失在街角……。

    老者不动声色,又喝了一口酒,心内暗暗自语道:“这不是那临邑泼皮纪纲和穆肃吗?去年听说他们去北平投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镇江的恶霸有牵连?”

    想到临去京师之前小友信中交代自己的大明形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在镇江查不出什么,听到他们说龙潭港,所以老者决定带着儿子前往查访一下,或许对于小友的嘱托有所助益。

    但是回到船上后,船家说龙潭港只是一个小水道,商船一般不会停驻,没有办法,老者也无钱包下另外一艘专门前去,只好带着儿子走陆路,沿江往哪里而去。

    老者叫刘固,乃是原青州府学教谕,因为岁数大了,他就恳请告老还乡,礼部已经准了。后来景清在北平听说此事后,遣人为其送去了一封书信,认为刘固自己告老情有可原,但是极为推崇其幼子刘超的勇武,而且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自己作为东宫旧属,和兵部侍郎铁铉关系不错,愿意为其举荐。

    刘固和景清年纪虽然相差许多。但由于有同乡之谊,平常书信来往频繁。对于新皇登基,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而且弟弟刘国也在京师五城兵马司中做一个百户,平日里也是极力邀请,所以等待有人接了自己的职司后,刘固就带着幼子前往京师,未曾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情。

    半个时辰的歇息,父子二人都恢复了精神,继续朝西北方向行去。路上先后遇见两位樵夫,问及龙潭港,都笑着指明了方向。看来他们走的路没有错。

    听樵夫说,他们现在身处于宝华山北麓,方圆数十里别想找到村庄,只有他们所说的龙潭港,是个有几十家铺面的小街,可以歇住用膳。

    刘固依然很警觉,此地已经近京师,听樵夫说,如果不往北走。直接往西的话,穿过树林后就可以看见隆昌寺,不过五十余里就可以到达京师,而樵夫还告诉他们。这龙潭港,却只是一个小渔村,由于距离长江北岸江心洲较近的缘故。所以一般逃避关税的私货都从那里上下中转。港口之说,不过是那些走私货以逃避关税的商贩所称呼。

    当然是极为隐蔽,所以平时长途的客船都不会在那里停驻。而货船由于想隐瞒的缘故,一般也不会在有陌生人的时候停靠。

    继续往前行者,刘固始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让刘超将所携带的弓箭、武器都丢弃在山沟中,检查了包袱里再没有说明自己身份的物事后,才继续前行。因为他心里越来越感到疑惑。

    纪纲和穆肃原来是临邑虽然自称游侠儿,但在刘固印象中却是有名的泼皮,天天不事劳作,专门惹是生非,后来铁铉就任山东布政使,严肃纲纪,督促农事,两人在临邑没有了市场,于是对外宣称,要往北平投军,以期建功立业,横扫胡虏。

    由于两人的名声不好,所以并未有人打听其的下落,倒是临邑百姓为走了两个泼皮而偷偷庆贺一番。

    刘固怀疑的是,纪纲和穆肃二人真的往北平投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南,而且能和安庆公主府的人拉上关系,从阴家三兄弟的态度中,甚至能看出对其二人的恐惧。难道纪纲他们的背后的人物比安庆公主还要令人可怕。由这一点,不由的不让刘固往燕王的身上去想。

    得到父亲的嘱咐,刘超遂也小心翼翼起来。在险峻的山道上朝龙潭村方向间去。

    龙潭村上居住着百来户人家,房屋依山而筑,相向两排房屋间的街道只有一丈多宽。街上有几十家杂货铺、酒店、客栈、药店等门面,最引人注目的青灰色砖墙,门楼高耸的是长江龙王庙。

    等他们来到龙潭村时,天色已晚。才感到无处下手,这里人虽然不算是很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父子二人的面孔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则村里住着的除了本地居民外,便是那些行非法勾当的商贩,警觉性相当的高,没有办法,便决定留下来好好歇息一夜,明天再村上转一圈再说。

    他们走进挂着客栈招牌的院落,店主是位三四十岁的女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问道:

    “二位客官要住店么?”

    迅速向店堂扫了一眼,刘固回答说:“正是,请问贵店有热水么?”

    “有。当然有,上房里面一应俱全。”

    随着女老板会后院客舍,顺着青石径来到一排木质结构的小楼,他们要了楼上朝东尽头的一间房子。

    随后饭菜送入房间,饱餐一顿之后,刘固推开后窗。夕阳的余辉幻化成绚丽的晚霞。这小楼建在峭壁一侧,窗下便是深渊,窗对面隔着幽壑矗立着抬头不见峰顶的高山,似一匹身躯无比巨大的怪兽卧逼窗口,确乎随时都会侧身压倒这危岩上的小木楼。那山上怪石峋磷,林木参差,时不时出现数只调皮的猴子在树枝上攀缘跳踯,嬉戏打闹,看得清清楚楚。

    顽童似得将半块烧饼朝猴儿抛去,猴群立即哄抢撕打。有两只猴子发现了窗口的他们,毗牙咧嘴怒目而视尖叫着,好像就要扑上来,刘超开心地笑了。

    对面山岩上的树枝猛一摇动,压弯的枝叶几乎扫到窗口。白影闪过,倏地跃来一只灰毛健猴。落在窗口上方的屋檐处,倒挂着毫不畏惧地伸出长臂。

    刘超伸手将一块烧饼刚一递出。猴儿似闪电般的快速夺过食物,一个跳跃,又准确地落到那根摇动的树枝上。这下子炸开了锅,群猴叽叫着,效仿着那只得到烧饼的灰毛猴,纷纷缘着压弯的树枝朝窗口跳来。

    刘固赶忙掩上窗,放下竹帘。只听窗外跳过来的猴儿们愤怒啼叫,拍打窗户,撕碎窗纸。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还有些没过来的猴子蹲在岩石上,树干上,扭头歪颈,注视着窗口,好像在不时地侃论着它们的高见。

    “客官,请用洗面水。”门外走进一位年轻的店伙计,将手中提着的一壶热水注入洗脸架上的铜面盆内,又放下一只木盆倒上热水,做完事情。却不走开,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小兄弟,我们从青州来的。”刘固警觉的回答道:“到句容走亲戚。”

    “噢?二位也是句容人?听口音不像。”店伙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抹着桌子。搭讪着,“小的家就句容城北山里,咱还是同乡呢。”

    “我们是青州人。”刘固觉得不对,忙把话头岔开。说:“不过去探访一位远方亲戚而已。请问一下到那里有什么近路吗?”刘固顺手将一张五十文的大明宝钞递给伙计问道。

    “多谢客官。”店伙计收下纸钞,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二位留心着点。晚上千万不要走出客栈。”

    “为什么?”

    “客官新来乍到,自然不知究中原委。这龙潭近来不比往日,每天日落之后,就不能出去了。”

    “莫非……出了盗贼?”

    “不是盗贼,客官果然不知,我们龙潭名字来由就是西面那个寒潭,据说和清凉山东麓的乌龙潭相通,不过最近突然水妖出没,经常往村里掠劫人口,这不,失踪了十余人了,官府也不管,请宝华山上的法师来了也不管用,所幸的是不出门便不会有事,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真的?”刘超听见一跃而起,好奇的问道。刘固急忙向他使眼色,十分感激地对店伙计说:“那谢谢小兄弟了,不过,倒也怪,村里怎么不张贴个告示,以警示路人呢?那样我们来时便可知晓了。”

    “谁说没有?”店伙计说:“只不过白天贴了,夜晚就会被水妖揭走,然后村里还能听见怒吼,听法师说,那是水妖恼怒,于是我们只好口口相传,不敢再贴了。”

    店伙计临出屋时笑道:“二位只要不出客栈,就不碍事。水妖只捉路上之人,从不进院落拿人的。”

    刘固惊出一身冷汗,他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路人失踪之事,不是店小二在那里危言耸听,便是有人夜间有所行动,不想被人看见,所以才有此谣言,由此看来,他和儿子两个人前来的确有些冒失,还不如先往京师,请弟弟刘国禀报上司,派遣一些兵马比较妥当,现在,刘固看了看满脸兴奋的儿子,不禁隐隐有些后悔。

    不无忧虑地说:“超儿,今天你不许出去。”

    “为什么?孩儿也想看看那水妖有多厉害。”

    “不行,万万不可莽撞。今天夜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直奔京师,见到你二叔再做打算。”

    “父亲,要到京师,咱们如是坐船,估计现在已经在二叔家里了,既然您让孩儿随同一起前来,哪有遇见水妖任其祸害百姓的道理,父亲不用担心……。”

    还未说完,刘超耳朵一耸,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疾步走到窗前,猛然拉开往外看去。刘固显然知道儿子不会那么大惊小怪,连忙也一起过来。

    明月初升,本应该安息的猿猴,却不知怎么发生一阵骚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刚才抢去刘超手中烧饼的灰毛健猴,在树枝上盘着,瑟瑟而抖,仿佛快要掉下去一般,终于,一个寒噤,那灰毛健猴再也支持不住滚了下去,听着“呯”的一声。再也不动弹了。

    刘固心神大乱,想起了刚才被猿猴抢走的烧饼。一阵倦意从脑中袭来。

    “糟糕,被下药了!”马上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发现刘超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抵抗力自然要弱了许多,怕儿子担心,自己胡乱就着盆擦了把脸,才觉得好了一点。

    “勿躁,再冷静想想。” 刘固拼命的想着对策,刘超几次想翻窗而出,但是鉴于父亲的命令。也不敢造次,慢慢的倦意也偷偷袭来。

    只是过了一会,月到中天,蛙声如沸,丛山峻岭沐浴在混茫的月色中。窗外的大山里不时传来阵阵狼曝和猫头鹰的啼叫声。客栈的大院内洒满月光,一片宁静,那放置在院内的马车,轿子,杂物。守候着死寂的月夜。马棚内几盏昏黄的油灯闪烁明灭,偶而响起拴在棚内的马儿喷着响鼻的声音。远处不时传来巡夜的吆唤和梆声。

    看着将要睡着的儿子,刘固忽然听到客栈大门口突起一片响动。他赶紧飞奔过去叫醒刘超,让他洗把脸。然后自己偷偷来到门边,从门缝往大院里看去,只见涌进数十黑衣人来。个个提着刀剑,打着火把。店小二则是在一侧。对着他们的住处指指点点的,心知不好。

    再看儿子。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更是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说时迟,那时快,刘超刚刚走到父亲身边,门口就传来店小二的敲门声,喊道:“客官……客官?”

    不明所以的刘超刚要去开门,却被父亲一把拉住,迅速的退至床边,就算是刘超再不懂事,此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店小二刚说过夜间不要出门,现在又来喊他们,是何道理,在看外面火把通明,不由闷哼一声,顺手掂起了客栈中的板凳。

    店小二喊了两声,见没有人应声,就向一起的黑衣人说道:“大人,估计是药起作用了…..。”

    话还没有说完,刘固父子就看到本来插好的门竟然莫名其妙的开了,随之火把一闪,就有人往里面闯进,刘超怒吼一声,手中的板凳就抛了出去。

    首先进门的是两个极为粗壮的黑衣人,还未适应屋中的黑暗,就看见有东西砸将过来,仗着力气比较大,伸到前去格挡,没有想到两把刀刚刚触及抛来之物,便觉得一股大力涌来,钢刀已经被砸飞了出去,再下意识的用手去推,四支手臂齐齐折断,然后板凳重重的撞在胸口……。

    这只是瞬间的功夫,后面的黑衣人和店小二就看见黑影一闪,先进去那两个手中的钢刀和火把双双飞开,然后又齐齐的喷了一口血,然后委顿的顺墙瘫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不由大惊,赶快停下。

    刘超那里按捺的住,又抄起桌子直丢过去,将众人逼开,趁着这个机会,双手各执一个板凳,急冲过去,顺着走廊就不要命的拍打,那群人那里料到会遇见这样的疯子,特别是听店小二说,住进来的是一老一少,小的有十四五岁,老的已经五十多岁了,满头白发,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心里本来就没有当回事,要不是上司有命,不能放过一个陌生人,否则还真懒得理会这父子二人,却没有想到会遇见硬茬。

    刘超将众人逼远,因为父亲在后面,他也不敢远离,随后就退至门口,经过刚才那么大的动作,竟然连大气也没有喘一口。就仿佛刚才那么激烈运动的不是他一样。

    警惕的望着外面,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头也开始发晕,心知不妙,再看父亲时,也是摇摇欲坠,刘超不喜读书,所以父亲从小为他请来不少武师学习功夫,平常教导时,对于一些江湖伎俩也说一些,马上就想到可能被下药了。

    按照那些武师们的说法,忙端起那盆倒好的洗脸水倾盆从头淋到脚下,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时,刘固已经倚靠在床边陷入了昏迷当中。刘超牙一咬,想起猴子既然能从对面峭壁的古松跃来窗口,那么也就能从窗口仿猴子猿跃攀缘顺古松逃过去。

    身怀绝技的刘超将父亲绑在自己背上,轻巧地顺着古松的巨臂三踯两跳便到了主干枝丫,奋起顿足将伸到客栈窗口的岔枝踹断。然后摸黑顺着晚间所见的印象,攀援而上,消失在夜幕之中。

    心中正焦急,但是外面的黑衣人看见刘超打了一个踉跄,不由安心下来,毕竟还是吃了下药的饭菜,于是也不急着上来拿人。在那里等着药性发作。

    过了一会,不见有动静,鉴于刚才那少年所表现出的勇猛,为首的那黑衣人随便指了指两个人,战战栗栗的悄悄靠近最东边刘固父子住的房间。探头望去,一片黑暗。燃着了一个火折子随手抛了进去,顺着昏黄的火光,照亮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

    向后面的人打了一个唿哨,随之而入。小屋中已经是人去室空。

    为首之人靠近开着的后窗,探首外视,只见窗外一片月色,扑面群山高高耸峙,黑乎乎如千头怪兽。他将火把伸出窗外,勾头向下窥视,模糊一片,深不可测,风过之后,发出刺耳的轰鸣。(未完待续。。)

372 奇怪的背后

    那被称为纪大哥的人,此时却及时上来堵住阴当星的话,警惕的左右看看,又注意看了一下身旁的这一老一少,老者适时的低头喝酒,少年则是满脸莽撞的左顾右盼,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喝道:“走,出去再教训你们……。”

    说完,三步两步的走下楼梯,姓穆的和阴家三兄弟紧随其后也走下去,片刻间,就消失在街角……。

    老者不动声色,又喝了一口酒,心内暗暗自语道:“这不是那临邑泼皮纪纲和穆肃吗?去年听说他们去北平投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镇江的恶霸有牵连?”

    想到临去京师之前小友信中交代自己的大明形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在镇江查不出什么,听到他们说龙潭港,所以老者决定带着儿子前往查访一下,或许对于小友的嘱托有所助益。

    但是回到船上后,船家说龙潭港只是一个小水道,商船一般不会停驻,没有办法,老者也无钱包下另外一艘专门前去,只好带着儿子走陆路,沿江往哪里而去。

    老者叫刘固,乃是原青州府学教谕,因为岁数大了,他就恳请告老还乡,礼部已经准了。后来叶巨伯在北平听说此事后,遣人为其送去了一封书信,认为刘固自己告老情有可原,但是极为推崇其幼子刘超的勇武,而且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自己作为驸马都尉最初期的部属,深知庞煌此时最缺的是什么,考虑之下。愿意为其举荐。

    刘固和叶巨伯年纪虽然相差许多,但由于有同乡之谊。平常书信来往频繁,对于此刻的敏感时期。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而且弟弟刘国也在京师五城兵马司中做一个百户,平日里也是极力邀请,所以等待有人接了自己的职司后,刘固就带着幼子前往京师,未曾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情。

    半个时辰的歇息,父子二人都恢复了精神,继续朝西北方向行去。路上先后遇见两位樵夫,问及龙潭港。都笑着指明了方向,看来他们走的路没有错。

    听樵夫说,他们现在身处于宝华山北麓,方圆数十里别想找到村庄,只有他们所说的龙潭港,是个有几十家铺面的小街,可以歇住用膳。

    刘固依然很警觉,此地已经近京师,听樵夫说。如果不往北走,直接往西的话,穿过树林后就可以看见隆昌寺,不过五十余里就可以到达京师。而樵夫还告诉他们,这龙潭港,却只是一个小渔村。由于距离长江北岸江心洲较近的缘故,所以一般逃避关税的私货都从那里上下中转。港口之说。不过是那些走私货以逃避关税的商贩所称呼,

    当然是极为隐蔽。所以平时长途的客船都不会在那里停驻,而货船由于想隐瞒的缘故,一般也不会在有陌生人的时候停靠。

    继续往前行者,刘固始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让刘超将所携带的弓箭、武器都丢弃在山沟中,检查了包袱里再没有说明自己身份的物事后,才继续前行。因为他心里越来越感到疑惑。

    纪纲和穆肃原来是临邑虽然自称游侠儿,但在刘固印象中却是有名的泼皮,天天不事劳作,专门惹是生非,后来新上任的山东布政使,严肃纲纪,督促农事,两人在临邑没有了市场,于是对外宣称,要往北平投军,以期建功立业,横扫胡虏。

    由于两人的名声不好,所以并未有人打听其的下落,倒是临邑百姓为走了两个泼皮而偷偷庆贺一番。

    刘固怀疑的是,纪纲和穆肃二人真的往北平投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南,而且能和京师的大人拉上关系,从阴家三兄弟的态度中,甚至能看出对其二人的恐惧。难道纪纲他们的背后的人物令人可怕。由这一点,不由的不让刘固往燕王的身上去想。

    得到父亲的嘱咐,刘超遂也小心翼翼起来。在险峻的山道上朝龙潭村方向间去。

    龙潭村上居住着百来户人家,房屋依山而筑,相向两排房屋间的街道只有一丈多宽。街上有几十家杂货铺、酒店、客栈、药店等门面,最引人注目的青灰色砖墙,门楼高耸的是长江龙王庙。

    等他们来到龙潭村时,天色已晚。才感到无处下手,这里人虽然不算是很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父子二人的面孔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则村里住着的除了本地居民外,便是那些行非法勾当的商贩,警觉性相当的高,没有办法,便决定留下来好好歇息一夜,明天再村上转一圈再说。

    他们走进挂着客栈招牌的院落,店主是位三四十岁的女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问道:

    “二位客官要住店么?”

    迅速向店堂扫了一眼,刘固回答说:“正是,请问贵店有热水么?”

    “有。当然有,上房里面一应俱全。”

    随着女老板会后院客舍,顺着青石径来到一排木质结构的小楼,他们要了楼上朝东尽头的一间房子。

    随后饭菜送入房间,饱餐一顿之后,刘固推开后窗。夕阳的余辉幻化成绚丽的晚霞。这小楼建在峭壁一侧,窗下便是深渊,窗对面隔着幽壑矗立着抬头不见峰顶的高山,似一匹身躯无比巨大的怪兽卧逼窗口,确乎随时都会侧身压倒这危岩上的小木楼。那山上怪石峋磷,林木参差,时不时出现数只调皮的猴子在树枝上攀缘跳踯,嬉戏打闹,看得清清楚楚。

    顽童似得将半块烧饼朝猴儿抛去,猴群立即哄抢撕打。有两只猴子发现了窗口的他们,毗牙咧嘴怒目而视尖叫着,好像就要扑上来,刘超开心地笑了。

    对面山岩上的树枝猛一摇动。压弯的枝叶几乎扫到窗口,白影闪过。倏地跃来一只灰毛健猴,落在窗口上方的屋檐处。倒挂着毫不畏惧地伸出长臂。

    刘超伸手将一块烧饼刚一递出,猴儿似闪电般的快速夺过食物,一个跳跃,又准确地落到那根摇动的树枝上。这下子炸开了锅,群猴叽叫着,效仿着那只得到烧饼的灰毛猴,纷纷缘着压弯的树枝朝窗口跳来。

    刘固赶忙掩上窗,放下竹帘。只听窗外跳过来的猴儿们愤怒啼叫,拍打窗户。撕碎窗纸。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还有些没过来的猴子蹲在岩石上,树干上,扭头歪颈,注视着窗口,好像在不时地侃论着它们的高见。

    “客官,请用洗面水。”门外走进一位年轻的店伙计,将手中提着的一壶热水注入洗脸架上的铜面盆内,又放下一只木盆倒上热水。做完事情,却不走开,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小兄弟,我们从青州来的。”刘固警觉的回答道:“到句容走亲戚。”

    “噢?二位也是句容人?听口音不像。”店伙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抹着桌子,搭讪着,“小的家就句容城北山里。咱还是同乡呢。”

    “我们是青州人,”刘固觉得不对。忙把话头岔开,说:“不过去探访一位远方亲戚而已。请问一下到那里有什么近路吗?”刘固顺手将一张五十文的大明宝钞递给伙计问道。

    “多谢客官。”店伙计收下纸钞。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二位留心着点,晚上千万不要走出客栈。”

    “为什么?”

    “客官新来乍到,自然不知究中原委。这龙潭近来不比往日,每天日落之后,就不能出去了。”

    “莫非……出了盗贼?”

    “不是盗贼,客官果然不知,我们龙潭名字来由就是西面那个寒潭,据说和清凉山东麓的乌龙潭相通,不过最近突然水妖出没,经常往村里掠劫人口,这不,失踪了十余人了,官府也不管,请宝华山上的法师来了也不管用,所幸的是不出门便不会有事,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真的?”刘超听见一跃而起,好奇的问道。刘固急忙向他使眼色,十分感激地对店伙计说:“那谢谢小兄弟了,不过,倒也怪,村里怎么不张贴个告示,以警示路人呢?那样我们来时便可知晓了。”

    “谁说没有?”店伙计说:“只不过白天贴了,夜晚就会被水妖揭走,然后村里还能听见怒吼,听法师说,那是水妖恼怒,于是我们只好口口相传,不敢再贴了。”

    店伙计临出屋时笑道:“二位只要不出客栈,就不碍事。水妖只捉路上之人,从不进院落拿人的。”

    刘固惊出一身冷汗,他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路人失踪之事,不是店小二在那里危言耸听,便是有人夜间有所行动,不想被人看见,所以才有此谣言,由此看来,他和儿子两个人前来的确有些冒失,还不如先往京师,请弟弟刘国禀报上司,派遣一些兵马比较妥当,现在,刘固看了看满脸兴奋的儿子,不禁隐隐有些后悔。

    不无忧虑地说:“超儿,今天你不许出去。”

    “为什么?孩儿也想看看那水妖有多厉害。”

    “不行,万万不可莽撞。今天夜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直奔京师,见到你二叔再做打算。”

    “父亲,要到京师,咱们如是坐船,估计现在已经在二叔家里了,既然您让孩儿随同一起前来,哪有遇见水妖任其祸害百姓的道理,父亲不用担心……。”

    还未说完,刘超耳朵一耸,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疾步走到窗前,猛然拉开往外看去。刘固显然知道儿子不会那么大惊小怪,连忙也一起过来。

    明月初升,本应该安息的猿猴,却不知怎么发生一阵骚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刚才抢去刘超手中烧饼的灰毛健猴,在树枝上盘着,瑟瑟而抖,仿佛快要掉下去一般,终于,一个寒噤。那灰毛健猴再也支持不住滚了下去,听着“呯”的一声。再也不动弹了。

    刘固心神大乱,想起了刚才被猿猴抢走的烧饼。一阵倦意从脑中袭来。

    “糟糕,被下药了!”马上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发现刘超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抵抗力自然要弱了许多,怕儿子担心,自己胡乱就着盆擦了把脸,才觉得好了一点。

    “勿躁,再冷静想想。” 刘固拼命的想着对策。刘超几次想翻窗而出,但是鉴于父亲的命令,也不敢造次,慢慢的倦意也偷偷袭来。

    只是过了一会,月到中天,蛙声如沸,丛山峻岭沐浴在混茫的月色中。窗外的大山里不时传来阵阵狼曝和猫头鹰的啼叫声。客栈的大院内洒满月光,一片宁静,那放置在院内的马车。轿子,杂物,守候着死寂的月夜。马棚内几盏昏黄的油灯闪烁明灭,偶而响起拴在棚内的马儿喷着响鼻的声音。远处不时传来巡夜的吆唤和梆声。

    看着将要睡着的儿子。刘固忽然听到客栈大门口突起一片响动。他赶紧飞奔过去叫醒刘超,让他洗把脸,然后自己偷偷来到门边。从门缝往大院里看去,只见涌进数十黑衣人来。个个提着刀剑,打着火把。店小二则是在一侧。对着他们的住处指指点点的,心知不好。

    再看儿子,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更是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说时迟,那时快,刘超刚刚走到父亲身边,门口就传来店小二的敲门声,喊道:“客官……客官?”

    不明所以的刘超刚要去开门,却被父亲一把拉住,迅速的退至床边,就算是刘超再不懂事,此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店小二刚说过夜间不要出门,现在又来喊他们,是何道理,在看外面火把通明,不由闷哼一声,顺手掂起了客栈中的板凳。

    店小二喊了两声,见没有人应声,就向一起的黑衣人说道:“大人,估计是药起作用了…..。”

    话还没有说完,刘固父子就看到本来插好的门竟然莫名其妙的开了,随之火把一闪,就有人往里面闯进,刘超怒吼一声,手中的板凳就抛了出去。

    首先进门的是两个极为粗壮的黑衣人,还未适应屋中的黑暗,就看见有东西砸将过来,仗着力气比较大,伸到前去格挡,没有想到两把刀刚刚触及抛来之物,便觉得一股大力涌来,钢刀已经被砸飞了出去,再下意识的用手去推,四支手臂齐齐折断,然后板凳重重的撞在胸口……。

    这只是瞬间的功夫,后面的黑衣人和店小二就看见黑影一闪,先进去那两个手中的钢刀和火把双双飞开,然后又齐齐的喷了一口血,然后委顿的顺墙瘫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不由大惊,赶快停下。

    刘超那里按捺的住,又抄起桌子直丢过去,将众人逼开,趁着这个机会,双手各执一个板凳,急冲过去,顺着走廊就不要命的拍打,那群人那里料到会遇见这样的疯子,特别是听店小二说,住进来的是一老一少,小的有十四五岁,老的已经五十多岁了,满头白发,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心里本来就没有当回事,要不是上司有命,不能放过一个陌生人,否则还真懒得理会这父子二人,却没有想到会遇见硬茬。

    刘超将众人逼远,因为父亲在后面,他也不敢远离,随后就退至门口,经过刚才那么大的动作,竟然连大气也没有喘一口。就仿佛刚才那么激烈运动的不是他一样。

    警惕的望着外面,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头也开始发晕,心知不妙,再看父亲时,也是摇摇欲坠,刘超不喜读书,所以父亲从小为他请来不少武师学习功夫,平常教导时,对于一些江湖伎俩也说一些,马上就想到可能被下药了。

    按照那些武师们的说法,忙端起那盆倒好的洗脸水倾盆从头淋到脚下,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时,刘固已经倚靠在床边陷入了昏迷当中。刘超牙一咬,想起猴子既然能从对面峭壁的古松跃来窗口,那么也就能从窗口仿猴子猿跃攀缘顺古松逃过去。

    身怀绝技的刘超将父亲绑在自己背上,轻巧地顺着古松的巨臂三踯两跳便到了主干枝丫,奋起顿足将伸到客栈窗口的岔枝踹断。然后摸黑顺着晚间所见的印象,攀援而上,消失在夜幕之中。

    心中正焦急,但是外面的黑衣人看见刘超打了一个踉跄,不由安心下来,毕竟还是吃了下药的饭菜,于是也不急着上来拿人。在那里等着药性发作。

    过了一会,不见有动静,鉴于刚才那少年所表现出的勇猛,为首的那黑衣人随便指了指两个人,战战栗栗的悄悄靠近最东边刘固父子住的房间。探头望去,一片黑暗。燃着了一个火折子随手抛了进去,顺着昏黄的火光,照亮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

    向后面的人打了一个唿哨,随之而入。小屋中已经是人去室空。(未完待续。。)

373 落难的遇见

    为首之人靠近开着的后窗,探首外视,只见窗外一片月色,扑面群山高高耸峙,黑乎乎如千头怪兽。他将火把伸出窗外,勾头向下窥视,模糊一片,深不可测,风过之后,发出刺耳的轰鸣。

    “他们不可能从窗口逃走。”得出这样的结论,又补充一句:“跳下去就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大人,你看!”

    熟悉地形的店小二指着对面山岩,说道:“大人请看,显然他们在情急之下,逃到对面的山里去了。”

    月光下,黑衣人也注意看到窗外是悬崖深壁,但对面岩上的一棵古松像一个倾斜着身子的巨人,

    “太危险。”又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山岩,那黑森森的无底深渊,摇摇头道:“即使我们跟着过去,那大山重重迭迭,古木杂草,也很难找到他们。还有近路可以过去吗?”

    “没有了!”店小二摇摇头,不过脸上却掠过一丝残酷的冷笑,继续说道:“大人,其实他们跑也没有用,山里也是死路。”

    显然店小二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隔谷耸立在对面的群山绵延千里,丛林莽莽,群峰造迭,根本无路可走。

    本地有个老人曾经对他说过,早年几个猎户越过深谷爬到对面的山里转悠了三天三夜,迷了路,在荆棘丛丛的山岩上忽然遭遇了狼群的袭击,一位猎户当场被群狼撕碎,猎户们拼命逃窜,又遇上了三只猛虎。经过几天几夜的惊吓,又饥又渴。疲惫不堪,淬然遇上猛兽。哪里能敌,结果被吞食了。

    最后只有一个跳下悬崖,被岩壁大树兜住,捡了一条性命。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闯那边的群山了。当地人管那山叫鬼哭山。这一老一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豺狼虎豹的尖牙利爪……。

    首领听后,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命令属下道:“守好前往京师、江边和宝华山的几个要道,务必不使人逃脱……。”

    莽莽丛林。月光从密密的枝叶缝隙中投下细碎的鳞斑,林子间散发着潮湿的腐叶的酸臭和腥气,间或泛起一阵浓郁的不知名的花香。

    刘超背着昏迷中的父亲,自己也是强忍着满脑子的睡意,沿着荆棘丛生的泥石陡坡艰难地往下浅一脚深一脚踩在湿滑的泥石上。汗水顺着脸上往下淋,内衣也都湿透了。手不知被刺划了多少道血痕,指甲紧抠着岩石,沁出了血,抬头看。苍苍莽莽,不见山顶。

    月色下,周围的山石树木都笼罩在淡蓝色的烟岚中,如哭泣的厉鬼潜伏。威伟的凶神兀立,猿啼、狼嚎或是猫头鹰的怪叫、杜鹃啼泣,还有蛙鸣、虫叫、鼠窜蛇行。

    刘超漫无方向的在无路山石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着。翻过一道漫坡之后。山石渐渐高起来,左右两旁均是沟壑。听到泉水在布满大小石块的山洞里流泻,流泉撞击着石块。溅起翡翠般的水花,打了几个旋涡,又跳跃着奔流而下。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背上的父亲压的刘超快喘不过来气,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倦意使他知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过了一会,有些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喘息着跑到一座山麓,这儿草深过踝,从山上流下的泉水叮叮咚咚地注入溪涧。不过,此时他突然借着发现,脚下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石阶,泥土杂草淤塞其间。

    显然,不知哪朝哪代何年何月此山曾有人依山凿阶,大概长年荒芜,鲜有人至,山阶便经世代风雨剥蚀竟至阶痕掩迹了。要不是月光反射磨光的石头,还真的很难发现,顺着长满藓苔和杂草的阶石一步一步往高处攀登,眼前出现数株抱岩而生的古松,右边贴山生长着一片竹林,在一块空缺处的山石上布满茂密的茅草,依稀可见其间有个黑糊糊的缺口,忙就着溪水又洗了把脸,跑了过去,一只蝙蝠扑喇一声掠过脸面从里飞出。

    竟是一个石洞,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奔了进去,将父亲解下,掏出火折子一晃,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刘固放在高处,而自己伏下,抱着父亲那枯瘦的双腿,随即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正值江南的梅雨季节,天气就像娃娃脸,时冷时热的。逃进石洞之前,还是满天星斗、月光犀利。随着父子二人刚刚进入梦乡,这会儿就山风呼啸,天上涌起了乌云,一声声惊雷在群山中格外响亮,隆隆回声没有个完,仿佛为二人掩饰着形迹。

    动静虽大,但丝毫没有唤起两父子的能力,药性强行压制导致的后果,就是陷入更深的昏睡,对方似乎暂时没有杀他们的心思,可能只想生擒后盘问其的真实身份吧,谁也不知道。

    天渐渐的亮了,乌云早已散去,阳光普照,雨后的峡谷中白云雾霭飘腾,时不时有几只活泼的翠鸟从云河中展翅腾出,啁啾着。

    刘固率先醒来,动弹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腿正被紧紧的裹着,歪着身子看去,刘超正抱着自己的腿睡得香甜,嘴角边挂着惬意的浅笑,显然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打着呼噜。

    为儿子轻轻地拂去面颊上的尘垢。看那清秀中还透着稚气的脸,还有就是可能由于睡熟,唇边不断地抽搐着。本不忍心叫醒他。不过看看外面,显然已经日近中天。不能再多耽搁,前面吉凶难卜,他们要及早赶至京师,将情况让大家知晓。

    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虽然是龙潭只是一个临江傍山的渔村,但毕竟距离京师只有六七十里的样子,也算是天子脚下,谁能想到会出现黑店下药。数十人围追的结果,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使劲的晃醒正在熟睡中的儿子。刘超睁开双眼,陡然看见父亲的模样。吓了一跳,昨日可能慌不择路,自己背着父亲一直狂奔,可能是山林中枝杈的钩挂,也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时的摔跤,刘固此时看来头发显得一片凌乱,裸露在外面的额头和手背上满是伤痕。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

    不待父亲吩咐,刘超马上一跃而起,说了一句:“父亲稍待!”

    马上去石洞外寻找水源。想沾湿布帕,为父亲洗漱一番,刘固拦也没有拦住,只好苦笑着随即走了出来,石洞右侧就是长满着青草的溪畔,姹紫嫣红的各种不知名的野花自由自在地在草地间摇曳,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他们踩着松软的花草,沿坡而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中的鹅卵石明晰可见。蹲在溪边的突兀的小石上,掬起溪水美美地喝了几口。

    洗脸洗手,刘固还取出梳子整理一番,也为儿子梳了梳一头乱发。妻子诞下幼子后不久便因病辞世。他也没有续弦,平日里都是亲自照顾儿子的起居,这也是刘超特别孝顺的原因吧。

    太阳是从小溪对面的两山间射过来的。两山间形成了个很大的斜坡,遍布杂草、乔木、碎石。偶尔惊起几只云雀,扑喇喇从脚下突然飞起。拍着双翅,惆瞅着,直冲云雾。忽然,迎面空中掠过一阵飞鸟,鸣叫着四散而去。成群的梅花鹿,山羊还有野兔,从他们的身边惊惶地拼命地奔突而过,几头野猪埋着头哼哼着朝他们狂奔冲来,似乎没有觉得他们的存在,从他们两边呼嚣逃去。

    “有猛兽!”刘超突然惊叫着头一摆,被父亲正在梳理的头发一下子散开了。

    “你怎么知道?”刘固愕然。

    “父亲快进石洞!”

    刘超大叫道。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曾经听教授他武艺的老师说过,在深山老林中,忽然遇到百鸟惊飞小动物奔逃的情形,若不是有猎人射捕,就必然是出现了凶猛的野兽。

    果然,他们刚刚刚转身没跑几步,兀地与一只山猫撞上了。

    这是一头壮如小牛的豹子,暗黄色的皮毛间有着一块块椭圆的黑斑,竖着尖尖的双耳,环眼圆睁,毗牙咧嘴,显然是与刘固父子的不期而遇也感到突然,兀地止步,略弓前爪,摇动着尾巴。

    “父亲快进洞!!”

    刘超一个箭步拦在父亲面前,手里刚才握着的鹅卵石如流星般的砸向山猫的头顶耳朵处,竟然被打的一个趔趄。

    受了伤的野兽发出了撕人心肺的尖叫,动作一顿,马上就知道年轻的不好惹,动作之灵活出人意料。还没等刘固跑几步,已猛然来了个急转弯,两只如刀的锋利前爪迅疾抓向刘固的前胸,衣服顿时被撕破,鲜血淋漓。

    张开嘴将利齿对准他的喉部咬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刘超纵身飞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竟然一把抓住那如同盘蛇的山猫尾巴用力一拽,那里受得了刘超的神力,前爪带着撕裂了的布片和点点鲜血,如同被猛抽了一鞭子的陀螺,朝相反的方向惯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声息,但是刘超那里有什么经验,右手提着山猫尾巴,又是朝另外一个方向摔去,一口气摔了五六下,那山猫的头早就不知去向……。

    而刘超和站在旁边看着儿子发威的刘固。两人此刻也都变成了血人儿,脸上、手上、衣服上……血迹斑斑,看着犹自未觉的儿子,刘固嘴角露出苦笑,连忙喝止儿子的疯狂。

    刘超这才发现,父亲面色如土,嘴唇发紫,胸前的血还在往外流,摇晃着,一阵晕眩,赶忙趋前一步,把父亲抱在怀中,左右再看了看,十分慌乱的捂着父亲胸上的伤口,毕竟年幼,没有经验面对眼前的情况。

    看到父亲双眼紧闭,只好先进入石洞内,将刘固扶坐在一块方石上,自己撕烂衣襟,胡乱遮掩在父亲的胸前。然后又找些干柴,用火石点燃,小心翼翼将父亲扶进火旁边。过了好大一会,刘固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指导着儿子再包扎一番。在火堆亮光的辉映下,左右打量着石洞之内的情景。才吃惊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很宽大的石窟。顶高约有三丈,石壁有的光滑,有的粗砺,似有人工斧凿痕迹。

    石壁上尚可见许多动物图形的图画,可以肯定,这个洞有人住过。让儿子出去有寻了一些干柴加上,顷刻间洞内明亮起来,奇怪的是烧火的烟气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以至洞内并无烟熏。越发显得暖和惬意。

    刘固的伤口也可能是刘超出手及时的缘故,所以并不太深。经包扎,疼痛减轻多了。现在恢复了一些精力,好奇地站起来在洞内四处瞅瞅。

    “父亲,快来看!”刘超突然惊叫起来,那声音如从瓮中发出,一片朗朗回声:“这儿还有条暗道。”

    在火光照亮下,果然见到有条隧道与此洞相连。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燃绑在树枝上的松明。左手高擎,默默地顺着隧道往前摸索,约摸数十丈远处,忽有陡壁挡住。

    “看这里!”刘超看见隧道左右有石阶通上。

    刘固没有答话。让儿子举着火把沿石阶往上走,拐了三个弯,心中默数到一百六十六步时。石阶尽头,顶上盖一块六尺见方的木板。刘超用力一顶,吱呀一声掀开了。警觉地探头瞧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闻到一股食物的气味,举火把一照,原是一处有三间房子大小的密室,墙上挂着两盏巴斗大的灯盏,盏内贮满灯油。

    用火把将油灯点燃,看清了,室内摆满了大缸小缸,都堆尖盛着米面,油盐山货,竟足够一百人吃上一年。那墙上滴溜打挂的挂满了咸肉干鱼,另外一面墙边,堆放着无数把刀枪剑弓等兵器。他们立即明白了,这是一个贮藏食品和兵器的秘密仓库。

    仓库里一点也不潮湿,四边的墙都用石灰抹刷,地面铺木板,四周墙脚堆放着木炭,大概是用以使室内干燥吧。仓库的那一边是一扇很大的栅门,挂着铁链却没有上锁。

    “我们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刘固的心里生出一种不祥之兆。这会不会与上客栈擒拿他们的那伙人有些关联?

    拉铁链时声音很大,他们屏住声息,没有什么动静,栅门外是一个弧形的空间,朝左约摸二十步,是一排分隔成五个小间的小石屋,估计是关人用的;他们心中发怵,连忙退出。往右,是一个约有七八间房子大的空室,不知是干什么的。退回弧形空间,正面又有石级往上,只十数级便到顶端,一间房子大小的地面是水磨青砖,厚厚的红色布幕遮掩着墙的四周。

    轻轻地用手扒开两块相接的布幕,是一堵木墙,他用手按着木墙往旁边一推,开了,阴森森的房子弥漫着昏黄色的灯光。

    藉着这昏暗的灯光,瞥见数尊面目狰狞的罗汉菩萨,噢,原来是座庙宇佛殿!跨出夹门,紧挨着便是一尊坐着的佛像,侧身朝前,便见一溜高台上全是形象各异的罗汉,殿中央矗立着佛龛,供台上亮着长明灯。他们轻踮双足,从供台上跳下来。

    威严又略带慈容的巨大释迦牟尼金身塑像永远是那么从容镇定,俯瞰着大千世界。供案上摆满香烛烙果,黄橙橙的大木鱼无声地骑着紫檀木架。

    正在此时,忽然间像从天降一样,闯进数十人来,他们高挚刀棍、弓弩,还没等刘固父子反应过来,便被呼啸而来的不速之客围住。

    刘超手里只剩下半截已经熄灭的火把,刘固身上带伤。两父子没有想到,刚刚逃脱虎口,又走进了狼群,心里好生不甘。将父亲护在自己身后,怒目圆睁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此时没有遮掩,刘超再也不敢冲杀过去,而将父亲置于险地。

    而且对方有十数人正玩起弓箭,箭镞发着寒光对准他们,稍不留神,这种距离之下,就会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对方也没有进一步逼迫,听见一人以温和的语气说:“柳先生,您来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在镇江出现的纪纲和穆肃?”

    随即,就从后面走满脸精干、却又显得年轻俊秀的人,上前左右打量了一番,道:“这二人不是,你搞错了,纪纲和穆肃本来年纪都差不多,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二人。”

    柳先生沉吟了一下,随即问道:“二位为何会来此地?”

    “这位柳大人,我们并非有意冒犯贵地,只因在山中迷了路,又遇虎豹侵袭,仓皇逃窜,不意误闯此间,还请柳大人原谅。”按捺住怒气冲冲的儿子,刘固回答道。

    其实刚才刘固已经大感不妙,看来自己还是落入了纪纲等人的手中,此时万万是不能暴露身份。

    “二位怎么来到山中?岂不知山中猛兽众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吗?”

    “这……”刘固一时语促,既然已经认定了对方的身份,怎敢具实相告呢?(未完待续。。)

374 柳苏的行动(上)

    柳大人眼里充满了严厉,这一老一少突然出现在寺里,不能说不蹊跷,对于此地的隐蔽,他一向十分放心,现在猛然暴露,不免心生其他的想法。

    正在此时,门口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是一群人逼近,刘固看着眼前的柳大人不动神色,就能明白是对方的同伙,心里一阵后悔,不如刚才让儿子一搏,或者让其先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如今看来,父子二人非要丧身于此不可,不由绝望的看了刘超一眼,却发现儿子的眼光好似被什么吸引了一般。

    顺着儿子的眼光,刘固看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目不斜视的走近那个柳大人身边,禀报道:“大人,昨日龙潭村方向发现骚乱,惭愧的是,大人严令属下不许靠近,所以并未找到原因……。”

    “二叔?二叔是你吗?”

    刘超突然喊道,众人一个愣神,马上提高警惕,那正在禀报的人听到声音有些熟悉,转身一看,却是认识,大喜道:“大哥、超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确认真是自己二叔,也正是在五城兵马司当百户的叔叔刘国。刘超猛扑上去一把抱住喊道:“二叔!!”

    像孩子似的呜呜呜地哭起来了,才十四岁的刘超也真的只是一个孩子,那柳大人看见如此情景,送礼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刘百户,还不为大家介绍一下。”

    挥手示意属下放下弓箭,松懈下来时用眼光一扫,却发现刚才那满身血迹的老头。面对刀剑威逼都未变色的脸上,此时却是铁青一片。

    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的向弟弟靠近,刘国看见大哥走了过来。连忙拍拍侄儿的肩膀,笑道:“都长大了,还哭的像是小孩子。”

    遂扶正侄儿的身子,自己则是正面对着大哥,刚要行礼,却发生了一件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刘固挥手重重的打了刘国一个耳光,后者捂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刘超目瞪口呆,而刚刚放松下来的人骤然紧张起来。

    这个所谓的柳大人,正是庞煌的得力干将柳苏。他们身处于宝华山余脉的青龙、黄龙山中,也正是当初刘固父子慌不择路逃入的地方,往西的摄山、大头山和栖霞山各个要道已经埋伏好了人手,而东面的正盘山等地也布置了守卫,这是防止纪纲等燕王府的人往南京、镇江两处人多的地方藏匿。江面上的巡逻从来没有停止过,加上南面的他们,四方合围。柳苏怎么也想不出敌人有逃脱的可能。

    再说了,龙潭附近属于丘陵、丛林,正是柳苏的强项,因此他心中充满了自信。

    但是刚刚放松下来。一切和谐情景却被刘固老头突然奋起打了刘国一个耳光之后,在柳苏属下四十多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那少年就已经疾步冲向自己。好像看准了柳苏是首领一样,手里执着半截烧焦的树枝。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抵在他的咽喉之处,要不是刘国大声制止。恐怕自己的咽喉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想起了这些,柳苏还是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后来解释清楚刘国并非做一些不可告人勾当的事情之后,再回到山洞前,看到昨夜被刘超摔成肉饼的山猫,看着比之野猪还要难对付,被这少年摔的连身上的骨头都找不到一根完整的山猫。

    柳苏在佩服刘超年少英勇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安全感到幸运,也为驸马都尉能够得到这样一员虎将而庆幸,因为他比叶巨伯更知道庞煌此时需要什么,需要可塑性较强的人放到身边培养,看这少年的勇武,加上眼光的敏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苗子。他打定主意,要在这次行动之后再向驸马郑重举荐,凭着叶巨伯和自己的双重推荐,恐怕这小子可以得到驸马的绝对重视是没有问题的。

    根据刘固、刘超的逃跑路线,柳苏马上就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抓捕计划,就在当天夜晚,在柳苏耐心等待的同时,刘超、刘国两人,带着内厂八十名精锐,已经悄悄潜行至客栈西侧,也就是他当初背负着父亲逃走的那处断崖前,客栈方向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客栈账房内灯火通明,但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当下也没有犹豫,刘超仗着自己的身手,虽然伸到窗前的那树枝已经被自己踏断,可是依旧有规律可循,但由于害怕自己原先的房间内住的有人,不敢直跃而入,因此惊动敌人,遂决定把绳索系在自己身上,然后攀缘而下,反正还未子时,有的是时间。

    八十人的内厂精锐,连同刘国一起,屏住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刘超消失在山崖之下的黑暗之中,谁也没有办法,因为谁也没有那个条件,刘超天生的双瞳,在夜间视物不说如同白昼一般毛发可鉴,但是也异于常人,正是柳苏一直留刘超在龙潭的目的之一。

    客栈账房之内,纪纲、穆肃和阴家三兄弟。还有店老板和小二一起,正皱着眉头徘徊着考虑近几日的情况,朝廷里面的变故,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所以几个人都被困在了龙潭村内,水路走不通,陆路派出去的人手却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已经使他们有些不安,但是潜伏至江南许多时日的安稳时光,让他们没有将情况估计的那么坏,再说燕王殿下被困,但是他们还有很多的招牌还是很好使,京师中真的有什么变故的话,会有消息传来,所以,他们心里只是被困的焦躁,却没有那么多的危险意识。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纪纲他们充其量只是一个勇夫,智者是绝对谈不上的。

    尽管纪纲做事一向周密,尽管穆肃做事情又稳重异常。平日里又装神弄鬼,把龙潭村附近搞的人人自危。连远处的村落、镇子都视龙潭为修罗场,就连有些走私商贩也换了据点。不过他们还是露出了破绽。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坏就坏在阴家三兄弟在镇江的惯性霸道,也万万想不到,酒楼中,在他们身侧吃饭的一老一少,竟然认识纪纲和穆肃二人,因为临邑和青州离得不是太远,他们自以为游侠的时候,曾经在青州结伴闹事的时候,落入了当时的刘固眼里。并将其的泼皮行径记得那么清楚。

    但是纪纲他们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老一少的存在,就是阴家兄弟的老三阴当水还有些印象,所以才有刘固父子初来龙潭就遇袭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几个人为了避免麻烦,也曾经去镇江躲了一段时间,但是龙潭依旧风平浪静,使他们放松了警惕,谁曾想到。刚刚到龙潭没有多久,朝廷就开始打击走私商贩,他们就被困在这里,那里能想到是柳苏他们故意看准的时机呢。

    下弦月光芒黯淡的可怜。就算是满天的繁星,也不能使埋伏于楼西的内厂精锐看清楚什么,就连对面的客栈小楼。要是没有账房灯光的衬托,也只是显出一个朦胧的轮廓。如同待机而噬的怪兽一般。只能凭着手中绳索的感觉。一松一紧、一紧一松的,才能知道。刘超正在往前行进着。

    刘超已经寻着了落脚,没有至下崖底,瞅准了机会和地点,已经身处于客栈的楼壁上,小楼依山而建,虽然有些距离,但是由于时日已久,太多的地方慢慢切合在一起了。

    亥时三刻,月亮适时的躲进云层,只有些微弱星光。刘超已经潜行至当初他们住的那间客房的窗下。

    凝气听了一会房间内的动静,判断无人,遂翻窗而入,可能是窗子面临山崖的关系,竟然没有锁死,进去后房门紧闭,四处无声,固定好绳索,等待第一个人攀援而进之后,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行事,遂又手执匕首,往院中摸去。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杜鹃的哀啼和远处潭中阵阵蛙鸣。刘超屏声静气,倚仗着超强的夜视能力,顺围墙悄悄转了一周,见除了账房之外,别处没有一处灯光,想是皆已入睡。

    没有去惊动账房众人,因为后续逐渐会有人将其包围,刘超翻过低矮的围墙,进入后院。

    突然,一个睡眼惺忪的赤膊大汉自屋里走出,提着裤子就朝墙角走去。刘超紧贴回廊一角,待那人回来时走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兀地圈住他的脖子,那人大惊想喊叫,嘴被迅疾捂住,同时脖子被格上锋利的匕首,以毛骨悚然的低声恫吓道:

    “别出声!”

    遂几乎是夹着那人又回到了东面客房之中,这时,刘国与其他八十人已经基本都顺着绳索过来,分别布控在周围,刘超“呯”的一声,将那人丢在床上.

    早被吓蒙了的那人才低身喊出来个:“好汉饶命!”

    “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分别在那里歇息?”刘国上前低声问道。

    “这……。”

    “快说!”刘超将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略微转动。

    “在……在……。”那人犹豫了半天,不愧是燕山铁卫众人,遂安定下来,紧紧绷着嘴,竟然是一言不发。

    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柳苏大人已经说过了,此次来的基本上都是燕山铁卫中的精英,不要存在问出口供的念头。

    将一块破布塞在那人的口中,带到靠近客堂的柱子上绑了起来,正是因为不好抓活口,而且龙潭村也有被蒙蔽的村民,所以柳苏才下令,能留就留一个,而且不可枉杀浮庄中无干之人,以免生出太多枝节。

    为了保险起见,内厂的亲卫们逐个房间巡视,每到一处,就点破窗纸,不管屋里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只要听到有一丝动静。就取出一根长只八寸的铜管,取下两头盖几,将钢管插入窗户内,用嘴鼓气猛吹起来。铜管里粉沫状的粉尘是锦衣卫新研制的迷药,主要用于刺探情报所用,散入空气后便成了致人昏迷的气体。

    稍停片刻。每个房间之外都守护了三人,一个小小客栈要是谁透过月光看去。竟然满是黑衣打扮的人。

    本来是要等迷烟起了作用,屋内毫无反应时。才破窗而入。将人控制起来。计划也正如所愿,慢慢顺利的进行着,一些用药较早的房间内,内厂亲卫进去后,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被迷药熏昏,麻木得像死人一般。用麻绳将他们手足捆紧,可能心里正在庆幸着计划顺利。

    别人感觉不出来,刘超的感觉的敏锐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刚才亮着灯的账房内。谁也没有注意,此时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变的悄无声息。

    “不好,暴露了!”

    刘超立刻反应过来,听到侄儿这么一喊,刘国马上奔到窗前,燃放了实现准备好的火筒,随着火药喷射而出的一声长哨,天空中出现了一柄硕大的利剑。正悬挂在龙潭村的上空。但几乎与此同时,龙潭村那仅有的街道上,响起了阵阵锣声,伴随而出的就是村民们奔走相告的呼喝声:

    “大家快起来。村里进贼了!!!!”

    刘国的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他们才是正宗的官兵,此刻却被呼喝成贼。心里却知道是纪纲等人向鱼目混珠,趁着黑夜鼓动起村民。来束缚他们的手脚,当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招呼一声,亲卫们放弃其他房间,直奔账房而去。

    刘超紧随叔叔后面,还未到旁边,就听见“通”的一声,刘国便觉得肩膀被猛然钝击穿心般疼痛,他“哎哟”一声大叫,捂着肩膀斜斜的倒在地上,

    刘超惊诧地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侄儿的问话,刘国却是大声呼道:“火枪!大家小心,对方有火器!!”

    呼喝后,忍着疼痛慌忙往一边避去,踉跄中还不忘拉着侄儿,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同样的几声。几个内厂亲卫应声倒地,但是已经没有刘国幸运,显然已经醒不过来了。

    刘超着急之下,想要去救援,可是还未起身,又听“哎哟”一声,一直跟随在刘国身后的亲卫的后脑在猛的迸裂开来,一头栽倒在地,手中的刀也落在地面。刘超大惊,四边瞅去,并无人影,心中更加发毛。却不敢再离开叔叔的身边。

    他在青州,不过是个顽童而已,此时的大明,火器虽然已经凸现,但是止于军队,民间并不曾见过,而且,随着中原、江南的慢慢的太平,善战的军队已经都驻扎在西北、辽东边塞。百姓们更是闻所未闻火器的威力。所以刘超乍一见,还以为有妖孽出现。

    “大家暂时不要靠近,准备弓弩,困住他们,等待柳苏大人!”刘国命令道。

    众兵卒听见刘大人发话,纷纷取出背负的弓弩,纷纷对准账房方向,不知道为了什么,再没有火器声传来,刘国心知不妙,听街道上纷纷杂杂的叫喊声,盘算着柳苏大人估计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到达,虽然已经将龙潭村合围,但是时间越久,越利于纪纲他们逃脱,没有办法,只有下达强攻的命令。

    这批人是庞煌精心挑选出来的,果然是经过几年的培养,明知道火器厉害,得到命令后,还是朝着账房窗口的方向射了两轮弩箭,然后执刀在手,往里面逼去,竟然毫不停留。

    刘超愣了一下,也想奋力冲上去,又怕叔叔的安危收到威胁,只得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静静观察着情况,刘国却是朝他肩膀上一推,喊道:

    “你从房顶过去!”

    刘超听到叔叔吩咐,心里大喜,也不再多说,沿着楼柱攀援而上,往同一个方向逼近着。

    但是刘国的命令提醒了内厂亲卫,也提醒了房中之人,纪纲等人马上就醒悟过来,这不是小股盗贼,而是有计划的对他没进行捕捉,当下也失去了侥幸心里,开始为了逃亡打算。

    可是火枪装填火药铁丸十分麻烦,尤其是在黑暗中,心情焦急之下,终于又装填好几柄,仗着屋内黑暗,外面月明,朝内厂亲卫掩来的地方放了几铳,遂将火枪抛在地上。趁着亲卫们不知虚实,打开房门,如利箭脱弦一般,直奔客栈大门而去。

    刘国如梦方醒,没命狂叫:

    “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了院子!!”

    亲卫们等听到喊声,不要命的尾追过去,试图阻挡逃脱之人的步伐,就在这时,刚才喷洒迷药还未到的后院,随着一声唿哨,转眼又冲出了数十黑衣人,和亲卫们战在了一起。

    有几个奔着刘国而来,刘超扫眼看见,想要回来,刘国大叫道:“别管我,别管我,快去拦住大门!”

    他在五城兵马司待了很久的时间,知道一旦贼人和百姓、村民混杂交错,那么造成的后果无非有两个,其中一个是逃脱,另外一个就是造成无辜的大量杀戮。(未完待续。。)

375 柳苏的行动(下)

    无论哪个结果,都是刘国不想要的,刘超担心的看叔叔歪着身子抽出了长刀,心里有些不忍,但自幼被训导遵从孝道,讲忠义的他,还是听从了叔叔的命令,在电光火石之间,由房顶直接跃出客栈,里面传来“呯呯”的刀剑撞击声,大门未开,仍旧在厮杀。

    刘超却没有管那么多,冷静的将匕首交予左手,右手从背上抽出长刀,紧紧盯着客栈大门,不管身旁匆匆而过的村民,或者是逆贼。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从这个大门中走出,刀垂于身侧,月光从云层中钻出,映着那一汪冷冷的幽寒,刘超身上发出阵阵寒意,竟然使街道上匆忙逃窜的人们不敢从他身前走过,远远的避开。

    这次小规模的战争,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战争,只能算是一次围剿,柳苏事后算出,自己这方夜间突袭,总出动驸马府亲卫三百余人,而战果统计,攻击俘获逆贼三十四人,杀死九十一人,也就是说两倍于敌的兵力,但是己方伤亡惨重,驸马府亲卫死二十七,伤一十二人,其中一人是不慎跌如山谷之中重伤,一人是由刘超的误伤。

    如此大的落差,当行动分析报告呈送到庞煌的面前,就连不懂军事的庞煌,也觉得十分吃惊,对于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要做一个重新评估,凭着从另一个时空中带来的直觉告诉他,战损可能要高于自己看到的结果很多。

    于是命令参加此次行动的柳苏、刘国等人,在自己的驻地进行自查,经柳苏详细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虽然动用了大量人力,但是准备工作仍旧没有做好,渗透没有做够,甚至连逆贼埋伏在周围民居中的小股逆贼都忽略了,以至于天亮之后。把守各要道的亲卫又捕杀漏网之鱼七人,从江面上捕杀六人。所幸的是,经过分开审讯,每个人知情人所报出的此次龙潭村藏匿人数相符,没有遗漏。

    第二,情报处仍旧需要加强。由于情报工作的准备不足,缺少分析,敌人携带火枪来到江南,虽然没有探出,但是应该分析出来,火枪就是庞煌在北平制造出来的。并优先供应边塞诸王以打击蒙元骑兵,其中以燕王属下最为jīng锐,据情报处人员汇报,燕王亲卫两人一支火枪,一人发shè、一人近身护卫,使用十分熟稔,经常cāo练不休。

    由这一点就可以分析出。身为燕山铁卫,也就是燕王亲卫中的jīng英份子,更加不会不带这种利器,由此造成的伤亡不小,对开始潜伏进客栈的亲卫造成心理上的打击。

    第三,自己的亲卫缺乏历练,大部分人没有实战经历,比不得燕王麾下亲卫的百战之兵,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拼杀勇猛。远远逊于燕山铁卫,能够完成任务,除了人海战术之外。

    中心开花的战术功不可没,也就是刘超、刘国二人率领那八十人亲卫潜入客栈之中的行动,所俘获的三十四人。有二十九人都是被迷药熏晕后生擒的,而奋战近三个时辰的围剿,由于燕山铁卫的殊死抵抗,力尽之下,只有纪纲、穆肃、店小二和yīn家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被擒,其余皆是力战而亡。

    这场战斗充满了漏洞,展示了江南之兵卒相较于北方悍卒的差距,万全的准备,加上偷袭的结果,换来的确实几乎一比一的伤亡,说一句实话,不能算是胜利,最多只能算是完成任务,甚至严格的来说,南北双方的较量中,南方之兵处于下风。

    因为虽然燕山铁卫是百里挑一,但是所遣出偷袭的也不是寻常卫所之兵,而是庞煌在北平时就开始经营的亲卫,研制出来的武器,优先使用,这次突袭中除了火器之外,弩箭、刀枪、甚至迷药都是庞煌捣鼓出来的产品。

    而且打的是夜袭,强弱对比马上就凸现出来,庞煌也感到了就关于用兵来说,相较于朱棣,还是差距的太远。

    柳苏也是充满内疚,一场必胜的仗,打成了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这个结局,让出身庞煌最亲近嫡系的他十分惭愧,整体算下来,要不是事先遇到刘固父子,得知那条山路直通客栈后灵机一动,派出了一支奇兵突袭,再加上少年刘超的勇武,阻挡了纪纲他们逃跑的路线,后果如何,还真的不堪设想,不知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怎么对得起于他们恩重如山的驸马都尉庞煌。

    柳苏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当看到利剑倒悬于龙潭村时,他果断的下令不顾一切冲进村子,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谁知道在半路上就听见几声轰鸣,从小就和火枪打交道的他,马上就知道是什么声音,柳苏自从十六岁之后,对这种声音自然是听到了现在,那就是枪声。

    发现这一情况,柳苏更是加紧催促亲卫行进,不过山路陡峭,再加上是在夜间,随着一个亲卫的惨嚎声滚落山谷,行军的速度还是打了一个折扣,等冲进龙潭村时,其他地方窜出的逆贼又要分兵前去追捕,等赶到客栈门前时,大家不由都暗自抽了一口凉气。

    少年刘超披头散发,嘴里叼着匕首,左手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柄长刀,双刀上下飞舞着,飞起一脚踢飞了为首一人手中的短刀,右手挥舞着的长刀在瞬间没入那人的腹中,刘超顺势一搅,待到刀刃拔出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飞屋顶,也不知道是什么。

    和刘超对峙纠缠的那几个人中,其中两人发出悲鸣,大叫道:

    “二弟”、“二哥!”。

    但是却没有冲上来,而是更加迅速的往后逃去,柳苏放眼看去,纪纲、穆肃和剩余的几人几乎陷入了疯狂。客栈院内也在“乒乒乓乓”响着兵器的撞击声,显然燕山铁卫也正在为自己的首领争取每一刻的时间。

    而纪纲、穆肃他们。面对着手下用命博来的时间,却被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挡住,不到三个照面,就发觉这个少年如牧童放羊一般,一条黑影如黑sè幽灵迅速地飘来飘去。反而将他们几个人困在当中。

    好像这少年心里有个底限似得,任何人出了他心目中所划定的位置,都会遭到无情的斩杀,偏偏却又力道奇大,那简简单单的迎头一刀,他们单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化身为客栈老板的那个燕山铁卫,就是过于轻敌,仗着自己是北方游骑出身,手中也有些力道,又欺负对方年纪小,看见一刀劈来。随便的单手去挡,另一只手却准备了一把短刃,要偷袭刘超。

    就觉得一股大力涌来,知道不妙时,想扔去短刃双手去格挡时已经晚了,那客栈老板被顺着肩膀劈成了两半,血喷洒出来。溅了刘超一脸一身,同时也惊醒了还想报仇的纪纲等人,但是已经晚了。

    本来只要走出这条横贯东西的街道,就是丛林,江湖上有句话,叫“逢林莫入”,意思就是只要进入树林,要藏身隐匿或者逃脱就容易的多,可是偏偏刘超不许。只要稍微离开自己身处的范围五步左右,肯定会迎来兜头一刀。偏偏还只能躲避。

    在从军之前自称游侠儿的纪纲和穆肃。此时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游侠,本来他们几人,分散而逃,谅这少年也不可能全部顾及,但是谁知道这不要命的少年会针对那个?

    就这样陷入了僵局。而柳苏他们分别包围这里时,看到的就是现在的这般情景,而且,借着火把的闪光,柳苏发现刘超双眼发出一种妖艳的异光,仔细观察,才发觉这少年竟然是双瞳之人。

    不由惊讶万分,这可是在传说中楚霸王和唐初的虬髯客才有的异像,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的万人敌,心下释然,庆幸了一下不是自己的敌人,才醒过神来。

    应该尽快的结束这场围剿,因为柳苏眼角扫处,街道边已经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看着装束,应该是村里的居民,若是伤了太多无辜,皇上恐怕会心中不喜,不待他下令,几十名亲卫包cāo上去,另外的分出一些人往客栈院内移动,以期生擒逆贼。

    可是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随着一名亲卫闯入刘超的视野范围,本来是奔着纪纲他们过去,可是刘超眼中的异光大盛,随着左手一挥,一只右臂拿着长刀腾空而起,那名亲卫又往前走了一步,才发觉身体有些不平衡,往执刀的手看去,顿时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惨呼,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柳苏和众亲卫大惊失sè,再看刘超,依然是冷静的盯着对面纪纲等人,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亲卫们试着再往前走几步,得到的依然是冰冷的余光,和那透骨的寒意,柳苏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知道这少年恐怕是入魔了,也就是传说中的杀红眼,现在他视线范围内只要移动的物体,估计都是其攻击的对象,不由暗暗惋惜,一般情况之下,这般走火入魔的人,基本上都会力竭而止,就算是不死,最多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而趁着刘超分神,纪纲等人又往后退了几步,但随即被其的目光所封锁,穆肃心里怒火中烧,他三十余岁了,还没有遇到过如此令他尴尬的事情,眼看着自己陷入了包围,对方的首领正调兵遣将的包cāo自己的后路,咽了一口吐沫,再低吼了一声:“退!”。

    自己反而朝着刘超冲去,竟然要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凭着一时之勇,倒也硬接了刘超一刀,第二刀刚刚接触,就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却是毫不退缩,正喷了刘超满脸,然后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在这个当口,纪纲和其他三人脱身疾退,丛林中已经布满了亲卫,不敢往里面闯了,于是朝着北面水道方向跑去,刘超擦了一下脸,顿时追了过去,柳苏和亲卫们紧随其后。倒也不急,因为在水路上也尽是人手,根本不怕他们能逃脱。

    一路狂奔到同往长江的水道旁边,杂草丛生的河床松软cháo湿,河水似一条rǔ白sè的飘带。泛出一股股泥湿水草的腥味,无数夜虫竞唱,响亮的蛙呜最为突出。

    蹲在草地上,纪纲心思如织,被这鼓噪的蛙鸣搅得格外紊乱。后面的追兵接踵而至,准备好逃亡的小船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由不使他感到一阵绝望,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今天晚上难逃大劫。

    在龙潭、镇江附近已经潜伏了近一年的时间,历尽千险,尝遍艰辛,眼看着就要回到北平,前一段由于一老一少的逃亡。吓的他如惊弓之鸟,过了很久才如释重荷,竟不料乐极生悲,在感到最安全的时候,平生大祸,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如今又成了丧家之犬,惊弓之鸟。处处追兵,步步皆有陷阱,倘若落在朝廷的手里,断无生还之路。自己死不足惜,连累了燕王殿下,可怎么办啊。

    “不!我们几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也要设法回到北平,把情况告诉世子和道衍大师,朝廷早有防备,还要早做打算!”纪纲心里一横。说出这般话来,自己都觉得沮丧。

    “大人……!”

    yīn家兄弟和那店小二打扮的人听纪纲突然冒出这句话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来不及想下去,因为他们发现,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寒光又扫向他们,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马上闭了嘴。

    火光从四面八方闪动着,飞快地朝他们这边逼过来。柳苏也在暗暗的叫苦,有刘超在那里,没有等他力竭,谁也不敢靠近,偏偏到现在刘超仍旧生龙活虎的,偏偏刘超又是准备推荐给皇上的人,不能放任不管。

    他们朝河床岸上疾跑,踏着一片泥泞的草地,只能远远的包围着。柳苏眼疾,发现河边飘来十余艘小船,不由大喜,连忙迎了过去,因为刘固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安置在船上,随军而走。可能是抑制刘超的最好良药。

    果然,随着刘固上岸,喊了一声:“超儿!!”

    几乎是瞬间,刘超眼中的异光开始渐渐消逝,柳苏见此情景不由大喜,一声令下,数十名亲卫举着刀剑把纪纲等几人团团围住,杀在了一起。

    纪纲等人杀红了眼,那个少年煞神威胁既除,自己又身陷重围,也做了殊死拼搏,月光下血溅飞花,大家都满身是血,纪纲他们且战且退,亲卫越来越多,将其逼向河边,已无退路。

    yīn当星忽然看见河道的一艘近岸的船上,有两个两个打着火把的亲卫,心里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跳上船板将亲卫打倒,然后纵身扑向波澜翻滚的河中……。

    “shè!”一声令下,临近船只守卫的亲卫,纷纷将弓弩抽出,连弩之下,不一会,随着河中飘上如同刺猬一般的尸体,岸边的刀剑撞击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纪纲咆哮声嘎然而止,也停止了挥舞手中的兵器,因为旁边的人也停止了动作,一排排在月光下发着寒光的箭镞对准他们,随时作出要发shè的样子,只好长叹一声,刚要把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谁知道那店小二打扮的燕山铁卫连忙架住其的胳膊,低声说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燕王不会抛下我们的……。”

    只好把刀扔在地上,长叹一声,束手就缚。

    柳苏这才放下心来,盘点一下亲卫的伤亡情况,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村中仍旧不时有打斗声传来,又让人敲着锣在四周喊道:“纪纲已经被擒,降者免死!纪纲已经被擒,降者免死!……。”

    纪纲冷笑着,就是一言不发,村中的燕山铁卫顽抗到最后时刻,仍旧没有投降者,直至力战身亡,这使亲卫们感到北平军队的可怕,令大家奇怪的是,为什么纪纲他们投降呢?

    保留着这个疑团,清扫着战场,将龙潭村的人暂时聚集起来,由亲卫看管,等待柳苏的发落,中间又发现刘国重伤未死,那个殊死抵挡刘超的穆肃,虽然口吐鲜血,却也留住了xìng命,一一被擒获绑了起来,押往京师的基地,也就是半山园附近的地点。

    庞煌听说后,专门命将刘超送往太医院诊治,虽然没有什么事,但是已经元气大伤,欣赏刘超的勇猛,在柳苏等人的力荐之下,暂时归于亲卫编制,而刘固,因本身不愿做官,乞求归家养老,问其家中已无直系亲人,遂聘请其专门管理自己在溧水的庄园,专门教授庄园附近之内百姓之子学习识字。

    随后,庞煌就开始了行动的最后一步,怎么处理徐妙儿,成了让他头疼的事情之一。

376 徐辉祖的反应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徐辉祖在早朝散后,在回到府邸的路上,被人拿着驸马都尉的名帖请到了半山园之中,谁知进了一件密室,就看见妹妹在那里垂泪,而临安公主和庞煌在一旁安慰着,不由一愕道:“不是命你不得出府么?”

    “是本官带她过来的!”庞煌看到徐辉祖面色不善,忙解释道。虽然这解释稍后就会显得十分苍白无力,但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之下,庞煌也只能这么说了,随后临安公主拍拍满脸粉红的徐妙儿,向庞煌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就要暂时避开。

    但是庞煌为徐妙儿开脱,但后者却丝毫不领情,瞪着大哥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我为什么不能出府?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府?你说!”

    看到徐妙儿这般模样,庞煌和临安公主倒是不好走开,而徐辉祖被妹妹呛了这么一通,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碍于是在别人的地盘,碍于有外人在旁边,不好发火,其实肺都快被气炸了。这个妹妹,受到四弟的蛊惑,和燕王一向走的很近,他从最近两个弟弟的举止,和最近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凭着多年锻炼出来的政治嗅觉,知道朝廷肯定有所动作。

    所以才将妹妹禁足在府中,防止徐妙儿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就连自己的姐姐燕王妃找来,也借故推辞了,但是早朝刚散,自己就在半山园发现了妹妹,而且庞煌还说是自己带她过来的,庞煌刚才也在早朝。那里会有那么快的动作呢。

    徐辉祖心里升腾出一种不祥的感觉,甚至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半山园的左右。才发现刚才带他进殿的那个太监也不见了踪影,本来空旷的半山园。现在除了他们兄妹二人,也只有临安公主和庞煌他们四人而已。

    想着刚才临安公主要离去,再看看哭的脸如桃花般的妹妹,徐辉祖的面色阴沉入水,索性默然不语,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为兄不让你就出府,其实是为你好,妙儿,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徐辉祖斟酌着言辞,慢慢的说:“既然驸马都尉接你过来,那你今天出府的事情,哥哥就不再追究了。不知这次驸马都尉找你何事?若是无事了,就跟大哥回家吧……。”

    “什么驸马都尉找我过来,他是把我抓来的……。”

    徐妙儿鼻子再次一酸,终于又抽泣开来,无论他如何冰雪聪明,也无论他如何机心巧妙。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昨夜,他从画舫里面出来,本来是想带李晟敏回府。因为她实在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一副女人的装扮,流落在烟花之地。

    姚广孝他们等的哪段时间,徐妙儿一直在劝说李晟敏。所以才那么晚离开,最后终于成功了。徐妙儿心里正高兴着,由于李晟敏之前一直是女装打扮。又在徐家养的戏子歌姬中混杂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也不用收拾什么,就一起走了出来,连随徐妙儿一起来的家丁、婢女也没有丝毫疑心。

    可是他们刚上岸没有多久,正要上轿,突然来了几个泼皮,互相吵闹着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一个不留神,有个泼皮竟然扑在李晟敏的脚下,还试图掀开裙子往里面窥望。

    面对着如此事情,在魏国公府养尊处优的徐妙儿当然不依,在魏国公府做家丁的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双方纠缠在一起,谁知道这几个泼皮无赖也有些本事,和训练有素的徐府家丁打的也是有来有往的,一时半会分页分不开。

    正在着急,突然来了一队官兵,自称是五城兵马司的,要将双方全部待到衙门里去,就算是徐妙儿亮出了魏国公府的身份,对方也不由分说把他们带走,可是几个转弯,却将他和李晟敏分开,等徐妙儿感觉事情不好,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半山园,而以往的临安公主正在那里等待。

    这已经是姚广孝在急切之间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如果当晚不抓捕那高丽的十三人,浪费庞大的人力、物力不说,就说错过了一天会有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定,而且,一旦李晟敏进入了魏国公府,再抓的话,就要牵连徐辉祖了,这是庞煌不想的,至少是目前还不想。

    徐妙儿看到了庞煌、临安公主二人,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恐万分,一方面担心情郎的安全,因为朝廷一直没有放弃搜捕李晟敏他们,自己和他们一起,会有什么后果。

    另一方面,看夜间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监视当中,那么自己所做的事情…….。

    一下子惊恐起来,徐妙儿出生在魏国公府,由于父亲早亡而造成家人对其的溺爱,从懂事起就一帆风顺的她,猛地品尝出惊恐的滋味,如果一直偏袒姐夫燕王,是处于个人好恶或者是受徐增寿影响的话,那么这次是为什么呢?

    在临安公主和庞煌的劝慰诱导中,伤心哭泣的她渐渐悟出点什么,驸马都尉庞煌根本不想揭发自己,徐妙儿心里想,甚至根本不想为难自己,否则,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带来半山园,也根本没有必要让临安公主这个姐妹来陪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后,徐妙儿心中大定,遂开始忧虑李晟敏的事情,用嘤嘤低泣掩饰着自己的心思,不顾姐妹的心情,心里反复想着怎么为李晟敏开脱罪责。

    她爱李晟敏,至少徐妙儿是这么想的,她可以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甚至有时候想,就算是家破人亡,爱这个男人的心也不会改变一丝一毫。

    徐妙儿不是没有想到过后果,她是定过亲的人,而且。未来夫婿是个太子殿下,虽然只会是一个侧妃。但是朱标长的不说玉树临风,但也是温文尔雅。但是比之李晟敏,在徐妙儿心里,又差了许多。

    就在那次在四哥徐增寿的府中,将换上女装的李晟敏带回魏国公府的那一刻,徐妙儿对于这个像女人多过男人的高丽人心里还充满了鄙夷,连正眼也不屑看这个人一眼。

    可是就在几日后,徐妙儿在府中无事,看到府中所养的戏子在那里练习,中间有个妖艳的歌姬。如鹤立鸡群般的立在那里,她的嗓音是那么的好听,高挑的身段也是婀娜多姿,徐妙儿觉得眼熟,就是不知道在那里见过,于是让丫鬟将其唤来近处,才看清楚竟然是她带回来的那个人。

    百无聊赖,让他唱曲子给自己听,慢慢的徐妙儿就喜欢上了这个人唱的曲子。又慢慢的喜欢上唱曲子的这个人。

    于是她知道了这个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叫李晟敏,于是她知道了这个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会很多她作为千金小姐也不会的东西,比如说会变些戏法、会弹奏很多乐器、会像女孩一样撒娇、会唱很多曲子。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徐妙儿还知道这个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最喜欢的是粉红色、最喜欢吃的是……。最喜欢唱的则是家乡小调“永远和你在一起”。

    …….。

    知道的越多,慢慢的有些离不开这个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徐妙儿虽然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还是身不由己的喜欢了,她喜欢李晟敏什么。可能徐妙儿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富贵之家小姐的空虚、猎奇?是喜欢看一个男人撒娇的样子。或者是喜欢听他唱的曲子,更或者是喜欢李晟敏描绘的家乡,那个陌生的大明属国高丽……。

    最后,由于事态有变,在四哥徐增寿的百般劝阻下,徐妙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李晟敏送到了秦淮河的画舫之上,可是两人分离,又有一种止不住的思念,回忆和去画舫私会,成了徐妙儿无聊时唯一的消遣。

    以至于时至今日,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徐妙儿仍然是牵挂着这个异国之人。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错误,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订亲,虽然明知大明王朝的储君,李晟敏和其比起来,身份是天渊之别,但是徐妙儿不喜欢,因为那毕竟是侧妃,按照大明的规矩,侧妃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而且太子朱标有些死板,在皇帝朱元璋严格教导下的太子殿下,一国储君,那里有李晟敏这般风情万种呢?

    徐辉祖听着妹妹说是庞煌将其抓来的,他那里知道妹妹还有这么一段感情故事,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了庞煌曾经的驸马都尉身份,难道说,就是弟弟妹妹支持燕王的事情败露,皇上要拿徐家开刀了,接下来看着继续哭泣的妹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半山园中陷入了僵局,临安公主和庞煌觉得殿中的气氛压抑的难受,两人对视了一眼,早有默契的她们,遂有庞煌开口对徐妙儿说道:“妙儿,你给魏国公说一下,我和临安就先回避片刻,一会就来看你!!”

    徐妙儿还没有表示什么,徐辉祖在那里已经感到不对,要真的要拿徐家开刀,还用把妹妹传到半山园?直接禁军包围魏国公府抄家不完了,何况,燕王还在京师,又没有谋反,朝廷尚未公开,弟弟妹妹何错之有?

    既然想到这里,那里还容庞煌和临安公主离开,遂上前一步,道:“公主、驸马都尉,徐某人如堕迷雾,还望二位指点迷津。”

    庞煌露出为难之色,转回头看了正在抽泣的徐妙儿一眼,道:“魏国公,还是让妙儿说吧,这是魏国公府的家务事,本官实在不方便开口!!”

    临安公主也是往后退了两步,和庞煌站在了一起,徐辉祖见此情景,更是不能放过二人,看到妹妹的嘴角一掀,似乎要说话,马上喝道:“你不要说话,在这里呆着!!”

    转过身来,谦和的朝庞煌笑笑,露出乞求之色,道:“驸马都尉,请借一步说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庞煌看到徐辉祖这般表情,虽然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加上自己的计划。只好随徐辉祖走向殿外,留下临安公主和徐妙儿在半山园内。

    “临安公主。看在平日姐妹的情分上,你能帮我个忙吗?”

    徐辉祖和庞煌出去了一会,临安公主虽然平时很是从容,但是遇到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山园上沉默了一会,徐妙儿开口问道。

    临安公主默默的点点头,徐妙儿继续说道:“临安公主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晟敏被关在那里?你能不能帮我向驸马都尉求求情。放了他吧…..!!”

    临安公主无语,到了什么时候,就算是自己再不懂事,也明白这件事情的牵连甚广,而妙儿却仍旧在想着那个高丽人,难道不知道稍有差错,那就是灭族的罪责吗?事前庞煌就给临安公主打了招呼,此事万万不可外传,若是传将出去。就算是想替其开脱,恐怕朝中大臣和宗室也不会放过徐家满门。

    因为这已经不是单单欺君的问题了,临安公主只能继续保持沉默,半山园中也只能继续保持僵局。未及,只听到殿外一声怒吼,临安公主看着徐妙儿的一脸茫然。情知不妙,徐辉祖已经随着怒吼闯入了殿内。

    怒视着自己的妹妹。直往徐妙儿这边走来,徐辉祖也不说话。到了面前,一个耳光就打在了妹妹脸上,习武经年的徐辉祖是何等劲道,徐妙儿受这一巴掌,竟然凌空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连惊叫都没有发出,就晕了过去。

    徐辉祖仍不解气,喊了一句:“我打死你个败坏门风的……。”随手掂起旁边的椅子,举起就要往往徐妙儿身上砸去,其实徐辉祖也没有真的想要砸下去,所以在一旁的庞煌只是稍微注意,便眼疾手快的连忙抓住椅子,不让其砸下,双方遂住手,好像早就准备好的一般,庞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厥的徐妙儿,又看了正胸口起伏不定的徐辉祖,半晌才道:“魏国公,本官让你来,不是让你清理门户的。”

    “本国公有罪!请驸马都尉禀报皇上按理发落!!”

    当听庞煌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徐辉祖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他没有想到,一向担心的弟弟没有给家族带来灾祸,而这次妹妹所为,却是比他想象中严重的多,皇上可不是一个心软之人,这个徐辉祖早就知道,可妹妹所为,就不单单是得罪朝廷的问题了,那是和整个宗室为敌,皇上想灭徐家,只需要把消息泄露出去即可,根本就不用有任何动作。

    “临安,你去看看徐小姐有没有事!!!”

    说完,庞煌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徐辉祖,说道:“本官不想为难,也不想魏国公为难,中山王跟随皇上打下这大明江山,战功赫赫,本官亦不想有损中山王的名节,还请徐爱卿告诉本官,该如何处理?”

    徐辉祖此刻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低声说道:“万死不足恕,全凭驸马处置!!”

    庞煌此刻也是矛盾万分,沉吟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道:“郑岩!”

    “属下在。”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郑岩,此刻在房门外默不作声的郑岩应道。

    “你陪着魏国公和徐小姐去看看那高丽人,任凭魏国公处置。”庞煌说道,口气不容置疑,徐辉祖似乎有话想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谢了一声。

    徐辉祖随郑岩而去,临安公主扶着徐妙儿也紧跟其后,半山园上瞬间只剩下庞煌自己。庞煌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墙角说道:“你把那李晟敏抓获就好,为什么把徐妙儿也带了回来?”

    一直在墙角观察的姚广孝低身一礼,奏道:“驸马,其实非属下所愿,那李晟敏供称,那日要随徐家小姐回府,臣当时要是只抓李晟敏,而不动徐家小姐的话,今日,依照那徐家小姐的脾气,势必会闹的满城风雨,届时咱们会更加被动。”

    点了点头,庞煌道:“你做得对,不过刚才看他们兄妹相残,我总是觉得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其实,以属下看,魏国公生气是真,但是若论起相残来说,魏国公却是没有这个心思……。”

    “唔?”庞煌有意无意的看了姚广孝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以属下之见……。”姚广孝犹自未觉,继续说道:“魏国公虽然气愤,但是应该之前就猜出了事情严重,所以刚才临安公主要离开,他才开口阻挡,驸马试想,若是临安公主离开之后,殿中无人的话,魏国公那一耳光下去后,该如何收场呢?”

    听姚广孝这么一分析,庞煌也觉得有些道理,原来他散朝之后,就来到半山园附近,就是想看看徐辉祖怎么处置,倒也不是不相信徐辉祖,而是想借助这个机会,将徐辉祖再朝自己的身边拉那么一些,自己还有事情让他去办。(未完待续。。)

377 囚室内

    沉默了一会,庞煌问道:“理刑处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姚广孝连忙回奏道:“理刑处已经安排妥当,魏国公和徐家小姐去到之后,刘彪会按照程序来做的。”

    庞煌放下心来,正巧姚广孝从龙潭遣回的情报处人员寻到半山园,将昨晚的战况过程的总结报告呈上,看完总结报告后,吩咐姚广孝去将刘超送入太医院诊治后,开始具体的审理事宜。

    姚广孝领命而去,庞煌坐在半山园内,看着这个也算是他在南京的大本营的外面,出神的想着一些事情,心道:“在朱棣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酉时刚过,南京肃杀的天空飘着小雨,半山园内的角落有座院落,已经是一片静寂。高墙上的数盏风雨灯昏黄暗淡,几名值更的亲卫提着灯笼在院内巡视,如果此时有心人注意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守卫比之几个月前森严了很多。

    大院一排排的号房里黑灯瞎火,但似乎有人蜷缩在cháo湿污浊臭气熏人的草铺上,隐约间传来少许类似呻吟、哭泣的声音,在风雨暗夜中越发显得凄凉。

    转过前面几排牢房,一带青石垒成的墙上有一个月洞门,嵌着铁栅,门前岗棚里亮着灯,两个持刀站立的亲卫守护着。进入月洞门,是一个荒凉的小院,碎石铺成的小径连接着几间平房,背负高大的牢墙,哨楼里灯火通明。

    这显然是牢中之牢,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从森严秘密的外观看,似乎是关押着要犯或死囚,等待着行刑。其实不然。只要看着这牢中牢的特殊囚房便可明白,每间囚房都有床、桌、椅以及盥洗器具等等。

    李晟敏独处囚室,除了不能到监外zì yóu自在行动之外,怎么看也不像是坐牢的模样。从昨夜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三餐俱由人送来。伙食倒也不差,未曾传讯堂审,也未见衙中官吏过问,不上不下地被搁置一边。

    开始,李晟敏还以为是做梦,然后就认为自己是被徐府的人抓了过来。追问他个勾引小姐之罪,但是有徐妙儿在那里,他又用担心什么呢?

    但是到了中午,李晟敏已经不那么认为了,因为从窗口传来那由远至近的哀嚎是那么的熟悉,然后他就看到十三个兄弟中朴正洙、金希澈、金钟云、金英云、申东熙、曺圭贤等六人分别从自己的房门前拖了经过。好像示威一般,每个人还在他的窗前停留一会,让双方能够看的清楚。

    “这难道就是大明的天牢吗?”李晟敏仰望着哨楼上的灯,鬼影似的守卫,心里想:“难道那些兄弟们都已经被官府抓住,可是为什么严刑拷打他们,对于自己却是这么优待呢?”

    看着昔rì风姿妖娆的兄弟们。被严刑拷打的连站也站不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瞪着自己。而自己呢,连脚镣、手铐都没有戴上,难道平rì和他耳鬓厮磨的徐家小姐有那么大的面子?

    断定是因为徐妙儿的讲情而使抓自己的人不敢堂审用刑。同时,又为自己同伴的遭遇而感到忧心,李晟敏不笨,从朴正洙他们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妒忌、看到了怨恨、同时也看到了自己今后的声名狼藉。

    凭什么他可以受到优待,凭什么要优越于同伴。一旦出去,他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李晟敏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却忘了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否还能够出去。

    庞煌和姚广孝也就是想造成他这种心理。只有在这种心理下,一个人才容易就范,但是这些小人物,在高丽只是男宠、侍妾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呢?姚广孝心理有疑问,不过不敢问出来而已。

    其实姚广孝也知道,只是作为一个驸马都尉,庞煌也有很多无奈。虽然有些讨厌诏狱的存在,但是他们干的这些事情毕竟不是光明正大能让朝廷知道的,所以面对这么多的事情,无奈之下,还是在这里设了一处监禁之地。

    接到这个命令的那一刻,姚广孝能看到庞煌眼中的忧虑和无奈,但是作为姚广孝来说,却是不排斥有此类地方的存在,以他的想法,姚广孝认为自己不会有光明正大的走进朝堂的那一天,可是任是谁身后悬挂着一个一个强势的朝廷,一个强势的皇帝,做事都不能全力而为。

    从庞煌的眼里,姚广孝同样看到了决心,是尽早结束一切的决心。而姚广孝自己,心中的那团火也燃烧起来:“不尽快的清除隐患,自己怎么实现自己的抱负,难道整rì的就是这样纠缠在明争暗斗中吗?”

    窗外响起滚滚雷声,雨越下越大,李晟敏像笼中的野兽一般在斗室中踱起方步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处暗室,透过铁栅,姚广孝和徐辉祖、徐妙儿、庞煌、临安公主静静的看着李晟敏,徐妙儿出奇的宁静,望着上午还要为其寻死觅活的李晟敏,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洞门的铁栅打开了,亲卫提着食盒疾步走进去,李晟敏若有所思,瞟了瞟揭开的食盒,一碗燕窝粥,还有一碟分成四格的小菜。亲卫揭开食盒后,迅速的退下,李晟敏似乎想唤住问些什么,但稍微犹豫,亲卫已经走了出去,抬起的手又颓然放下。

    端起燕窝粥,喝了两口,味同嚼蜡,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小鼓,有些不安的朝外面张望着,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又看了一会,已经将近辰时,姚广孝有意无意的瞟了徐妙儿一眼,却轻声道:“魏国公,驸马都尉的意思,属下已经交代清楚了,这些人是万万留不得的,但是为了给魏国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还请……。”

    徐辉祖抬抬手。头也没有回的阻止了姚广孝再说下去,因为姚广孝身侧就站着妹妹,他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妹妹的眼神,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徐辉祖看向李晟敏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光将其燃烧似得,他很明白自己该做何选择,而此时,徐辉祖在想着庞煌为什么要让妹妹在身边看着,他又该如何去做呢?

    辰时刚过。牢中牢的铁门打开了。李晟敏从囚室的铁栅中忽然看见徐妙儿跨了进来。惊喜交加,刚要迎上去,却马上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从后面看到身后跟着的徐辉祖和姚广孝。

    徐辉祖,李晟敏当然认识,还为其奏过乐曲,那是在魏国公府的时候。姚广孝他同样眼熟。因为就是这个人将他带进这里的。

    “妙儿!!”

    李晟敏有些激动的扑向铁栅,伸臂想抓住徐妙儿的手,激动地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徐妙儿没有他想象中扑了过来,而是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回答的也十分干脆,但是脸上却露出愤恨的表情,突然提高嗓门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你和北平到底有什么yīn谋……。”

    “妙儿!!”

    徐辉祖终于忍不住了,他是官场上厮混已久的人物,又被父亲徐达栽培了这么多年,妹妹这套把戏怎么能瞒得过他,这明着是在质问,其实是在告诉李晟敏,抓他的目的是什么,让他小心说话。

    李晟敏不用听完,全身就犹如掉进了冰窖。又犹如回到了成年寒风萧萧的家乡,虽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心里仅存的那丝侥幸也被击的粉碎。脸sè一下子苍白起来,想着今天看到几个兄弟的惨状,双腿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

    这一切都落入姚广孝和徐辉祖的眼里。姚广孝上前一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用浪费口舌,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开门见山的说,你有什么可以换回自己的xìng命吗?”

    李晟敏嗫懦着说道:“小人…..小人是仰慕天朝文化,特地来京师学习乐曲,只因……只因钱财丢失,才卖身画舫,文约契据,我一直放在画舫内,藏在柜里,大人若是不信,取出一看即可得知。”

    “唔!”姚广孝突然冷笑道:“好一个泼皮,编出一番故事欺骗我等,你知罪不知罪?!”

    “大人,我说的句句实话,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李晟敏急了,辩解道:“大人,我有文约契据为证..….小人只是看着徐小姐喜欢音律,一时糊涂贪恋美sè,想骗些钱财而已……。”

    “放肆!”姚广孝大吼道:“信口雌黄,竟敢玷污徐小姐名声,你可知道徐小姐是何许人吗?”

    “小人曾经在国公府待了一段时rì,知道徐小姐是中山王之女,求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

    听到这里,姚广孝不管徐辉祖面如酱sè,反而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本来,你若是属国细作,还可饶你一命,本官禀报朝廷,遣送你回国就是,犯不着为了你一个小小人物坏了两国邦交,可是你自寻死路,那也怨不得别人……。”

    “你只知道徐小姐是中山王之女,难道不知道,徐小姐是本朝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太子侧妃吗?”

    姚广孝厉声问道,看着李晟敏脸sè一yīn一晴的,心里正在做着无边的挣扎,不时的瞄向徐妙儿,突然用高丽语疾声吆喝了几句,徐妙儿脸sè大变。

    姚广孝却是理也不理,转而向徐辉祖道:“既然此人非高丽细作,那么就是你们魏国公府的家事,那我们就交与魏国公处理了。”

    徐辉祖惨笑一声,他还有什么话说呢?向姚广孝一礼,道:“先生和驸马费心了,徐辉祖有负圣恩,待清理门户后,自当以死谢罪,但愿皇上不要怪罪微臣那不知情的家人。”

    说着,缓缓的从腰间拔出佩刀来,竟是要将徐妙儿和李晟敏两人一起杀死,徐妙儿脸sè苍白,也是用高丽语朝李晟敏说了几句,就在姚广孝快走出囚室大门的那一瞬间,李晟敏大叫道:

    “大人,小的有话要说!!我国靖安君想要谋反,小的知情……。”

    姚广孝脚步收回。露出早已准备好的笑容,向徐辉祖道:“要是牵涉国事,那就归本官处理了,魏国公,借一步说话如何?”

    徐辉祖掂着佩刀。在那里不上不下的,紧紧盯着李晟敏,但还是缓缓的将手垂了下来。徐妙儿松了一口气。在姚广孝的劝慰之下,终于两兄妹还是暂时回避了。

    那李晟敏也不再隐瞒什么,当下,把燕王和靖安君李芳远商议之事和盘托出。因为是李芳远男宠的缘故,所知也算详尽,倒是补充了许多姚广孝以前所不知道的内容。

    待到李晟敏讲完,姚广孝才走到这间牢中牢囚室的南侧墙边,用手不知按了一下什么,只见南墙缓缓整体想上升起。露出一个很大的空间来,仔细看时,在众亲卫环侍之下,朴正洙、金希澈、韩庚、金钟云、金英云、申东熙、李赫宰、李东海、崔始源、金厉旭、金起范、曺圭贤等十二人皆在那里捆着,个个用布堵住了嘴巴。

    看到了李晟敏,不由怒目圆睁的瞪着这个叛徒,好像恨不得杀了他一般。姚广孝笑吟吟的说道:“李晟敏,姑且相信你对朝廷的忠心,但是,忠心也是要靠表现的,本官想派你去北平替朝廷做一些事情,你从这十二个人中挑选一个伙伴,其他的,就看你的表现了。”

    说着,姚广孝身边的亲卫拿出了一柄刀,“铛”的一声抛在了李晟敏脚下。随后站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李晟敏的反应。

    李晟敏并没有低身去捡那柄刀,满脸痛苦的看了看在那里捆着的昔rì兄弟,又低头看了眼闪闪发着寒光的短刀,再扭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姚广孝。喃喃的说道:“大人,能不能将他们关押在此次,我按照大人说的戴罪立功,到如大人所愿后,放了我的兄弟如何?”

    姚广孝也是一脸诧异,没有想到一班男宠的关系竟然是如此融洽,这和在大明的三妻四妾一样,想要三妻四妾如此融洽也是极为不易,不由的佩服起李芳远的手段,但是,还是斩钉截铁的摇摇头,道:“本官的事情,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你真的顾及兄弟情义的话,可找出两人,其中一人代替你即可!”

    李晟敏一呆,半天才琢磨明白姚广孝的说法,那就是一命换一命,只需要两人,哪怕这两个人中没有自己,也是一样,稍作思索,便得出结论,还是徐妙儿起了很大作用,救了自己一命。

    遂不再考虑这个问题,慢慢的将目光转向他昔rì的十二个兄弟身上,才发觉,本来刚才怒视着他的兄弟,当听说他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存亡之后,怒视不见了,现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含情的眼神,虽然说不出话,但从那双双含**滴的眼神里,李晟敏可以看到往rì的同袍同裙之情。可以想起以前许多甜蜜的回忆。

    一时间,李晟敏痴了,到底留谁,对于现在的他,依旧是一个难题。

    近一刻的时间,李晟敏终于颤抖着举起了右手,指了指韩庚,另外几人立即发出着急的嘶吼声,只是苦于无法说出话来。

    姚广孝点点头,立刻有亲卫将韩庚放了出来,看着满脸幸福的这个年轻人,姚广孝轻叹了一声,问道:“你可愿为大明效力吗?如果这次被选中非你所愿,尽可说明,本官可以换的!!”

    刚刚放松下来的韩庚,身子马上绷紧,由于紧张,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点着头,表示自己愿意,姚广孝没有表示,而是将眼神再一次的投向李晟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李晟敏迟疑了一下,马上就明白对方想让自己做什么?

    挣扎着,似乎还想争辩什么,姚广孝看到这个情景,脸sè不由一变,厉声喝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尽可让你选出的这个人再行挑选,但是你的下场如何,可是要考虑清楚,本官给你十个数的期限,那个谁……。”

    指了指韩庚,继续说道:“你来报数,快点……。”

    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韩庚那里敢再犹豫,一个紧张,竟然把一、二连着喊了出来,不过效果也是极好,条件反shè之下,李晟敏立即捡起刀来,不过仍然止不住的在发抖。

    当韩庚数到七的时候,受不了压抑的李晟敏终于忍不住了,狂吼着,往前疾冲几步,几乎是闭着眼睛,将短刀送入了朴正洙的胸口,看着朴正洙凸瞪的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紧盯着李晟敏,双脚奋力挣扎蹬着,片刻就没有了生息。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自然也没有了心理障碍,片刻也没有停留,金希澈、金钟云、金英云、申东熙、李赫宰、李东海、崔始源、金厉旭、金起范、曺圭贤等人在李晟敏抽刀、拔刀的过程中相继送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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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权介绍:
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