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太子西巡
朱元璋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朕思之再三,决定派你出巡陕西,视察陕、蜀政务。”
太子朱标平静下来的心cháo又被掀动起来,怎么又去出巡陕西?难道父皇还有什么秘密的嘱托?这时哪里还轮的到他去多想,只好随声应下,道:“儿臣遵旨!”随后又急忙向皇帝问询:“父皇,儿臣何时启程?”
“三rì之后,你回去作好准备。”
“儿臣决不辜负圣意,”太子朱标向皇帝表明心迹道,“此番出巡陕西,一定清理政务,严惩贪腐,整饬关隘,使陕西、四川等地官员报效圣恩,振作朝纲。”
“好!”皇帝兴奋起来,“这才是朕的好太子。三rì之后,朕亲自为你饯行,叫太子妃带着两个孩儿也一起过来吧。”
“儿臣领旨谢恩!”
谷雨过后几天,御花园内姹紫嫣红,牡丹芍药争芳斗艳,杜鹃山茶各展英姿,丁香醉人海棠绰约绣球簇燃紫藤翩翩。chūn阳流辉源源不断地向御花园倾泻着,满了,溢了,招惹得蜂蝶浪至,chūn风频来,太液池中的流泉叮当碰撞,银花四溅,清涟中飘忽浮沉的游鱼,嬉戏追逐。
巨大的假山边矗立着八角朱亭,飞檐翘角,金龙吐珠,八面俯悬金匾,镂刻着朱元璋御笔题款,依次是:“翔海而吟”、“鬃舒赫烈”、“电掣上方”、“玩珠海洋”、“神化莫测”、“步云以蜒”、“飞云九霄”、“瑞光赤练”。一律是对龙的赞词,每根红柱上也都有朱元璋的御书联语,镂金雕花的八面檐下悬挂着十六盏画图各异jīng美绝伦的绢纱宫灯。
亭内宽敞明亮,地下铺着厚厚的猩红sè的波斯羊毛地毯。每扇宽大的雕花格子下摆着檀木茶几并两张铺着绣垫的靠背椅,正对门的一面墙上,九条彩绘浮雕龙栩栩如生,两旁红柱上的楹联也是皇帝的御书,厚重苍遒,藏锋掩芒。大气磅礴:
雪压竹枝低低不着泥摇风滴翠
霞明红rì出出正倚天振彩飞朱
九龙壁下摆一张黄龙大金椅,两旁铜鹤昂首,踩着九级铺着红毯御阶的最上层。这是皇帝宫中惟一奢华的场所,是朱元璋与皇后、贵妃等御花园游憩之地,皇储及王子王妃公主驸马等往往在这里聆听上谕,极少数元勋宿将朝廷干城三生有幸才能得到皇帝恩渥诏见龙亭。
今rì则有些特别,皇上为太子朱标饯行。宣来了太子妃带着朱雄英和朱允炆两兄弟,驸马庞煌,都御史袁泰,户部尚书郁,刑部尚书杨靖等作陪。
雨过天晴,风和rì丽。朱元璋的心情特别好。太子妃带着皇长孙朱雄英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朱允炆,趋步龙亭单膝跪下:
“愿父皇、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朱元璋开心大笑,随后突然突然的说道:“今rìchūn和rì丽,朕在龙亭设宴,亲为太子出巡陕西饯行。”
顿了顿,迅速地瞥了欧阳伦一眼,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茶税、盐税乃国家主要取财之源,目今陕西、四川私茶愈演愈烈,置朝廷王法于不顾,西番是猖獗冥顽,内外勾结,通同舞弊,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子此番代朕巡陕,务必雷厉风行。对不法者论是大臣小吏乃至刁民jiān商,一律施以重典。”
朱元璋霍然站起,脸上掠过一丝凶残的冷笑,都御史袁泰、刑部尚书杨靖、户部尚书郁惊出一身冷汗,果然如他们所料,朱元璋厉声喝道:“据有司查明,礼部员外郎黄宝文。浙江市政使参政吴诚,昆明守备金友培等公然以权谋私,恃权犯法,暗与茶商勾结。运送私茶出境,牟取暴利,欺君抗旨,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驱邪镇恶张扬正气。都御史袁泰,”
“臣在!”袁泰诚惶诚恐俯首应道,面上的藤纹不由自主地抽搐跳动。
“刑部尚书杨靖,”
“臣在!”杨靖赶忙答道。
“你每二人回衙之后,速将彼等私茶案犯一一缉拿,斩首示众,张榜天下。”
“臣遵旨!”袁泰、杨靖齐声应诺。
“太子!”
“儿臣在!”
“朕命你巡视陕西私茶出境,敕令秦王并陕西大小官吏,雷厉风行,缉捕私茶出境案犯,捉拿之后,论是官是民,毋须移衙候审,就地一律斩首。”
“臣遵旨!”
“陕西私茶出境最为猖獗,”朱元璋喘了口气,侍奉太监赶忙将热茶递给他,他揭开杯盖,抿了两口,声sè俱厉地说,“本当以读职懈怠惩办陕西三司,朕念他每也曾有功,法外施恩,往后再敢用心不力者,严惩不贷!”
趋前奏道:“臣此番赴陕,谨遵圣谕,向陕西大小官吏宣谕圣恩圣德,晓以利害,恩威并济,整饬边风,严禁私茶出境,扬天子之恩威,肃国家之法典。”
“嗯,”朱元璋将袍袖一挥,说,“你每都下去吧。”
“皇上万岁万万岁!”欧阳伦与大臣们向朱元璋大礼告别,轻悄悄战兢兢地离开了御花园。
“唉,”老皇帝长叹一声,颓然地躺在龙椅上。太子妃吕氏和朱雄英、朱允炆兄弟二人笑吟吟地站在朱元璋的身前,朱允炆用有些娇气的声音说道:“皇爷爷,人家好不容易进宫看看皇爷爷,你这么凶,把我都吓死了,来时的乐兴致全没有了。”
朱元璋笑了,笼罩在横山字型脸上的乌云闪电顿时消散,他又变成一位慈祥的老人,脸面上布满chūn光,那一双刚才还如同鹰隼般的凶狠的眼睛,变得像chūn阳下略显得混浊的波光粼粼的两池chūn水,连声音也从如震雷、狮吼变得像chūnrì原野上的老羊咩咩。
“嗬?皇爷爷就这么厉害?”朱元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台阶,一手拉着朱雄英,一手牵着朱允炆,笑道,“那好,chūnrì融融。皇爷爷就跟你每在御花园耍耍,哈哈哈,正是左牵鹰,右牵黄,老夫聊发少年狂……”说罢疾步朝龙亭外走去。
朱允炆伸手拽住老皇帝雪白的胡须,嚷起来:“好哇,皇爷爷把咱们当成鹰隼和猎犬啦。这不是苏东坡打猎的诗句么?”
“是啊!是啊!”朱元璋笑道,“哎呀小淘气,你把皇爷爷的胡子拽痛啦!”
“允炆放肆!”太子妃吕氏吓了一跳,连忙喝道,“还不放手!”
说到这里也有些奇怪,朱元璋虽然对待大臣和自己的儿子一直是不拘言笑。但是偏偏对于自己的孙子,却又宠溺的要命,首先,朱雄英作为皇长孙,又有过大难不死的经历,所以朱元璋对于他十分的在意,基本上就是当做一国之君去培养。所以仅仅十六岁的朱雄英被培养的老气横秋,颇有朱标少年时的模样。
但是对于朱允炆,却有些打心眼里喜爱,可能知道皇长孙在,而原来故去的太子妃常氏又是军方大佬常遇chūn的女儿,所以只要朱雄英在,朱允炆就没有即位的可能,因此对朱允炆又加放纵一些。
这几年来。倒是朱允炆进宫的次数,要远远多于自己的哥哥朱雄英,所以今年仅仅十二岁的朱允炆,在朱元璋面前很有一些放肆的感觉,但是偏偏朱元璋吃这一套,所以有时候,沉默不语的朱雄英眼里。常常显露出一种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意味。
每当自己的弟弟在和皇爷爷一起嬉闹时,朱雄英总是很冷静的在一旁看着,他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虽然舅舅在军中也算是有些声望。但他在内宫之中,一点地位都没有,除了皇长孙这个名分,如果有一天连这个名分都没有了,那该怎么办呢?
皇家出生的孩子,心思就是很重啊,偏偏开国皇帝,总是没有传承下一代的经验,稍微的留下了一些隐患,朱元璋和在一旁的太子妃吕氏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觉得自己受了冷落的朱雄英。
太子妃吕氏心里充满了欣喜,而朱元璋只是觉得是在补偿太子的做事,因为太子朱标这次去陕西,是带着自己的秘密使命去的,要去大概一年之久。
另外,自己让太子朱标去陕西,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太子朱标走远点,自己在南京,要开始对于一些事情动手了,因为在朱元璋心目中觉得,再不动手,可能有很多事情就都晚了。
但是对于这些,太子朱标却是没有丝毫感觉,他已经被自己的秘密使命而震惊了,因为他秘密使命其中有一条,那就是父皇竟然要清算自己弟弟,也就是秦王朱樉的罪责,让自己去陕西搜查证据。
光凭借这一条,已经让太子朱标方寸大乱,哪里能想得起来别的事情呢?
半个月后,西安城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官道两边人头攒动,每隔几步便有一名持枪荷戟的侍卫,间有几处香案,道旁柳枝头上,飘拂着彩旗,前边官道zhōng yāng是一块很大的圆形草坪,草坪上摆满了上千盆姹紫嫣红的花草,这是临时从各处调集来摆设的。
陕西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以及各衙门七品以上官员,陕西关内道西安府、长安县的主要官员都已到齐。几十名穿红着绿的吹鼓手和艳抹浓妆的舞姬在草坪上侍立待命。众人都齐聚在渭水河畔,这气势,这场面,如欢迎凯旋而归的勇士一般。
渭水岸边旌旗飞扬,数百名骑、步兵组成的仪卫明盔亮甲,佩执刀枪,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生辉。和暖的chūn风拂面吹来,一面面彩旗迎风摆拂,每个人表情肃穆,似是一尊尊彩塑兀立河岸,只有好动的战马不习惯不耐烦这种出奇的寂静,时而昂头振鬣,挪动四蹄,发出一声声嘶鸣。
忽然,右方宽阔的河道上出现一片片引人注目的白sè风帆,帆藉顺风,排浪迅疾驶来……旗鼓手立刻挥动角旗,顿时三声炮响,同时鞭炮齐鸣,鼓乐震天。
众人下意识地理了理冠服,随着众人引颈东望,渭水上,阳光下。波浪叠金,浮光耀彩。江上船队浩浩荡荡,为首的两条船上,环侍着披挂整齐、佩刀肃立的兵勇。接着,便是一艘巍然壮丽的画阁巨舰,凌波履浪,缓缓驶来。船头上。一杆金银丝绣字的rì月大明旗在风中飘扬,两排衣着锦绣的仪仗簇拥着两面硕大醒目的:“回避”、“肃静”。
画阁大船的彩饰舱门打开,走出一个满面chūn风,、英姿勃发、清秀俊逸的的人来,双手背后,昂首遐观。旁若人。领头的官员趋前几步,拱手朗声说:“陕西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率陕西官民恭迎太子殿下!”
随着陕西布政使刘祯的话音刚落,鞭炮和鼓乐声骤起,在一片喧嚣声中,画阁大船已经靠岸。刘祯为首,官员排列于码头前,太子朱标从舱门处缓步走到船头,岸上官员齐行两拜大礼,齐声说道: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朱标连忙挥手,朗声说道:“各位大人免礼。”
下了船,坐上官轿,刚从船上晃晃悠悠的下来。又要晃晃悠悠的往西安城里去,车、马、轿、仪仗的队伍浩浩荡荡,转过几条大街,进入专门接待朝廷大臣和显贵宾客的驿馆长安北苑。
位于西安城北,这儿原是蒙元皇帝在西安的行宫。也正是徐达在攻取西安之后,曾想纵火焚烧之地,因见屋宇俨然。巧夺天工,不忍加毁。所谓昏君有罪,房屋辜,这才封存保管下来。洪武三年。朱樉封地西安为秦王,才改成长安北苑这个名字。
长安北苑的门楼宏丽壮观,五间飞檐抱厦顶覆琉璃瓦,两侧逶迤一sè青砖墙。中为正门,左右各有两个边门。正门门楣上俯悬宽大匾额,堆金凸起颜体大字“长安北苑”。厚重雄浑,遒劲古拙。
进入大门的院内,古木参天,夹道繁花,爽气袭人。穿过几座临溪假山,豁然开朗,如茵的芳草,宽阔而平坦,四周花木葱笼,数十间粉墙青瓦jīng舍呈孤形抱立草坪。
有月洞门通入花园,花园的另一边,一座座四合院式的屋宇依傍地势高低栉比鳞次,错落有致。屋宇之间,以曲廊相连,廊外两旁,修篁簇拥。穿过曲曲折折的雕栏彩廊,拾级而上,扑入眼帘的白如霜雪的大理石上镌刻着三字汉隶:独秀馆。
一栋三面临水的两层红楼掩映在天水一sè之中,园林楼台,花草亭榭,一应仿江南建筑,仿佛置身于南国。太子朱标便下榻于此。感叹着当年自己几年前巡视西安,自己也曾经来到过这个院落,不过当时的心情是很愉,但是这次呢?看着这既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的院落,心里不由感慨起来。
刚交申时,刘祯走进北苑拜见,卫士将他领进独秀馆,太子朱标已经梳洗清楚,穿着一身淡雅的便衣在书房迎候,刘祯行礼后,笑着说:“太子殿下这一路劳苦,不知西安这安排可还入得太子殿下法眼吗?”
太子朱标自持身份,只是拱手还礼道:“爱卿有心,观布政使应该是洪武四年的进士吧,不过二十载,便成了封疆大吏,这才是国之栋梁!”
刘祯连忙说道:“岂敢!岂敢,那是圣上洪恩,下官只有尽心尽力,倒是着西安城原是中山王所光复,太子殿下也是故地重游,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寒暄几句,太子朱标单刀直入地说:
“刘爱卿,孤王此番千里迢迢,奉旨查巡查边境。需亲临陕西各重要关隘,督察查访,望大人通力协作……”
如叙家常,语调平和,表情坦然,刘祯忙抱拳说道:“太子殿下奉旨巡边,下官自然俯首听命,请太子殿下明示便了。”
“刘爱卿。”太子朱标久居京师养就白皙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继续说:“此次孤王前来因由,相信邸报中早有言明,关于圣旨,本官自会明rì在衙门宣读,至于今rì接风之事嘛,本官舟车劳顿,看就是免了吧。”
太子朱标不露声sè,却拒绝接风之宴,而且语气中好像有不容分辩的意味。
“这……?”刘祯摸摸须发,对太子朱标这种做官方法,他有点不好理解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奉旨钦差,地方上总是要例行接待,因为就算不是太子殿下前来,来的是一个寻常小吏,但牵涉到钦差,那是给皇上面子,为什么太子殿下要拒绝呢?
看他没有答话,太子朱标问道:“刘爱卿有什么顾忌么?”
刘祯想了半天,斟酌着言语用词,才说了那么多,心里暗自有些腹诽太子朱标不懂做官之道,接风洗尘乃是最寻常不过的应酬,竟然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如果这样下去,他对于有些人的托付,真的是有些不敢保证了。
“刘爱卿!”太子朱标用手揉揉白皙的脸皮,依然轻声慢语地说:“孤王真的是身体不适,改rì吧,不知道秦王现在离开西安了吗?”
刘祯不由一怔,看来法挽回,他没有想到钦差出来西安,就会给自己这么大一个钉子来碰,也不知为了什么,不过出于多年为官经验,心里暗暗有种不祥的预兆,到底是什么,自己也想不出来。突然想起什么,不由心里一动,道:“钦差大人,下官刚才忘了说,今rì接风,乃是秦王殿下发起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
333 指挥使王顺
翌rì,还是丽rì蓝天,阳光暖烘烘地洒在独秀馆后蓝湛湛的湖面上,映出环湖岸边烟柳粉墙的倒影。^---全站广告-—欢迎访问^^临水厅堂的轩阁全部打开,显得特别亮堂。太子朱标坐的是一张宽大的檀木椅,陕西布政使刘祯等官员依次坐在茶几边的红木椅上。
在京师养就成清秀红润的面孔,显得依旧那么温和,那么舒爽,太子朱标一边品茗,一边微笑地说道:“西安繁华、古城雄姿,生气勃勃,秩序井然,乃各位大人辖制有方所致,众位大人真的是劳苦功高啊。”
刘祯心里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分别召见陕西这班重要官员,也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自然不便打听。见太子朱标的目光移过来,连忙欠身说:“陕西若有起sè,全赖皇上英明,烛照万方,官民将士无不感威威德,上下用命。太子殿下莅临关中,训化鞭策,乃下官们荣甚幸甚,还望太子殿下不吝赐示。”
“大人过谦了,”喝一口香茶,说:“此行一来代天子巡视边陲,严办与蒙元私自贸易……,”说到这里,突然挂起脸,严肃地说道:
“陕西关隘之重地,蒙元余部鞑靼对于天朝的请求,相信各位大人都已经知晓,但是之前私货出境猖獗,海关形同虚设,圣上震怒,汝等务必烙遵圣谕,严禁走私,重整榷场,雷厉风行的缉捕私商,宁严勿宽,该杀就杀决不手软,不管他是官是民,只要触犯大明律例,就该严惩不贷!”
突然截住话头,迅疾地向众人扫了一眼,刘祯心里一格顿,立即就想起一些事情,偏偏发生在朝廷巡使到来之前,难道太子殿下就是为此而来。如果是只恐凶多吉少了。他猜谜似地注视着太子朱标,
停顿之后,随即又语意温和地转开话题,接着说道:“陛下思虑皇弟秦王尚且年轻,还需要各位多多辅佐一下,二来自洪武十六年沔县彭普贵作乱,现在据京师中查知。现在又隐姓埋名自称弥勒佛下世,并与沔县西部金刚奴逆贼相结合,企图继续作乱,甚至绵延到四川境内,皇上心里十分不安……。”
“下官有罪!”
陕西都司指挥使王顺连忙拱手说:“沔县之乱乃下官剿灭不理,聆听圣上垂训。今瞻仰太子殿下丰采,于陕西乃天赐良机。大人指命,我等当竭尽驾钝,尽力效劳。”臣权333
太子朱标手抬了一下,道:“指挥使大人言重了。”
这班陕西官员分别被太子朱标宣召过,心里都明白,这虽然辞锋严厉。充满肃杀之气,但也不会怪责到那个人身上。
因为大明各个指挥使职责明确,地方上一般不用承担平叛责任,就连陕西都司,现在最大的职责也不过是缉拿盗匪,供应军需等等等,而皇上的意思,是军政完全分家。和地方政务是牵涉不到什么。
不过太子殿下此举倒是有些奇怪,在公开召集陕西官员的情况下,却说了两件截然相反的事情,走私草原乃是海关的责任,而沔县叛乱乃是陕西行都司的责任,和在场的官员却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什么却是再这个场合说出来呢?
这不由使大家开始重新考虑太子殿下此次的来意。 从明旨上看,太子殿下此次前来巡边,却是没有说明具体事务,而现在又东敲一榔头西敲一榔头的。到底是什么用意?但这些官儿早已经是成jīng似得任务,此时更是装聋作哑,谁也不问,谁也不谈。
这次与钦差大人的见面,陕西的官员虽然听了很多话,最后还齐聚在长安北苑畅饮一番,但依旧是莫名其妙的揣测不到此次太子殿下的来意,最近几年朝廷政策虽然稳定,但是大家却嗅出一种不一样的味道,私下都感觉到,大明的朝野之间肯定会有一次大的震动,比如这次的太子西安之行。
令大家都感到奇怪的就是,太子銮驾还没有到达西安,一道谕旨过来,却要秦王朱樉前往京师履行宗人府宗正的差事,而且语气极为武断,简直那个声势,就是好像不想让秦王朱樉见到太子朱标一样。
但是明知道违抗圣旨十分严重的秦王朱樉,却是恰巧的病了,一直拖延着时间,等待太子哥哥的到来,由于病,才没有去渭水河边去迎接,但是在西安城内,通过布政使刘祯伸出的邀请之手,却被太子朱标拒绝了。
这一切落入到群官的眼里,记在了他们的心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莫测起来,随着秦王朱樉第二天怏怏的离开西安城,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各个都打足了十二分jīng神,来猜测并随时准备应对太子的责难。
因为他们初步判断,皇上调走秦王,是为了太子调查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什么?大家都是心理有数,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说出来而已。
又过了七rì,换一个场景。
“嗯,”太子朱标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他一眼看穿王顺游离在秦王府边缘的审慎圆滑。他很清楚,作为朝廷所派遣的奉天钦差,王顺慑于皇室的威严,还有自己大明储君的身份,在没有摸清楚朝廷对于自己二弟秦王朱樉的具体态度之前,决不敢公然放弃自己之前所依附的力量,那样是极其不符合官场规则的。
另一方面,王顺失去的权力的确很大,如果不表态,朝廷肯定会将其划为藩王一系,那样必然耽心他就没有什么翻身的机会,就算是朝廷不秋后算账,那也是庸庸无为,故而进退维谷,于是把这个包袱甩给了他这个太子殿下。
但是太子朱标心里对于王顺在陕西的能量其实并不在意,当详察其间隐情时,暂时调查的线索只要是牵连于陕西都司,他就命令手下暗中果断释放,不留痕迹。再经一番斡旋,然后不了了之。因为都司、卫、所军制,是父皇依照蒙元旧制定制,已经深入人心,其中在此道中浸yín数十年者比比皆是。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已经混成了兵油子,而王顺无疑就是陕西军队中最资深者之一。
洪武十九年九月,制定军功袭职例;凡军官舍人,旗军余丁,或自愿报效,或选令征进新军,曾历战功升授职役亡故者。由其子承袭,无子者,由其父兄弟侄受袭。职役小者,俱准承继相等的职事,而义子女婿不准承袭。若先前不曾立功,就职后也无战功的亡故者。不许承继其职。臣权333
指挥、千户、百户子弟有功,先已升至指挥、千户、百户,后有征进新军有功升职者,准予袭职,不曾征进者则不许承袭。致仕官守城或征进有功亡故,并年老告代者,原代职子孙也曾随征。或曾任定**职事,及见支优给职任小者,就与父兄所升职事。若职事相等,不许令次子孙别袭。若原替职子孙不曾于定**任事,次子孙曾随征,如今其父祖yù令袭授所升之职者听任,原替职子孙革闻。
大明初期军卒达二百万之巨,严重的侵占了劳动力。虽然朱元璋令许多卫所开始屯田驻守,但是屯田兵的战斗力逐渐下降,造成了兵员素质的严重不均,比如说当初在南方军队的战斗力,就远远落后于北方边塞的军队。
在南方内地的兵员素质,甚至还比不上在辽东的屯田兵卒,这是朱元璋不想看到的。大明王朝兵力不弱,但是往往集中于执政者的决策之下,比如在另一个时空的洪武年间,为了防止蒙元残余作乱。辽、燕、宁、代、秦、晋诸王的军队战斗力就特别强悍,但是到了嘉靖年间,出于对倭寇的危害,所谓的戚家军战斗力又反而超过了北方边塞军队的战斗力,而到了明末,辽东由于对女真人的作战,战斗力也达到了一个顶峰。
但是这样子的军队,根据时间段和皇帝决策的不同显得战斗力分布不均,是无论哪个皇dì dū不想看到的,为了平均增强军队战斗力,也是所谓裁军、jīng兵的一个步骤之一。
下一步要实行的肯定是加强屯田的同时加强练兵,以保证在jīng兵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开放生产力,但这样做,无疑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至少将使都司在大明军制中所残余不多的权力再次被剥夺一层,使地方掌握的武装出现最薄弱的真空。这一点是危险的,太子朱标凭借自己的家学渊源,感到了此举的风险,但是却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心,只能尽心尽力的去实行,凭借自己的经验将风险减少到最低。
“王爱卿!”太子朱标压住心中的想法,站起身来踱起方步,道:“你对朝廷忠心不贰,尽公尽职,下官十分钦佩……。”
“太子殿下……!”王顺连忙插话,也不敢坐着,只好站起来,躬身辩解,太子朱标挥了挥手,继续说道:
“法不阿贵,法不私亲,指挥使大人所作所为,光明正大,合理合法,无可非议。张大人依据朝廷律法办事就是,何必有诸多疑虑。”
啪!太子朱标将包袱又扔了回去。王顺品味出太子殿下话中寓意,句句藏锋,如芒在背,惊出他一身冷汗。
“殿下,下官确是一片赤诚……”
“王爱卿莫提公务了,”打断他的话,太子朱标信步走出,置身庭院,仰观天宇,说道:“王爱卿,你看今夜月华如水,园中花香馥郁,值此良辰美景之际,如果王爱卿还未想好,那就不妨回去再想个明白,什么时间想通了,再来找孤王开怀畅饮,把酒言欢如何?”
王顺正要答话,月sè下匆匆走来一个侍卫,正是钦差帐下皇帝所御赐的神策军统领朱旭。也没有什么避讳,走近前来,抱拳道:“启禀殿下,京师急务,请太子殿下即刻前去查验印鉴。”
“急务?”太子朱标怀疑地看了朱旭一眼,问道:“是什么事?”
“卑职不知,”朱旭回答道:“只是说是从京师中发来的八百里急件,不方便殿下在外间拆阅……!”
“知道了,”太子朱标打断他的话,道:“你去回话,孤王马上就去。”
王顺心里都明白了,他该走了,刚才的话说了一半,被太子殿下这样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但是既然说京师急件,那就不是自己一个地方指挥使能知道的。但是他又深知过了这个村也就没有另外一个店了,涉及忠jiān问题,那就只有正反两面,现在正值朝廷政策多变之时,不忠则jiān。绝对不会有旁观者的角sè,心里不由开始着急起来。
想到自己刚才绕来绕去,话没明说,但是太子殿下弦外之音却咄咄逼人。唉,聪明反被聪明误,说不定弄巧成拙。
“王爱卿!”太子朱标依然和蔼。很从容的说道:“看来,今rì是不可能和王爱卿开怀畅谈了,这样。你先回府上歇息,如有兴致,明rì中午,下官在此略备菲酌,再和王爱卿倾杯畅谈。不亦乐乎?王爱卿意下如何?”
“下官遵命,”王顺连忙谦恭地回答,“明rì一定聆听太子殿下教诲,下官告辞了。”
看着王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之后,太子朱标心里骂了一句道:“老狐狸!”便拂袖跟着朱旭往独秀馆深处走去。
先不说京师中有何急务要找太子朱标,就说王顺回到家里一夜未曾安枕,钦差大人含而不露,不yīn不阳的声貌时隐时现。那温和中夹带着寒意逼人的目光如悬刀在顶。这位钦差大人虽然看上去儒雅如常,谈笑自若,是一个士子的模样,但是王顺却绝对不会忘记钦差大人后面的那个头衔:“大明储君”。
自己虽然在陕西经营多年,也不敢对于太子殿下有丝毫的违逆心理,而此时陕西都司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风光,现在军权被归纳入秦王节制。他陕西都司只是一个后勤保障部门,说的不好听,只是一个粮草官而已,难道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钦差大人的话。其实是不容置辩地暗示他站稳立场。至于如何站,到底站在哪一方就不言而喻了,站错了,可能带来的后果却不提不说,王顺左右逢源的如意方略,在钦差大人威严难犯的冷峻言辞中破灭了。他开始后悔这次试探钦差口风的举止,当太子朱标敏锐的从话语中判断出自己的真正用意之后,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王顺十分懊恼,他不能责怪太子朱标的无情,再说了,他一直算是秦王的嫡系,和太子殿下的东宫也没有什么交情,王顺是原来璞英的旧部。璞英殉国之后,本来就在秦王和璞英之间摇摆的他,就彻底的投向了秦王府。可是,这回却是遇到进退维谷的麻烦了。
王顺枕肘苦笑,将小妾往床里面推了一把,以免妨碍自己思考。心想,若是知道朝中的支柱璞英要殉国,初知道朝廷竟然要拿藩王开刀,第一个怀疑的竟然是秦王那该有多好。在这宗事上自己可以十分迅速的站稳立场。可是,福兮祸所依,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卖的。
近几年,从宣召秦王进京,诸如陕西的军政一度十分散漫,诸如陕西都司的权柄几乎超过了布政司和按察司,那时他接受秦王临去京师之前的重托,在陕西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同时,也知道了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也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勾当。
诸如贪污受贿、诸如沔县的叛军、诸如自己在陕西吃过的空饷……,一旦举发,岂不被祸遭殃,株连亲族……。想到这里,王顺心中发毛。慨叹宦海险恶,真不如辞官不做,致仕归田,或许可以给儿孙们留下一点念想……。直到三更之后,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在睡梦中,想起了秦王朱樉的尴尬、沔县那个何妙顺的隐隐威胁、魏国公话语中暗藏的意思,直到在清醒中入睡,在迷茫中醒来。
第二rì,胭脂般的朝霞倒shè云天,光华耀目,显得无比壮丽。辰时过后,王顺整好衣冠,正准备赴独秀馆的钦差行辕践约。
而与此同时,何妙顺背着双手,正沿着青石铺成的横街匆忙地朝着西城疾走,他那发干的眉宇间打着个深深的纠结,在鲜艳的火烧云的涂染下,更使人容易透过那紧蹙的眉结窥测到他心中的愁郁与愤懑。
街上的行人很多,他概没在意,几个身穿便装,但举止威武的人在远处不紧不慢的注视着他的举止,而他却依然是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匆匆而行,好像是跋涉在落rì之前的无边的荒原中。
何妙顺不是不在乎有没有跟踪,而是他根本没有发现,混乱的思维是他的耳边只嗡嗡地萦绕着指挥使府中,自己隐藏的一些小厮所传出那些扑朔迷离难以捉摸的话……。
何妙顺加快脚步,转过横街,穿过十字路口,江南chūn坊快到了,颇似江南格局的粉墙瓦屋,烟柳掩映的jīng舍又展现在眼前,好像是在作一个无休止的梦。
那前边的小广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行人过往,以及叫买叫卖的小商小贩和纠缠不休的行乞求助之声,完全掩盖了夜间江南chūn坊的淡雅幽静和chūn光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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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顺从
当何妙顺转过弯将进入江南春坊时,瞥了一眼那江南春坊街头两边垂下几十盏造型各异的灯笼,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夜间的绚丽和令人瞩目。衬托起江南春坊白天的冷淡和无人问津。看着这一切,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这个指挥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要放弃在沔县的我们!难道他要背叛秦王?难道王顺没有想到,凭着这几年所做的事情,就算是和朝廷坦白,朝廷能放过他吗?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样,那到底是为什么……。
耳边又响起王顺府上那小厮的话语,说:“……太子殿下之所以到西北边陲,看指挥使王顺的行动,估计和军队有关,太子殿下在西安期间,王顺独自往钦差行辕所在独秀馆十一次,恭而敬之,每次回府甚晚……但是太子初来西安时,秦王邀请赴宴,太子殿下却推辞不往,于是三次,不知心思何故。”
太子殿下殷勤召见王顺,却是不见自己的弟弟秦王朱樉,这代表了什么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而这个小厮,是最初隐藏在王顺府上的一个亲卫,经过多年的磨砺,已经很得王顺的信任,却也不知道王顺的心思,由此可见事情的重要性,而除了背叛秦王之外,还有什么事情重要如斯呢?
何妙顺不禁打了个寒噤,才醒过神来,却是到了江南春坊而不入,径直往前走去,然后右转,穿行入一条狭窄的巷子中。这里有一条往素荷居的小路,一般不为人所知。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从这里走过。
巷中两边的墙壁上斑驳破损长满青苔,杂生的野草从砖缝中探出腰肢。巷子将尽处的残垣断壁中有一棵树,枝丫上支着个鸟巢,他路过时,正好觅食的鸟儿飞来,那巢中立刻伸出几个细细脖子黄黄嘴角的雏鸟头儿,发出哇哇乱叫的乞食声,那鸟儿似乎稍稍犹豫一下,将口中食物塞进了一个雏鸟的嘴里,又一刻不停地展翅飞去……。
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些留在巢里的黄嘴细脖子的小生命。却没有理会。加快脚步,走出巷口。却又一个乞丐拄着竹枝伸着手,好似无目的地呻吟着:“可怜可怜我吧……。”用竹枝不住地点捣着地面,何妙顺心里一惊,想要回头,却马上制止住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些悲天悯人的拿出一张零钞胡乱塞在乞丐手中,去素荷居本该往右拐的,但是他却往左侧走去。
被人跟踪了。何妙顺才醒悟过来自己的大意,要不是早就放了眼线在那里望风,恐怕自己去素荷居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难保不被跟踪自己的人猜出自己的目的地在那里,他给乞丐零钞的原因,就是让乞丐通知素荷居的人小心戒备。
他倒是不怕素荷居被官府发现。那里本来就是一个勾栏所在,素荷居的老板钱眼儿却是陕西按察司副使的一个远方亲戚。不过是为了钱财和他们来往而已,并不知道他们是彭普贵的手下。一直以来。他们是以贩卖私货的商人面目出现,而里面沔县的人不超过三个,这在人来人往的勾栏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何妙顺迈开大步,跨过一条小石桥。几只早起的燕子在淙淙流淌的河水上盘旋呢喃。回头看看,那乞丐已经转过大墙,心中不觉升腾起丝丝迷惘,眼前似乎感到一阵阵危机渐渐逼来。
他来西安的消息,就算是在沔县,也不过只有十数人知道,现在被人跟踪,很明显的是被人出卖了,而且这个人呼之欲出,不是王顺还有谁呢?看来自己还是及早离开西安城为好,但是自己离开了,沔县那数万部属怎么办,自己怎么向彭普贵元帅交代,难道就等着王顺的出卖后,朝廷的围剿吗?
何妙顺在那里一筹莫展,他却没有与秦王府直接联系的通道,更何况,通过他在西安的了解,就算是支会了秦王,又能有什么用呢?估计在那些没有人情味的官场,为了撇清和沔县的关系,只能加速自己部众的消亡。
边走边想着,往自己栖身的客栈而去,慢慢的,读书人出身的何妙顺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股厉色。
何妙顺的父亲原本是汉阴县的一名主簿,秉性颇为耿直,对于知县的贪赃枉法忍无可忍,向当时的陕西提刑按察使司作了举报,不料状纸落入知县的岳父手中,结果被知县用鸩酒毒死。
虽然这个知县在洪武九年便因为空印案被牵连出贪污事发被处以剥皮示众的刑罚,而父亲却是含冤九泉了。当时他刚满三十五岁,母亲因悲愤攻心致双目失明。这一切的遭遇使何妙顺本来以父亲为楷模的心思渐渐远去,虽然也继续读书,但却因为皇帝停止了科举,连一点功名也没有捞到,但却是结交了一帮自以为仗义行侠之人,三教九流之徒,学到不少察颜观色、装神弄鬼的本事,但是由于父亲的熏陶,在骨子里又有种好为不平而仗义相助的脾气,因此在白莲教内拥有不小的声望,也被称为四大王之一。
为此,母亲那一双无光的眼睛也不知流了多少泪,恨儿子难能成才,却又一把掌舍不得打他。因为她觉得儿子幼年失父太可怜了,转而怨叹自己双目失明有失教子之责。只得随儿子的好恶任由他去。等何妙顺在沔县站稳脚跟后,把自己的老母亲接到定军山里,也打算小心的尽孝心,伺候母亲。
“唉……。”止住了脚步,面对已经渐渐升高的太阳摇头叹息,眼中的厉色早就被思念母亲的柔情代替,但随即又泛起了一种烦忧。
他考虑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秦王府和陕西都司放弃他们,那么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无论找谁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加速沔县叛军的消亡时间。现在他们被困在沔县境内,受到陕西、四川两个地区的压力。他知道,如果暴露真实情况,朝廷真的发严谕,陕西官场要面临一番清洗,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他们沔县义军也很难脱牵连,轻则义军必受诛杀,重则估计沔县周边会十室九空啊。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并且十分留意身后的动静,在西安城逐渐热闹的街市中,很快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无从跟起。
何妙顺猜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跟踪他的感觉是真实的,却是将另外一个事情猜错了,他以为王顺已经出卖了秦王,甚至出卖了沔县的白莲教徒,但事实却不是他想象中那样。跟踪他的人却是这次随太子来西北的锦衣卫。王顺连知情也不知情。
虽然现在独秀馆钦差行辕坐着等候太子殿下的召见,却是丝毫没有举报的觉悟,因为为官多年,深知宦海规则。王顺十分清楚的明白。他们所犯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贪赃枉法,往重里说。那就是谋反,虽然秦王殿下暂时没有谋反的心思。只是借助叛乱向朝廷索要财物、粮饷。但是养匪自重这个罪名,也足可让秦王被废。那由于是皇家血脉的关系,秦王死不了,那朝廷必须要为秦王找出替罪羊来。
那他王顺就是一个绝好的靶子,为秦王朱樉脱罪而指路的明灯啊,就算是有悔过的情节,最多不过将灭九族改成灭三族而已,横竖是个死字,怎么也逃脱不了。
他没有退路,当然凭借他的后勤屯田兵卒,也没有那个胆子翻起风浪,虽然在西安周遭的兵力不多,但是他亲自提供的装备和体验过西北军队的肃杀,在这种威势之下,王顺甚至连杀何妙顺灭口的心思都没有敢生出来。
没有胆量灭口,当然也没有胆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与朝廷钦差的手中,他只有无限制的拖延着,像一个刚刚过门的小媳妇模样,欲迎还拒、羞羞答答以同是军旅出身的缘由纠缠着太子殿下,希望这次能够侥幸过关,希望是自己多心,希望是太子殿下想要收拢人心才故作的那种姿态。
“王爱卿久候了,不过指挥使今日来的好早,难道衙门没有公务可做吗?”
太子朱标从后堂转瞬而出,淡淡的调笑着,一脸清爽却是不见刚刚梳洗过的痕迹。王顺立即警觉起来。因为他等了半天,亲卫们给自己的答案是大人正在梳洗。但他又不好明说,立即就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劳苦!”王顺抱拳行礼,然后道:“衙门那点事,太子殿下还能不知,自从秦王就藩,其中大部分事务交由秦王殿下亲自署理,现在下官的职责就是陪同太子殿下銮驾啊。”
“王爱卿客气了,请坐、请坐。”太子殿下还礼,两人随即坐下说话。
“王爱卿今日莅临,不知昨日所谈之事想的如何?!”
打心眼里有些厌恶这个兵油子,自己经由锦衣卫收集情报,虽然他也暗示了王顺,但是其竟然采取不明说、不反对,也不合作的态度在这里和自己硬拖,见王顺那皮笑肉不笑一脸谄媚的样子,太子殿下实在不想与他虚套,就直接问道。
“下官昨夜考虑了一宿,愿意协同太子殿下办好皇上的差事。”
“向闻王爱卿办事精明于练,有指挥使大人通力勘核,看来皇上的嘱托,徐某可以轻松完成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不是孤王的意思,别忘了,孤王奉天钦差,此乃皇上的意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纸牒文递给王顺,说道:“请大人过目。”
展开牒文,王顺用眼扫了一下,双手不由一抖,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查沔县叛逆彭普贵逃匿,余孽何妙顺、陈二舍、金刚奴等,隐匿于乡野之间,传播歪门邪道,罪属反叛大逆,敕令太子暂时统御西北诸军剿之,陕西各处通力配合。务必一网打尽……叛逆一经捕获,即按大明刑律就地正法,斩首示众。并出榜公告,昭谕百姓。若有包庇者、无论贵贱。一律同罪……着太子便宜行事……。
牒文下方是兵部、皇上的大印。看罢牒文,王顺倒吸了一口冷气。
“叛逆之徒。令人发指。”太子朱标静静的等待王顺看完,说道:“皇上虽然身在京师,但是心忧陕西百姓,深恨不顾民生而滋事者,所以孤王来之初,就曾诏谕,现在又有兵部和大学士共同行文,可见皇上的重视。”
“王爱卿,看明白了么?”太子朱标背着双手。斜睨着发呆的王顺,却问道:“大人打算如何协助本钦差呢?”
“不敢,太子殿下但有所命,本官自然遵照圣上谕示,决无半点含糊。”说罢,小心收起牒文,躬身双手递给太子朱标,眼神已经有些飘忽。
太子朱标见状却是一笑,说:“大人秉公办事。伸张正义,为民请命。必定名播遐迩。叛逆平复后,孤王自会协同平安都督奏明圣上,说不定王爱卿还要平步青云呢!”
“臣下既为朝廷命官。食国家俸禄,自当效忠皇上,尽心尽职。为朝廷解忧,岂敢苟且懈怠。玩忽职守,下官该如何做。请太子殿下明示!”
“说的好、说的好!爱卿忠心可嘉,下官佩服。”对于这样的牙疼话,太子朱标当然听得太多,早有了免疫力,听完表态,不紧不慢的问道:“王爱卿,还有一事相询,关于沔县叛逆之罪,不知大人知道多少,可否移交孤王驾前呢?”
“牒文已有明令,谨听大人教诲。”王顺说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继续说道:“彭普贵一众已经在洪武十二年被朝廷击溃,白莲余孽尚未查获,不过很久没有再听说作乱的消息,卷宗也基本被移至都司衙门备案,下官估计,叛逆已经溃散,现在不过是一些山匪小盗,打着白莲余孽的旗号而已,实在不值大动干戈,以至于惊动圣驾。”
“聚众谋反,啸聚山林,流窜于沔县、略阳、两当、徽州、阶州、文县等地,杀朝廷命官,对抗朝廷官兵,占州县蛊惑百姓抵抗赋税,这些证据确凿,罪当万死,你们更要加倍努力,才能不辜负圣上厚望啊!”
听太子殿下说起来头头是道,有些事情,甚至比自己这个陕西都司的指挥使知道的还清楚,王顺的汗不由渐渐打湿了内衣的后背,低声称是,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下官这就回都司衙门,即刻下令重启卷宗,然后呈报大人。”
说完深深一礼,就要告退而出,突然听到太子朱标喊道:“慢”。
“太子殿下……。”王顺有些惊诧,心里顿时如小鼓一样狂敲起来。
“王爱卿!”太子殿下离座,眼珠子转了几转,贴近王顺问道:“孤王有一个大大的功劳,想成就大人的一番功名,不知指挥使可否承孤王这个人情呢?。”
“噢?这……臣下愿闻其详!”看着太子殿下的一脸诡异,打死王顺也不相信太子殿下是存着好心,但也只能听着。
“是这样。皇上圣明,知晓逆首之一的何妙顺现在西安城中……,”太子殿下说着,却不再看王顺的脸色,反而背过身去,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王顺此时脸色是一片煞白。继续说道:“如果王爱卿将其擒获,孤王想这是首功一件,报于朝廷,谁也抹杀不了皇上对大人的青睐。王爱卿,你说……对吗?”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朱标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招揽的意思说道:“王爱卿可遣心腹亲卫或者得力属下,亲往捕捉,下官已经派人将其监控,王爱卿若去还不手到擒来,哈哈,这个人情,王爱卿怎么也要还给孤王的吧。”
趁着太子殿下没有回过身的时候,王顺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物,一听说何妙顺在西安城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经知晓,那说不定也知道曾经往自己府上拜见的事情,但就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放自己一马,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吗?
“就依太子殿下之意……,”王顺使劲的咽了一口吐沫,为避免太子殿下见疑,便说道:“本官谢太子殿下提携之恩,没齿难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派得力干将协助,差遣来与我部同去。不为其他,只为了这天大的功劳,下官不敢独享也!”
此语正中太子朱标下怀,他想王顺都和沔县余孽有关系,说不定其属下也都与何妙顺有交,倘若暗做关节,通风报信,岂不误了大事。所以,听王顺这么一说,也顺水推舟道:“也好。”侧身吩咐随侍朱旭一声,让其召集几个侍卫准备出行。
然后太子朱标回到内堂换了官服,携王顺一起前往都司衙门,却是任由其调兵遣将,自己在一侧冷眼旁观,看着老奸巨猾的王顺一脸的从容不迫,却是并未向自己表明向自己效忠,向朝廷效忠,说了满嘴的官场之语,就心里明白,其实其还是存在着侥幸心理,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做法,正是官场之中的潜规则,只要不亲手抓着罪证,那是抵死也不会承认,不禁也暗自叹息,谋反的罪名,的确不到最后关头,没有人会认罪的。(未完待续。。)
335 洪武二十三年(上)
看着王顺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你去回府上说一声,说本官近几日要出城公干,就不回去了。注意,务必不能让老夫人知晓衙门的动静,也不能让老夫人看出一丝破绽。”
“是。”那亲兵应诺,转身正要离去,却被王顺叫住。然后转过头来问太子朱标道:“老母亲年事已高,下官每日都要请安的,乍几天不回去,恐老母亲担忧,不知下官这般做,太子殿下可允许吗?若是不许,那就不去了。”
太子殿下摆摆手,示意他便宜行事,于是王顺放下心来,又向那亲卫叮嘱一番,所说也不避讳太子殿下,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陕西都司召集了三百人,由三个百户带领着,王顺吩咐,一切听从太子殿下宿卫差遣后,命关闭都司衙门大门,传谕不准一人擅离衙门,待贼首被捕带到之后,方能自由行动。吩咐之后,笑着对太子殿下说道:“法网已张,陷阱掘就,猎物插翅难逃了。”
“王爱卿办事干净利落,乃是国之栋梁,令人敬佩。”
“大人过奖了,本官一定竭力报效朝廷知遇之恩,大人的提携之情。”王顺把手一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不若本官陪太子殿下后堂叙话,静候禀报如何。”
他们离开大堂,并行绕过屏风,经回廊,走进后院,来到衙门的指挥使书房,寒暄之后,各自落座。有卫士送上茶水,在一旁侍立。
太子殿下在那里坐着沉默不语。心里知道这次的捕捉肯定是无疾而终,王顺装着误解自己话意的样子。只是遣人去,本人却陪在钦差身边,那就已经说明想要置身于事外,而派遣回府禀报母亲的那个亲兵,估计早就将信息透露出去,更也许在王顺的府中就有白莲余孽的党羽。
如此安排,要是能抓住人那才叫一个怪事呢?
不过何妙顺是否能在西安城被捉,根本太子朱标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有皇上派出的锦衣卫。对于陕西所发生的事情基本是了若指掌,而皇上的意思,要动陕西,那就要伤筋动骨,否则锦衣卫收集情报多年,也不会隐忍至今,这许多年来的放松,就是为了攥紧拳头出击,现在辽东除了高丽之外大定。下一步皇上就要趁势再动藩王以及官员的根基,自己既然是大明储君,只能尽量的配合父皇。
“太子殿下上体圣意,下达民情......!”看到太子殿下半天不语。王顺也把握不住其心中的想法,只好没话找话,同时也暗示自己京师之中的信息还是有渠道的。
“指挥使大人消息真是灵通。只是皇上的一句勉励而已,此话不可当真。千万不可轻传,一面贻笑大方。”
“哈哈哈哈……”他们相视而笑。
太子朱标看着气氛有些沉闷。便站起在博古架旁仔细端详,见格中有一只双环耳壶,取出翻转抚玩,此壶上质细润,胎釉俱薄如纸,粉青颜色,表面多碎纹裂痕,世所罕见,于是问道:
“王爱卿,此壶当为百圾碎,应是哥窑所出吧?”
“太子殿下果然好眼力,不愧博古方家。此物确是哥窑之物,现时已不多见,十年前我在淮西老家时,一位族兄所赠。”王顺这句话,无意中又点明了自己的派系。
心中不觉暗笑,王顺一介武夫假充内行,不辨真伪,实际上这只双耳壶乃是蒙元末年所仿,照前宋哥窑式样,貌似而神非,太子朱标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但听王顺所说,也不便戳穿,笑道:“孤王十分喜欢,不知王爱卿是否能够割爱否?”
“太子殿下既是见爱,臣下十分惶恐。”
“这这这……啧……这多不好意思。”太子朱标做惊喜万状,却故作推辞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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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洪武二十三年初,朱元璋以应天、开封为南京、北京,以临濠为中都。有监察御史胡子祺上书,以为“据百二河山之险,可以耸诸侯之望,举天下形胜所在,莫如关中。”元璋为之心动,但不形言表。
便以这个名誉命太子朱标巡抚陕西。在朝堂之上告谕道:“天下山川,惟秦中号为险固,向命汝弟分封其地,已十余年,汝可一游,以省观风俗,慰劳秦民。”于是择文武之臣扈从,皆给道里费。既行,元璋复谕;比来一旬,久阴不雨,占有阴谋,宜慎举动,严宿卫,施仁布惠,以回天意。”仍申谕从行诸臣以行止报闻。
这个是朱元璋当着天下人给朱标明面上的差事,但实际上呢?
却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太子朱标此行的真正目的,锦衣卫发展的不错,再加上庞煌刻意的针对辽东和西北,所以在这两个方向发展的尤其不错,有好事,那就是关于蒙元残余的一举一动都报了上来,让京师中皇城内,对于北方的一举一动都有了了解。
但是,负面的东西,随即就布满了朱元璋的案头,并不是每个人都对皇族有敬畏之心的,为了自己的功名,为了自己的功劳,以小搏大者大有人在,暂时放下燕王方向的动静不说,因为大家的矛头还没有针对朱棣。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身在西北的秦王朱樉说吸引住了。于是一桩桩关于秦王的诸多逾制的事情,违背大明律的事情,纷纷传进了朱元璋的耳朵里。
开始朱元璋不做理会,但是这并不代表作为一个皇帝没有往心里面去,因为那时候连着几年有大事发生。包括千头万绪的朝政需要朱元璋前去整顿,再加上马皇后的病故又影响了朱元璋的一些心情。所以一直引而未发。
一直到了去年的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借故。说念列侯年老,悉遣还乡。
其中有魏国公徐辉祖、开国公常升、曹国公李景隆、宋国公冯胜、申国公邓镇、颍国公傅友德六公,各赐黄金三百两,白金二千两、钞三千锭,文绮三十匹,水平侯谢成、甫雄侯赵庸、崇山侯李新、怀远侯曹兴、凤翔侯张龙、定远侯王弼、安庆侯仇正、武定侯郭英、巩昌侯郭子兴、鹤庆侯张翼十侯,赐黄金二百两,白金二千两,钞千锭。绮三十匹。
这看上去是天大的恩赐,却昭示这淮西一系将领的彻底的被打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信号,乐观者将其看成皇帝杯酒释兵权的信号,暗自庆幸本朝可能不会出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举。
但是悲观者,却是看到了皇帝的野心,至此为止,皇帝的心愿基本上都算是达成了。开始利用浙西系大臣牵制淮西系大臣,然后再用淮西系大臣为首的胡惟庸打压浙西系的臣子,达到了两败俱伤的目的之后。
现在浙西系大臣,不得入户部。领兵者甚少,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威胁,而淮西系大臣自从胡惟庸死后。也算是失去了主心骨,虽然又李善长在哪里站着。但是却是被皇帝打压的不敢抬头。
这次这么多淮西系将领的回乡,表示着淮西一系官员的完全落败。被皇帝已经完全控制住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处置的结果就看皇帝的心情怎么样了,谁知道呢。
所以,作为一个缓冲,朱元璋开始注意到了在西北的秦王朱樉,而且明显朱元璋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思,此时把太子朱标调到西北巡视,表面上是把很重要的事情交给太子朱标,在明里有绘制陕西地形图,暗里有调查自己亲弟弟的不法行为,为了方便朱标办事,特别还将朱樉调回了京师会宗人府上任。
但朱元璋知道这些任务根本就牵绊不住太子朱标,绘制西安地形图,哪里用得着朱标插手,地方官员和随驾的官员就会办好了。
而找自己弟弟秦王朱樉的错,朱元璋是下了严格的命令,但是一向视兄弟情分很重的朱标,能查出什么呢?把秦王朱樉调开,就是不想给朱标找麻烦,好让朱标腾出手来,找出对自己弟弟最有利的证据,替自己的弟弟开脱而已。
果然,朱标是这样干的,在庞大的证据面前,朱标特别将很多证据引导到了别的地方,而眼前的这个王顺,可能是朱标为自己二弟找的最好的替罪羊而已。
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呢,朱元璋从来没有在乎过要有什么结果,他要的是,在自己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不要有个人在身边制肘。
特别是作为大明的储君,自己的年纪在一天天变大着,而将这个江山交给朱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只要朱标在京师里面,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太子又哭啼着求情,自己该怎么办,太子这么大了,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总要给太子一些情面。
如此以来,就不符合朱元璋既定的利益了。所以,借助这个机会,朱元璋将朱标调到了西北诸地巡视,还安插了一个秘密任务,让朱标不得不全心全意的关注下去,如此以来,在京师里面的动荡,就不足于引起太大的动荡了。
太子朱标前几日收到的密信,当然不是他展示给王顺看的那一封,而是一个噩耗,不得不让太子朱标加快自己的进程了,他想要快点回到京师,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所谓的噩耗,就是朱元璋终于开始对于淮西系官员下手了,这次牵连的很广,牵连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些人牵涉到胡惟庸的谋反案之中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朱元璋看到了自己已经实际控制了朝野之间的舆论,而有些所谓功勋人物,的确成了自己建设理想国度的绊脚石,而其中最大的绊脚石,无疑就是韩国公李善长了。
当初由于刚刚废除了中书省,废除了丞相制度,朱元璋下决心乘这个机会将权利收回到自己手中。着手对中央统治机构进行了改革。他废除了中书省及丞相制,分中书省及丞相权力归属六部。相对提高六部职权和地位,由六部尚书直接对皇帝负责;改大都督府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事皆由朝廷总之;兵制上实行卫所制,使武将与兵权分离。这一系列的措施都使皇权得到大大的加强。
这样朱元璋就废除了有一千多年历史的丞相制度和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制度,将军政大权揽于一身。这是自秦汉以来,**和中央集权发展的极至。
经过从洪武十三年到如今将近十年的运作,朱元璋觉得所有的条件都已经成熟了,他也可以开始展开行动,于是锦衣卫这个机构,开始疯狂的动了起来。
因为皇帝说过:“惟庸既死,其反状犹未尽露。”就是说。胡惟庸被处死的时候,他谋反的罪行还不清楚。胡惟庸的罪状像故事传说一样,逐步经过锦衣卫慢慢的收集并添枝加叶,越到后来越显得完整。
胡惟庸的罪状包括:谋刺徐达;毒死刘基;与李善长勾结往来谋逆;通倭(其实这一罪名是到了洪武十九年才发现的),甚至派遣明州卫指挥林贤下海勾结日本,欲借兵为助;通蒙古,派遣元故臣封绩致书元嗣君称臣,并约为外应,等等。
在短时间内。胡惟庸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用一个死去多年的过时丞相来说事情,而且所说的事情。都是叛逆的大罪,偏偏当事人已经死去多年,剩下的。还不是锦衣卫点到谁的名字,谁就有罪了吗?
逐步走向成熟的锦衣卫们。就这样把庞大的错综复杂的“胡党”轮廓展现到朱元璋面前。他们夜以继日的忙碌和奔波,就是为了替朱元璋把胡惟庸的“人脉构成图”完美无缺的展现出来。是的。完美无缺,放牛娃出生的朱元璋对“美”有一种几乎偏执的追求,甚至有些病态,当然,朱元璋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把这个作为指导锦衣卫加紧工作的原动力。
外廷官员的一举一动,几乎就是在一夜之间就会化身为贴在朱元璋屏风上的小纸条,这样的办事效率在那个科技并不发达的时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使明知道这样的事情已经确实存在,恐怕很多外廷的臣子们一时还是无法相信。
在“胡惟庸案”逐渐被清理清楚的时候,锦衣卫这个大明特殊的部门终于开始正式的出现在中国历史舞台上了。
自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亲自颁布了锦衣卫成立的诏书,当天,内廷拱卫司的仪鸾司终于脱去了用以伪装的朝服,而换上了专为他们所制作的服装。《独锦衣卫堂上官,大红蟒衣,飞鱼,乌纱帽,鸾带,佩绣春刀。祭太庙、社稷,则大红便服。
凡是被锦衣卫怀疑并且掌握到“证据”成为了危及明朝政权的人物,那么就难逃锦衣卫的“诏令”,“诏令”是专属于锦衣卫的用以执行任务的令旨,除了是锦衣卫身份的证明,也是皇权的集中体现。
此时的锦衣卫已经不再是暗卫或者拱卫司那么偷偷摸摸的检校了,他们已经成长为成熟的秘密特务组织,在穿着大红蟒衣的锦衣卫们手握着“诏令”耀武扬威的同时,更多的锦衣卫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更加繁忙的运转着。
如果说大明王朝是朱元璋亲手栽种的参天大树的话,朱元璋就是需要锦衣卫成为他手里用来修建这棵大树的剪子——他必须把影响这棵树生长的多余枝叶都剪掉,用最冷酷、残忍的方法也在所不惜。
所以,配以锦衣卫们维持国家政权的刑法也比其他刑狱要严酷得多。
锦衣卫的“诏狱”里总共有十八套常用刑具,几乎每一种都是可以让人魂飞魄散的酷刑。在这十八套刑具里,最讲究的莫过于“杖刑”,“杖刑”分三种执行手法:第一种叫做“打着问”,是针对一般案情不是很严重的犯人而言,一般都是无伤大雅;第二种叫做“好生打着问”,意思就是要打着重点儿,但是不要打太重,留个活口就成;第三种叫做“好生着实打着问”,就是别管那么多,往死里吧!最后这一种其实最虚伪,因为打死了还能怎么“问”啊!多半都是打死了然后强拖着尸体的手画个押就算了事。
在“杖刑”里,还有一种刑法是最特别的,那就是“廷杖”。“廷杖”就是说在殿廷上直接进行,遇到进谏触怒皇帝或者犯了过失的大臣,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就会命令锦衣卫当廷直接对犯错的大臣执行“杖刑”。
可能有不少皇帝都觉得“推出午门,秋后问斩”比较好,因为让自己的皇宫大殿里见上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朱元璋不在乎这些,洪武时的公侯朱文正、朱亮祖以及重臣工部尚书薛祥等就是直接被“廷杖”打死在了朱元璋大帝的眼皮底下。
虽然“杖刑”出名在外,但是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却不是“杖刑”,下面的几样才真正反映出锦衣卫刑法之残忍:
刷洗:就是在“诏狱”里设置一张铁床,将犯人脱光衣服押上去,不断往犯人身上浇滚烫的开水,趁热再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在烫过的身体上用力刷洗,一直刷到皮开肉绽露出白骨,只要犯人在疼痛中昏过去就用凉水泼醒,让犯人一直在煎熬中死去。
油煎:锦衣卫的“诏狱”里专门制作有一平米的大铁盘,在烧热以后,会将犯人放在上面,一直到将犯人活活烧焦。
灌毒药:这是一种无耻而又残酷的刑法,锦衣卫们专门收集毒药灌到犯人嘴里,然后会再喂一次解毒药,就这样毒药和解毒药不断地灌给犯人,直到将犯人在无数毒性的折磨中被毒死,整个过程让犯人在死之前感觉到地狱般的恐怖。
站重枷:枷是古代比较常见的一种刑具,但是明朝锦衣卫所用来施刑的枷却完全与众不同,他们的枷比普通枷要重很多,当然也要大很多,据史料记载,明朝锦衣卫的重枷里最重的有三百斤的大枷。锦衣卫会让戴枷的犯人站立着,不得坐卧,就这样将犯人压死在重枷之下。(未完待续。。)
336 洪武二十三年(下)
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之下,早就掌握了一大批的所谓证据与材料,杀戮是从胡惟庸开始,却没有自胡惟庸结束,在朱元璋的名册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延安侯唐胜宗,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宣德侯金朝兴,靖宇侯叶碖,都督毛骐、李伯碖、丁玉,卫国公邓愚之子邓镇,宋濂之子宋慎,甚至还有大明除了皇帝威望最高的韩国公李善长。
这样的大手笔确实超乎想象,而彻查当朝谋逆造反这么大的事件,小小的锦衣卫怎么可以完成呢?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皇帝此次在朝堂大变动之前,为什么首先将矛头对准了在西北的秦王朱樉,而不是更有争议的燕王朱棣呢?
姚广孝指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也是他很久以前就看不透的问题,那就是皇帝对于燕王朱棣的偏爱。
洪武十三年三月十一日,燕王朱棣带领两护卫将士五千七百七十人,离开南京前往他的封地北平。这年朱棣整整二十一岁。
这年正月,发生了一件举国震动的大事。左丞相胡惟庸被诛杀,罪名是“私构群小,夤缘为奸,或枉法以惠民,或挠政以诬贤” ,如果像诏书中所说是中书省“任非其人”,那么再选择一个称职的人接替胡惟庸便可以了。
结果并不如此,朱元璋就此废除了中书省,并将大都督府改为五军都督府。显然这是谋划已久的一次铲除权臣、集权于皇帝的措施。朱元璋所宣布的胡惟庸的罪名。不过是采取这一行动的借口。朱元璋铲除权臣和分封亲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即维持朱姓皇室的独尊地位。随着亲王的成长和逐渐就藩。皇帝越来越觉得可以无溜顾忌地对威胁皇帝的权臣采取措施。反过来,胡惟庸这样的治国能臣被诛杀后。各位藩王身上的担子便更为沉重了。
朱棣背负着“慎固边防、羽翼皇室”的重任,来到北方重镇北平。这里曾经是蒙元王朝的首都,被称为大都。
蒙古骑兵的铁蹄一度无敌于天下,所到之处莫不降服,成吉思汗、忽必烈和他的子孙们就从这里出发,统治着广袤的疆土。蒙古人、汉人、色目人汇集在这里,东方人、西方人汇集在这里,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服装、不同的风俗,这里曾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性的城市。如今那鲜衣怒马的蒙古人哪里去了?那黄发碧睛的色目人哪里去了?连勾栏瓦舍中的百戏杂剧也失去了原来的喧阗红火 。只有那冷落的皇城宫殿依然显示出昂处挺身的雄姿。那太液池边的春柳依然娇媚地拂抚着水面。十三年过去了,这蜿蜒的红墙里终于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这里虽然已不是华夏这片土地的统治中心了,但军事、政治上仍然占有重要地位。蒙古人要东山再起,这里是首先要觊觎的目标。蒙元近百年来的统治在这里还留有很深的影响,怀恋故国的势力盘根错节,表面上俯首屏息,而暗中仍心怀不满。不是洪武初年在西直门瓮城门洞的墙壁上还有人在表达他故国之思吗?朱元璋改“大都”为“北平”,就是镇压这里的“王气”。
早在元顺帝放弃大都,北退塞外时。就派驻守在太原的扩廓帖木儿率军北上,经保安反攻大都,结果明大将军徐达乘虚攻克太原,又击破扩廓回援之军。
洪武二年二月。元丞相也速率军攻通州,扎营白河,再窥大都。为明守军击溃。六月也速乘明师进攻陕西之际,再攻通州。被常遇春回师击败。明师乘机进攻开平,元顺帝再北走。明军大胜,生擒其亲王庆生、平章鼎住,得将士万人、车万辆、马三万匹、牛五万头,蓟北悉平。
明军挺进西北,偏将军李文忠率军行抵太原,正值元将脱列伯、孔兴奉元顺帝之命进攻大同,情势甚急。李文忠引军北上救援大同,大败元军。脱列被俘,其众万余人投降,孔兴遁走陕西,被部将所杀。这是元朝妄图恢复的最早两次企图,虽然都被明军击败,但元军所拥有的实力并未被消灭。
明军于洪武二年八月攻克庆阳,十二月扩廓帖木儿乘徐达还师,自甘肃袭击兰州 ,明军苦战,虽免于陷落,但西北已呈危急之势。同时,北方边塞要地朔州、武州、云州地区、野狐岭、大兴等仍为元军所盘踞。在这种形势下,朱元璋派明军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北征:
洪武三年,以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李文忠、冯胜、邓愈、汤和等为副将军分道北征。徐达败扩廓帖木儿,擒无郯王、济王及国公平章以下文武所属一千八百六十五人,将校士卒八万四十五百余人,获马一万五千二百八十余匹,扩廓携其妻子从者数个北遁奔和林,李文忠乘元顺帝之丧,攻克应昌,俘获元宗室嫡子买的里八腊及后妃、宫人、诸王、将相等数百人,元嗣君爱猷识理达腊率数十骑遁去。李文忠回师途中又俘获元国公汪文清等,降其兵民五万余人,这次北征使元朝近塞势力遭到沉重打击。
一年多以后,元朝势力在近塞再趋活跃。明军在平定四川之后,于洪武五年,派徐达、李文忠、冯胜率师十五万,分三路再次北伐。这次北征,明军受挫,出师不利。中路徐达军为元所败,死者数万人,东路军李文忠杀伤相当,不得已旋师,仅西路冯胜略获小胜。
此后七年中,朱元璋敛兵自守,不再轻易北征,而元朝势力却屡有南侵,元主爱猷识理达腊任国政以扩廓帖木儿。图谋恢复,数为边患。洪武六年寇武、朔州及宁夏河州等地。七年寇白登、兰州;八年寇兰东;九年以后。连年骚扰陕北,又西连吐番为边地之患。
洪武十一年。爱猷识理达腊死,其子买的里八剌继位,为患仍然不已。面对这种局势,明朝加紧练兵,严守边关,始北元降人以官爵卫士赏赐,加以拢络。这时明与北元之间差不多是相持的态势,北元虽南下为患,但无法造成对明的重大威胁。明师虽偶有出击,但也难于给北元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就是朱棣就国时的北方边境的形势。
大概是朱元璋认为朱棣不够成熟吧,并没有让他立刻参加直接的军事行动。就在他就藩的这一年和第二年,朱元璋又发动了两次北征。第一次洪武十?年二月,朱元璋得知北元国公脱火赤、枢密知院爱足率众万余屯兵和林,恐为边患,便派西平侯沐英前往征讨,沐英至灵州,侦知脱火赤等已进兵亦集乃。便率兵渡黄河,经贺兰山,穿过沙漠,西进亦集乃。明军兵分四路合围脱火赤营帐,尽俘其部曲以归 。
沐英又练兵西凉、进袭元柳城王,俘获柳城王及人口一千三百余。马匹三千余 。十四年正月,元平章乃儿不花入寇永平。朱元璋再命徐达及左右副将汤和、傅友德北征,同时命沐英出古北口以为应援。明军出塞。袭灰山,明军再北上,元军北遁,傅友德追击,俘获平章别里不花、太史文通等,沐英出古北口,略公主山长塞,尽获全宁四部而还 。从这以后,明军每年春出冬归,对北元采取了以攻为守的策略。
其后,洪武二十年正月,朱元璋命宋国公冯胜为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率师二十万征北元纳哈出。纳哈出据有辽河流域,拥有部众十余万,是北元最后的重要军事力量之一。在明军的强大压力下,纳哈出被迫投降。北元失去了辽东,与朝鲜的联系也被割断,力量更加衰弱。
洪武二十一年,朱元璋以永昌侯蓝玉为大将军,延平侯唐胜宗、武定侯郭英为左右副将军,率兵十五万“肃清沙漠”。明军至捕鱼儿海,袭买的里八剌大营,杀其太尉蛮子,降其众,买的里八剌等仅以数十骑遁走。明军获其大臣以及宗室六十四人,内臣以及嫔妃等五十九人,吴王朵儿只等两千九百九十四人。车士男女七万七千三十七口,得宝玺图书金印及驼马牛羊车辆无数。明军大胜而还。
燕王朱棣正式登上军事舞台一显身手,是在去年。朱元璋为肃清沙漠,准备再次进行北征。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洪武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六,他命令河南都指挥使司和直隶各卫所加紧训练军士,以待征讨之令,并赏给每个军士钞三锭 。十二月初十,又命令定远侯王弼往山西、雄武侯周武往河南、全宁侯孙恪往陕西,分别训练兵马,随时听征漠北;遣使命辽东都指挥使胡旻、朱胜训练精锐马步官军各一万人随时听候调遣。二十二日,他又派仪礼司丞古里哥、舍人火儿忽答孙等到塞外寻访他要打击的主要对象——故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等人的踪迹。为了保证远征有充足的马匹,在二十三年正月又下令制作一批文绮衣衾往漠北交换马匹。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朱元璋就下达了北征的命令。
这次北征的统帅是燕王朱棣和晋王朱棡。他们分别统帅北平和山西的兵马。颍国公傅友德被任命为征虏前将军,南雄侯赵庸被任命为左副将军,怀远侯曹兴被任命为右副将军,定远侯王弼为左参将,全宁侯孙恪为右参将,诸将军除王弼已在山西,听晋王节制外,其余均处北平训练军马听燕王节制 。接着朱元璋又命令长兴侯耿炳文往陕西训练军马 ,并派使敕令孙恪率耿炳文所操练的兵马随傅友德北征 ,又遣使命齐王朱榑率领山东都司兖州护卫及徐邳二卫精锐马步军士随征,也听燕王节制 。在晋王麾下,又令河南都指挥使司、中都留守司选拔军士六千二百人,马四千四百七十匹从雄武侯周武北征前往山西。
这个时候,地处北方重镇的亲王惟秦、晋、燕三王年龄最长。从这北征的部署看,燕王无疑处于最重要的地位。不仅燕王所节制的兵马众多。而且从敌对双方的地理位置上看,燕王也是首当其冲的。晋王处于侧面。而年最长的秦王竟然无预其事。那么可以看出朱元璋对朱棣充分信任和倚重,和对秦王朱樉事先留下的后手。
在出师以前,朱元璋还是放心不下,他派人给晋燕二王一道敕谕,向他们介绍讲述从降敌口中得到的情况。敕文中说:
询及来胡,言残胡甚少,骑者才五千人,共家属一万口,马称之。有急则七人皆一骑。趁水草长行,大军负载且重,追袭甚劳。今降将尝与彼共仕大官,已使在彼。而晃忽儿又能辞说,由是其众二心,欲南向者众,北向者少。且将粮饷运至上都,及口温,集于各程。然后再候人来,知其所在一举而中矣。”
朱元璋不仅从降人口中了解了敌人的情况,而且又将降人派回作为说客,以瓦解敌心。最后还为燕王作了先运送军粮。等得到情报后再行出师的部署,可谓慎之又慎了。
三月初二日,燕王朱棣率领大军从北平出发。征虏前将军颍国公傅友德、左副将军南雄侯赵庸、右副将军怀远侯曹兴各率自己的部属从征。大军迤逦向北进发,矛戈如林、旌旗蔽日。在干燥的黄土路上扬起滚滚尘埃。越往北地势越高,而且渐入丛山。
大军经顺义、密云出古北口。直指塞外。古北口在北平正北偏东,是通往塞外的重要关口、历来的用兵之地。辽太祖夺取山南,先下古北口;金灭辽,夺取燕京,也在古北口发生激战。元泰定帝死后,大臣燕帖木儿拥主元文宗,撒敦与上都兵的争战同样都从古北口出入 。它地处居庸关、山海关之间,与喜峰口并峙,俨然一雄关要隘。
古北口在密云县境内,其城在山上,周四里三百一十步,三门,城北门外有北宋著名将领杨业祠。洪武十一年在这里设立了守御千户所,驻扎了军队。朱棣率大军穿行在古北口的万山丛中,朔风煦日,古道雄关,怎能不激起他的英雄情怀。多少忠臣烈士曾在这里抛洒热血,多少英雄骁将曾在这里抖擞雄姿。而今,这位年轻的亲王也从这条道路踏上了他威武雄壮的征程。
燕王从一开始便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他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情况,决定先派兵侦察敌军动静,他对诸将说:?吾与诸将军受命提兵沙漠,扫清胡虏。
今虏无城廓居止,其地空旷,千里行师必有耳目,不得其所,难以成功。”诸将自然赞同他的意见。明军派出的骑哨很快便弄清了敌情,他们报告说乃儿不花等正在迤都(后改禽胡山)安营扎寨。朱棣命大军向迤都进发。出塞之后,虽地势渐高但渐渐平旷,青天大漠,更显得苍凉悲壮。坝上的天气从来难测,行军中,突然彤云密布,转眼间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正是胡天三日仍飞雪了。雪越下越大,将领们想要停止前进。燕王却认为大雪天正是进军的好机会。他说:“天大雪,虏不虞我至,宜乘雪速进。”用兵无常,唯?奇可以制胜。燕王的决定表明他是深谙此道的。果然,明军到达迤都,与敌营只有一碛之隔,敌人竟然未觉察明军已迫在身边。
燕王部下有位指挥名叫观童,是归降的敌人将领,与乃儿不花有旧交。燕王企图利用这一关系,便派观童前往敌营。乃儿不花一见是旧友观童,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便相抱而哭,国亡主奔,流离沙漠,沧海桑田,风霜雨雪,说不尽的苦辣辛酸。
仓猝之间明军已经包围了乃儿不花的营帐,慌忙之间,乃儿不花与众将打算上马出逃,观童温词劝阻,对他说,这次出征是燕王帅师,不必这样惊恐。乃儿不花也早就听说过燕王镇守北平,骁勇过人,而且喜欢延揽豪杰之士,又听老友观童相劝,想必不错。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好跟随观童去见燕王。燕王见观童引来乃儿不花,自然十分高兴,不免演出了一幕“降阶相迎”、设宴款待的老戏。醉饱之后,乃儿不花的精神防线已尽行瓦解了。乃儿不花的部下听说主将受到燕王的优待,大喜过望,也都不再想走了。燕王又对乃儿不花慰谕了一番,便派人送他还营,还没走到营帐,又被燕王召回,再行劝慰,如此往返三次,不仅乃儿不花的敌意已经完全消失,甚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要向燕王表示归降的诚心。于是乃儿不花的全部部将和马?牛羊一律都归属了燕王。这一仗,燕王不费一兵一矢,而是以武力为后盾,以计谋取胜,这便是兵法上说的攻心为上吧?
自燕王出师北平,至获乃儿不花全部以归,整整二十九天,这是一次很漂亮的军事行动。闰四月初一,燕王的捷报传到京师,朱元璋大喜,对群臣说:“肃清沙漠者,燕王也!朕无北顾之忧矣。”(未完待续。。)
337 危险的李善长
话说回来了,也就是燕王此时正是得势,而且,燕王在此次北征中,符合圣意,为朱元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其中于燕王麾下的袁珙和金忠不无关系。
因为就是这两个人,看出了朱元璋的潜在意思,在这次北征中,主要以为皇帝找寻胡惟庸私通蒙古找出了绝大的证据。
其中胡惟庸与蒙元残余的通讯,通讯中所用到的每个人,其中的那个封绩,正是通过燕王的手,将一件件的证据传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内。
当然,出了袁珙和金忠的猜测之外,毛骧的作用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毛骧自己觉得已经失宠了,至少比较其蒋瓛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圣眷,他一直在北方主持锦衣卫的对外侦查事宜,没有皇帝的诏命,他是回不到南京。
回不到南京,那么就远离了政治中心,慢慢的就会失去了皇帝的关注,所以毛骧十分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新的靠山,秦王朱樉曾经是他的一个选择,而如今,他看到了更大的希望,那就是燕王朱棣,似乎比秦王朱樉的可能xìng更大一些。
所以毛骧利用手里的资源,为燕王朱棣的几次北征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某些角度来看,当时明朝刚刚建立,蒙古军队仍然在漠北虎视眈眈,众所周知,蒙古骑兵曾横扫整个欧亚大陆,显赫一时。
面对这样的强敌,朱元璋当然不敢大意。在建制之初,锦衣卫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对外搜集敌军情报、策反敌军高级军官等。《
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搜集敌军情报,尤其是世界上最强悍的蒙古骑兵的情报。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物。《孙子兵法;谋攻篇》还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策反敌军高级军官,从敌人的内部开始瓦解敌人,自然是属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达到战争胜利的捷径。
所以,毛骧手里的资源不可忽视,而且他利用了当初在做检校头目的时候的印象,为燕王朱棣,独掌辽东,也做了很多事情。
因为锦衣卫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皇帝找到屠杀大臣的理由。这理由在毛骧看来,其实很好找,就两个字——谋反。和谁谋反呢?和胡惟庸。
以锦衣卫之能,想要找出些证据来证明胡惟庸谋反是很容易的事情,胡惟庸虽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在朝廷中有不少和他有瓜葛的大臣,栽赃栽到死人头上,他们更是无从辩解,正好一网打尽。
于是。经过几年的蛰伏,洪武十八年起,原本早已尘埃落定的胡惟庸案再起波澜,xìng质也从普通的“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从洪武十八年到洪武二十三年。短短五年的时间,被胡惟庸案牵扯进的功臣有一公、二十侯,连坐、死罪、黥面、流放的有数万人之多。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
其中参加过几次北征,曾经在燕王节制下。却不属于燕王麾下,也难以北燕王朱棣控制的诸如:延安侯唐胜宗。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chūn,宜chūn侯黄彬,河南侯陆聚,宣德侯金朝兴,靖宇侯叶碖,卫国公邓愈之子邓镇等等很多人。
在毛骧的刻意牵连下,这些人纷纷的被卷入到胡惟庸后续的谋反案件中,并且人人自危,已经濒临到最危急的关头。皇帝虽然暂时还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几乎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苗头。
怎么办?难道还要看着历史的再一次重演吗?庞煌陷入到了纠结之中,他现在还在浙江,庞煌自认为万全的准备,还在布置之中,现在就要发动的话,可能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不动,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头颅掉在地上。
如何去选择,成了庞煌此时最大的心病。几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联合太子,但是太子朱标在陕西,短时间内回不来,而自己也在浙江,虽然距离南京稍微近了一些。
但是依然说不上任何话,按照姚广孝的来信,刘伯温的分析,都建议庞煌明哲保身,但是明哲保身真的好吗?
自己一直震慑于朱元璋的yín威之下,难道朱元璋不死,自己真的不能有任何行动吗?其实从洪武十三年开始,朱元璋一直在陆陆续续的杀人,不过不是那么明显,而所杀之人,也找到了相应的借口,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虽然庞煌注意到了,但是自己真的是管不着,所以索xìng做了哑巴和瞎子,装作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面对着自己印象之中,朱元璋再一次很大的动作,自己还要保持沉默吗?
想到了这里,庞煌不由感到一阵阵的急躁和不安。想起大明森严的律典和功臣宿将们一个个悲惨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寒颤,走进了书房之内,提笔写了几封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掉了。
不能因为这件事,引起任何人的口实,心里这么想着,慢慢的等待着烛火慢慢的熄灭。于是让他想起了一个关于此事的关键人物,那就是大明的第一功臣,文臣之首领的韩国公李善长。
庞煌翻开自己的记录,里面写到,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已是七十七岁高龄的老人,仍居高位,但已没有jīng力来约束他的部下了。
可能是人越老就越糊涂,还忙着经营私房,人手不够,居然冒私自动用军队的大忌,开口向手握兵权的汤和“借”一百士兵。汤和马上向朱元璋密报了此事,朱元璋又老大不高兴。
四月,京城中因犯罪而发配到边地去的人中,有李善长的亲戚丁斌等人。李善长又置国法于不顾,公然向有关方面说情。要将丁斌等人留下。
朱元璋得到报告后,终于来了个总爆发。马上下令将丁斌抓来审问。这丁斌曾在胡惟庸家做过事,这一下好,不知是朱元璋找到了好素材亲自编导的一出活报剧呢,还是丁斌为了立功抵罪而血口喷人,丁斌供出李存义父子直接参与了胡惟庸的谋反案,此时,距胡惟庸案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吧。
可朱元璋不管这些,马上下令将李存义父子逮捕审讯,自然。这一次就必然牵连到李善长了,说什么胡惟庸谋反前,曾叫李存义悄悄告诉李善长,李善长听后惊恐万状,骂李存义道:你怎么说出这些话来?一旦抓住你,九族就要受你的牵连而遭到诛灭。胡惟庸不死心,又让李善长的故交杨文裕去策反他并许愿道:一旦事成之后,将淮西一带赐给你并封你为王。
李善长听后仍旧惊恐,但已怦然心动。胡惟庸见李善长始终不给个准信。便亲自出马劝说,李善长仍不予答应。过了一段时间,胡惟庸又让李存义去劝说,李善长这次叹道:我已经老了。等我死之后,你们要做什么再做吧。
为这个案子流出最后的血的,正是李善长。
从最早汪广洋弹劾李善长开始。就一直有人在为扳倒李善长这棵参天大树而努力,但直到这棵大树的所有树杈都被砍掉的时候。大树本身才轰然而倒——洪武二十三年,七十七岁的李善长被朱元璋以身为“元勋国戚。知逆谋不发举,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的罪名下了狱。
李善长的罪名在别的功臣身上早就死过无数回了,毕竟这时的朱元璋已经杀红了眼,只是面对李善长的时候,朱元璋脑中还有一丝清明。这些年来,马皇后死了、徐达死了、太子朱标死了、太子的老师宋濂也死了,和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了自己,现在还活着的人里,能够和自己一起回忆过去的就只有李善长了。李善长的身体一向不好,他为什么不像徐达那样干脆早早病死呢?总好过现在要让我亲自来动手……
然而锦衣卫不能让朱元璋留下李善长,这几年明争暗斗,除掉的功臣固然不少,但锦衣卫也损兵折将,为了平息众多大臣的愤怒,锦衣卫作为替罪羊也死了不少人,这使得锦衣卫的人知道,和功臣们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若是李善长活着,他们就得死,反之亦然。
没想到李善长都下狱了,朱元璋竟开始犹豫,这是锦衣卫所不能容忍的。
没过多久,钦天监的一位官员向朱元璋报告说有“星变”,按照天人感应来说,当“主大臣移位”。朱元璋越老越迷信,一听此言,立刻明白“大臣”指的就是李善长。
于是,首功之臣李善长就这么丢了xìng命,和他一起赴死的还有他的妻、女、弟、侄等一共七十多人。只有长子李祺和他的两个孩子,因为临安公主的缘故得以免死,流放江浦了事。
看到这些记录,庞煌才似乎有些想法,看到这个过程,如果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李善长的死,是死于措手不及的情况之下,他压根没有想到朱元璋会杀掉自己。
因为李善长不但是大明的第一功臣,而且是韩国公,自己的儿子李祺又尚了宁国公主,成了皇帝的儿女亲家,如此情况之下,李善长以为又拿到了一张免死铁卷,所以根本没有想到皇帝会针对自己,在措手不及之下,才被处死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李善长没有造反心理的情况之下,但是庞煌记得还有人说过,李善长既无谋反的野心也无那个必要,胡惟庸若是做了皇帝,李善长不过也是人臣第一。更加何况,就连胡惟庸的造反,据庞煌所知,也是根本没有的,别说李善长谋反了。
那么如此以来,李善长就是一个突破口了,如果李善长有准备的情况下,怀着仅次于朱元璋的威望,会不会将事情拖延到太子朱标回归呢?
而且,庞煌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推测向李善长透露一些,那就是朱元璋一直想对付的并不是胡惟庸,而是整个淮西派系的官员。而作为实际上淮西派系官员首领的李善长,正是朱元璋最想要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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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入夜之后,韩国公府内一片寂静。院中洒满月光,大堂檐下的几串灯笼没有点燃,在夜风中飘摇,与前几rì李善长七十七岁大寿的灯光如昼的景象判若两个天地。一条黑影似幽灵一般潜入前院,转过前厅,顺着回廊,穿过天井,趋向左首的一个庭院。
“站住!”侍卫大喝道,“什么人?”
“奉我家主人之命。有要事禀报韩国公。”黑影沉着应道,“快请通报一声。”
不一会,黑影被引进庭院西边的一间小花厅,李善长心神不安地坐在摇椅上。
“参见韩国公,”黑影抹去裹着的头布,原来是个年轻的男子,面生的很,肯定不是经常出入大场面的人。
“你是……”李善长犯疑,上下打量着他。
“启禀公爷。小奴名唤秋风,原是东宫侍卫,现在随驸马都尉在浙江当差,奉驸马都尉之命叩见公爷。”秋风跪下。
“噢。快起来说话。”
“谢公爷,”秋风起身,贴进李善长。压低声音说,“公爷。据驸马都尉得知,在北平的毛骧已经将一些证据呈献到御前。其中牵涉到大人很多,其中有……”
“皇上是什么意思?”李善长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
秋风按驸马都尉庞煌交待,一字不漏地将庞煌所交代的内容以及情形向李善长说了一遍。
“最近几rì就要稽查?”李善长似是自语地问道。
“是的,”秋风点点头,“驸马爷叫属下禀告公爷,今rì夜里要立即行动,对付最近几rì稽查,噢,对了,听说令侄李存义的事情,也是一个重点,更有甚者,最近公爷向汤老将军借兵修筑府邸的事情,也被拿了出来,汤将军已经愿意作证。”
“哪次借兵?”府邸经过几次修筑,李善长想不起到底是那次,提到了汤和的名字,才有些恍然大悟。
“反正,驸马都尉甘愿冒大不韪前来送信,还望韩国公十分小心,今rì属下出了公爷府邸,就会忘记所有的事情,还请公爷自己斟酌。”
“好!”李善长一拍手,随即吩咐随侍,“李福,叫管家速来见我。”
“是,老爷。”
李福刚离开,秋风也告辞了:“韩国公,驸马都尉命属下禀报之后,速速往陕西寻找太子殿下,免得让人发现,生出枝节,属下告辞了。”
“慢,你远道而来,又要去陕西,待老夫给你准备一些盘缠,夜间多有不便,我再派两个侍卫送你。”
“谢公爷关照,不过那样反而招人耳目。属下自幼跟随太子殿下,有东宫令牌,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秋风说罢,拜别李善长。
紧接着,管家李蒙跟着李福匆匆忙忙走进小花厅。
“李蒙,”李善长劈面问道,“最近两年修缮府邸,到底都向谁借的人,都有几次,你那里有记录吗?”
“记录?”管家李蒙一时懵懂,没想起来。
“是的,有没有向信国公借过三百人来修缮府邸。”
“对,有过这回事!”管家李蒙说,“不过不是修缮咱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而是中都的故居,那时候信国公兼任着中都留守,所以就找他借过三百兵卒帮助咱们修筑府邸,而在京师之中,咱们都是通过五城兵马司借人的。”
“不错,那人一定是信国公汤和!”李善长脸sè一变,“李蒙,你赶快回临濠一次,带着钱财,将上次借人所需之款项,全部给信国公交代清楚,多给一点。”
“属下明白!”没等李善长把话说完,管家李蒙心领神会地俯身点头说,“我这就去。”
“要做得干净利索,不要让人发现。”李善长交待说,“不要露出一丝痕迹……完事后,立即来见我。”
“是!”
管家李蒙走后,李善长坐下抿了两口茶,思考着如何对付怎么应付最近即将临头的大祸,他虽然心神不定,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没有驸马都尉今rì的提醒,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被皇帝惩罚,至于会怎么惩罚,那只有天知道了。
“李蒙,你连夜召集府中所有奴仆,作好安排。”
“请公爷明示!”
“第一,遣散府中百名奴仆,每人发足银两,任他们回家探亲或拜亲访友,待平静之后,再召彼等归来,务必在明rì拂晓之前离开,一一交待明白,对于府中之事,不准与任何人多言非议,否则严惩不贷;第二,连夜重新登造奴婢名册,只写留在府中的**十名仆役,交待他们,若稽查训问,一律按指定口供回答,不许胡言乱语;第三,连夜将古玩珍宝名贵字画等一应侈奢物品迅速收藏;第四,凡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赐之物一律供奉显眼位置……;”
管家李蒙躬身俯首,惟惟应诺:“公爷训示,属下明白。公爷宽心,属下立即照办。”
“去吧!”李善长一挥手。
“是!”
管家李蒙退出花厅,李善长伏案挥毫,继续修改给皇帝的请罪奏疏。(未完待续。。)
338 自己查自己
秦王朱樉从父皇朱元璋手中接过一堆弹劾自己的奏章后,如同抱着一束长满荆棘的刺槐,不知如何下手。 今rì已是第三天了,父皇竟然让身为宗人府宗正的自己,召开宗亲会议来讨论如何惩罚自己,想到这里,三十余岁的秦王朱樉不禁有些yù哭无泪的感觉。
他丝毫不敢怀疑父皇惩罚自己的决心,但是又不愿意像是自己弟弟潭王朱梓那样,陷入到惊恐之中不能自拔,惊恐到一直把自己吓死为止,想到这里,不由想起自己八弟潭王朱梓的遭遇起来。
潭王朱梓是自己的八弟,洪武二年九月生,次年被封为潭王。洪武十八年十二月到封地湖广长沙府。
八弟机敏好学,善文章,常召集府中儒臣宴饮,并让他们即席赋诗,亲自品评高下优劣,优者赏以金币。
因为王妃于氏是都督于显的女儿。洪武二十三年,于显之子宁夏指挥于琥被卷入胡惟庸案,旋即被杀。朱梓闻讯后非常紧张。朱元璋派人对他进行安慰,并召其入京,结果使朱梓更加害怕,便与王妃于氏一起**而死。由于无子,封国被除。
这是大明官方说传出的消息,但是秦王朱樉却知道绝对不是那样的。如果仔细推敲,就可发现这一消息存在问题:首先,朱元璋对儿子虽然要求十分严格,但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他对儿子的为非作歹至多就是jǐng告一下。
连自己的这些罪过,父皇都让自己审判自己,八弟那些事情,肯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朱梓岳父一家真的追随胡惟庸谋反,他受株连的可能xìng也不大。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这一点朱梓应该清楚。他身后的退路依然宽广,根本没必要合家**。其次,朱梓之死很难与胡惟庸案联系起来。朱梓的岳父于显在洪武二十年就已病逝。他被列名胡党是因其子宁夏卫指挥于琥的缘故。
于琥被卷入胡案是因为受到了那个叫封绩的人的攀援。据朱元璋为胡惟庸案发布的《jiān党昭示录》称。封绩是一个被谪至南海居住的罪犯,曾上书揭发胡惟庸专权。^---全站广告-—欢迎访问胡得知后威胁他说:“你今犯死罪,若去北边走一趟,便饶你不死。”封绩同意后,胡惟庸便把他送到宁夏耿指挥、于指挥(即于琥)等处,由他们引导出境与北元勾结。 臣权338
这里就有些奇怪了,胡惟庸要干谋叛这种株连九族的事。派什么人去联络不行,偏要派一个反对他的人。胡惟庸死后,封绩又被李善长长期包庇。封绩案发到底是针对谁,秦王朱棣知道的清清楚楚,肯定是针对韩国公李善长的。
而自己的弟弟潭王朱梓,就在这样不明情况之下。竟然被吓的自杀而死,不由得不让秦王朱樉有些心寒,当然关于弟弟朱梓之死还有一些传言,但那些传言,更是朱樉不敢去想,不敢去追究的,当然也是从心里不信的。
想到这里。秦王朱樉才想起来,宗亲会议马上就要在东角门殿内召开。他独自一人坐在寂静无声的几案前,反复细阅奏章。如果弹劾自己的奏折都已经证据确凿,按大明刑律,父皇为什么还要自己开什么宗亲会议呢?难道是有意为自己开脱吗。
“唉,父皇到底想的是什么呢?”朱樉掩卷长叹,“真的已经认定儿臣犯错,又何必来这场戏呢?”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是父皇威严凶狠的怒喝声。在大殿内回荡,在秦王朱樉耳边震响,“朕派遣你为秦王,为朕镇守边陲,又让你统御西北兵马,汝不知其中含意么?……将来,凭你镇守边陲的功劳。又有谁不佩服与你?谁会不惧怕你?谁又不会听你的意思?哼!偏偏你去听信一些旁门左道,对于一个藩王来说,无殊于引火烧身,引狼入室!八王之乱、藩镇之祸就是先例。他们都是无君无父之辈,表面上多妇人仁爱之谦卑,到头来作了阶下之四,刀下之囚!”
秦王朱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矗立在东角门殿门口的屏风,前年母亲亡故自己回来之时,父皇便是在这里这样训斥他的,那是因为他苦苦哀求皇上赦免自己,引得朱元璋咆哮如雷。^---全站广告-—欢迎访问在以后不到两年,谁知道父皇又翻起了旧账。
秦王朱樉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惨然的苦笑,两颊微微泛起红晕,仿佛是在滚滚血cháo中拼命挣扎,仿佛是在闪闪刀光里瞠目结舌。
他离开座位,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想道:唉,要是母后还活着就好了。她老人家就以为过于仁厚总比过于残暴好,还会向父皇坦诚进言,乞求父皇原谅自己……。
一束明丽的阳光shè进殿内,匾额上镌刻着朱元璋亲笔书写的四个大字“刚柔相济”。那“柔”字写的比其它三字明显小了一圈,“刚”字则如怒目金刚,如利剑出鞘,如惊雷激荡,如烈火燃烧。秦王朱樉不禁打了个寒噤,低下头,信步朝殿外走去。
刚刚跨出东角门大殿,秦王朱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四弟燕王朱棣那粗眉鹰目八字胡总是含着讥讽蔑视的笑意时隐时现。他知道,燕王对作为现在父皇身边的红人,可是比自己舒服的多了。虽然慑于父皇的威严四弟不敢在公开场合表现出骄横恣肆,可是,父皇显然又太倚重他,封藩幽燕,坐镇běi jīng,麾下数十万人马控扼塞北,又很能体会父皇的意思……秦王朱樉不愿再想下去,拂去纷扰的思絮,将弹劾自己的奏章又细览了一遍。
辰时之后,在京城的十多位皇室宗亲相继来到东角门殿内。
“今rì请各位宗亲到宫里来,”秦王朱樉清了清嗓门,友善地看了一眼在下首两旁落座的皇室宗亲,语意温和但很严肃地说,“为的是请大家对御史弹劾本王的不公言论慎重公议……。”
他顿了顿,皇亲们有的抿茶,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正襟危坐,对自己宣谕的议案似乎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惊奇的反应。
因为前几天都察院的御史们在奉天殿早朝时启奏的情形,早己传扬开去。谁也不敢不敢等闲视之,连rì来,自己旋风般秘密潜入皇室宗亲的府第,向他们陈述御史奏章的出入和请求他们为自己尽力开脱。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
但是这些皇亲宗室们,宗室将自己当做笑话一样看待,想到这里。秦王朱樉便觉得一阵阵的冤屈。秦王朱樉让太监将几份主要弹劾自己的奏章朗读了一遍。 臣权338
皇亲们依然很平静,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驸马李祺伸手要过奏章,仔细阅览。
“请诸位兄弟、驸马各抒己见,”此时形势逼人强,秦王朱樉装出一副谦逊地样子,环顾众人说道。见大家还是默默不语。他补充了一句,“皇亲犯案与宗室皇亲公议,这是皇上的旨意,是皇上钦定的规矩。”
“二哥,”齐王朱榑放下茶杯,侧身问道,“这些个奏章。父皇可有御批?”
“没有。”
“那么……父皇可有谕示?”
“这……”秦王朱樉皱了皱眉头,说,“父皇早有圣谕,皇亲公议之后呈皇上圣裁。”
“皇上在洪武二十年圣谕中说得很清楚,皇亲除谋逆不赦,其余……”
“余罪由宗室皇亲公议,”驸马李祺截住话头,他转动秀眸。声音清脆,“如今重要的关节是,都察院的御史们所奏……”
“纯属诬陷不实之词!”齐王朱榑十分激动,赫然站起,狭长的脸上苍白泛黄,挥动着颤抖的双手,说。“小小都察院,有几个什么好东西!”
驸马李祺轻蔑地扫了朱榑一眼,他知道,朱榑和潭王朱梓乃是同母的兄弟。心伤自己亲兄弟的无辜死去,可能有些乱了方寸,也可能当初潭王朱梓的死,和都察院的多次弹劾有关?所以齐王对于都察院怨怼之心很深,见齐王朱榑失态的样子,李祺觉得十分可笑,探身说道:
“齐王殿下,据我所知,都察院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机构,有风闻言事之权利,在我朝立下不少功劳,至少胡惟庸之案,出力良多,受过皇上多次褒奖,虽然有些御史年轻气盛,恃才自傲,不过……。”
“不过什么?”齐王朱榑逼问。
驸马李琪依旧语意温和,说:“不过,既是御史,弹劾奏章乃是他的职司和义务,皇上圣德齐天,烛照幽隐。立法英明,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决不会冤枉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罪犯。”他转向秦王朱樉,语气深藏地提高嗓门问道,“秦王殿下,宗亲会议,是论奏折是非,不是论都察院的是非,还望殿下不要舍本逐末才是。”
驸马李琪说罢,特意瞥了朱榑一眼,那眼神,谁都能看出他是在说,“那么齐王朱榑对于都察院的怨怼之心,不要耽搁了大家的时间”他故意向齐王朱榑诡谲地笑道:
“齐王朱榑对潭王的兄弟情深,真的令人可钦可佩。”
朱榑拍案而起,奔向驸马李琪,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
“李琪,你别yīn阳怪气,你一张口我就看清你的咽喉,谁说都察院的是非了?却吞吞吐吐指桑骂槐,实在是太不光明磊落了!”
“齐王误会了,”驸马李琪不动声sè,微笑地说,“都察院是外廷,咱们是宗亲会议,怎可同rì而语?”
驸马李祺不再理会齐王,只是仔细看了一会奏章,过了一会掩起奏章,朝他们走过来,撇开了怒气冲冲的朱榑。
在这一伙皇亲国成中,李祺最年长,将近不惑之年,他是宁国公主的丈夫,宁国公主又是马皇后所生。所以在朱元璋心里还是有些分量,至少现在李善长在位时,谁也看不出什么,所以齐王朱榑还真的不敢将他得罪的太狠了。
刚才李祺虽然刻薄,但只是不希望此次宗亲会议演变成对于都察院的讨伐。李祺天xìng沉稳,诸熟经史,有儒雅之风。
在几个驸马中,朱元璋最喜爱的便是李祺,连庞煌可能都不及李祺的声望,偏偏上任宗人府宗正,也就是庞煌现在浙江回转不得,所以现在一直以李祺为首。再加上李祺还兼着一个锦衣卫经历司的差事,更加让人有些忌讳。
近几年来,老皇帝chūn秋已高,见诸位元勋功臣强盛,各自称雄,他耽心柔弱慈善的太子朱标难以驾驭这些功高盖世的大臣,更耽心大臣心生异端。因此,曾多次密诏李祺,嘱咐他悉心辅佐太子朱标,可见皇上对他的信赖与倚重。
今天公议一开始,他便发现齐王朱榑根本对秦王朱樉的事情不放在心上,而是借题发挥的向都察院开炮。终于因太沉不住气与齐王朱榑顶撞起来。
齐王朱榑的秉xìng他是知道的,依仗自己藩王的yín威对朝中大臣不屑一顾,除了秦王、晋王、燕王、代王等几个亲王外,对其他亲王往往也表现出矜持与清高,就连太子殿下似乎也未放在眼里,说话如吞云吐雾,喜欢微笑着跟你绕弯子。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驸马李琪从他的话里已经觉察出,他的意见是要对都察院插手皇家事务不满。梅殷也深知皇帝的苦心,是要皇亲们在公议中能找到为秦王朱樉开脱的理由,只是达到不让秦王朱樉就藩的目的而已。
受皇上密旨,尽心辅佐太子朱标,清醒地看到,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拥兵百万横绝边塞,虎视眈眈。居心叵测,连皇上也有所jǐng觉,但燕王朱棣极善权变,当着皇上的面,他表现出忠心耿耿,发誓赌咒表示将来愿肝脑涂地辅佐太子哥哥统嗣大明江山,并以极其谦卑恭敬的态度对太子朱标紧守臣子的礼节。
但是秦王朱樉做的太明显了。皇帝明显是想在不加罪自己儿子的前提下,好好的敲打一下自己的儿子,所以这次的宗亲会议,秦王朱樉的罪名不能太大。但是也绝对不能没有一点点的罪过,这就是让人最难以决断的地方。
但是刚才李祺却是看到秦王朱樉,明显的有些想要祸水东移的意思,调动着齐王朱榑将矛头指向别处,这一点有些不对劲,也不符合皇上的心意,所以他才拦了下来。
驸马李祺所忧虑的是并不是这些,而是自己父亲前几天偷偷遣人送来的密信,看了之后,李祺才知道自己的家族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是皇上居然没有在自己面前透露过半句,而且还将这次宗亲会议的主题思想告知自己,让自己为之周旋,但是李祺也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
也许,这次秦王朱樉的罪责要是不按皇上的意思来的话,对自己的家族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这是驸马李祺的阅历所不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现在还是在按照皇帝的要求出来办事。
李祺既受密托,便更时时jǐng觉,又不动声sè,甚至对自己的妻子宁国公主也没有透露关于受密旨以及防秦王朱樉的口风,默默地忠谨地辅佐东宫的政务,在许多关键时刻以他的睿智、谋略对东宫加以提醒、点拨或者为之斡旋。
他虽然不多言不多语,但无论是谁每次见到他时,总觉得他绵里藏针,端庄丰满的脸上聚敛着变幻莫测的风云,那一双沉稳深邃的大眼睛里隐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如同闪电一样透视着你裹在脏腑里的深心,又仿佛挟着冰雪的寒风一般掀揭着你蒙在脸上的面纱。
李祺将年轻的齐王朱榑拉过来,逼视着秦王朱樉,语意却很平和:
“殿下,就宗亲议宗亲看来,大家都是皇亲,那就是要讨论咱们皇家内部的事务,按照大明律例,内廷和外廷互不干涉,大家还是不要谈那个衙门的错误,而是要谈论奏折中叙述的事情的真伪,所以……”
驸马李琪依然正视着秦王朱樉,秦王朱樉只觉得他那两道目光就像两柄出鞘的剑,锋芒寒冽,令人颤栗,不由目主地将目光移开,说:
“驸马都尉所言甚是。不过,”秦王朱樉也不示弱,立即反诘道,“皇上御示皇亲公议,诚谕我等秉公执法,法不阿贵。皇上公正垂范,彪炳千秋,济辈理生效法。”
驸马李琪摸了摸油亮的黑须,眯着眼睛问道:“秦王殿下,依你之见,都察院的奏章件件属实了?”
“这……”秦王朱樉语塞,“所以我说要查验核实。因为这些奏折是弹劾本王的,所以本王不敢议论真伪对错。”
说完之后,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心虚一般,说罢,用手指在案桌上敲击几下,说:
“几位宗亲之意,其实并行不悖,都是要核勘按察,那么……各位兄弟,驸马和宗亲还有什么高论?”
于是皇亲们各呈己见,闪烁其词。几乎都要重复一句,都察院奏章中所列犯津各条是实是虚,尚待核查,齐王朱榑朱榑则断言都察院官插职微,求晋心切,故以铤而走险,弹劾藩王,以震大下,一鸣惊人,妄图邀功买宠,夤缘幸进。
事情这样讨论下去,的确有些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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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韩国公和燕王
韩国公李善长在自己府邸里坐卧不宁,他忽然接到一封的密信,透露了一个使他惊愕的信息:李存义父子被锦衣卫秘密的抓捕进了诏狱。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这封密信莫名其妙的送到他的府邸之中,连李善长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只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之内,在心惊之余,李善长丝毫不怀疑这封密信的真实xìng,因为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这个堂弟了。
包括自己的侄子李佑,已经消失了近半个月了,要不是李善长最近感到有些气氛不对,极力的想要约束自己的家人,通知了所有的亲属好友,但是通知到李存义父子那里的时候,却是始终找不到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到现在,李善长才算是知道李存义父子的下落,顿时心里一惊,要是真的被锦衣卫抓捕进了诏狱之中,那么看来皇上想要旧事重提了。
其实当初丁斌攀诬自己的时候,李存义父子已经被皇帝纳入视线,那是洪武十八年的事情了,但是那时候皇上的表现十分的大度,就是不相信李存义父子参与了胡惟庸的谋反之事中,但是迫于舆论的压迫,所以让李存义父子去了崇明岛暂住,算是一种变相的发配。
原来以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时间过了五年,不知道怎么又被提及了出来,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皇帝的目的是谁,老于世故的李善长,怎么可能不知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那个沛公就是自己这个韩国公啊。
按理,上回丁斌攀诬李存义父子,皇上真的想要怪罪自己,只要稍加推波助澜,急yù置之死地而后快。若不是圣恩垂怜,恐怕李家满门早已呜乎哀哉,如今事情突然急转弯,倘若李存义父子的罪名成立,特别是牵涉到谋反之罪,罪加一等,李家肯定会受到牵涉无疑。
但是他转念一想。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其一,李存义父子谋反与否证据不足,至于这种谣辞,可说成是歹徒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诽谤大臣;其二。自己原来为丁斌首当其冲遮掩;但是丁斌却是反咬一口,已经不得朝堂之上大部分的人心,其三,丁斌应为原告,如今却已经认罪伏诛,已经被皇上杀了,没有了原告。^---全站广告-—欢迎访问如何告发?其四,纵使皇上铁下心来要针对自己,甚至可以查出所谓的李存义谋反,自己该采取什么手段从中脱身出来,一推了之……。
如果皇上根据一面之词便贸然发难,不肯善罢甘休。自己李家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晚节不保吗?李善长怎么也有些不甘心……。 臣权339
李善长捧着密信发呆,忽然侍卫来报:“公爷。驸马爷回来了。”
李善长一慌,将密信急往袖中一塞,问:“哪位驸马?”
“咱们家大公子啊。”那侍卫听见这个问题不由一呆,没有想到公也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韩国公府有几个驸马呢?不就是大公子李祺一个人吗?
“让他去书房等物,你去准备一下,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李善长匆忙走出客厅。跨进庭院,见儿子李祺走来,点头示意。二人一起来到书房,侍女献茶。待到书房内没有人。感觉到外面侍卫已经清场完毕之后,李祺问道:
“父亲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郭英心里一格登,难道这件事连儿子也知道了?他望着儿子那一张英俊的面庞,那一双秀目正关心地望着他,“不可能,祺儿不可能知道。”于是笑道:“为父自从那次风波之后,闭门深省,确是不谙朝野新闻,祺儿说风声指的是……?”
“秦王现在经过宗亲会议,自请禁足,辞去了宗人府宗正之位,等候皇上发落呢。”
“怎么?”李善长吃惊地问道。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宗亲会议,李善长虽然是皇帝的亲家,但也没有资格参加,关于皇室只内的事务,也没有通过邸报通报外廷,所以李善长并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儿子应该知道规矩,这件事不应该回家来说的,否则肯定会引起皇上的忌讳。
而且自己也透露出一些东西给儿子知道,所以他知道一定有下文,是儿子想让自己帮忙分析的,所以只是惊讶了一下,并不问为什么,在哪里等着儿子继续说下去。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有一个意外的情况,锦衣卫发现了有一个和尚曾经去找过秦王,据卷宗查证,可能是前几年被通缉过一个叫做道衍的和尚,锦衣卫看见了他近秦王府,又看见他出来,之后出城去了鸡鸣寺,然后就跟踪丢了。但就是那天之后,秦王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罪责,在第三次宗亲会议上,建议制裁自己,然后就放下一切,将自己禁足在京师的秦王府别院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道衍是秦王朱樉的心腹,这个在一定的层面上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但是道衍失踪很久,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什么,谁也不知道,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的道衍已经不是道衍,而是叫做姚广孝,在为庞煌效力。
大家只是知道道衍此人替朱樉出谋划策,引荐了许多奇人术士,常常鬼祟密谋,行踪诡诈,暗中cāo作了很多事情,包括洪武十二年道同的死,所以锦衣卫哪里留的有道衍的档案作为准备。
“谁也不好问秦王,因为根本没有抓住道衍,所以也无从指责秦王,但是怎么让秦王改变的注意,到底是谁的指示,是不是皇上呢。所以今天回来向请教一下父亲……。”
“锦衣卫的人在秦王府肯定有内应,传唤了吗?” 臣权339
“传了,没有发现端倪,没有人在秦王府别院中见到道衍,只是有人看见他出来。”
“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说没有什么问题,作为藩王手下必须要有些许人才,至于道衍之罪,谁也不能政事,又切责蒋瓛道:汝等侍奉朕多年,当尽忠职守。不得摇唇鼓舌,擅生是非。蒋瓛唯唯诺诺,样子十分驯服,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以为然。”
“夜猫子进宅,道衍是不怀好意,还是为皇上添堵呢……?”
“皇上召见我们之后,孩儿留意了一下蒋瓛的动静。找了几个本家跟着他,看见蒋瓛回府之后,他府上的一个管事随即没有多久就出来,装着在街上闲逛,随时左顾右盼,黄昏时分。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忽然溜进了秦王府别院。”
“噢!蒋瓛和秦王?有点意思了,”李善长将茶碗盖子轻轻地刮着茶叶,也不去喝,似是自语,“蒋瓛一定又有什么秘密告诉秦王,但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授意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李祺探身道:
“父亲。依孩儿看来,这与皇上的圣意有关。这一个多月里,皇上频频召见锦衣卫各级官员,但是孩儿却是很难见到一面,只是让我管理经历司,最近又让孩儿管理秦王宗亲会议之事,孩儿无不担心。父亲前几rì又送信说了家里的情况,所以孩儿有些吃不透啊。如果蒋瓛和秦王过从甚密。我看是不是利用这一条,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秦王身上,或许对于家里的情况有所改善……。”
“糊涂!”李善长持着雪白的胡子,恨恨地说:“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这些注意力只能给咱们家里招来祸害,为今之计,只有从外部着手,让皇上忙起来。才能不再注意咱们家里,光是从家务事着手,早晚都会找到咱们头上!”
李善长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有些惭愧。因为这些根本不是他的理论,而是庞煌在几次的来往中给他灌输的一些内容,原来李善长听不见去,现在却是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父亲,孩儿以为,皇上明察幽微,绝对会看在父亲的开国之功,不会为难咱们李家,现在如此,不过是作了未雨绸缪,也是人之常情,最近一段时间,皇上再三敕谕孩儿辅佐太子殿下,并有其他一系列严密措施。只是好像对于手握兵权的一些侯爷不太满意,至于咱们,这事儿……”
“唇亡齿寒!”李善长低声说了一句,李祺听的明白,于是不再说话。
“父亲,别忘了孩儿乃是驸马都尉,皇上纵然是不看在父亲的开国之功的份上,也要看在宁国公主的份上,总不至于迁怒于咱们李家,为何要说唇亡齿寒呢?”
“为父自有道理!”李善长摇摇手,示意李祺不要说话,随即又压低声音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为父已经觉察出,如果别的侯爷有罪,咱们李家也是必罪无疑!”说完,将自己刚刚收到的密信递给了李祺观看
“噢?”李祺震惊,迅速地将信函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叹了一口长气,说,“扑朔迷离,捕风捉影,难,很难。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
接着李祺将他的看法说了一遍,与父亲李善长所谋虑的大同小异。末了,李祺忽然问道:“父亲,皇后娘娘的三周年祭rì,诸王和太子殿下快回京师了!”
“对!我把这事给忘了!”李善长手击桌面大声说,“能拖延到太子殿下回京,还有四个月,就有好戏看了……但不知太子殿下扮的是哪一行的角?”
李善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也预测不出来,太子朱标到底是站在皇上那一边,还是继续扮演着仁慈储君的形象,这两种结果的差别,可是关系到李家的千秋万代啊,而且怎么拖延时间,如果按照皇上办事的手法。
李存义父子既然已经进了诏狱,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四个月的时间呢?李善长不由想起庞煌说制定的计划来,但是心里又是忐忑不安,真的要那样做吗?
“小属下庞煌算什么东西!”燕王朱棣听了袁珙一番焦虑的谈话之后,眉毛一挑,撇了撤嘴不屑地说,“他见了本王还不是该跪拜,只是一个外戚而已,我眼拐子也不扫他。”
“话虽这么说,不过,他毕竟是驸马都尉,又在北平深的人心,燕王就藩北平,之所以觉得北平富庶,和庞煌的手段不无关系。属下打听过,这个驸马都尉,眼一眨一个点子,原来的破旧北平,被他三年整理成这个样子,人称财神爷,应该是王爷的臂助。王爷不该疏远他。万一……”
“啐!”燕王朱棣轻蔑地唾了一口,伸着小拇指尖嘲弄地冷笑说,“驸马都尉,说是超品,其实无品,再加上现在巡视浙江学政、屯田。轻如芥末,什么财神爷。我说袁珙,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别忘了你是当初的海口,我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燕王,那厮混账东西除非吃了**药,胆敢在老虎头上捉虱子。”
袁珙看着已经得意忘形般的燕王朱棣。有些骄横傲慢的样子,使他飘忽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
“何况这次针对的是二哥秦王,又不是本王,按照你下一步的计划,把三哥也拖下水,那么父皇就不会在注意我了,我就可以韬光养晦,再说了。上次你出主意给本王要来的江南富户,本王还没有安顿妥当呢,何必说远在浙江的庞煌?”
“属下担心的其实是在陕西的太子殿下。”
“本王那个太子哥哥,只是一团棉花而已,要不是他去陕西,换做别人,本王的计划还没有那么容易实施呢。”
“唉!燕王殿下千万不要大意啊。太子殿下虽然仁慈,但是却是很得江南士子和文官的人心,太子仁慈,不代表那些大臣也是仁慈的!”
燕王朱棣略一沉思。说:“纵然是这样也不必在意,据毛骧说,我那个二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咱们只需要把二哥这盏明灯点起来,自然就没有人注意到咱们这里了。”
“如果……太子殿下如果在陕西突然出了一点什么事情,比如大病一场,甚至突然出了意外,那就好了。”袁珙看着得意的燕王,好像无意的说了一句,声音很小,但是保证已经传到了朱棣的耳朵里。
朱棣听了之后不由一呆,半天没有说话,脸上开始露出怒sè,但是没有多久,却已经平复下来,慢慢的说道:
“这也无妨,太子哥哥暂时不能回到京师之中,否则一些事情不好办,如果真的能大病一场,到也算是一场好事。”
见门外的侍卫走来,他们打住了话头。
那侍卫进来,交给燕王朱棣一封信函,随即行礼出去了,燕王慢慢的看完,yīn沉着脸过了一会。向袁珙交待:
“你去高丽一趟,莫要拖延担搁太久,半个月之后赶回北平来……”本想说和李成桂交往的事情可能走漏了风声,转而一想对袁珙暂且不说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这事暂且不谈了,”燕王朱棣说,“你去高丽找李芳远一趟,务必和气友善,不要动不动便摆什么臭架子,坏了本王的名声。”
“属下遵命。”
“还有,你带上一些银钱和江南特产,传本王谕示,端阳节到了,另外,到通州去一趟,临走之前安抚一下江南来的那些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属下一一遵办。”
“去!”
袁珙退去之后,燕王朱棣说:“这个袁珙过于油滑,常常在外拈花惹草,狐假虎威招引是非。这次的陕西之事,虽然是他出的注意,但是要妥善周旋,不能生出这许多枝蔓。所以孤王让他去高丽一趟,这件事就交给毛大人你了。”
燕王好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却是从内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正是检校出身的毛骧,没有想到他已经从大同等地回来,竟然现在出现在燕王朱棣的王府之中。
“不过这袁珙善解人意,倒是一个忠实的属下。自从作了王府幕僚之后,更是卑躬尽职,忠顺于本王,十分贴心。”燕王朱棣狡黠地一笑,探身说道,“就是这个袁珙,十多年来为本王倒是省了不少心,倒是一个做私事的好手!”
“微臣也没说他不忠顺,只是惟恐任他这些劣行肆意弛张,有损王爷的声誉。”
“他跟我十多年了,最能摸清品xìng,这袁珙就是好sè好贪好吹牛,但是忠心和能力都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燕王朱棣笑道:“你瞧他长的矮墩墩圆滚滚那模样,还讨了两房妻妾,去一个地方找一房妾室,就是好sè了一些,人只有有了缺点,才能放心让他做事。”
“狗改不了吃屎的本xìng,王爷瞧着!”毛骧走到南墙边,推开窗户,一股沁心扑鼻的花香迎面袭来,窗外回廊边,栀子白花花地开满一树,毛骧贪婪地闻着。
“金忠去京师了么?”毛骧轻声问了一句。
燕王朱棣背着双手看看窗外,想像着自己的太子哥哥在陕西巡视的情形,没有听见毛骧的问话。
见燕王朱棣发怔,叫丫鬟将玛瑙托盘放到桌上,挥挥手,丫鬟躬身退出,显然是认识毛骧的,也显然毛骧经常出现在北平的燕王府内。
“燕王龙行虎步,雄才大略,确有天子气象,”毛骧yīn柔的说:“万岁爷每次封王,几乎微臣都在一边,只是见燕王沉雄英武,运筹帷幄,统雄兵百万,军容整肃,将士气昂,真王者之师,皇上恐怕真的有些看错了……”
“不要乱说!你就不怕父皇割了你的舌头剥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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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庞煌的意思(上)
秦王朱樉在朝廷刻意的压制下,很快就湮没在流逝的时间中。百官虽然也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总归是帝王家事,没有人会揽祸上身。除了偶然心里想想之外,早就将此事抛于脑后了。
八月,江南天气如火,而西北的气候也毫不逊色,只是比江南多了几分干燥、几分风沙和几分不安。
明明是个好天气,外面炽阳如火、万里无云。但晋王朱棡却觉得浑身发冷。他很迷茫,自己正值春秋鼎盛,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内心深处,二哥的自请禁足对他来说就是向他敲了一声警钟,时刻牵绊着朱棡的脚步。
其实,亲情对于皇家来说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所以在内心的深处,他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晋王朱棡只是被父皇的举动给吓着了。
去年父皇命太子哥哥巡视西北,查总兵官,换人镇守甘肃。今年二哥就被召回京师问罪,这是巧合?尽管朱棡时时刻刻都在默念这一切都是巧合,但自己总归不能骗自己。
朱樉平日为人虽然荒唐一些,但出藩已经十余年,在陕西乃至塞外却是不下于自己和老四在军中的威望,当初闻听二哥被禁足,晋王第一个念头,就是生出了西北之地,舍我其谁的感觉。并没有往别处多想。
但是半年过去了,不但没有像想象的那样,由自己接收西北诸卫,而且,太子哥哥巡视陕西后,西凉地区归武定侯郭英控制、陕西诸卫已经尽数被郭英接手。自己治下的漠南和山西却半点好处也没有。而且一向受自己节制的代、庆和宁等诸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才是他幡然醒悟。难道父皇早有准备,二哥的禁足和父皇有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虽然其中的凶险使他不敢再往下面想,但是止不住的战栗却充斥了朱棡的全身。
“禀王爷。海关少卿戴大人求见!”
王府长史杨国兴匆忙而入,看见晋王在那里怔怔出神,心里叹息一声,还是禀报道。
“海关少卿?那个海关?”纵然晋王朱棡一向以文学宋濂,书学杜环,善骑射,有谋略而著名,但还是被这个新的官职迷惑了一下,随即就醒悟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他找孤王做什么?”
他对这个海关少卿十分的没有好感。在朱棡眼里,戴德彝就是一个眼光刁钻的投机之徒,当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投在东宫门下,看到太子势力扩大,又要去科举应试,谁知被他和那个景清不知怎么混进了殿试。
看着父皇对景清和戴德彝的欣赏,要不是这二人出自于东宫门下引起了百官的忌讳,害怕二人出头太早。反而锋芒太露的话。殿试的前两名非二人之一莫属了。
纵然是这样。父皇还是将两人点位榜眼和探花,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殿试之后,按照惯例。殿试三甲应该是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等虚职进行磨砺的。谁知道钦点的状元去了翰林院,在太子哥哥和庞煌的要求下。那景清却是进了都察院做御史,而这个戴德彝成了新成立的海关衙门的主事少卿。
朱棡很不明白。父皇在马背上得的天下,为什么要重用这些儒生。而戴德彝和那个景清,则就是典型的投机之人,心里想到这儿,挥挥手,对杨国兴说:“你帮孤王回了,就说身体抱恙,让他改天再来。”
杨国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劝道:“王爷,海关少卿已经来了三次了,总是不见,是不是有些削了太子殿下和庞驸马的面子?”
“蓬~~”朱棡顺手抓起书案上的镇纸摔到地上,反弹中差点没有砸在杨国兴的脚背上,慌忙闪在一旁,听晋王在那里大叫:“又不是太子殿下亲自过来,孤王为什么要给这个小辈面子,你就直接告诉他,孤王不想见他,以后不要再来聒臊了。”
杨国兴心里有些郁闷,本来身为长史,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职司等同于藩国首相,但是此刻在戎马半生的晋王眼里,现在却是连个门房也不如。
但是终归已经跟了晋王快十年了,对于朱棡的脾气还是知道一些的,也明白秦王被禁足给其带来的压力,在杨国兴看来,朱棡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王爷,平日对待属下也十分关心,对于好的建议也能虚心接受,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压力太大的缘故,显得脾气有些暴躁。
王爷可以发火,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低身从地上捡起那方镇纸,轻轻的放在书案上,又劝道:“王爷息怒,属下知道您最近心情不好,但海关少卿几次前来,也是为了公事,而且太原海关建衙,过来向您请旨,也是对晋王您的尊重,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爷若是不相见,不如让世子去应酬一下?”
方才对着自己的老臣子发火,朱棡现在稍微平静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仍旧放不下颜面,沉着脸说道:“这海关、既然是海关,在孤王只有关,却没有海,杨长史,你说说,这庞煌到底想干什么?”
在洪武十年就成立大明海关衙门,分江南、江北治所。宗人府经历卓敬领户部左侍郎,为大明海关正卿,下设少卿两人,其中戴德彝就是其中一个,负责江北治所。
另外一个则是当年奉旨在家修身养性的解缙,在太子朱标的力荐下被诏还京师,署理江南治所。
海关隶属于户部,却受约束于东宫,用于负责对外贸易之事、监督商贾贸易往来、征收商业税赋,查缉走私等事务。由于大明禁海的缘故,江南治所暂时只设了宁波、广州、泉州三处海关衙门。掌海外各国朝贡市易之事。
而江北治所,在驸马都尉庞煌刻意的加大力度下。在威海、北平、长安、太原、大同、广宁等地建立了十三处海关衙门,不但借调了各地卫、所中年长的士卒,而且在当地招募人手,其中更是有内厂情报处的人穿插其中,达到最大程度的渗透。
而面对这一切,杨国兴都是心知肚明,可是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向晋王提及,恐怕一时冲动之下,纵然朱棡不敢要了戴德彝的命。但是令海关衙门在太原名存实亡晋王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苦笑着,杨国兴将海关的好处说了一遍,听着听着,看到朱棡的眉毛一挑,就知道有戏,于是又往火中加了一把干柴。说道:“在等待王爷的时候,属下也和那海关少卿说了几句,听那戴大人的意思,驸马都尉庞大人似乎有意让王府出人主理在太原的海关衙门。主要针对于蒙古人的互市。”
“堂堂晋王府,怎么能插手商贾之事?”朱棡才要发怒,突然好想领悟到什么,声音马上轻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是庞驸马的意思?”
“不错,王爷,你还记得当初世子在京师宫中读书时吗?下官闻听那戴德彝说。庞驸马对于世子当年的聪颖念念不忘,还说若是能有机会来山西看看世子就好了。”
“你是说…….?”朱棡眉头皱的更深。想要问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问。而杨国兴马上却知道他想问什么,接着说:
“其实驸马都尉顾念亲属是理所当然,下官和世子也有谈及过,世子也说当年在宫中时,和驸马都尉之子挺说得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东宫示好,驸马都尉示好,下官认为,咱们晋王府要好生接着,和太子殿下和驸马都尉这些京师重臣交好,皇上听说了,自然会喜欢,也不会再多想,王爷所忧之事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点点头,朱棡说:“杨长史说的对,看来还是要见见这个戴德彝,你出去先陪他说说话,探探口风,孤王换件衣服就出去见他。”
“王爷……。”
杨国兴急忙阻拦道:“下官这次来的意思,不是让王爷去见,王爷已经拒其三次,那海关少卿虽不敢有怨言,但突然去见他不免会引起非议,下官以为,不如让世子接待,那样既不影响我晋王府威名,而且可以利用世子和太孙殿下的关系令其产生顾忌。那样更好谈一些。”
“哦”朱棡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那熺儿呢?他在不在王府?”
“在花园读书呢?”杨国兴回答道。
“你找人喊他过来,孤王先交代他一下。”朱棡吩咐道。
“是,下官这就去。”杨国兴举手行了一礼,转身正欲离开,却被叫住,朱棡脸上露出懊悔之色,轻声说道:“国兴,刚才孤王一时冲动,没有伤着吧?”
说罢,绕过书案走到杨国兴面前,打量着对方的身上,后者则露出感激的神色,躬身重重的又行了一礼,说:“王爷待属下可谓是天高地厚,下官有皇命在身,自当为王爷解忧,王爷的不愉,就是下官的失职,怎么敢劳烦王爷如此之语。”
这段话说的熟络无比,朱棡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每次都会露出满意的神情,挥挥手,示意其可以离开,自己则又回到书案后坐下。
而杨国兴走出晋王府书房之后,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很是轻蔑的回头看了一眼,边径直往后院寻晋王世子朱济熺去了。
得到戴德彝传回的消息,身在浙江的庞煌感到十分满意,晋王朱棡已经落入瓮中,不但如此,北方诸地的海关衙门都进展顺利,诸王也表现出了配合,其中最主要还是源于朱元璋的支持。
“不过大明海关衙门的作用现在还不太大,才没有遭到地方上抵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出于官员的惯性思维,只是将海关当成一种类似巡检司的机构,只是兼着课收商税的职责,因为大明的重农抑商。商税除去盐、铁、茶之外,其余所占比例很小。所以引起的反弹也就不大了。”
新任的户部侍郎兼任海关正卿的卓敬正在浙江视察,看到庞煌有些自喜。善意的提醒道,他是最初跟随庞煌的人,当初在读书中,就已经被驸马都尉庞煌招揽,其中虽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事情,但是卓敬却是始终也忘不了自己在尴尬情景中突然遇到帮助的情景。
庞煌对卓敬重视,不单单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而是他对卓敬这个人也有很深的印象,因为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连诛杀卓敬九族的朱棣都为之慨叹:“国家养士三十年,不负其君惟卓敬尔!”
所以从潜意识中,对于卓敬是一种依赖,也可能是经常面对冷清的宫墙所产生的那种无助,让庞煌宁愿相信在后世中受到好评之人,因为至少也可以让他有个依据。
听到卓敬如此说,沾沾自喜的庞煌收敛一些得意,十分诚恳的说:“卓大人说的对,但是本官并不是高兴海关发展顺利。也知道目前的海关对于商人还是可有可无,但是总算是有些成绩,至少皇上不像以前那样反对商贾,对于朝野来说也算是一种信号。”
点点头。卓敬表示同意,随即又摇摇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臣总是以为海关之事过于顺利了。”
“臣说句诛心之言。然诸王之配合,和皇上的支持分不开。但是北方诸王就显得有些热心过度了。而殿下又邀请诸王世子参与,从表面上看,是为了促使海关的顺利进行,但是诸王何尝不想利用海关来中饱私囊呢?”
“呵呵,卓侍郎有些言重了吧,有皇上在,我想诸王们不敢如何,而咱们现在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庞煌言不由衷的说道,其实他已经明白卓敬想说什么了,但是卓敬作为朝堂上的官员,虽然很信任其的忠心,但是属于自己的心思,能让他少知道一点就少知道一点。
毕竟自己玩的这些把戏,历来为这些儒生们不满,就连自己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电影或者电视中锦衣卫的种种恶行,心里也会觉得稍微有些不安,但经过几年的磨砺,也只是有些不安而已,面对着强势的开国皇帝、手握重兵的藩王,现在最有效的也只能是利用锦衣卫来控制大局,才能把损失减到最低。
左右为难,而现在更为难,面对卓敬,还不能把自己明着建立海关,实则是为了安插自己的人分布全国要塞的事情说出来。
刚想转移话题,卓敬却看出了什么,直接将话题带开,说道:“驸马可曾听说,皇上昨日召见尚书大人,听说是又要铸钱了。”
庞煌自然明白,卓敬口中的尚书大人肯定就是户部尚书郁新,不由疑惑的问道:“铸钱,去年皇上不是下诏禁钱用钞了吗?怎么今年又要铸钱?”
心知朱元璋纵然是出尔反尔,但朝令夕改对于朝廷的名声也是很大的损伤,虽然不懂金融,但是庞煌也知道印制钞票必须要稳定和连续,自坏法制、失信于民只能对于刚刚稳定的局势又显得扑朔迷离。
为了尽快适应大明的皇族生活,最近一段时间,庞煌正好看了建朝后的各项诏书和通告,对于朱元璋实行的制度也有些了解,洪武八年开始印制宝钞,当时为了尽快推广,遂禁止民间买卖金银,但是洪武九年,又诏令税粮可以银代输,洪武九年规定宝钞一贯折米一石,十八年又改为一石米合钞二贯五百文。去年自己眼见着朱元璋雷厉风行的禁行钱、专用钞,变更钱钞兼行旧法。
但是今年禁钱令未解除,便要再铸造铜钱。如此出尔反尔,对于商贾的打击是很大的,海关成立之初,肯定要有所收获,先不说多少问题,如此一来,海关收税,是该收钱呢?还是该收宝钞。
在洪武十年,规定商税兼收钱钞,三成收钱,七成收钞,交易一百文以上用钞,一百文以下用钱。洪武二十二年,加印小钞,面额为十到五十文,以便找补。但太祖末年,便出现了重钱轻钞的趋势,钞一贯在南方仅能折钱一百六十文。
现在又要再铸铜钱,货币之混乱也算是罕见了,一年一变,纵然再铸铜钱,势必会造成大明宝钞体系的崩溃。这一点,就连没有学过金融的庞煌都想得到,难道控制了大明皇朝几十年的朱元璋会不明白。在户部主事了十几年的郁新会不明白。
想到这儿,庞煌看向卓敬,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对方好像有暗示,但是自己却是没有一点头绪,于是询问原因。
卓敬却是不正面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临濠之江南富户北迁的弊端开始显现了。”
庞煌似有所悟,遂后,命情报处全力收集北平富户的消息,同时,给各地海关中所隐匿的情报处成员发出命令,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力收集商户的动向,限时半个月,必须将情报汇集于半山园等候分析。
当手里拿着所有资料时,庞煌这才明白,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开始了。也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又要从新铸造铜钱,而户部尚书和百官也没有反对的声音了。(未完待续。。)
341 庞煌的意思(下)
从洪武十八年九月开始,也就是朱元璋颁布了禁钱用钞的谕旨没有多久,在大明各地纷纷出现大量的伪造宝钞,不过是遮遮掩掩,可是到了今年,各地的收纳的税赋中也有伪造的宝钞出现,又随着发放俸禄流入百官手中,开始的时候,金融意识淡薄的人还没有注意到,但随着市面上通货膨胀和宝钞的迅速贬值,现在民间有的地方,宁愿以物易物,也不愿意再使用宝钞,这样一来,为大明的税赋征收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全站广告-—欢迎访问
田赋可以用粮食代替,盐、铁、茶等一众商业税赋该怎么收取,在之前有个阶段是采取的收取货物的总量,但是随着大明rì渐增多的物流,要那么多的商品做什么,难不成作为俸禄发给官员,再拿到市场上销售,收取的还是宝钞。
现在,每个官员都是苦不堪言,本来就很微薄的俸禄。现在更是难以度rì,所以针对皇上的这次出尔反尔,因为自己的肠胃,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而另外一件事,看着喝伪造宝钞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有着多几百年后世历史经验的庞煌却嗅出一些不简单的味道。
那些迁往北平的富户,受到了朱棣的热烈欢迎,不仅仅事无巨细的将那些人安排妥当,而且比自己还要大胆的是,朱棣竟然从那些大户中抽取了五千壮丁组织了民团,并派自己的亲卫负责训练。
具体的意图想要做什么,不得而知,但是那些商人的地位rì渐提高却是一个事实,庞煌感到忧心的是,一部分江南大户基本上都是商贾出身,善于经营海外贸易,而且自己在苏州的时候也知道,不少豪门和海盗们藕断丝连,有着很深的关系。
虽然伪造宝钞和这些人看着一点关系也没有。但靠着直觉来说,这场提前了几百年的经济战和那些富户们有着直接的关系。
稍微平静一下思路,在书房内翻看了着自己整理的后世记忆,想着对策,这种经济战放到朱元璋手里,无非就是抓抓杀杀,很清晰的处理办法对于出身草莽的老朱来说是很直接有效的方法。就算是交与朝堂上商讨,那些儒生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见解。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
努力的回想着后世的新闻,试图找到一些应对的办法,但是毫无头绪,想着还是先派人去宝钞提举司去看看在做打算。 臣权341
因为这一切在现在都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吸引开朱元璋的关注方向,使皇帝的心思不要总是耗费在杀自己的功臣上面呢?
说一句实话,庞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阻止朱元璋继续杀戮功臣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因为他没有一点点参考的依据,在潜意识中,他觉得那些功臣良将或者是文臣官员,都是死于朱元璋刻意的为子孙扫平障碍的毒手之下。但是经过穿越回近二十年的阅历,庞煌却是对于当初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穿越回大明十八年了,自己成婚也十三年,两个儿子已经十余岁了,虽然临安公主再也没有怀孕过,但是受过所谓计划生育洗脑的他,已经十分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所以在满足之余,他也放下眼光。曾经仔细的观察过他现在生活的时代,大明的洪武年间,表面上是繁荣昌盛,但是实际上呢?
还没有三十年安稳平和的rì子之下,在华夏在片土地上,特别是在特权阶层的那些人之中,滋生出一些让庞煌也看不过去的事情。
洪武十二年朱亮祖的事件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呢?特别是庞煌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系统之后,将那些文臣武将纳入了自己所谓保护的视线之后,他发现了很多的问题。
朱元璋果真杀人如草芥吗?庞煌总觉得真实的朱元璋恐怕未必是这样一个过河拆桥、心黑手辣的人。经过庞煌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朱元璋其实是个很知道感恩图报的人。
庞煌曾经仔细研究过朱元璋的一言一行。在他看来,朱元璋显然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为什么这样说呢?姑且在这里举几个例子。
马皇后这个人,应该说是朱元璋能够发迹的的关键人物。那么,朱元璋在得了天下后又是怎样对待她的呢?是利用完了就随手扔掉?还是一如既往恩爱有加、敬重有加?事实很清楚,当了皇帝的朱元璋虽然和所有的皇帝一样,后宫的美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但他并没有肆意yín荡,而是专心国务、较为节制。广告太多?有弹窗? 界面清新,全站广告花丛之中,朱元璋始终以贤德的马秀英为皇后,不但不离不弃,而且一辈子都敬重有加,甚至很多时候是言听计从。由此可见,朱元璋还真是个患难之交见真情的人。
还有朱元璋的少年玩伴汤和,除与各主要开国功臣一样立有卓著军功外,还拥有他人都无法攀比的一项功劳。当年朱元璋之所以参加了郭子兴的红巾军,就是他汤和写信力邀的
如此说来,汤和就可谓是朱元璋加入起义军的介绍人了。那么,在明朝开国后所谓的血雨腥风中,对朱元璋的整个人生来说都可谓起了关键作用的汤和,命运又是怎样呢?汤和戎马一生,南征北战达三十多年,军功叠垒间,也曾先后被封为中山侯与信国公,可谓功高位尊。都说朱元璋杀开国功臣无数,可汤和这样关键xìng的人毕竟是安然无恙,并没有被朱元璋杀了灭口,当然这个结果与汤和自己也做得很好也有关,随着地位、权势的上升,他选择及时地解甲归田,而且愈益恭慎,由此也略见朱元璋心xìng之一斑。
这是庞煌亲眼见到的事情,他亲眼看到过朱元璋发自内心对于马皇后的关心,马皇后病死前后朱元璋的消极,对于汤和的照顾等等,这些问题无疑都动摇着他的决心,不由想起了在另一个时空中的种种传言来。
所谓的火烧庆功楼,并没有出现一点点端倪,传说之中,徐达死于朱元璋赐给的鹅肉上,现在随着徐达的病死。那种印象中本来庞煌就不信的民间传说,也不攻自破了。
在庞煌现在的眼里,朱元璋可谓中国历史上最具传奇sè彩的极少数皇帝之一。
二十四岁时赤手空拳参加农民军,四十岁时登大宝坐拥天下,整个发迹的过程一共只花了朱元璋十七年时间。 臣权341
蒙元末年,群魔乱舞兼群雄逐鹿,历代乱世。^---全站广告-—欢迎访问形势还真是少有这么乱乎这么错综复杂的,而朱元璋竟然能在这巨大的混乱中后来居上,大败所有的魔鬼与英雄,收割所有的庄稼与果实,无论怎样看,他也真要算一个罕见的奇才异杰。而他做出的收拾战乱、光大传统文化、恢复汉民族正朔地位等诸多方面的贡献。使得这位文治武功无不突出于史的皇帝放shè出了让人眼红的光芒。
要说杀功臣,与朱元璋并肩战斗一起打天下的好汉都有谁呢?徐达、常遇chūn、刘伯温、李善长、李文忠、邓愈、朱文正、汤和、朱亮祖、胡大海、周德兴、廖永忠、傅有德、冯国用、冯胜、沐英、蓝玉……真可谓人才济济、群英荟萃!
众多文臣武将的名字,无法在这里一一罗列,但于明朝功劳最大的,大体也就是这些人了。这些大明朝的开国功臣,虽然只是辅佐朱元璋这朵大红花的绿叶,却并不妨碍他们的英名在史册上闪闪发光!
可惜这些开国功臣大多结局不好。许多都被朱元璋找借口给杀了。甚至包括徐达这样的大功臣在内,民间也传说是死于朱元璋之手。
果真如此吗?庞煌摇摇头,觉得辫子鬼们所编写的明史,就像那所谓的“火烧庆功楼”的故事,大部分应该是编造的。
火烧庆功楼和徐达之死,已经是子虚乌有的谣言,虽然在如今庞煌生活的大明,并没有人这样说。但是在另一个时空被灌输的一些演义,在庞煌的脑海里彻底的崩溃了。
一个理科生喜欢用数据说明一切,当数据摆放在庞煌眼前时,庞煌的信心第一次动摇了。
明朝开国,文臣武将可谓若群星灿烂。但这些人中,有许多在连年的战争中牺牲了,也有不少是在战争年代或建国后的和平年代中因病而死或正常老殁了。还有一些,则有因犯法而死的,有因涉嫌谋反事而死或因此连坐而死的,等等。
下面姑且罗列明朝部分骨干功臣之死:常遇chūn——因病死于北伐途中。李文忠——病死。朱文正——因违法被囚禁。病死于监狱。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邓愈——病死。胡大海——大明立国前死于降将的暗算。朱亮祖——这个就不用说了,大明立国后犯法而死。冯国用——死于军中。沐英——世代镇守云南。康茂才——病死军中。叶琛——被叛军捕获,不屈而死。章溢——病死......。
当然,现在还有战士没有事情的:冯胜、傅友德、蓝玉等等很多人,在庞煌的心目中,这些人本来就是朱元璋下一步的目的的,但是这些人真的就不该死吗?
朱元璋想永葆自家的江山,想建设一个法制厉行的美好社会,他不能允许自己开创的国家混乱污秽,他想规避掉自己死后天下复又大乱的任何一点风险,所以他屡出铁碗重拳——他有错吗?按他的理念和思路来说,他没有错。
而各大功臣呢?都是血火里冲杀出来的好汉,吃过苦,挥过汗,流过血,坐了江山后想过得舒服一点,享受一点,所以不免放纵一些、恣肆一些——这虽然可以理解,但前提是遵纪守法,严格要求自己。
可因为帝王永固江山的防范意识,难免会有若干有过或无过的功臣死得可能比较冤……那么,又该怎么评说这一切?
其实,这类问题说到底,症结势必还是要归结到制度问题上来。封建社会的制度弊端在封建社会恐怕是任何帝王也解决不了的,人类惟有不断地迈进更文明、更mín zhǔ、更开明的社会形态,才能从根子上来克服这些弊病。
总之,经过一系列的数据,庞煌以为朱元璋没有原则、随心所yù地屠杀功臣的说法在总体上是很值得质疑。
在庞煌的心目中,朱元璋是一个以法治国的严厉的君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刘伯温讲过一个例子,还是起义抗击蒙元的时期。粮食紧张,朱元璋曾严令禁酒。大将胡大海的儿子犯酒禁,当斩。都事王恺进言:胡大海正在前线拼杀,可饶。朱元璋大怒道:“宁可胡大海反了,不可坏我号令!”说罢,竟自己抽刀把他杀了。
而那些功臣勋旧则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天下是自己血拼出来的。他们和朱元璋共过生死患难,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那些法令条文是管束小民的,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骄恣横暴,为所yù为。
朱元璋和功臣的关系有一个逐渐变化的过程。洪武三年,朱元璋封李善长\徐达、常茂、李文忠、冯胜、邓愈等6人为公爵。另外28人为侯爵,并赐给大量土地,同时颁有铁券,如果本人或子孙犯罪,可以免死数次。
朱元璋还使皇室与功臣联姻,如郭英之妹为朱元璋宁妃,冯胜、蓝玉、徐达之女皆为王妃。李善长、傅友德、胡海、张龙等勋贵之子皆尚公主。与他结成了儿女亲家。朱元璋是希望通过这些方式确保功臣忠心,巩固自己的皇位,使大明江山传祚无穷。
然而没过几年,这段短暂而甜美的政治婚姻就宣告结束。洪武五年,朱元璋颁布《洪武青花执壶铁榜文》,对文武功臣严加戒饬,严厉指责他们违法乱纪的行径。这可以看作是朱元璋对骄傲放纵的功臣的一种jǐng告,也是他们关系紧张的一个信号。
洪武八年。朱元璋制作《资世通训》,洪武十三年制作《臣戒录》,jǐng告大臣们如果对天子不忠、逾越礼制,将受到严惩。这些功臣们也许没有意识到,朱元璋已经将屠刀举起。
通常而言,开国皇帝与功臣之间产生矛盾不乏先例,关键是皇帝如何化解这种矛盾。汉朝的刘邦心存猜忌。大杀功臣;唐太宗李世民气量宏大,处理较为妥当;宋太祖赵匡胤则采取了另外一种模式,即“杯酒释兵权”,和平解除功臣的兵权。
朱元璋的情况与刘邦有些相似。却又不同。帮助朱元璋打天下的功臣,多是他的同乡,甚至汤和与周德兴还是他的同村,是幼时游戏的玩伴。正是这些人在战斗中出生入死,东征西讨,为朱元璋夺得天下。
待到朱元璋登基成为皇帝后,他们之间却有了君臣的名分,凡事不可逾制。这些功臣心里也许难以及时适应这种改变,而朱元璋却是一个多有顾忌的君主,矛盾于是不可化解。
一方面是多疑,另一方面是肆无忌惮,要是不出点问题,那才叫做一个怪事呢,想到这里,庞煌突然觉得有些偏题了,至于功臣该不该杀,自己曾几何时,竟然开始站在老朱的立场上说话了。
无论该杀或者是不该杀,庞煌心里明白,都不应该是自己cāo心的事情,自己想要做到的,不过是想让现在的历史和另一个时空中的历史不太一样而已,那么华夏大地上就等于多了一个出路,多了一个出路,就等于多了一个可能,总比走老路,最后被那些辫子兵闯入关内,统治华夏汉族三百年要好的多。
秋雨如倒,庞煌正站在寒山寺的枫江楼中看那绵绵细雨洗涤尘世,而思想却是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苏州已经恢复到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了,而苏州城内,除了稍微有些人烟稀少之外,已经初见太平盛世的景象,大概已经从张士诚的yīn影中脱离出来了。
还能从前来迎接他们的苏州知府高参身上就可以明显看出来,高参是陕西人,国子监出身,居然而立之年就被委以苏州知府,开始庞煌还以为他有过人之处。
但是回答问题时,感觉虽然中规中矩,也未见有什么出sè表现。反而显得有些淡漠。身为其同窗的铁铉在事后才解开庞煌的疑惑。原来,高参这人,虽然不错,不过为人古板,为老师同窗不喜,后来苏州知府空缺,因为高参没有背景,再则为人古板孤僻,所以就将他举荐过来了。
当庞煌奇怪,苏州知府从他知道的历史上看,无论那个角度都是一个肥缺,为什么会没有人愿意过来呢?很快的就有人为他解答了这个问题,原因有三个。
其一,苏州赋税之重,在大明首屈一指。户部曾经做过统计,天下税粮,共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石,浙江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石,苏州二百八十万九千余石,松江府一百二十万九千余石。浙江当天下九分之一,苏州却是比浙江一省还多,以一府视一省,可见苏州的负担有多大了。
其二,就是这个就源于苏浙一带原来对张士诚的维护。朱元璋不仅对江南的民风和士风心存不满,对江南人士还充满了强烈的不信任。在攻下苏州数月之后,朱元璋下令强迫大批苏州富民迁徙至临濠,这些人甚至被禁止回乡扫祭祖墓,违者受到严惩。
其三,现在是洪武二十三年,这高参却是洪武朝第二十八任知府。前面二十七人,遭到“左谪”、“坐事去”、“被逮”、“坐赃黥面”、“坐法死”等严厉惩罚者就有十三个。尤其是洪武七年发生的苏州知府魏观被诬谋反冤案,更牵连大批江南名士掉了脑袋。
从这三点就可以看出,在苏州当知府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工作。也难怪高参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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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高丽变
高参,陕西人,年三十一,原国子监四门馆正七品博士,洪武二十二年被举荐为苏州知府,至今十一个月。
从正七品的博士到从五品的知府,在旁人眼里算得上一步登天,可是实际上,苏州在百官的眼里等于是一个不祥之地。
从国子监老师和学生中,曾经流行发誓说:“谁怎么怎么,就让他外放到苏州当知府。”由此可以看出苏州在文官们的眼里,继西北、辽东之后,成了另外一个苦难之地。文官们把到这几个地方当官称为发配,以为来了就会死。胆小的恐怕没到地方就自杀的都有,谁愿意来西北、辽东和苏州做官啊!但是高参还是老老实实的来了,并且官声还不错。
得到消息后,庞煌马上就散出亲卫四处打探,同时,因为自己虽然不管理锦衣卫的事务,但是朱元璋始终没有撤掉自己在锦衣卫的差事,所以命郑岩带自己的名帖,命锦衣卫负责此事的人过来觐见,并尽量约束住不让锦衣卫将高参带出苏州。
高参虽非能吏,但做事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且不贪财、不好名。这是庞煌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所得到的印象,到底他犯了那一条?庞煌心里想着,可不要是牵涉进蓝玉胡惟庸案中,否则,高参就完了。
来拘捕高参的锦衣卫是一个副千户,隶属于锦衣卫缇骑百户所,最近缇骑十分春风得意,因为南来北往的。尽是逮捕一些官员,所以行事自然张狂一些。但是面对着自己名誉上的上司,驸马都尉庞煌。还是显示出来了足够的尊重。可能因为锦衣卫毕竟是皇帝的亲卫,而驸马都尉终归都算是宗室之人的缘故吧。
监测百官动静不是他们的强项,突然过来锁人,竟然忘了苏州还有一个锦衣卫的实际皇族官员在这里坐镇,没有支会驸马都尉就直接去知府衙门抓人,得到召见时,这个叫周乙的副千户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没有等庞煌开始询问,就一五一十的将原由说了出来。
原来,吏科给事中岳翎年初奉命来苏州、松江府等地查勘。在从苏州返回京师的船上跳水自尽身亡。随从在他的船舱内发现写满“高参误我”的纸张,因此判定吏科给事中的死和苏州知府高参有关,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下令,抓捕高参前往京师问罪。
听到此事不关胡惟庸朋党谋反一案,庞煌不由的出了一口气。高参虽非能吏,但是做人勤奋,也算得清廉自律的官员,实在是不想看着高参身陷绝境。
不过随即就奇怪起来,高参涉案虽是颇为蹊跷。但是与谋反、贪污无关,那就是和锦衣卫没有什么牵涉的,何况,就算高参与那岳翎的死有关。那也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所在,业轮不到锦衣卫插手。更不用说现在蒋瓛正在沉迷于捕捉所谓的胡惟庸一党,实在不应该有时间为此案分心了。
不动声色。看了一下在旁边站着的齐泰,见他也若有所思。心中就有了定数,遂道:“本官正在遣高参做事。暂时离开不的,你回去与蒋指挥使说,单凭片纸遗言就定一府大员之罪,本官想讨个情面,回头待本官回京之后,定会带高参回京师向蒋指挥使交代的。”
副千户周乙刚想说什么,齐泰的双眼一瞪,大声喝道:“驸马都尉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别忘了驸马都尉还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不怕治你个大不敬吗?”
周乙当然不敢,他做副千户不过是司佥书之职,平常就是在京师中处理缇骑的各种文书。他怕驸马都尉,不过在心里应该是更怕县官不如现管的蒋指挥使。临来之时,蒋指挥使嘱咐说高参志在必得。
于是硬着头皮说道:“锦衣卫乃是皇上亲卫,除皇上御旨外,不受其他约束。属下实在不敢失职,还望驸马都尉成全。”
见这个副千户如此的不知进退,庞煌知道事情后面肯定另有玄机,更加是不能放手了,朝齐泰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来处理。
知道自己老师心中的意思,齐泰更加是有执无恐,站出来道:“驸马都尉金口已开,断无更改的可能,你着实回蒋指挥使吧。”
周乙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理会齐泰的呼喝,直接问道:“请问大人贵姓,在锦衣卫何职位?”
“在下…..。”突然感到对方眼中的寒气大盛,才想起自己其实不用回答他的话的,不由一怒,刚想说话。只见那周乙竟然不再理会自己,又跪下朝庞煌乞求道:“请驸马都尉成全。”
刚才那幕落在庞煌的眼里,对于锦衣卫的骄横更加有所体会。那个举动就是在提醒齐泰不要多事,心里不由恼怒起来,闷哼道:“你凭什么让本官成全?看来本官还要求你们缇骑成全才是。”
话锋一转,厉声道:“回去告诉蒋指挥使,单凭一纸遗书,就擅动地方大员,不应该是锦衣卫的所为,更何况,高参此人,我已经向皇上奏报过,留在苏州有大用。若是耽搁了朝廷的大事,那就等候本官参他的奏折吧。”
副千户周乙还想说什么,庞煌眼睛一瞪,说:“打出去!”
说完,站起身直接往后庭走去,竟然不在理会周乙,在后庭院落里站定,稍后,齐泰和郑岩随之而入。
“齐泰你讲讲看!”庞煌没有回头的说道,径直拨弄院落内那株桂树上的枝叶。心里却是迅速的想着他了解的历史。
齐泰见问到自己,再则他也曾经在国子监呆过,对于京城里面的情况也了解一些,于是躬身道:“其一,给事中虽然只是从七品。还不如知县的品级。按照实际的地位和权力,六科给事中在皇上身边负责监察中央六部和天下诸司。各部各地的大员们谁敢不敬畏三分。更何况吏科乃是六科之首。要说是岳大人惧怕高参而自尽,那是说不通的。”
庞煌点点头。回身找了张椅子坐下,示意齐泰继续说。
“其二,岳大人和高大人有同乡之谊,据说高大人就任苏州,临行前只有岳大人相送。”
“其三,岳大人是颕国公的侄女婿。”
听完这三条,庞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齐泰你的意思,岳翎的死。和高参绝无关系了?”
“属下不敢妄断,不过要说高大人逼死岳大人,于常理不符。”齐泰边想边说。道:“但是为何岳大人留言说高参误我,那就要问问高大人才能明白了。”
“高参呢?”
“属下已经命人去传了,稍后就到。”这时,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才被派去传高参的亲卫跑了进来,禀报道:“高大人在知府衙门自尽了!!”
“高参自杀了?”众人不觉一愣,这件事太诡异了吧。三人互相对视,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大明的官场流行自杀了。
庞煌马上反应过来,吩咐郑岩拿自己的手谕将周乙一干锦衣卫全部控制起来。高参死的也太及时了一点,自己刚阻拦锦衣卫将其带走,那边高参就自杀。要说没有什么玄机,那才叫出鬼了。
齐泰、郑岩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庞煌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中,想:难道现在就和锦衣卫开战?他已经不是一个刚刚从另一个时空穿越回去的热血青年。他觉得自己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要出手去管。但是要为自己筹谋只是考虑,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现在不是直接面对的时候,庞煌从心里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派往长沙取证的人还没有回来,而且,现在蒋瓛对于朱元璋还有些用处,作为皇帝会不会允许自己动他,这都是问题。但此时正是收服江南官场人心的机会,他又怎么能放过呢?
不管了,先弄明白其中缘由,再视情况而定吧。
消息迅速的通过各种传送回来,经过齐泰的整理,送到了庞煌的案前。高参确实是自尽,其一,他自尽时锦衣卫还不知道驸马都尉会保他。其二,高参自尽时没有人去找过他。
高参是死在自己家的书房,很惨。是用书房内收藏的一柄宝刀自刎身亡的,那一刀很重,几乎把自己的头颅割下来,斜斜的挂在太师椅的后侧,死不瞑目,散去瞳孔的眼神中充满嘲弄。也不知道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气。
“那柄刀是岳大人送给老爷的,据说是颖国公送给自己侄女婿的礼物。”跟随高参近十五年的老管家说。
高参不喜交游,且为官清苦,可能知道在苏州为官的艰险。所以连家眷也留在了京师。来苏州时只带了那个叫高三的老管家。
“老爷和岳大人关系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岳大人离开苏州返回京师之前来找老爷,两个人在书房中大吵一场,岳大人走后,老爷还摔了他最喜欢的那方端砚。”高三又说:“小人奉茶的时候,听见好像老爷欠岳大人钱所以两人才吵起来。”
“高大人曾经在府库支取了一千贯宝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个月又还回来了。”知府衙门的钱粮师爷童易说。
“知府大人最近一段时日经常去苏州城的几个大的钱庄。”这是知府衙门的轿夫说的。“好像是知府大人家里出了问题,急需钱财,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
“小人是苏州宏利钱庄的掌柜,叫杨齐福。”这是一张谄媚的圆脸,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奸笑,说:“高大人是来本号借过钱财,不但来过小号,还去过其他钱庄,可是一千贯宝钞数额太大,小号一时难以筹齐。知府大人又拿不出合适的抵押,所以一直在商量中。”
一千贯宝钞,庞煌已经来到大明多少年了,曾经暗自比较过,其购买力相当于他后世中的四十万人民币。而高参作为知府,月俸米十六石。一石米大约是他后世的一百五十斤,按一斤米值两元钱算。高参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五千块钱左右。
虽然明朝的俸禄不像他所知历史上那么低,但是相对于高参来说。一千贯宝钞他不吃不喝,也要存将近七年。也难怪那些钱庄在没有合适的抵押之前借故不贷给高参。
各种情况一条条的呈现在庞煌的面前。出于在另一个时空做理科生的习惯,也是为了打造自己特有的情报部门,他刻意培养的亲卫无孔不入收集信息能力并统筹数据,以数据说话的能力。在这一刻得到体现。可是这件事还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齐泰的断事能力在这里得到体现,通过收集来的信息,结合当时的情况,他提出了很多疑点。
高参不缺钱,可是为什么会欠岳翎一千贯宝钞。用来送礼买官?不会,来苏州当官不用走门路。只要你品级差不多,又是自愿,估计吏部没有几个人会反对。
要是送礼不来苏州做知府,那去年上任之初就应该送了。何必要等到今天,而他之前再府库支取银子,可能是为了还给岳翎,最后因为驸马都尉在苏州办学,好久了都不走,他怕驸马都尉查账。所以又退了回去,这一点可以理解。
但是岳翎作为一个堂堂的吏科给事中,难道会为了别人不还钱而恼怒的投江自尽吗?
六科给事中在皇帝身边负责监察中央六部和天下诸司,各部各地的大员们也不敢不敬畏三分。即使碰到皇帝本人的错误指示。只要不合圣人之教、祖宗之法,给事中在名义上也有权“封驳”,顶回去不准下发。科道之官是官场上的鹰。是以各级官员的身家性命为食的动物。在科道任职,成为六科给事中或十三道御史的一员。乃是大明读书人的仕宦美梦,一个美梦成真的人何必自杀?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高参那一刀而去,齐泰已经派人赶往京师报丧,顺便了解一下高参家中的情况,是不是真的那么缺钱。
但是还没有等调查结果出来,锦衣卫的副千户周乙便找上们来。跪拜行礼,声称有罪。庞煌一时莫名其妙,待到那周乙说出缘由,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名副千户可能接到京师的指示,前来认错了。高参一死,蒋瓛将其诬为畏罪自尽,想让此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过庞煌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诸事还未有头绪,也不想打草惊蛇,遂开解了几句作罢。
这一笔账就先给蒋瓛留着吧,想着蒋瓛最终会被朱元璋挡住消除大臣怒火的替罪羔羊而杀掉,庞煌不介意到时候再加一把底火。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吸引朱元璋的注意力,因为又有消息从京师里传来,朱元璋已经亲自审问了李存义和李佑父子二人,而有些察言观色比较厉害的朝廷大臣,已经看出了些许风向,已经开始预谋着开始弹劾韩国公李善长了。
弹劾,只是符合皇帝的心意,可能没有人会想到朱元璋会将李善长置于死地,但是庞煌却是知道这个后果,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去辽东寻找机会的刘彪终于传回了消息,李成桂终于忍不住了。
高丽现在面临着改朝换代的时刻。这一切都在大明的影响之下发生了。
其实,在洪武二十一年,大明在咸镜南道的南端元朝双城总管府设置铁岭卫,移文告知高丽。消息传来,高丽朝廷大哗。崔莹怂恿辛褕铤而走险,进攻辽东。李成桂则极力反对。
是年四月,辛褕派兵入侵明朝,试图想要夺回他们的咸镜南道双城总管府。但不管如何,崔莹的这个错误是致命的。他没有能够说服高丽王辛褕把军权从李成桂的手里收回来。
其实高丽王辛褕自己心里也知道李成桂不是善类,但是苦于朝中无人,只能用这个危险的人。没办法,还是把军权交给他吧。结果崔莹很快就因为这个漏洞而导致自己全军覆没。
李成桂渡过鸭绿江后发觉行军困难、粮饷不济、士气低落,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回师松京,废黜辛褕,流放崔莹。一场闹剧,毫不费力的结束了,甚至大明根本还没有得到高丽进攻的消息。李成桂的夺权行动就圆满地完成了。
之后李成桂立辛褕之子辛昌为王,又废,改立高丽宗室王瑶为高丽王。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的权力,李成桂废除了高丽的私田制,改行“科田法”,一扫高丽王朝的旧势力。此法不仅把土地交给李成桂去分配,还赋予了他统治国家的权力。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李成桂通过军事政变,掌握了高丽王朝的所有大权,自然也开始做起了国王的梦。其实这也不能怪李成桂,换了谁,到了那个时候都会有那种想法的。况且,李成桂已经是一个五十六岁的老人了,如果再不篡位,恐怕上天给他的时间就不多了。
不过在他的眼前,还有一个很大的障碍,那就是高丽大学者郑梦周。这个郑梦周,虽然只是一个文学家,但是他在高丽王朝的影响不可小视。李成桂虽然是武将,但是他深知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所以他派出了自己的第五个儿子李芳远去劝说郑梦周。
李芳远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了家里。李成桂愤怒了,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将向儿子下达了命令:让这个郑梦周从高丽的土地上消失。李芳远很快派出刺客,在京城善竹桥刺杀了郑梦周。同时,乘机清洗了许多反对他和他父亲的人。高丽京城内一片腥风血雨的恐怖景象。终于,李成桂的最后的绊脚石,消失了。(未完待续。。)
343 李芳远的机会
李成桂的绊脚石终于全部消失了。根据历史上一贯的情况,一场禅让和推脱的闹剧又按照必然的程序开始出场。
探听来的情报不知道可靠不可靠,据说高丽的恭让王准备去李成桂家做客。结果就在这天,高丽左侍中裵克廉等人向王大妃进言,说:“今王昏暗, 君道已失, 人心已去, 不可为社稷生灵主, 请废之。”
不知道这位王大妃这时的心情是什么,也许是为王氏高丽而悲哀吧。不管如何,王大妃最后下达了废除恭让王的教旨。
这位恭让王倒识时务。他在北泉洞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表示自己不堪大任,应该退位。当晚他直奔原州。李成桂的第一步禅让完成了。
下一步,就是推脱了。按说一般人的推脱,也就一天,可这位李成桂可真的是大排场啊!恭让王被废后,“百官奉传国玺,置于王大妃殿, 庶务就禀裁决。”第二天,王大妃下达教旨,由李成桂监国,头衔是“权知高丽国事”。
三天后,“裵克廉、赵浚与郑道传、金士衡、李济、李和、郑熙启、李之兰、南誾、张思吉、郑摠、金仁赞、赵仁沃、南在、赵璞、吴蒙乙、郑擢、尹虎、李敏道、赵狷、朴苞、赵英珪、赵胖、赵温、赵琦、洪吉旼、刘敬、郑龙寿、张湛、安景恭、金稛、柳爰廷、李稷、李懃、吴思忠、李舒、赵英茂、李伯由、李敷、金辂、孙兴宗、沈孝生、高吕、张至和、咸傅霖、韩尙敬、黄居正、任彦忠、张思靖、闵汝翼等大小臣僚及闲良耆老等奉国宝诣太祖邸”。据说他们大声痛哭,“填咽闾巷”。
李成桂一看这种情况,马上把家的大门关上。不让任何人进入。结果当晚,以裵克廉为首的拥立官员们冲进了李成桂的家里。一直冲到大厅里。李成桂惊慌失措,当场扶着李天佑来到门外。
这时。那些拥立李成桂的官员一看李成桂出来了,连忙全部下跪,口称万岁。李成桂道:“莫要害我,莫要害我。”大家一看;李成桂这个情况,马上继续说:“请万岁即位!”
没有几天的功夫,在高丽左侍中裵克廉、以及郑道传、赵浚等人的倡议推戴下,李成桂在松京寿昌宫即位。其时五十六岁。
郑道传,字宗之,号三峰。高丽庆尚北道奉化人。贵族家庭出身。李成桂的开国功臣之一。李成桂当权恢复官职后,成为改革派的核心人物,并且和李成桂交好。
这个时候,大旱很久的松京突然天降甘霖,李成桂的心腹们乘机将其认定为上天肯定李成桂的征兆,将其即位合法化。
李成桂即位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自己的宗主国大明王朝回报自己的情况。然而在一个问题上,李成桂犯了难。那就是该用什么称呼呢?
李成桂虽然登基了,但是国号还没有更改,仍然叫高丽。如果说是高丽国王,那就是自己继承了王氏高丽的王位。那样的话李成桂就是王氏的继承人。这个情况下对李成桂是不利的。而如果以“权知高丽国事”的身份的话,那样就等于没有即位。
不过李成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权知高丽国事”的身份向明朝回报。
李成桂派出了阵容强大的汇报团,到南京向大明皇帝奏报说:“我们是个小国家。恭愍王去世的时候。没有留下子嗣,逆臣辛旽的儿子辛禑被权臣李仁任拥立为国王。结果辛禑昏聩残暴。屡杀无辜。甚至还决定兴兵攻打大明的铁岭卫。当时右军都统使李成桂认为不能侵犯,所以把部队带回了国都。辛禑知道自己没有人帮助,便退位了,把王位给了王昌。
当时大家又奉恭愍王妃安氏的命令,让定昌府院君王瑶权署高丽国事。到现在已经四年了。可是王瑶昏庸无比,不辨忠奸,大兴土木,老百姓受不了他的统治。
随即顺应天命,王瑶以恭愍王妃安氏之命, 退居私第。 当时国内的宗亲当中没有可以担当大任的人,所以便推荐李成桂担任权知高丽国事。”
但朱元璋是什么人,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他知道这里头得有文章。不过那个毕竟是人家高丽的事情,鞭长莫及,所以他只能选择默认。但是,朱元璋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下诏册封李成桂,但是头衔并不是高丽国王。而还是那个“权知高丽国事”的称号。
这样以来,表示了大明皇帝暧昧的态度,既不反对,但又把自己的不高兴表露在脸上,就看李成桂怎么下一步该怎么表示了。
朱元璋这么一拿架子,的确把李成桂郁闷的快要憋死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达成的结果,在最后一步是如此的难做。
熟知华夏历史的李成桂,当然不敢太过逆反大明王朝的意思,纵观华夏历史几千年,在华夏周围的这片土地上,只有华夏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才能被称作皇帝,四周的国家的所谓统治者即使在国内被老百姓称为皇帝,到了华夏的皇帝老子这里就只能自称臣子。
而在华夏诸多帝国的册封文化中,四周各国的国王一般相当于华夏国内郡王级别。如琉球、安南等等。正所谓天无二日,理论上正统皇帝当然只能有一个,但你不能拿理论硬套实际。华夏的宗主国格局大致分以下几种:
第一级别:华夏的历代正朔,对内对外都称皇帝,而且绝对不容忍其他割据政权自称皇帝,否则灭之。这类情况比如汉朝、唐朝、明朝,甚至三国也可以算,因为魏国和蜀汉互不承认,并且以消灭对方为目的一直处于战争状态。
第二级别:华夏较积弱的朝代,对内对外都称皇帝。但允许其他地方也并称皇帝,比如宋朝和辽国都称皇帝。宋为兄皇帝,辽为弟皇帝。
第三级别:较强大的割据政权。对内称帝,对外称臣。比如萧詧之于北周,比如西夏之于宋朝,日本和越南也是这类。日本对内、对虾夷、琉球等弱国称天皇,对外则向唐、明都称过臣。越南是五代十国大分裂时唯一没有被宋朝消灭的割据政权,也是对内、对占城、真腊、暹罗等弱国称皇帝,但对宋、明、清都称臣。
第四级别:中等实力的割据政权,仗着地方偏僻,关门自己yy称皇帝。不跟华夏打交道,比如在唐宋时期的大理。
第五级别:弱小的割据政权,从来不敢称帝,对内对外都是一样称呼。比如五代十国有个荆南国就是称节度使,向后晋、南唐、闽、南汉都称臣。比如高丽、琉球、占城,都一直是郡王级别,向明朝称臣,其中琉球还向日本称臣,占城还向越南称臣。
再一种特殊的情况就是不使用汉字的政权了。往往使用本民族自己的翻译,比如匈奴称单于,突厥回鹘蒙古女真称可汗,吐蕃称赞普等等。
高丽作为最低一个级别的属国。李成桂纵然是夺权成功,但是没有得到大明的承认,还是不行的。李成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心目中最终极的事业和价值体现。在朱元璋的眼里竟然是不值一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说一句实话。那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当朱元璋接到李成桂的奏章,并且也接见了高丽的使节团队之后,随即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在朱元璋的心里,高丽那一小块地方的事情,根本不能算是什么大事,怎么能和他正在计划中,千秋万代的大明江山相提并论呢?
庞煌丝毫不意外朱元璋的选择,他当然没有很好的历史职司,在这个时候,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朱元璋是封了李成桂为“权知朝鲜国事”的职位,但是在如今已经历史改变的大明,朱元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仍旧只封了李成桂为“权知高丽国事”的职位。
没有朝鲜,只有高丽,虽然只是两个字的差异,却是代表了作为大明皇帝的朱元璋,根本不承认李成桂的正统地位,这件事是最让李成桂抓狂的。
李成桂不只是一个武将,他也不是一个粗人,在政治上是有他独特的能力的。在夺取大权之后,他做了很多事情。
第一,建立了高丽王朝的官制; 第二,改名李旦;第三,迁都汉阳(即汉城)。
这个问题需要讲讲。本来高丽王朝的首都在开城,在开城高丽王朝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利于新的新的政权王朝的发展。而且开城的贵族势力也很强大,而李成桂很反感外戚干政。于是在一番装神弄鬼地占卜之后,李成桂终于决定迁都汉阳。
第四,夺取大权之后,由李成桂心腹重臣组成的都评议司成为主导国政的中枢。为防止都评议司势力过大,李成桂分离兵政二权,另外成立掌握兵权的义兴三军府,大体确立了兵政分离的中央官僚体系。而都评议司则成为议政府的前身。
第五,根据郑道传的儒家政治理念,官方法典《经国大典》开始编撰。
这一系列的措施,都证明着李成桂的野心,但是这一切的正统,都要建立在大明王朝承认的基础上进行实施,谁也没有想到,李成桂的热恋贴冷屁股,不但没有获得实际上的名分,而且,连自己也开始名不正言不顺起来。
权知高丽国事,实际意义上的意思,那就是等于说,朱元璋承认了李成桂的实际领导,但只是代替高丽王室领导而已,并不能自己建立自己的朝代。
没有自己的新的国号,李成桂永远只是一个权臣,而不能是一个开国的国王。这可不是一点点差别,而是天差地别,是李成桂不能忍受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如既往的支持大明,一直在和支持蒙元的崔莹抗争,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却是得不到大明王朝的支持,这让已经年逾花甲的李成桂真的有些想不开。不但是李成桂想不开,李成桂的几个儿子更是想不开。
李成桂一共有八个儿子:长子镇安大君李芳雨;次子定安大君李芳果;三子益安大君李芳毅;四子怀安大君李芳干;五子靖安大君李芳远;六子德安大君李芳衍;以上神懿王后所生。还有两个小儿子:七子抚安大君李芳蕃;八子宜安大君李芳硕两个是神德王后所生。
李成桂的结发妻子承仁顺圣神懿王后韩氏去世,继妃是神德王后康氏。
当然。现在李芳蕃和李芳硕还没有得到实际的权力,但是前面的六个儿子,却是一个个生龙活虎,端的各有各的手段,但是镇安大君李芳雨在和崔莹的夺权战争中,不幸死了,但是其他兄弟五人,特别是一直和大明关系密切的靖安大君李芳远,心里难免有些不忿。
李芳远之前见过驸马都尉庞煌。本来以为抓到了一个靠山,谁知道庞煌却又离开了北平,回转南京,多年没有北上过,和李芳远渐渐疏远了关系。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李芳远又寻找门路,认识了燕王朱棣的门客袁珙,因此和燕王府交好起来,在燕王扫平辽东的时候。李成桂暗中支持了粮草兵马,甚至当初高丽王命令李成桂攻打大明的铁岭卫,也是李成桂和朱棣相互通讯之后,才起了篡位的主张。
本来。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李成桂会心想事成,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种结果落入到了庞煌的眼里,心里颇为觉得有些不妙。他感觉到,可能之前自己的一些布置。被朱元璋察觉到了。
虽然李成桂一直心向大明,但是高丽王室的一些事情,不可避免的会让锦衣卫察觉,特别是高丽王室和日本王室、琉球的一些暗中联盟,朱元璋不是没有耳闻,而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他不反感李成桂的篡位,但是却也不放心藩属国的一些举动。
所以才做出这么一个暧昧的态度,来警戒藩属国的心思,真的是这样吗?那么张定边在琉球的事情,朱元璋知道不知道呢?
一直震慑于老朱黑暗中的锦衣卫力量的庞煌,开始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要不要利用李成桂此时忐忑的心思做一些事情呢?
犹豫了一会的庞煌,还是向刘俊勇交代了这个问题,让刘俊勇在整顿海上力量的同时,向远在琉球的张定边传达了这个意思,言下之意,就是让张定边旁敲侧击的开始向李成桂接触,同时也联络了日本的幕府,传达了再次向高丽结盟的意思。
这次的结盟,不是向高丽王室结盟,而是向高丽的实际控制者,李成桂的家族进行接触。
半个月之后,消息传来,李成桂拒绝了这一提议,但是作为靖安大君的李芳远,却是对于这个提议表现出了绝大的兴趣。
李芳远,出生于大明建国的头一年,也就是蒙元至正二十七年,高丽武宗16年五月十六日,出生在咸兴归州洞私邸,母亲是神懿王后韩氏。虽然才二十四岁,但李芳远从少年时代起便英果聪毅,洪武十五年擢高丽进士,癸亥登文科,官至密直司代言。在李成桂谋代高丽的过程中,李芳远出力最大。为了给父亲篡位扫清道路,他和判典客寺事赵英珪一起在开城选地桥刺杀了高丽大贤郑梦周。
李芳远曾经多次出使大明。尤其是洪武年间的高丽贡马,他随贡使前往南京,路过北平时与燕王朱棣私相会见,两人性格相近,相谈甚欢。由于李成桂晚年丧妻,续娶神德王后康氏,前妻韩氏所出诸子一直与其不睦,李芳远尤过之,康氏因此对其侮慢无礼。而出于对继室幼子的溺爱,李成桂立最幼之子李芳硕为世子。这个举动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已经在高丽惹起了一片风波,尤其是李芳远,他自认为是兵变中最大的功臣,可现在却没有得到承认。他的心里,开始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本来按照高丽的风俗,应该是长子继承制。但是这个时侯比较微妙的是,李成桂的长子镇安大君李芳雨在李成桂发动兵变的时候被崔莹干掉了,所以现在的合法继承人已经不在了。因此,剩下的孩子们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当然了,这个里面最有资格继承的,当然是李芳远了。而李芳远既然有辅佐父亲篡位的本事,自然也有招募私兵暗做筹备的本事。
但是父亲刚刚五十六岁,身体还一直安好,这让李芳远一点机会也没有,虽然也偷着发展了自己的一点点势力,李芳远却是觉得一点也不够,正在这个时候,张定边派来接触的人,像是给了李芳远一个信号。
李芳远觉得,机会来了,因为自己父亲一直倾向大明,所有的事情,都以大明的意志为转移,自己虽然交好燕王朱棣,但是依然十分被动,之前,高丽王室和日本、琉球结盟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此时这个机会到了自己面前,惹起了李芳远那蠢蠢欲动的心思。(未完待续。。)
344 见张定边(上)
在浙江呆了几年,过了几年的悠闲rì子,庞煌染上了一些低级的恶趣味,比如说生活的比较**,好好的享受着驸马都尉该享受的生活,除了不能纳妾之外,他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了。
临安公主也到了浙江,但是初五、初六两兄弟,却留在了南京,因为朱元璋有旨意下来,让初五初六两兄弟,陪着东宫的几个皇子读书,其中有朱雄英,有朱允炆,也有朱允熥等第三代皇族子弟。
没有了孩子在身边,临安公主和庞煌似乎又回到了新婚时甜蜜的时光之中,虽不说是如胶如漆,但也恩爱有加。
庞煌还养成了一个恶趣味,那就是好微服私访,可能是受到另外一个时空中电影和电视剧的影响,特别的喜欢这样去做。
他微服私访,有几个原则,那就是布政司所在的城市不去,有大军驻扎的城市不去,而是专门去一些比较小的府县,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庞煌这个驸马都尉,镇镇知府知县还是可以的,但是遇到布政司这样的封疆大吏,面子虽然人家会给点,但绝不会太多,所以庞煌索xìng不去自讨这个没趣。
比如说湖州,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和苏州隔着太湖遥遥相望,闲暇之余,还可以泛舟湖上,颇有一番乐趣。
事情依然是很多需要庞煌来处理,来分析,因为派往京师查探情况的人回来了,却是一无所获,苏州知府高参的家人全部竟然不知所踪,也没有打听到有任何返乡的预兆,好似凭空消失一样。又从别的渠道得知,岳翎的夫人听说丈夫自尽后,也患了失心疯,被颖国公接入府中。
线索全部中断,派去的人回来后。郑岩等人还以为高参的家人会来苏州收殓遗骨,却未曾想到,就连那个老家连一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堂堂一个五品知府,现在竟然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怎么能不让他们大感蹊跷呢?最终还是锦衣卫那边传话过来,经过锦衣卫核实,说高参亏空公款。被岳大人查出后为其隐瞒,谁知高参承诺补缺却又食言,害的岳大人犯了欺瞒之罪后自尽,自己又畏罪自裁。想不到岳卿家交友不慎,累积自身。
而且锦衣卫来人还说道:高参的悍妻,相公身死。不但不来奔丧,反而伙同管家携款潜逃,现在锦衣卫正在抓捕之中。
闻听此言,庞煌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了锦衣卫的谎言,他知道是蒋瓛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事情交代一下,不过是为了应付自己这个驸马都尉的责问而已。真实情况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高参和岳翎的罪责早已经公告天下了,但是庞煌从来没有在邸报上看到过,如此低级的谎言蒋瓛也敢说,分明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庞煌气苦,但现在还真的不能拿蒋瓛怎么样,只好将这笔账慢慢的记下,等待着以后一起结算。经过这件事,庞煌又开始微服私访,这一站正是湖州,不过来湖州除了私访和散心之外,他还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目的。
江南的梅雨虽然断断续续,但也不是不停的下雨,只是空气cháo湿。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虽然是这种天气,庞煌的心理总体上来说还是十分的愉快。
也可能是在后世时那些电视剧的作祟,庞煌经常会梦想着自己有一天变成钦差,然后屈尊微服私访。顺便惩jiān除恶,偶遇美女侠客,成就一番艳遇。
这可能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梦想,庞煌快活的在前面走着。身后是一脸苦笑的郑岩和齐泰二人,在后面就是满面yīn郁的刘俊勇,正牵着庞煌那匹汗津津的青骢马,紧盯着游弋在驸马都尉周围那群便装亲卫。
是夜,在湖州的太平镇下榻,不知怎么,郑虎选了一家偏于镇外的客栈休息。当尘埃落定,庞煌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大堂用膳,各亲卫该巡逻的巡逻,该放哨的放哨,正当饭菜上桌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看那声势,竟然四面八方都有动静。
驸马府的亲卫们心里一阵紧张,虽然他们是等于是庞煌亲自训练出的jīng兵,但是这些人已经从北平回到南方多年,最近几年中原、江南已经多年无战事,他们自然也有好几年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有的人甚至是第一次出外值勤。而那四面远处的马蹄声又显得是那么让人担忧。
但是相比之下,这些亲卫们还是显露出自己不一般常人的素质,一脸平静的散立在客栈各处。位置却是恰到好处。正好把握在各处要害的关键位置。
过了良久,马蹄声仍然响着,却是没有靠近的意思。由于远处的马蹄声和众人的剑拔弩张,本来就湿热cháo闷的江南空气显得更加压抑。郑虎有些不安,走到庞煌身侧,想劝他回房内用膳。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包括郑虎也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庞煌却是端坐不动,他在静静的等待着。
“站住!”外面终于传来一声断喝。庞煌看向齐泰,见对方也在瞧着自己,不由目光中露出一点赞许,齐泰的从容得到了庞煌的肯定。
齐泰微微一笑,环视一下庞煌周围稍微显得有些紧张的亲卫,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又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沉静的征求驸马都尉的同意,得到肯定后,齐泰大声的喊道:
“让他们进来。”
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片刻,一阵人群涌动之后,郑虎带了两个人进来。
一个是须眉皆白、jīng瘦如柴的和尚,面貌黝黑。后面却是跟了个俊俏的尼姑。此时已经站在齐泰身后的庞煌心里暗暗称奇,邪恶的想,难道后世的老衲、师太和贫道一说真有出处?
再往后看,没有见到道士的影子。随后便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俊俏的尼姑身上,才发觉这个尼姑最多十五六岁的模样,毫无粉黛的脸上有几许苍白,应该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却被一顶尼姑帽子笼罩,虽然穿的尼姑袍子宽大肥松。却也掩饰不住她那玲珑的身段……。
庞煌心里有些疑惑,这么美丽的人儿居然去当了尼姑,不由自主的对他站在她身前的那个老和尚有些许反感。
那尼姑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注意自己,黑多白少的似水双瞳斜了一下,只看见庞煌在无理的看着自己,却不知对方心里正在为她抱打不平。柳叶眉一掀,好像要发作。但随即就醒悟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咬了咬牙,两颊现出一双小圆窝。
负气的将头扭了过去,映入眼帘却是脖颈后那点点茸茸的淡黄,原来这个尼姑是带发修行。不知怎么的,庞煌此刻却是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将眼光移向那个老和尚。
客栈的大厅内出奇的沉静,那和尚注视着齐泰身后的庞煌,半晌,才问出声来:“你们让老衲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声音出口,倒是将周围之人吓了一跳,只觉得其音如金石,竟然带着兵戈萧杀之意。让人从心里感到有些冷飕飕的。许多卫士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将手抚在刀柄之上。
庞煌倒是没有刀柄可握,不过身形还是不自觉的晃了一下。心里骇然,想不到老和尚一句话竟然又这么大的压力,但是庞煌并没有准备开口说话。
只听见齐泰笑了一声,说:“出家了还是那么大的火气,大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小辈呢?”环顾四周的亲卫,发现自己竟然把驸马都尉也算计在内。语气不由一噎。
没有理会齐泰所说,老和尚来到他桌前径直坐下,整理了一下飘拂在胸前的五绺白髯,冷然道:“对于老衲,你们难道不算小辈?”
虽然冷言冷语,却是没有了刚才那种威压,继续问道:“说。有什么事?”
这句话很显然是对着庞煌说的,而现在到处都是自己的亲卫,谁知道有多少朱元璋安插的暗探,所以现在庞煌并不打算直接相认。至少要有个由头才行,而这个和尚后面的那个小尼姑,说不定就是一个很好地理由。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已经出家当了和尚的张定边,身边怎么会跟着一个小尼姑呢?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错,进入这家客栈的这个老和尚,正是已经在泉南出家的陈友谅大将张定边,庞煌接到消息,张定边想见自己,地点就约在湖州的境内,没有想到张定边竟然会直接找到了自己门口,真的不怕老朱知道吗?
齐泰却是不认识张定边,见庞煌没有说话,他现在等同于庞煌秘书的身份,对于事情表面上的经过,还是知道一些的,不由脸sè一顿,直接问道:“我们的护卫说大师您一直在跟着我们,已经两天了,在下有些好奇,所以请大师过来叙话一会,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
听到齐泰责问,老和尚还没有回答,那个俊俏小尼姑却是出言道:“谁跟着你们了,我和爷爷是往太湖的路上,顺便游玩一下周围的山水,大路又不是你家的,怎么说我们跟着你们呢。”
“哦!”齐泰恍然大悟,说:“那倒是真巧,我们也在往太湖的路上,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大路虽然不是我们家的,但是去太湖的路由千万条,来来回回寻了几遍,咱们竟然都在一条路上。”
听出了齐泰语气中的嘲讽,那小尼姑脸颊红了一下,扯了扯老和尚的衣袖,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撒娇。一脸的憨态,煞是好看,不由把庞煌的眼光又吸引过去。
“不错,我们是一直跟着你们,不过这样好像不犯王法,不知道你们是那家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难不成你还准备抓我们去衙门问罪不成?”
“不好说!”齐泰坦然受之,意味深长的道:“如果是晚辈错了,到时候向大师认错就是,但晚辈觉得自己不会错。”
庞煌心里此时也是不能平静,原来是这个老妖怪。当年陈友谅的结拜兄弟,大明诸将们最痛恨和最尊敬的对手。听说张定边活了百十来岁,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算来此时张定边也应该有七十多岁了,看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是真的也说不定。
向齐泰使了一个眼sè,齐泰不由一愣,驸马都尉的这个举动,明明是认识这个老和尚,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郑虎发现有人跟踪自己的队伍,向自己说了,自己决定利用亲卫的力量。将其逼走,谁知道没有逼走,反而逼到了驸马都尉旁边,偏偏赌马都尉好像认识这个和尚一般,倒是让齐泰此时有些为难了。
好半天,齐泰才整理好思路。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收场,于是只好命令亲卫将这老和尚和那小尼姑都拘押在客栈的柴房之中,稍后在做打算。
好不容易等到风平浪静,齐泰又将驸马亲卫中的嫡系调到中心地带守护住客栈,才安排了驸马都尉见这个老和尚。那张定边见到庞煌,还没有说话,小尼姑就不由冷笑起来,庞煌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看着煞气外露的张定边,淡然的问道:
“那今天来找本官的是张大将军呢?还是无暇大师?”庞煌直接反问道。齐泰、刘俊勇和郑虎等一众宿卫听到这个问题骤然紧张起来。
张定边沉默半晌,抬头看着庞煌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没有张大将军。只有无暇和尚!!”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听他继续说道:“老衲去琉球之前,也曾见过驸马都尉,但那时候只是匆匆一面而已,了解驸马都尉,全都是靠我收下的那两个新徒弟听说,这次听闻驸马都尉的计划。老衲十分感兴趣,所以就亲自又来一趟,老衲好奇的是,驸马身为皇室之人。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如此做法,古今罕见,所以冒昧前来相见,老衲以一己之力,原先只是想让旧部有个好的归属,但是现在看驸马都尉的目的,远远不是老衲能够理解的,还望驸马都尉为老衲解惑。”
原来是这件事情惊动了这老妖怪,庞煌心想。但是越听越不是味。总觉得哪一点不对劲,遂回道:
“本官做此事,只为万民。何劳大师疑惑!”庞煌本来就长得剑眉朗目、儒雅俊俏。最近十余年,作为驸马都尉,又受到了皇族之气的教养,所以经过磨合,愈加稳重。举止透着股贵胄之气。说这句话时,更是正气凌然。
无暇和尚不由气势一窒,放发觉自己说的话的确是有语病,但是他已经出家多年,早就没有了那种火气,听庞煌这样说,摇摇头,苦笑道:“倒是老衲更加疑惑了,驸马都尉此举,有些不符合常理,老衲听闻,除了太子,驸马不亲近任何人,显而易见是拥护太子之人,太子乃是天下正朔,驸马拥护是对的,但是为什么不满于京城的那位呢。”
“大师还是没有听清楚,刚才本官已经说的很明白。这不是为了那个人,而是为了万民而已。”庞煌毫不客气的反驳到。
齐泰和刘俊勇等人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驸马都尉好像和大和尚有仇似的,连别人的称赞也拒之千里。却不知庞煌就是要杀杀张定边的锐气,刚才对方进入客栈时,可不是一个出家人应该的表现,还是一种藐视天下,顾盼之间、千军万马灰飞烟灭的大将军气势表露无疑。
直接找上门来,肯定另有所图,自己如果不能在气势上压住他,对于以后的谈话就没有办法进行,果然,他这种拒人以千里之外得态度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无暇和尚摇摇头。
“驸马都尉休要逞口舌之利,无论谁都说是为了万民,当年汉王也是说为了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谁知道最后呢?要是当年汉王听我的建议,现在是不是大明的天下犹未可知,天下大势,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已……。”
话还没有说完,齐泰和刘俊勇两人变sè,郑虎在一旁虽然很久没有说话,但此刻却是忍耐不住,大声喝诉道:“大胆,竟然在驸马都尉面前说这些话,难不成你心不死,还想造反不成?”
“难道不在驸马都尉面前说,就不是大胆?不想造反了?”无暇面对着郑虎说道。“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你们大人还没有说什么,你就出口,越俎代庖?难道你不怕你们大人怪责吗?”
庞煌注视着无暇和尚,也就是昔rì陈友谅手下的头号战神,心里真的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在那东一枪、西一刀的让人琢磨不透,作为一个老而成jīng的人物,要说只是来见见自己,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用眼神止住郑虎的继续发怒,转而朝向无暇和尚,微笑道:“能文争就不必武斗,既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大师就没有必要将往事再提在嘴边。也免得伤了和气。”
345 见张定边(下)
“本官只是想告诉大师,咱们以后还是比较少见面比较少一点而已,若是大师纯是为和本官斗嘴而来,大可不必。”庞煌心想,不不说什么来意,我就不问,看谁有耐心。继续说道:“若是因此而打扰了大师清修,那可真是意外的很了。”
“咳、咳。”
庞煌虽然在另一个时空不善言辞,但是毕竟已经穿越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官场上的尖酸刻薄,所以说起话来也是让人不舒服,无暇老和尚被噎的咳嗽了几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茬。只能捂着嘴佯呛了茶水。
那俊俏尼姑已经看不惯庞煌的咄咄逼人,柳眉一竖,娇喝道:“你这个什么驸马……、什么本官,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祖爷爷有好事与你,你却连句软话也没有,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这位小师父怎么称呼?”庞煌又看到那脸上的酒窝,实在是硬不起心肠,笑着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俊俏尼姑将头一转,仿佛赌气般的不去看他,遂又回过头来,说:“你好好的听我祖爷爷说话,我就告诉你。”
一副天真的模样,周围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一股暖意,庞煌忍住笑,板着脸道:“不行,要小师父先告诉我,我才能考虑听你祖爷爷说话。”
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玩笑话,但是在当时的大明也算得上有些轻薄了,郑虎和刘俊勇武将出身,还没有什么。齐泰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那小尼姑更是玉足一顿,不再理他了。
“咳、咳!!”无暇老和尚似乎咳嗽的更加厉害。不过本来捂着嘴的手却是放了下来,苦笑道:“驸马都尉说笑了。这是老衲俗家时的重孙女,并未入我空门,此身打扮也是为了路上方便而已。”
“祖爷爷…..。”小尼姑有些不依,拉着老和尚的衣袖在那里摇晃着。没有理会孙女的撒娇,继续说:“驸马既然心情不好,那老衲改日待驸马有空再叨扰,不若……。”
说到这儿,郑虎、刘俊勇同时站起身,急道:“张将军……。”
把握分寸。庞煌笑道:“那也无妨,不知大师意欲前往何处,不如同去湖州如何?”
犹豫了一下,无暇老和尚还是点点头,道:“既然驸马都尉相邀,老衲虽然该回泉南看看,但是也不好违逆驸马都尉的意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老和尚那么痛快的答应,齐泰等人俱是一愣。庞煌却好像料到一样,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说了一句:“那有劳大师了,还望我们凡俗之人不要污了大师的修行才好。”
两者无话。无暇大师和他的重孙女就在客栈中空房中歇息,饭后,齐泰和刘俊勇二人就迫不及待的到庞煌房中求见。
“驸马。张定边虽然为人狂傲,但是舟山一带海匪。其中与其有关系着很多,若能让其发话。我们整肃倭寇即可事半功倍。”原来同为割据势力的刘俊勇如此说。
“驸马,此人遁入空门多年,此番出山,却好像和驸马竟然早已经认识,但是和张定边见面,是否会惹动皇上的不喜,这一切都还很难说,还望驸马三思。”齐泰继续说道。
……。
听着二人说的每一句话,庞煌却是没有出声,张定边的事迹他在后世起点的各位大大们的书中看到许多,但是最后的结局皆是销声匿迹而告终,自己虽然花了大力气招揽,但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收服此人,很难说,这次张定边迫切的要求见面,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那小尼姑的一时口快,说出张定边有事情要找自己,而且是好事,至少,在张定边那边认为是好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庞煌此时才想起“礼贤下士”这几个字,但是作为一代枭雄,哪能是自己能驾驭的了的。
完全降服张定边,让张定边像是姚广孝那样为自己效力,这种好事他压根连想也不敢想,看了那么多本小说,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散发这种好事,只能在小说中出现,现实中,就算是张定边跪求投靠,也不好说是什么目的。
后世的经验加上穿越到大明后的生活,使庞煌更加清楚现实中的真实,对于偶然的遇见张定边,他认为,第一,绝对不是偶然,第二,他没有任何史实可以参考,所以庞煌必须谨慎万分,才能不出错误。
且不说庞煌这边齐泰和刘俊勇二人的劝谏,无暇和尚和其孙女到了客房后,倾听了一下四周的确无人监视,孙女就迫不及待的向祖爷爷发难了:
“祖爷爷,你对那个什么驸马也太容忍了吧,你没有听到从开始他就对你不敬吗?好像一直为难咱们似的。”
没有理会孙女的问话,无暇老和尚恢复了张定边大将军的冷静,反问道:“小瑞,你觉得这个驸马都尉怎么样?”
“狂妄自大、盛气凌人、自以为是……。”一口气说出那么多,那个小瑞居然有些还是意犹未尽。
“呵呵……。”无暇轻轻的笑了起来,说:“还没有见你那么生气,不过也证明了他很冷静,我阅人无数,不过到如今,真的还没有看透这个人。”
狐疑的看着祖爷爷,小瑞有些不敢相信,祖爷爷很少夸人,至少他那些叔叔伯伯没有少被祖爷爷训斥,现在看着祖爷爷这般说法,于是小心的问道:“祖爷爷,你不会是真的想……?”
。。。。。。
大钱湖口,在湖州府东北三十八里处弁山北麓。站在弁山上,可以看见太湖中包山、莫厘山的大概,既然到了此处,怎么能不去弁山上游玩一番呢。
弁山在湖州于太湖之间。大约距离湖州二十里左右,以“二山势如冠弁”得名。相传是当年项羽避难过的地方。上面仍然有项王庙供游人膜拜。项羽殁后,在湖州一带被尊为“苍弁山神”。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湖州人对项羽的感情。
从弁山的云峰顶下来,庞煌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发觉自己对于旅游的热爱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在另一个时空上大学时家境不好,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而大学毕业后,刚刚参加工作就传送到了明朝。所以他知道的景色,大部分是在网上浏览的图片,因此也咽过许多口水。
在南京时还不觉的。自从到了江南之后,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不可抑制的泛滥起来。也不是是受到诸多宫戏的影响,还是自己从内心就有种渴望当驴客的愿望,每到一个地方总想去游览一番。
弁山多奇石,即点缀园林的太湖石。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落得个满目窟窿,但处在山腰的项王庙却是保存的十分完整,项王走马埒、饮马池、系马石等等都保留的相当完整。可见项羽在湖州一带的威望了。
与其遥望的法华寺更是香火鼎盛,庞煌一路上兴趣怡然,而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瑞渐渐的也有了些许笑容。
法华寺。又名“白雀寺”。 可僧尼共侍,僧在前,尼在后,真身殿只归比丘尼供养。是江南一大古刹。平时是香火不断。大家都认为。白雀是观音菩萨的出家处,普陀是观音菩萨的得道处。凡崇信观世音菩萨的人,就不能不到白雀和普陀两处来朝山进香。
不知不觉已到了炽阳渐渐西去。小瑞竟然走着走着,和庞煌并肩而游了。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放弃心里的死结之后,很自然、而又不自觉的跟在能和她一起说笑的庞煌身边。
时而谈论着路旁的花花草草。时而指着远处的山峦相互比较着自己和祖爷爷见识过的各处风景。行至山脚,慢慢的路边的小贩多了起来,大家都想趁着香客疲惫的身体多赚一些家用,各种水果时蔬、湖州特产摆在路旁供香客们选购。
来到法华寺偏僻而又宁静的后殿内,无暇转过头来,五缕白须在胸前飘荡着,枯瘦的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让人怎么也和当年那个万千枯骨堆就的大将军联系不到一起。
“阿弥陀佛,驸马都尉有礼,这次老衲冒昧前来拜访,不当之处,还望驸马多多包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近八十高龄的和尚,心里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面色上也不能表露出来,无暇成了精似得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既然决定,就不再去想这件事,遂问道:“大师这次来访,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道歉的吧,大师一直不讲来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摇摇头,无暇脸色凝重的说道:“其实老衲早就从琉球回到了浙江,中间还去了泉南一趟,不过是老衲想要了解一些事情而已,原本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越来越迷糊了。”
“老衲身在浙江,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驸马都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首先是华夏之人,然后才是大明之人,最后才是驸马都尉!!”庞煌这时是真的不能装糊涂了,因为他觉得无暇是正经说事,而且现在也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和地点,但是回答这句话还是十分理直气壮的。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问道:“既然大师早就回到了陆地,那么现在朝廷的局势您是知道的,不知大师有什么高见呢……。”虽然说到最后打住,不过言下之意也十分明显,就是想询问一下见识多广的张定边,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无暇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孙女,叹了口气,怅然说:“的确知道一些,不过,老衲都是战场上来的经验,对于官场或者帝王心术,那经验就缺乏良多了,不过你身边既然有人参赞,何必要问老衲呢。”
庞煌脸色一红,急忙将话题岔开,问:“那么大师可否知道能够阻止皇上的这次行动吗?”
“这也是我来找驸马的原因。”无暇收回那份怅然。郑重的说道:“其实经过老衲的观察,驸马的忧患意识颇深。不知老衲说的是否正确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本官还是明白的。”
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问话,庞煌突然从内心深处对这个老和尚有些戒备,言谈举止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警惕。这个老和尚看出了什么呢?
看着庞煌的神情,小瑞也露出不安之态,她不是很明白这个驸马都尉的性格,心里不由也暗自着急祖爷爷还在那里卖着关子。
无暇却是不急,听到庞煌变相的承认。于是悠然的说道:“其实老衲这次来见驸马,无非是想看透驸马这个人,还有驸马身为皇族成员之一,却要做一些颠覆大明的举止,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谋反的罪名,老衲既然参与,当然要搞明白这一切了。”
“身为皇族,我要谋反。大师从哪里推断出这样可笑的言论?”虽然知道自己的举止,放在此时的大明,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庞煌还是强笑着为自己辩论了一句。
“勾结倭寇。建立海外私人军队,在广州培植水上力量,暗中联络老衲这个昔日的皇帝对手。在海外构成联盟,企图对抗朝廷。而且,还准备让海外水师直接经由水路威胁北平、山东、辽东一代的安宁。这些举动若不是谋反,那么老衲也不用出家当和尚了。”
说一句实话,以张定边的智慧,估计现阶段还真的是最了解庞煌举止的一个人,因为庞煌在内陆,特别是在浙江和京师等地,做事十分小心,所有的手下,对其的举动,只是知道一两件事情而已,绝对不超过三件以上,这样,再加上庞煌严厉禁止手下相互串联,所以真的从一件、两件事上能判断出庞煌行为的人,基本上还没有。
但是张定边牵涉的事情就比较多了,辽东的事情张定边知道,高丽、日本和琉球的事情,还有广州的事情,张定边都知道。
现在估计也就是陕西的图谋和云南的后手,张定边只是猜测出,而不能肯定之外,能瞒得住张定边的事情,真的不多。
“呵呵,原来是这些事情啊,大师真的有些多虑了,说到这里,在下还要请教大师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大师跟随陈友谅起兵,还有当今皇帝的红巾军起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驱除鞑虏,还我汉人的大好河山了,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当年蒙古鞑子是怎么对付我们汉人的,他们.......。”
眼见着张定边想要长篇大论的说教,庞煌的头马上就疼了起来,几天的了解下来,他知道,张定边本来不是啰嗦的人,但是只要一提到当年的蒙古人,就打心眼里会有一种恨意,说话也会变得有些无边无际起来。
听到这里,连忙伸手制止住张定边的话头,然后马上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道:“据说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你们的汉王,也就是陈友谅会死在我们大明的兵马之下,而驱除了鞑虏之后,大师还是有家不能回呢?”
“还有,为什么驱除鞑虏之后,当今圣上还要征伐张士诚,还要征伐明玉珍,还要征伐方国珍呢?为什么非要停止追击蒙古鞑子的步伐,也要先将这些人打倒呢?”
张定边听着这个问题,突然愣了一下,无论是他,还是自己身边的人,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国无二君吗?那时候大家都是草头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是君王,哪里来的国无二君之说。
那是什么呢?大家要互相征战,如果能联合在一起,早就把鞑子灭族了,为什么大家刚刚把鞑子赶出中原,就相互厮杀起来呢?
是政见不同吗?也不是,那时候全部都是在打仗,哪里有什么政见之说。正在哑口无言的思索,庞煌悠然的又说了一句,道:
“大师是不是想说,攘外必先安内呢?”
张定边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张定边虽然是实际意义上的勇武之将,但毕竟不是胸无点墨,也算是一个运筹帷幄之人,他好像是听过一些读书人,说过相同的理论,大家都认为是这个道理。不过驸马都尉说的更加精辟一点而已,张定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驸马都尉的问题,他自己有答案啊。
但是看见张定边连连点头,庞煌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狗屁理论,不知道坑害了多少华夏之人,被很多人奉为治理名言,但所有的人都拿着这句话,作为内斗的借口,庞煌虽然是理科生出身的人,当初也是最恨这句话的。
攘外必先安内?什么狗屁逻辑,还不是为了拿到大义的名分,厚着脸皮说的这句话吗?如果大家一起攘外,那内部根本就不会乱,还用的着安内吗?
庞煌如是想,但是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的确让张定边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346 攘外还是安内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由庞煌终结出来的话,经过张定边的思量,觉得真的是至理名言,别的先不说,就说创超出“杀胡令”的冉闵,不就是没有安定好自己的后方,一个劲的想要驱除鞑虏,然后死在慕容恪手里。
那时候的历史背景,与大明建国之前的历史背景极为相似,不过冉闵那时候,面对着不止一个游牧民族,而大明的历史背景面对的只是由蒙古人和色目人建立的蒙元政权。
想当初,冉闵只想着驱除鞑虏,所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汉人的自由而战,但是在即将功成名就的时候,却死在自己所没有防备的人手中。
这就是没有安定自己后方的结果,所以自从那时候开始起,但凡作为皇帝,稍微有点根基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清除异己。
隋朝如此,唐太宗李世民如此,宋太祖赵匡胤如此,基本上但凡开国的皇帝,在安定下来之后,选择的都是清除异己,然后自己站稳脚跟之后,在选择新的将领继续开疆拓土,这基本行都成了一个规律。
当今的洪武皇帝,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大明立国,不稳定自己的江山,那么江山最终是谁的,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就像是后周努力征战的背后,却是为北宋做了嫁衣裳,如果真的变成那个模样,岂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吗?
但是张定边刚刚感到有一定的道理,却就被庞煌的断然否定而冲昏了头脑。
“我看,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简直就是狗屁一个。”庞煌恨恨的说道,重重的拍了一下法华寺后殿的廊柱一下。好像要增加自己心中的愤慨。
张定边莫名其妙,自己否定自己说的话。这脸变的也太快了一点吧。却是没有出声,因为庞煌又接着说道:
“可能大师觉得我心怀叵测,但是我却问心无愧,说什么我勾结这个,私通那个,先不说是不是真心的,就算是我私下结交的这些势力加在一起,能不能给大明带来一点麻烦呢?”
“不能!”庞煌自问自答,接着说道:“庞某只是将矛盾提前激发出来。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真正的敌人身上而已,有的敌人隐藏的特别深,那么我们就必须让他们的野心暴露出来,在他们没有成长成熟之前暴露出来,首先为了吸引朝廷的注意,最重要的是朝廷注意之后,可以将他们消灭在萌芽之中。”
张定边默然无语,庞煌所讲的话,他有大半是听不懂的。因为他没有多出的几百年历史知识,虽然庞煌多出的历史知识也是残缺的,那也不是张定边所能理解到的,只好默然无语。直到结束这次谈话,张定边的脑海中一直还回想着庞煌的每一句话。
“西湖窈窕三十里,柳丝含烟拂湖水。”
苏堤南起南屏山。北接岳王庙,全长约六里左右。像彩虹横贯西湖中。堤上建有六座雄奇高耸的石栏杆虹形拱桥,人行其上。如步凌虚,移步换影。桥名曰: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这些桥名,据说是苏东坡自己命名的。
庞煌随纷至沓来的游人,来到西湖苏堤。轻足漫步,举目环顾,晴空朗朗,青山巍巍,西湖丽丽,苏堤绵绵。庞煌突然在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映波” 石栏杆拱桥上,望着西湖远处的淡淡青烟,想:这就是我在另一个时空中朝思暮想要来的地方吗?
已经回到了杭州七天了,按照原定计划,庞煌要在自己的葛岭庄园内待一段时间才会再次出行,但是没有想到,张定边祖孙二人也跟着他来到了杭州,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有张定边在身侧,庞煌有很多事情不能公开着说,这老头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再让他知道什么,估计谨慎的张定边会有退缩之意,倒不是小看张定边,毕竟年纪不小了,勇气相应的也会少了很多。
倒是那个小瑞,经常来葛岭庄园里面玩,竟然和临安公主聊的不错,庞煌不胜其烦,觉得要将张定边的事情了结一下才好。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却好像只有一个人。庞煌心里暗自奇怪,自己明明遣人请的是祖孙二人,转过身来,发现小瑞在慢慢的靠近。
此时的小瑞已经卸去了一身出家人的装扮,满头的青丝随着西湖微风飘摇着,身上着的是庞煌让下人们准备的暗绿色的织金翔凤短衫,和翠绿色的百褶长裙。配上小瑞此时恬静的神情,庞煌差点没有认出面前的这位正是前几天刁蛮的小尼姑。
小瑞此时的心情显得有些慌乱,走路的时候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到了拱桥之上,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庞煌的身侧,后退了一步,又差点没有崴了自己的小脚。脸色一片绯红。
“你爷爷呢?”庞煌奇怪的问道。
“他走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小瑞的眼神又投向远方,说起爷爷,脸上透着迷茫和无助。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嗯~~?”庞煌有些诧异,从前几天的表现中,张定边对这个孙女是极为爱护,怎么会突然不告而别呢?
“有什么当紧事吗?走的那么匆忙?”庞煌问道。“他去那里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找他?”
没有回答庞煌的问话,小瑞的眼角开始湿润了起来,她心里充满了委屈,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爷爷,今天一早,把自己留在杭州,不辞而别,让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着小瑞那受气的模样,庞煌想了半天也没有好意思问出口,没有想到张定边会抛给他这么一个这种结局。到底是为什么,估计小瑞知道一些。不过这些都要留待以后慢慢的开发了,现在也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
看来自己惹到了一个大麻烦。庞煌心里想着,又将目光投向绮丽的西湖,与此同时,在京师中,一队侍卫走进了韩国公李善长府邸的大门,他们是来宣谕圣旨的,皇上要召见韩国公了。
皇上已经都多少年没有召见自己了呢?李善长在这种思考中,叩头谢恩,接过圣旨。虽然已经年逾八旬。李善长还是十分豪爽的给前来传旨的侍卫一些打赏,这都是规则之内的事情,虽然自己是韩国公,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这个韩国公,很可能是一个快死的韩国公呢?
但是侍卫们显得十分暧昧的态度使他大感不安,奉上打赏之后,试图探听些消息,也被各种借口托词不肯明言。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这次皇帝的传召。李善长觉得有股寒气从自己的心里冒了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算是够低调的了,为什么还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李善长不是老糊涂,相对的。他是老谋深算之人,知道皇帝对于自己的怀疑,所以最近两年。连老家也不敢回,已经告老的他。却是一直住在京师的府邸之中。一向行事小心的他,只是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毫无异心。
可是为什么皇上又注意到自己了呢?信国公汤和退隐了几年了。都没有被传召到京师一次,而这次的殊荣让李善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安排好前来传旨的人,李善长立刻让下人们召集家人、包括女眷到祠堂集合,只是把自己奉召进京的事情宣布了一遍,说自己走后,凡事要恪守家规,特别是最近的这段时日,韩国公府上下要深居简出,不要落人口实。
而后,待到出行时,管家匆匆赶到,附其耳边说了几句,李善长脸色大变,原来有侍卫透露,皇上在昨日刚刚提审过李存义父子,然后就决定召见韩国公。
坐上十六人抬的轿子,对着呼啸的秋风,李善长的心里有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老了,年逾八旬的他都禁不起着刺骨的秋风,想当年跟着皇上东征西战的时候,再冷的天气,也不会让他退缩半分,而如今,他只能在府邸内对着炭火缅怀过去。
不知曾几何时,他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洪武五年吧。
日子过的久了,李善长在那里板着指头算着,洪武三年,杨宪和汪广洋、刘伯温同时弹劾自己,让自己从丞相的座位上走开。对,就从那时起,从小就喜欢读书的李善长就感觉到了危机,功高震主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松懈过,但是身不由己的一直走了下去。
于是,饱读史书的他就学着古人那样自污其身,故意不上朝,故意贪小便宜,故意犯些错误让人家弹劾,还不顾身份,帮皇帝做起了工头建造中都凤阳,总是犯一些小错来表示自己的平庸,这对他本人是一种折磨,但是对于家人,却是一种保护,所以他却能活到现在。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心烦意乱的李善长感慨了一阵,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吧,皇上杀戮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够了。
真的够了吗?耳边仿佛有人质问,吓的他身子一抖,将手中拿的一柄玉如意掉在了轿子里,连忙伸手去拾,但是却从衣襟中滚出一个小纸团来,不由一阵好奇,没有捡起来玉如意,倒是把小纸团捡了起来。
打开一看,是在临走之前,长子李祺神神秘秘交给自己的那个纸条。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十分谨慎的望了望轿门,轿子外面依然平稳的在往前走着,这才放心下来,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借助那微弱的光线打开纸条。
“袁凯”
两个细细的小字,李善长很熟悉的字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是自己儿子的字体,能写出这么细长的小字体,肯定是那个驸马都尉庞煌用的鹅毛笔,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呢。
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其他端倪,随手就将纸条揉个稀烂,化为纸屑慢慢的散出轿子外面。
李善长这才想起那年春节。自己好不容易从杭州赶回凤阳的家中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聚在一起围着火盆聊天吃茶,当说及京师稀罕之事时。儿子曾经给自己提过这个名字。
袁凯,曾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松江华亭人,博学多才。因为空印案徘徊在皇上和太子之间左右不定,被皇上以“老猾持两端”恶之。谁知道第二天就被吓疯了。皇上不相信,派人去其府中探望,看见袁凯脖子被铁链锁住,正趴在地上吃狗屎,使者大倒胃口。回去禀报皇上后,便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情了。
记得当时说时,围在火盆前的家人都觉得有些恶心,而自己的儿子却判断那袁凯必是装疯,否则哪有这么巧,头一天被皇上责骂,第二天就疯了的说法,如此这般,朝堂之上岂不尽是胆小如鼠之人。更何况身为监察御史,有纠察百官的责任了。
祺儿偷着给我的字条写袁凯的名字做什么?难道是让自己效仿这个疯子?这难道就是那个驸马都尉庞煌的意思?
李善长的心里愈加坚信起来,为了避嫌,他归隐凤阳府后。每天除了喝酒作乐之外,就是纵情山水,家中之事。就连儿子也不让其主事,交与管家署理。就是怕府中的那些隐藏的锦衣卫们说三道四。
他宁愿儿子们都成为纨绔子弟,也不愿意因此而变成皇上杀他的借口。至少,那样还可以保住性命。
所以,外事只有李祺一人知道的最清楚,而这个字条中的含义就十分明显起来。可是,就算是装疯,也要有个借口不是,现在装疯,以皇上的心机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片刻后,跟在轿子外面的管家李福来报,距离皇城已经不远了,请韩国公做好下轿的准备。这才想起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觉心里有些焦躁。
看到李福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心里一动,骤然想起了什么,但是随即又黯然不语。
洪武二十三,韩国公韩国公李善长奉旨觐见皇上,至午门东侧,因应天府连日降雨导致路滑,韩国公行走之际,不甚滑倒,虽未大碍,但在正在下轿的那一瞬间跌倒,额头饱受重创,当时陷入昏迷。
翌日,韩国公在太医院的救治下醒来,遂生癫狂之状,双目赤红呆滞、面色青紫,常伴惊恐尖叫。御医曰:“痰浊内生、七情失调。乃痫症也。”
“主要因为韩国公饮食不节,过食醇酒肥甘,损伤脾胃,脾失健运,聚湿生痰。积痰内伏,再遇诱因,七情失调,蒙蔽心神心窍,发为痫症。”
皇帝为之震怒,责罚轿夫数人,命太医院全力救治,并宣召驸马都尉回府侍奉韩国公,一时恩宠,无以复加。
几天后,天色放晴,由于江南天气本暖,所以纵然是连日降雨,只要上天露出一丝蓝色,京师内的积水,已经纷纷开始消失,紫禁城更是如此。
不过总算是宫内人员打扫的勤谨,皇城之内依然是整洁如故,各处的积水早已经被排水沟排泄干净,化为涓涓细流,向四处分散了。
御花园依然如此,前日震怒的朱元璋,此刻却是悠闲的坐在御花园华庭之中,细细浅酌着一杯温酒,享受着身后宫女轻柔的捶击,再眯着眼睛观赏着这江南雨后的秋色,也算是悠然自得。
这种日子曾几何时只会出现在他的梦中,因为没有了中书省,没有了丞相,所有的事情他都做不了甩手掌柜,很多琐碎小事都必须要自己操心,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
当然,大明依旧是他朱元璋的大明,凡事都躲不过他罗织了几十年的巨网,只是有些事只要不触及底限,他不想去管,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出手。
比如年后,丁斌举报李善长与那胡惟庸之前有相互牵连,且家中暗藏兵甲,图谋不轨。
对于这件事朱元璋是不信的,但是却勾起了对李善长的注意,因为这个李善长不可避免的成为大明功臣第一人,之所以没有对其有杀心,就是出于朱元璋对李善长的信任,因为李善长这个人虽然小毛病不断,但从无大错,而且自从前年命其回京居住之后,深合朱元璋的心意。
更何况了,要图谋不轨,自己图谋不轨就行了,怎么会和胡惟庸筹谋着图谋不轨,那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李善长怎么也不像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
本来想就此作罢,然后将丁斌杀了就是,但是猛的想起李善长的种种往事起来,种种事情联系起来,也不由得朱元璋不多心了。
朱元璋想着,李善长看似老迈无为,但是却是步步为营,朕对其不薄,却是将朕当成个无道昏君样的防范,处处为自己留作后路。朕将其子召为驸马还不够吗,给你免死铁券还不够吗?封你为韩国公还不够吗?
难道李善长就没有想到,朕若不是顾忌淮西派系过于坐大,怎么会轻易的不敢用你这个开国功臣呢?是朕?还是你们不识好歹?
朱元璋想起往事,更是很多顾虑一起涌上心头。正在思量间,内宦低身匍匐行来,禀报说锦衣卫佥事朱钟求见陛下,抬头看见宋忠身后跟了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外面候着,便吩咐他们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