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各方面
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朱钟起身后,禀报了李善长的近况,在说及身后之人,赫然正是韩国公府上的管家李福。面对皇上,却丝毫不惊,朱元璋知道应该是头几批派去各府的检校,关于忠诚度是绝对可信的。
详细的询问了李善长近几年来的表现,从对胡惟庸案的态度,到告老归田后的奢侈,再转到年后韩国公府上下的矛盾,以及临来之时的疑点。事无巨细,对于这些老部下的心机,朱元璋不敢有任何懈怠。
试想自己不过是驾驭群臣而得天下,而蒙元的江山实际上却亡于这些那些朝廷官员明争暗斗之手,在庆幸的同时,朱元璋一直保持着比较清醒的头脑。从不敢小看这些属下的心机。
但是也确实没有什么疑点,值得侥幸的是,李善长在临走出轿门时的那一刻犹豫,因为他想起了李福也是大明立国之后才招收的仆从,所以想交代商量一番的心意瞬间停止,任由事情的发展,不再与任何人说起。
李福回答的相当谨慎,事无巨细也十分之得体,朱元璋满意的同时,心中的疑惑更大,要按照李福的如此说法,那李善长简直就是半个圣人了,对朝廷的忠心、对家人的约束、对皇命的遵从、对朱家的顺从。除了偶尔贪图自己的享乐而假公济私之外,还真的再找不到什么疑点了。
而所谓的丁斌揭发,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减轻自己的罪责,而胡乱攀诬而已。从李存义父子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能使朱元璋感到满意。
明白了这些。朱元璋长舒了口气,刚想命朱钟和李福两人退下。心里却是一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沉思了一会,道:“传朕口谕,鉴于韩国公的功勋,作为大明第一功臣,朕要亲自前往探视。”
停了一下,又说道:“你带了李福,再去通政司提了那李存义父子。准备好后,随朕一起前往韩国公府。”
躬身称是,然后带着李福又轻步离开御花园,朱钟心里还是一个劲的发寒,皇上是一年比一年的难侍候了,到了这个情况下,还要进行最后的试探,不过从他内心的最深处可能还是希望李善长这次是真的疯了。否则,按照皇上的性格。是什么结果很难预料的。
李善长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朱钟出身于检校家庭,父亲是当年第一代的检校,是绝对忠于皇室的人。就连这个名字,也是皇上赐予的,本不该有这种思想。但是却在此刻也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认为李善长曾经身为一代丞相。不该死在谋反这个事情上吧。
残阳如血,如血残阳。在当日黄昏,朱元璋身后跟着朱钟、李福和李存义父子一行来到韩国公府邸,接受拜见之后,就将一干人等遣了出去,充满了药味的韩国公李善长的卧房之内,除了皇上带来的人,只留下驸马都尉李祺和宁国公主两个人。
李祺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妻子宁国公主一眼,发现对方的神色中也隐藏着深深的不安,但是朱元璋却是没有理会,只是漠然注视着正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李善长。
经过太医院众人的努力,李善长的情况已基本稳定下来,再则,皇上要亲自探望,所以太医们开了很多安神凝气的药物镇住了心窍,此时,虽目光散滞、喃喃自语,倒是也安静了许多。就是只是望着大殿的梁柱不放,丝毫没有把平日敬畏有加的皇上放在眼里。
可是朱元璋又怎么会在此时给一个疯子计较,只是注视着往日忠心的下属,旁边有个穿绿袄的小姑娘,在给皇上万福后,遂退至床尾,只是担心的望着李善长。
也不解释,朱元璋没有再耽搁时间,慢慢的走到床前,看着双目无神的李善长,有些感慨的说:“百室,你比朕年纪稍长一些,本想着你作为一个富家翁,应该比朕更享福一些,本想宣你进宫叙旧,但是没有想到会搞成这样,倒使朕心里有些不安了!!”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听着皇上这如同叙家常似得说话,估计除了朱元璋自己,没有一个人认为皇上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朱元璋在说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善长的眼睛。
“你府上的事,李福都给朕说了,李存义父子二人的过错,不能牵涉到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咕咚”一声,不用看,正是李存义被吓的一下子跪在了那里。皇帝这次是说了,他们父子二人有罪,但是不牵涉到自己的哥哥李善长。
听到皇上如此的保证,面色枯槁的李善长才吃力的转过头来,嘴角抽搐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来,口水就顺着流了下来,把花白的胡须粘成一缕一缕的,也不知道擦拭。
那绿衣女子惊惶的看了皇帝一眼,举步上前想要照顾,却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冒犯龙威,饶是她平日百般聪慧,但毕竟未曾习过宫中礼节,一时也不知所措了。
朱元璋却好似没有看到,自顾接着说道:“百室,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又何尝不知道朕在担心什么?今天看到你成了这样,当初跟着朕东征西伐的你们都离朕越来越远了,可是,为什么会成了这样一个结局?”
“朕不明白,恐怕你也不会明白……。”
“你知道吗?百室,李福是朕派到你身边的检校。就连他也对朕说你韩国公对大明是忠心耿耿。朕怎么还会不相信呢。”
“……其实,朕真的不想杀人,但是,朕……朕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使你们心安,正如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使朕心安一样…….。”
朱元璋自己说着说着,竟然十分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听着。也许此时的他根本不介意有人听到。
韩国公府李善长的卧房内此时鸦雀无声,除了宁国公主之外。没有一个不提心吊胆的,不过很快他们就解决了心理上的矛盾。朱元璋形同自言自语一会后,看到李善长仍旧是那般痴呆的模样,心情烦躁之下吩咐:“你们外边候着去,别在这里添乱,在韩国公的府邸之中还能有什么事,除了驸马,你们都出去吧。”
朱钟等众侍卫答应一声,都退了出去。那绿衣女子想出去,却又不忍让李善长在那里受罪。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只是怔怔的看着皇上,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留下吧!”朱元璋淡淡的说道:“帮韩国公梳理一下吧,大明的功臣不该如此模样。”朱元璋吩咐道,竟然慢慢的走近床榻,有些吃力的坐在榻边的椅子上。
“朕曾经怀疑你是害怕,才伪装成这样的……,”朱元璋此时说着,却是没有再看向李善长。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你是怎么样,既然你要心安,朕就让你心安,你这个孙女。朕让允炆娶她如何?”
也不知道老朱是怎么想的,难道对李善长根本就没有起过杀心,庞煌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郁闷的纠结万分,按照他知道的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李善长的确是被老朱干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朱元璋还是在试探,不过看到李善长依然的痴呆如故,如果是那样,也不由的佩服其的演技,不过,如果朱元璋这番举止意在试探的话,演技也是不差。
招手叫过那绿衣女子问道:“太医怎么说,怎么会病得这般厉害”!
小姑娘在措手不及之下被皇上点了亲事,正在害羞间,听到问话忙低声的回道:“太医说是爷爷平日饮食不节,常居塞外过食醇酒肥腻,导致了脾胃失调,积痰内伏,再遇猛然跌倒所激,头部重创,因而七情失调,蒙蔽心神心窍,就又加剧了塞外顽疾并发,吃了药也不管用……。”
说着,那绿衣女子垂头泪眼欲滴,突然想起是面对圣驾,于是马上收敛了一下心神,不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朱元璋看见了,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你爷爷吧。”
便站起身来,阴沉着一张老脸,使人搞不清楚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吧,按照常理推算,李善长经历了家中管事的背叛、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管家李福是皇上的卧底、然后孙女又要出嫁、皇上承诺让自己心安几番大起大落,要是伪装的话,至少也会有一些情绪出现,可是偏偏就在那流着口水痴呆的模样。
别说是老朱,就算是这种情况被策划此事的庞煌看到,也会觉得亦真亦假,至少以他现在的道行还不足于做到如此境界。
只用了五天的时间,皇帝的这个决定就传到远在浙江的庞煌耳中,李善长意外的跌倒导致中风,貌似有些疯癫瘫痪之状,原本就在庞煌的计划序列之内。
但是朱元璋的表现,却远远超过庞煌剧本中所设定的角色,庞煌原意本来就是想拖延一下朱元璋行动的步伐,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留下充足的时间而已,但是没有想到,朱元璋却因为李善长所表现出的惨状,竟然让朱允炆纳李善长的孙女为妃子。
以此来表示让李善长心安,这一点却是出乎了庞煌的预料之外,难道朱元璋真的没有杀李善长的心思,而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中所获得的经验,不过是朱元璋的一时冲动而已吗?
这是为什么呢?庞煌百思不得其解,在一边坐着的,刚从明州回来的刘伯温,拖着十分困乏的身躯,对于庞煌的疑问也有些不明白。
“驸马为什么纠结于这个呢?允炆不过是一介藩王,李善长的孙女就算是当了他的妃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听完刘伯温纳闷的问,庞煌不由苦笑着心里想到,这还不算是重要的事情吗?朱允炆以后要当皇帝的,朱元璋将李善长的孙女许给了未来的皇帝,那还不是一件大事吗?
突然想起刘伯温刚才说起“一介藩王”四个字。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浮上心头,在洪武十八年。朱允炆被册封为吴王,好像藩地就在杭州。在另一个时空中,好像没有这回事吧。
才明白自己原来陷入到一个误区里面,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中,朱雄英还没有死,所以长子是朱雄英,而不是朱允炆,只要朱雄英在大明生存一天,那么朱允炆就没有戏,别说当皇帝。太平王爷能顺利的当上,那就算是他的福气了。
想通了这个环节,庞煌才释然开怀,原来朱元璋从心里并没有想到真正的饶恕李善长,还是一个试探而已,幸亏刚才自己想通了,否则,还以为朱元璋以后不会再对李善长擅动杀机,那么再有事情发生。恐怕自己就难以补救了。
不过总算是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对于庞煌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洪武二十三年即将过去,洪武二十四年即将到来。庞煌也决定,在明年,怎么也不能让朱元璋那么省心的专门集中权力了。
张定边又去了琉球。这次作为一个高僧的形象,他将要先去日本。然后经由日本再去高丽,寻找合作的契机。而李芳远已经早早的偷着向日本伸出了橄榄枝,因为李芳远知道父亲亲近大明,而蒙元现在势力太小,不足于帮助自己成就大事。
而不寻找外援,自己在自己几个兄弟之中,只是老五而已,远远没有正朔的名分和希望,所以正在积极寻求外力的他,是不会放过高丽王室留下的联盟线索的。
而随着洪武十二年的来到,朱标也要从陕西回归京师了,虽然十分震慑于父皇的威严,但是身为名正言顺的大明储君,还是对朱元璋有一定影响力的,那个时候,如果李善长还没有被朱元璋处决,相信,朱标也不会让自己的父皇那么容易达成心愿了,毕竟,李善长的孙女要嫁给自己的儿子。
虽然朱允炆不是长子,但毕竟是朱标的儿子,是隶属于东宫的亲王之一,朱标怎么着,也有必要插手关于李善长的事情,有成功劝谏朱元璋放过宋濂的先例,庞煌对于朱标的信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但是此时在西安城内的朱标,却是一点点的信心也没有了。
白天的西安城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丽日蓝天,阳光暖烘烘地洒在独秀馆后蓝湛湛的湖面上,映出环湖岸边烟柳粉墙的倒影。临水厅堂的轩阁全部打开,显得特别亮堂。
而夜晚的独秀馆,幽静的曲径铺着一层清冷的月光,花木假山浸沉在朦朦胧胧的月色里。曲径的尽头,月光中将独秀馆勾画出一个古怪的暗影。
太子朱标正在房间里辗转不得入眠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悄的溜进了独秀馆那幽静的院落,但是这个黑影明显轻视了太子朱标的防卫力量,刚进独秀馆走了不到十余步,便听到:“谁?”
突然有人大喝。那个黑影一愣,同时听到一片呐喊,连忙低下头来,猫起腰在树荫间潜伏。
“来人哪!抓刺客呀!”
锣声大作,火把齐明,潜藏的东宫宿卫猛然都从不知道的角落里拥了出来,纷纷朝马车树丛这边围追过来。
“刺客就在那里,快封住大门!”
“别让他跑了。”
那道黑影见势不妙,脱兔般往院后飞奔,忽见院墙挡住去路,那墙高约丈余,吃了一惊,往回跑必被抓住。于是灵机一动,急忙后退数步,再迅疾冲向墙边,借着冲力,猛地向上一窜,双手抓住墙头,轻引身体,猴上院墙,等宿卫们追到墙边时,他已跳了下去。
那道黑影顺着一片灌木林往前疾奔。他非常熟悉这个地区,三弯两转,便钻进一条通往四弯街的小巷。回头看看确信无人追赶,这才理了理衣冠沿着黑黝黝的巷子朝四弯街走去。
走过了三街六巷,进入了一处宅院之中,刚一进门,立即将门拴上。
“何师叔,这么晚了,你找俺做甚?”
“金刚奴,传闻果然不差,太子行辕所在的独秀馆,果然是戒备森严,看来我们想暗中潜行进去,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师叔真的去了!”金刚奴大吃一惊,几乎是吼叫着打断何妙顺的话,然后继续问道:“难道师叔还真的听那个狗头军师的话,要去行刺太子吗!”
“你吼什么,咱说正经的。”何妙顺正色地制上说:“金刚,师叔是何等阅历,岂会去干那些蠢事,你大呼小叫什么,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刚刚闯了太子殿下的行辕吗!”
“噢?”金刚奴眼睛一亮,马上反问道:“那师叔为什么还要去闯太子行辕,难道是去游玩吗?”
“你不用知道,你师傅知道就行了,这是我来之前,和你师傅商量好的事情,事情不可为,咱们就要行非常之事!”
金刚奴急了,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不行,咱们就召集众人,直接杀了过去,反正横竖是个死,豁上去了。”说罢抄起刀便走。(未完待续。。)
348 自以为聪明
金刚奴的一时冲动,何妙顺怎么也不会让他随意而行,因为在何妙顺的心里还有另一套的计划。
但是他们刚才说的计划是什么呢?为什么金刚奴那么的冲动,这一切还要从去年开始说起,去年何妙顺就开始频繁的来往于西安城和沔县之间,担任着白莲教与秦王府之间的联络主要人员之一。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中的,因为太子朱标来西北代天巡狩,而秦王朱樉却被意外的调回京师,使何妙顺的任务突然被迫停顿起来,再加上陕西都司的指挥使王顺态度暧昧,竟然对他们开始不理不睬,让何妙顺感到有了一种十分浓重的危机感。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本来就是在道衍的计划下,由秦王朱樉养的一支暗藏的武装力量,光是靠白莲教的敛财,养不住这么多人,秦王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到西安城了,陕西都司如果在这个时候将他们出卖掉,估计他们的白莲教大业,很快的就会胎死腹中。
正在这时,有人找上门要求资助,虽然那个人没有透露什么具体的信息,但是何妙顺从两人的谈话中,判断出来,来人可能是那个藩王派遣过来的,北方的藩王现在成气候的,不过是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两人而已。
肯定是两人其中的一个,虽然判断不出来到底是哪一个,但是肯定是其中的一个。
他们提了一个要求,要求他们在太子殿下在陕西的时候。趁机起事,拖延太子朱标返回京师的行程。这个要求比较过分,没有任何准备的起事,恐怕会让白莲教从大明这片土地上消失掉。
于是何妙顺有了新的想法,他想找太子朱标谈谈,可是他太高看了自己,又太低估了太子朱标的防卫力量,两个方面,根本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人物。想要找太子待价而沽,估计那时痴心妄想的事情。
何妙顺一时间不知所措了,才有了昨rì晚上,想要夜闯太子行辕的事情,但就像开始所想一样,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怎么办?那人要挟过自己,要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办。就会有大军围剿,让彭普贵与何妙顺他们一起努力多年的基业从此结束。
虽然何妙顺知道是危言耸听,但是他依然相信,虽然不会让他们的基业消失,他们也不会有xìng命之忧,但多年的努力白费。那是肯定的事情。
何妙顺与彭普贵的年纪都不小了,已经失去了从头再来的决心。所以他们没有再轻举妄动。一眨眼,十多天过去了。
“金刚奴,”何妙顺从房间内出来,看见院中站着的金刚奴在哪里发呆。不由说道:“你准备一下,今rì天气晴和。陪我到后山走走吧。”
“好的,师叔!”金刚奴已经被憋了好几天,听见这话兴奋地说:“我有十多天没遛马了,走,咱一阵遛遛去。”
“那好!”
金刚奴和何妙顺离开庭院,牵上两匹马。
他们缓辔来到骊山西麓的丛林边。山林叠翠,溪水欢腾,chūn阳下显示出一片旺盛的生机。路边山石的夹缝中那一棵老榆树,前年遭炸雷轰击,着了火,烧尽枝叶。现在,当金刚奴走近这棵老榆树时,他不竟吃惊地喊叫起来。
“师叔,你瞧,这棵老榆树,又长出绿叶来了!”
何妙顺不由得翻身下马,仰望着这棵粗壮畸形的老榆树,树皮几乎脱尽,树干半边空心,另半边卷铜似的生满了绿苔。
何妙顺简直不能相信,这棵遭雷火轰炸后几乎成了枯木的老树,那几根挺拔盘曲的虬枝,竟然那么顽强有力地伸出了如同力搏干斤的铁臂,滋生出一片蓬蓬勃勃的新绿,沐着灿烂的chūn光,饱览着骊山下一片景sè,那自尊自信的雄姿昭示着它历尽沧桑历尽风雨经受雷击之后,依然百折不挠,极目苍穹,迎击着未来的新的风云变幻……让人不由肃然起敬,抚摸着老榆树的躯干,似乎听到它博大的胸襟中正激荡着滚滚风雷。
“这棵老榆树,的确了不起!”何妙顺望着那榆冠撑开一树翠绿的华盖,由衷地赞道:“风狂枝似铁,雨猛干如铜。”
金刚奴接道:“雷火烧不死,chūn来校更荣。”他们一起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各自跃上马背。
金刚奴挥鞭纵辔,白龙马昂首长嘶,撒开四蹄,枣红马昂首扬尾,紧傍着欢腾驰骋。前面是丛林密布的陡坡,他们控辔减速,折向右边的山溪。
“何大爷!”斜刺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拦住了马头。金刚奴jǐng惕地勒马问道:“你是谁?”
“何大爷连在下也不认识了么?”那人摘下斗笠,扬起脸来。“啊呀,原来是王管事!”俩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王管事找我?”
“正是。何大爷,刚才到府上,他们说你们在此遛马,老爷便带着在下找来了。”
“啊?指挥使大人也来了?”
“是的,请何大爷随在下会见老爷。”
“什么事这么急?”
“这……马上见到老爷就知道了。”
金刚奴与何妙顺交换了一瞥疑虑的目光,便牵着马跟随汤家德沿着山溪,来到一处浓荫遮掩的山坡,顺着一条弯曲的山径,走上一个破旧的凉亭,陕西都司指挥使王顺反剪双手,背对着他们,正仰望着骊山顶。
“草民叩见指挥使大人。”金刚奴见王顺依然背手眺望,轻咳一声说道。王顺轻抬右手,算是回答,转过身来。
“山野闲人何妙顺拜见指挥使大人!”说着就要跪下。王顺挥挥手,说:“罢了。罢了!旷野之外,不必拘礼。”
他打量着金刚奴与何妙顺二人。王顺突然问道:“前些天闯太子行辕的,是你们中间哪一个?”
“回禀大人,草民们不太明白,什么闯太子行辕呢。”
“那就好。”王顺沉着脸说,“其实无论是不是你们中间的人,你们都必须立即离开西安城。”
“大人,这……这是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有人擅自闯太子行辕。杀死官兵,你们白莲教能逃脱干系么?”
“大人,又不是我们做的,何来心虚之语,我们……”
“好了,好了!”王顺打断他的话,“这些不用你们再说了。本官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老大人,草民们为何要逃走呢?何况太子无恙,我们乃大明守法之良民,太子仁德,必不会构陷我们……。”
王顺冷笑。说:“说得轻巧。你知道么,陕西布政司,按察司,陕西都司各衙门已有谕示,张布榜文。捕杀妄图行刺太子殿下的白莲教逆贼,难道你们不是白莲教的人吗。”
“大人。我们并没有做,何罪之有?”
“哼!且不说是不是你们做的,下一步就要拿你们白莲教是问了。”
“大人,草民们奉公守法,却为何反而要拿我们是问?这王法何在,公理何在?”
“本官今rì微服见你,不是跟你研论什么王法公理,长话短说,而今三十六计只有一计,本官亲自找你,就是要你赶快逃走!”
“不,大人,这太不公平。这明明是衙门找不到罪魁祸首,就拿我们白莲教来做替罪羔羊,大人明鉴,肯定也不相信是我们做的,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微服相见了,我说的对吗?”
王顺见金刚奴忘形地挥动双臂,真的好像是一身充满正气,那双眼燃烧怒火,不觉感到一丝愧疚掠过心头。
说一句实话,他根本也不能肯定上次闯太子行辕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事情既然出来了,而且太子殿下不知道在谁的怂恿之下,明明优柔寡断的朱标,硬是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了白莲教的头上。
而且对于陕西都司施加了相当大的压力,就等于说是逼着王顺表明态度,从太子殿下坚持的目光中,王顺感觉到,自己原来受秦王殿下所托,暗中支持白莲教的事情,太子殿下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为了自保,他不得已的才这么做,但是他又不愿意出头做这个坏人,因为太子殿下始终是要走的,而秦王殿下没有意外的话,始终还是要回来的,像是秦王朱樉这种皇亲权贵炙手可热、覆雨翻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凶狠。秋后算账的忧虑,一直徘徊在王顺的心头,所以他在表面上风风火火的追拿白莲教逆贼,但是私下找个机会,还是决定亲自来找何妙顺一趟,通知他们逃走。
要是在以前,只用王顺随便找一个人传个信就行了,但是非常时期,由于心虚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罪行,所以王顺现在谁也不相信,宁愿自己冒险走这一趟了。
近些天来,王顺思之再三,决定还是要设法保护一下白莲教,不惟因为他狡兔三窟的个xìng,也考虑到秦王朱樉执法犯法,恃宠仗势。万一有天秦王朱樉回来了,看见自己的私军突然全部消失,真相大白追论起来,那么自己就糟糕了,怎么样都逃不了秦王朱樉的严惩。因此决意暗里通知何妙顺等人远走高飞,而上宪追究便推说白莲教匪徒畏罪潜逃,再随便抓几个人了事……听了金刚奴的慷慨陈词,王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不错,你说的全都在理。但是虽然没有你们私闯太子殿下行辕,刺杀太子的铁证,但是有一班达官显贵为虎作伥,你纵有千种义理也决不会有人相信。况且,你们白莲教还真的敢上公堂为自己辩护不成,恐怕如果那样想,早已被官兵将你们杀了,除非——。”
“大人身为陕西都司指挥使,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金刚奴失态地喊叫起来,“秦王殿下让我们一切听从大人的吩咐!若是我们完了,秦王殿下回来,大人你该如何交代呢——?”
“金刚奴冷静点。”何妙顺截住这个莽汉的话头,转而朝王顺行礼说道:“恭听大人教诲。”
“对。秦王殿下曾经暗示过本官,”王顺顿了顿,有些怜悯地看着金刚奴与何妙顺二人说:“所以本官才来私下见你们一面,你们以为非常时期,本官就一点点危险都没有吗!”
“真的要走?”金刚奴与何妙顺同时惊诧地问道。王顺默默地点点头。
金刚奴和何妙顺对望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那好,我们为了亲王殿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大人既然说非走不可。那么我们今晚就出发离开西安城!”
王顺激动地拍拍金刚奴的肩膀,说:“说得好!本官无力无胆直面强梁。太子殿下毕竟是一国储君,所以不敢以身护法,以至装聋作哑,退避三舍,任彼逍遥法外,实乃汗颜羞赧、你们能有这份心思。效忠秦王,可谓铮铮男儿,侠义肝胆。”
“大人过奖了,草民效忠秦王多年,与大人也有多年教导,大人身教言传。受益匪浅。大人鞭策鼓励,草民时刻不敢忘怀。”
王顺点点头,左右前后张望了一番,确信沓无人迹,这才从抽中取出一封书信。十分严肃地说道:“这封信回去之后交给彭普贵,让他稍微消停一些。暂时不要张扬,另外你们给彭普贵说一声,让他交给本官几个人,本官也好向太子殿下交代,好快些送走太子殿下,迎接秦王回归,这才是重中之重,记好了吗?”
何妙顺双手接过书信,双膝跪下,说:“多谢指挥使大人恩眷。”
“起来,起来说话!此次回去千里迢迢,关山险阻,本官为了应付差事,肯定会派人追捕一番,你们要处处留心,事事谨慎哪!”
“草民牢记大人教诲。”
说话间,老仆王德匆忙走上凉亭,气喘吁吁地说:“禀报老爷,山下有几个可疑的人朝这边走来。”
“噢!”王顺吃了一惊,“你们赶快从后山绕回去!回去收拾行李,立即逃走!”
仓促中,金刚奴、何妙顺拜辞王顺,跨上马,顺着后山飞奔而去。看着两个人快马渐渐走远,王顺刚才的义盖云天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森寒,在凉亭中又站了一会,才顿足慢慢走下山去。
那个老仆王德也不是太着急,哪里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踪,一切不过是一个局而已,刚才说的话,基本上一句也不假,但是王顺却是将顺序打乱了一些而已。
太子殿下所居住的行辕被人窥探,这一点引起了诸多方面的不满,特别是布政司和按察司衙门抓着这一点不放,而太子殿下本来想要返回京师的步伐因此而被延误了。
没有一个交代,太子殿下短时间内不会返回京师,这一点对于王顺是不利的,但是太子行辕遭到窥探,总是要有所交代的,否则也过不去啊。
太子乃是一过储君,稍有冒犯那都是不可以的,何况遭到了窥探,而东宫亲卫,一口咬定是刺客,这一点就难办了,没有结果之前,太子亲卫用这个作为借口,说的刺客不落网,那么就不能出行,他们要为太子殿下的安全着想。
而布政司和按察司也是这么说的,谁也不敢担负起这么大的责任,没有办法,这件事牵涉到刺客,就不是按察司能够管的事情了,责任推来推去,就落到了陕西都司的肩膀上。
王顺痛苦啊,太子朱标一直盯着它不放,而要走了,自己马上就要轻松起来了,却遇见这种事情,
但是既然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就要担负起来,要不然太子以这个作为借口,恐怕拿下他这个陕西都司指挥使,基本上是一点点的劲也不用多浪费,正在王顺为难的时候,在一次三司商议的集会上,按察司提出了白莲教猖獗的事情,建议陕西都司从白莲教查起。
王顺无计可施,觉得也是一个办法,但是他也不敢把白莲教逼的太紧了,毕竟白莲教是受秦王殿下的暗中支持,和自己的很多事情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权衡轻重之下,才想到这个办法。
一方面准备从白莲教着手查刺客的事情,一方面通知何妙顺与金刚奴等人离开西安城,这个次序是反过来的。
今天私自见过这两人之后,王顺下一步,估计是从明天开始,会在西安城中掀起一片追捕刺客的狂cháo,然后刚才他已经交代了何妙顺,让彭普贵送几个教徒过来做替罪羊,相信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
既给太子殿下一个办事有力的印象,又不会在秦王殿下回来之后被迁怒,以至于连累的自己的前途,王顺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至少目前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计策了。
但是王顺没有想到,老仆王德谎称有几个可疑的人过来,虽然这是一句谎话,但是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骊山的不远处,真的有几个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记录了下来。
这几个人本来是跟踪何妙顺与金刚奴的,但是没有想到,会遇见如此的一条大鱼。(未完待续。。。)
349从西安到京师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往往墙透风的地方,是偶然才能被人发现的。
谁也没有想到,作为都司指挥使,一省的军方大员,会亲自前来找几个所谓企图谋逆的匪首,当然,王顺不会那么认为自己的罪行,因为在王顺的心里,彭普贵以及何妙顺等人,不过是秦王养的一支私人武装,是为了养匪自重而培植自己私人力量的一个借口。
皇上既然已经封藩秦王,那么自己作为一省指挥使,秦王藩属下面的一员,虽然隶属于朝廷编制,但是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毕竟还是要为秦王效力的。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和秦王之间的纠葛太多了,已经是摆脱不掉,达到了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地步,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但是这个举动,也造成了太子朱标对他的直接失望,作为一国储君,他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军方大员,一个封疆大吏竟然沦落到和匪徒为伍的地步。
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犹豫,朱标就下达了捉人的旨意。
rì出三騀,一支貌似商贾运货的车队排成一字长蛇想着汉中的方向行走过去。车队前后,数十名持枪佩刀的镖师,或骑马或步行,护卫着浩浩荡荡的六十辆马车。
那车上插着五颜六sè的彩旗,迎风飘拂,加上车轮滚动在石板地上发出的隆隆轰鸣声,蔚为壮观。经过旧县,也就是乾祐关的时候。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车队,纷纷站在道路的两边看热闹。他们不敢喧哗。不敢仰视,只是偷偷地窥视着。
没有声息,车队旁若无人,渐渐逼近乾祐关。雕梁画栋的小楼紧傍着护城河的桥头,河桥上的铁栅紧闭,乾祐关巡检司童步久威严地伫立在铁栅前。他的左右,李大牛等二十个吏卒全副武备拱卫着,他虎视眈眈地望着威风而来的车队。
“站住!”一声雷炸。李大牛向着直冲近前的一个镖师厉声喝道,同时举起手中的钢叉。
“让开!”长着两撇胡子的镖师轻蔑地挥手嚷道。李大牛身边的吏卒们拔出刀剑,严阵以待。
“我们有陕西都司王大人亲笔所签下的通关路引,快快闪开!”
“这位兄弟!”童步久抱拳见礼,“乾祐关巡检司奉命督查,请多多鉴谅。”
“嘿嘿!”嘴上有两撇八字胡子的骑兵冷笑道,“小小乾祐关巡检司。没有看见我们车队上面插的陕西都司下发的彩旗,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我们是往汉中帮助送军需的的车队,你们也敢查么?”
“不知道王指挥使可否前来,下官不胜惶恐,请兄弟转奉指挥使。乾祐关巡检司吏童步久有话面禀。”
“呸,你不配!”八字胡子骄横地唾道,“少废话,快快打开栅门!不然惟你是问!”
“放你娘的狗屁!”李大牛抖着钢叉直指小胡子,“咱不管是谁的车队。上面下来通告了,但凡往汉中去的车队。统统要检查,想过关,天王老子也要检查!”
桥头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何师叔!”金刚奴看到事情有些不妙,马上溜到后面,找到了正在车里坐着的何妙顺,何妙顺已经听到了前面的喧哗,撩开轿帘,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何师叔!”金刚奴说道:“乾祐关紧闭关门,说是朝廷有严令,但凡往汉中去的车辆都要检查,说是要检查货物,不准通行!”
“什么?”何妙顺一惊,探头朝桥头看去,见前边人声沸沸,一片嘈杂,他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瘦削的身躯跳下车来,向桥头疾走。
“何掌柜!”护卫车队的镖师们见何妙顺走来,纷纷喊起来,“这乾祐关巡检司竟敢阻拦咱们往汉中运送军需的车队,真的是胆大包天!”
“啊!原来是是何掌柜,本人乃乾祐关巡检司巡检童步久,失敬失敬!”童步久并不认识何妙顺,但是在巡检司衙门里,却又何妙顺和金刚奴的画像,心里不由一动,朝手下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装起笑脸迎上说。
“啊,童大人!”何妙顺抱拳还礼,“属下粗野,请多包涵,请童大人打开栅门,让我们的车队过桥。”
“何掌柜,在下乃巡检司小吏不敢冒犯运送军需的车队,”童步久谦恭地说道:“不过,朝廷刚刚下发了文书,敕令各个关隘严加查检,防止逆贼流窜。”
何妙顺心里一愣,随即镇定地指着那车队最高的两面彩旗,笑道:“童大人,这车队乃是蘀陕西都司运送军需,犒劳边塞将士,难道童大人没有收到陕西都司的谕示么?”
童步久知道心里有数,他已经接到了本地百户所的通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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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打着暗号让手下去通知就近的百户所,距离这里并不远,只要拖够一刻钟的时间,百户徐海就会带着手下过来,这些逆贼虽然凶猛人多,但总不是正规军队的对手,更何况那徐海,还曾经在宋国公冯大将军的麾下当过兵,积功做了乾祐关的百户,据说威猛的很啊。
但现在,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拖延时间了。
“何掌柜,”童步久正sè地回敬道,“你说这车队是蘀陕西都司运送军需的,而且本官看那彩旗也不可能是伪造之物,本官十分相信。但是严令之下,为了不让大家为难。那就请何掌柜将陕西都司的路引舀出来,让本官看看,然后马上就放行,好吗?”
“你……”何妙顺没想到一路上车马横行,浩浩荡荡,所过州县关隘如过无人之境,关隘巡检小吏谁敢检查?这乾祐关巡检司的小吏难道吃了豹子胆,喝了**药了?
公然无视陕西都司下发的通关彩旗。还要通关路引,王指挥使怎么可能给自己这些留下证据的东西,这个彩旗到时候有人问责的时候,就说是伪造的就好了,但是通关路引要有印鉴的,通常也不敢伪造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师不利。还是这个巡检司想要一些贿赂,这还得了!但想想不便发火,因为这六十辆大车上毕竟装的都是一些违禁的东西,都是白莲教所必须之物,他们在西安快一年,一点点扣出来的。怎么能让检查。
于是强压震怒,冷冷地说道:“你没见这两杆通关彩旗么?代蘀陕西都司运送军需犒劳边塞将士,遣派在下押运车队,并有通关彩旗,陕西都司的王指挥使也是知道的。童大人。话已挑明,快快打开栅门。贻误军机,那就不能客气!”
“本巡检明白。”童步久依然纹丝不动,沉下脸来说,“你说是代蘀陕西都司运送军需犒劳边塞将士,我当然不敢阻挡。不过,根据前几rì陕西按察司颁发的条文,商贾为都司运送军需,需要有陕西都司和朝廷兵部开出的牒文,请问何掌柜,既然没有路引,那么请出示兵部牒文。”
“这……”何妙顺恼羞成怒,变了脸sè,喝道,“童大人,你识趣些,快将栅门打开!”
“何掌柜!你既无路引又无兵部公文,那就得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哼,你要怎么例行公事。”
“查验货物!”
“你敢!没有陕西都司王指挥使的允许,擅自打开军需,是犯大明律例的。”
“份内职责,奉命行事,言何不敢?”
“擅阻朝廷公差,擅自纠察军需,该当何罪?”
“奉命严查关隘,何罪之有!”
“无赖家奴,口出狂言,大牛!”
李大牛早已目瞪髯张,横又在手,听童步久呼喊,立即迈步向前朗声应诺道:“在!”“立即带领弟兄们查验所有马车!”
“遵命!”李大牛奔向马车。
何妙顺一见,慌了起来,刚想阻拦,但是却没有想到从乾祐关右侧的树林里,突然冲出百十余人的军卒出来,不由大惊失sè,才知道不是巡检司要钱,而是有人真的要捉舀他们,是谁,是王顺,还是那个没有见面的太子殿下。
还没有等车队的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军卒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子声嘶力竭地对身边的一个军卒吼道:“兄弟们,将这班刁徒统统舀下!”
“是!”那群手下齐声答应一声,亮出了手中的刀枪剑戟,大声吼道:“统统抓起来!否则格杀爀论!”
刹那间乾祐关护城河桥头发生了一场激战,李大牛横舞钢叉,左右挥去,直奔为首一辆马车,朝着车上盖着严严实实的油布奋力一戳,几个护车镖师举刀砍来,李大牛飞起一脚踢飞了为首兵卒手中的短刀,将钢叉在油布蒙着的货物上猛然一搅,捅烂了一个大口于,一堆茶叶、布匹等货物纷纷披了下来。
“是他娘的私茶!”李大牛叫了起来,正待回头向童步久禀报,忽见一个弟兄被三个护车镖师砍伤在血泊之中,李大牛咆哮一声,飞奔前去,奋力挥叉,三把两把将那三个护兵撂到了两个。一眼瞥见童步久被人围住,急忙抱着钢叉奔过去。
“打!大家拼命!”何妙顺吼叫着,心里十分痛恨这个巡检司的阻拦时间,竟然不顾的后面大明朝廷的兵卒,而是捡着巡检司的人直接杀了过去,竟然让童步久等人有些措手不
李大牛飞步赶来,狂怒地将钢叉逢人便戳,杀进重围。
“杀死他!杀死他!”何妙顺吼叫,跺脚。
这时,徐海领着自己的手下兵卒,已经举着刀剑把何妙顺、金刚奴等人团团围住。金刚奴杀红了眼。手中的钢刀飞舞,如一条黑龙。阳光下血溅飞花,他自己也满身是血,且战且退,官兵越来越多,将金刚奴等人逼向栅门,已无退路。
金刚奴眼见着杀不出去了,忽然看见桥头正在指挥作战的徐海,一个好主意如闪电掠过心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向徐海,企图舀下徐海,官兵自然群龙无首,有了诸多估计,而他们只要越过乾祐关,那么就可以到深山从中。官兵们就是想捉也找不到他们了。
谁知道徐海早有防备,看见有人向自己冲来,好像势不可挡的样子,于是将身一提,跳上铁栅边的石墙,像座铁塔耸立在阳光下。金刚奴遍体血迹斑斑,根根须眉凝珠,怒目戟张,怀抱夺过的幡旗,横握钢刀。大声喝道:“朝廷鹰犬们,有本事过来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如同雷鸣!如同狮吼!如同当年张飞横槊当阳桥。蜂拥向前的官兵们吓了一跳,一个个毛骨悚然,心惊胆寒。但是总归是官兵人多,金刚奴放眼看去,何妙顺已经被掀翻在地上,眼见着被擒舀的局势已经落定,而自己这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少,更多的人向自己拥了过来。
“哈哈哈……”
金刚奴仰面大笑,抖动钢刀。刀上的铁环嘎啦嘎啦响,和那笑声相应和,看他状若疯狂,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一时间谁也不敢近前。
“shè死他!”徐海见到这个情况,知道大局已定,但是再逼迫下去,这个匪首就难以活捉了,于是心一横,大声喝了一句,同时夺过身边一个兵卒的弓箭。
金刚奴的咆哮声嘎然而止,豁出去一般,在大明官兵兵卒的一片惊嘘声中,乘着慌乱,喊了一声:“死也不死在你们这些鹰犬手里!”然后纵身扑向波澜翻滚的乾祐河之中……。
在金刚奴跳河,何妙顺被抓的同一天,身在京师,正在被禁足在府上的秦王朱樉浑身的不自在,彻夜难眠。这天午夜,在南京的秦王别院里,秦王朱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刚入睡,又忽然从梦中惊跳起来。
“来人——”秦王朱樉王大叫一声,见侍卫进来,忙向侍卫喊道,“速召诸葛玉过来见孤王!”
“殿下,叫诸葛长史立马来见?目下正是午夜子时……”侍卫不安地问道。
“立即叫来——”秦王朱樉又大声叫道。
侍卫应声去了,不一会,秦王所属的长史诸葛玉疾步走了进来。行礼问道:“秦王有何急事,请吩咐!”
“你明天去鸡鸣寺一趟,请道衍上师过来见孤王。最近孤王总是心惊肉跳的,不知道是主何吉凶?”秦王朱樉坐在榻上,无力的说了一句。
“哦——原来如此!殿下不用惊慌!”诸葛玉一听,思忖了一会后,才皱着眉头说道:“殿下,就为了这些,冒险找道衍上师,上次道衍大师偷偷潜入王府,不是吩咐了,轻易不要找他,否则会被锦衣卫发现吗?”
“本王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见见道衍大师比较好!”秦王朱樉仍然不安地回忆着自己的不安,瞪眼说道:“怕什么,不是有消息传来,太子要回来了吗?按照大师的说法,太子回京师之rì,就是本王去重返西安之时,既然快回西安了,还怕什么。”
“贺喜殿下!天明后,下官马上就出城找道衍大师一趟。道衍大师非比平常,乃是辅佐殿下成就万世基业之大才!”诸葛玉笑道。
“但愿如此!”秦王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随口说道,心里却是想着在京师真的很不自在,成天提心吊胆的,还是早回西安比较好啊。
于是,天刚佛晓,秦王就催促王府尝试诸葛玉微服向鸡鸣寺过去,明知道也瞒不过京师中锦衣卫的耳目,索xìng也不遮掩,只是对外宣称,是诸葛玉的个人行为,是去鸡鸣寺为双亲祈福而已。
约走了一个时辰,近申时,就看见山侧鸡鸣寺方面,香烟缭绕,钟罄之声阵阵响起,引得百鸟噪然归林。来到山门前,三人先后下马,进了院门,身后的长随也走了进来。
入院一看,是处依然空旷无比,僧侣们忙完了前面的事情后,都去后院了。诸葛玉等人沿着院中枫廊甬道前行,直到鸡鸣寺正殿前,才见到一个步履轻盈的矮个僧人,仙风道骨,笑逐颜开,飘然而至。
“阿弥陀佛,施主来此,有何贵干?”那和尚上来躬身向诸葛玉问道。
“在下是为父母祈福而来,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是为了效忠朝廷,已经离开家乡多年了,所以想为父母祈福,不知道道衍大师在不在?”诸葛玉不动声sè的将自己官员的身份点个通透,直接问起了道衍大师在哪里。
“……”那和尚听罢,并不答话,只是上来躬身望着站在一旁的诸葛玉。半晌才回了一句,道:“本寺并无一个叫做道衍的出家之人,还请施主见谅才是,既然是为父母祈福,只要心意达到,谁何人做法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350 朱元璋画像
老谋深算的何妙顺被抓,而似乎一身是胆的金刚奴投入了乾佑河之中,随着滚滚的河水不知道所踪,就算是生死未卜了。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
沔县的白莲教力量得到了强力的打击,这一切好像都是处于太子朱标对于朝廷军方大员私通白莲教的愤怒,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还是有少许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太子朱标其实是再为自己的二弟开脱,在陕西呆了近半年的时间,太子朱标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他来西安城也不是无的放矢,父皇对于二弟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已经有了废藩或者是废王的心思,这次派遣让朱标去西安,明着是准备陕西特别是西安城附近的地图呈献到京师。
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彻查秦王朱樉在陕西的私下勾当,太子朱标是一个比较重情分的人,特别重视亲情,所以在之初,抓住王顺不放,希望的就是能为二弟消除一部分隐患,但是没有想到王顺沉迷的太深了,已经不可自拔。
所以这次的行动,朱标不免有些灭口或者是舍弃部分官员,而保全二弟秦王朱樉的念头。
全天下人都知道太子仁德,太子仁慈,太子仁孝等等包含了所有带“仁”的褒义词,但是仁义道德之下的皇族,他的仁义道德的底限在那个部位呢?
作为大明的储君,他的仁义道德不一定是包容天下,他可以只包容对自己有用的人。也可以包容自己的亲人,至于包容天下人。那不过是一个梦想而已。
皇族的自私xìng质,不可避免的被太子朱标所继承着,在自己弟弟,和那些自己弟弟手下的官员两者之间选择,用谁去承受父皇的怒火,这简直是不用去思考的问题,就连一个平民百姓都知道是怎么选择,更何况太子朱标呢?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就要做的彻底,所以朱标看到二弟的藩地之内,已经被秦王朱樉带离了正常的轨道,所以心里一横,索xìng就干脆连根将二弟的基业铲平,至少自己所知道的一部分私下勾当要铲平。臣权350
在朱标的眼里,或者只有那样。才能熄灭父皇心中的那团怒火,或许那样,才能挽救回二弟现在所有的一切,否则,估计二弟朱樉,以后只能在京师。做一辈子的宗人府宗正了。
但是朱标做的这所有一切,都没有让秦王朱樉心情安稳下来。
那天让王府长史诸葛玉去鸡鸣寺找道衍大师,但是却意外的发现,鸡鸣寺根本就不知道道衍大师的存在,那个如同神仙般的道衍大师。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竟然如神仙般的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没有几天,自己在西安城埋伏的暗线。经过加密加快的通讯方法,将太子朱标在西安的动作,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正在王府禁足的秦王朱樉耳朵里,更是让他大惊失sè。
难道大哥要对自己下手了吗?陕西都司指挥使王顺被抓捕,整个陕西都司和陕西行都司遭到了清洗,而自己蓄养的私军,也就是暗自赞助的白莲教也遭到了毁灭xìng的打击,何妙顺被抓,金刚奴投河生死未卜,而太子以钦差为名,已经通知了四川汉中的蜀王,并授权剿灭沔县的乱国之教,也就是白莲教。
这是最近半个月才发生的事情,这发生的一切,都在打击着秦王朱樉的信心,但是自己又被禁足在家,什么人也见不了,指望了很久的道衍大师,也渺无音讯,自己该怎么办呢?
秦王朱樉仿佛已经看到了兵刀加身,终身被囚的末rì景象,不由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恨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甚至生出了对于太子朱标的愤恨起来,却忘了这一切的结果,都是由于自己的野心造成的,不是窥视大哥的储君风光,他怎么会有现在的恶果呢?
接连几天在自己的卧房中基本上都没有出来,却急坏了秦王世子朱尚炳和王妃等人,秦王在西安城就藩,一般嫡长子,也就是注定要继承秦王爵位的,但朱元璋规定,但凡就藩的藩王,世子都要京师读书,也隐隐有作为质子的意思。
所以朱尚炳在京师中,反而最近五六年,要比自己的父亲还要熟悉很多。
这一天,得知父亲还在卧房中一直没有出来,朱尚炳yīn沉着脸坐于在上首,座前案上便放着最近宗人府送来的一些公文,虽然秦王朱樉自请禁足,却没有削去其宗人府宗正的职位,所以宗人府有什么事情,还是要送到秦王府来请求决定。
“诸葛长史,难道找一个人就这么难,你身为王府长史,父王为何发愁,你也不知道吗?”
诸葛玉心中一紧。他是秦王朱樉早期的幕僚,辗转反侧之下明着暗着效忠朱樉已有数年,燕王的很多事情他自然知晓。今rì一进秦王府,诸葛玉心中便忐忑不安,此乃多事之秋,不是朱尚炳这个年轻世子所能知道的,看着其不悦的表情;若照实说了其中内情,恐怕这个年轻的世子不知原委,但若是不说,恐怕自己现在就过不了关啊。
本来他已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说。可是现在世子问起,他不可不答。诸葛玉咽下一口唾沫,小声禀道:“现在西北不太平而已,秦王殿下只是担心太子在西安有什么举动而已,没有其他大事。”
诸葛玉这话他说的也十分无奈,以世子朱尚炳的城府,远远不足于装下那么多事情,他只能有限的将事情尽量轻说,希望能够过这一关。臣权350
朱尚炳有些郁闷,自己就像是被忽视的透明人一般,到现在才问及,不过总归是秦王世子,诸葛玉上前一步。道:“世子,刚才下官想说的。不过下官认为,既来之,则安之,王爷发愁,寻找道衍上师的事情,还是要慎重,不要对外面宣扬才好!”
想了一下,诸葛玉摇摇头。对朱尚炳却是又耳语一番,听的是连连点头,便又问道:“既如此,父王怎么办?”
“秦王也不是没有准备,不过最近心情不好而已,过几天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自然就会好一些的。”
朱尚炳倒是很有默契的接到:“父王只要知道找到那个什么道衍大师。不过那个道衍大师,真的那么厉害吗…….。”
两人正在谈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不召而入,急促的说道:“余锋求见!!”
余锋正是和诸葛玉一起投奔秦王的幕僚之一,现在是秦王府伴读。这几rì一直在秦王身边侍候,不知道怎么突然到前院来了。诸葛玉此时也顾不得逾制,几乎是同时和朱尚炳说道:“快传!”
余锋早就跟在后面,耳朵一向灵敏的他应声而入,跪地行了一个礼。悲声说道:“秦王病了……。”
朱尚炳一惊,诸葛玉却是一喜。连忙让余锋说的详细一些。
朱樉不能不病,也不能不疯。因为后面的事情是他无法预料到的。一病解千愁,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了解秦王朱樉的诸葛玉刚才心中一喜,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秦王朱樉的真实想法,也为秦王朱樉做的这个决定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们高兴,在西北的太子朱标,可就是忙的团团乱转了,本来想早些回到京师的朱标,却为了给自己的弟弟清扫后院,因此却是耽搁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在洪武二十四年的五月底,才下旨吩咐摆驾,准备从陕西回归京师。
又经过半个月的时间,才在梅雨季节来临时机,慢慢的顺着水路接近南京城。^---全站广告-—欢迎访问^^
梅雨季节中难得的晴天,御花园内姹紫嫣红,牡丹芍药争芳斗艳,杜鹃山茶各展英姿,丁香醉人、海棠绰约、绣球簇燃、紫藤翩翩。招惹得蜂蝶浪至,清风徐来,太液池中的流泉叮当碰撞,银花四溅,清涟中飘忽浮沉的游鱼,嬉戏追逐。
巨大的假山边矗立着八角朱亭,飞檐翘角,金龙吐珠。亭内宽敞明亮,地下铺着厚厚的猩红sè的羊毛毯子。每扇宽大的雕花格子窗下摆着檀木茶几并两张铺着绣垫的靠背椅,正对门的一面墙上,九条彩绘浮雕龙栩栩如生。
九龙壁下摆一张黄龙大金椅,两旁铜鹤昂首,踩着九级铺着红毯御阶的最上层。这是皇帝宫中惟一奢华的场所,是朱元璋与皇后、贵妃等御花园游憩之地,皇储及宗室往往在这里聆听上谕,极少数元勋宿将、朝廷大员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到皇帝恩宠诏见于此。
今rì则有些特别,皇上召见的是一个山野之民,而且除了几个在在远处听候召唤的太监外,并没有其他人作陪。
王绂,明初大画家,字孟端,号友石生,别号九龙山人。元至正二十二年生,无锡人。幼年聪明好学,十岁已能作诗,十五岁游学邑庠为弟子员。他尤喜绘画,曾师法吴镇、王蒙、倪瓒等画坛大家。明洪武十一年被征召进京,不久便回乡隐居。洪武二十三年后,因朝廷追究胡惟庸逆党事被累,发放到山西大同充当戌卒。
由于他和解缙的关系不错,而解缙也非常敬佩王绂的才华,就向皇帝举荐,说是以王绂之才充当戌卒是有辱斯文,正巧朱元璋表示想画像的念头,让解缙征求王绂的意见,如果愿意,那就可以召其回来。
未曾想到,王绂没有犹豫,立即就答应了,不知道是因为在山西太苦急于脱困,还是胸有成竹,大家为他捏一把汗,只恐他进宫容易出宫难。因为过去二十年里,曾有几位被召进宫画御容的画师因不达圣意,被皇上刑杖甚至杀戮,王绂此去岂非凶多吉少?
不过,王绂倒没有旁人他们那样焦虑。他虽然从未见过皇帝的面,然而朱元璋的面相粗丑素有所闻。他估计那些因绘圣容而遭皇上责罚的画师,要么是画得太细太像,使得皇上羞形自秽恼羞成怒,要么就是过于美饰画得不伦不类引起皇上疑忌而动怒。
现在。当他在御花园咫尺之内亲瞻龙颜,才觉得当今天子果然是其貌不扬:整个脸型恰似一个横摆着的立体的山字。并且面sè灰黑中微红,布满大大小小的麻坑,那白中夹灰的须眉也显得推淬而散乱。
这模样显得有几分古怪滑稽。难怪画师们作难犯忌了,这副尊容怎么画也难画好啊!不过,他想,皇上虽贵为天子,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当今皇上天纵英明,威加四海。自然希望画一幅一代天骄的英武之姿传览后世。
王绂略定心神,仰视朱元璋片刻之后,便闭上眼睛默想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天子雄姿。眼前皇帝那横山型的面目上便晃如万壑峥嵘,风雷激荡其间,昭示出万千气象,隐伏着智慧、哲思、杀机和人yù。王绂的眼前掠过这位出身农民的君主那波澜壮阔的一生,那纵横捭阖的气势。于是由衷景仰、肃然起敬、胸怀激荡。欣然抓起大笔,饱蘸浓墨,龙飞凤舞般在九尺宣纸上振臂挥洒。
不到一个时辰,一幅头戴宫中便冠、线条粗犷奔放、雄浑有力的御容跃然纸上:眉如碧空惬月,目似玉宇流电,那肿亮的两只泪囊被描绘成均匀对称。又十分稳健地兜裹着初润刚劲的隆隼,霜雪般的浓密的美髯遮掩了那最难看的伸出翘起的下巴,却给人感觉似瀑布飞泻,仙髯飘拂,嘴角轻抿。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慈祥的微笑。整个形象栩栩如生,似像似不像。既英武果敢神采飞扬威严冷峻,又显得雍容高贵平易近人慈善诚厚。
王绂搁笔,跪伏候旨。
太监将皇帝的画像小心地挂到墙上,朱元璋投目看去眼睛一亮,心中连声叫好。他兴奋地离开座位,绕过跪伏的王绂,走近画像,从左边端详一会,背手走至右边细看,接着伫立正面反复审视,脸上渐渐绽出难得见到的笑容,颔首轻声地自语道:“不错,”又退后几步,眯起眼睛品味一番,大声地迸出响亮的一字:“妙!”回头见王绂仍跪在地上,笑道,“王绂,你起来。你画得很好,朕重重有赏!”
王绂伏地叩头:“谢皇上恩典!”
“朕登基以来,画师每画了数十幅御容,朕多不满意。不是把朕画得如一个美貌天子慵慵老翁,便是画成金刚怒目杀气腾腾黑煞神。那都不是朕的实在真容。卿这幅画像却作得高明,似像不像,不像又像,但加是形神兼备。”
听到皇上一语道破自己的原意,王绂慌忙跪下请罪:“万岁殊荣,岂是草民等人等候描绘的出,若有不当,请皇上责罚。草民诚惶诚恐。”
朱元璋叫王绂起来说话,心情高兴之下,又叫太监搬来椅子赐座御案下,王绂受宠若惊,半个屁股着椅,恭听皇上垂询。
“王绂,你说……。”朱元璋靠在黄龙大金椅上,又瞥了一眼画像,向王绂问道:“那班画师不能说技艺不高,可是他每为朕画像,为什么总是画得不像呢?”
“启禀皇上、各位应召敬绘御容的画师,确是本朝丹青巨擘,画界名流。至于彼等所绘却未达上意,草民斗胆直言……。”
“好,你照直说,就是要实话实说。”
“草民以为,他们或过于摹实而疏神情,或矫饰过分而损实在,故而难传皇上风貌。皇上乃天之骄子,九五之尊,英明睿智如rì月经天,rì理万机似江河泻地。草民虽然之前未曾见过圣上,但心中早已敬铭御容,今有幸亲瞻龙颜,胸中自然画成,笔随心意,心由笔传,一片丹心,苍天可鉴,故而才能使皇上满意。”
“哈哈哈……”朱元璋笑了,笑得很开心:“王绂啊!你很会说话,今年多大了?”
“回圣上,草民今年虚度三十六岁。”
“嗯,三十而立,正是有为之年。朕看过你画的几幅书画,都颇见功力。你那幅《淇渭图》画得确实可以。”
“谢万岁奖励。”
“《淇渭图》所绘墨竹,枝叶倒垂,幽情秀骨,叶肥枝瘦,透露出潇洒飘逸之风。笔意不显拘泥。文如其人,画亦如其人,怪不得你起个雅号友石,又叫什么九龙山人呢。听说有人给你金币作画,拂袖而去,公侯求汝画,馈重金也不屑一顾,有这等事么?”
“草民实不敢张狂!”王绂连忙躬身说,“草民上荫天恩,虽身处江湖,但苦心励志勤学苦练,为的是有朝一为国家所用。对于金钱富贵,草民确是不敢苟取,夫君子宜审所处,轻者若一意贪财,重者将何以待之?”
朱元璋叹息一声,说:“汝一介书生,处江湖之远,尚且明此道理。偏有一班王公大臣,已是荣华富贵,却仍然贪心不足,贪财无度,以至于违……。”
说道这里,猛的省过来他是对谁说话,摇摇头,遂停住不说,八角朱亭内一阵沉默,见皇上突然不说,脸上掠过一丝怒容。王绂赶忙收回视线,心中揣度着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以至于惹皇上生气。
但是见朱元璋的脸sè越来越yīn沉,心中发毛,他知道皇上是一位反复无常的君王,会在突然间变脸,甚至杀人。后悔不该不识趣地在皇上面前又犯了侃侃而谈的毛病…….。
“你下去,找礼部尚书,在国子监教授书画也可!”
朱元璋终止与王绂的对话,把手一挥,说道。看着自己的画像陷入了沉思之中,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如此刚烈果决,杀人如斩瓜切菜,说一不二。怎么年纪大了,反而这么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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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太子返京
庞煌一点也没有计算出朱元璋心里的变化,不但是他,就连刘伯温和姚广孝这两个多智近妖似的的人物,也计算不出,堂堂一个皇帝,竟然会因为一个画像联想到这么多的事情,以至于引起了心境的变化。
但是其中原因也是有的,因为姚广孝毕竟没有接触过皇帝本人,虽然通过情报系统得知一些情况,但是其中的详情,在庞煌的授意之下,很多内容直接过滤掉,并没有交给姚广孝,所以姚广孝没有具体的详情,也推算不出什么。
而刘伯温,最近的身体陷入了危险的状况,可能由于年纪实在太大的缘故吧,精神经常一阵阵的恍惚,根本没有精力再去为庞煌筹划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来到了杭州,没有往别的地方去,直接前来拜会庞煌,这个人和庞煌差一点没有成了连襟关系,也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一个人物,那就是另一个时空的驸马都尉欧阳伦。而在庞煌所处的这个时代,由于历史的改变,所以他现在只是在苏州府暂时任通判之职,比起庞煌来说,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满面春风,英姿勃发,清秀俊逸的脸上一双顾盼流辉的明眸。不由使庞煌想到,在另一个时空听说,欧阳伦除了有些贪财之外,人长得是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待人谦和,如今初见,果然从眼神中露出那无限友善与亲切。
光从表面上,怎么也难以让他把对面站着的人,和另一个时空中那个被大义灭亲了的走私犯联系在一起。庞煌心想人果然不可貌相,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下文。
杭州的醉仙楼,现在已经成了庞煌的产业。由柳苏派人经营,除了一些大厨是请的之外,其余人甚至就算是一个打杂的小厮,也可能是庞煌情报系统里的探子,更不要说伙计和侍女了,因为在酒肆茶寮,是最能收集到各个层次消息的地方,所以当初柳苏布置时,颇花了一番心思。
看着驸马都尉坐定。欧阳伦在下首告了一个罪,也坐了下来,并招呼酒楼中的侍女斟茶上水。显然是不知道其实这间酒楼的主人就使对面的驸马都尉。
侍女提着金耳翠玉壶在每人的青瓷盖杯内注入沸水,纤手轻柔,滴水不溅,凤凰三点头,碧绿的茶汤便溢出股股清香,与兰花的幽香交融浮荡,沁人心脾。
“嗯!好茶!清明前茶确是嫩香寒冽。”庞煌稍待片刻。抿了一口茶,啧啧称赞道:“入口纯正,绵甜芬芳。”
“久闻欧阳大人是品茶方家。”庞煌探身问道,“不知能否猜出此茶产于何方么?”
端起盖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嚼,稍作思索,欧阳伦便很肯定地说:“此茶味谈隽永。甘冽微苦,当为宁国府、徽州府交界之黄山所产。”
“驸马都尉果然好功夫!”庞煌击掌道:“此茶正是黄山云谷寺采制。名曰云谷银毫。”
“去年四月,臣在徽州府曾饮此茶。”欧阳伦说:“冲泡云谷银毫十分讲究,一旁鉴赏可谓是美不胜收,堪称奇观。”
“噢?”庞煌笑道:“快说说看,也让本官开开眼界。”
“请取沸水。”欧阳伦竟然向立在旁的侍女稍做歉意的一笑,他在做官之前,本来就是家乡有名的才子,聪明透顶的人物。今日见到驸马都尉在酒楼中毫无忌惮,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
碍于驸马都尉不说,欧阳伦也不敢多言,只是在态度上显得谦逊很多。
未等吩咐,侍女已提来沸水侍候,欧阳伦漫卷大袖,打开精致的镶金紫檀茶叶盒,熟练地以茶拔挑出少许茶叶赶入薄如蝉翼的白瓷盏内,绿莹莹、毛绒绒的茶叶整齐划一。他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壶,亲自冲注。
“驸马请看。”欧阳伦将沸水轻点入盏,说:“这茶叶在盏内三上三下,神如鲜活。”
待到庞煌探身看过,欧阳伦盖上茶盏,过了片刻,笑道:“驸马再看,这云毫如春笋破土,似美人玉立!”
这回看的很清楚,云谷银毫在盖内水中恰如嫩笋,毛茸茸地站立着,倏忽间,玉立的美人缱绻卧下,中心却有一方孔,形如菊花铺地。
“这叫做翡翠奇苑!”
庞煌和欧阳伦对视一眼,同时想到这欧阳伦对于茶道果然有一定的造诣,也算是长了见识,所以并不打断其继续滔滔不绝地论起茶经来:
“自古饮茶乃士大夫风雅之举,所谓飘逸恬淡,栖神物外。韦应物云: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源。李白云:根柯酒芳津,采服润肌骨……等等。而如今饮茶,在下以为当饮之宜饮时之宜…….”
庞煌笑着插问道:“饮茶还有饮时之说?”
看到欧阳伦如此娓娓道来,并无顾忌,就知道对方是在卖弄自己的才艺,索性也就不遮遮掩掩,那样反而失了驸马都尉的体面。
“自然有,”欧阳伦屈指说道:“饮时之宜当为如下情景:心手闲适;杜门避事;鼓琴看画;夜深共语;窗明几净;洞房阿阁;宾主款押;佳客小姬;访友初归;风日晴和;轻阴微雨;小桥画舫;茂林修竹;课花责鸟;荷亭避暑;小院焚香;酒闹交游;清幽寺观;名泉怪石……”
眼见着庞煌头大如斗,欧阳伦不由一笑,知道这个驸马都尉虽然因为勤于办学,被盛传饱读诗书,但却是最烦掉书袋,但是欧阳伦却好像犹自未觉的模样,继续说道:“驸马多才多艺,博览群书,不过应该听人言道。好茶需好水,不知驸马可否说说这水如何呢?”
欧阳伦继续卖弄。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今日驸马赐茶,不胜荣幸。加上这泡茶的水鲜活、轻盈、甘例如醴。更是锦上添花。”
庞煌精神一振,这水他倒是知道来历,笑道:“驸马且猜猜,今日这水从何处得来?”
欧阳伦胸有成竹地道:“此水性寒,味甘,应是冬雪融化之水。”
“嘿!驸马识水之性如此精深!”庞煌惊奇地说:“果如大人所言。去年冬天连降数日大雪,共得二十余缸埋入花园深处,今年春分后取出,煮沸之后。便是这冲茶的水了。”
“雕虫小技而已,《煎茶水记》载,李季卿命军士为陆羽取扬子江南零水煎茶,由于船颠水溅,到岸后只剩一半,军士便汲些岸边水充数,陆羽品后说,这固然也是江水,但却是岸边之水。识此水为冬雪所融。焉能与茶仙识水相比。” 欧阳伦话虽这样说,但是言语中却是有着一种自负。
“果然!”庞煌接过话茬:“前宋王安石患痰火之症,托苏东坡顺便携带一罐霍塘峡水沏茶饮疗,半年之后。东坡船经翟塘,这位夫子只顾饱览两岸山色,稍不经意。轻舟已过中峡,忽然想起。赶忙取了下峡之水。王荆公以此水烹毕沏茶便知有误,笑问:此乃下峡江水。何称中峡瞿塘之水?”
谈笑一阵,看看时辰,庞煌陡然将话锋一转,说:“本朝茶法苛严,申令已久。惟因番人以乳酪为食,不得茶饮,往往因此致病。朝廷便以茶与番人易马,已有十数年矣。但是近几年来,由于茶利高昂,致私茶出境猖獗,朝廷与番人互市者日渐减少,购私茶反比购公茶多。为此圣上忧愤,势在严厉打击私茶出境。然而令人愤慨的是,竟有贪赃枉法官吏与那厮狼狈为奸,甚而合伙经营,更当加倍惩处!”
欧阳伦一愣,正是品茶论道,为何驸马都尉要提及朝廷法度,心里一阵狂跳,但旋即镇静自若,笑道:“驸马所言极是。皇上英明,烛照万里,下旨严禁私茶出境,敕令天下恪守茶法,这乃是强国之计,不得等闲视之。”
庞煌说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欧阳伦,见其果然脸色有些不自在,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随即笑道:“方才本官只是偶尔想起皇上的教诲,心里有所感触而已,欧阳大人别放在心上…….。”
一会提及那么严肃的话题,一会儿又是和风细雨,欧阳伦就算是在官场上也算是混了十余年的时间,也想不出驸马都尉在想些什么。又那里知道眼前的这个驸马都尉有着另一个时空中后几百年的记忆,早已经将他打上了走私犯的烙痕。
但见如此,心下忐忑,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出来了。正在犹豫,突然听见驸马在上首问道:“欧阳大人此次相约,不会是为了品茗而来吧,若是如此,不妨以后往杭州多多走动,本官那里有很多贡茶,可以让欧阳大人仔细品尝,本官正好也可以多受教诲,不知欧阳大人意下如何?”
心里一震,看来驸马都尉已经知道一些什么,而且已经不耐烦这样拐弯抹角的闪烁,想想自己来之前自己的思量,怎么也要赌此一把。
连忙站起身告了一个罪,不过还是抬头看看左右,将目光在侍女和庞煌身上来回穿梭了几回,再看向庞煌,已经是充满了哀求之色。
知道欧阳伦想单独和自己谈话,意思是将侍女暂时回避,但是由于后世的记忆,所以对欧阳伦并无什么好感,料想也不过是走私东窗事发,想走一下自己的渠道而已。
见状冷然道:“欧阳大人有话说了便是,此间也需要一个端茶倒水之人,莫非欧阳大人想让孤本官亲自动手吗?”
“那里敢劳烦驸马都尉!!”欧阳伦有些诚惶诚恐,出于无奈,看来驸马都尉真的不愿意和自己单独相处,纵然是有些不情愿,但是想着这个侍女能被驸马都尉留下来,想来也是心腹之人,说不定是背着临安公主宠幸的小妾,想到这里,不过也算是放心一些。
遂直起身来。整整身上的衣冠,离席走至庞煌所坐的案几前。轰然而拜,口中说道:“请驸马救微臣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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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四年六月。太子朱标赶回了京师,就算是他处理不了陕西的事务,也是要赶回来的,因为七月,就是马皇后三年的祭日。
说是三年,其实不过二十七个月,在这个时代中的人,所谓守孝三年,都是按照二十七个月为三年守制期限来算的。以儒家治理天下的王朝。实际的守孝时间都为二十七个月,因为母亲用母乳哺育孩子要二十七个月。
由于三年是一个大祭,所以这一日南京城上下尽皆缟素,朱元璋与太子朱标率百官、宗亲。在礼部和宗人府的引导下先往钟山孝陵祭奠。
正在病中的朱樉也被搀扶随行,行礼时虽然依旧茫然,但眼泪也是滚滚而下。不知道如此悲痛,是孝顺的表现,还是因自己前途惨淡而心伤。
祭典过后,五楹五进的孝陵享殿里。静谧肃穆。朱元璋赶走所有的侍从,独自一人在烛光煌煌的马皇后神位前,亲自点燃香炷,插进灵像前的巨大香炉内。向他心目中的长孙皇后行了拜揖大礼。这是皇帝除了祭拜天地、列祖列宗之外,唯一屈尊天子的神威。
朱元璋登基之后不久,便亲自选了这位于钟山独阜玩珠峰环抱着的风水宝地。兴建皇家陵墓,动用了十多万军工民夫。自洪武十四年开始动工。建墓时他对皇后说:“皇后,你我百年之后便在此同室相伴。所谓是生同罗帐死同穴。”他没有料到,陵墓尚未竣工,比他小四岁的皇后却在他之前仙逝了。
拜谒之后,皇帝站在空寂无人的大殿内,显得待别孤独。
三年了,皇后,朱元璋心中默默的说道,我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冤屈的死去,因为天下虽定,但江山未稳,怪不得朕觉得心神不宁,原来,朕当年许下的三年之约,竟然差点没有忘记,还要,看着朕自己的画像,一切都想起来了。
害死皇后你的人,朕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但是朕突然觉得心里好凄凉啊,拖延这三年,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虽说是天经地义合理合法,是朕立法峻切执法不阿以猛治国的秉性。
但之于人情私情,朕此时面对陵中的皇后,又难免歉疚。朕应拟罪己之诏,是朕没有管教好我们的儿女,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父之惰也。他仰视马皇后那永远慈祥仁厚的遗像,继续着昨日夜里与皇后的默默叙话,可是他忽然觉得,皇后的画像变得沉默了,不再与他交流了,显露出凄哀怆凉泪眼模糊。
正沉浸在伤感的思絮中,传谕太监悄然走进来。行礼禀报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请求面圣。”
朱标已经回到京师近一个月了,凭借他太子的身份,已经知道了足够他震惊的很多事情,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如同抱着一束长满荆棘的刺槐,不知如何下手。
今日已是母亲的祭日,按照朱标的推断,父皇有很多事情都要发动,在不阻拦,估计就已经来不及了。
“唉,难道大明朝的元勋宿将真的要斩尽杀绝吗?”朱标在走向母亲的孝陵享殿时不由长叹,“难道连韩国公李善长也不能法外施恩受到赦免?他的儿子可是驸马,而韩国公又是大明的第一功臣啊。而且现在又在病重,有什么意义呢?”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是老皇帝威严凶狠的怒喝声,在大殿内回荡,在朱标耳边震响,“还是原来那样孱弱无能,朕砍削荆棘开导于你,你不知其中含意么?……将来,凭你这心慈手软的心思位尊九五,那班与朕同时起家的老臣,谁能服帖你?谁会惧怕你?谁又会听你的旨意?哼!慈善、宽容、仁爱,乃佛儒说教,对于君王来说,无殊于引火烧身,引狼入室!李后主、宋徽宗就是先例,他们都是无君王威严之至尊,多妇人仁爱之谦卑,到头来作了阶下之四,亡国之君!”
朱标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矗立在前方正中央的母亲肖像,曾记得在哪一年,朱元璋便是在这里这样训斥他的,那是因为他曾苦苦哀求皇上赦免自己的老师宋濂一死,引得朱元璋咆哮如雷。
朱标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惨然的苦笑,两颊微微泛起红晕,仿佛是在滚滚血潮中拼命挣扎,仿佛是在闪闪刀光里瞠目结舌。心中想道:唉,要是母后还活着就好了。她老人家就以为过于仁厚总比过于残暴好,还对皇爷爷坦诚进言,“陛下杀人过滥,恐伤和气”……。
但是母亲已经仙逝三年了,这次父亲的举动,曾经还不隐瞒的告诉过自己,父皇的这次风暴,其中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母后是死于某些人的策划,至于关于证据、证人的卷宗,朱标也看了好几遍,心里不由发寒,有时候也十分痛恨这些人,但是像是父皇这样乱杀一通,怎么能行吗?
那不是自断国家的根基吗?(未完待续。。)
352 再见到皇帝
这是一个秘密,隐藏在朱元璋心中,一个极少人知道的秘密,就算是身为太子的朱标,也是不久前刚刚知道的。
母后的突然病逝,竟然背后隐藏着十分沉重的内幕,虽然说马皇后一直体弱多病,晚年的时候身体也不是太好,但那些都不是致死的原因,而真正的死因是:中毒!
卷宗中写了很多,甚至包括了在洪武十二年,临安公主中毒的事情,经过锦衣卫的证据,朱元璋可以断定,临安公主在坤宁宫内中毒,完全是一个误打误撞。
那个凶手的目标应该是马皇后,但是那天碰巧母后不想喝了,所以就赐给了正在坤宁宫的临安公主,因为喝的少的缘故,所以只是陷入昏迷,并没有当场身亡。
朱标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已届亥时,在幕后的灵位之前,他没有劝说父皇,只是尽到了一个做长子的责任,回到京师中之后,天已经黑了,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雷声隆隆,倏忽间碰撞成一声剧烈的惊炸,捶击在嵯峨殿阁的屋脊、飞檐之上。
泼雨如注,藉着暴风,万条雨鞭猛烈地抽打着宫墙、门窗、御道、广场、树木,发出一阵阵尖厉刺耳的鸣叫,伴和极不协调的铁马叮当的响声。那撕裂黑沉沉天幕的闪电,如同怪兽闪光的利爪凶狠地伸进每一座宫殿门窗内。东宫里巡夜的梆声和太监断续的尖叫声,偶尔从片刻间的沉寂中传来,显得苍凉而遥远。那风雨中飘摇的宫灯似荒原中明灭闪烁的鬼火。
东宫观文阁内依然灯火通明。朱标默默地坐在书案前。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雨闪电,心思早就不知飞向哪儿去了。
一道闪电破窗劈来。接着便是几声惊雷。朱标吃了一惊。目光从窗外移向书案,桌上是都察院弹劾韩国公李善长的奏章。虽然已经送到宫内多天,但是一直被朱元璋留中不发,待到朱标回来之后,便遣人送到东宫来,却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看完都察院严厉措辞的奏章,又想起了父皇调查后的卷宗,仿佛母后的死,于李善长有永远都脱不开的关系,朱标也恨不得马上去质问个明白。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立即赞同父皇的决定。
但是想到了情报中正在苟延残喘的那条老狗,又想起,父皇让自己看这些,其实并不是想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也不是想要争取自己的同意,而是想让自己获得一份安宁而已,朱标不由又犹豫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十分果断的人,衬托于父亲的雷厉风行之下。相应的还有一些感情用事。
李善长,字百室。濠州定远人。这个大明开国第一功臣,是蒙元至正十四年,父皇经略滁阳)时。经丁德兴引荐随之起义,留为掌书记,预机谋。至馈饷,甚见亲信。论功被封为宣国公。裁定明初制度。监修《元史》。洪武三年进左丞相,封韩国公。予铁券。洪武四年以疾致仕。
胡惟庸是被李善长推荐的一个人才,先被擢为太常寺少卿,后为丞相,两人往来甚密。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发。有大臣弹劾李善长同谋,皇帝不信,所以并不曾加罪,但是李善长自己心里害怕,便不敢回凤阳,先是病居杭州,然后移居京师,不敢远离。
想到了李善长的履历,朱标又想起了父皇那卷宗上证据确凿的证据,便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如果这样看上去,那李善长就完完全全是一个忘恩负义,甚至狼子野心的小人。
但是朱标又不能忘记,此次母后三年大祭,驸马都尉庞煌也从浙江回到京师,在孝陵之外,无人之时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驸马都尉庞煌认为李善长“谋反”的罪名难以成立,他指出——李善长与朱元璋同心协力,出生入死开国平天下,功居勋臣第一,生得封公,死得封王。
儿子李祺被朱元璋招为驸马,众多的亲戚也纷纷拜官封爵。作为一位人臣,他已安享了万全富贵,其荣誉已臻于极致,绝不会冒险谋反以图侥幸。再者来说,倘若有人说他要图谋不轨,自立为帝,这一罪名或许还能成立;但现在竟说他要襄助胡惟庸谋反,则大谬不然。李善长与胡惟庸只是侄儿、侄女辈的亲家,而与洪武皇帝却是儿女亲家。不仅两家的亲疏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即使李善长帮助胡惟庸谋反成功,他之多也不过仍是个“勋臣第一”罢了,其地位绝对不会比他在洪武皇帝手下更高。庞煌的这些话说的句句在理,连朱标也被驳得哑口无言。
转而又想,就算是李善长与谋反案无关,那也不能证明和自己母后的死无关啊。大明王朝,有几个人可以有能力、有胆量毒死一国之母,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朱标的心又硬了起来,就这样反复着,朱标在辗转犹豫中基本上一夜没有睡,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早朝,早朝的文武官员在左右掖门外整齐地排好了队列,一片肃穆。他们从今日早朝的准备中,仿佛看出了些什么端倪,太子回京师好多天了,但是一直在休憩,一直没有上过朝,但是今天也出现在早朝的前列,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天气朗爽,曙色浸润着绚丽的朝霞。短暂的静寂之后,洪亮浑厚的钟声敲响了,朝官们猛一振奋,下意识地整肃衣冠,轻轻咳嗽两声,彼此对视一眼,又迅速站好。
左右掖门徐徐开启,文武百官依次相随、鱼贯而入,悄悄地走过内五龙桥,谁也不曾瞥一眼桥下御河那粼粼碧波,无声无息地来到奉天门丹墀下。文官西向、武官东向夹道站立。
朝阳如同巨大的火球赫然跃起,奉天殿的大院洒满金光。巍然矗立的殿阁显得无比壮观,殿宇两旁鸱吻上悬着的金铃在微风中轻轻摇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空旷的大院里显得格外寂静,那些木立着的皇家仪卫一个个肃立如塑像,纹丝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各执紫赤方伞、扇、幢、旌、幡、麾、纛、旗、钺、星、瓜杖等列于丹墀东西两侧。
鸿胪寺值官高声唱道:“皇上临朝,百官见驾!”
文武百官一阵茫然,太子回归,加上昨天在孝陵附近出现的种种迹象。于是心里一紧,遂谨慎的按文武品位依次踏入大殿。鬓须斑白的皇帝朱元璋端坐在盘龙金椅上;太子殿下带领文武大臣山呼万岁之后。随即走到皇帝身边侍立一侧。皇帝习惯地摸摸头上的皇冠和滚龙皇袍,两只虚肿的眼睛含着浑浊的眸子无神地俯视着群臣,幸亏没有人敢抬头,否则就能发现,仿佛昨天晚上,皇帝也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朝臣们又整肃地分东西站立,没有一人敢交头接耳大声喧哗,连咳嗽都要忍着,否则便属失仪。皇上已有半年没有临朝视事。出班朝奏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奏禀山东河南的开仓赈灾;两浙江西两广福建的严惩贪官;大祭之后,前来拜祭的诸王什么时间离开京师等等奏了近一个时辰。
皇帝一律以低沉平实而简短的语气表示圣意:“知道了!”
“朕思虑后再说。”
“汝速查办。”……偶尔也插问两句。一个时辰后,朱元璋的额头便沁出虚汗。身体不觉往龙椅上斜倚,几乎是半闭着双目听着诸臣的奏事。
当兵部尚书奏呈关于遵旨置行太仆寺于山西、北京、陕西、甘肃、辽东事时,朱元璋朝朱标招了招手。似乎有些不想说话了,朱标站出谕示道:
“马政一事尤为当务之急。国家强盛,军旅勇武。在于多有良马。着太仆寺严督紧抓,与塞外诸夷多设马市,毋庸懈怠!”
回头看了一眼,父皇没有什么反应,朱标遂挥手说道:
“皇上一再谕示,走私活动日渐猖獗,致使马贵而茶贱,严重损害大明利益。关于各地的海关和巡检司合并的问题,诸位爱卿要加紧筹备,否则两个衙门,一个职责,怎么能齐心为朝廷办事呢?”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俯身应道:“臣谨遵圣谕。”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
接着徐辉祖又开始奏报他在四川等地的巡视情况,朱元璋正在听着,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喘不过气来,面色惨白,额上沁满汗珠。听到后面太监的轻呼,朱标回头大惊,急忙扶住皇帝,轻声叫道:
“父皇、父皇!”
朱元璋软弱地抬了抬手,太子朱标立即向群臣朗声说道:“退朝!”
走上两名年轻的太监要搀扶着老皇帝离开龙椅,百官一片惊嘘,不敢多问,慌乱地走出大殿。
庞煌默默地站在殿内,从早朝开始,到朱元璋脸色巨变,都未曾出过一言,目送着老朱的背影转过屏风,心里一叹,随众臣走出殿外,走到奉天门附近,突然看见驸马李祺,刚想搭话。突然从内廷跑来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到他身边,伏地说道:“庞驸马,皇上有旨,召驸马您去坤宁宫问对。”
仔细看时,庞煌却发现前来传旨的是一个熟人,不由心中一喜,跟随其一路往坤宁宫而去,一路上悄声问及皇帝召见的原因,这个人却是不知,看来侍候皇帝的时间还是太短,有些事没有资格知道,所以不敢多嘴,就今天召见,只知道刚刚太子接到急奏赶回东宫处理,而皇帝却命他来传旨觐见。
仅此而已,不过庞煌心中已经是一阵狂跳,皇帝刚才在朝堂之上的表现,显然是体力不支,可是却在太子朱标离去后,又要召见自己,难道刚才不是体力不支,而是这一切表现,都是装出来的,难道…….。
朱棣虽然已经快四十岁了,面对这个时候,还是止不住的猜想万千。在那个太监的引导下。往御花园而去。
不过心中也是一阵稀奇,皇上前一段说是为了能安心休养。对于京师中未就藩的诸王和公主、驸马、国舅等皇亲国戚进宫探视。谕示内廷挡驾。但是偏偏偏偏想要见自己,不知道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由于宫中人多眼杂,所以就一路无话,庞煌在那个太监的引导下来到坤宁宫。走进寝宫,一眼便见到鬓发斑白的朱元璋,连忙趋前跪下叩头,口中道:“叩见父皇,儿臣在浙江尽心办理差事,至今已年余未曾受到父皇教诲,身在浙江。日日夜夜无不想念父皇,由于没有诏命,所以不敢回京,所以请父皇恕罪!”
朱元璋并未说话,抬抬手示意庞煌起来,而后在走到坤宁宫的小花厅内,那里在各式架子上摆放了精美绝伦的盆景:古松、雀梅、佛肚竹、拘杞、榆桩、梅桩。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他的注目。
在两只黄色彩绘龙文缸前站住,每只缸里栽着一株栀子花树。茂密浓绿的枝叶撑开浑圆的华盖,缀着数百只嫩绿晶亮的花蕾。一个个俏格格地翘首枝头。朱元璋伸手摘除几片黄叶,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庞煌见老朱不出声,也不敢多言。起来后只好垂手跟随皇帝而动。
虽是一种普通、常见而又谈不上是高贵的植物,但是花期是在五月的栀子花,在七月还是白花花一树雪白。就比较少见了,庞煌当然知道那是自己所布置的玻璃大屋立下的功劳。所以并没有出声。
朱元璋伸手又摘去栀子丛中的两片锈叶,问道:“最近倭寇那边有什么动静?”
庞煌实在没有想到。皇帝半天没有说话,一开口却是问自己倭寇情况,心中不免没有准备,心里也好奇,自己明明在浙江巡视学政,为什么皇帝偏偏问自己军事,难道自己招安刘俊勇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心中这么怀疑,但也不敢不说,只好按捺住不满,将最近浙江临海的一些情况说了一遍。
现在日本进入足利幕府时期,日本南朝的后龟山天皇离开吉野,在将神器交付给北朝的后小松天皇后,提出了四个条件:一、后龟山天皇向北朝小松天皇让渡三种神器,其仪式不是投降,而是授予;二,今后的皇位仍由持明院和大觉寺两统交替继承;三,诸国国衙由大觉寺统管理;四,长讲堂领由持明院统管理。
之后,体面地迁往嵯峨大觉寺隐居,日本南北朝时代就此终结。条件非常优越,今后南北两朝不要再抢着当天皇,仍然大家有份,并且就算你暂时没能轮上,也还有自己的领地,吃穿不愁。
此时正是足利幕府时期,足利义满解除今川贞世的九州探题一职之后,也辞去了太政大臣一职,出家入道……这可能是日本人装b的又一个途径,公、武双方的最高职位他都当过了,再往上就是天皇了,但是又没有胆子,只好出家做一个超凡物外的样子,其实,大权依旧在其手中掌握。
足利义满设置了“三管四职”。所谓“三管”,是指将作为将军家总管的“执事”一职,上升为幕府总管的“管领”一职,由细川、畠山和斯波三个家族的成员轮流出任;“四职”则是指幕府要职侍所头人,由京极、一色、山名、赤松四个家族的成员轮流出任。虽然这样终究无法彻底解决各地守护坐大的问题,只能暂时遏止这种趋势的继续发展而已。
此时的日本,足利义满和他的儿子足利义持正在费劲心思平复各地的反对声,日本反抗势力在各地涌现,足利义满和他的后代们正在费劲心思平复统一南北朝后的隐患,加上和高丽秘密的结盟受到阻隔,还有大明严厉打击流窜倭寇,再加上浙江海商大量减少,比较容易控制,流窜的倭寇已经基本没有市场,纷纷流窜到江浙舟山一带海岛内藏匿,但是已经老实很多了。
朱元璋听了一番汇报之后,说道:“驸马所奏闻,朕知道了。不过此次召你觐见,你可知晓为什么吗?”
“父皇,作为臣子的,怎么能知道天意呢?”庞煌不失时机的奉承一句,看见朱元璋嘴角露出笑意,心里大定。
“其实说一句实话,你不知道的事情不少,但是朕不知道的事情,还真的不多,你在浙江这几年顺风顺水的,搞的还不错,要不是你插手李善长的事情,朕还真的不想管你了。”正在笑意莹然的朱元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猛然说了一句让庞煌心内大吃一惊的话语来。
皇帝原来不是有事找自己,而是想找自己的事!!
庞煌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皇帝都知道些什么,是试探自己,还是自己身边的锦衣卫防范的还不够严密,从而使皇帝知道了什么,而朱元璋又知道多少,知道那一部分的。
最后,庞煌才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要是朱元璋知道的很多,这次会不会要自己的命呢?(未完待续。。)
353 虚惊一场
朱元璋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知道多少?成了庞煌此时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在如今的大明,可不是另一个时空中,还算是比较言论zì yóu的社会。
但纵然是另一个时空的那个社会,对于颠覆一个政权般的举动,也是讳忌很深的,而庞煌之前暗中所做的一切,正是所有帝王都很讨厌甚至是痛恨的事情,也由不得庞煌心里不发虚的慌。
“儿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儿臣与韩国公,只有公事,却私交,就算是有什么往来,也是光明正大的,儿臣对于父皇绝对不会隐瞒的,请父皇明示。”
“你果然是伶牙利齿,好一副口才!”朱元璋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他连忙躬身回道:“微臣……”
“朕看你是一帆风顺,chūn风得意嘛!”
“儿臣不敢!”
“你与李祺谁长?”
“李祺乃韩国公长子,长微臣几岁!”
“朕观你与李祺倒像是一对兄弟。”洪武皇帝突然敛起微笑,问道,“朕谕示李善长见驾,但是却意外的跌倒中风,朕心里本来也十分奇怪,这些事情也太巧了一些,不过,最近朕倒是听说,你和李祺见面的时候,你们连襟二人,似乎讲过一个什么袁凯的故事,朕也有些迷茫,不过朕的锦衣卫总算还不是聋子,袁凯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竟然与李善长之病何等的相似,朕真的有些心寒啊。你的胆子不小。”
庞煌似乎忽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李祺与自己会晤让朱元璋知道了?但明明那次讲袁凯之事的时候。只有自己和李祺两人而已,自己绝对不会记错,如果这一点都不小心的话,那还怎么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望。
“你和李祺在半山园聚会,好一番风流韵事!”朱元璋话语显得并不严厉,“你二人在亭子里慷慨陈辞,各领风sāo,都说了些什么?”
庞煌如雷击顶。扑嗵跪下,连声说道:“儿臣罪该万死。”
此时的庞煌也心中发毛,害怕朱元璋震怒之下斩杀了自己,那可就冤枉透顶了,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是李祺不注意的走漏消息,还是自己对于自己的防卫力量过于自信。又或者是李祺向朱元璋说的呢。
庞煌跪在地上两腿微微发抖,与李祺在王荆公半山园的幽会本来是极秘密的,一定是被锦衣卫的有心人侦察到了。他自己就曾经是锦衣卫的人,当然知道锦衣卫是直录于皇上的心腹,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凡闻之事,不奏闻。锦衣卫的足迹处不到,被检校告密而被杀头刑杖的难以计数。
庞煌此时后悔莫及,因为李祺还兼着锦衣卫经历司的差事,自己为了安排人进经历司,所以去找了几趟李祺。在人的时候,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不过都很隐晦啊,况且还发了那么多牢sāo,甚至还对皇上说了许多稍微不恭敬的言辞,都能被定为触犯圣威诽谤皇上之罪而处死。
“庞煌!”
“罪臣在。”
“你起来吧。”
庞煌以为耳朵听错,不由得偷觑一眼稍显老态的朱元璋。皇帝的脸上没有怒容,倒是挂着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微笑。
“起来吧!”朱元璋又说了一遍。
“儿臣谢父皇隆恩。”
“也难怪!”朱元璋说,“你们同为驸马都尉,在民间可以以连襟相称,他喜欢咬文嚼字吟诗论文的,而你喜欢摆弄一些东西,虽然看上去没有共同点,但都一样,都是重情义之人,那天其实你们说些什么,朕都知道。”
庞煌吓的抖了一下,朱元璋挥挥手。庞煌心中奇怪,自己虽然是驸马都尉,但是朱元璋是一个什么人物,岂会因为亲情而宽宥之理?要不然便是谈话时那个神秘的锦衣卫并未听得完全。
他不觉回想那几次在半山园幽会的情形,当时左右并第三者呀?难道是那个提壶送茶的伙计么?可是那人并未在身边停留,或者他躲在暗中窃听?但从皇上今rì的态度看,可以断定那个易装的锦衣卫并没有听全他们的谈话,最起码是对于自己在浙江的很多举动都还没有察觉到。
裴承祖再没有勇气在皇上面前指控周保和有关郑公炎的事情了。直到离开御书房,他一直缄默,总是割不断对鬼影迷雾般的锦衣卫和检校的遐想。
其实朱元璋对于庞煌并没有太大的怒意,他生气的是,让他生气的是庞煌竟然事先洞悉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对李善长霍霍磨刀,所以竟然事先提醒,而让他生气的还有,要不是庞煌对李祺说过那个袁凯,自己还不知道,原来身为皇帝,竟然被那个什么袁凯蒙在鼓里,被很多人当做笑话看。
所以庞煌的错处有三条:第一,插手李善长的事情;第二,知道袁凯的事情非但隐瞒不报,是把这种欺君的行为教给李祺,从而让李善长逃过一劫;第三,朱元璋暂时不反对外戚理政,但把庞煌调到浙江巡查学政,一去就是几年,那就是不想让他搀和到官场里的事情,但是庞煌不但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的背道而驰。
这种背叛是朱元璋不能忍受的,尤其是自己的女婿这样做,是让朱元璋不能忍受。在这件事情的衬托之下,庞煌在浙江的其他事情倒是不太明显了。
比如结交商贾,比如说买船出海,比如说训练和扩充亲卫,这些都在朱元璋心里承受的范围之内,也曾经让人问过庞煌,不过庞煌的解释是花费有些大,又不想为朝廷增加负担,想着这家伙在北平的所作所为。朱元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竟然能洞悉自己的态度,做到提前预防。就不能不引起朱元璋的jǐng惕了。
这时,一缕晚霞照入龙亭,挥洒在庞煌的身上,在yīn影中的朱元璋骤然眼前一亮,仿佛好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个女婿一样,就那样呆呆的盯着,好久没有说话。
已经三十余岁的庞煌,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身穿红袍,盘领窄袖,袍的前胸后背及两肩皆绣织金sè蟒蛇,腰勒玉带,足登皮靴,如同一个儒生。但是配合着瘦削的身材,清癯的面孔。以及细细的双眉下闪着充满幽邃的目光。使朱元璋看着看着,骤然心里一软,因为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临安公主,又想起了自己的马皇后,曾几何时,马皇后在自己面前。低声恳求一定要宽待临安公主和驸马的情景。
现在转眼间,皇后已经辞世三年了,而驸马和临安公主也渐渐的成熟起来,而皇后的嘱托也又重回到了朱元璋心里。
“你在浙江巡视学政,巡视的怎么样?”看着驸马瘦削的身材。朱元璋尽管猜测到庞煌在浙江过的十分如意,但还是关心的问道。
“谢父皇关心。儿臣接受圣旨,自当为朝廷效力,其中也是刘三吾和黄子澄也为儿臣cāo劳不少,所以儿臣过的还算清闲。”
提及刘三吾,朱元璋不由闷哼一声,想起了洪武十八年那个倔强老头,就是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他讲刘三吾发配给了驸马使用,算是给那老头一个jǐng示,但虽然是自己蓄意而为,但是那种被人违背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十分不。为了抑制怒气而分散注意力,眼光随意的一瞟,却看见门口站着的太监正犹豫着向龙亭内张望。
不由大怒,喝道:“这死阉货,偷偷摸摸的看什么,有什么事情还不给朕奏来。”
那太监唬了一跳,像被雷击了一般猛的趴倒在龙亭外,由于太急,头险些没有碰在台阶上,又是一身冷汗。忙回道:“圣上,现在已过用膳的时间,御膳房已经将饭菜热好了,奴婢在想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起驾用膳,所以多看了两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朕什么时间起驾,需要你这个阉人cāo心吗?”朱元璋将刚才的怒火全部都关注在眼前的这个太监身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违反朕所制定的内宦不得干政这一条,来人…….。”
一声呼喝,不说外面的侍卫应声,那太监是如同一滩软泥,吓的魂飞天外。庞煌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虽然他对太监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单凭这个太监只是想问问什么时间起驾用膳,就被冠以干政的罪名,明着看有些牵强,而其实怒火全因为自己而起,心里有些不安。
他知道朱元璋最忌恨内监干政,曾教导群臣说:“朕观周礼,阉寺不及百人。然后世竟有增至数千者,因重用而致生乱。这些人只可用作洒扫,听候使唤。除非有特别事一定要配备太监者,一定不能多用……这些太监,千百之中好的只有一两个,坏的常有千百,倘若用作耳目,则耳目皆蔽;用为心腹,断为心腹之疾,对这些人,驾驭的办法便是叫他们畏惧律法,决不可使之有功。畏法则自能检点而受约束,有功则便要骄慢放肆。”
是亲眼见过几个曾经随侍的老太监,就是因为偶然在皇上面前议及政事而被苛斥疏远,不再重用。皇上还下了一道谕旨:“内监不准读书识字。”洪武十七年铸铁牌悬挂内宫:“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并诏谕朝臣,任何人不得与大内太监交往和文字接移。
在庞煌眼里,除了那个有限的几个太监比如说是邓顺等人外,这些太监甚至连出宫也是不可能,不过看今rì的态势,看上去论讲情或者是放任不管,这个太监都是免不了一死,庞煌心里也只能叹其命歹。
也不多言,也省的万一在引起朱元璋的长篇大论,不但救不了这个太监,而且还会连累自己受罪。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念头一起,庞煌才发觉。自己自从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心肠也变得硬了许多。做事也有些不计后果起来。
眼角扫处,朱元璋发现庞煌竟然没有过来劝谏自己,这还是传说中老好人一般的驸马都尉吗?为了一个太监随意的说一句伤大雅的话都不肯,但又冒着被自己责难的危险,冒着欺君的危险,却要救一个李善长,为什么?
原本朱元璋还以为庞煌是意气用事,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比如说早年的魏观一案,还有郭桓一案等等,都见过这个工匠般的驸马都尉伸出一双不该伸出的手,所以他这次召见庞煌,只是想要敲打一番,其实也并没有想起到什么效果。
但是自己明明有些理取闹的这种行为,明明是迁怒于人的行为。这个驸马却是沉默了,这明明是自己将该发在庞煌身上的怒火发泄在那个太监身上啊。
相信庞煌也能看出来,但这次为什么不吭声了呢?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大意,或者轻视了眼前的这个女婿,还是这个女婿对于太监从根本上没有好感?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啊。但是善于观察的朱元璋,却将这一点看在了眼里并记在了心里,他需要进一步的证实一些事情。
思索到这儿,朱元璋回过神来,看见那个太监磕头如倒葱一般的在哪里战栗。而一脸平静的驸马都尉庞煌拱手朝自己奏道:“父皇,到时不食。对于身体不好,为了大明王朝的安宁,父皇还是先用膳吧!”
默默的站起身,却没有接庞煌的话题,只是朝着刚才差点没有丧命的太监喝道:“还不先行准备,难道非要朕杀你不成?”
太监叩头后飞奔而去,庞煌刚想告退,却被老朱喊住,只好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慢慢的走出御花园,在环侍之下,往坤宁宫而去。
缓步走进坤宁宫的小花厅,太监已把筵席摆好,数十样滚热的菜肴摆到镶金边的红木桌上。朱元璋坐到一张宽大的铺着厚厚黄缎绣面软垫的红木雕花靠背椅上。四名值守太监垂首侍立一边。
“你也坐下吧。”朱元璋指一指身边的座椅对庞煌说。
“谢皇上恩典!”
庞煌坐下了,还是有点不自在。虽然有过几次和老朱一起用餐的记录,但每次都不是那么自在。
三十六种美味佳肴盛在四种不同形质的器皿里,银碟九只,玉石碗九只,青花黄龙瓷盘九只,还有九只是普通百姓家常用的陶碗。这种粗陶碗是皇帝登基以来坚持破皇家御膳规格而摆设的,意思是吃饭不忘种地人。
在乡下时庄户人家都是用的这种陶碗,御厨们深知皇上的良苦用心,有意将他最喜欢的几样菜放在陶碗里,摆在离他最近的桌面上,摆膳太监揭开菜碗菜盘上的银盖,躬身退下。
两人言的吃了一会,庞煌看到皇帝放下筷子,于是也停了下来,用湿巾沾了下嘴角,听朱元璋说道:“什么时间让临安,带着你那两个儿子一起进宫吃饭吧,朕也好久没有见他们了,倒是有些想念。”
庞煌听后,忙做惶恐之状说道:“其实,儿臣也想让初五、初六进宫沐浴皇祖父天恩,可是最近天热,而公主身子骨有些偏弱,所以不敢带进宫来打扰父皇休养。”
有所意动,朱元璋悠然说道:“朕是在马背上得到的天下,兵戎一生。可偏偏,唉……。”
“标儿小时身体偏弱,临安也是,就连标儿的雄英和允炆身体都是那么稚弱,对了,初五、初六的身体怎么样……。”言下之意,溢于表面,大有烦恼之势。
庞煌岂能不知道朱元璋在想些什么,忙回答道:“让父皇忧心了,父皇在马背上得到的天下,臣等怎么能和父皇相比……。”
“不说这些了!”朱元璋有些索然味,继续问道:“讲讲你对于倭寇的看法吧,为什么他们总是sāo扰大明,就算是朕下令禁海,也济于事,这些原因,你在浙江这么多年,应该明白一些吧!”
“儿臣不敢说明白,只能猜测一二……。”庞煌连忙起身告罪,却是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儿臣有罪,在杭州时见过几个海商,问及在海外时的遭遇,他们曾经言道,他在琉球国曾经协助琉球王室打退过几次倭寇的进犯,也有生擒过倭国头目,问及为何不尊我大明天朝教化,四处掠夺,生灵涂炭时,那倭寇头目却说…….。”
庞煌迟疑了一下,朱元璋马上追问道:“说什么?”
显然是对此事比较关心,庞煌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话语修辞,道:“那倭寇竟然说,崖山之后再正统,我大明只是邯郸学步,徒惹笑尔…….。”
“啪”的一声,朱元璋将手重重的击打在桌子上,而庞煌好像没有听到似得,继续说道:“那倭寇还说,他们国处于东方,乃rì出之地,他们天皇才是rì出之帝皇,而我大明乃是rì落之国,哪有rì出帝皇臣服于rì落之国的道理……。”
“哗啦”一阵乱想,庞煌没有想到年迈的老朱火气还是那么大,看着空荡荡的饭桌,满地都是滚动着的陶碗银碟,有些不敢相信似得看着皇帝,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过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
354 诸多试探
庞煌顺势离开座椅,跪在了一边,连声请罪。朱元璋脸色一片铁青,原来已经显得干涸的胸膛此时却像是吹了气似得鼓起来,一伏一动的,显然是动了真怒。
“朕还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天皇,哈哈……。”显然是怒极反笑,问道:“驸马,不知道是朕自大,还是那倭国自大,天皇……。”
到了最后,朱元璋已经演变成冷笑,过了一会,扬声道:“替朕传旨给沿海诸地,招募船工,兴建船厂,势必要荡平那倭国,为我大明雪此大耻。”
庞煌头一痛,心道,这次火上浇油有些过头了,有些刺伤朱元璋的自尊心,刚刚直起身的他,马上又跪了下去,道:“父皇息怒,儿臣还有话说。”
“说……。”
“儿臣详细了解过,那倭国国土不及我大明一个省,人口不过数百万而已,要想灭其国十分容易,但是我大明禁海多年,沿海很多地方,都已经失去了远航的能力。征服倭寇乃是长远之策,不能过于急躁......。”
坤宁宫的花厅内一片宁静,除了朱元璋和跪伏的庞煌之外,随侍的值守太监皆跪伏于一侧,地上一片狼藉,但是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也没有人敢去收拾。
“你去吧,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朱元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向太监首领挥挥手,而后者则会意的吩咐太监赶快收拾残局,然后重新布置膳食。
庞煌默然。伏地叩头请安后,正要出门。被朱元璋叫住,说:“身为帝王。为达成目的,朕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否则久之于帝王之道不符,必会损伤王者之气,但是作为臣子,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就好,那就是要忠于朕,忠于朝廷就行了,这句话你回去之后好好的琢磨一下。”
又行礼拜别。庞煌干脆不再多言,来个默认心事,遂告辞而去。
而在朱元璋召见庞煌的同时,在太子朱标的东宫之内,也升腾起一阵阵不和谐的因素,观文阁,太子朱标的书房,自从陕西返回京师之后,朱标就禁绝了在里面召见任何人。多年的储君生活,虽没有做到出口成宪,但也养就了其上位者的贵胄之气。
而太子不召见任何人,却阻挡不住自己弟弟的乞求。在庞煌离开皇城没有多久,天有些蒙蒙黑的时候,朱樉抱病求见太子。朱标想了一下,还是给了自己二弟这个面子。从陕西回来第一次在东宫召见别人。
宦官燃亮四角的烛台后边掩门退出,在跳动的烛火下。若大的书房有着一种阴森的气氛,朱标脸色冷峻,却没有说话。
朱樉虽然面露苦色,但是心里却十分平静,和大哥做了几十年的兄弟,虽非一母所处,但是皇宫之内,都有皇后带小孩的规则,所以他还算和朱标一起长大的,以他的了解,他的大哥太子朱标,虽然此时十分严肃,却绝对不似父皇那么武断,而且大哥的心软。否则,以他之前的表现,太子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详情禀报父皇,而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提及过。
更何况,除了陕西那点私欲,明面上自己并没有表示过自己窥视宝座的心思,不过,此时的他却不能再沉默了,自己身为待罪之身,想要回到陕西,总要给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连自己说说不过去,清咳了一下,举步上前,道:“臣弟有罪,请大哥…….。”
谁知就在这时朱标却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直接道:“二弟不用请罪,之前的事情,二弟不说,也不代表孤不会知道,孤现在倒是想听听二弟今后的打算,相信陕西的事情,二弟也都清楚了吧。”
朱樉一怔,关于今后的打算,抛除自己想要赶快回到陕西,还真的没有太多的打算,不是已经都说了吗?为什么又要问一遍,稍作思索,还道大哥是介意于自己的隐瞒,只是不想把话挑明而已,于是十分恭敬的将自己想要以待罪之身就藩,为大明守卫西北的心思又说了一遍,只是增加了一些自己对大哥的恭敬之言。
岂不知朱标之所以让他再讲一遍自己的打算,不过是给自己留个思考的空间而已,在从陕西回京师的路上,朱标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各种处理办法,他身为一国储君,也不是没有看透自己二弟的真实想法,大家虽然是一起成长的兄弟,但是人毕竟已经长大了,长大了,有些心思就会变化,眼前的二弟已经不是少年时陪伴自己一起读书的二弟,而是大明王朝的秦王了,而秦王,永远排在自己的下面。
性格要不是过于软弱一些,就算是朱标有朱棣的一半狠心,也一定会立刻将朱樉打入黑名单,即使不杀,也绝对不能再让朱樉回到西北了,但是朱标毕竟不是朱棣,有着出人预料的宽容,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就选择了开始同情二弟朱樉,因为朱棣绝对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斩草除根才是其的习惯,但朱标不是。
不过最重要的是,朱标必须要搞清楚,二弟朱樉的野心到了那个地步,还能不能挽回,这也是他自从陕西回来一直缄默不语,也不召见任何人的原因,但在此时,这句话真的不好问出口,他要等朱樉自己说。
现在大明正值用人之际,西北没有皇族在哪里镇守,明显不符合皇家的利益,而二弟的儿子依然年少不足于大用,所以此时此刻,朱标正在权衡着利益得失,到底该怎么办,其实从哪个朱标的内心深处,已经选择原谅了二弟,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陕西境内的各种所作所为,那可是在为朱樉消灭证据,并剪除其羽翼。遏制其野心的作为啊。
“说说吧,大哥一向对你不薄。可是为什么还要在陕西做那么多的动作呢?”朱标等朱樉说完,冷不防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朱樉有些诧异的猛然抬起头,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又好像自己听错了的模样,大哥的这次问话意思就有些深了。不得不使他仔细思量。
自己在陕西做的那些动作,当然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刚刚听大哥太子所言,竟然是已经猜测出来几分,因为朱樉也相信,经过大哥的陕西之行。自己也隐瞒不了什么,但是自己总不能老死京师,该低头的还是要低头的。
但是方才的问话,仔细琢磨之下,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大哥已经开始防备自己了,而且很可能今后对自己十分严苛,自己说不定要唯大哥马首是瞻。这样的话,朱樉说话就需要斟酌了。
沉默了许久。朱标也没有再逼问下去,只等待他的回答,虽是夏天闷热,但是仍然止不住朱樉额头汗珠渗出。饶是他自负的百般计算,但是他却算漏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所认知的大哥,也就是太子朱标。已经被有些人的说法打动了,至于是谁。肯定是有着先见之明的庞煌,这一点朱樉却是永远算计不到的。
可能他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个传说中至孝的大哥朱标去那里了,到底大哥为什么要防备自己。
自懂事开始,他都以为大哥不过是幸运的先出生而已,至于能力,远远比自己差了千百倍,而自己在陕西封藩一方,要兵有兵,可谓是兵多将广,要钱有钱,可谓是富甲一方,早在就就藩遇见姚广孝之后,就远远的看不上一直苦守在京师的大哥,他认为大哥没有资格继承父皇的位置,但是自己有。
可是朱樉的想法在太子朱标的这句话面前就显得有些混乱了,在他脑海里,太子是懦弱的,甚至就算是知道自己在陕西的所作所为,也不给父皇说起,那是妇人之仁的表现,更是不堪为大明君主的表现,但是之前自己的那种想法,在这一刻破灭了。
他不是回答不出来,而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朱樉不由狐疑的看了朱标一眼,当得到坚定的眼神时,知道自己再不回答,恐怕这次大哥真的要起戒心了,犹豫了一下,道:“大哥,臣弟愚钝,臣弟所为,不过是为了尽到父皇下达的旨意,尽量的把握住西北的局势而已,纵然有些不妥之处,但是也是为了咱们朱家的天下,为了大哥的将来啊……。”
朱标听候一阵失望,刚想说话,谁知朱樉接着说:
“不过臣弟最近一段时间在京师闲居感悟了一些事情,不知大哥可愿意听臣弟说说?”
本来不想听过去的事情,以免影响自己的判断力,但是既然此时朱樉要说,估计是中间有些牵连,朱标示意其说下去。
“父皇之所以封藩,无非是不相信外人而已,相信父皇的心思大哥也能猜测出来,正所谓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皇对于外人,特别是那些所谓的勋贵们,从心里是不行的,相信的只有咱们朱家之人,而臣弟在西北所为,虽然有些过分,但是从根本上是为了父皇着想,也是为了大哥的今后所想。”
“曾经有个高人对臣弟说,要想让属下暴露内心所想,首先要暴露自己的野心,那么属下们才会随心所欲的去做一些逾越朝廷规矩的事情,那么以后就有规可循,有据可查,可能是臣弟做的有些不妥,让大哥怀疑过分,关于这一点,臣弟愚钝,请大哥恕罪……。”
对于这个说法不可置否,朱樉说了也等于白说,在朱标心里,绕了一百圈,朱樉还是怀着侥幸的心里,将自己的过错说成是试探臣子的忠诚之上,有些牵强,牵强的连朱标都不相信。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朱标此时算是彻底的死了这份心,对于朱樉的安排也算是有了一个定论,时间过得太久,兄弟们已经有了生疏的感觉,如果朱樉真的就说这么几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一个上位者喜欢对自己遮遮掩掩的臣子,朱标也不例外。就算这个臣子是自己的弟弟也不例外。
想到这时,朱标心里莫名其妙的一痛。倒是有些埋怨的看了眼朱樉,随即恢复正常。说:“孤知道了,天色已晚,今日你就在东宫歇息,明天再回王府,关于二弟的事情,缓缓孤自然会对父皇说起。”
“谢大哥,臣弟告退!”
朱樉看大哥的脸色明显有着不满意的神情,就知道大哥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也十分无奈。虽然大哥知道些什么,但是自己是决不能亲口承认的,可是又能怎么说呢?难不成立即表示效忠,朱樉当下心里还有一些不服气,所以那样做,可能吗?
走出门口的那一瞬间,朱樉摇摇头,顿足而去。
朱标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仿佛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他又怎么能考虑到此时他与诸人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大家在皇权的强势下,在东宫没有明确即将登基之前,又有谁能完全死心呢?
转眼见就到了十月。诸王在京住了一段时日,朱元璋觉得该了解的都了解过了,便命他们陆续返回各自藩属。临行前。嘱咐他们回到属地后,要协助地方政事。关心民生。
诸王倒也乖巧,入宫请安陛辞后。纷纷往东宫请辞,累的朱标每天疲于应付,可是偏偏这一切还是必须要有的礼节,所以只得放下一些事务专门来应酬诸王的请辞。
燕王进宫,却是受到了特别的对待。朱元璋明显是有话要说,赐座之后,开始询问一些北方的防务。并拿出北平都指挥使司的奏折让他看看,奏折上说已立中屯卫于沙峪。今议立左屯卫于**营、右屯卫于军台、前屯卫于偏岭、后屯卫于石塔。特意说道:“这次还朝,见你等日渐成熟,社稷有靠,是朕最大的欣慰。”
“但是北地防务日渐繁琐,今开平中屯卫,其余四卫,你觉得可有必要建立吗?”
朱棣见今日本是辞行,可是父皇却言道边塞防务,不知道到底暗指什么。虽然屡屡得到父皇的当面夸赞,却不知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因顾不得品味话里的含义,忙奏:“开平乃是边关重镇,拱卫北平之犄角,而北平又是我大明之门户,所以儿臣前年议建中屯卫于沙峪。但是粮草供应繁杂,且孤军在外,不宜军屯,之所以建立四卫环伺,乃为我边塞军屯做准备,实为长治久安之道。”
点点头,朱元璋不可置否。遂又道:“朕观地形,若建四卫,肯定要和宁王、代王之辖地有所重叠,不知皇儿该如何处置。”
朱棣听了,又是怦然一跳,忙把心绪掩了,道:“此乃北平都指挥使司奏报,所以儿臣未得详查,但无论是臣儿所属,亦或者宁王、代王所属,无非大明之疆土,一切全凭父皇圣裁。”
朱元璋这才说道:“北平本是蒙元都城,又北临胡地,非国家栋梁不可当此大重,朕将你封在那里,倚重之意,自不待言。”
转而又道:“但居功不骄,谦逊知礼,方可成就大事,也是作为人臣的根本。”
心里一惊,忙离座下跪:“儿臣铭记父皇的教诲。”
朱棣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凉了半截,父皇暗指什么,以他的心思怎么能猜不出来,明着是褒奖,其实是分权,既是说北平之地位置重要,又说开平所建之屯卫辖地和宁王、代王重合。
难道他不知道吗?在奏请之前,他已经和宁王、代王打好了招呼,言明只是为了防务,无其他用意,且开平往西北之地皆是荒漠戈壁,罕见绿洲,就算是边塞巡骑,也是过路即走,根本没有人去注意这一区域。
谁知道父皇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朱棣心呯呯跳个不停,至于当初和手下的几名大将所议之事,只有二人知道原委,难道被父皇看出来了。
朱元璋盯着表面平静的燕王,似乎想看出什么,但是一无所获,也许他根本没有往深处去想儿子的心思,只是想借此敲打一番。
于是就再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闲聊了一会藩属的事务,燕王觉得该是告辞的时候了,遂起身奏道:“父皇每日操劳,儿臣实在不敢耽搁父皇的休息,今日前来拜别,儿臣决定明日即回北地主持防务,还望父皇恩准。”
朱元璋沉吟着,没有回应朱棣的话语,朱棣也只能跪在那儿,不敢起身,只好抬头望着父皇,希望能看出点端倪。
“你真的甘心情愿吗?”
朱元璋莫名其妙的突然问了一句,而脸色也慢慢的变得难看起来。朱棣心里猛地惊了一下,心想明知道瞒不过父皇的耳目,早知道方才就先行请罪了。其实就就上次屠城之后,心里是有不甘,但是过于流于表面。
这次和弟弟们争抢地盘的事情,看来真的是瞒不住,心里大感不忿,但是也猜出了父皇之所以和自己聊这么久的真正目的。朱棣纵有不满,也只能忍住,因为父皇要出手干涉了。(未完待续。。)
355 决定
可能是有感于藩王们的心思,就算是朱标什么都没有说,嗅觉敏锐的朱元璋依然感到了有少许的不安,因为秦王朱樉的事情,的确影响了朱元璋的自信之心。
虽然大臣们之前一直诟病封藩之事,但是朱元璋始终不为其所动,秦王朱樉的举止,好像是给他敲了一声jǐng钟,所以燕王朱棣也受到了牵连,不但是燕王,在北方只要手里有兵权的藩王,都不同程度的受到皇帝的敲打。
诸王黯然离京,上谕中所颁布的仪制,燕王莫名其妙的吃了一个哑巴亏,无疑为百官吃了一剂定心丸。特别是一个月后,皇上复谕兵部令升致仕武臣其官各一级,皆授职于甘肃、大同、北平、大宁、辽东诸卫所,其嗣子职任卑者,后皆许从今职升授。
这种授职虽然是虚衔,只是白给这些武臣俸禄,但是凭借这些人的威望和一众旧属,对于边塞诸王的统兵也是一种压力,在皇上刻意恩典的情况下,塞王们想要做什么,就要考虑一下这些武臣们对皇上的忠心了。
看清了风向的百官于是行动起来,太子朱标的生活也正常起来,经常来往之刑部、通政司和工部等衙门都纷纷前来东宫拜见。
十月,皇上下诏,命礼部议定各司奏事次第。礼部会议:“凡奏事,一都督府,次十二卫,次通政使司,次刑部,次都察院,次监察御史,次断事官,次吏、户、礼、兵、工五部,次应天府,次兵马指挥司,次太常司,次钦天监。若太常司奏祀事,则当在各司之先。每朝,上御奉天门,百官叩头毕。分班序立,仪礼司依次赞‘某衙门奏事’,奏毕,复入班,伺各司奏毕,俱退。若上御殿,奏事官升殿,以次奏毕,先退,其不升殿者俱于中左、中右门外两廊伺候。奏事官出则皆出。凡晚朝。唯通政使司、六科给事中、守卫官奏事。其各衙门有军情重事者许奏,余皆不许。”
但是聪明的礼部官员很巧妙的在后面加了一条:“若于文华殿启事,则詹事府在先,余次第并同前。”把东宫的重要xìng显现出来。非但皇上没有恼怒。因此还受到了褒扬。
朱标终于尝试到了真正一国储君的滋味,东宫议政的机会越来越频繁起来,加上朱元璋刻意的栽培,几乎将官员所有奏事皆交与文华殿署理,自己不闻不问,可是朱标那里是那种大权独揽的人,再加上深知父皇的心xìng,就算是父皇将大权下放自己,但是每rì总将所批阅之奏折或者处理的诸事命人抄成目录。送至宫中预览,而做事绝不擅做主张。
转眼之间,就到了洪武二十五年末,自从诸王离京,朱标就陷入了繁忙之中。虽未登基,已经体会到所谓的帝王的苦恼,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之前和庞煌所说过的一些话,并深有所悟,那些话的大概意思就是,所谓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为什么明君却是屈指可数,因为在这种集权之下,全部依赖帝王一人的勤勉来决定全国之事。
冬天来了,边关的将士需要冬衣,要自己批复,百官的取暖福利,要自己批复,这些也就罢了,可是就连国子监的学生因为不适应京师气候,也需要自己批复后赐予冬衣。
更让朱标深有感悟的是,陕西西安府咸宁县有农民生了个三胞胎。地方官员也要报于御前,自己还要下旨赐钞十锭,月给米赡之。朱标就算再是仁慈,仍搞不明白到底这种制度是怎么回事,作为王朝的皇帝和太子,天天批复的奏章几乎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钦天监奏曰:“有流星大如鸡子,赤sè,起自天苑北,东北行至参旗没。”朱标马上就要召集相关诸臣讨论祥瑞。
周王第三子诞生,是为皇第二十一孙。朱标要着宗人府归档备案,准备贺礼。
…….。
就在这样无谓的繁忙中,洪武二十五年到来了,随着太子朱标署理政务的增加,rì益的权宜加重,一些大臣蠢蠢yù动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朱标的身上,但是却是忽略了皇帝一些举动暗中潜藏的意思。
大明朝堂的格局正在发生着变化。陕西人杨靖由户部尚书迁为刑部尚书,另外,湖广赵勉从刑部尚书迁为户部尚书!这个互换看上去没有大不了,但是在给杨靖的诰词中明确表示,“故治国者必择仁人以治刑,盖非仁人执法,国务之繁,由此而生,朕甚闵焉。”流露出刑部的做派有些不太满意,但是并不那么直接!
为了不使朝堂上下感到突兀,朱元璋同时将兵部尚书沈溍和工部尚书秦逵的位置也予以对调,但不久又将二人岗位还原了,兵部、工部情况不同,工作哪能很快上手!其实,刑部、户部的工作差异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很快引起左都御史詹徽的反弹,皇帝刚宣布完调动命令,当即予以上奏:“武官仇德等五百七十八人贴黄内有隐匿诰敕不报,世袭流官及战功不明,法当逮问。”强烈要求对武官仇德等人抓起来治罪!詹徽指控这些军人的战功全是伪造的!那是相当具有杀伤力啊!
胡党的问题还没有了结,陆仲亨等人还在岌岌可危,詹徽就又盯上了武官仇德等五百七十八人,搜罗仔细啊,到底他准备要做什么呢?
面对詹徽的强烈反弹,朱元璋怕的是军心不稳啊,要知道,这可都是各级军官啊!自己刚刚前年刚刚安抚的军心,又要动荡成什么模样。
于是,皇帝对军人们予以了袒护,解释道:“武人少文,或托人书之,未免有误释,不问,其隐匿诰敕者追之,战功不明者令改正。”
大概意思就是说,这些军人他们很多人根本不识字啊!有错也是难免的!
朝廷内部斗争的火药味太浓!老朱已经明显感受到来自朝堂大臣的那咄咄逼人的势力!
面对功臣群体,皇帝的情感是复杂的,没有这些人当年的拼死冲杀。大明王朝的建立不过是个梦,而今詹徽等少壮派力量又是和平建设时期,整饬朝纲,力抓经济所必不可少的干臣,怎么办?作为一个皇帝,朱元璋必须折中!
如何避免两边的正面冲突?朱元璋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就是令“列侯还乡”!理由是列侯年老,回乡享享清福!第二天一上朝,即予以公布。真是刻不容缓!
在朝堂之上“念列侯年老。悉遣还乡”。其中有魏国公徐辉祖、开国公常升、曹国公李景隆、宋国公冯胜、申国公邓镇、颍国公傅友德六位公爵。各赐黄金三百两,白金二千两、钞三千锭,文绮三十匹,永平侯谢成、南雄侯赵庸、崇山侯李新、怀远侯曹兴、凤翔侯张龙、定远侯王弼、安庆侯仇正、武家侯郭英、巩昌侯郭子兴、鹤庆侯张翼等十位侯爵。赐黄金二百两,白金二千两,钞千锭,文绮三十匹。
给的可真是不少,黄金、白银、大明宝钞、文绮若干,列侯们真的发财了!代价是必须离开南京城,带领全家回乡下去!相信,列侯拿着这么多财富,但能高兴地笑出来的估计却不多!气氛不对啊!
实际上。“列侯年老”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因为,现在的列侯很多人已经是第二代了,如六个国公,其中四个已经是新一代接班人:魏国公徐辉祖(徐达之子)、开国公常升(常遇chūn之子)、曹国公李景隆(李文忠之子)、申国公邓镇(邓愈之子),都是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何谈年老?皇帝不过是找个理由,让大家避避风头罢了!
跟随这些列侯归乡的,还有每人一百一十二人人的铁册军,任务是专门负责其身家安全。很好理解,这些功臣在夺取天下的战斗中杀人无数啊,仇家也是不少!而躲入地下的红巾军白莲教余党、北元暗中支持者依然在活动中,一旦有隙,这些所谓的老将在家乡被刺杀是可能的!
铁册军的任务是,卫护其家,并在周围屯戍,自耕自食,等主人老病而死,子孙承袭爵位后,这时方能停止屯戍,归建入卫。
随后,皇帝命令礼部,制造公、侯、伯屯戍百户印及敕赐铁册,搞得挺正规啊!获得铁册军待遇的有:魏国公徐辉祖、开国公常升、曹国公李景隆、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颍国公傅友德、凉国公蓝玉;西平侯沐英、江夏侯周德兴、长兴侯耿炳文、江yīn侯吴高(吴良之子)、东平侯韩勋(韩政之子)、宣宁侯曹泰(曹良臣之子)、安庆侯仇成、安陆侯吴杰(吴复之子)、凤翔侯张龙、靖宁侯叶昇、会宁侯张温、怀远侯曹兴、景川侯曹震、崇山侯李新、普定侯陈桓、鹤庆侯张翼、东川侯胡海、武定侯郭英、沈阳侯察罕(纳哈出之子)、航海侯张赫、全宁侯孙恪(孙兴祖之子)、西凉侯濮玙(濮英之子)、定远侯王弼、永平侯谢成。
有消息传出,这些所谓的铁册军,肯定都是锦衣卫的兵,把这些功臣们及接班人都事实上软禁起来了!
干了五年的户部的差事,突然让杨靖管刑部,那是隔行如隔山!然而必须要接手!因为这是朱元璋下的圣旨!显然,他需要尽快熟悉自己的职司!同时大理寺卿张庭兰被调为通政使,开始进一步拆分了。
詹徽控制的都察院进一步加强了攻势,矛头直指太师韩国公李善长,详列其罪状。但是朱元璋想起了已经年迈的李善长,还有那次苦肉计般的自伤
詹徽等监察御史们再次强烈要求处理太师李善长,以及李善长的李存义及其儿子李佑、李伸的罪行,这时杨靖管刑部还不到七天,刑部的人估计还没认全呢!用不着杨靖费劲,刑部属员已经把案子据说弄得“水落石出”了,只等着他这个新来的尚书大人盖印签字了!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太师李善长的家奴卢仲谦等人的所谓证词,揭发主人李善长与胡惟庸曾素有往来,十余年前的一桩桩一件件,甚至包括远远看见胡惟庸来府上聊天,胡惟庸说完话,李善长拼命点头!至于说了什么,卢仲谦等人又说太远听不见!胡惟庸已经在洪武十三年被定为谋反罪的铁案,胡惟庸说话。李善长拼命点头能有什么好事?
如此断案,可见会出现什么结果了!
正在家里养病,已经七十八岁的李善长内心纠葛,虽然他佯作昏迷不醒,但是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皇帝终于要下手了吗!
三法司的卷宗,还有胡党人员谋反是真,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李善长百口难辩。而且他此时也不能辩解什么。还能说些什么呢?杨靖上任刑部仅仅二十天,根本无法控制和左右刑部的这种惯xìng!估计,成堆的案卷和法律条文就把干了多年户部尚书的杨靖看得头大了!
是,李善长能耐不大。缺乏治理泱泱大国的才能,还有点贪财,耳朵根子还很软,还嫉妒杨宪、刘伯温。其作为,连老实人汪广洋都看不惯他,同属淮西派的汤和也不买他的帐。但是,他对于大明开国产生的正面作用是不可抹杀的!
而今,由于胡惟庸案的扩大化,一帮自以为挟法律和正义的少壮派甚至强烈要求将李善长处死。最起码也要把李佑、陆仲亨等胡党处死。如何处理,作为皇帝的朱元璋也是矛盾的!其实,人都是矛盾的!
处死李善长是不可能的,但是做出赦免李存义,还有李佑等子侄辈的决定对于老朱来说也是艰难的!
有一天。在御书房内召见都察院的几个御史大夫,突然望着詹徽等大臣说:“吾yù宥李佑等死,以慰太师。太师年老,旦暮无以为怀。”
此话是真,是假?是朱元璋的真心话,还是试探群臣是否坚持原则?天威难测,估计大家都摸不准!
最保险的方式,群臣复奏:“善长开国旧臣,任寄腹心,亲托骨肉,而所为如此。臣等考其事反状甚明,敢以死奉法。”摆出一副“头可断,血可流,法律的尊严不可丢”的架势!一般来说,这种回答对于当臣子的是最安全的,因为这是老朱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塑造臣下的追求目标!
当然,都察院也从这次的被召见中看到了皇帝的决心,以詹徽为首的都察院,从那天起,加快了弹劾李善长等人的步伐,大家都看出了皇帝的决心,更是都知道,李善长是一面旗帜,是开国功勋大臣们的旗帜。
李善长不倒台,皇帝不甘心,以詹徽、杨靖等人为首的少壮派大臣更是不甘心,因为李善长不倒台,那么那些开国勋贵们也不会倒台,那么他们这些少壮派的官员,就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那些老家伙把他们压制的太厉害了,洪武四年停止了科举,一直到洪武十八年才开始,中间多少人在苦苦等待,又有多少人等不到了,等到的人,怎么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呢。
“法如是,为之奈何?”老朱无奈地神sè,将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无奈的神sè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感到无奈,但是也只能吞下自己创造出的这个恶果。
此时的李善长已经是风烛残年,此时的朱元璋也是风烛残年,朱元璋虽然知道李善长一定会死在自己的前面,但是朱元璋看到的是李善长依然有着影响力,依然有着号召力,朱元璋看到的是在他的重压下越来越多的人的内心向那个忠厚的长者靠近,朱元璋看到的是即使李善长死后他的后代依然具备号召力,朱元璋闭上了眼睛,还是你死,你死了,朕才放心。
杀李善长的心思是由他而起的,虽然到了最后,他看到李善长为了求生而不惜自残,那副暮年可怜的模样,的确当时引出了朱元璋的恻隐之心。
但是,少壮派的大臣们却是不想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因为他们知道,机会失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他们也就永远的失去了让李善长彻底倒台的机会。
人们都知道“功高震主”,但却不知道“功高未必震主”,人们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但却不知道“狡兔死,走狗未必烹”。
为官之道既讲入世,也讲出世,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此乃人生之最高境界。唐朝李泌在这方面是个代表,李泌七岁时即被玄宗召入宫中作诗,后来因作诗讽刺杨国忠、安禄山而被贬,安史之乱爆发后,李泌主动去向刚刚继位的唐肃宗陈述治乱方略,深得肃宗赏识,肃宗本想授予李泌官职,但李泌只愿意以一个宾客的身份参与朝廷决策,李泌在后来的收复长安、洛阳等地立下功劳,后来却遭宦官李辅国嫉妒,为了避祸,李泌推出朝廷争斗的漩涡,隐居衡山。
唐德宗在奉天时,又召赴行在,授左散骑常侍。纵观李泌一生,历仕三朝,实际地位和作用相当于宰相,这给他施展政治才能提供了极好机会。但他却能审时度势,常常在大局转危为安后功成身退,而当朝廷出现危机时再度出山,一旦功成又隐退保身,可见李泌是聪明的,他的政治观是成熟的,他将那种士子之心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李善长能够彻底、干净离开庙堂,结局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357 太子劝谏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本来就不太寒冷的江南渐渐恢复了chūnsè,天气凉爽中带着一股清新,但是这是在野外的感觉,而在南京城内,却依旧是一片沉静。云南的西平侯沐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亦是镇守云南的主将。自小被朱元璋和马皇后抚养长大,一直被当做亲生儿子,沐英的去世虽然没有让朱元璋感到十分的心痛,可是也颇为感慨。当初随他一起打江山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沐英从十二岁就跟着他一起征战天下,原本以为是留给太子朱标的肱骨之臣。
可是没有想到才四十八岁就这么走了。朱元璋再奏折上批复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在一旁坐着看奏报的朱标。示意让他看一下。上面写着:
“回葬京师,追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
太子朱标忙起身道:“父皇厚待功臣,是万千臣民之福。”
“不要说这些,太子,你说说,这沐英死了,云南那里该派谁去?”朱元璋故意板着脸问道,其实对于儿子的那句称颂颇为受用。
“儿臣已经随父皇一起学习署理政务数年,从以前的各地奏折可以看出,沐英之子沐chūn从小随西平侯在云南平叛,西平侯在云南有颇得人心,与其朝廷再派人过去,还不如让沐chūn子承父志,在哪里建功立业,更显得父皇的知人善用。”
二十余年的太子可不是白当的,朱标已经渐渐适应了一国储君这个身份。朱元璋对这个回答显得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儿子,他是十分了解的,xìng格像极了他皇后,只是比皇后更加善良和软弱,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也算是十分坚持原则的人,纵然朱元璋和儿子因为杀戮的问题争吵不休。私下还是比较欣赏儿子的耿直。
他也常常要朱标为自己读取奏章,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只是得到“一切听凭父皇安排”之类的话,现在能提出自己的见解,也算难能可贵了。
儿子有了进步使他感到欣慰,也就是儿子的进步,之前曾经在一段时间内减轻了朱元璋的杀戮之心。既然儿子有了威信,又有帝王办事的方法,何必要将那些人斩尽杀绝呢?自己的身子骨虽然比不得从前了,但是再多活个几年也绝对么有什么问题。在这一段时间内,自己帮助儿子将那些大臣们的心收复。那么以后自己就可以放心的去见皇后了。
不过也是那些功勋权贵们不争气,皇帝放下了杀戮之心,但是却让那些功勋权贵rì益嚣张起来,不断的犯错,朱元璋也只有不断的杀下去。
去年底,就遇见周德兴之子周骥被揭发同宫女乱搞关系。以“帷德不修”罪名,父子连坐诛死。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不用审问,也不用调查。就是朱元璋轻描淡写的一个朱批,就葬送了几条人命,上百人被发配岭南喂大象。虽然周德兴战功卓绝,虽然周德兴是朱元璋从小的玩伴。但因为牵涉到后宫的事情,谁敢多讲话。更不要说和天子论个高低了。每当看见朱元璋手中的毛笔伸向混合了朱砂的砚台。朱标的心就会剧烈的跳动,因为他知道又会有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而过了年。朱标眼见着父皇的手指方向,就是韩国公李善长了。心里愈加着急起来,因为他曾经和李祺的关系不错,而庞煌也拜托过这件事情,但是朱标心里知道,自己又阻止不了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子朱标只能保持沉默,翌rì,心里忐忑着看着朱元璋拿起那本他最担心的密折,是锦衣卫呈上的,里面的内容是:韩国公李善长牵连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
各种卷宗从洪武十八年就已经开始记录了。朱元璋记得清清楚楚,洪武十八年,忽然有人报告朝廷,说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父子曾经和胡惟庸相互勾结,准备谋反。
皇帝决定亲自提审李存义父子。“说说看吧,你们是准备怎么谋反的?”朱元璋对李存义说道。
“皇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原来在此之前刑部已经审过了李存义。
“这事李善长知道吗?”朱元璋继续问道。
“皇上,这事家兄完全不知情,还望皇上明察。”李存义答道。
朱元璋那时候正在火头上,岂肯就此罢手,他明白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不会不征求李善长的意见。“老实交代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大刑之下,你也会什么都交代的。”
李存义已经领教过刑部大刑的厉害,知道自己熬不过去。想想还不如现在就招了,说不定皇上开恩还真能免自己一死。
“皇上英明,家兄的确知道此事。”李存义说道。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朱元璋不紧不慢地说道。
“胡惟庸想造反,因为我和他是儿女亲家,就让我去说服家兄。家兄听说后很是吃惊,说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勾当,坚决不同意。过了一段时间,胡惟庸又派家兄的一个老朋友杨文裕去劝说,说事成之后定当封家兄为九千岁,与胡惟庸共同治理国家。家兄仍是不肯,但言语间颇有些动摇。”李存义说道。
“那后来呢?”朱元璋生气地问道。他待李善长不薄,不敢想李善长真起反心。
“后来胡惟庸看劝不动家兄,便亲自登门来求。家兄仍是不许。后来家兄提起此事曾对我说:‘我老了,等我死后,就随便你们折腾吧,反正我也看不到了。’”李存义继续说道。
不久,李善长小妾的哥哥丁斌因仗着李善长的势力胡作非为,以致伤了别人xìng命,获罪入狱。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李善长在小妾的怂恿下,向官府施压,命他们放了丁斌。恰好此事又被盯着李善长的锦衣卫报告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听说此事,万分愤怒,骂道:“好你个李善长,你凭什么让我的官员放人?如不杀你,天理何存!”于是命人把丁斌押解进京,朱元璋准备亲自审理他。
丁斌在各种的暗示下。招出李善长与胡惟庸往来密切,并密谋造反。随后,在暗示下,李善长的几个家仆也纷纷告发李善长和胡惟庸的yīn谋,并说李善长向汤和借兵三百是想试探汤和的态度如何,看有没有可能拉拢汤和共举大事。一时间,诸文武纷纷参奏李善长。
没有迟疑。以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朱元璋甚至没有再去看后面的详细内容,直接就用朱笔圈了上去。又是数十条人命就要消失。
“不要……。”
“没有证据,单凭锦衣卫的一面之词就定罪。那是不对的。”
“要给韩国公一个解释的机会……。”
太子朱标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的说道。朱元璋愕然抬起头,好似不相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一样。几个月平静而又担心受怕的生活使太子朱标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自己所惧怕的父皇。此时才想起来。望着朱元璋有些迷茫的眼睛。心里不由一惊。
饶有兴趣的看着平rì儒雅随和的儿子,朱元璋实在觉得没有理由太子朱标会变得这么急切,不过一个大臣的有罪无罪,该杀或者不该杀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不过他倒想听听儿子要说出什么道理。
这时太子朱标在一时冲动之下,冷静后才明白自己在和谁说话。看着父皇那张板着的脸庞,心里感到些许不妙,心里不由无状的呻吟,几个月都过来了,何苦这样把自己摆在一个风头浪尖上呢?当下话锋一转,忙走到御案前跪下。道:“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上次听父皇说,世人都说帝王无情,滥杀无辜。如果这次再无缘由杀韩国公。我想父皇的盛誉会被小人污蔑。所以我恳请父皇能法外开恩。或者给世人一个说法?”
“太子,李善长犯下的罪过可是谋反。有什么法外开恩?你不要多言了。”在朱元璋的眼里,只要涉及谋反,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看见儿子为了一介反臣辩解。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厌烦。难道这个儿子真的不能明白朕的心意吗?朕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你以后的顺利吗?
耐着xìng子,朱元璋中原按下心里那份怒火,儿子的不识好歹已经让这个年迈的老人没有耐心。咬着牙说:“当初我叫人在厅中放了一枝带有很多刺的荆条,让你捡起来。你不敢去拣。那时候朕给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谁不知道,太子朱标腹诽道。自己当然记得,不过他知道父皇还有话说,所以自己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看见儿子没有回答,朱元璋笑道:“朕初令你拾荆条,你却惧荆条有刺,恐刺伤自己的手。如果朕把刺除去,那么再去拿不就没事了吗?我今天所以要杀这些人,就是除刺,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尽管是已经知道答案,但是太子朱标还是要起身行礼,赞叹圣上英明,心里转瞬一想,突然想起了驸马庞煌曾经说过的一个理由,不由计上心头。
“如父皇所言,世人皆说朝廷擅杀,但却不知道杀的都是一些无知狂妄或者贪墨之徒,以至于造成今rì的误解。为什么世人会如此说法,为什么父皇为了天下人,却是遭人误解。皇上可能是不在乎身外名利,可是作为儿子,却不能不为皇上证明,让天下万民都知道父皇的苦心。”
几句话说下来,朱元璋的脸上已经是变了几遍,年迈的他已经不在乎许多后果,但是儿子的这一番言论却是可能打动了他的心扉,千古一帝谁不想做?又有谁甘心落个桀纣之君的名誉。
“朕一心为天下黎民百姓,但是天下人却认为朕嗜杀功臣,只看见朕杀的那么多功臣元勋,却没有看见朕杀的那么多贪官污吏,为什么,朕难道真的错了?难道他们没有看到那些所谓的功臣贪赃枉法,没有看到那些所谓的功臣鱼肉百姓吗?”
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脸上却未表露,只是淡淡的问道:“太子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看见朱元璋的脸sè渐渐平静,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有了一些效果。太子朱标的心里踏实了很多。也是暗自佩服庞煌对于父皇心理的了解,真的是很深。至少比自己要深厚的多。
当下把曾经听庞煌说过的一些话,捡起一些不触及逆鳞的说了一些。反正也不管父皇听懂听不懂。主要的就是吸引其的注意力,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想要重审李存义和李佑父子二人,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暗中拖延一些时间。他知道,韩国公李善长的案子并不重要,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案子了。父皇只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来看待这个事情。不过也算是一种信号。一种新一轮清洗功臣的信号。
近几年一直在御书房内学着处理国事,在御书房伴驾的rì子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出父皇毫不掩饰的杀意,剑锋所指就是在胡惟庸案和郭桓案中的漏网之鱼。他要让人人自危。他要让大家都畏惧,他要把武将们逼上绝路。那么这些人为了自保也许就会露出破绽。
反正他要杀人。他要杀在自己驾崩后,一切能威胁到朱家大明江山的人。不过是寻找一个理由而已。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朱元璋在心里还是十分珍惜自己的名誉,而太子朱标就是听从庞煌的安排,利用这一点,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听完了儿子所讲,心里不由暗自叹息儿子的妇人之仁,谋反乃是逆天大罪,落到谁头上都是抄家灭族。自己既然给李善长安插上了这个罪名,那么就是一个必死之局。顾忌自己名誉,是顾此失彼还差不多。
摇着头,正想把其中利害慢慢的说出来,顺便驳回儿子的要求。但是转眼看到朱标那充满期望的眼神。一向强硬的心忽然又软了下来。太子长得真的有些像皇后啊,不过比皇后还要俊朗。挺直的鼻梁,如剑的双眉。似水的眼睛,还有厚厚的嘴唇、白皙的皮肤,朱元璋仿佛又看见年轻时的马皇后一样。
标儿已经三十多岁了,他小时候,朕还在南征北伐,一年难得见几回,每当遇见,标儿就会为自己捶打酸痛的腰身,会默默为自己整理好地图和文书。会无声的站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好像又看见是马皇后站在自己的面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道:“太子觉得朕该怎么批复都察院和锦衣卫的奏章呢?”
思索了一下,朱标决然的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如果父皇不见怪,儿臣想再次提审李存义和李佑等人,证实儿臣的想法。”
“为什么,你又有什么想法?”
太子朱标道:“父皇,自古以来治天下者无不以德治国。请问父皇如今你杀罚如此重,今后还有谁肯出来做官呢?韩国公为我大明开国第一贤才,如果你杀了他,只怕会令天下士子们心寒啊!”
“标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朕杀了这么多人,无非是想交给你一个安稳的大明王朝。你xìng格软弱,这满朝的功勋们你如何驾驭得了?如今我把他们一个个都给你除掉,咱才放心把朱家的基业交给你啊。”朱元璋不是不知道杀罚太重群臣思变,只是面对这么一个仁弱的太子,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此以来,儿臣更是战战兢兢,父皇是暗喻儿臣无帝王之能了吗?”朱标这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和朱元璋争执起来,刚才那句话,大有不答应他就不当太子的势头,朱元璋听了不觉心里恼怒,指着太子朱标问道:
“你又如何肯定那李善长没有参与到谋反之中呢?他的属下,他的仆从,全部都交代了,难道朕还能冤枉他不成?”
“韩国公对父皇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帮父皇得了天下,论功应排在首位。况且韩国公又是皇亲国戚,说他谋反,证据不足,说他要辅佐胡惟庸,则大错特错。韩国公贵为开国第一功臣,即使助胡惟庸得了天下,胡惟庸又能给他什么呢?儿臣臣害怕天下人听说此事,说李善长立下如此功劳却落得如此下场,以致人心离散。所以此事应该慎重考虑之。”
“你真的这么坚持的话,那就去审理吧!他们在天牢里呆着呢?朕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否则就没有办法向天下交代。”
一场教学式的处理朝政,就这么不欢而散了,朱标冒着自己被斥责的危险,得到了三天的机会,这三天之内,要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话,韩国公李善长还是必死无疑,这三天会有变化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一切只有老天知道,说不定有些人也知道一些些东西,一点点事情。
358 即将转移的注意力
太子再次提审李存义、李佑父子二人的消息肯定隐瞒不住,没有多久就传的满京师沸沸扬扬的,当然韩国公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是好,还是坏呢?谁也不知道,但是驸马都尉李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回到父亲那里,在他眼里,太子仁慈,既然能劝动皇上重审自己的叔叔和堂兄,就是代表了皇上的一丝意思,那就是宽容,至少李祺没有见到过太子怎么狠下来心过。
却不知道刚刚回到府邸,便得知父亲已经由床上起来,但是却没有与妻儿家小欢聚畅叙,沐浴更衣之后,便钻进书房,命仆人将厚厚一摞文书摆到册案,李善长的夫人亲自泡上一杯碧螺春茶,见丈夫沉默不语,眉峰紧蹙,知道他心中有事,没有多说话。李善长问她,在他所谓的病重期间有没有人来府上求见?夫人说了十多个名字均未提及太子朱标,李善长便不再问下去,寒暄几句,夫人悄悄离去了。
李祺从叙述中感到了父亲也必将是高兴的,于是放缓了步伐,慢慢的向书房找父亲去了。
韩国公府的书房很大,却是十分雅致,一排整洁的书柜,插架琳琅,秋山乱叠,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元人无名氏的《春雨田耕图》,两边的对联是笔力厚重道劲的颜体字,出自前大学士宋濂之手。上联是,天下苍生待霖雨,下联是,此间风物属诗人。这是一副巧妙的诗句。集联,上联是南宋江湖派诗人戴复古的名句。下联为北宋家苏东坡的诗语。
……李善长背着双手,在两张字画前。审视良久,对面墙上则挂着一幅全绫精裱的横条。是他自己在洪武三年书题的:“怀抱一天明月,云牵两袖清风”,和宋濂的书格迥异。他的书兼米黄之长,疏放狂荡,一气呵成。
看着看着,眉宇间的纠结越来越突兀,心里又想起刚刚听说的事情,皇上同意太子重审李存义父子。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先是欣喜一番。但又从其中感到一阵阵的危机来,皇帝不可能这么仁慈,也不可能网开一面,他跟随了皇帝几十年,知道他们当今这个圣上,一向信奉的是宁杀错不放过的信条,谁也没有见到皇帝心慈手软过。
往往皇帝心慈手软的背后,代表着更深一层次的危机,就比如自己在洪武十八年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那时候丁斌秘密告发,自己的弟弟李存义和侄子李佑等啷当入狱,当时皇帝曾经对自己说过不怪罪自己,也不会相信别人的诬告。
但是这才过了几年呢?不是又将李存义父子拘禁起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吗?李善长心里知道,在洪武十八年的时候。自己的威望还没有拉下,在朝中有很多人还是支持自己的。特别是胡惟庸被处死之后,这些人更是拿着自己当做护身的法宝。
所以当时皇帝动不得自己。就像是用小刀削果皮一般,一层层的将自己的同乡,自己的死党,自己的亲信,慢慢的削去。
比如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延安侯唐胜宗、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宣德侯金朝兴、靖宇侯叶碖、都督毛骐、李伯碖、丁玉……等等,不是先后以各种理由被朝廷捕杀了吗?
时至今日,自己几乎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现在放过自己,明显的有些多余,真的要放过自己,还用的着这么多年做这么多的动作吗?
……但是,李善长又知道太子朱标的为人,想着他曾经成功救出的宋濂,又不免踌躇起来。
…………
想到这里,李善长浑身一震,他的儿子李祺此时已经走进书房,在他身侧行礼之后,施施然走到他的身边恭敬地说:“父亲,这么晚了……唉,你还在为那事情操心吗?”
“祺儿,”李善长叹息道:“别小看这桩事情,时至今日,咱们只要稍微走错一步,那就是满门皆灭的下场啊……。”
“太子既然插手,事情必有转机,儿子相信太子的能力和仁德。”李祺将李善长扶着慢慢的坐回椅内,随手倒了一杯茶,放在父亲面前,紧接着说道:“自从去年颁谕以来,父亲已经装病快一年了,皇上就算是知道父亲有些伪装,但是必是可怜父亲的老迈,哪里还有什么杀意,让太子走着一遭,不过是将这个仁德让给太子,让太子树立威信而已。”
“祺儿,你哪里知道,这个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善长将手边的茶杯推向一边,皱起眉头。
李祺慢慢的地坐到另一边椅上,说:“什么简单不简单,父亲你一向清正廉洁,威望深厚,再加上早就躲避朝堂置身于世外,关于这一点皇上不是没有看出来,而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父亲并没有什么野心,现在有事年事已高,皇上肯定不会再起杀心的。”
“你不明白,为什么为父当年跟随皇上征战天下时,并没有享受过什么福气,明明皇上亲口说我是大明第一功臣,却是在洪武三年,就将为父从中书省逐出呢,这些你知道吗?”
“呵?”李祺吃了一惊,忙问道:“那……父亲,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您以前不是说,是杨宪和刘伯温搞的鬼吗。”
“不是。”李善长脸色阴沉地说:“大明刚刚立国,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皇上怎么可能被杨宪和刘伯温迷惑,不过那时候有些传言对老夫不利,那就是大明官吏,八成出自于为父之手,才引起皇上的顾忌,暗示为父辞官的,杨宪和刘伯温,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刀剑而已。皇上才是主要的因素,这么多年以来。为父一直自污,不惜去中都建造宫殿。在杭州做富家翁,最终皇上还是不放心,为父才住进京师里,不敢再出京师一步。”
李祺也觉得这桩事情确实麻烦,不独干系父亲的宦海浮沉,处之不慎,还有被朝廷降罪的可能。生活在当今圣上的那这个时代,就连普通老百姓都十分清楚,这位和尚出身的贫苦农民。是在南征北战血雨腥风中登上了皇帝宝座的。
皇上清醒地看到蒙元前朝政治**,贪官污吏充斥朝野祸国殃民,各种法令形同虚设,废弛失禁,弄得奸佞横行,民不聊生。他登基之后制定律令:官吏凡贪污蠹害百姓者,严惩不恕。
李善长对皇上的了解,比谁都深入,皇帝曾经几次给他说过。蒙元灭亡,灭亡于朝廷无力,官员徘徊在朝廷的政令之外,甚至都不卖朝廷的颜面。才是蒙元灭亡的根本,大明想要延绵万世,必须加强皇权的威严。绝对不允许朝堂之上,有权臣的出现。
当初的一个谣言说什么:大明官吏。八成出自左丞相李善长,小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皇帝就记在心里,不惜用检校出身的杨宪,不惜用小吏出身的胡惟庸,不惜用老实人汪广洋,也逼着最熟悉大明朝廷运作的他走出中书省,并再也没有进去过。
李祺见李善长低头不语,右手不住地把玩着玉如意,猜透了父亲看透之后心寒的心思,于是欠过身来,温和的一笑,说:“父亲,我倒有个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李善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赫然站起,伫立窗前,伸手拉开窗上的绸帘,如水月华涌进屋内,映着他那张焦虑的瘦脸。
“父亲听我说嘛,”李祺将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上,说:“父亲已经示弱如此,再这么犹豫下去端的会引火烧身。可是,父亲岂不闻冯驩劝信陵君狡兔三窟的掌故么?”
“嗯!”李善长听李祺这么一说,惊醒似地哼了哼,瞟了儿子一眼,李祺继续说道:
“父亲还是需要病下去,叔父那边太子该怎么审讯就怎么审讯,父亲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由孩儿去见太子殿下,看看有什么新意没有,依孩儿看来,不如……”
李善长催促道:“说下去。”
“叔父一家看来是逃不出来了,几番三次的被拘禁起来,缘由都是由他们而起,而且丁斌已经被正法,算是死无对证吧,前几天有人在我府上,曾经说出一个办法,就是所有的事情,都由叔父一家承担,咱们保证为叔父他们照顾家人就行了,叔父和堂兄承受了皇上的怒火之后,父亲在逐渐苏醒,再请太子寻找机会,让父亲能去宫内找皇上认错,到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父亲再做老迈之状,相信皇帝必不加罪于父亲。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举么?”
李善长看着窗外的月色,想着李祺的这段议论,像是自语地:“谈何容易!就怕是弄巧成拙。此番皇上的目的可是为父,可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是你叔父和堂兄全部承担下来,但是皇上总是没有达到目的,应该不会罢休的。”
“那……父亲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如若父亲不果断尝试,不让叔父大人承担一切,以保证家族的安危,就无风险了么……况且,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这”
“父亲思虑太多,”李祺劝道:“其实,张网再密,尚有漏网之鱼。法令再严,也有疏忽之处。皇帝虽是天子真龙,但毕竟父亲有过天大的功劳,若是被一些仆从、小人的言语就打击了斗志,到时候连累了家族,那么可就……。”
“休要胡言!”李善长厉声制止道,他知道李祺所言均是实话,道出了官场暗中丑行,似乎也隐隐刺痛了他这位曾经的中书省丞相的痛处。李祺微微一窒,并未在意,添了一杯热茶放在父亲坐边的茶几上,接着说道:“儿子的意思是,父亲如若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不必顾虑许多,叔父那边,还要父亲说话才能行的。只要父亲愿意,孩儿愿意马上去找太子殿下想想办法。”
“这个办法是谁教你的?”李善长直视着儿子,李祺微微一囧。稍后便恢复了常态,淡淡的回道:“是庞煌?”
果然是他。李善长叹息一声,也就是那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驸马都尉能想得出这种办法。让自己的亲弟弟为自己顶罪,自己倒是愿意,但是弟弟李存义能够甘心吗?
但是这个办法,无疑是最折中的办法,总是要死人的,死一部分总比全家族的人都殉葬要好,但是偏偏牺牲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李善长知道弟弟的性格,要说服不难。难就难在该如何善后才是。
=======================京师和浙江的分界线=======================
耳朵姓陈,大家都因为姓氏而都喊其“耳朵”,其实他心里也是十分愿意的,因为他的大名更不好听,叫做陈骡子,军户出身,也没有上过什么学堂,更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除了一身蛮力之外。最近唯一令他得意的事情,恐怕就是他要成亲了,那姑娘正是经常往他们驻地送鱼的宗老伯的女儿,叫海英。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总算是模样周正,在灯下也算是楚楚动人。
其实早就在去年。海英替父亲送鱼到龙山所的时候,两个人就好上了。从那时以后,海英会经常抢着来送鱼。看着她送完鱼,耳朵总是会找个借口溜出来,两人在庄稼地里、岸边的礁石从中耳鬓厮磨一番,宗老伯知道后,也没有反对,军中多一个女婿,他送鱼要账就更有保证了。
直到今年,他们龙山所的百户被抽到观海卫,耳朵的上司累功升了百户,那么耳朵就顺理成章的做了总旗,手下五十个大兵,虽然最近没有战事,但光是屯田也够他威风一阵了,威风够了,他就开始寻思成亲的事情。
今天,他就打算和海英商量一下,问问他爹准备要多少彩礼,什么时间把事情办一下,他老陈家也该有后了,耳朵就是这样的人,十六岁从军,到现在快三十岁了,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恶,只要一想起来,不办好,他怎么也难以安稳下来。
从龙山所城门走到路上,再由路上走到码头,早该来送鱼的海英或者是宗老伯就是不见踪影,一直到天近黄昏的时候,耳朵才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妙,难道出了什么变故?要不几年如一日的送鱼,到今天突然就断掉了,前天还交代了,让多准备一些海味备着。
宗老伯就算是不想把闺女嫁给自己,那也不用给几十年的生意过不去吧,这鱼在集市上才多少钱一斤,卖到军营里是多少钱一斤,他耳朵都知道,更别说是买了一辈子鱼的人了。
看看天色渐晚,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就这么算了,可是放在耳朵身上不行,今晚要是不把事情搞清楚,恐怕非发疯不可。趁着天还没黑,就寻了船家要去霍山岛,可没人愿意去,天寒地冻的,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看在他是军爷的份上,更看着龙山所屯卫平时的好处,有个渔家拗不过耳朵的纠缠,就把自己的船借给他,让他自己去,反正几十里的水路,也不算太远。
拿出平日和海英厮混的劲头,这条水路他每个月都要往返几次,倒也熟悉,也算是耳朵胆大,靠着极为不熟练的操船技术,硬是费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霍山岛,但是却偏离了方向,找不到码头所在,只好随便靠岸,将船拴在礁石上,摸黑就往海英家去了。
初行没有几步,耳朵就感到万分的不妥起来,毕竟十六岁从军,也打过几场硬仗,那种从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让他的毛孔骤然紧缩,从泛着腥气的海风中,他还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是血腥味,对是血腥味。
本能让他摸向腰间拔刀,手却扑了个空,md,今天又不是来打仗,是要提亲的,连武器都没有带,耳朵嘴里嘟囔着,但脚步却是轻了许多,腰也弯了下来,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海英家离这个地方应该不太远,由于岛上的人家大部分都是渔户,所以住的比较分散,各家很自觉的划分着海域,以免打渔时的冲突。唯一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应该就是霍山的周围,渔户们老了之后,打不了鱼、撒不了网,就紧挨着岛上的霍山住下,颐养天年!
距离海英家近了,耳朵反而舒了口气,有灯光,那就是没事,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莽撞的耳朵到现在才想起了自己两手空空,晃悠、晃悠的就过来提亲了,是不是有些可笑。
堂屋里面亮着灯,却关着门,里面传出吵闹的喝酒声,说的话耳朵也听不懂,不过霍山岛上经常有女真人过来,那些野人的话他也听不懂。所以这点倒是没有让他奇怪,趁着这个机会,他来到海英住的小屋附近,里面也亮着灯光,想起了海英那一只手握不住的胸脯和浑圆的大腿,耳朵心灵深处那股邪火腾的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前,就着那条敞开的缝隙一看……。(未完待续。。)
359 倭寇来袭
耳朵刚才还沸腾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在昏暗的油灯照shè下,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仰躺在床上,浑圆的大腿被拉的很开,一个留着yīn阳头的矮子在那里卖力的冲刺着,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的人,裤子已经褪至脚下,露着可憎的下身在那里推搡着,好像是在催促伙伴快点……。 几乎是刹那间,耳朵的脑海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什么,也不再去想什么原因,怒吼声中一拳将门擂开,不顾一切的抓着那个正在冲刺着的矮子脖颈,使劲的往墙上摔去,伴随着“吧唧”一声,顿时没有了声息,下身像是受惊的鼻涕虫一般,迅萎缩着,伴随着流出一股失禁的浊黄……。
那个裤子褪至脚下的矮子显然是吃惊不小,惊惶着不知道该是先提上裤子,还是先拿武器,但耳朵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顺手cāo起一条板凳,迎面砸了下来,那矮子下意识的用手去挡,那里能扛得住那含怒一击,身高顿时又矮了半尺,白sè的脑浆混着黑sè的血迅的蔓延开来。
耳朵这才现,海英的床边躺着宗老伯,肚子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内脏堆积在身下,脖子也被砍了一刀,软绵绵的歪着,只有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的方向,被砍断双手的胳膊往前探着,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但咫尺的距离对他来说,也如天涯那么遥远。
丢掉手中的板凳,耳朵扑向海英,触及皮肤,不用去探视呼吸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经死了。脖子上勒着海英最喜欢带的红巾,那是耳朵送给海英的,没有想到,却成了杀死海英的凶器。这群畜生,连死人也不放过。耳朵含恨的看了两滩烂肉一眼,胡乱的拿床单遮掩着海英**的身体,平时他是多么喜欢将其解开,可是现在唯恐自己遮掩的不够严实。
是倭寇,是倭寇,倭寇又来寇我sāo扰浙江了。
军人的习惯使耳朵迅清醒过来。想起刚才那个矮子伸手要拿的武器,是倭刀,耳朵虽然没有和倭寇交过手,可是他们卫所里面有人曾经在山东抵御过倭寇,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说是战场上的缴获。
这时。门口传来咕噜哇啦的叫喊声,仿佛在质问什么,来不及了,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千户大人,让大人做好准备,要大人出兵为海英报仇,虽然不清楚霍山岛上的情况。但出于军人的本能让他觉得应该这样做。迅的抱起海英的尸体,将她和宗伯一起推进床下。
门口处刀光一闪,耳朵看也不看,随手cāo起板凳丢了过去,然后一个箭步拿过那倭寇的长刀,用刚才解下的红巾将其紧紧的绑在手中,嘴里喃喃道:“海英、宗伯,你们保佑我杀回去,找大人给你们报仇,杀光这些倭寇……。”
冷静下来的耳朵。反而不急着冲出去,他虽然莽撞,但是并不蠢,非但不冲出去,反而把灯油打翻在被子上。抛到门口处,阻挡倭寇再冲进来,这样他有时间准备,也有时间把自己女人放好,让她躺的舒服些,答应这辈子娶你,看来是不成了,只好等到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娶你……。
望着火光中海英那嘴边的血迹,耳朵很细心的用红巾将其擦拭掉,合上蔡老伯的双目,在被打死的倭寇身上试着刀锋,想着:“只要有我耳朵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死不瞑目,就不会让这帮兔崽子有好rì子过……。”
火光渐渐燃着了屋顶,劈里啪啦的,外面传来鬼一样的嚎叫,到时间了,耳朵再深深的看了海英尸体掩藏之处一眼,心道:“海英,你保佑我……。”随即,便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霍山岛上,渔民住的分散,有分散的好处,倭寇屠岛之后,只是严密的监视着码头,而狗,总要喂食的,要吃东西,就要分散在各家去收集粮食,因为渔民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海英家住的尤为偏僻一些,来这里的倭寇只有十余个,被耳朵措手不及杀了两个之后,剩下的人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边往领那里报讯,一边守护者出口,谁知道,里面的人竟然放起火来,难道他不想跑吗?
正在纳闷中,火势越来越大,使倭寇不得不考虑救火的事情,因为在夜晚,虽然有雾,火光也可以传出很远,万一因此暴露了行踪,恐怕头领会砍了他们的脑袋,正在犹豫着,就听见声怒吼,一团火球冲了出来。
耳朵裹着烧着的棉被,冲出后双手一抖,将燃烧正旺的棉被兜头盖在一个倭寇身上,手起刀落又将另外一个站的较近的倭寇砍翻。因为打定主意要报信给百户大人,也不恋战,转身就往来路冲去,剩下的倭寇明显的被吓的一呆。也不顾的救火,连忙朝着耳朵追去。
天黑路熟,耳朵占尽了先机,几乎已经将追兵甩掉,可是正奔跑间,忽然和看到火光赶来的一票倭寇撞个正着,还隔着一段距离,迎面已经是一片箭雨,奔跑中在也来不及改变方向,耳朵身形一顿,只是险险的将身体侧了一下,右臂和右肩上已经是一凉,随即一种火辣辣的疼痛袭击了耳朵的全身,要不是提前将倭刀绑在手上,现在已经拿握不住,知道不妙,也不敢在去寻找自己驾来的船只,转身朝左侧山崖丛林中跑去。
小田久次郎已经含怒赶到,这些正是他的属下,出了纰漏,当然会怪罪在他的头上,吆喝了十几个人去救火,剩下的人往耳朵逃走的方向追去,他知道,万一有人逃出去,他们的这次行动就功亏一篑了,偷袭本来就是出其不意,要是明军有了防备,别说偷袭,能逃回本国不能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责任出在他身上,耽误军情的罪责。只能用剖腹才能洗刷掉,虽然剖腹可以帮他洗刷罪责,但却可以让他失去生命,谁愿意失去生命呢?
耳朵开始还可以隐匿着奔走,但是等一众所谓武士和忍者参与到搜捕时。逃走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很快,他就被诡异的忍者慢慢的逼近悬崖边缘,倭寇并不想留活口,耳朵只是凭着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所培养出的本能在逃,身上又被shè中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在悬崖边,喘息着,感到自己浑身的力量正在被伤口一丝一丝的抽走,再也跑不动了。
耳朵心里不甘的望着龙山所的方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飞过去,哪怕只是说一句话就死。那也在所不惜,但可能吗?
身后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转过头,已经看到几个蒙面人在逼视着自己,身后则跟了数个留着yīn阳头的矮子,和在海英屋里杀死的一样,看到这个情景。耳朵的怒火顿时使他又焕了jīng神,但是执刀的右臂还是因为受伤而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岩石使劲的砸了过去。
砸过去的岩石被轻易的闪开,倭寇在一步步的逼近,黑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此时耳朵心中的悲愤远远过绝望,他大喊了一声:“老子宁愿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让你们这帮杂碎碰老子一下!!!”
喊着,猛地退了几步,到了悬崖边缘,连看也不看。就纵身跳了下去,小田久次郎此时正好气喘吁吁的赶到,看见这个情景,气的一巴掌将身边的喽啰拍飞,他没有想到追击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在追击的路上,还在想着如何折磨这个杀了他手下的明人,现在却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见到,怎么能不使他恼怒呢!
更恼怒的是今川至弘,耳朵登6时,他正在霍山山麓将那里的老人逐一杀死,表面上他们rì本是礼佛的国家,但是佛祖只是在他们老去后才去敬畏的东西,因为一旦年纪大了,难免怕死,鉴于自己的罪孽,更害怕死后会遭到刀山油锅的煎熬,所以才会去寻求心理上的安慰,放到今川至弘这样还正值壮年的武士身上,佛祖显然也不太灵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信奉着他的人在疯狂的杀人。
然后今川至弘命令手下将抢来的物品集中起来,搬到码头装备引火的船只的时候,听到有人潜入岛上,并杀死几名武士的消息,心理大为光火,为自己带着的这群乌合之众感到可悲的同时,但又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战略的部署。
原本想在岛上再潜伏一天,做好充分的准备再去火烧战船,因为据那个领路人说,这个大雾近两天都不会散去,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无论那人是怎么进入岛上,都证明了此地的不安全。当听说敌人堕崖,尸体找不到时,更是担心下一步的行动,遂命加快装置油料、棉絮等物,准备就在当夜偷袭。
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生,严令各自约束自己的手下不得饮酒,组成搜索队,再对岛上进行一次扫荡,搜刮走所有的粮食,以便偷袭之后的转战和逃逸。同时严令各头领亲自监视,处理剩余的人口,防止此类的事情再次生。
今川至弘轻易的就把责任推在还正在饱受折磨的人身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女人留下来供倭寇泄兽yù;少数的青壮,是负责往码头搬运油料等物的。今川至弘的一个命令之下,霍山岛上青壮百姓共计四百八十三人,在半个时辰内,无一幸免,甚至就连老人们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还有门板都被搬到船上,作为引火的凶器。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班人像是蟑螂一般忙忙碌碌,因为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开始出,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罪恶的他们,去准备另外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霍山岛为此曾经在很久的时间内荒芜人烟,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成为人间炼狱。
很多渔民都不愿意靠近捕鱼,说是那里的鱼身上有着无辜的冤魂,捕捉回来会出凄厉的惨叫,宁愿再航行的远点,再幸苦点,也不愿触痛那片伤心之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是在倭寇准备偷袭大明水师的时候,跳崖堕海的耳朵,竟然奇迹般的生还,凭着一股毅力找到了他隐匿的小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往龙山所的方向划去……。
=====================海与6地的分界线=========================
夜,丑时未过,寅时将至。这正是人酣睡正香的时候。
大雾。能见度极低,船头上的气死风灯犹如萤光一样微弱,rǔ白的光晕只能照的见方圆数丈的范围,大明水师的士卒们除了例行的巡逻、岗哨。其余的都早已钻进属于自己的船舱,船抛锚在深水域,一艘艘整齐地排列着。就连水手们都已入睡,由于是军船,又是舶在没有任何威胁的水域,所以仅剩的那点jǐng惕。也被抛进了梦乡。
这是一个透着寒气的初冬之夜,海风冷厉。甚至连值班的岗哨也抱着自己的武器在yīn影下打着盹,在大明禁海的政策下,水师已经太久没有上过战场,几十年的新老更替,使这只运输大队成了军户们的养老之地,丝毫没有感到从旁边正紧逼而来的杀气。
也不知道是经常在沿海打劫大明锻炼成的摸黑技巧。或者是身为岛国人那种对于没有安全感的恐惧练就的直觉,就在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从四面八方飞出二百余艘小艇。上面坐满了引火之物,和执刀的倭寇。他们静悄悄地成包围圈扑向大明驻扎的船队。
佐佐木率领着斥候和临时抽出的三百平rì表现不错的浪人,组成了敢死队,率先用绳索、飞抓等物攀援上外围的福船,对于暗杀毫无jǐng惕的水师岗哨,是他们最拿手的。当然他们不敢进入船舱,只是清扫了外围之后,就在船上隐匿起来jǐng戒。随时准备袭击意外走出船舱的大明士卒、水手。也是为了防止稍后火起的时候,有人过来砍断用来连着福船的铁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今川至弘在无声的狞笑,太容易了,由于松懈。明军连个正规的军用码头也没有,只是停靠在深水区域,真的要是点燃大火,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逃离。远处的岸上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过了寅时了,看着各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着前来请示的山口和武田,今川至弘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从霍山岛至龙山所码头,以耳朵的体能,一个时辰就能跑一个来回,可是今天夜里,却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当渔船到达码头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连上岸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无力的用船桨敲着临近的渔船,才惊醒了在附近岸上居住的渔民,因为冬rì严寒,百姓又没有足够的御寒衣被,所以一般不在船上过夜。
耳朵被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只是说了一声:“快点送我去军营……。”
说完便昏迷了过去,看着还插有折断羽箭,满身血迹斑斑的耳朵,要不是平rì和临近龙山所混的比较熟悉,还差点没有认不出来,知道肯定有大事生,也不敢耽误,渔民忙吆喝起来几个小伙,立即往军营赶了过去。
不过这时,在龙山所的西南方向已经开始映现出一片火红,抬着耳朵的渔民惊疑的不断转身张望,水师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在想着。
龙山所是一个百户所,当渔民抬着耳朵赶到时,却现平rì还没有起床的官兵已经整装待,看到他们送受伤的耳朵回来,只是将其接手后,就把渔民挡在外面,不让他们入内。渔民们猜测纷纷,却是没有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军营慌乱,打听不着消息后,就自顾回家,有胆大的渔民就往水师驻跸的地方赶去,想去看一个究竟。
本来已经准备出的龙山所百户杨杰,看到被手下抬回的耳朵,心里更是烦闷的要命,刚才站岗的卫兵把他喊起来,说是水师方向有冲天的火光,作为距离最近的卫所之一,他马上命令所有官兵集合,但是点名是却少了几个人,再看到被抬回来的的陈骡子,也就是耳朵,开始还以为又出去惹事了,心中大怒,但是等近些看到插在其肩上的羽箭,不用等待耳朵醒来,他已经是大吃一惊。
因为杨杰曾经参加过多次与倭寇的对抗,对倭寇惯用的羽箭和倭刀留下的伤痕有很深的印象,知道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因为派遣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也不顾得赶去水师那里,让亲兵唤来大夫救治耳朵。
已经救治不过来了,伤口太深、流血过多、劳累过度在那时都是致命的,郎中只好用银针刺进人中不断捻动,同时又让人不断使劲掐压十指根部的十大王穴,这样可以让耳朵暂时恢复神智,那样至少可以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霍山岛的人全死了,是倭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qidian阅读。)9 ,
360 代价
万般的努力只使耳朵说出这十一个字,黑夜中,耳朵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凭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判断出倭寇到底想做什么?在临死之前,他只能说出这些,而这些在杨杰的
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结合着从水师方向回来的斥候所禀报的结果,丰富的战场经验使他已经将事情的原委猜了个**不离十。 他想不通的是,倭寇从哪里来的胆子,不,现在已经不是倭寇了,倭寇只是少量的rì本浪人打家劫舍,而霍山岛的人全死了,大明水师遇袭,这已经出了倭寇习xìng的范畴,这是叩边,这是入侵。
杨杰怒了,但同时也静了下来,知道现在纵然赶到望海台也没有什么用,战船驻跸在深水区域,岸边只有少量的船只,而且那里还有塔山堡、连山驿、寨儿山堡等千户所的驻扎,比他们龙山所要近的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霍山岛,说不定还有心存侥幸的侵犯者。
想到这里,杨杰马上命手下征集所有可以征集的渔船、商船,千户所内全部出动,进霍山岛。同时派出了信使往广宁卫、江南都司报告敌情,并负责沿路通知各卫所小心戒备。
然后就不顾一切的带着麾下部属,搭乘渔船直扑霍山岛。希望能够抢得一丝的先机,那样至少可以明白敌人有多少,到底为什么侵犯大明。
而和杨杰的果断相比,方明谦面对汹汹的大火,却有种yù哭无泪的感觉。他本应该在船上的,可是连年的太平无事,连年朝廷对于水师的不重视。那种即将老马伏骥志在千里的雄心壮志,早已经被消磨的七七八八。能预见的自己惨淡的下场,不甘心的即将回京,使方明谦最近一段时间颇为消沉,似乎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之前他治军还算严谨。只要是在军中都能和士卒们同甘共苦,只要是距离船队不远,都要求自己在船上过夜,以安定军心,汤和告老回临濠老家之后,在浙江名誉上的海防。基本上都是由他负责,不管是名存实亡的水师,还是浙江连锁xìng质的卫所城堡。
但是自从那连环卫所防备体系建成之后,方明谦就一直没有受到过十分的重用,他想重新cāo练水师,但是却屡屡被弹劾。说他心怀异心,想要通过海路投奔倭国,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汤和走之后,本来还有些模样的水师,渐渐演变成了朝廷近海的运输大队,那种滋味是难以明说的。
堂堂的名誉浙江海防指挥使。却处处受制于卫所的那些指挥使,偏偏这些指挥使的品级比自己还要低,但是方明谦知道,他们都暗地里有着朝廷的背影,是奉命监视自己的。所以,方明谦已经向朝廷出了告老的奏章,虽然他还四十余岁的年纪。
可是就偏偏在他即将卸任的时候,出了这么档子事,怎么能不让他有种绝望的感觉。
方明谦呆呆的站在岸边,注视着远处越燃越烈的火焰冲天而起。火光中,自己的部属们四处奔走,看出来有的还在努力救火,有的则是绝望无神的逃命,有的则直接跳入海中朝岸边游来。虽然是江南,虽然是初chūn,海水并不是很凉,但是毕竟是在夜里,而且水师好久没有cāo练过了,只见人在被火映红的海水中翻动了几下,随即就没有了声息。
在一刹那,方明谦的血似乎凝固了一般,但看到这种情景,在瞬间又恢复了沸腾,方明谦粗暴的推开身边的亲卫,往岸边有数的小舰上奔去,边跑边下命令道:“所有的船只离案,随本官前去砍断铁索。”
在惊呼声中,方明谦已经跳上一艘小舰,并亲自cāo桨,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驾舟离开岸边,卫所诸人和方明谦手下的亲卫只好跟着过去,想着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场而去。
等方明谦近前,才现手下有几名百户、千户正在指挥着救火,但毕竟是木质的船身,虽然是在水上,一旦火起,那里能救得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在瞬间就观察出形势,救火是救不了,只能将损失尽量减至最低。
现在就近看来,是外围福船着火,而因为船队庞大,所以内侧的小船以及靠近岸边方向的船只还未波及到,但是船队驻跸在望海台附近的港湾内,往里面逃只能是被堵死在港湾,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这些人绕开船队,到外围去,将福船上面的铁索砍断,拉开一道缝隙,让圈在内层的船逃出,才是最好的办法。
方明谦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船上的官兵不解开铁索,而让这场大火愈演愈烈,但也顾不得考虑,一声令下,有大约三十艘小舰组成的队伍,从右侧近岸处钻出火海。
但是还未停稳,眼尖的人就现有些不对,侧身看去,在火光的辉映之下,不远处,有着黑压压的一片船影,不由惊呼:“看,海上有船!”
这惊呼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方明谦也看到了,急促地喊:“快,快,不要理他们,快上福船砍断铁索!!!”
虽然没有看清楚是谁,但是旁观着火势,那就是敌非友,很明显的,敌人在这里埋伏,就是为了阻止砍断铁索,不由为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万分,但时值今rì,后悔也晚了,他不想和敌人恋战,只想快点砍断铁索,只要大明的船队一冲出来,这些敌人在庞大的水师面前,还是不堪一击的。
待命令传出,那黑影也越来越近了。没等方明谦抽出部分小舰进行拦截,突然从那船队上,shè来束束火球,如同满天的流星,一齐向方阵落了下来。
火箭,方明谦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敌人竟然不拥有那么密集的火箭。眼看着shè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亲卫扑在方明谦身前,替他挡住了shè来的火箭。应声落海,方明谦已经不敢再有任何侥幸,随即下令不管多大伤亡,只管上福船断索。
他们只有三十余艘小舰,不过四百人,从对方火箭的密集程度上看。敌人远自己,耽误时间只能是断送整个水师,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朝着已经燃烧火船冲去。
看出了明军的意图,倭寇一声令下,刹那间。如同大个的毒蜈蚣般,倭船伸出了无数条浆,水手们在统一的号令下一力,宛如的鲨鱼向目标扑去。没等方明谦他们靠近福船,已经被追尾赶上。
这时,水兵们都忙着救火。外围的福船都是用铁链串连在一起的, 第 357 章 合一些可能集结的兵将,转到轻便的小船上往岸边转移集结,同时下令jǐng戒和打捞方明谦的尸体,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海运船队攻击福船二百七十艘、宝船二十八艘加上四百余艘各类小舰,七百余艘的船队所剩不足一半,其中宝船全部烧毁。福船只剩下七十多艘,小舰保留下来的最多,但也损失了一百多艘,士卒伤亡最低估计也在三千左右。尤其是主将的堕海,则给将士们的心中增加了无限的悲痛和打击。
一切都无法挽回,朱元璋造就的海禁。凸现出巨大的弊病,造成如此大的损失,使很多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海防只能是主动防御,建立强大的水军威慑,才是根本之源。被动的守护,只能是防不胜防。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海禁,慢慢的在众人心里被重视起来,同时画了一个问号,还要海禁吗?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汇聚在望海台附近的各卫所得到由龙山所百户杨杰传来的消息,他们龙山所屯卫所得到属下情报,霍山岛被屠,他们 第 357 章 资料的结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整个东亚的形式了,高丽刚刚改朝换代完毕且内部矛盾横生、rì本南北朝刚刚结束不久,足利幕府也无法完全掌控大局,利用一场战争统一整个东亚,是后世中每一个愤青都想做的事情,庞煌也不例外的有那么一点这种情结。
更重要的是,庞煌迫切的需要一场战争来拖延朱元璋的杀戮的步伐,需要一场战争来引起朱元璋对于水上力量的重视,需要战争来帮大明建立一个新的方向,而最佳目标,无疑是如卡在雄鸡咽喉下的那两条蛆虫,也许大明江山以后会变成一条连绵欧亚的巨龙,但腋下之疾最好是先行除去。
但是此时的高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对大明表面上是千依百顺,而rì本的足利幕府对于大明也保持了一定的敬畏之心,虽然这两个地方都在暗中的做小动作,但至少从表面满足了那些抱着“以德服人”思想的老夫子,而且朱元璋已经将其列为不征之国,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肯定会遭到老夫子们的死谏。
没有足够的利益,那两条蛆虫怎么也不会露出自己的野心,露出自己狰狞的面目,自己不过是在适当的机会,适当的时间挑动起来而已。
目的已经达到了,高丽、rì本,甚至北平被自己的谋划已经激起了野心,yīn谋时代已经即将过去,为什么他还有那么一点不开心呢?
是为了早就应该想到的,无论在那个时空,倭人都是那么疯狂和不计后果吗?以大内氏被足利幕府压制的仅剩那么一点点力量,也敢对大明起如此自杀式的攻势。难道他们想和足利幕府一起毁灭,难道他们就不怕大明联合起足利幕府剿灭他们?
是为了殉国的方明谦和他手下的三千余名水军吗?是为了现在正在饱受滋扰的明州府附近的百姓,还是为了被屠杀殆尽霍山岛上无辜的冤魂,庞煌这才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十分有限。
也许是他没有真正经历过刀光剑影、尸横千里的战争场面吧,也许是源于后世中所受到过的教育吧,就算是经历了十余年的大明时代生涯,也曾经下令处死过倭寇,但这次的确是由于他的谋划,令那么多人无辜的丧命,才让他心中这么的不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qidian阅读。)9 ,
361 晋王进京
在他的计划中,还会死多少人,他不敢想象,甚至庞煌也分辨不出,这些牺牲的人,到底是殉国,还是为了他的个人理想而殉葬。他想有一个强大的华夏,他不想在两百年后中华子民被人逼的留着辫子,他不想五百年后八国联军的入侵和卢沟桥那响起的枪声。不过这就是理由吗?
几百年以后的事情,凭什么要让现在洪武年间的大明子民买单,而几百年后,谁还会记得这些曾经为他们牺牲过的人,庞煌想起了自己在早朝时的怒火,监察御史尹昌隆、翰林侍读张信等人联名弹劾武定侯方明谦丧师辱国,声称其虽死但罪无可赦,请皇上削其爵位。
虽然知道这个黑锅必须要有人背,虽然知道尹昌隆等人是为了朱元璋这个皇帝的面子而转移朝野之间的视线,但是庞煌还是不能自制的发怒了,因为他更是嗅出了朝堂之上倾轧的势头,为什么就没有人秉公说一句话呢?
其实这件事情真的让朱元璋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前一段时间自从警告了几个儿子之后,也加大了对于秦王朱樉的考察,在朱标象征性建议的引导下,朱元璋当时也注意了收集诸王在外的动向,从在外诸王府大兴土木、擅役工匠,靖江王府官欺凌指挥耿和等等问题中,亦渐渐感到藩王权重对皇权是个威胁。
所以在洪武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又规定:不许藩王同时朝觐,只能一个藩王来朝,平安回到封国后。派人以书信方式报给其他藩王,才能来朝;而且进京朝觐时。留京时间不过十天左右,即遣返封国。以防止藩王与朝臣的勾结。
藩王世子要入侍,这更是含有人质之意。王府废除王府的相傅,升长兄司为正五品,长史由皇帝亲自选派,若王有过,则诘问长史,即长史有监督、规劝藩王之责。
所以当晋王朱棡看到儿子朱济禧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朱棡知道父皇的脾气。说话那是一言九鼎的金口,既然说了留世子在京师随侍,那么就不可能在京师之外看见儿子。
可现实就在眼前,儿子不但回到了太原,而且带来皇帝的诏书,命晋王世子朱济禧暂摄晋王之职,原晋王朱棡进京履任,履什么任?就是宗人府令,那个职位原来是二哥秦王朱樉担任的。现在既然皇帝要让朱樉回到陕西,那么很自然的就落到朱棡的身上,说实话,也没有什么事情。管理皇室宗族的谱牒、爵禄、赏罚、祭祀等项事务。职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
这些事情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那就可以有礼部代劳,可是这次皇帝诏令自己回去履任。而又将儿子安插在摄理晋王之爵,难道父皇对自己已经开始不放心了?
想起二哥朱樉的在京师里度过的一年有余的日子。朱棡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有些怀疑的看着儿子。像是要询问一番。但是朱济禧也是双手一摊,道:“父王,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临行前,太子殿下告诉臣儿,燕王也被宣召了,让父王您放心进京,说是皇上要委托重任,至于是什么,殿下没有讲,臣儿也不好问。”
“那史长史你见了吗?”朱棡继续问道。
史长史叫史晓文,在年中时被召往京师协助编撰《元史》,做编撰的副总裁。朱济禧点了点头,道:“孩儿得到诏命后,曾经去百川馆找过杨长史,他也不知究竟,劝王爷小心行事,听皇上吩咐便是。”
“小心行事……?”朱棡品味着其中的滋味,问:“还有吗?”
“没有了……。”朱济禧摇着头,脸上露出迷惑之色,早已经被作为父亲的朱棡看出来,马上追问道:“还有什么?”
犹豫了一下,朱济禧喃喃的说道:“还有就是一些胡言乱语,孩儿已经斥责过史长史了。父王不听也罢。”
谁知道这样一说,朱棡倒是关注起来,连续追问之下,朱济禧违拗不了父王,只好说了,原来在临回太远之前,朱济禧因史晓文身为晋王府长史,又是父王多年的朋友,所以,对于皇帝这次诏命有些不解的情况下,前去求教,说了一会话后,史晓文看见四处无人,曾经偷着对朱济禧说:“这次宣召诸王进京的确有些蹊跷,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请晋王一路上要小心为是……。”
朱济禧当时十分生气,斥责了史晓文有辱君之嫌,要不是看在其在晋王府多年的份上,马上就禀报太子殿下,治他个煽动叛乱,离间皇亲之罪,让他落个夷族弃市的下场。
谁知史晓文竟然立即跪倒在地,抱着世子朱济禧的腿哭着大声哀求,说是一切听凭世子发落,哪怕夷族弃市也不害怕,只求世子转告王爷,此次进京,莫走水路,因为水军不强,一直是大明的防守弱势,往年北方诸王进京,大都是顺着京杭运河入长江后,直达南京,至少没有了鞍马劳累,走水路快捷也人也不算劳累,所以一直成为北方诸王进京的习惯。
并建议晋王少带护卫,走山路沿榆次、辽州、彰德府直达卫辉府,经由延津过黄河,进入周王地界后,请求周王派遣护卫暗中保镖一路南下,只要到了京师,见了皇上,就可保无忧,否则,万一出了意外,那将是大明之最大的不幸了。
最后还以头锄地,哀声请求世子一定要将话带给王爷,国兴愿意以死谢罪,说罢,还要寻死以谢天下,被朱济禧拦住,无论其说的是真是假,但字里话间都是为晋王府着想,为大明着想,朱济禧虽然有些不相信。却没有再斥责下去,而是安抚两句后。就匆匆走了。
朱棡听完儿子的讲述,呆立了半天。颓然坐回椅子上,他和朱济禧的想法一样,虽然不相信有人会有胆子会对自己不利,但是又想了,这样做,对于史晓文有什么好处,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说这些见了面就能戳破的谎话。
父子二人沉默了半晌,朱济禧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王。孩儿倒是看是史长史多心了,对了,而且此次召见的还是燕王,有谁能同时对两位藩王不利呢?”
“还有燕王…….。”朱棡重复了一句,刚才儿子的犹豫,使他没有留意到还有燕王也是奉召进京,不想起这个问题还不当紧,提起来,朱棡心里真的有些犯嘀咕了。
现在诸藩王中。除了二哥秦王朱樉现在京师内不清不楚,在外就藩的,现在以自己为长,燕王次之。周王再次之,而就实力而言,也基本如此分派。
要是这次真的有人有什么想法。将自己和燕王除去,那么受益最大的人是谁。肯定是那些有意削藩的大臣,难道是太子?如果大明没有了秦、晋、燕三王。现任宁王年幼,辽王、代王等塞王又是最近几年就藩,根基未稳,周王势力再大也没有用,因为他距离京师最近,朝廷大军旦夕可至。
一藩之地,且无险可守,没有诸藩王在后侧支持,周王只能俯首听命。
京师中削藩之议一直呼声就十分高涨,到时一旦父皇大行,太子登基后要真的听那些腐儒之言,进行削藩的话,藩王只能是任其蹂躏的份了。
虽然君君臣臣,纲常伦理之所在,真的要削藩谁也无法,但毕竟都是一些做过王爷的人,所谓的食髓知味,谁甘心被削藩呢?至少朱棡就有些不甘心落个如此下场,更不希望儿子落个这种下场。
抬头望了望朱济禧,朱棡吸了一口气,又问了一些京师中的情况,便让其去通知亲卫,从中挑选健者五十人,随自己往京师面圣。
看到父王的神情,便知道其已经相信了史晓文的话,因为大明有规定,藩王进京面圣,所带护卫不能超过三百人,而父王只带了五十人,距离逾制还差了很多,显然是决定听史晓文的建议,走陆路进京,那样的话,快马加鞭,人多反而不便,而且越往南下,就越安全,要是朕有人真的要对晋王不利,就是带六百人,也无济于事,反而人少,目标会小一点,不易被发现,朱济禧欲言又止,过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就出去准备了。
第三天,朱棡率领亲卫队长朱彪、太监林宝、韩玉三人,带着五十名亲卫就踏上了南下之路,将官服印信收了起来,着便装而行,而朱棡也并未全听史晓文之言,他本也是马背上生长的王爷。自誉为文武双全,在外面也颇有盛名。
对外自称文学宋濂,书学杜环,善骑射,有谋略。人又长的修目美髯,顾盼有威,多智数。待官属皆有礼,更以恭慎闻。且就藩太原已近十年,早有了自己的主意。
第四天,一行人已经到了榆次,朱棡决定山中环行,经榆次到榆社,由沁州进入潞安府襄垣,然后进入五瓒山,过潞州卫而不入,在进入盘秀山、发鸠山行山路到达泽州离开自己的藩属到达河南洛阳,从孟津过黄河后再往京师而去。
盘秀山山间的溪水清碧如镜,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水底的鹅卵石耀着闪烁的光斑,几条游鱼悠闲自在地逆水嬉戏,不断吐出珍珠似的水泡。
朱棡蹲到水边的一块卵石上,双手捧着河水往脸上洗渍,就觉得寒冽如冰,驱散了浓浓的倦意,又抄起溪水喝了两口,转过脸去喊:“韩玉,林宝!!”
回答却是有气无力,又提高嗓门:“你们两个白天还做梦呢!”
林宝和韩玉二人哭着一张脸,他们已经时候晋王十几年了,说话也有些大胆,连忙行礼道:“王爷,在呢?”
“没有用的东西……。”朱棡眼睛一瞪,直指在小溪旁边吃草的马儿,令道:“去把孤王的马洗洗,一路上风尘仆仆,倒是苦了我的踏雪。”
踏雪是朱棡的坐骑。是蒙古一个部落的族长为了讨好晋王所献给朱棡的,极为神骏。据说有汗血宝马的血统,至于汗血宝马。早已经绝迹很久了,就是这样,踏雪才能显得如此珍贵,朱棡对马可比对这两个太监好多了。
林宝和韩玉相视一眼,最后林宝牵着马走到溪边,而韩玉则一脸谄笑的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王爷,咱们怎么不走老路,经由运河进京呢?在这山沟里耽误时间。王爷您是文能吟诗,武能杀虎的上等人,您没有事,倒是我们这两个贱命可就快丢了。”
朱棡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并不接话,有些事情,就算是兄弟也不能说,更不要两个连人也算不上完全的阉货,他心里自有主意。去找周王暗中借调护卫,那才是一个馊主意,父皇规定了,藩王在封地也有许多限制。如二王私下不得相见;不得擅离封地等等,找周王,一见面。被锦衣卫知晓后,奏报上去。自己就是一个至少被圈禁一年的下场,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但是史晓文的不走水路之言,朱棡听着也在理,所以决定由孟津过了黄河之后。
直接绕过开封府,从汝州、汝宁,取道新蔡往中都凤阳府,在那里即可现身,有中都留守派遣车驾护送自己前往京师,不过一天的路程而已,正好也可在凤阳府拜祭祖先,先博得一个孝名,让父皇高兴一下再说。
朱棡想的是不错,一行人无惊无险,到了临颍,也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因为这里人烟已经渐渐稠密,有几次被巡检司拦住,不是凭着藩王印信,估计早就惹了麻烦,一路上林宝和韩玉两个太监,已经劝朱棡换上官服而行,那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但是朱棡到了郾城,就改变了主意,想到多年前去过的嵖岈山,那里山势峰峨,奇石遍地,朝则薄雾缭绕,暮则斜阳凝紫,雨来泼墨,烟散笼纱。曾有人说嵖岈山“峰峰有奇石,石石挟仙气”。
自己原来也是北上就藩时去过一次,然后都是匆匆而过,但却是始终忘不了那里的群峰峥嵘,奇石突兀,洞壑幽邃和层峦叠峰,朱棡已经四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游玩一次,现在正值冬季,观赏奇石倒是最佳的季节。所以在郾城准备换成官服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先往嵖岈山一游,后转到新蔡后,再着官服前往中都。
众人皆知不妥,但是拗不过王爷之尊,好在郾城距离嵖岈山不到百里的路程,只好相机行事,但是刚过西平,亲卫队长朱彪就感到有些不对劲起来。
从临颍开始,就不时有快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朱彪本是军伍出身,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蒙古人的血,那种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快马骑士是斥候,而且能从一捋而过的那瞬间,朱彪可以闻出淡淡的血腥之气,那种气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样,都是用敌人的鲜血浸泡出来的杀气。
不动声色的游弋到晋王的身边,轻声的禀报。两个太监耳朵比较尖,听到后轻蔑的撇了撇嘴,示意朱彪的胆子小,朱棡也有些不信,临颍、西平、遂平是处于中原地带,已经多年不见刀兵,纵使有那么一些蟊贼,也不过是落草为寇的流民,而自己这方五十名亲卫,皆是常年戍守边塞的将士中挑选的佼佼者,不是正规的军队,或者是不多于几倍的正规军队,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何况,他们从西北而来,坐骑全都是百种选一的良驹,中原之地就算是诸卫所中都无法比拟,更不要说在民间了。
退一万步来讲,要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要是打不过,凭着好马,难道跑也跑不过吗?但是朱彪出于职责所在,根本不敢掉于轻心,拦住晋王的踏雪宝马劝诫。
朱棡没有办法,这个亲卫队长是他选的,是随他一起长大的一个小厮,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了二十年左右,实在拗不过朱彪的忠心,于是同意换上官服,表明自己的身份再行前往嵖岈山,那样的话,卫所巡视兵卒看见了,自然不敢侵犯,而山上蟊贼,又有何惧。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朱彪也觉得只有这样,才是两全齐美,因为他也不敢打扰晋王的雅兴,再则,更是怀疑刚才那是便服的兵卒,晋王如此做以来,可以避免麻烦,让这些人趁早远离。
红石崖位于嵖岈山西麓,集名山秀水之大成,奇峰异石,怪树名花,深峡幽洞,飞瀑清泉,应有尽有,由卧虎山、圆龙山、凤凰山、跑马山和贺顶山五大主峰构成,景色别致,千姿百态,原始森林茂密苍翠,溪流潺潺,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这里的地貌岩石,有的象飞禽,有的像走兽,有的形成深不可测的洞穴,有的形成高不可攀的峡谷,有的形成气势恢宏、美丽壮观的瀑布。而漫山大片的红枫叶像火红的花海,有的稀疏有致的分布在悬崖峭壁上,象惟妙惟峭的天然盆景,在漫山遍野的山菊映衬下更显得殉烂多彩,让人眼花僚乱,如痴如醉,虽然已经深冬,但是满山的落红,加上树梢上挂着的残叶,却更显出一种凄厉的美来。(未完待续。。)
362 遇袭
朱棡自负文武双全,当然不会放过如此胜景,一直到太阳温暖而柔和挂在两峰之间,周遭烟岚腾袅,丛林中数不清的鸟儿啁啾着,鸣唱着,飞来绕去。
在他们只有一丈远处的一棵橡树的横枝上,并立着一对翠颈红羽凤头锦尾的不知名的鸟儿,正交颈嬉戏,发出一阵柔情蜜意的低鸣,似乎分明看见近在咫尺的他们,但毫不在意,毫不理会,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座大山里真的从来无人光顾,所以无敌侵扰而它们不知人厉害而无惊无惧。
朱棡让亲卫们都小心些,不要惊动了它们。夕阳的余晖射进丛林,像无数支金箭。葛藤、灌木、野草连成一片,空气中充溢着自然的清新,滋润着奔波一天的他们,野兽们已经疲倦,便隐藏在山石草丛中偃息了。
朱棡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远离尘嚣、远离丑恶、远离污浊的宁静,就算是以藩王之尊贵,也不过天天面对的是漫天风沙的西北,和整齐划一的士卒。在太原,那里有这么好的景致呢?
就算是南京的四季如春,也只能让他感到身为皇室中人的悲哀和心灵深处的惧怕,只有在这里,就算是面对荒凉光秃的巨石,也能体会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
夕阳西下,朱棡骑在踏雪上,朱彪已经遣人过来催促了几次,亲自来请晋王移驾也两次了,但是朱棡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身着藩王的服饰,出了嵖岈山。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遂平,就算是天黑。以藩王之尊,也可以让遂平县衙忙个底朝天了。所以他并不在意。
夕阳在两峰之间挣扎着,好像不愿意落下。两山间形成了个很大的斜坡,遍布杂草、乔木、碎石,偶尔惊起几只云雀,扑喇喇从脚下突然飞起,拍着双翅,惆瞅着,直冲云雾。忽然,迎面空中掠过一阵飞鸟。鸣叫着四散而去。
踏雪不安的打着响鼻,似乎有些畏惧的朝后退了几步,朱棡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冲拂过鼻尖的微风中,他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
好像是在和林围剿蒙元残余时,一名亲卫为了掩护他而中箭倒入他怀中身亡时,朱棡所闻道的气味,太熟悉了,不由警觉的看看周围。五十名亲卫早就在朱彪的命令下,分出了了四十人围绕游弋在他身侧,而剩下十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驰去,那是朱彪已经肯定有敌踪的存在。派人前行试探。
“王爷,一会有什么动静,我让人护卫王驾往东而去。直奔遂平,这两个太监就留下诱敌。”朱彪轻声的说道。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边说边扫视了韩玉和林宝一眼。此刻在朱彪看来,二人已经算是死人了。
朱棡点点头,这种情况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保住自己要紧,至于太监,只要他活着,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分别往四个方向的诱敌亲卫,仿佛如火折子掉进湖中,甚至涟漪也没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朱彪没有再迟疑,马上夕阳就要落入天际,天黑后在丛林之中,只有死路一条,此时也不禁后悔开始没有极力劝阻晋王,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朝亲卫们做了一个暗号。
分出十名亲卫分别裹着林宝和韩玉朝西面冲去,而朱彪则护着朱棡,一行三十二人,直往遂平方向疾驰,路上绝不回头,也不再去管林宝、韩玉和那十名亲卫的下场。
疾驰了有十余里路程,刚刚喘一口气,想慢下来,只听见在前方护驾的亲卫发出一声惊呼,三名亲卫的马在原地,而人却被甩到前方十余米的位置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绊马索!!!”朱彪瞳孔一阵紧缩,不由发出一声悲吼,崎岖的山路,两侧是茂密的树林,来不及反应,自己跃下马来,也不顾得上下尊卑,一把将朱棡拉了下来,几乎在同时,踏雪悲鸣着仰天长啸,然后被几只长两米左右、粗若儿臂的利箭钉在地上,不甘的望着朱棡,流下几滴泪水。
“弩!!!”朱彪不相信似得望着踏雪,然后破空传来阵阵飞羽声,一片黑幕笼罩在他们上空。这次不用朱彪,朱棡也可以认出了,惊呼道:“箭阵!!!”
这是骑兵冲锋前用于杀伤敌人的箭阵,朱棡的瞳孔也紧缩起来,透露着无尽的绝望。
======================朱棡的分界线==============================
朱棡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头脑里散乱地如同飘着瘴雾,踉跄着的双足困陷在布满荆棘的泥沼中,几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同时伸出形同骷髅般的手紧紧地叉着他的脖子,像是父皇,像是四弟,又像是自己一直尊重而又妒忌的大哥……。
这种绝望使朱棡窒息得透不过气来,身子渐渐没入腥臭的泥潭,他奋力挣扎,竭尽全力嘶叫着:
“不!不!”
“王爷,王爷!” 朱彪声嘶力竭的在一侧呼喊着他,才使朱棡稍微有些意识。
“啊!” 乍一动,身上如同针扎般的的疼痛。
一直守护着他的朱彪,听到王爷微弱的呻吟声,俯身在他的耳畔兴奋地喊道:“王爷,您好些吗?”
朱棡听到自己亲卫队长的呼喊,似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想用力睁开双眼,但怎么也睁不开,只觉得浑身如针砭火炙般疼痛。
“王爷!”
“水……。”朱棡感到喉头生火,五内焦灼。
朱彪赶忙从桌子上拎出青花瓷壶,倒了一碗凉开水,慢慢的送入朱棡口中。
像一股股甘泉滋润着干枯的禾苗,觉得一阵沁心爽肺,眼睛慢慢地睁开了。轻声问道:“朱彪,这是在那里?”
朱彪恭敬的站在床边。看到王爷醒来,憨厚的竟然似乎要哭出来。听到问话,连忙回道:“王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现在中都,这是属下祖传的老屋。”
“朱彪……。”朱棡说着,旧日的习惯使他想挥舞着双手,忽然一阵剧烈的震痛,抬起的手臂放了下去,轻声的呻吟了一下。继续问道:
“没有惊动地方吧?以现在的情况,不管是谁,也不能相信……。”
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顿了一下,面额上沁出了汗珠,继续说道:“还有没有幸存之人?难道剩下的人都死了?”
“王爷,你刚刚醒来,休息一下吧。”朱彪的脸上露出悲怆的神色,显然是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说:“等王爷伤好一点,属下再向王爷禀明情况。属下先去看看我娘把王爷的药煎好没有?”
可能知道自己这个亲卫队长的心思,朱棡又闭上了眼睛,回想着也不知道是几天前的事情。
当日。遭遇冲锋箭阵的袭击,朱棡自以为必死无疑,因为能把踏雪钉在地上的长弓。是大明制式的装备,据说是前宋遗留下制造工艺的改进版。不过更加轻便,易于携带。
而冲锋箭阵。是骑兵在冲锋前尽量杀伤对阵之军的锐利战术,一切迹象表明,此次的袭击和像是正规军队所为,本来以为逃脱不了性命的朱棡,在弓箭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被朱彪抱住,千钧一发之际滚入山崖,趁着夜色的降临,遁入山野之中,但毕竟慢了一步,朱棡和朱彪身上分别都被射中几箭,朱彪还好一些,朱棡却是被一箭贯胸,差点没有丢了性命。
出于对政治的敏感,和自我保护的意识,朱棡在即将昏迷的那一瞬间,嘱咐朱彪要掩饰行藏,在他醒来之前,不准将他的形迹告知任何人,可先往中都报告噩耗,但只能说王爷失踪,而不要与任何人接触。
朱棡真的有些害怕了,最令他感到害怕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想杀他,所有知道他形迹的人都有可疑,在自己没有调查出来之前,可不想再迷茫中丢掉性命。
两个时辰之后,朱棡醒来时就闻到一股药香味。睁开眼便想坐起,一个老妪将他按住,朱棡知道应该是朱彪的母亲,迫不及待地问道:“朱彪……胡兄弟呢?”
“你说虎头啊,他去县里买补品了,说是你要静养,要补着点。”老妪摇摇头,替他掖好被子。并将药碗端了过来,道:“把药喝了吧,老身正想去热热呢?你就醒了,快喝吧,刚刚好。”
“谢谢老人家!”朱棡接过药,显得十分满意,看来朱彪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连自己的娘亲也没有告诉真相。
“听邻村的周伯说,现在凤阳府乱着呢?人都不让随便进去出来,虎头也没有办法,只好坐船去怀远县买药,可能要到天黑才能回来,虎头前些年回来,不是说他当官了吗?怎么还怕凤阳府的那些官啊?”
“咳咳……。” 朱棡语塞,干脆用咳嗽来掩饰,支吾着说:“可能是朱兄弟和凤阳府的官不熟吧,不想去找人家办事。”
“还都不是大明的官吗?”老妪突然之间神秘起来,悄悄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虎头的啊?是不是虎头犯什么错,被罢官了……。”
“啊?”朱棡惊讶的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虎头从小就是一个闯祸精,还从来不给老身说,趁着他不在,你说说吧,也省的我这个当娘的担心。说了,老身给你做好吃的。”
“没有!真的没有。”朱棡心里想笑,但是牵动着肌肉,忍的很辛苦,他没有想到朱彪的母亲这么好玩,遂解释道:“老人家,我和朱兄弟这次出来是有要事,受到上官的吩咐,要守秘密的,您就放心吧!!”
“不要喊我老人家了,喊我大娘,你这孩子,不说就算了,老身这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谢谢大娘。” 朱棡巴不得自己清净一会,随后躺下来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次遇刺,到底会是谁做的呢?蒙古人。太子哥哥,甚至是父皇……。凡事都有可能。其他的兄弟或者势力呢?朱棡仔细的排查一遍,还是失望的摇摇头。
天黑后。朱彪回来,只是随意的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母亲,就来到内屋中,把房门关上,脸色凝重。
“王爷,得到消息,京师已经知道王爷的遭遇,皇上已经发了缉查诏书,现在大明上下。都正在找咱们呢。”
“燕王到了京师了吗?”朱棡一点也不意外,反而问起了一些不相干的问题。
“燕王走的水路,已经安然到达京师,还有就是属下在京师中的朋友传书过来,说是燕王如同王爷一般燕王世子已经代父返回北平,署理王府事宜。”
“王爷,您看看咱们是不是回京师呢?”朱彪说完后,问朱棡道。
“孤王不是不让你泄露形迹的吗?你怎么还向京师中征询消息?”
“王爷,我没有泄露您的消息。而京师中的朋友更加不知道是我在询问,我是用别的身份来询问的,请王爷明鉴!”朱彪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唉!”叹了口气,“这事儿不那么简单。要是仅仅是遇刺,我们早就应该露面了,但是这次我们竟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对了,上午我问你。还有人幸存吗?你还没有回答本王呢。”
“属下和王爷跳崖之前。看了一眼,没有活着的了。而韩玉、林宝他们一行,属下也不知道,在王爷昏迷之时,属下曾经返回查勘,但是没有见到任何尸骨,对方应该是老手,做事很难找到痕迹!不过从一些驻扎习惯上看,属下怀疑是正规军出身!”
“可是证据呢?有何证据证明!”
“前天属下亲自查验;嵖岈山一带,丛林之中,有很多马粪,属下可以看出是军马!而且,属下还发现火铺。那是军人特有的扎营习惯,一般盗贼没有这种做法的。”
摇摇头,说道:“咱们又没有亲眼看见,那些可能是敌人故意留下的线索,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我现在搞不明白的就是,父皇为什么要杀孤王呢?孤王又没有犯错,朱彪,你来帮孤王解释一下。”
朱棡不动声色,好像很随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却是十分注意朱彪的表情。
“怎么可能是皇上……。”朱彪没有觉察到是朱棡在试探自己,自顾说下去,才说了几个字,就恍然醒悟,连忙后退几步,有些警觉的看着晋王。半晌,才涩然说道:
“王爷,这些话,就不要给属下说了,属下真的担当不起啊。”
“你说的也是……。”沉默的朱棡俯身说道:“孤王的亲卫统领朱彪的确担当不起,但是父皇的检校朱大人就能担当的起了。”
“王爷……。”朱彪觉得嗓子发干,强笑道:“王爷要静养疗伤,属下出去看看晚饭是否做好。”
“不急,孤王暂时还不饿!”朱棡看到朱彪的如此神情,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对自己的这次试探十分满意。
“那也没什么,自从你进王府那一天,孤王就知道了……。”朱棡淡淡的说道:“父皇什么都好,就是对我们不太放心,各个王府都有检校,孤王晋王府中除了你,还有谁呢?”
“那王爷为什么不说?”看到朱棡说这么透,朱彪干脆来个默认,自持是皇上检校的身份,想来王爷也不会为难自己,于是反问道。
朱棡笑了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在他的心目中,朱彪是个忠心的人,无论是对谁,是自己还是父皇,都十分的忠心,不揭破的原因,那就是就算揭破了,父皇还会派遣其他人来晋王府,到时间反而难以控制,还不如将朱彪留在身边,至少,用于慢慢的感化,到今天为止,效果看上去还不错。
“不是皇上,属下可以肯定,皇上不会做出对王爷不利的事情,而且,属下得知,皇上接到奏报时,十分震怒,也十分伤心,在皇后孝陵中独自呆了很久,要不是属下传消息回去,恐怕皇上已经伤心欲绝了。”
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奇怪的样子,朱棡心想,父皇不会做出对儿子不利的消息,那么潭王朱梓又是怎么回事,看来朱彪的身份并不高,或许父皇对于每个检校都有消息控制。
“京师中是怎么说的?”不谈关于身份这个尴尬的话题,直接问道。
朱彪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言辞,慢慢的说道:“皇上的意思,王爷宜再休息一段时日,看看朝廷的局势再觉得如何处置……。”
朱棡无言,十多天过去了,经郎中疗治和朱彪母亲的精心照护,朱棡的箭伤渐渐好了。这天早饭之后,终于可以走出朱彪那简陋的小屋。天气晴朗,阳光洒满庭院,他坐在花架下的石墩上,觉得前胸后背暖洋洋的,手心里沁出了热汗,浑身关节也轻松了许多。
看着朱彪这祖传的老屋,竟然也是错落有致,听其说,他们家处在凤阳府靠近怀远的涂山附近,平日就没有人来居住,也正是因为晋王,朱彪去兄弟家将母亲接来照顾起居,其余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人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