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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7 从肇庆到广州(下)

    曹真、苏文卿十分明白,要抡起了步兵、铁骑,他们怎么也不是大明举国之力的对手,唯有大明当初对于水军不太重视,才给他们创造出这个机会,能增加水战的好手,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做梦都想做的事情了。

    所以抓住张强之后,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就将其押送到了在东莞的大本营之中。由曹真亲自劝降,这对张强说来,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只是张强不领这个情。他一心只求一个死,好去阴曹地府精忠报国。他根本没把曹真放在眼里,一个叛军头目,算个什么东西!他昂首阔步,虎视着曹真,拒不肯下跪。对曹真劝降的话,只是不睬不理。问得他不耐烦的时候,他就高声大叫:“叛军,要杀就杀,要砍就砍,还啰嗦做什么!”气得曹真满脸的络腮胡子都竖起来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只得将他杀了。

    当天,曹真着人押着几个俘虏,抬着张强的尸体,来到肇庆城下,高喊道:“快来看吧,这就是你们的援军回来了!”喊完,几个叛军丢下尸体和俘虏就走了。

    城楼上的大明将士看到张强的尸体,想到他勇猛豪爽的为人,无不悲痛异常。一时,全城都被一种悲愤的情绪笼罩了。

    朱待用得知消息后,赶忙亲自出城迎回尸体。看到刀伤累累的张强,朱待用十分悲伤。想不到他的预感竟成了可悲的事实。这不能不使他想起同样壮烈死去的张顺。这一对前来援助肇庆的大明将领,实现了他们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宿命。

    面对着张强那张仍虎虎生神的脸。不由他不发出深沉的感叹:真正的英雄啊!这感叹在两天前安葬张顺的时候,他也激动地发过。那天张强出兵不久。就有百姓送来一位张顺的尸体。那是在附近珠江上游的竹林边发现的。戎装里的署名,证实了他是张顺。他身上有四处刀伤。六处箭伤。但仍战甲整齐,威武如常。这己令人惊叹,而张将军的尸体竟逆流而上,直到来到竹边才停下来的事实,更叫人惊奇不已。都说这的确是神助英雄啊!

    朱待用特意将张强安葬在张顺的身边,让这两位侠义之士朝夕相处。不久后还修了双庙祭祀,称为双忠庙,并上奏朝廷为其请功。

    赵庸的目的虽然达到了,很深程度的试探了叛军的具体情况。却是因此失去了驸马都尉派来的亲卫头目,在担心之余,只有想着如何将叛乱尽快的平息下去,好得到朝廷的原谅同时,也可以得到庞煌的理解。

    所以,他在调遣兵马的同时,也随着朱待用的请功奏折,向朝廷为张顺、张强,也特别是张顺请功。并在奏折中着重提到了驸马都尉庞煌训练的成效等等,示好之意十分的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顺便,赵庸的一封奏折。将朱亮祖一家彻底的拖入了一片惨淡之中,因为在抓到的俘虏之中,有叛军稍微高级一些的头目。招供说,之所以他们这么着急造反。和感到绝望有关。

    事实是,之所以在朱亮祖镇守广州期间。和曹真、苏文卿等人暗中达成的有一定的协议,官兵才不剿灭他们,暗中,朱亮祖是最大利益的获得者。

    因为曹真、苏文卿,也是广州走私商贾暗中蓄养的暗兵之中的人,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可能会是走私商队的护卫,或者打击竞争对手的有力拳头。

    比如说,当初广州知府张玉贤的家族,随着张玉贤到广州府就职之后,将部分的生意转移了过来,以为可以随着张玉贤的官职升高而水涨船高的。

    但是,却是受到了广州本地商贾的无情打击,只要张家的船只出海,一不留神,或者是带的护卫船只只要稍微少一些,那就会遭到抢劫,一般来说,都是人和货全部失踪,为此,张家损失了不少的钱财。

    无奈之下,张家请求朱亮祖进行剿匪,并为此出动了人情和不少钱财,依旧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也是朱亮祖和所谓海盗们勾结了的结果。

    这次朱亮祖和其两个儿子被皇帝问罪而死在南京城内,兵权也被范虎接收,范虎吸取了此类的教训,虽然之前一直和朱亮祖一心,但始终不敢在做的太过分了。

    张玉贤趁着这个机会,花了不少精力和财力从惠州卫哪里借兵前来剿匪,将曹真、苏文卿等人逼的不轻,眼看着就无处藏身了,这才纠结着一些占城人,还有一些蒙元的余孽,更有一些原先在乱世中已经渐渐适应,已经不太适应太平盛世的人。

    有哪些以走私为起家根本的商贾暗中的支持,无论是从财力上,还是从地方的影响力上的支持,才在短时间内造成了如此之大的声势,以至于惊动了朝廷上下,派赵庸南下剿匪的。

    赵庸是七月乘着一路的胜利来到清远的。他所率的将士们,一个个的心里,就好像那炙热的天气一般,被胜利烤得热烘烘的。

    他们的胜利来得太容易了,不是一路受降,就是稍战即胜,肇庆的危机稍微有些解除,他并不按照曹真他们想象的那样,去肇庆真正的剿匪,而是向东方开始活动起来。赵庸给朱待用的命令就是死守,牵制住叛军。

    然后赵庸就领着兵马,他们到佛冈,正在佛冈抢掠的海盗倒是勇敢地出城迎战了,但太不堪一击了,稍战就全军覆没了;兵到从化,贪生怕死的叛军闻风而逃,让他们不费一刀一枪就得到了一座没有经过怎么破坏的从化城;在增城还是打了一大仗。霸占在哪里的海盗,携裹着百姓一起率领叛军迎战。在城外的老鹳岭展开了大战,双方浴着炎炎酷日。杀得汗血纷飞,刀光蔽日。但叛军终因我寡敌众。最后还是败走了。

    这一连串的胜利,大大长了大明将士的威风。他们是以必胜的姿态兵临广州城的。

    但元帅赵庸却没有轻敌。对于进攻广州的海盗。他是多了一分小心的。因为广州的守将是苏文卿。是在众多叛军的将领之中,留给赵庸印象最深的,正是这个苏文卿。在广州府的附近,苦心经营三四年,这次好不容易才将珠江封锁牢固,使赵庸所率领的援军无法突破。

    尽管赵庸对苏文卿的叛乱非常愤慨,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招降的打算。自然,他不会派遣什么使者去劝降,而是采用别的方式继续对苏文卿劝降。

    一次。赵庸派兵到花县城下挑战,因为广州府一直在大明官兵的掌握之中,只有周边的州县,被叛军一一盘踞,只要打掉这一个个的据点,那么叛军也就不怎么可怕了。见到挑战,苏文卿派头目张俊出城迎敌。

    张俊率军来到阵前后,大明将士并未认真应战,只是将一封由俘虏中一个头目写给苏文卿的劝降信交给张俊。让他带给苏文卿,就匆匆退走了。张俊本不是个英勇作战的人,奉命出战,不动刀剑而敌军退走。只是带封信回营,对他说来,是何乐而不为的事。虽说他也知道这是一封劝降书。但在投降成风的时下,投降也不失为一条生路。何况这是来自朝廷的劝降。并不是自己的主动出降。愿降即降,不愿降就战。有什么要紧?就这样,张俊乐呵呵地收兵回城,高高兴兴地将信呈给苏文卿。

    苏文卿一听说是大明送过来的书信,不看也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他没有接信,冷冷地对一旁举着信的张俊说:“放在桌上。”

    待张俊放罢信。苏文卿生硬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是什么信?”

    张俊见苏元帅问得十分严峻,心里有点慌,不敢说真话,便回道:“属下没问。”

    苏文卿勃然大怒,喝道:“混话!不问写的是什么你就带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叛贼的信,信中肯定都是劝降之说,要是动摇了军心,你该当何罪?”

    张俊被吓坏了,忙说:“不会不会,顶了不起是劝降的。”

    “大胆!”苏文卿拍案大吼道:“照你的口气劝降没什么了不起?你想降不成?”

    “不,不,我、我、我……”张俊自知理屈,一时竟回不出话来了。

    “我谅你也无法强辩。”苏文卿愤怒地将信扫在地上,吩咐左右道:“快,快,赶快一把火烧了。”

    张俊忐忑地看着那信渐渐地化成了灰烬。心里叹息,连看也没看,就这么烧了。但转念又想,烧了也罢,自己也脱了干系。

    这么想着,紧张的心情便轻松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轻松地吐一口气哩,突听到苏文卿大人一声怒吼:

    “张俊,你知不知罪?”

    张俊又吓糊涂了,不知怎么回答好,结结巴巴地说:“知、知、知罪!”

    苏文卿问:“你知什么罪?”

    “我、我……”

    没待张俊将话说出来,苏文卿怒道:“你在两军阵前,斗志不坚定,为敌带劝降信,乱我军心,摧我斗志,罪大恶极!给我拉出去斩了,将首级悬挂城楼上示众。”

    张俊还来不及叫屈,已被刀斧手推走了。

    在悬着张俊首级的城楼上,身着缴获的大明盔甲的苏文卿,威风凛凛地站立城头。他在视察并向全城叛军发放金银和一大缸一大缸的酒、一条条肥壮的大黄牛。将对投降者的严惩和对忠于他们所谓起义军的人的犒劳联系在一起,一为给全体叛军一个严厉的警示;二为给勤苦守城的人一次鼓励。

    这些金银酒牛,自然是那些商贾们暗中筹备的。他要在惩罚和奖励的强烈对比下,激发全体叛军的打仗热情,同仇敌忾,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正当苏文卿所率部队士气大振的时候,被拒降激恼了的赵庸,也展开了对花县的进攻。头目姜才和**。受命率五千步骑兵,在城外的三里沟迎敌。姜才布成三道防线的三叠阵。使防守十分牢固。大明官兵好像无法突破,败下阵去。赵庸便利用进攻的不利佯装溃退。

    看到大明官兵不仅进攻失败了。而且还向后退。这对听惯了官兵屡战屡胜消息的叛军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大奇迹。他们本来就颇旺盛的斗志得到了更加的激发。得意忘形之下,岂肯轻易让骄横得不可一世的敌人逃跑?他们不愿失去这一杀敌的良好战机,都希望乘胜追击。这也正是姜才的心意,于是他督师猛追杀了去。

    元军退到刘大桥之后,倚着隔水的地理优势,进行反攻。时已天黑,立功心切的姜才,即指挥叛军对大明官兵进行夜战。他想到的只是将士们的斗志和激情。却忽略了对方可能采取的谋略和战斗的地理环境。

    这正是姜才失算之处。在他猛攻刘大桥之前,赵庸已命令韶关卫指挥使刘猛率领一支骑兵坐船渡过珠江支流,绕到背后夹击叛军,使原本主动攻击的姜才所率领的叛军,变成了腹背受敌的被动地位。很快就动了阵脚,开始了后退。刘猛的骑兵十分强悍,乘叛军后退之机,猛冲了过去,将叛军的阵营冲乱。

    使得叛军步骑兵顿时变成一片混乱。失去了统一的指挥,骑兵和步兵之间,相互拥挤、践踏,许多士兵死于自己人的马下。还有许多士兵被挤落水中。在这同时,赵庸指挥的步兵,也向叛军猛扑了过来。造成了叛军重大的伤亡,以致溃不成军。最后。**被生擒,姜才负重伤逃回了花县县城之中。大明官军也跟踪逼近了花县的城北门。

    刘大桥一战。使双方都得到了很大的教训。对苏文卿而言,使他进一步认识到大明官兵除勇猛之外,在谋略上也是很厉害,不愧是携着开国余威的军队,自己还是小看了朝廷的军队,往后的战斗决不可轻举妄动,以致徒然丧失有生力量。

    而对赵庸来说,这次仗虽打嬴了,但损失也很大,使他再一次领略到苏文卿不可低估的战斗力。他开始明白,要完全镇压叛军,招降是不行的,硬攻的代价太高,必须思谋出一个极好的良策。

    在大明官兵紧锣密鼓地加紧对以广州府周边州县为主要目标的攻势之时,曹真和苏文卿也相应地采取了以保卫所占领的州县,并拖延时间为了攻占广州城为中心的部署。

    目标主要放在花县、三水、南海等地,以阻住朝廷军队进攻的要道。

    同时苏文卿主要统帅水师。这种军事部署,按说是适合当时广州府的军事形势的,且在至关重要的花县和三水西南镇特别加强了力量。可惜的是,他们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有苏文卿自己是一个带过兵,并经历过严酷战争的武官,其他的都是抬不到台面上的海盗出身。而苏文卿原来最擅长的又是陆上作战,水战非用之所长,这种防守的部署,看似全面,却不稳妥。

    因为是海盗出身,而广州府又是水乡泽国,船只众多,叛军们擅长的就是水上门路,经过商定,于是把所有的船只会集一起,共计各色船只三千余艘,齐集于东莞、鹿步和南海一带,准备找寻机会和大明官兵决战,以自己所擅长攻打朝廷大军的短处。

    这带区域地处江广州府的东北面,雄伟地耸峙在珠江之中。当苏文卿的指挥舰抵达这里的时候,站立在战舰的前甲板上的他,迎着裹着燥热的江风,在耀眼的晴空下,放眼四周。但见宽阔的江面上,碧波滚滚,浪涌翻腾。而独峙江中的大小岛屿众多,背后不远便是大海,将明丽的江面荫出了蔚蓝一片。

    各色的大小岛屿之上,峭壁临江,峻岩参差,古木蓊郁,气象森森。

    “这真是天险呀!”

    当他心坎里发出这样一声惊叹之后,便浮出一个念头:在这水上,朝廷那些北方来的旱鸭子,怎么能是自己的对手呢。

    统帅着如此庞大的一支水师,对苏文卿来说,这是平生第一遭。三千艘船只,虽然大多数不是战船,可是几万水兵呀!作为出身于步兵将领的苏文卿,指挥过最大的战斗是攻占什么州县而已,那时,就算是统领叛军作战,自己满打满算也只能指挥动自己的两万余嫡系的队伍。

    他是不甘于平庸的。他期望大的作为,期望能想在南京那个皇帝一样开创一个国家,虽然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一个妄想,但看着这么多的船只和人马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觉得这正是天赐的好机会。

    一连几夜,他激动得难以入眠,常于深夜步出船舱,头顶满天繁星,伫立船头,看那舶满一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黑压压一大片的战船。那条条战船上的灯光,跟天上的繁星相辉映,也是一片灿烂的繁星。他想,虽说现在他们起义军正处危境,每天都是听到一些丢城投降令人沮丧的消息,但眼前的这支水军,应是能与朝廷的军队抗衡的,不管怎么样,也得跟赵庸的部队在此决一死战,如能取胜,可解他们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助起义军一臂之力。(未完待续。。)

288 平叛尾声

    这次的叛乱,使苏文卿有了一展才能的机会。他本是一介平民,甚至连平民都算不上,自幼出身于山野之中,从懂事开始起,看到的便是烧杀抢掠,从长辈不满蒙元统治反抗而沦为占山占海为王的强盗,到如今苏文卿他们沦为走私商贾的看门狗。

    又到如今所谓反抗大明王朝的起义军,这一个过程中,他们根本没有从根本上得到各方面的尊重。

    这次,苏文卿要在这场战争中找到自己的定位,一定要出人头地,这是苏文卿最想要做到的。一个小小的海盗,怎会获得全国皆知的盛名?现在,更大的机遇来到了,他必须牢牢捕捉住,要创造更大的辉煌。

    这又使他不能不想到前一段时间的那一次水战。虽然最后被朝廷的官兵突破了,但是他忘不了其中的经验,那用树桩、铁链封锁江面的经验。

    赵庸的所派遣的两路水兵,就是葬送在那些树桩和铁链之间的。如今是浩瀚的珠江,它的无法着底的深,以及肉眼看不清的宽,当然是无法栽树桩,拉铁链的。

    但封锁的办法总是有的。在他的有限的水战经验中,他没有任何新颖的创意,那就是用铁链将战船相连,横在江心,非常成功地将朝廷大军的援军阻拦在肇庆之外的战争。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再用一次呢?而且这里水面那么宽,只要封锁的好,相信这次朝廷的军队没有那么容易突破吧,只要不突破水上的封锁。朝廷的军队永远也不能放心从陆地上进攻他们的。

    苏文卿反反复复在甲板上徘徊,反反复复巡视夜色笼罩下的江面。苦苦地思考着对策。思来想去,觉得以战船封江的做法是可仿效的。他想以方阵的形式。组成强有力的抗击力量。先将大船,以十条船为一方,连成一体,碇于江之中流,并严加规定,任何一方,没有命令,不得启碇。

    在这雄伟的方阵基础上,苏文卿又准备了七百多艘被称作“白鹞子”的小战船。作为追击敌船之用。这方案看来是完备的。

    敌来有坚强的方阵阻挡,敌退有轻便的战船追击,能说不好吗?所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众多属下们的支持。这就让苏文卿在一片胜利的憧憬中,紧锣密鼓地实施他的方阵对策。

    叛军三千余战船聚集鹿步的消息,传到正在围攻花县的赵庸那里时,赵庸着实吓了一跳。无论从攻取广州或攻取花县来说,鹿步都是战略要冲。叛军以强大水师据守那里,且是他认为的叛军中十分强悍的苏文卿率师,既牵制了他的兵力。又阻挡着大军对广州、肇庆的进军。

    他觉得他有责任先去啃这根硬骨头。于是,他在安置好对广州的筑围工程后,便带着刘猛、董文炳等几个重要将领,快马驰骋到珠江边。登上了高山。他居高临下看了去,只见滔滔碧浪之上,强大的战船阵营巍然挺立。不由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真是来者不善呀!”顿时,那满腮的络腮胡都竖起来了。一双大眼睛也瞪圆了。就在这一刻,几位将军。也都屏声息气,紧张地注视着战船铺满的江面上。

    突然,赵庸像发现了什么,他驱马在山崖边来回走动着。渐渐地,他的圆眼眯缝起来了,接着哈哈大笑。刘猛也看出了名堂,明白赵庸元帅为什么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赵庸的是欢喜发狂的笑,刘猛则是会意的微笑。董文炳不知赵庸笑什么,仍在专注地看着江面上。

    赵庸轻蔑地一扁嘴,大声说:“看来这苏文卿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虽说他有几千艘战船,也不难对付,我只需一把火就将他们烧走了!”

    刘猛也说:“估计叛军还没吃过我军火攻的苦头?竟又犯这种过错。”

    赵庸笑着说:“这是苏文卿为头目,跟他曹真有什么相干?叛军败就败在诸将不和,不协调,不统一,各顾各这一点上。”

    刘猛和董文炳都赞同地点头称是。

    赵庸口里虽说得那么轻巧,但回到营地之后,对战斗的部署,却是认真而细致的。他是作一场艰巨的大战来准备的。首先,他布置各部挑选最好的弓弩手,并很快选取了千余人。然后将他们集中起来,进行射制火箭的训练。待他检验满意后,才把刘猛和董文炳请了来,如此这般地商谈好,并择好动兵日期,便悄悄地行动起来了。

    苏文卿和属下们,好费了一番努力,才将三千余艘战船,在浩浩的珠江之中,编排成雄伟的方阵。布阵完工之后,齐聚在居中的指挥舰船上,昂首四望,但见辽阔浩淼的江面上,整齐地列着堡垒似的战船方阵,无边无涯,如同在大海畔,又屹立了一座攻之不破的战船之山。苏文卿十分满意地说话了:

    “现在该赶快跟曹万户联络了。一当我们跟赵庸率领的朝廷大军展开战斗,他们就可以冲出城来夹击官兵了。”

    属下说:“眼下关键是如何把官兵吸引了来。”

    苏文卿说:“这倒不难。我军堵在这里,就等于堵住了赵庸和朝廷大军的门户,这颗钉子,他们是千方百计要拔掉的。我等不去理他,他也会寻来的。”

    另外一个属下说:“元帅所言极是,只是现在我们要他早点来为好。我们不妨派一支轻兵,去狠狠地袭击一回,把他们逗引过来。

    可是已经晚了。就在苏文卿积极组织部队的这天夜晚,突然事件发生了。

    这是一个极晴朗的暑天之夜。江风习习,繁星满空。叛军的水兵都坐在甲板上歇凉,有的还煞有兴味地在看横亘苍穹的银河。这正是七月天,银河周遭的群群繁星。在黑蓝的天幕上,辉映出一条灰白色的天河。水兵都在争嚷:银河,银河!天上的大江!有的指着流星高嚷:船。船,天上划着的船!就在这一片平和、静谧的时刻,在大江的上下游,真的划动着几十艘船。同时,在上游还有一个强大的战船群,正在整装待发。而两岸,也有强大的部队在准备随时出击。

    上、下游江面上的船队,渐渐地出现在叛军前沿方阵的水兵的视线中了。有人惊呼:“看,江上有船!”

    这惊呼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船上的军官也看到了。急促地喊:“快,快,快向指挥船报告。”

    于是,通过一个方阵传给一个方阵的方式,终于传给了指挥船上苏文卿。苏文卿问明只是一支小船队后,拉紧的心弦松下来了,但想到是上、下游同时出现的,觉得必有蹊跷,不可大意。便下了“不让船队靠近,一靠近就坚决消灭之”的命令。

    待命令传到前沿方阵时,那船队越来越近了。没等叛军来得及进行战斗,突然从那船队上。射来束束火球,如同满天的流星,一齐向方阵落了下来。想那战船虽说外壳的要害部位也有铁质包裹。但船舱、棚顶,都是薄木板的。经盛暑暴晒,都成焦干的木片了。这干柴遇上了烈火。那还不熊熊地燃烧起来了,加上阵阵的江风,风助火势,只一会工夫,前沿方阵,就成了一片火海。

    趁水兵们忙着救火的机会。大明的火箭部队逼近了前沿,向里面的方阵猛发火箭。方阵的船都是铁链串连在一起的,没有启碇的命令,又不敢启碇,就这样,只要是一只船上落下火球,瞬间整个方阵,硝烟弥漫,烈焰腾空,成了一片火海。

    就在江面成了一片火海的时候,从上游冲下来一个舰群,在赵庸的指挥下,凶猛地扑杀过来。而由刘猛、董文炳指挥的部队,则从两侧横杀了来。在大明船队的火烧和四面夹攻的情况下,叛军战船连分散逃走的机会也没有。许多水兵,被元军砍死,没有被砍死的,也因纷纷跳江,被溺死在江中。

    苏文卿和属下几个头目,在这样一片混乱中,既相互脱离了联系,也失去了各自的指挥能力。整个战船,都成了无从指挥战斗的散沙。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他们只得尽可能地集合一些可能集结的兵将,转到轻便的小船上,匆匆弃阵逃离。

    到了官富(深圳附近)的苏文卿,对自己在鹿步的失策悔恨不已。他是勇敢的,也是决计要和官军拼一死战的。他的失败是战略、战术上的错误,他想以新的战斗,来挽回自己的错误。

    于是开始收拢属下,开始实施自己最为擅长的陆上作战,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求什么大的胜利,只求一个落脚之处,但是朝廷的大军,在赵庸的率领之下,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吗?

    官富无城,只有山,刚刚收拢了不到一万残兵败将,苏文卿就接到消息,赵庸的大军已经压境,距离官富不到五十里路了。

    这个消息让人心开始动荡起来。这时山中的局面混乱已极,头目们都随便悄悄而走,上行下效,下面的士卒逃走的就更多了。

    在这种贪生的人纷纷逃走,离心甚炽的情况下,想要顽抗到底的也大有人在。因为他们心里知道,造反这种大罪,就算是投降了朝廷,估计也难逃一个死罪,而且他们又没有什么家人,不怕什么连累,所以索性就顽抗到底吧。

    赵庸率领的进攻官富的大军,是在江南正热的时候赶到官富的。这个地方,对于赵庸说来,是压垮叛军的最后一根稻草,等于是截断了叛军的退路,这次胜利之后,他们就可以形成包围圈,放心的在广州府附近剿匪,而不怕叛军逃亡到海上了。

    他是早就盯住了这座必争之地的,在他进驻花县和鹿步短短的不到一个月中,就有过两次想要马上进军的打算。

    在赵庸大军压境的危急情况下,苏文卿为了保住这个临时的立脚之地,也采取了救援的军事行动。一方面从曹真处求援;一方面请曹真强攻肇庆,企图给赵庸带来一定的压力。以缓解官富的重担。

    曹真派出了头目尹玉和张全等率军三千前来援助,就在官富附近的新安地带。与官军遭遇了。第一场战斗,是尹玉率领的部队在武进东南边的虞桥和官军展开的。官军数倍于他们。在这场兵力明显十分悬殊的战斗中,尹玉率领的叛军倒是十分顽强,直到尹玉自己英勇战死。

    张全率领的是一支广东本地人组成的军队。当他接收了溃败下来的叛军之后,知道官兵必然来攻,打算在驻地挖沟堑,设障碍,以阻击官兵。

    但是却是晚了,张全是在毫无防备设施的情况下迎击官兵的。张全的广东军十分勇敢,同样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顽强抗争。那是一个阴天,从昏昏的早晨,一直杀到傍晚,双方居然未分胜负。

    官兵在遭到惨重牺牲的情况下,不再跟叛军硬拼,便利用夜晚的机会,另派一支部队绕到山后,去打击张全率领的军队。

    慢慢地,叛军开始转为劣势。并开始退却。退却的士兵纷纷攀沿着张全部队系战船的绳缆过河,而丧尽天良的张全,竟命令部下斩断缆绳,使许多士兵落水溺死。即使在这种处境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一直到天亮,直杀得叛军死伤惨重,尸体堆满了田间。

    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而赵庸又十分放心肇庆等地的防守,官富似乎陷入了绝境之中。为了加快胜利的步伐。赵庸下令用俘虏修筑工事。

    在官兵的驱使下,一队队俘虏。肩负土石,朝一座座土垒逶迤而去,却不见有一个俘虏返回来,他们连人带土,在官兵锋利的投枪下,无声无息地填在土垒中去了。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间或传出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座座用人的血肉搅拌着土石,堆积起来的土垒修筑好了,一座座铁炮也安放在土垒上了。对官富附近的总攻势也就开始了。

    大军先用可以燃烧的炮弹,用这种炮弹射进山去,烧毁山中设置的各种障碍,想造成山内的恐慌,削弱叛军的士气。

    苏文卿在官军的炮火中,巡视着山中的各种要道和险峻之地,做出一副誓死守护的模样,信誓旦旦地对叛军的士卒和山中的老百姓说:“父老们、弟兄们,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苏文卿在,就有官富在。”这可能也大大鼓舞了防守叛军的士气,所以尽管朝廷官兵炮轰,官富依然岿然不动。

    赵庸急了,自南征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般急躁得失却了大元帅的沉稳风度。他不愿自己延误朝廷限定的日期。他迫于攻克官富,截断叛军逃跑的退路。他火气彪彪地在自己的毡房里训斥部将们:

    “连一个小小的官富都久攻不下,你们还有脸来见我吗?快去快去,给我日夜猛攻,用炮火将官富炸他个片瓦不存。”

    雷一般的轰鸣,电闪一般的火光,连日连夜地在官富山中里滚动、闪烁。苏文卿虽仍然穿行在炮火中,在民众和士兵中呼号,鼓劲。他像一团火,走到哪,就将火烧到哪。然而那很具威力的炮弹的走向是不可预测的,这天夜里,当他爬上一处要隘的时候,正好一颗炮弹落了下来,他仆倒了,在身旁叛军奋勇的杀敌声中仆倒了。

    第二天早晨,官军终于从一处坍塌的缺口中杀进山中来了。

    赵庸在进行山中野战半天之后,才在堆满叛军、大明将士的尸体的街头遇上押送俘虏队伍的。他恨透了这些让他造成重大损失的叛军,更是无法容忍那种愤恨的眼光,立时,耳畔轰响着那梦中呐喊的:“杀,杀,杀!”就在耳畔轰响着“杀”声之中,他拔出了腰间的剑,猛然朝身旁的几个俘虏刺了过去。当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溅射得他满脸满身的那一刻,他猛吼一声:

    “那个苏文卿的尸体找到没有?”

    “寻遍全山也没有找到。”这回答的声音显出一种惶恐。

    “没有?”赵庸的红脸膛变紫了。他恨透了这个苏文卿。是他让自己贻误了平叛的战机,造成了部队的严重伤亡。他是盯着这个可恨的苏文卿的,找不到他的尸体,就说明他并未战死,他还活在这座山里。只要他活着,就会制造麻烦,制造使他赵庸和朝堂不得安宁的麻烦。他必须把他挖出来,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他才解恨,他才放心。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向部将们下了一道命令:“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给我找到!”

    一场惨绝人寰的审讯开始了。将俘虏们分成几个部分,官兵们一个个挥动闪着寒光的锋利马刀,特别对于不老实配合审讯的俘虏或者正在顽抗的叛军,有的甚至来不及惊呼,就喷着热气腾腾的鲜血,倒在血泊里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赵庸仍在追查苏文卿的尸体,然而回答的仍然是“没找到”。

    他是无法找到的。就在他赵庸威风凛凛地进入官富附近山中的时候,苏文卿率领自己的七个亲兵,骑着八匹矫健的骏马,正凌厉地朝山外冲杀,他们踏着一路官军的尸体,将手中的大砍刀的刀刃都砍缺了,终于冲出了重围,逃往惠州,准备从潮州出海,在广州府,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的力量了。(未完待续。。)

289 云南事毕(上)

    广州府的胜利和征伐云南的大捷,让身在南京的朱元璋心里充满了喜悦。一种天下在手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心头。

    原来由丞相制肘,什么事情都是丞相先知道,然后再禀报给他,听了之后,连一些新鲜的感觉也没有了,但是现在,什么事情,在他没有知道结果之前,整个朝野上下,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种感觉,是无以伦比的舒畅。趁着这股得意之情,他诏命翰林院编纂《臣戒录》,原来胡惟庸案发后,朱元璋以为,朝廷用人,待之本厚,而久则恃恩,肆为奸宄。然人性本善,未尝不可教戒。便命翰林儒臣纂录历代诸王、宗戚、宦臣之属悖逆不道者凡二百一十二人,备其行事,以类编辑。六月编成,朱元璋赐名《臣戒录》,颁示中外之臣,俾知所警。

    然后又设立中都留守司,在洪武二年时朱元璋就曾经下诏,以临濠为中都,置留守卫指挥使司,隶凤阳行都督府。

    而洪武十四年九月十六日,置中都留守司,统凤阳卫、凤阳中卫、凤阳右卫、皇陵卫、留守左卫、留守中卫、长淮卫、怀远卫等八卫,防护皇陵。设留守一人,正二品;左、右副留守各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其屑:经历司,经历一人,正六品;都事一人,正七品;断事司,断事一人,正六品;副断事一人,正七品;吏目一人,未入流。以梅殷为留守。

    梅殷这个留守的位置。算是奠定了他驸马都尉的身份,下一个即将成年的公主。也就是小名为栀子的安庆,即将成为梅殷的妻子了。

    而就在这时。纳哈出说率领的一万五千余蒙古士卒,已经到达了云南乌撒府境内,因为沐英没有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乌撒府,所以准备继续往前进军时,纳哈出却出了一些状况。

    纳哈出病了,在乌撒府病了,据说是所谓的热伤寒,由于不服水土所导致的。再也前进不得,所以向沐英请求留守乌撒。而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兵马,交予自己的长子坝基,随着朝廷的大军继续攻伐云南,绝对听从沐英并傅友德的调遣。

    无论是沐英,还是傅友德,都做不了这个主张,只好用飞舟将此事飞快的报给了南京,请皇上定夺。

    消息传到南京时,朱元璋正在御花园那条绿树掩映的小溪边散步。他喜欢常来这儿走走。这里林木的幽静和流水的鲜活。很适合他动中求静的需要。朱元璋是一个很细致的人,治理天下的伟业需要他沉稳、冷静。

    他常常来这里冷静地思考一些问题。一来到这里,他就不由不想到那位为他设计这么好的宫殿、这么好的御花园的刘伯温。他给他的太多了,包括朝中的典章制度。和他的门徒宋濂等等,都是建国立业不可或缺的宝贝。他正思谋着在完善眼下的国事时,该如何采取措施收拾好云南这个残破摊子。此时太监正好来禀奏在乌撒府发生的事。

    朱元璋听着。一声也没吭。他只是面向赤日高照、没有一丝云彩的碧空挺了挺身子。这表情留给那个前来禀报的太监印象是复杂难解的。

    是小事一桩,还是大事降临?说不清楚。太监自然以为在皇上看来只是小事一桩。而在朱元璋内心里却是大事降临。云南的梁王小朝廷虽无足挂齿,纳哈出却将他的如意算盘打掉了。

    原本想着用蒙古人去打蒙古人。然后逐渐的将纳哈出的根本消磨在南方,所以,当纳哈出的次子查哈佯装落马,而这次征伐云南说抽调的兵马大都是老弱残兵的消息,虽然朱元璋已经知道了,但心里并不在意,那是因为纳哈出还是动了。

    纳哈出是金山部的精神领袖,木华黎子孙的实际掌控者,只要纳哈出这个老狐狸不在辽东,安安稳稳的到了云南,那朱元璋自然就不担心所谓的查哈能做出什么惊人的勾当,就算是有高丽狗在那里捣鬼,朱元璋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但是为什么纳哈出会在乌撒府停留下来呢,难道是他有什么消息,是自己这个做皇帝不知道的吗。是云南梁王勾结了纳哈出,还是辽东要出什么变化,导致了纳哈出冒着被自己怀疑的危险这么的去做呢?

    要知道,纳哈出在沐英的军中,自己想要他的性命,简直连眨眼的力气都不用浪费,只用言语中流露出一点点意思就行了。

    纳哈出应该战战兢兢才是,但是为什么会犯下这么一个错误呢?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允许了,但是不允许纳哈出回辽东养病,而是让人“保护”着纳哈出往京师中赶来,虽然不足畏惧,但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好。

    没有超过十天,朱元璋就知道了纳哈出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云南的梁王,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竟然敢做出如此举动,在昆明拥立蒙元的那个额勒伯克为汗,这个消息传出,天下皆惊。

    当然,在这个关口,梁王不可能拥立额勒伯克为皇帝,因为那是自找死路,但是也不能拥立额勒伯克为王,因为梁王本来就是个王爷,要是拥立为王,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所以算是打了一个文字上的差别,拥立额勒伯克为可汗,并打出了黄金家族的旗号。

    朱元璋听说之后,不由冷笑,但是又有些奇怪,纳哈出怎么会比自己这个皇帝还要早知道至少半个月呢?

    梁王拥立额勒伯克为可汗,但是却没有上称号,而是排除了祈请使节赶往南京,请求大明朝廷赐下封号,愿以黄金家族的名誉,永远听从大明皇帝的召唤。

    并在祈请书中所写,如果大明皇帝允许。额勒伯克愿意以黄金家族的名誉,号召天下蒙古人归顺大明。听从大明皇帝的诏谕,并尊大明洪武皇帝为父可汗等等。

    这个举动。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被气的笑了起来,蒙古人果然是一根筋的人物,就算是耍个心眼,也是如此的幼稚,以为这样,就能制止大明征伐云南的步伐了吗?

    你投降,那有把你打服。或者灭掉这么痛快呢?

    但是这个举动也不能不说没有一点点的效果,至少蓝玉和沐英的两路大军暂时停止了进攻的步伐,等待着皇帝的诏谕。

    云南的祈请使姗姗而来,但是只是拖延了七天左右的时间而已。

    云南所谓可汗的拥立,蒙元小王朝的建立,意味着西南部的凝聚力加强了,那是大明朝野上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尤其是朱元璋,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朱元璋的这一打算。也就决定了祈请使们难免的可悲结局。

    既然他们可有可无,将得的冷遇是可想而知的。他们被冷在驿站里,无人过问。朱元璋自然是不能容忍云南小朝廷的。但他明白,要毁掉它必先正视它。所以他从大局着眼。同样是恩威并用,首先是对尚属蒙元的大的军事力量派专使前往诱降,同时对小王朝赖以支持的地区加紧军事行动。以迫使小王朝楚歌四面,难以立足于云南。待小王朝逃窜之时。再以重兵穷追之。

    果然,朱元璋的方略很快见出了成效。小王朝刚告成立不久。大明已经开始的军事行动又连连获捷。首先是久困未决的武定、安隆被攻下来了,几个梁王依赖的将领被除掉,脱脱之子也战死,贵州境内的的蒙元势力基本已全部肃清;

    由于梁王的愚蠢行动,让他们彻底的灭亡加快了速度,大军不但攻破了武定、安隆等周边地区,而且昆明城的门户,也就是曲靖,也在沐英和蓝玉两人合兵之后,迅速的落入了大明朝廷的手中。

    几乎是兵临城下了,昆明城内才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大军几乎是突然收缩对昆明的包围圈,傅友德亲率部队进驻了逼近昆明的寻甸,并向昆明发出了招降书。十七日,傅友德将大军推进到陆良县。十八日,蓝玉进而进入离昆明仅三十里的嵩明。

    这突然的变化,使梁王以及劳凡平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自身的安危上了,无暇顾及周边地区的管理。

    这时,最为惊慌的,要算劳凡平了。作为首席幕僚,梁王拥立额勒伯克之后的丞相人选,在昆明垂危的关头,本该指望他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来。但他正道的主意没有,唯一的希望是做大明的属国,好偏安一隅。

    而大明皇帝偏偏不上自己这个当,连这个路子也给堵死了。他在茫然无策的情况下,突然想起了他之前提出的迁都大理之策。于是,他邀了一批梁王所属,入宫找梁王请求。

    劳凡平惊惶万分地向梁王启奏道:“眼下大明的官兵实际上已是兵临昆明城下了,随时都有可能攻入城来,为了梁王和皇上的安宁,宜即行迁都。”

    已经被忧愁压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的梁王,一听这话,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差点没有呜呜地哭将起来。站在一旁的属下和幕僚们,一个个都慌了,不知如何才好。劳凡平一看梁王吓成这副模样,反倒觉得事情好办了,便催道:

    “梁王,事到于今,已是没办法的事了,光悲伤没有用,您还是先下个决心吧!”

    梁王觉得这话也有理,只是不悲伤做不到。说:“我从来就是反对向大理去的。我们已经在昆明百余年,宗庙早安于此,怎能临危抛弃而逃呢?”

    听了梁王这番话,属下和幕僚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服才好,大家都将眼光投向劳凡平,等待他来说服梁王。

    自然又是劳凡平说话了。他说:“正是从宗室朝廷着想,在敌人如大石压卵地兵临昆明时,才想到迁都以暂避一时,这样才能保存实力,伺机反攻。请梁王从大局着想。勿再犹疑观望,失此良机。”

    朝臣们也纷纷附和。争说道:

    “明廷的官兵就在城外,不容我们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了!”

    “错过了机会。想走也走不成了!”

    “到那时,傅友德和蓝玉攻进城,免不了烧杀一番,昆明毁于一旦,哪还谈得上什么宗庙社稷呀!”

    “……”

    梁王听了这样一番劝说,乱了方寸,自己仍然拿不定主意,便将眼睛看住一直没有发言的另一个汉人幕僚吴坚。问道:“吴先生,你意如何?”

    吴坚是从原来蒙元翰林院逃过来的。他能做到这个程度是劳凡平提的名。他跟劳凡平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会附和劳凡平。他说:

    “梁王,劳先生提出的迁都之策是良策,依属下之见,只能这么做了。”

    梁王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众卿都是这么个想法,那就依了你们吧!一切安排,就由劳大人作主了。”

    “属下遵命。”劳凡平迫不及待地应着,“事不宜迟,今晚就要离开。请皇上和梁王速速传谕。立即遣散多余的宫人内侍,收拾好细软,准于今晚酉时出城。众大臣随驾同行。这一切行动,一定要秘密进行。不得外传,一则以免引起百姓的惊恐;二则防止敌人获得消息后追击我们。”

    这么议定之后,梁王就铁着心迁都了。带着小皇帝额勒伯克急速回到后宫。并火速传谕各宫,各自抓紧做好离宫迁出的准备。一时。整个宫中,气氛紧张。忙乱异常。那些被宣布遣散的宫人,大都是无家可归或有家难归的人,前途渺茫的他们,如同一群被遗弃的羔羊,忍不住暗放悲声,更给这冷寂混乱的宫中,增添了沉重的悲戚气氛。

    太阳渐渐西沉,正是酉时时分。宫中准备撤离的人,在大内总管的督促检查下,都已陆续集中,只等劳凡平一到,即可出发。

    眼见天已全黑,却仍然不见劳凡平的影子。梁王心急如焚地一次又一次地派太监去宫门窥探,可一次又一次地带回一个泡影。又急又气又怒的梁王,再也忍不住了,从不发火的她,这回大动怒火了。气愤的说着:

    “我本来是反对迁都的,是你劳凡平来苦苦要求,我才勉强同意了。现在,约定的时间已到,却不见你的影子。想不到你是在欺骗我!”

    就在梁王愤怒的时刻,劳凡平却早已将迁都之事丢在脑后,正自作主张地在他的府邸的灯光下赶写文章。不过,这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而是一份代梁王和额勒伯克草写的归顺书。

    这封投降书本来是不用他亲自动手,起初他是交给幕僚写的。只是稿子交来之后,他横看竖看都感到不满意。便动笔修改,但改来改去,仍然不满意。想到多次向大明请求都没有结果,这次的归顺书如果写得不好,大明皇帝再不接受,梁王难保且不说,他个人的身家性命也都搭进去了。他要尽可能地把降书写得悲切、委婉,要用情和利来打动大明皇帝,至少先打动眼下的傅友德也好啊。所以他绞尽脑汁,亲自重写这份非同小可的归顺书。

    本来,迁都是劳凡平提出并苦苦向梁王求来的,怎么正在实施中他又突然转了这么一个大弯,要去投降了呢?根子是逃走也罢,投降也罢,在劳凡平的脑子里,都是为的个人的名利,而梁王的死活和蒙元额勒伯克的存亡并不重要。

    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这是因为吴坚的一番话引起的。

    当劳凡平从朝中匆匆回到家后,就火忙火急地责令全家收拾细软,带好金银宝贝之类。正在这时,家僮来报:吴坚大人求见。

    吴坚本是他的亲信,为人诡计多端,心术不正,常在出谋划策上有出人意料的精妙处,深得他劳凡平的欢心。所以,当听到通报之后,他就立即赶出来接见。

    “大人,一进府上,就感到一种忙碌的气氛,敢问这是为何?”吴坚是在听到劳凡平力主往大理的消息后,很觉失策,才急忙赶来规劝的。所以一见面他就单刀直入地这么提出。

    劳凡平说:“刚才你不是也听说了,我们要往大理而去。”

    吴坚说:“卑职刚才有很多话不好当面说出,如今才特地赶来向您进言的。卑职以为此举是下策!”

    劳凡平大感意外,皱着眉头问:“何以见得?”

    吴坚知道逃走的主意是劳凡平出的,要在这个问题上说服他,并不容易,需要从利弊二字上做文章,于是,他清了清喉嗓,便侃侃谈开了:“从大局看,现今大明朝廷的军力强大,已囊括中原国土十之**;蒙元王朝已是日暮途穷,即使将都迁到天涯海角,也会是死路一条。从近利看,洪武皇帝入主中原,招降纳叛,势在必行。试看我方投降大明的武将,不论是谁,哪一个不被重用。只要不和明军对抗,便可保住个人官禄,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无论从大局或是从近利看,迁都是下策,请降才是上策。”

    这番话一下子就把劳凡平的心打动了,他在心里权衡着,颇嚼出点道理来了。但迁都事已定,作为丞相,他岂能出尔反尔?他只是咀嚼着,没有吱声。(未完待续。。)

290 云南事毕(下)

    吴坚看出了自己的话正说进了劳凡平的心坎上,便进一步鼓其如簧之舌,说道:“从前一段傅友德的态度,可以分明地看出,他是不接受求和,而是要皇上、梁王去投降。只要您令人草写一份归顺书,遣使去请降,不就可以了此差事了吗?”说到这里,他瞄了劳凡平一眼,见他默然细听,心气平和,就放胆说道:“到时大人的位置自然稳保。”

    劳凡平权衡了利害,觉得投降确实比迁都好,于是就下定不迁都的决心。他说:“吴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就这样吧,不迁都了。我即刻令幕府草份降书,马上去劝梁王向元请降。”

    哪知这份降书竟这样难产,以致错过了约定的逃跑时间,让梁王白等了一场。不过,经过一夜的伏案劳作,一份劳凡平自鸣得意的降书,大功告成了。

    劳凡平写罢,一连诵读了好几遍,自我感觉甚好,自我给了一个“词情并茂,意恳理切”的评价,便准备进宫去见梁王。

    经这半天、半夜的迁都折腾,整个一个昆明的梁王府和临时搭建起来的王宫,都被搅成一片混乱。人心不安了,秩序也乱了,说要走,等了大半夜,又没走成。无论是嫔妃或是宫女、太监,上上下下都弄不清天亮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命运。

    年迈的梁王,更是被折腾得心灰意冷。早已承认自己无力回天了,把希望放在下面他曾经信任过的幕僚身上,结果又被劳凡平给耍了。气得整个一夜都合不上眼。

    劳凡平已料想到昨天的失约给予梁王的怒气是很大的,但他也熟知梁王宽容的好脾气。当他一听宣他进殿的时候。他脸上就堆满了充满歉意的笑容,奏道:

    “属下真该死。昨天竟然失了信,只是那是万不得已的事呀。

    我突然得到一个新的情报,说是大明只要我朝投降,就既往不咎,所有将士,一律不加杀害,保全余生,听了这个情报之后,我细想。还是梁王原来不同意迁移的主张是对的,是属下我错了。试想,迁移逃避,终归被灭,还不如进一降表,尚可保全。只是这表一定要写得好,让大明朝廷看了满意才行,这才不得不自己亲自执笔,这段文字。让我整整熬了一个通夜。”

    说到这里,劳凡平从怀里掏出那份降书,递了过去:“请梁王……”

    梁王已经够疲倦的了。最坏的打算已经有了,也不期望有异想天开的新胜局。她觉得这台戏该她下台了。便懒懒地说:“这降表,孤王就不看了。迁移也罢,投降也罢。就请你看着办吧。”

    当即,劳凡平就派了杨应奎带着降书和传国玉玺去大明军营晋见傅友德。

    这一次傅友德很高兴地表示愿意接受投降。并派来使者邀约劳凡平亲自去军营具体谈判。这消息多少给朝廷带来一点慰藉,但却把劳凡平吓坏了。他怕大明军队怕得要死。他惟恐被扣留。就在这天夜里,便带着自已的人马,悄悄地离开了昆明,逃到他红河的老家弥勒县去了。

    劳凡平的出逃,又给梁王带来了烦恼。她想,这个劳凡平比泥鳅还滑。他出的主意,临到要办实事时,他又溜了。好不容易得到傅友德接受投降的许诺,他一逃走,谁去谈判呢?于是,在正月十九日的一大早,梁王将属下的幕僚们召到王府中紧急议事。

    这次紧急议事全是在一种悲愤的气氛中进行的。属下的幕僚们一个个满脑子里都是坏消息,谁都不想先启奏。还是心急如焚的梁王悲戚戚地先说了:

    “劳凡平负我,竟不辞而去,令孤王痛心。眼下要人去大明军营谈判,叫谁去呢?”

    一时,殿内竟死一般的寂静,好一阵没有人出班启奏。

    在无法再延宕的情况下,吴坚终于出班启奏了,他说道:“梁王切勿过哀。事到如今,请降已成定局。只因愚臣老迈无用,难以胜大任,但可升擢贤能者,同臣一道去大明军中议降。”

    殿里立时活跃起来了。参加议事的幕僚们都觉得这建议很好,去了个劳凡平,可以另择新人。但选择什么人呢?大家心里不免怀着个小九九,便三个一堆,两个一块地小声议论开了。

    在用人上,梁王心里还是有点主意的。对于自己属下的这班人,梁王对他们的信任感渐渐淡下来了。不过对于新人,也无法绝对的信任,但对也先帖木儿,她却是难忘的。她要将他算进去,也可试试他的忠心。

    于是,她说话了:“吴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咱们云南是应擢升一批贤能。”

    当即便传诏:着也先帖木儿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天下兵马。 诏书宣读刚罢,众人正等待也先帖木儿谢恩时,也先帖木儿出班了,但他不是谢恩,而是恳切辞谢。他说:

    “臣启奏梁王、皇上,大元待臣,恩重如山,而臣却无以大功回报,深觉愧疚,只求孜孜不倦于现职,以谢浩荡皇恩。新的重任,臣实无力担当,恐误国家大事,恳请收回成命。”

    也先帖木儿的辞谢,实出梁王意料之外。他所见到的,都是削尖脑袋争着做大官,哪有给大官还不肯干的。可这回不同,不想干,还非让他干不可。想到国难当头,她又忍不住说:

    “也先,你难道忘了先帝对于你们家族之恩了?现在是国难临头,大元正是要用你的时候,出使大明军中之事,是非你莫属呀!”

    朝臣们也都苦口相劝:“也先大人,凭你的忠心、胆略,出使大明军中。是最适合的呀!”

    “梁王的一片良苦之心,切不可辜负呀!”

    “你受命于危难之时。凭你的才华、魄力,必可力挽狂澜。救国家、救百姓、也救我等于水火。你是决不可辞的呀!”

    也先帖木儿之所以辞,并非出于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不愿与属于劳凡平一党的吴坚之流共事。他认为与这些人共事是干不出为什么大事的,最好是避而远之。要救国救民,只有按自己的方略去干。所以他决定辞谢。现在听了梁王和众位大臣的一番话,觉得这次是难于推卸的了。心想,能有机会去和傅友德见面交锋也好,可以显显大元也并不是没有人才,也可察其动静。岂不是好,反正我是谈判,不是求降。于是,他谢恩道:“臣谨遵命。”

    梁王一听高兴了,说:“那也先大人就同吴先生一道前往大明军中吧。”

    吴坚见也先帖木儿答应了,觉得正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连忙奏道:“愚臣年迈,行走不便,也先大人胆略过人。有他前往便可了。”

    梁王问道:“也先大人,你的意思呢?”

    也先帖木儿见吴坚胆小怕事,临阵脱身,心想。让他去也干不成事,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好,便说:“就按吴先生所奏的办吧。”

    这样。事情就拍板了。由于傅友德要求谈判的人要是执政的,也先帖木儿是新任丞相。恐被刁难,但也先在元顺帝时期。就曾经当过一品大员。所以梁王说:

    “也先大人,以右丞相这个名义出使吧。”

    二十日,也先帖木儿带着亲卫伯林翰,和挑选好的十名精悍随从,一行十二人,朝昆明东北方向的嵩明而去。

    本来,伯林翰在听到也先帖木儿要出使大明军中的事后,就非常激动地嚷了起来:“也先大人,你万万去不得。汉人现在是趁胜之师,那么凶狠,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云南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也先帖木儿向他解释说:“这是可汗和梁王两人的诏令,再危险也是要去的。”伯林翰听了,知道这是无法劝阻的事,就请求道:“也先大人既然决意要去,那就请带着我一块去。”也先帖木儿很受感动,觉得这种明知有危险却能不怕危险的下属,才是真正忠心之人。

    嵩明已被大明军队占领了好几天了。傅友德将大本营扎在这里后,又令先头部队伸展到昆明城郊十几里地的榷木教场。所以出昆明城走出不远,就见沿途之上,蘑菇也似的军用帐篷遍布四野。

    凡兵营所在地,兵哨林立,戒备森严。待来到中军大营时,只见一座白色帐篷外,密密层层地站着列列刀斧在手的卫队,也先帖木儿料想这就是傅友德的中军帐了。待伯林翰上前通报后不久,从帐篷里走出一名偏将,将也先帖木儿引进了帐营中。

    傅友德是早闻也先帖木儿的大名的,只是这是第一次见面。他要看看这位原来蒙元丞相的弟弟著称的也先帖木儿,是怎来谈投降的。端坐在正中央的他,见一个头戴圆形毡帽,身穿紫色官袍的魁伟蒙古人,大步走了进来。心想,这是也先帖木儿无疑,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有些老迈,却从身上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尊严。傅友德要试试也先帖木儿的胆量,便故意横眉怒目,陡然大喊一声:

    “来者是谁呀?”

    也先帖木儿凛然站在中间,也大声回道:“我是大元右丞相也先帖木儿。那你又是谁?我要见的是傅友德元帅。”

    “这就是我们的大元帅。你还不下跪!”一名偏将在一旁这么喝道。

    也先帖木儿气度安然,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大元使者,前来平等相见,岂有下跪之理。”

    傅友德从这一见面的几句话,就知道了也先帖木儿确是厉害。他本来也敬重那些有骨气的人,特别是老人,所以他不敢再怠慢他了,便令左右给也先帖木儿搬来凳子,说:“既然也先丞相是使者,就请坐吧。”

    也先帖木儿刚昂然坐下,伯颜就问: “怎么贵国的劳凡平不来洽谈投降事宜呢?”

    “投降?不,我是大汗诏令前来议和的。”也先帖木儿正色地这么回道。

    伯颜哈哈大笑说:“议和,也先丞相想议和?晚了。为时晚了。 眼下我们已经打到你们昆明的城下来了,还想议和?”

    也先帖木儿看到傅友德笑成了一个大红脸。用几分不屑的语气说:

    “是的,你们是打到我大元的昆明城下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蒙古人已经退出了中原之地。难道你们大明想要把大元的国士全部吞并,并赶尽杀绝么?”

    面对着也先帖木儿的质问,傅友德说:“我大明并没有这个意思。对百姓也不会加害。不过终归要天下一统的,我大明洪武皇帝顺应天命,你们又何必逆天行事呢?”

    也先帖木儿抓住这话,立即进一步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应该将兵退至曲靖或乌撒一带去,然后再来商议每年贡纳金银及犒劳军队的事。”

    要傅友德退军。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他圆瞪着双眼瞅了也先帖木儿好一阵,才说:“也先丞相,我们汉人的一句谚语,叫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今你们云南,区区一个娃娃,一个梁王连为寇的本事也没有了,只能投降了。”

    这一回是也先帖木儿哈哈大笑了。笑罢说道:“我泱泱大元,曾经君临天下。岂有投降之理。你大元帅不要高兴得太早,以为打到昆明城下,就是最后胜利了。不,这错了。我大宋至今南有红河、玉溪;西南还有大理;山中尽有我爱**民在战斗。要想征服我大元。谈何容易。奉劝大元帅退兵议和,勿再挑起战争。”

    听了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傅友德又气又恼。他鼻子一哼。说道:“这场战争可是你朝私立大汗惹起的。想当初,我洪武皇帝。三番两次的派来使节,却全部被你们杀死送回尸体。如此背信,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朝才兴师问罪的。”

    也先帖木儿据理力争,反驳道:“真正背信弃义的是你们呀,当初你们的皇帝,曾经还任过我大元的官职,却不思忠义,铤而走险的造反作乱,其实事情的根源在哪里,咱们不用说.....。.”

    傅友德被这一番白马非马的辩论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的红脸膛变得更红了。而且,事情牵涉到当今的圣上,他当然不敢再争辩下去,他想,也先帖木儿如此来者不善,是不是另有企图。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放他走。更何况他是一只虎,岂能放虎归山?于是,他说:“你竟敢当我的面骂我大明不是正统,这是犯下了多大的罪呀,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也先帖木儿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说:“怕死?我多大年纪了,所缺的就是一死报国了。元存则我存,元亡则我亡。就是刀锯在前面,油锅在后面,也不会惧怕,还有什么能让我怕呢?”

    软硬兼施,都没能打下也先帖木儿的锐气,使傅友德坚定了扣留他的决心。他说:“也先丞相,你还是先住在这里,许多事,慢慢地议吧。”

    也先帖木儿明白傅友德是要扣留自己,抗议道:“我是来商议两国大事的,你为何把我留下?”

    伯颜皮笑肉不笑地说:“也先丞相不要生气。你们蒙元的正统在和林,你们何来一国之说,所以根本就没有和我大明对等谈话的资格,你就等着和我一道共同商议吧!”

    也先帖木儿还想抗议,却被傅友德手下的副将等人客气地围请走了。

    傅友德当即着人招来沐英,令他速去昆明质询,为什么送来的是降书,而也先帖木儿却是来议和?梁王知道后,有好一会没吭声。心情很复杂,对于也先帖木儿一心捍卫蒙古人威严的勇敢精神,是很赞赏的;但在眼前这种除投降无其他路可走的情况下,他这么做会坏了大事。当即召集众大臣商议如何对待此事。大明使节在殿上对众人说:

    “你们的也先丞相在我营坚决不肯议降,傅友德大元帅很生气。我奉大元帅之命,前来通告:着你朝立即派出祈请使,前往我营。听候北上大都请降。”听了这极严厉的通告后,众人中的主战派不知所措。而投降派的核心人物吴坚、谢堂等却十分活跃了。他们三番五次地向梁王进言,劝说一定要满足大明使节的要求。立即派出祈请使,并拿出了早草写好的一份“令云南各处军民归顺大明帝国”的诏书,请梁王同意。梁王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只能一一认可了。于是便决定派吴坚和和谢堂为祈请使,随沐英派来的人一道赴大明军中。

    傅友德见沐英带着人来请降,心中大喜。便在帐中设宴相迎,一则标榜自己的仁义之心;二则也可炫耀一番军事上的胜利。为了从心理上摧毁也先帖木儿的抗击意志,他还特意安排也先帖木儿来赴宴,并邀也先帖木儿和吴坚坐在他的两旁。

    也先帖木儿对傅友德的邀请视而不见。冷冷地说:“我就不坐了!”

    厚颜无耻的吴坚,为了讨好傅友德,上前去劝说:“也先大人,坐上去吧,莫辜负大元帅的好意了。”

    也先帖木儿顿时火起,厉声道:“你快住嘴!贪生怕死之流,卖身求荣之辈,有什么资格来多嘴,别弄脏了我的耳朵。”

    这时。同被邀来赴宴的云南各个降将,也在一旁劝也先帖木儿入席。

    也先帖木儿怒气冲冲地斥道:“你等逆贼,多什么嘴!”

    有人不服气地质问:“你有什么理由骂我是逆贼?现在天下是大明的天下,要说逆贼。你才是逆贼。”

    也先帖木儿说:“我大元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危机局面,你们就是罪魁祸首,不是逆贼。又是什么呢?就是三岁的孩子,都会这么骂。又何止是我骂呢?”

    那人争辩道:“我坚守曲靖,得不到救援。是形势所迫才这样的。”

    也先帖木儿尖锐地说:“得不到救援就可以献城投降吗?以死报国是完全应该的嘛,哪有投降的道理?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却坏了自己家族的声誉。现在,你们全家都一起当了叛徒,你们不知羞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听了也先帖木儿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语,傅友德十分感佩,不断在心里赞叹:“真的是硬骨头啊!”他见实在无法叫也先帖木儿屈服,便命令将他押下去了。

    于是,一场无条件投降的谈判,诸如何时大明将士入城受降,如何接收国库、军库、粮库,以及调拨多少银两犒劳大明军队等等事项,就在这场酒宴之上议定了。

    劳凡平的临阵脱逃和也先帖木儿的被扣大明军中,这接连的两件事,让整个云南陷入了瘫痪状态,

    二十四日,傅友德对昆明的反抗军事力量的整肃工作开始展开。他派了蓝玉和沐英一道进昆明,首先遣散了也先帖木儿所率领的勤王军。整个昆明,没有了反抗的军事力量了。

    于是,初五这一天,天气晴朗,昆明四门洞开,的的确确,没有抵抗,没有厮杀,当然也没有流血。在这种和和平平的气氛中,傅友德红扑扑的团脸迎着春风,骑在高头大马上,随着威武雄壮的骑兵队伍进城了。

    投降仪式是在梁王府举行的,因为额勒伯克的大汗宫殿还没有建造起来,现在还是一片狼藉。

    本来没多少生气的昆明,这一天更是静穆得可怕,那一座连接着一座的庭院里,寂无声响,如同在举办一场极悲壮的丧礼。

    梁王已病倒了,可怜才八岁的额勒伯克,就成了这场悲壮游戏中的主角。什么都不懂的他,像往常上朝一样,在众人的导演下,走着各种他无法理解的过场。不同的是,以往的没有那个可怕的红脸大汉,所谓的大臣们没有这样愁容满面,而且行跪拜礼的不是他。这是令他大惑不解的。

    八岁的额勒伯克,朝北面南京城的方向跪着,向傅友德献了降表,表示退去大汗的称号。投降的仪式就这么简单而静悄悄地结束了。在整个的受降仪式中,傅友德虽威仪凛然,却始终没有笑,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待仪式结束后,他才肃然向降将发出一道命令:“带一支轻骑部队,快快给我将劳凡平追回。”

    整个接收工作是井然有序而又凄惨的。

    昆明被改成了云南行省布政司的所在。府库、史卷图籍、宝玩、辇乘之类尽被接收封存。三宫六院之宫女、乐官、内侍,被搜索而分享。

    祈请使吴坚、谢堂等几人。先行坐船北上去见大明的洪武皇帝朱元璋,请求纳降。傅友德十分赏识也先帖木儿。想诱降他,便胁迫他随祈请使一道北上。跟随也先帖木儿而行的还有伯林翰等十一人。

    接着。额勒伯克和梁王也被迫随大明军队北上,就这样,蒙元统治了近一百余年的偏安局面,便简单而静悄悄地宣告结束了。

    而伴随着这一切,有一支轻骑兵,带着本地的向导,悄然的往红河弥勒方向赶去,他是要活捉这个云南最重要的人物兼智囊,这个本来是汉人。却又效忠于蒙古人的败类,是脱脱很赏识的人,绝对不会简简单单的逃回老家的。

    评价锦衣卫的情报,傅友德对于劳凡平了解的十分透彻,想这次彻底的解决了这个心腹之患,无论死活都可以。因为劳凡平不是像也先帖木儿那样的直接,而是一个阴人,阴人自然有阴人的可怕,他们耍起了阴谋诡计更是可怕。

    而且一般来说。这种人的号召力都是比较强,在当地有名望,如果给他喘息的机会,估计会给后续管理云南的官员带来很大的麻烦。而最终也会追究到自己的责任,自己坚决不能让自己的功劳蒙上任何的污垢。

    傅友德是这样想的,但是劳凡平岂能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危险呢?

    他们昼伏夜行。刚刚到达玉溪地带,便听说了昆明陷落。梁王率众投降的消息,于是更加小心了自己的行踪。想到,只要能跑到红河地带,然后通过红河跑到广南地区,那样在山区之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而且,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额勒伯克就在他的身边,而梁王府被拥立为大汗的额勒伯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假的,从大明攻伐云南的第一天起,劳凡平就知道守不住,云南地区必定会被大明说收复,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有了额勒伯克在手,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本钱,而劳凡平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拖延,他只是猜想到事情可能会有变化,但是有什么变化呢?

    就拿眼前的逃亡来说,傅友德真的会让他如愿吗?

    伫立船头的劳凡平,心潮像江流一般汹涌着。在黑暗中,他炯亮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前方。夜是那么黑,黑蒙蒙的江岸,灰乎乎的雨天,只有江面还闪荡着丝丝暗色的亮光,像无数眨巴着的吓人的鬼眼,正在幸灾乐祸地引你走向险恶的危机。

    劳凡平的心里越发不安了。他是最清楚眼下的局势的,在这个灾难的正月里,现存的大明的国土上,又何止昆明危急呢?大明军队在北面、西部以及西南部,都在展开扫荡式的进攻。

    自前几天听说大明军队进入了昆明城的消息后,这几天已经发现有军队的斥候将锋芒转向了玉溪的西南岸了。现在,他们是顺玉溪南下红河建水,这水路安不安全?建水局势又如何?这都是他头脑里画着的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他所带的兵自然是精兵,但毕竟不过百余人,是不能靠跟敌人厮杀来保护额勒伯克的,唯一的良策是知己知彼,设法避开敌人,从敌人的空隙中穿过去。要避开敌人,还不算太难,他已派出斥候了解敌人的动向。他担心的是敌人的追兵,这是盯着自己而来的,敌人寻着而来,你想避也难避了。

    他估计当傅友德发现额勒伯克是假的之后,是必然会派精兵来追杀的,这只能求助时间上的优势了。敌人的快马自然是快的,但怎么也难追上顺水而下、箭也似的船速。他是极其希望能多有几天船上的赶路,让这支队伍早日到达建水,以求万全。

    慢慢地,雨变得小了,江面明显地变白了,两岸也出现了树木、屋宇、山岭的剪影。天渐渐地亮了。

    “大人,天已经亮了,你去歇歇吧。末将在这里注意着,有什么情况,就立即向你禀报。”一位部将走过来轻轻这样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觉得是该歇歇了。他放松地张开手臂,打了一个哈欠,正转身要走。猛听到不远处响着一片急切的桨声。他警觉地停了下来,将目光朝那方向投了去。他看到了一只小船,正飞快地驶来。他细看之后,高兴了,那是他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他立即吩咐舵手稳住船,好让小船上的人登上来。

    斥候带回的都是坏消息,一个是已经知道的昆明已经投降;二是大明的水军已出现在玉溪一带的江面上。

    这两个消息,令劳凡平一听到后,顿时困意全消。头一个消息,使他悲愤已极。昆明的投降,意味着云南政权的彻底灭亡,而第二个消息,则引起劳凡平极大的警觉,他当机果断地发出船靠东岸的命令。他们的船,已过灵桥,很快就会进入峨山,照这种船速走下去,不到下半晌,就会进入建水的水域。如与敌人遭遇,无异于投入虎口。他当机立断,决定弃船登岸,沿玉溪的东岸南下,从陆路走向红河。

    他们一行人背着额勒伯克,像一阵狂风,在大道上刮了起来,又很快地消失在莽莽的山林间。

    天色渐渐昏暗,路又越来越窄小崎岖。军士们背着额勒伯克,搀着劳凡平。还有几个士卒替换,倒也能健步而行,但是尽管这样,也没有坚持多久,这支小队伍就渐渐拉开了距离,分成零零星星的三个一起两个一帮的了。

    山林里黑得特别快。浓重的暮霭,像黑纱似的,很快地罩了下来,于是,天便成了黑锅底,四处漆黑一团。借着树枝隙缝漏下的微光,摸摸索索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走着走着,旁边搀扶的稍一松手,就跌倒在地上了。

    就这样一直走到天亮,刚钻出荆棘丛,来到一处山谷之中,还没来得及进入小山林的时刻,猛然身后响起一声大吼:

    “站住!”

    这吼声,平地惊雷一般,嗡嗡地回荡在山谷间,吓得他们心惊胆战……。(未完待续。。)

291 南京事

    先不说那声怒吼是谁发出的,现在大家可以一起回到大明的国都南京城内。几方面的胜利,让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喜悦,包括皇帝朱元璋在内,也实实在在的欣喜了几天。

    那种得意的心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但是也就是高兴了几天,当皇帝要治理天下,而天下事又何其多矣,很快,朱元璋又陷入到了一片的愤怒之中。

    一轮鲜丽的红日,将紫禁城内照得一片辉煌。奉天殿偌大的广场内异常静谧。从丹墀到奉天门中间的道路两旁,肃立着盛装仪卫,一个个纹丝不动,如同石雕。油亮的铺地方砖,洁白晶莹的汉白玉栏杆,紫红色的高高宫墙,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金碧辉煌的奉天大殿,屋脊上栩栩如生的行人走兽……在丽日晴空下显得格外壮观,威严肃穆。洪武皇帝登基之后才建造的宫殿至今已三十年,依然显示出勃勃雄姿,亮丽堂皇。

    辰时之后,皇帝退朝,王公大臣们纷纷鸦雀无声地退出奉天殿。殿院内只剩下肃立的仪卫,春风吹拂的旌旗,益发显得空荡、寂静。

    退朝之后,随侍太监搀扶着朱元璋缓缓地步下丹墀。一顶六尺九寸高的红板竹舆停在丹墀下,轿子红顶朱漆黄峙,近顶装圆框蛤蜊房窗,镀金铜火焰宝,带仰覆莲座,四角镀金云朵。两根挣亮的金黄色轿杆前后两端均以镀金铜龙头、龙尾装钉,四角吊着黄绒坠,镀金纹门。显得金光灿灿——据说原来的轿饰全是真金,朱元璋说过于奢侈。弃之不用,还不准后世继嗣皇帝乘坐——四个抬舆的小太监见皇帝走来。连忙跪伏,十六个戎装侍卫肃立两旁,二个宫女打着两面雀金扇,一名高大英俊的太监执一柄黄罗伞,随侍太监躬身导驾,低声说:

    “躬请皇上登舆。”

    “罢了!”朱元璋一摆手,望也不望一眼,径地绕墙而行,朝后宫走去。主管太监赶忙追上,同时向侍侯的太监宫女们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皇上一定是生气了!”跟在一语不发、怒容满面的朱元璋身后,这个新的随侍太监心里想,“恐怕是为了工部尚书薛祥的事吧?”

    朱元璋绕过奉天殿,径直朝乾清宫走去。屏着声息紧随着。太监深知皇上秉性,在这样火头上,除非是当年马娘娘在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否则,重处死轻罚杖。他也是随侍朱元璋多年的老太监,宫中规矩了如指掌,他知道皇帝最忌恨内监干政。亲眼见过几个曾经随侍皇上多年深得皇上宠信的老太监,就是因为偶然在皇上面前议及政事而被苛斥疏远,不再重用。包括当年最受宠的邓顺,虽然听说在宫外听用。但是也没有再出现在深宫之内。

    这个随侍太监叫做聂涛,生就一副慈颜善目。白哲圆胖的脸上总是挂着谦卑的笑意,对任何朝中大事充耳不闻。偶遇外臣,也只是点头微笑,充其量说句“今日天气真好!”“大人万福”之类的寒暄客套话,且不停脚步,匆匆离去。

    皇上朱元璋见他憨厚忠诚从不生事,破例在洪武十年命他前往河州,敕谕茶马事宜。内臣奉旨行事在洪武朝第一一人,可见皇帝对他的宠信了。

    凭着善于揣度皇上心理和多年来侍奉皇上的经验,果然猜中了皇上发怒的原因。但是他只猜准了一半,朱元璋的震怒,固然因为工部尚书的罪状等诸端不法而触发,但还有一件事更让朱元璋愤恨。那就是,朱元璋一直觉得薛祥该杀,薛祥却是没有该死的罪状,他虽然是皇帝,一言九鼎,但是总归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罪名才能处死大臣,那些以莫须有的罪状杀人的皇帝,在朱元璋心目中都是一些昏君所为,他不屑去做。

    薛祥字彦祥,安徽无为人。当年跟着俞通海归顺了朱元璋。开始为水寨管军镇抚。数次从征有功。洪武元年转漕河南,夜半抵蔡河。敌人骤至,薛祥不为所动,好语劝散之。朱元璋知道之后不由大喜。为了赏赐他,封其为京畿都漕运使,分司淮安。

    在地方上做官时,修浚河筑堤,自扬州有数百里,而且百姓毫无怨言。有心人为其请功,授以官。治淮八年,民相劝为善。及考满还京,皆焚香,祝其再来,竟然为其立了长生祠。洪武八年授工部尚书。没有几年却得罪了胡惟庸,弹劾其坐营建扰民,被贬为嘉兴府知府。去年胡惟庸死后,复召为工部尚书。

    对于这个有威望而且有能力的工部尚书,朱元璋想杀并不容易,现在不是刚刚立国的时候,他可以随意的找个罪名杀人,但是薛祥的罪责,却让朱元璋有些不可原谅。

    其实薛祥犯下的错误本来是人之常情,薛祥的侄子犯了杀人之罪,本应处死的,但是薛祥却动用了些许关系,将其保了下来,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包庇的过程中,却将苦主逼死了。

    出身于贫寒的朱元璋尤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眼里,这些是远远不能原谅的。所以当锦衣卫将详细情况报给他知道时,朱元璋将这件事拿到了朝堂之上议论,但是御史台改制成都察院之后,由于涂节和陈宁已经被处死,没有了主心骨,再加上薛祥的官声很好,苦主又是无意中死的,所以在朱元璋的授意之下,都察院在弹劾此事的时候,下笔很小心,竟然在朝堂之上问不出一个死罪。

    朱元璋走进乾清宫西阁,顾不得脱去朝服,走到御案前坐下,伸手从镀金笔架上取下一支工管狼毫,太监急忙趋前揭开龙纹端砚,轻轻平放,研好墨。退至一边垂手侍立。朱元璋铺开印有黄龙暗纹的信笺,将狼毫在砚池里蘸了蘸。奋笔疾书:

    杀人者死,累死人着连......。

    朱元璋写罢。略览后又提笔加了两句:

    但凡朝廷大员包庇亲属者,廷杖死。

    朱元璋草罢敕书觉得有点热,随侍小太监替他摘下朝冠,笼上便帽。龙袍脱去之后,他还要将护胸貂皮背心脱下,聂涛忙说:

    “陛下,秋天来了,寒气很大,主上不可穿得太单啦!”

    朱元璋自早朝以后第一次露出笑脸。说:“好吧,就依你,背心不脱了。”

    批罢奏折,将御笔一掼,推开御座,笑弥陀一般的聂涛老太监赶快趋前,双手搀扶着皇帝,同时给他披上一件金黄色的团龙披风。

    绕过省身殿,前边便到了坤宁宫。天下着雨。替皇帝打着伞。

    朱元璋在坤宁宫前的一排柏树下背手踱步,只觉得步履沉重,双足如坠铅块,不一会儿便感到累了。身上出了些毛汗。难道真的老了么,他心里想。他看见离他几支开外的太监和宫女们在雨中一声不吭地垂首侍立,连树上的几只黄雀也停止了唧唧喳喳的啁啾。一片肃杀,一片宁静。一片死寂。

    朱元璋狠狠地踢开脚前的一块小石子,暗暗骂道:“薛祥。你这个老王八蛋,你当朕不敢杀你?!”提脚朝坤宁宫走去。

    “万岁爷驾到!”坤宁宫太监宫女们扯起嗓门向内喊道。

    朱元璋旁若无人,踏上坤宁宫的台阶。

    一进坤宁宫的大门,便见一块大理石屏风上镌刻着几行楷书大字,金光闪闪,霍然醒目:

    南朝天子爱风流,尽守江山不到头。总为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

    尧将道德终无敌,秦把金汤可自由。试问繁华何处去,雨花烟草石城秋。

    这是唐人李山甫的七律《上元怀古诗》,朴实无华,文字浅露。朱元璋却在建宫之后不久便立了这块屏风二亲笔书写了这首诗。他要求后妃和亲王公主们背诵这首诗。

    因为他自幼长在农村,家境十分贫寒,尝尽人间的酸辛。因此在做了皇帝之后厉行节俭,反对奢侈。龙凤十二年营造紫禁城宫殿时,工匠呈图样审阅,他把图纸中凡注明雕琢考究的部分用笔删去。

    宫殿建成后,显得朴素端庄少有装饰,只在一些墙壁上画了许多触卧凉心的历史故事和历代儒臣的《大学衍义》。他的车舆和衣着、日用器皿一概从简,该用金饰的,均用铜代替。

    一位太监进言道:“陛下贵为天子之尊,所用饰物器皿当以金制,以示尊贵,况且也不须费多少金子。”朱元璋说,“不可。朕富有四海,岂是吝惜这点黄金?但是,提倡俭约,非身先之,何以率下?况且,大凡奢侈的开始都是从小到大,其必酿贪得之弊。”

    他的一件睡袍穿了二十多年,还是马皇后亲手为他制作的,已经补了几块补丁,仍不愿丢弃,一为惦念马娘娘情思,同时以此现身说法训诫皇亲与臣下……他亲手书录的这首诗意在于不断自警自省,同时敕谕宫人,要节俭,戒浮华。他一生最痛恨贪官污吏,为此,诗碑也有鞭答贪佞之意。

    他曾在东角门告谕群臣说,“以前朕在民间之时,每见州县官吏不恤于民,往往贪财好色,饮酒废事,凡民疾苦,视之漠然,心里恨透了。如今要严立法禁,凡遇官吏贪污坑害百姓者,决不宽恕。”

    朱元璋在屏风前伫立良久,越想越恼怒,近日朝臣奏折中,涉及弹劾贪官污吏者仍占十之二三,心想,“我如此严厉惩处贪赃枉法之徒,这些鸟人怎么就不怕死呢?”他又想到薛祥,“薛祥,你也太枉悻了,你的侄子是人,擅杀无辜,你就可以仗着自己是工部尚书,收受贿赠,为其脱罪,还要人性命吗。论哪一条也该罪,论哪一款也该杀!”

    “臣妾恭迎上位!”马皇后候在皇帝面前好一会,见朱元璋锁后沉思,不敢惊动,此时见皇帝抬眼看见了她,赶忙躬身行礼。

    朱元璋正在恼怒中,见了马皇后,不由得火上加油。

    “马秀英。你身为皇后,天天在朕面前要仁义道德。现在被人都骑在脖子上了,你说应当如何惩处?”

    马皇后一怔。丈二和尚摸下着头脑,不知皇帝为什么劈面诘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赶忙说道:“臣妾一向不干涉政务,除了宋学士,已受重处——”

    “提那厮死人作甚!”朱元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马皇后心中一寒,他开始还以为皇帝想起了宋濂的事情心烦,自己也的确没有干政过,唯一的事情,就是由于宋濂的事情,向皇帝求过情面。但既然不是宋濂的事情,哪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能惹怒皇上呢?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若是臣妾真的有做错的地方,请皇帝明言——”

    “马秀英;你别装蒜了!”朱元璋截住她的话头,喝道,同时向身边的太监说,“你照实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转过大理石屏风向寝宫走去。

    “聂公公。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马皇后才知道自己做了被殃及的池鱼,成了皇帝发泄的地方。不由嘀笑皆非,但是却并没有在意,皇帝不过是发些牢骚而已。肯定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过了这一会。说不定也就会好一点了。

    这样想着,马皇后往后面的寝宫走去。她倒是要开解一下皇帝,千万不要动怒,最近皇上的身体也不好,千万不要气着了,那个薛祥,马皇后却是没有一点点印象,心里想着,回头要向太子打听一下,要是个好官,冲着皇帝这个怒火,也要救一下才是。

    朱元璋斜靠在铺着貂皮褥的躺椅上,震怒之后,觉得一阵晕眩,胸口同时隐隐作痛,心跳得很快。他十多年前便染上了这种心疾,后来时好时坏,时轻时重,几个御医皆因为他病重时未能及时遏制,受到诛杀。后来御医一听皇帝头晕心痛发作时,便都胆战心惊,一旦被诏入宫,生死难测。

    马皇后是惟一能无所顾忌地劝说皇帝的人,她深知君王多疑嗜杀,往往株牵及人,她对朱元璋推心置腹地说道,“生死由命,祷祀何益?医可治病,但不能治命,况且如果服药无效,还要牵连郎中,于心不忍。”或许是受马娘娘劝谏所感动,朱元璋便很少再杀御医了。

    “唉!要朕清心寡欲,说得容易做却难啊!”朱元璋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想起宋濂曾经劝慰他的这句话,不无感慨,“朕以猛治国,意在长治久安,稳固朱家万世基业。可是那班功臣宿将恃功居傲,心怀叵测,威慑朝廷。朕如此费心驾驭尚且百弊丛生,子孙稍有等闲,又焉能控驭他每?朕自然要效法汉高祖,清除隐患。那贪官污吏,更是可恶可恨,残害百姓,危害国家,不以重刑,何以镇之?朕受天命以来,官衣吁食,未曾逞懈,法令严明,事必躬亲,就这样,奸佞贪官竟然朝杀暮犯,令朕忧虑深心,愤恨已极,又如何叫朕清心寡欲呢?”

    他眯起双眼,只觉得金花迅叠,不由得又忧虑起不争气的儿孙,“太子过于仁慈,如何威慑臣下?功臣宿将在一旁虎视眈眈,王子王孙皇亲国戚却不安本分,屡有恶行,岂不令朕忧虑?”

    可能发生的一幕幕在皇帝的头脑中闪过。如今,秦王朱樉,又有人密奏其图谋不轨,行为多异;眼看着没有战争了,那些开国的元勋老将们却是没有地方安置……都使他忧心如焚,洪武皇帝朱元璋也确实是不能清心寡欲啊!

    “启禀皇上,驸马都尉庞煌求见。”

    太监的奏报打断了朱元璋纷扰的思绪。

    “叫他进来!”皇帝依然倚在躺椅上。

    庞煌宠辱不惊,皇上虽然极少在后宫诏见臣下,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习惯了。在太监的导引下,他走进皇帝的寝宫。

    “臣庞煌叩拜皇上。”

    “罢了,你坐下吧。”

    将披着黄缎的坐椅摆到皇帝右前方约摸五尺左右的地方。

    “谢陛下赐坐。”

    “驸马,”朱元璋摸摸白如霜雪的鬓发,看着庞煌说,“朕叫你来。是要问你,以卿看来。薛祥之事的根谛何在?为什么大明律法严厉竟有这种事情不断发生?”

    庞煌见朱元璋面色严峻,心中发毛。作为外戚的驸马都尉,兼着锦衣卫的差事他有直接责任,对于薛祥的事情,如果皇上认真起来,罢官事小,弄不好还要刑杖加身乃至斩首弃市。他赶快奏道:

    “陛下英明,微臣驭之无方,查勘不力,致使朝廷大员屡有过错发生。恳请陛下责罚罪臣!”

    “我说过要责罚你的么?”朱元璋欠身反问,“起来吧。”

    “谢陛下宏恩!”庞煌回到椅子上坐下,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生怕暴虐无常的皇帝朱元璋忽然翻脸。让自己去执行对于薛祥的刑罚。

    “朕叫你来,是想听听你对薛祥处置的看法。马上朕就要重新启动科举,如不及早防范,势必造成越来越坏的影响。”

    “父皇,以微臣愚见,薛祥之事应该从两面着手。”庞煌见皇帝眯眼不语。欲言又止。

    “说下去,我听着呢。”

    “第一,微臣当尽忠臣之责,献赤子之心。况古训昭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倘若一任朝廷大员横行不法,而朝中竟无一人净言举奏,那班人岂不益发张狂。大明律法又怎能顺行天下,朝廷举措又岂可顺应人心?薛祥必须严惩。不但要严惩,而且要警示后人。”

    朱元璋点点头。语意平缓地说:“这个办法可行,还有这二呢?”

    庞煌见皇帝认可,且面显微笑,受到了鼓舞,兴奋地说道:

    “第二,但是朝堂之上,去年刚刚经历过动荡,现在人心惶惶,居安思危的人居多,现在严惩虽然有必要,但不能少了柔风细雨,微臣之严惩,是从官职上可以夺去,赶回家种地便是,薛祥的侄子应该从严从重,绝不宽恕。”

    “好,第一个从严惩处比较好,”朱元璋坐直身子,从矮榻上端起青花茶杯,抿了一口说,“你回去后制定个详细法则,奏朕细阅。”

    “臣遵旨。”

    “但是第二个所谓的柔风细雨就免了吧。来啊,赐茶!”

    不一会,宫女端进镀金托盘,伸手取过一杯茶来,放到庞煌坐边的茶几上。

    “谢陛下赐茶。”

    庞煌抿了一口茶,心想乘皇上高兴,正好把近日来最困扰的一件事启奏皇上,谁知还没开口,便见皇帝沉下脸来,赶快缩回话头。

    朱元璋地将话锋一转,探身问道:“庞煌,关于黄册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是阻力丛丛,但是你却从来没有给朕禀报过啊?”

    “臣……嗯……儿臣也正要禀报此事。”庞煌听皇帝突然问及黄册之事,不知究竟,慌忙说道,见皇帝不语,赶忙补充道:“关于玄武湖上所建黄册库——”

    “那个什么毛老人,再不搬走,杀了就是,一介草民,怎么能和天下相比呢。”皇帝接口说道。

    庞煌听了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华夏大地上第一个钉子户,就这么要被一句金口玉言杀掉吗?

    要说起这个毛老人,竟然能引起皇帝的兴趣,也是不简单了,毛老人,本来是玄武湖上的一个渔民,是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人称“毛老人”,一直在玄武湖上打鱼。

    朱元璋,正为建“皇册库”(皇家档案馆)找不到好地方而苦恼,当时,有个风水先生献计说:“玄武湖西傍石城,东枕钟山,南依覆舟,北屏幕府,乃风水宝地,若于湖中造皇册库,最为合适。”朱元璋一听,觉得不错。当时身边的谋士说:“湖上有渔民,如何处置?”高祖说:“尽皆驱逐。”

    此事传到渔民们那里,个个不知如何是好,大家公推毛老人去皇上求情。毛老人到了皇宫,见到皇上,就说:“玄武湖害鼠颇多,聚群而动,咬烂衣服,偷食存粮,钻塌房屋,皇上如于此建册库,不惧害鼠?”朱元璋一听,亦觉难办。他问毛老人有何良策。

    毛老人建议,移地建册库,可朱元璋仍留恋该地。心想,老鼠惧猫,养猫可驱鼠。他看着眼前的毛老人,心想,“毛”与“猫”同音,“毛”可伏鼠,正是合适。于是,朱元璋笑着说:“老人家,您打鱼一生,颇为劳累,日子过得不易,今吾封您为皇册库总管,您看如何?”毛老人一听,感觉姓朱的果真狡猾,推我姓毛的当众乡亲的挡箭牌,毛老人想拒绝已来不及,皇帝身边的谋士说:“老人家,皇上金口玉言,已难更改,您请就任!”毛老人想拒绝,已被锦衣卫架走。

    但是要毛老人当什么所谓的总管,毛老人是坚决不干的,但是他也不想离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玄武湖,所以就在玄武湖中的小岛中住了下来,久而久之,竟然成立了大明第一个钉子户。

    因为见过皇帝,皇帝还亲口封了他做总管,虽然毛老人不愿意去做,但是皇帝也没有表明什么态度,所以所有的人都不敢拿这个老人怎么样,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直到黄册库投入了使用,大家才感觉到十分的不方便来,皇上对于黄册库的重视是无以复加的,但是留一个外人在这里,每天很不方便,而且,这个老人还天天出出进进的。

    然后朱元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命令人强行将其带走,但是那个毛老人却是抵死不从,因为他被封为总管之后,已经被原来的乡亲们疏远了,再也没有地方去了。

    按照大明官员办事的方法,既然皇上发话,用硬的也就是了,但是偏偏庞煌这个人,对于强拆强占这种事,在另外一个时空生活中更是深痛欲绝,所以以锦衣卫的身份,坚决不允许官员们这样做,只能好言相劝。

    但是那个毛老人却是油盐不进,官员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绕过庞煌这一关,直接禀报了皇帝,才有了今天的问话。

    正在庞煌犹豫的时间,马皇后处理了宫中的些许事情,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却正是新近入宫的沈秀女,不过现在已经是马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了。

    这次,马皇后却是想趁着机会,将其献给朱元璋,为沈秀女要一个名分,正在朱元璋看时,那沈秀女微微一礼,娇声说道:“皇上,皇后,到用膳的时间了。”

    朱元璋缓步走进坤宁宫的小花厅,御膳房的太监们立即紧张而又有条理地将数十样滚热的菜肴摆到镶金边的红木桌上。朱元璋坐到一张宽大的铺着厚厚黄缎绣面软垫的红木雕花靠背椅上。与四名值班太监垂首侍立一边。

    “驸马,你也坐下吧。”朱元璋指一指身边的座椅对庞煌说。

    “谢皇上恩典!”没有想到这次进宫,竟然能混到和皇帝一起吃饭,这种机会真的很少啊,看着朱元璋看那宫女的眼神,好像忘了毛老人的事情一般,倒是让庞煌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帝不开口,就没有人能拿毛老人怎么样,不过,自己的进程也要快点,皇帝可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的。(未完待续。。)

292 姚广孝其人

    当天傍晚,御花园内,庞煌已经离去,该说的事情竟然没有说出口,让庞煌有些吃惊,这朱元璋的表现,竟然和自己印象中有些出入,作为一个皇帝,应该不会有看到美女神不守舍的表现啊。

    而且那个沈秀女,在庞煌的眼光中,也没有见的有多少风情万种,姿色只能算是中上之选吧,但是朱元璋却流露出了失神的表情,带着这份疑问,庞煌离开了皇宫,唯一庆幸的是,毛老人的事情,朱元璋并没有算是怎么表态,那就证明着,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自己要加快动作而已。

    御花园内,皇帝朱元璋和皇后马秀英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双双在石鼓上坐下。几个宫内新进的宫女开始操琴歌舞。此时,圆月已在歌乐声中冉冉升起。

    “……算了,暂且下台歇息去吧。”朱元璋和马皇后谈笑着,饮食了一会茗茶糕点,欣赏了一会歌舞音乐后,遂向歌舞者们摆了摆手,说道。

    乐坊名伶们下去了,此处一阵沉寂。马皇后蹙了一下眉头,看了太监邓力一眼。

    “宫内新晋的沈秀女,才色超群,皇上可否要宣她进来?”太监邓力一见此情,忙走上前来问皇帝道。

    “宣——”未等朱元璋发话,马皇后赶忙对邓力说道。

    邓力领命出去了一会后,接着引来一位妙龄女子,正是那个沈秀女。朱元璋仍在低头沉思。

    “向皇上、娘娘请安!”沈秀女一见皇上慌忙躬身行礼道。

    马皇后立即笑逐颜开,道:“这就是本次秀女中的翘楚,京师沈家的独女。皇上看是不是好个绝色佳人——”

    朱元璋闻声也立刻抬头,举目相看。只见那女孩不过二八年纪,生得楚楚动人、娇柔灵巧。正是白天见到那个女子,不由心神一震。

    “皇上,请点上一曲?此女歌喉,臣妾曾有所耳闻!”马皇后笑问朱元璋,接着回头问歌女道:“沈秀女自己报上名字、家住何处?”

    “小女子姓沈,贱名翘,应天府人士!”沈秀女欠起身,轻声答道。

    “好吧!”朱元璋说,遂仰头问:“沈翘是吧。你能唱何曲?”

    “禀告皇上,一般小调,臣妾都能知一二,只是技艺不精,不知是否会有辱圣听!”沈秀女慢慢地站直身来,轻声说道。

    朱元璋不由提起了精神,向沈秀女说:“近年来,元曲经久未衰,今夜明月皎皎。你且弹唱一首元曲马致远‘落梅风’如何?”

    “小女子遵命——”沈秀女听说,十分高兴地回答。

    随即,沈秀女向皇上和皇后再次躬身行礼后,遂缓移碎步。轻弹瑟琶,张口唱起: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零……。”

    “好呵!”沈翘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娇生子女。但是毕竟家中颇有些钱财,琴声倒是如诉。歌声如莺,赢得一片喝采。接着,沈秀女再操琴唱道:

    “蔷薇露,荷叶雨。菊花霜冷香庭户。梅梢月斜人影孤,恨薄情四时辜负。”

    ……

    “你能不能够弹唱江南丝竹吴韵?”过了一会,朱元璋兴味盎然,再问沈秀女说道。

    “小女略知……”沈翘答道,“有一首韦庄的《台城》是近年来京城一带最为流行的唱词,皇上愿听否?”

    “且请弹唱——”朱元璋急切地说道。

    于是,沈翘轻起罗衫,移座弹唱道: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朱元璋及全场人听罢,一阵喝采。几曲之后,朱元璋又令唱王实甫的《西厢记》后折。于是,沈翘又应声接唱道: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唱了好一阵之后,众人皆已陶然。

    马皇后见皇帝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已知朱元璋心意,遂起身走到皇帝身边。

    “此女花容月貌,更兼才智过人,知书达礼。皇上若有意纳之为嫔,妾当为皇上操办!”马皇后轻声笑问朱元璋。

    “……封为翠嫔如何?”朱元璋随后问马皇后道。

    “翠嫔答谢呀——”马皇后大笑着,向王翠红令道。

    沈秀女闻罢,面泛红云,遂起身抱琴答谢。

    “好吧,侍女容儿,且将翠嫔引到后宫。”马皇后向侍女命令道。于是,众人陆续地去了。

    沈秀女,不,以后就要成为翠嫔的沈翘,在走时,别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露出了一种和刚才温柔、娇弱毫不相干的微笑,她已经开始了自己心目中宫中之行的第一步,是马皇后刻意的安排,刚才那几首曲子,也是马皇后深知皇帝的喜好,让她练习了很多天的,果然起到了效果。

    借助这个机会,沈翘奇迹般的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朱元璋的宠爱,一时间,只要有宫中庆典,翠嫔在嫔妃的站队排序中,只是排在了马皇后、李淑妃和郭宁妃等少数几个妃子后面,风头无人可敌。

    但是,也有一件事情,大大的打扰了朱元璋的心情,那就是在乌撒府养病的纳哈出,突然不见了,这一点,立即引起了大明朝堂上下的注意。

    纳哈出之子坝基,又重新被控制起来,由一个将军变成了囚犯,然后一路追查之下,通过各种痕迹表明,纳哈出带着随从,通过四川、陕西、山西等地,正在往辽东的路上,得到这个情况的锦衣卫,也行动了起来。

    庞煌终于从毛老人的事情中脱离出来,无奈之下,他算是充当了一次恶人。派人将毛老人拘捕起来,然后送到驸马府中的一处闲杂房间里安置。十二时辰之内派人看护,然后就将精力和注意力投向了辽东。特别是他最关心的北平府。

    朝廷数名派往采访使前往北方诸地查查情况。采访使刑部主事暴昭、锦衣卫千户张安等一干人被派往北平。

    当然,他们并没有乘坐飞舟的权力,只能夜以继日,飞马急行,数天后,赶到北平城。然后马不停蹄的带着北平都司派遣的护卫人马,赶往纳哈出所在的金山部暂时驻扎的地点,也就是大宁等地,然而。他们尚未停足,就见大宁城廓南山谷口处,约有数骑向内飞奔而入,行踪诡秘,如同哨兵,但此地却无岗楼。这时,其中两匹膘肥黑马进入山口后不久,又忽然转回。暴昭见了甚觉可疑。

    “暴大人,莫非此处有暗藏的兵马?”身着黄衣的锦衣卫千户张安回头向暴昭说道。“此处离城尚远,末将曾多次来往此地,从未见此地设有岗哨。”

    “张将军熟悉辽东,所疑果然不谬。其中定然有诈。我细观之,此队人马之中仿佛混有漠北番人打扮的小卒,不像咱们大明的兵马!” 采访使暴昭凝视了一下前方后。向张安等人说道,“也许是西域探马夹在其中。尔等速将他们拿来盘问!”

    “得令——”锦衣卫千户张安应了一声。立即率了数骑飞奔而去。

    此时,那群人马见朝廷人到。立刻四散,落荒而逃。于是,锦衣卫千户张安策马追去,不一会,张安抓来一名探马来见暴昭。

    “末将暂且先将此贼拿来交大人审问!”张安策马走到暴昭面前说道,同时手指远处人影说,“其余官兵正驱马进入城关,追杀其余二贼去了!”

    “尔等是何处人马?” 采访使暴昭问那名探马道。

    “小人是是是海西侯家的护卫!”探子抖动着双手说。

    “海西侯派尔有何公干?”暴昭再问。

    “无有他事,只是与海西侯世子查哈递封家书而已!”探马答道。

    “家书何在?”暴昭又问,并令一部将道,“给本使全身搜查——”

    于是,数位陪同官兵们一拥而上,来搜探马,并很快从他身上查得一封信笺。暴昭打开一看,发现这竟是纳哈出与其子秘密联络、企图配合反叛朝廷的密函,顿时面带怒容。

    “且将此贼绑了,押往京师御审!” 采访使暴昭立即向兵士命令,同时对身旁的锦衣卫千户张安道,“看来那漏网的二贼身上,还会藏有非常军情,尔等身为锦衣卫,必有万岁重托,务必将他们拿住候审,此事关系非常!”

    兵士应声上来将那探马捆了。张安又引军飞马去拿另外二贼去了。

    原来这黄衣参将打扮的张安,作为皇宫锦衣卫,的确神通广大,灵机无比,更兼有以死报国之心,因此十分机智勇猛。此次,锦衣卫千户张安随侍郎出使辽东,自然早有建功之意,当此之时,他岂能让那二贼漏网?然而,事不顺利,当张安再次回头追赶那二个神秘人时,二人却已飞奔到了山野之中不见了。此事急坏了那张安,但是却也没有办法。

    半个月后,朱元璋在御书房问庞煌道:“辽东情况如何?务必关注纳哈出此后的行迹!”

    “辽东地广人稀,纳哈出之事艰难,而且目下西方军务繁杂,因此,抓捕纳哈出之事,尚无多大进展。采访使刑部主事暴昭已在北平查知纳哈出诸多罪证。现在北平诸地已经调动军马,按照皇上的吩咐,严密监视金山部的动静,但现在还没有结果,不过现在陛下已经允许了动用飞舟,相信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京师会立即知道的。” 庞煌说道。

    “如此说来,非集大军,已不能平定辽东矣!”朱元璋深思道,“战事开始后,即召山海关外诸将协同作战,如何?”

    “由北来密报观之,纳哈出谋逆证据比比皆是,朝廷自然是要动用关外诸将的了——”庞煌果断地说,“应立即诏告辽东兵将?”

    “令辽东、广宁守将皆需防备!卿且将辽东密札呈上,让朕仔细观察!”建文帝说。

    “陛下御览——”庞煌说着,呈上密折并冷静地说道。“此乃一位忠于朝廷的纳哈出的家将,冒死为陛下送来的密折!”

    “刑部主事暴昭还在大宁城外探马身上。查到纳哈出与其子最新的罪证。”庞煌紧接着奏道。

    “唉,如此看来朕是大意了!”朱元璋阅罢纳哈出与其子最新的书笺后。又叹了一口气,接着回头对庞煌说:“拟旨,即令北平将查哈抓捕,锢禁狱中,不可大意!另外,为了防止金山部反弹,调山西兵马前往北平,另外,令燕王主事其行动。”

    “遵旨——”庞煌答道。并转身取纸笔去了。

    “此外,还有一件事,陛下需要谨慎!”取过纸笔之后,庞煌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奏道:“如今,云南方平,广东始定,短短一年时间,大明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唯一的隐患,就是军马太过于分撒,单凭山西和北平的兵马,恐怕对于金山部构不成威慑。而且北平无将,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点头称善,但是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该派遣谁过去协助燕王朱棣。

    庞煌只好退下,在驸马府内。迎来了一个早已经期盼已久的客人,这个客人。原本是一个和尚,而此时来到驸马府,却做了一副俗家的打扮,大家可能都猜到了,正是庞煌紧缺的阴谋性的人才,姚广孝。

    在杭州被关押了将近一年,也和刘伯温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姚广孝变化了很多,也不知道是知道庞煌竟然偷着和皇帝作对而心动,也不知道是由于刘伯温的劝导,竟然心甘情愿的为庞煌效力起来。

    而庞煌也慢慢的知道了姚广孝的身世。

    蒙元顺帝继位初,尚有雄心中兴大元。当时南方的苗部、北方的蒙古部均发生叛乱,他倾全国之兵力,去剿平两股叛逆,发誓维护元朝统治,改年号为元统。可是,天不佑元,元统第二年,国内几处发生天灾,国家捐税不继,国库空虚,几处地方官上表请求蠲免地赋,顺帝不允。

    长洲(即苏州)一带春季蝗灾严重,秋季颗粒不收,可是官府征敛如常,不少农户只得乞讨度日。

    尚能生活无忧的,只有少数非农户人家。长洲境内有个姚家庄,庄中有个郎中叫姚长林。姚家世代为医,至姚长林接替父亲行医,医术更精。因其超凡入圣、妙手回春,就医者络绎道路、充盈庭堂。虽然姚家医病廉资,而且对过贫者施医舍药,但每日收入仍足可使数口之家不忧衣食。

    那一年姚家有两喜。一是姚长林治愈了乡宦韩于冰的难症。韩于冰是苏皖名士范常的朋友,范常与长洲知府黄碧是同学。韩于冰托范常求黄碧给姚长林送了一块旌扬医术的大匾。匾宽二尺余,长五尺,中间雕着“起死回生”四个大字和长洲知府的落款。蓝色底面,红字金勒,庄重典雅,悬在中庭门楣之上,满院生辉,从此就医者更多。二是姚长林之妻林氏喜得贵子。

    原来姚长林年过四十,还没有子女于膝下承欢。姚家几世人丁稀少,姚长林夫妻恐怕香烟不继,甚是忧愁。为此林氏到处烧香许愿,祈求神佛保佑怀孕生儿。可是上天终不佑下民,林氏几年求神拜佛毫无效应。后来,还是姚长林收集了几个治妇女不孕症的良方,参考这几个方子配了一剂药,给林氏吃了,林氏才怀了孕,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宁馨。

    但姚长林夫妻盼女更盼儿,林氏夫人在连用姚长林的药方之后,不孕症治愈,宁馨生后三年,林氏又十月怀胎,产下一个男婴。这个男婴体壮个大,明眸深目,幼时即有沉鸷之相。姚长林之父姚增年八十,尚健在,老人不仅精医,而且通相术,看了婴儿相貌后,道:“这个孩子恐怕性格太沉静偏执啊,就取名广孝吧。希望他长大心胸开阔,性格温顺。”

    姚长林夫妇,家道殷实,不愁生计,把一双儿女当做一双明珠,加意育养。姚长林行医后,姚增就颐养天年,以教孙子、孙女读书为务。

    宁馨和广孝都非常聪明。广孝聪慧尤甚,四岁跟祖父读书,七岁就能背诗百首。到了十二岁,姚广孝就把诸子百家的书全读了。他对兵法、易理最感兴趣,小小年纪便整日捧读《孙子兵法》或《易经》。

    一天夜里,姚长林道:“广孝,你不要学得过宽、过杂。咱家世代学医,你应深钻医学,将来发扬咱姚家的医业。”

    姚广孝摇摇头道:“我不学医。”

    姚长林道:“学医有什么不好,能救济世人,给人解除痛苦。”

    姚广孝深思着摇头。宁馨道:“像父亲这样做个名医不好吗?一生治好数万人的病,人人敬仰。”

    姚广孝道:“好什么。就算真能治好数万人的病,四海内有千万病人,能治得过来吗?”

    宁馨道:“能治好这些人的病,也就对家乡功德不小了。”姚广孝不以为然,仍沉思着不说话。

    姚广孝道:“有什么功德?父亲今天治好了他们的病,明天他们还要冻死、饿死……另外父亲救治的是世人,世人中有善有恶,恶人应杀之为快,父亲还要救他的命,这算什么功德呢?!”

    祖父和父亲都默然。良久,姚长林道:“那么你要学什么?你要学经书,将来中举做官吗?”

    祖父道:“别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我们这个乡里,谁能教得你中举呢?还是专心学医吧,也许会成个再世华佗呢,也能光扬咱姚家门楣。”

    姚长林也道:“你先学医,如果将来遇到饱学儒师,再学经书也不迟。”姚广孝道:“我也不要中举,不要做官,可是我不学医。”

    那一夜就这样不欢而散。(未完待续。。)

293 转移注意力

    姚广孝从小就胸有大志,这是刘伯温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基正在为自己这个阴谋论的继承人造势,但是却没隐瞒庞煌,原来二人早就曾经认识。

    姚广孝也是一个身世比较坎坷的人,由于某些原因得罪了当时的蒙元官僚,所以不得不在少年时就避祸出门,为消灾避祸,又身入佛门的,在云宝寺一晃就住了十二年。这些年中,潜心研究学问,涉猎极广,拜了一个叫做静玄的禅师为老师,深得静玄大师的喜爱。

    姚广孝二十六岁时,静玄已经很老了,他圆寂前立下遗嘱,让道衍为衣钵传人。

    可是,静玄大师圆寂后,大师兄空尘违背师嘱,自己做了云宝寺的住持。接着以道衍研读道学为名,把他逐出寺门。道衍无处可依,就到上清观依附了清远道长。

    清远道长席应真,原是饱学之士。年轻时在青田读书,学业居全馆第一。他中秀才,中举人,与同学刘基一起进京科考,大有龙头之望。谁想考官与其家有仇,诬他犯规,将他逐出考院。他一气出家,做了道士,号清远。他云游到上清观,与原观主明修论道。他议论精辟深湛,明修心服,便邀他永驻上清观。明修死后,他做了上清观主。

    刘基中进士后,任高安县丞。高安离洪都不远,与道远常有来往。刘基除精通文学外,还精通兵法战阵。清远每日清闲,也效刘基博览群书。

    姚广孝跟清远学阴阳,学经济策略。清远甚喜道衍之才。把自己所学倾箧而授。清远仍恐道衍不满足,荐他去见刘基。

    刘基此时已官职两迁:由高安县丞。迁任江浙儒学副提举;又由江浙儒学副提举,调任浙东行省都事。但是。元时朝廷不信任汉族官员,各级地方官府都设一个达鲁花赤(蒙古语为掌印的意思)。达鲁花赤都是蒙古人或色目人,他们独揽大权,汉族官员只是傀儡。刘基因反对招抚方国珍而与布政使有分歧,布政使向达鲁花赤进了谗言,因此被革职。革职后刘基移居会稽。

    道衍到会稽找到刘基时,刘基正带领乡民抗击山贼。近几天一股山贼占了城外的大兴观,每天到各村掳掠妇女、财物,人们对山贼恨之入骨。刘基为了乡民安定。带领乡亲们打山贼,山贼狡猾,白天打,晚上扰;甲地打,乙地扰。打了几天,山贼仍很猖狂,刘基为此大为伤神。刘基见是清远荐来的学子,便道:“道衍师父,既是席年兄荐来。在下没有说的。不过,现在敝乡正有山贼侵扰,在下日夜率乡民格杀,山贼也未驱走。因此。暂时没心思与小师父讨论所学。”

    道衍道:“小僧不敢与先生讨论,是来向先生请教的。先生请殚精竭虑驱贼,小僧等贼平时再聆听宏论--看先生深忧贼人难平。能给小僧讲讲贼人情况吗?”

    刘基便详细讲了几日来剿贼情况。

    道衍想了想道:“小僧不自量力,有一计献给先生。供先生参考。”

    刘基道:“小师父请讲。”

    道衍道:“贼人所以难灭,是因为他们据住大兴观。扰可方便,退可守卫。常言‘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以小僧愚见,先生应剿灭大兴观里贼首,这样贼人才会瓦解。”

    刘基道:“可是大兴观易守难攻,我们攻过了,未能攻下。”

    道衍道:“大兴观在半山,可以率乡民绕到山岭上,居高临下,使用火攻,不知可否?”

    刘基想了想道:“妙!这是破贼好计!”

    刘基依道衍之计,果然攻破了大兴观,消灭了这伙作恶多端的山贼。

    刘基看重道衍之才,每日与他切磋学问。道衍在刘基家住了六天,二人对古代几个优秀军事家的战阵思想,进行了讨论。

    这也就是两人相识的经过,从那时起,刘基其实就挺看好姚广孝的才干的,但是最后分成两处,刘基随后就被高彬和朱元璋一起请走,而姚广孝则另有机遇,在苏州安顿了下来,认识了魏观和高启,甚至和宋濂也有接触。

    正因为刘基接触过姚广孝,所以对于姚广孝的行踪以及心理状态也算是有些涉猎,当初在扬州附近,姚广孝要逃也逃不掉,由于刘基是长者一级的人物,姚广孝有对刘基心服口服,最后终于算是为庞煌所用了。

    回到府中,庞煌和姚广孝斟酌了半夜,以为现在的机会不会,至少势头有些不对劲,至少庞煌这个驸马都尉不应该出头。

    现在大明上下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但是这种祥和之下隐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正如庞煌对朱元璋所言,大明现在军力太过于分散,对于一个地方根本不能形成威慑力,为什么纳哈出敢私自出逃,正是看到了这一点。

    现在广州虽然胜利了,但是匪首苏文卿又逃掉了,听说到了潮汕一带,正在蠢蠢欲动,赵庸半点也不敢松懈。

    云南虽然平了,但是劳凡平逃走时还带着额勒伯克,这一点傅友德在三天之后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竟然是个西贝货,在朱元璋的积威之下,也不敢隐瞒,当即上奏朝廷,让朱元璋结结实实的砸了几个玻璃杯子,到现在傅友德征伐云南的功劳,还没有开始在朝堂之上讨论怎么封赏呢?

    而如果此时北方再乱,恐怕就算调动大同的兵马,和北平、辽东,三方面合在一起,在辽阔的辽东平原上,也形不成包围圈,更坏的结果,就是皇帝始终不再愿意派遣徐达或者傅友德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大将去。

    根据姚广孝分析,是害怕给燕王朱棣造成一定的困惑,或者甚至是害怕抢了皇室之中的威风。那样,以后封藩时更不好办了。

    但是。现在区区一个驸马都尉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是兼着大宗正府的宗正,兼着锦衣卫的镇抚司指挥使。又能怎么样呢?

    估计除了自己的那几百亲卫之外,谁也调不动,就连那几百亲卫,到了关键的时候站在谁那边,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何况,这次跟着赵庸去南方以剿匪的名誉练兵,中间头目张顺死了,亲卫死了三十多人。让庞煌心痛的都快睡不着觉了。

    但是皇帝要是问及了该怎么说了,什么都不做,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一系列的责难,到底该用一个什么由头,避过这段看似的灾祸呢?

    姚广孝用手指在桌上蘸着茶水写出了两个字:“科举”,庞煌不由恍然大悟,最近风传的十分厉害,那就是朱元璋要重启科举的事情,应该算是头等大事。如果自己入手,应该会影起朱元璋注意的同时,同时也会失去了很多责任。

    交通依旧是一个难题,庞煌心内想到。从溧水的庄园至京师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自己的却要在路上耗费近两个时辰,随行队伍庞大是一个因素。而道路的维修不善、没有合理的规划也是一个主要的因素。

    大明现在所缺的不是死盯着皇榜的士子,而是务实的干才。暗自叹息着。想到午后刘琏送自己出来时说过的话,庞煌也有些责怪自己的大意。其实自己应该料到有这么一回事。

    洪武四年,大明建朝开国以来的第二次科举考试。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次科举之后,朝廷就再也没有进行过开科取士的活动。因为考试之后,前天在贡院街放榜时惹出了一些风波,一些有心的士子,竟然看出这次春闱所取士子,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全是江南考生,其他地方的士子统统落选。

    由于是当时是宋濂的主考,所以当初闻听此事,庞煌并没有太注意,这个老夫子对于其的人品,除了有些迂腐之外,所有人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那个结果却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洪武四年,正是打压浙东派系官员的时候,如果开科取士,全都是江南士子,还打压做什么,岂不是浪费时间吗。

    按照刘伯温的会议,朱元璋曾经严厉的命令检校严查过,但是却没有结果,只得吃下了那次的结果,却因噎废食的停住了所有读书人的进取之路,比如方孝孺和黄子澄等人,都是其中的牺牲品,否则他们早就为官了。

    而在刘伯温的暗示中,无一不表明各种迹象指往皇宫深处,老朱要挑起事端?庞煌开始有些不相信,但是提及最近重启科举的呼声,不由不使他生出一丝戒心来。

    让姚广孝去办一些事情再回来,庞煌顾不得去齐泰,就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书房,拿出所默写的后世记忆手抄,翻看到关于洪武年间所发生的大事表细节看了一遍。

    由于穿越回大明的时间越来越久,而庞煌负责的实务也愈来愈多,害怕自己忘掉一些东西,就在闲暇时经常把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给默写下来,而在后世是理科生的缘故,所以只相信自己的笔头子,为了使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所以先看一下前因后果再说。

    一刻钟后,庞煌走出书房,往驸马府偏厅走去,边走边消化着自己刚才所看,重启科举没有那么早啊,为什么现在朱元璋突然提出来,难道是自己穿越的后果吗。

    看似离奇,却有着发生的必然性,自唐末,北方就一直陷入连年战火,由哪些游牧民族挣来抢去,而南方虽然也是饱受战火,但是相对而言,要轻了许多,特别是南宋那个小朝廷在江南经营了近百年。

    基本上造成了南方的经济已经基本上全面超过北方,而且南方的文化也的确要比北方发达,尤其是东南沿海一带更是突出。所以,就出现了那次南方人全部录取而北方人却全部落榜,这种纯属巧合的情况了。

    而这件事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就是科举因此被完全停止了下来,大明上下任免官员,又恢复到了隋朝之前的举荐制度,等于说是倒退了。

    名落孙山无人问,一朝金榜天下知。科考举士虽然发挥了巨大的人才选拔作用。但其负面作用也是影响深远。

    成千上万学子不得不左三年、右三年地往返于家乡与贡院之间。对于寒窗十载的士子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所以每次科考过后。贡院都会遭受一番不大不小的损失,或考场号舍。或士子所住客栈均会遭恶意破坏,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却落第者发泄心中郁闷的结果。

    这还算是轻微的发泄破坏行为,如果落榜者怨气更浓,其行为造成的破坏程度更甚,令人无法想象。这其中,诽谤、造谣考官的报复行为,科举后更是屡见不鲜,不过这次闹的的确大了点。

    要说这些士子,在京师中待的最长的。已经超过了六年甚至更长,特别是一些北方士子,由于山高路远,前科落第后,干脆就在京师中找一个营生度日,或者充作大户人家的西席,或者为幕僚,几年下来盘根错节,在京师中倒也是形成了一张独特的关系网。

    不过这张关系网是不是能惊动已经许久不问政事的老朱。是个未知之数。心思闪动之下。庞煌突然想起,这次重启科举的风声,也不一定是朱元璋传出来的,肯定是有人在中间兴风作浪。利用科举的事情,开始提前拉拢士子的人心了。

    坚信“无利不起早”这种老话,庞煌认为。若不是关系到自己的前程,任谁也不会那么大公无私的跳出来。还大义凌然的说是为了士子的前程着想。后面肯定有利益关系的驱动,只要查清楚这层关系。那就好办的多了。

    想通了这环节,庞煌知道急也没有用,何况随着自己的穿越,历史上很多事情已经改变,说不定是自己推动了历史的提前发展也不一定,自己又何必担忧呢。

    去临安公主那里看了一下自己的幼子,便去了书房继续自己的心事,琢磨一下关于明天入宫时见老朱的言辞。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眼前总是飘过一个身影,今日在皇宫内见过的那沈秀女沈翘,这次偶然的相遇会不会和此事有些牵涉呢?

    在吃饭时,庞煌能感觉到沈秀女也就是最后被封为翠嫔的乖巧,这种乖巧像是刻意的逢迎,倒不是庞煌对沈翘有什么特别的心思,而是在举止中,庞煌对于沈秀女的回避眼神有了一些兴趣,使他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庞煌的印象中,有这种眼神的女子,好像都不是什么良家人,肯定也有他的原因。

    还有,就是以沈秀女的身份,怎么会和沈万三搭上关系呢?而且关系那么密切,这一点就有待商榷了,而沈秀女已经被朱元璋指定于翠嫔,说不定现在已经临幸了几次了。

    凭借着如此身份,应该是怀着满腹的怨怼之心,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心甘心情愿的进入皇宫,成为自己灭族之人的嫔妃呢。这是庞煌最感到疑心的地方。

    由沈秀女的身份,庞煌想起了很多事情,难道这真的和马皇后的死有关吗?想起了这一点,庞煌不由一激灵,现在快到年底了,而马皇后应该在另一个时空中,明年就该病死,同时死的还有朱标之子朱雄英,这些有关联吗?

    而自己穿越改变历史后,这一切会变吗?

    这样想着,庞煌慢慢的闭起双眼,朦胧中,却总是漂浮着沈秀女那谜一般的身影。

    正在庞煌想着沈秀女,也就是翠嫔的时候,此刻的宫中,还是一片的歌舞升平,御花园内,两人偶然相遇。

    “总管多日不见了!”正在此时,邓力被人碰了一下,只见沈嫔扭腰弄姿,轻声地笑说着向他走来。

    “娘娘已是当今皇上的嫔妃了,我哪能常见到娘娘呢?咱家只是一个太监而已……”邓力轻声说。

    “妾在宫中如在牢中。整日除了太监,再也见不到一个男人!”翠嫔抽泣道,“总管为何如此心狠?天天见皇上去坤宁宫,去不提醒一下皇上呢?”

    “唉,事在人为,世事岂能预料?皇后最近有些抱恙,娘娘何必多疑?”邓力叹道。说罢,邓力又沉思了一会问:“翠嫔最近其实也应该多去坤宁宫走动一下,其实咱家提醒翠嫔一声,讨好皇后,也就等于皇上喜欢。”

    “谢谢总管大人了,总管大人有用得着本姑娘的地方,尽管吩咐!”翠嫔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说,“本姑娘就盼着那一天哪!”

    “何人在说话?”正当二人热烈谈论时,门外不远处有一个皇宫太监喊了一声。

    二人慌忙起身钻向后殿东测。此时,后面已经跑来了一大群人。接着,邓力和翠嫔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巧妙地混在抓贼的人群之中。人们忙碌了一阵之后,未能发现有什么别人,也只好作罢。

    “此事定要向皇上奏报。可能是嫔妃偷情——”大太监总管闻声愤愤地说道,“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过了好长时间,众人见未能发现端倪,才惶惶散去。(未完待续。。)

294 高丽事

    朱元璋当然感觉不出来,他现在正沉浸在大权在握的快感之中,就像是一个瘾君子刚刚遇到永远也享受不完的精神食粮一样,那么的投入其中,丝毫感受不到即将来到的悲伤。

    可是如果不出意外,一年后就该为马皇后和朱雄英准备葬礼了。

    连恢复平常心的机会都没有,庞煌想到这里,也为朱元璋此时的心情感到难过。看来有了预见性也不是太大的好事,像是朱元璋现在这样有时候就又像是恢复了童心,这个童心可不是天真无邪,而是喜怒无常。

    按照古代帝王的行事手段,留着这么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定时炸弹绝对是不智的,可是庞煌也没有办法,开国太祖的威望可不容轻视,先不说在后世中的某某太祖,就说在汉朝时,吕雉那么跋扈专权,不也得好好的对待刘邦。

    再说了,朱元璋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金字招牌,在自己没有积累一定的威望前提下,每每圣旨或者说话带上老朱的招牌,那真的是屡试不爽。没有人敢轻易违背。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庞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听着来自自己秘密培植的眼线汇报,这是他定期必须要亲自处理的事情,因为对于朱元璋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实在是不放心。

    当听到眼线说道有个太监买一身衣帽就花了五贯的大明宝钞的时候,他已经起了戒心,五贯的大明宝钞是什么概念,虽然没有像朱元璋说的那样一个三口之家的两年生计只用。但是在大明当时的购买力也绝对超过了二千块钱,一个太监舍得吗?

    本开太监在庞煌的心目中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一个生理残缺,在洪武年间又没有任何政治权利的阉人。能有什么追求,唯一的追求估计就是敛财了,可是在朱元璋的严苛之下,他们连收受贿赂的机会都没有,抠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富到用几千块钱买一身衣服。

    仔细问了一下详细情况,当听到邓顺这个名字时,庞煌不由倒着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宦官,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一直担心着的事情也暴露出来。

    看似平静的诸位大臣,手脚已经伸向了各自的地方。对于皇帝朱元璋的各种做法,诸位大臣无一例外的保持了沉默,这不和常理,按照庞煌想,宁静的后面往往跟随着更大的暴风雨,但一直就是不知道大臣们要采取什么性动。

    面对老朱那天的反复无常,庞煌分别从太监和坤宁宫的宫女中了解到,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万一朱元璋反悔有什么动作,正巧又被诸位大臣派出的探子知道,来个忠心护主,带出去一些消息出去。那么诸位大臣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呢?庞煌十分的期待。就像是期待有一天真相被揭晓一般。

    命令要严密监视邓顺等人的动向后,便挥手让那名眼线下去,庞煌想了一下。就往观文阁休憩,在他心里有很多办法。不过要找一个适当的借口。

    科举制度就是这么牵涉人心,但是在姚广孝的分析中。却是最没有危险的一件事情,所以布置下去之后,庞煌一直在沉浸在思考之中,他一个劲的回忆自己关于在另一个时空中后世高考怎么进行的,考公务员的过程等等。

    做了一个比较,庞煌发现了几个不同和共同之处。

    从几个方面来比较,当然这种比较已是超越时空的,因为公务员考试和现在的科举完全在不同历史背景下的选拔方式,仅做技术上比较:

    一、考试程序。科举起于隋亡于清,是封建帝王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一般分童试,乡试、会试、殿试。四级。公务员考试相对简单一点,考试(笔试、面试)通过基本可以录用。这一点科举需一级级的考上去,一般通过会试就取得做官的资格,而更进一步通过皇帝的面试,可进三甲,全家风光。公务考试通过则进入国家公务编制。

    二、资格。科举考试基大体有五种人不得参加分别女人、罪犯、商人、丁忧、捕快。一般处龄不受限制,公务员考试的资格对曾因犯罪受过刑事处罚的、曾被开除公职的、有法律规定不得录用为公务员的其他情形的。是限制的。但具体对于不一样的专业也要其具体要求,比如本科了,专业了等。男女不限制。

    三、年龄。科举基本无年龄限制,但在各个层次的考试中,如会试三年一次,会把你年纪考大的。公务考试由于具体的适用单位不一样,一般都直接有年龄要求。

    四、主考及录用部门不同。公务员考试一般分国家和省级二种,录用后到相应部门工作,并不直接等于官,但原则是公务员编制。科举一般由朝廷直接派员到省里主持考试工,到了会试阶段由国家直接主持,殿试由大老板面试,而科举会试通过后可由吏部任命为官员至于任命何职。殿试软点三甲后,可进翰林院等。有些时候根据需要皇帝可以加考虑,称恩科。

    五、专业性区别。科举考试通过后由吏部任命,但由于考试内容指是文科都什么论之类,并没有分税务、公安、行政等专业知识,比如说一县之长集税务、公安、建设、检察局长等为一身。而现在公务员考试面对的具体单位则多得多,除必考的申论等课,还要有相应的专业要求。

    六、服务对象。科举为皇帝,公务员考试也就是所谓的服务于人民群众。

    两者进行了对比,庞煌总体上来说,还是对于科举有了一些有另一个时空现代化的认识,但是经过了对比,也说不出什么优劣来。总之说是各有各的好处。

    正在权衡时,庞煌突然接到禀报。说是魏国公徐达有请驸马都尉过府一叙,只好暂停了心思。安心准备魏国公府的一行来。

    见到徐达,已经是第二天了,庞煌登门拜访,正在后院练剑的徐达,一听通报说是庞煌来了,顿时止住了自己的活动。他找庞煌来是有一定目的性的。

    他听说庞煌竟然派遣自己的亲卫跟着赵庸去打仗,以此来练兵,心中十分佩服。一个文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在武将们看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听说后真想与他一见,只愁难有机会,不想一请就来。他满心高兴地收剑赶回厅堂。

    刚到门边,他就看到了一个头戴“东坡巾”,身着紫衫,气宇轩昂,目光炯炯的伟男子,正在厅里踱步。心里叹息着。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庞煌已经趋向成熟,渐渐的已经有些变了。忙疾步上前,拱手说道:

    “驸马都尉。老夫来迟了,请海涵!”

    庞煌见面前这位武将,圆眼竖眉。虎虎有神,脸上不曾有半点衰老之痕。他想。徐达还是徐达,武将毕竟是武将。竟然丝毫不见衰老,也怪不得皇帝朱元璋对其有些忌讳。便拱手回礼道:“庞煌匆匆造访,多有打扰,请魏国公见谅。”

    两人这一次相见,同时都想起上次的相见,已经是几年前了,同在大明,甚至有时候同在京师,却没有机会相见,不由有些叹息,都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他们在互道辛苦,询问近况地客气了一番之后,庞煌转到正题上来了,问道:

    “现在魏国公突然召见晚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

    徐达外表虽还平静,内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他重重叹了一声,说:“能有何图?好不容易回到京师,这次是真的出不了京师的地界了,但是老夫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是这种不安,又不知道来自何处,还望驸马都尉能顾念当年的香火之情,解惑一二。”

    庞煌理解徐达内心的痛苦,他安慰地说:“魏国公休要担心,不过是最近京师内文臣对于皇上重启科举有些关心,并不关武臣们的事情。”

    徐达重重叹了一声,说:“驸马都尉所说自然有理。只是带兵的谁不想打胜仗?我当然也懂。可是,谁能理解你呢?我是想再跟元军较个高下,只是再三奏请,没有一点回音啊!”

    庞煌听了这番话后,很同情徐达,随口叹了一声,说:

    “是呀,如今天下大定,所有人都有魏国公这样的担心!不过,魏国公,既然没有人作梗,使我等为难,也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我们要有一套自救的方略。有了方略,不愁皇上怀疑我们。”

    听罢庞煌这番自信的话,徐达内心很受震动。他想,庞煌毕竟是庞煌,胸怀韬略,出口不凡。自己本有一片效忠朝廷之心,只是一想到自己是功高震主的身份,担心难被信用,即使心存宏愿,也不敢奢望。既然庞煌说另想办法,不妨听听,如言之成理,随他而行,与他合作,不是也很好嘛。于是便道:

    “驸马都尉所言实是,老夫乃区区武士,并无雄才大略,只是凭着匹夫之勇,驱使于一州一郡之战场。驸马都尉学富五车,老夫愿闻其详。”

    拜访徐达,庞煌原本就是想与他共商自己心中大计的。他正写着的奏疏,也是要向朱元璋呈献缓解屠刀落下的速度。现在正是倾吐的好机会。自己关于趁着朱元璋重启科举的机会,趁机办军事学院的事情,估计事情就要着落在徐达的身上,按照徐达的声望,还有他和蒙元抗击多年的经验来论,应该是可以给自己很大的帮助。

    而自己,甚至可以将这个构思说出来,由徐达去完成,不但可以韬光隐晦,不引起朱元璋的注意,而且可以从中获取一定的利益,比如说,军事学院的关键,自己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应该是大明最为熟悉的一个,把自己的亲卫作为首批学员,甚至有的学员作为教官,那样会不会更能悄然得到很多机会呢?

    只要自己提醒徐达不要做这个什么军事学院的院长,自己当然也不会做,第一任院长应该是老朱的。按照老朱的心思,也不会允许第一任院长落入其他人之手。那样一切就都没有后患了。

    但是建设军事学院的条件,现在充沛吗?庞煌也就是带着这个疑问和徐达讨论了很久很久。这次谈话,在徐达的保密状态下,加上庞煌锦衣卫的身份,真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结果了。

    在庞煌和徐达商议的同时,在东边的海域上,也发生着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高丽和倭国日本,也有着与另外一个时空截然不同的变化。

    李成桂率领着大军,已经将倭国逼得苦不堪言了。

    大明之人光知道倭寇的可恨。但是在日本人的眼里,新罗贼这个称呼,也连绵了几百年日本人的梦魇。把日本沿海搅的是不得安宁,而新罗贼,和倭寇一样,是一群流浪的海盗,不过身后都有官方的身影而已。

    当然,高丽国的懦弱还是没有变,一般弱小国家或民族受到威胁时。本能的就是找到盟友和靠山来保护自己,高丽比不得日本和琉球,大明不但要靠水军,而且最后还要动用陆军。高丽还没有大明的一个中等府管辖的地方大。而且又有陆地接壤。大明一怒,自己就是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他高丽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犯得罪大明这个错误,最大不了就是和明朝谈些条件。自己还让做傀儡就好了。

    反正只要遂了大明皇帝的心愿,天朝上国一般是不在外藩驻兵的。但是当时闹得大明沿海不得安宁的所谓倭寇,竟然在李成桂的大军之下,节节败退,竟然到了要割岛相让的地步了。

    李成桂的逼迫,却是急坏了绝海中津,本来以为最好完美的防御,但是到了他手上,却成了难题,日本幕府为了表示诚意,甚至许诺将对马岛让给高丽,那可是除了日本四岛外的最大岛屿啊,为了这次联盟,日本算是下了血本。

    至少绝海中津是这么认为,他却没有想到,只要是连接内陆的国家,在当时根本就没有眼光看往海外,也从心眼里就看不起那些小岛,也就日本把那片土地看的十分重要,对马岛对于高丽没有什么,但是对于日本,已经觉得是天大的重礼了,这也可能是出自于岛国人自卑心理的小气吧。

    日本幕府也没有仔细想一下,现在无论是高丽,还是高丽的李成桂,都宁愿冒着得罪大明的危险,去抢占辽东那片如今还是荒瘠的土地,也不愿意用眼扫身边的日本,不是打不过,高丽的造船技术领先于日本,人口应该也不弱于日本,最重要的是,高丽集权,而日本天皇权力向来不太大。

    拿对马岛换取高丽这个盟友,恐怕还打不动李成桂的心,绝海中津无计可施,觉得最近几年,无论日本幕府托付自己什么事情,都完不成,难道是自己的孽业?劝说大内义弘罢兵、劝说琉球不要支持大内氏,都以失败而告终,而这次和高丽的结盟,明明是小国自保的唯一道路,他想不出李芳远有什么理由拒绝,但偏偏是李芳远和藏起了猫猫,最后连见也懒的见他了。

    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寻找别的途径,于是又通过高丽的僧侣,接触到崔莹,然后见到了懦弱不堪的高丽王。

    但是又失望而归,别说李成桂现在已经是神智不清,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就算是能理解到联盟的好处,李成桂也劝说不了儿子,李方毅私下的这样说,李成桂的这个儿子,竟然有了出家的念头。

    绝海中津心里升起一阵无力,已经七十岁的他,因为过着苦修的生活,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他能感到生命在一天天中流逝,坐化的日子不远了。难道佛祖就不再护佑日本了吗?

    不过正在绝望中,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他觉得自己错了,佛祖还是在护佑着日本,而天照大神也在护佑着他的子民。确定此事后的绝海中津,竟然放弃了神道教和佛教的根本分歧,将两股神灵共同想了出来。

    因为有一天,他突然受到高丽王的召见,过程很快,几乎没有进行什么废话,高丽王出乎意料的爽快,答应了和日本的结盟,前提是,日本必须和大内氏达成共识,并能得到琉球粮食的支持。并婉转的拒绝了其关于对马岛的提议,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绝海中津简直就觉得是在做梦。

    另外,他还请日本幕府派出能做主的使节,协调大内家的使节一起来高丽议事,以便于在大明要和说明缘由之前,做好一切准备。但并未告诉绝海中津具体的原因,因为他只是个和尚,代表不了日本政权。

    绝海中津欢天喜地的离去,这一切都没有任何人阻拦,但是他的行踪以及高丽王的态度,已经落入了锦衣卫的探子眼中。(未完待续。。)

295 琉球、高丽和日本

    谁也不曾料到的是刚刚成立不久的锦衣卫的渗透能力会如此厉害。还是庞煌之前在高丽埋下的伏笔厉害,加上高丽王朝趁着大明北方不稳,不择手段的抢夺大明人口,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汉人,在高丽各地都很吃香。

    从绝海中津踏上高丽土地的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在这方面,他不是没有防备大明的窥探,而且还有很高的警惕。但是高丽方面的高度重视,和平时日夜穿梭于高丽贵族家中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疏忽的只是自信自己无破绽。本来就是和尚,扮的仍是和尚,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正是这点自信,使他出了纰漏。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他忽视了一个作为和尚的清修。一个和尚不去寺庙谈论佛事,反而穿梭于高丽李氏之间,引起锦衣卫探子的怀疑,一直悄悄跟随着他。

    知道他是一个来自倭国的和尚之后,待他进入行宫面见高丽王时,几个锦衣卫的人潜入了他居住的房间,从绝海中津的包里,搜出了对马岛的地图和日本幕府授予的金印、牙符等物。这些东西一在桌上摊开,大家马上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和尚,分明是倭国派来的奸细。要不然,怎么会有幕府的授权。

    在那一瞬间,绝海中津注定就要受到锦衣卫的特别关注,最后他高兴的顺着原路返回,沿途露出与来时所不同的欢颜,苍老的脸颊上竟然露出淡淡粉红,这一切都被外事局的探子看在眼里。这个和尚肯定是达成了什么目的,才会显得有些回光返照似得兴奋。他们判断到。

    然后。一张张情报网撒了出去,绝海中津的真实面目露了出来。这个绝海中津还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和尚。

    事情可以追溯到几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在高丽蔚山一个叫方鱼津小港口,匆匆停靠了一艘小商船,走下了一个苦行僧打扮的老人。他确是一位僧人,法名绝海中津。但也是日本幕府将军的好友,此时却手执木鱼,一副游方化缘和尚的打扮出现在高丽境内,并且一上岸就受到了秘密接待,上了马车就赶往了光州府的高丽王行宫而去。

    行色匆匆。为着赶路,为着紧迫的时间,绝海中津风餐露宿,连化缘的幌子也顾不及做了。他的目的地是在光州的高丽王行宫。他要赶到那里去见高丽王。当然他和高丽王没有见过面,也素不相识。由于高丽曾经有一段时间排斥佛教,他甚至有十余年没有来过高丽,不过他这次来是向高丽王室传递一个信息,并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在绝海中津的心里,他知道这个任务远难于游方化缘。但其普渡众生的意义却远胜于化缘。自然,这任务是艰难的,随时都要准备付出生命。他明白,此一离开日本。就难以活着回去。尽管这样,他觉得值。即使丢了生命,也是值得的。因为这命是为天皇而献出的。是为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是为他的好友幕府将军而丢的。人都是要死的。死的方式也多种多样,但如此重大。如此壮烈,如此大有贡献的死,摆在他面前的,却只能是这一次。何况还不一定死,而且他也会想法子不死,活下来随时都会有用的。

    一想起这次的使命,绝海和尚就抑制不住地激动。他觉得这是一种缘分,一种机遇。在日本他是一个纯粹的僧人,可是日本的僧人却不如别处的纯粹,一般都带有政治目的,他十三岁出家,三十二岁到中华礼仪之邦学习教化,四十四岁才回到日本,今年七十岁整了,能屹立日本这么多年,经历南北朝分分合合,和大内氏与幕府之争后,在临老去之前,如果能造就这番功德,挽救日本于水火之中的话,那也是能和鉴真大师媲美的心情。

    回国后,住甲州慧林寺弘法三年,退居天龙寺。曾因将军义满的呈势横暴,而对其直言叨谏,忤逆了义满之意,飘然离都而隐栖摄津钱原。云衲四集,创宝冠寺为开山,法雷飨及远近。足利义满深改前非,请中津返回京都,称疾而不应,义满即以亲书招请,绝海中津认为难避而入京都。初住等持,移住相国寺,义满时时参问而厚待。

    他曾经受命前去劝慰大内义弘不要出兵,但是双方的互无诚意使他失去了那次功德累积,而这次,他则有必定成功的把握,因为,他得到了来自西边那个庞然大物内部的指引。

    因为同为佛门中人,他受足利义满的托付,前去琉球出使琉球国,因为琉球对于大内家的支持,已经达到了足利幕府所能承受的底限,要不是南下的路已经被大内家族占据,而足利幕府又无法分出更多的兵力去琉球,恐怕琉球早就消失在幕府的愤怒之中,至少绝海中津是这么认为的。

    他带着诚意前去琉球,见到了琉球国内有一个法号称为“无暇”的大师,绝海中津和无暇大师两人都是得道高僧,年纪虽然有些差距,但都不小了。到了琉球之后,无暇经常陪他下棋。虽然没有谈成实质性内容,但是他俩成了棋友,只是身为国师的无暇公务太忙,难有对弈消遣的闲情逸致。常常是在极度苦闷的时候,才来借棋讨计、排闷的。

    有一天,绝海见无暇大师虽也谈笑风生,但眼神中,却总是郁郁的,知道此来仍然不是为棋。果然,还不到两个回合,无暇大师就丢车损炮了。绝海立时按住他的棋子,说:

    “国师,料想您是有事,棋先别下了,下也会输。您就先说事吧。有什么用得着老衲的,您只管吩咐。”

    无暇大师笑看着绝海中津,似乎被他满腮的银须感动了。他拂开他压在棋子上的手,将一枚“马”抽了回来。免除了“炮”的威胁。说:“我都不怕输,您又急什么?”

    虽说他俩一个是日理万机的琉球重臣。一个是超尘脱俗的禅理大师,但不知为了什么。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虽然说绝海没有完成自己说服琉球的使命,但在琉球的时间长了,也知道了一些事情,那时,无暇大师竟然是大明皇帝的旧识,但绝对不是关系很好的旧识,而是恨不得杀了无暇大师的旧识,无暇大师没有办法,才隐居在琉球国境内的。因为无暇大师的能力,颇为得到琉球国主的信任……。

    对于琉球那区区十余万人口的国力相比而言,无暇大师自认为琉球国不可能为了自己而得罪大明,所以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别人并不知道,是绝海中津特别钦佩的;而他们对大明的日渐强大而担忧,以及对足利幕府有着同样的困惑,使他们有着共同语言,所以在几次下棋之中。都是话说得多,棋下得少。

    觉出一点异样来了。绝海中津只是不动声色,当无暇手中的“马”一松,他一把抢住。顺手将“士”插将下来:

    “这不是堂堂一个**师在下棋吧,**师岂能保了‘炮’却丢了‘马’?我看大师是心不在‘马’而在‘将’,大师。老衲说的可对?!”

    无暇心里格登了一下,暗暗佩服这个日本和尚的观察力。却仍不动声色,反说:“禅师真会面相?那就请禅师给老衲看个相吧。”

    绝海中津自作聪明的眯眼瞅着对方。说:“老衲看您虽然面带笑容,眼里却饱含焦灼,是不是有急决而未能决的事发生呢。”

    这时,无暇才把最近发生之事说了出来,无非是对于婚约未能实现的愧疚,以及对于大明强势的担忧,现在大明日渐强大,之所以未能强攻琉球,是有些不屑于海上的那些土地,在大明人眼里,除了大明之外,全部都是蛮夷之地,不值得占有的,这也是朱元璋设立不征之国的原因之一吧。

    对于无暇说的这些事情,多多少少绝海中津还是知道一些,而无暇昔日曾经为陈友谅大将的事情,也不是一个隐蔽的事情,而且在日本这种情况十分普遍,一般功劳太大或者是失败将领,不想死,在日本只有出家一途,而足利义满现在就是僧人的身份,但丝毫不妨碍其影响日本国事。

    绝海中津为无暇大师能给自己说这么多而感到高兴,说明了自己获得了对方的信任,他不认为无暇给他说的是假话,因为他不认为有那个帝王能够放过昔日仇敌。甚至在以后的谈话中,还觉得无暇大师支持日本大内氏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这条路选择的不是足利义满而已。

    无暇大师接着压低了声音说:“现在可怕的不是明朝的强大,而是皇帝毫不掩饰对外扩张的**,这样下去,不光是我琉球,就算是日本、高丽恐怕也不能幸免,这一点老衲倒是可以肯定的说。”

    绝海中津感慨地说:“国师正说到骨节上了。明朝人才济济,且地大物博,有着充足的资源和优势,很容易造就一个人的野心!”

    无暇接着说道:“我之所以选择大内氏,是因为你们将军对于明朝的恭顺,幕府现在号令日本,之前南北分裂时尚且不怕蒙古人的入侵,不知现在统一了,还要惧怕明朝的力量,实在让老衲有些失望。我琉球有充足的粮食,有着明军不敢轻易进犯的海防,只是缺乏对抗的力量而已。而你们日本什么都比琉球强,为何还要惧怕呢?”

    “老衲明白了。”点头沉思片刻,在日本,绝海中津最多只能算是足利义满个人的朋友,但是国事绝非他能过问的,对于足利义满对大明的态度,从内心来说,绝海和尚是赞同的。但此时听了琉球国师的判断,那颗心又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有一天形势明朗,但愿你们的将军可以醒悟。”见正是好说话的机会,无暇就不再绕圈子,直说说道:“届时老衲在琉球可以鼎力相助!”

    “由此多谢大师了,我看大师今天有事而来,只管吩咐。何须吞吞吐吐?”绝海虽然比无暇年轻二十多岁,但也是老而弥坚的人物。看出了琉球国师的今日来意。

    “这是大事,就怕……。”

    绝海中津道:“莫非琉球是要依附我日本不成。那我们将军暂时可是不敢?”

    回报了一个倾怀的大笑。说:“那倒不至于。我只请求大师对于今日的谈话莫要外泄,如果老衲说的话,有一天真的成了现实,还请禅师能说服你们将军,对于大明,我们还是需要联合的。来,老衲给你介绍一个人。”

    “这又何难。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应下便是……。”答应下来之后,沉默了一会。两人都不吭声了。沉思了一会后,绝海中津试探着问道:“但不知国师给老衲介绍的是谁?能明说吗……?”

    绝海中津的话还未了,只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师兄,找贫僧来所为何事!”

    接着,没有经过允许,就走进一个和绝海和尚差不多大的僧人。面白无须,而且没有什么表情,在当时的社会,和尚没有头发不奇怪。但是留胡须是一个惯例,而这人没有,而且那脸色苍白,这在海上岛国中是非常罕见的。无暇指着这人对绝海中津说:“这位是德阳禅师。是老衲的师弟”。

    接着他又转脸向德阳禅师说:“这位是日本相国寺的高僧。绝海中津。”

    “参见大师。”德阳双手合什一辑,并不多话。随即闪在一旁坐下,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老衲身为琉球国师。自然不能轻易外出。若是有一天老衲的话真的成了现实,那么我师弟会去找你。届时就会带给你们需要的东西……。”

    无暇大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绝海中津。而是将目光定格在那个叫德阳的老和尚身上,这一点,是大家都没有注意的。

    ……,……。

    就这样,在一个月前,这位德阳禅师带了无暇大师给绝海中津的信,以及一些必带的礼物,匆匆赶到日本。经绝海中津介绍后,面见足利义满,三个和尚在那里谈了几天几夜,于是,绝海中津便晓行夜宿地往高丽赶来。

    这是一件大事,这是在日渐显出强势的大明威压下,小国所要做出的自保措施。现在琉球孤悬海外,高丽被分裂,而日本也正在处于分裂之中,这一切和统一而又稳定的大明相比,几个国家显得是那么的无助与弱小,他们不联合起来,只有被消灭的命运了。

    因为德阳禅师给他们带来的礼物中,有一期新的《大明周报》,上面明确的写出,大明洪武皇帝,因为外藩出现天皇之说,引为朝廷之耻,国民应痛恨之,所以纷纷上奏请皇上撤除所封不征之国称号,并责令有关藩属限期做出解释。

    在大明皇帝亲笔诏书的后面,连绵着许多文人的跟随,声讨罪状有:外藩擅自称皇;权知国事变成了无钦封之王;还有高丽在辽东事件中扮演的那不光明的角色,还有关于倭寇纵横的灾难等等。矛头无疑对准了高丽和日本两国。

    谁也没有想到大明文人这次将足利幕府也笼罩在打击范围之内,更没有想到,这次引起东亚一片慌乱的,正是由于半年前徐达的南归之后,庞煌所作出的一系列暗地的动作。

    令庞煌无奈的是,姚广孝说的似乎是对的,只有挑起足够的战争,才能平息国内即将激发的矛盾,正好,庞煌借助这个机会,想让挑动起朱元璋足够的重视,重视什么呢?

    当然是重视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祸害大明几百年的倭寇之灾了,如果趁着开国的大军,此时一次性扫平了高丽和日本,顺便将琉球这个盛产硫磺和硝石的小小岛国也据为己有的话,那事情就比较完美了。

    庞煌相信,如果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朱元璋是有野心的,在后世,大明的疆土终止在朱元璋开国之初的大小,原因是什么,是朱元璋没有开疆拓土的雄心了吗?

    绝对不是,那是因为朱元璋将精力全部都耗费在内杠上,在杀戮中,不仅仅损失了自己的精英团队,而且给了外藩以壮大的时间,这样的事情,庞煌绝对不会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再次发生了。

    而这次,张定边终于出手了,他在福建闲的时间也足够时间长了,受到了两个新收徒弟的蛊惑,终于相信了庞煌的理论,不但悄然去南京见了庞煌一面,而且在见面中,谈了很多的细节,这也是庞煌为什么有一段时间经常在溧水的庄园之中盘桓的原因了。

    张定边已经厌倦了汉人之间的自相残杀,原来陈友谅和朱元璋也曾经是盟友,但是转眼间就厮杀的不可开交,这也正是当初他作为武将所想不透的,虽然现在是朱元璋做了天下,但是他依旧不想看到内部的纷争了。

    所以,他来到了琉球国内。(未完待续。。)

296 对马宗氏

    无暇大师其实到了琉球已经半年之久了,利用自己僧人的身份,在日本、高丽和琉球之间穿梭,为三国联盟不遗余力的开始造势,经过这半年的造势,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这件事看着简单,其实也是十分困难的,因为这三个国家都有些心悸于大明的强大,对于大明的敬畏之心特别的明显。

    特别是朱元璋刚刚建立大明不久,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一反前面几个朝代的作风,召令天下,设“永不征伐之国”,采取与周边国家和睦相处的态度,很容易就将高丽、安南这些小弟拉拢了过来,琉球此时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琉球国内此时是处于三国分裂的状态,三国都是使自己的政治地位更高,那么该怎么做呢?就在此时明朝皇帝发布诏令告知这三个国家,我大明国正式成立了,你们是不是都该来给我朝贡呢?

    三国当中的中山国国王察度看准这个机会,率先遣其弟泰期带贡品,渡海来中国进行朝贡,老朱见人家这么谦虚了,甚是满意,当即赏赐《大统历》及文绮、纱罗给使者,还不止如此呢,因为琉球当时的社会经济比较落后,朱元璋还是很大方的,也很愿意帮忙,你赏钱财之类的东西还好,现在还赏人了,大笔一挥把福建的一些人(主要是福州南公园河口附近的居民)赏赐了一些给琉球。

    这些人当中有善于驾船的人,因为当时琉球的航海技术落后,许多朝贡船只很小。在海上经常遇到风暴,所以往来明朝不是很方便。

    紧接着剩下的山南、山北也相继进见,与明朝建立关系。三国也开始向明朝开始派遣大批的朝贡队伍,显得对大明异常的恭顺。所以无暇大师在琉球国的开始并不是太顺利的。

    还有日本,由于受过蒙古人的攻伐,最后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对于有着广大纵深的大明,还是心有余悸的。

    更不要说高丽比不得日本和琉球,大明不但要靠水军,而且最后还要动用陆军。高丽还没有大明的一个中等府管辖的地方大。而且又有陆地接壤,大明一怒,自己就是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所以高丽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和大明公然唱反调。

    所以说无暇大师的这次任务,是十分艰难的,但是也没有办法,如果不促成三国联盟,那么也根本引不起朱元璋的重视和怒火。

    在这个形式之下,幸亏无暇大师有个先天性的优势,那就是他僧人的身份,三个国家。不可避免的全部是崇尚佛教的国家,特别是日本这个心里对大明还有着敌意的国家,对于佛教更是痴迷,才让无暇大师有了这个机会。

    而且高丽的李成桂虽然对大明保持了恭顺。但是那个宦官崔莹,却是一直对于大明深为不满,李成桂有兵权。但是崔莹也有一定的兵力,更重要的是。崔莹是宦官,可以经常在高丽王的附近。所以一次貌合神离的联盟就这样成立了。

    大明还没有太大感觉的时候,高丽海峡的海面上此时已经是隐约可见硝烟弥漫,对马岛上更加是人心惶惶,只因为三国联盟形式虽然已经造成了,但是李成桂却是不傻,他的意图过于明显,不过李成桂对此早有预见,一个对马岛不算什么,他想把岛上的人都逼到日本本土去,那样他好有个进一步追击的借口,那样,他也可以尽量的置身于事外,他知道大明坚决不能得罪,而所谓的三国联盟只不过是笑话而已。

    对马岛没有济州岛大,但盘踞的倭寇却是最多,是因为对马岛在此时根本没有主权之说,高丽说对马岛属于他们,因为距离高丽近而距离日本远。日本根本否认这种说法,干脆派宗氏一族在此地据守经营。如此以来,反而没有主权分明的济州岛安静。

    李成桂这次筹谋着的对马岛曾经是让他成名的地方。洪武十三年,李成桂受命于高丽王,率兵征伐倭寇,就在对马岛上杀的血流成河,在那场战斗中,李成桂俘获倭寇六百余人,杀敌无数,使倭寇元气大伤,好长一段时间无力骚扰高丽边境。

    但是仍旧没有能够拿回对马岛的控制权,就是因为海盗需要盘踞其中,高丽当时要么把海盗全部消灭光,才能稳居对马岛,否则,肯定会遭受到其疯狂的反扑,那时高丽王朝正在风雨中飘摇,没有人能承担起那么大的损失,所以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不过从那以后,无论是倭寇还是海盗,基本上没有再侵犯过高丽半岛。

    近两年,高丽内有崔莹牵制,而日本大内氏和足利幕府挣的是你死我活。如此以来,正是给海盗们提供了一个盘踞的天堂,而在岛上以日本为主的宗氏家族,则做了海盗交易的中间人,和最大的销赃者,颇有一些财富。

    现在名誉上治理这个地方的人物,就是绰号“鬼刑部”的对马宗氏第五代家主宗经茂。

    关于宗经茂这个人,在洪武元年就向高丽王进献了礼物,从而加强了对马与高丽半岛的传统贸易关系。此后的岁月里,宗氏与高丽保持了良好的贸易关系。

    对马正好处于日本的堺港、博多与高丽的蔚山、釜山、荠浦等贸易航路的中间,非常适合进行转口贸易。也非常容易销赃,经常把海盗掠夺之物通过航路买往这几处。

    宗氏是平安时代以来太宰府四等官人惟宗氏的一支。律令制度确立以后,日本朝廷任命国司支配各国,守护少贰氏委任阿比留氏治理对马。

    由于阿比留国时经常不服从太宰府的威势,太宰府便命令惟宗重尚讨伐阿比留国时,于是重尚便成了对马宗家的开山之祖。阿比留一族失去了领主资格。但是其家族还是延续了下来,现在的对马岛上。还有不少姓阿比留的。

    宗氏一族在取得了对马的控制权后即刻着手办了两件事:其一是大力开展同高丽半岛的海上贸易,壮大自身的经济实力。这是对外采取的政策;其二是加强了对领地的控制,强化家族集权。随着对高丽贸易的发展,对马领内志多贺、佐贺等港口城镇也迅速发展起来。

    为了符合高丽以及大明境内单姓居多的称谓习惯,便于开展贸易活动,惟宗重尚将姓氏中“惟”字去掉,而改姓“宗”。所以才有了此时的对马宗氏。对马宗家一直是站在其传统主家少贰氏一方反对大内氏的。

    面对着即将来到的高丽水师压境,此时已经年过六十的宗经茂却是没有怎么担心,长子宗贞盛带着两个孪生的长孙宗盛国、宗盛世两兄弟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外,跪伏着要见父亲一面。

    宗经茂淡淡的望着已经四十多岁的儿子。和两个二十一岁的孙子,心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初代宗氏家主宗助国曾经率领手下八十余骑冲向正在登陆的四万余蒙古高丽联军,在小茂田滨战死,第二代家主宗盛明又率军抵抗蒙古、高丽联军的进攻,多有战功。这是蒙元两次讨伐日本时宗氏家族所立下的赫赫战功。

    可是,随着日益积累的财富,宗氏家族的血性是越来越少了,他希望儿子是来向他请命前去迎战前来进犯的高丽水师。虽然他无意打仗。但是宗经茂失望了,儿子领着两个孙子,竟然是请命避难日本国土,至少也要退往壹岐岛。以保存宗氏血脉。

    看着这个懦弱的儿子,宗经茂边检讨着自己的教育问题,边挥手让两个孙子离开。他从孙子宗盛国、宗盛世两兄弟眼中。看出了其是被父亲硬拉过来的,心里才有些安慰。让孙子离开,是不想打击儿子接任家主之后的威信。但是这个儿子是该教训一下了。

    “李成桂此次为是为了避祸而来,不会和咱们真的打起来的,和他做戏一场又如何呢?”

    “父亲,孩儿认为李成桂窥视我对马岛很久,我们宗氏暂时不妨离去,待到李成桂拿岛上的那些人出了气,自然就走了,那时我们再回来也不迟,对马岛,还是我们的……。”

    宗贞盛有些心虚,偷眼望了一眼父亲,连忙又低下头去。他四十多岁了,由于宗经茂平时比较独断,所以他一直是从属地位,不过碍于他是家主继承人的身份,又不让他出去做事,所以有些懦弱。

    “你在开玩笑吧?!”宗经茂问道,然后不等回答,就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以后谁还敢来对马岛,谁还敢和我们宗氏做生意。更何况……。”

    “更何况……。”宗经茂犹豫了一下,说了两句更何况,一咬牙,还是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此时他觉得,身为下一代家主的宗贞盛有必要知道一些内情。

    “更何况,你是在怕什么呢?我已经说过了,李成桂不是真打,咱们也不用真打,只用敷衍一下就好了,他李成桂只是害怕大明的威压而已,咱们对马岛基本上是自成一国,同样处在面向大明的最前沿,同样要为自己的利益想想,就算是帮李成桂一次又如何?”

    刚才听父亲说高丽是为了避祸而来,还以为是父亲做个假设,如今宗经茂再重复一次,宗贞盛这才重视起来,不由口吃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似得望着父亲,问道:“当年蒙古人协同新罗贼一起进犯,孩儿有些不相信他们只是为了避祸,而对我岛屿没有窥视之心。”

    接着又问了一句:“父亲为何如此肯定?”

    摇摇头,宗经茂有些痛苦起来,道:“主家已经来信了,此事确实,现在国内,将军已经和大内氏握手言和,全面动员,准备迎击外辱……。”

    宗氏原来是少贰氏的家臣,所以一直以“主家”称呼少贰氏。简为“武藤”苗字。属藤原一族中人,乃日本最大的望族之一,由其提供的消息当然非常可信。

    看着父亲凝重的神色,已经信了的宗贞盛心里不由有些慌乱。这就证明着,真的和传言中所说一样。日本和高丽、琉球已经联合,准备对抗大明了。但是那样怎么可能,大明的水师虽然没有表现出强大,但是光是拼国力,三国加一起也不是大明的对手啊,难道这三国的国主都是傻子吗。

    “那我们怎么办?”心里知道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脱口而出,不禁有些后悔。

    宗经茂取出一封写好的信,又拿过内部已被事先挖出了一个空洞的腊球。大约两手合抱大小,把密函塞入空洞之中。再次以腊封住洞口之后,然后将腊球交给了宗贞盛。

    “就按照你说的,让盛国、盛世两兄弟把这个东西送到大宰府去。交给主家后,暂时不用回来了,不论明军是否真的无缝可击。我们一族也会保留一些血脉,但是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兄弟离去。”

    从父亲手中接过腊球之后,宗贞盛不是笨人,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向父亲说自己也去。那样估计以后对马岛就算没有事,父亲也不会饶了自己,下一代家主只能让自己弟弟继承了。

    将腊球隐藏至身下,再次和父亲商量下步的对策。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要不然就是学他们的第一代家主宗助国一样,率领手下八十余骑冲向登陆的明军。做一个极为sb的人物?至少宗贞盛觉得那种行为是极为愚蠢的。

    “我们忍吧!”宗经茂淡淡的说了一句,仿佛说的是别人一般。看着惊讶的儿子。冷笑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上次李成桂来。我们不是已经投降一次了吗?”

    “近段时间,被高丽逼迫而来的海盗在岛上还有近千人青壮,或许我们联合在一起,还有一拼之力……!!”

    “如果能拼,他们就不会逃到这里了。你没有看见他们说起高丽李成桂的名字那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吗?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

    “那逃上岛的海匪众多,知道我们要做戏,将来恐怕会成为麻烦。”

    “那就把他们给灭了。”宗经茂冷冷地下了指示。

    “让他们活着半点用处都没有。万一让李成桂抓到话柄,我等一族之命运就要改变了。”

    “男女老幼加起来一共有三千多名,全都要灭。”

    “三千也好五千也罢。做到那样的程度,李成桂才会相信我宗氏一族,而且有人头才有战功,杀了之后把人头给李成桂送去。那样宗氏才不会面临灭亡。反正那些海匪每个人身上都有血债,高丽李成桂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也无路可走,还不如死了干净,为其牺牲简直愚昧至极。”

    “确实如此。父亲说的对!!”

    “失败者毫无同情之必要可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取得胜利者之信赖。”

    宗经茂立即拟定计划。对马岛之内以他们一族最具有压倒径之名望与实力,没有任何胆敢违抗他们之人,就算那些海匪,如果不联合,他们也丝毫不惧。宗经茂不怕对方起而反抗,就怕其察觉到什么信息后,纷纷驾船逃窜,那样的话则万事体矣。

    宗氏一族想要演戏,就要显示出自己的诚意,万一海盗乱逃,李成桂肯定以他是岛主,通风报信为名加罪于宗氏。要投降,就要有投降的觉悟。

    这天下午,对马岛岛主府上大摆宴席,好不热闹。全岛从各处聚集来的海盗,都被请来赴宴。他们都为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而来:共同商议如何面对这次李成桂的强势,还有共同的岛上防务事宜。既是大家荣辱与共,岛主又愿意联合起来共同度过难关,所以众人可以忽略了不让带任何武器的规定,谁都不曾疑心,也是因为大家都是岛上的常客,一个个都是空着手兴致勃勃而来的。

    平常不太露面的宗氏家主宗经茂亲自迎宾,给足了大家的脸面。他那笑容可掬的脸膛之上,一对白眉下的双眼,充满着抑郁之气,可和谐气氛中的人不会在意。只当那是作为岛主的威严。他们根部不疑心有什么蹊跷,大家都是有靠山的,不是日本家族。就是高丽士族,没有一点斤两谁敢在这岛国的夹缝中讨一口饭吃。

    再说了。高丽一直是这个样子,明明把对马岛当做是海盗大本营。你宗家也脱不了干系,有着这层依仗,大家再宴会上尽情的享受剩下的余生,酒席上各抒起见,对于现在的形式作出不同的判断。

    宴席同平常一般无二,只是排场大一点,侍者也特别多。酒宴进行到**,端坐高台之上的主人客气地站了起来,举杯向大家敬酒。

    全体客人。也都端杯肃立。在他们等着干杯的那一刹那,突然宗经茂将酒杯一摔,转身退入房中,厅里骤然喊出刺耳的“杀”!从四门冲进来队队兵丁,一齐手起刀落,可怜那些赴宴的人,一个个顷刻间,都成了刀下之鬼。

    同时,在岛的各处。宗家族人纷纷领头控制各个港口,断绝其脱逃路线之后,计划性的杀戮便可全面展开。由于海盗们在岛上所居住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全都集结在岛内的特定区域,因此由宗贞盛率领一队人马,将该区包围起来放火焚烧。并且在逃出路线沿途布下重重之弓箭兵埋伏。

    “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若是有人生存下来的话一定会回来报仇。”

    宗经茂和宗贞盛虽然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同样心中早对遭到报复有所自觉与准备。

    命令被完全执行。居住在对马岛之内的近三千海盗以及其家眷。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杀害殆尽。其中的青年及壮年者大部分赤手空拳的去参加了宴席,还正在喝酒呢。来不及抵抗就被屠杀。

    对马岛之内所发生之惨剧,海上的李成桂自然是无从得知。只是在看见岛上烟火上升,港口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戒备的情况,不由得觉得疑惑。水师斥候驾驶着快船试图靠近观看,还未近前,就发现对马岛周围的海域之水竟然变成了红色。

    “难道他们怕高丽天兵,居然集体在岛上自相残杀寻死!”

    斥候们不敢靠得太近,只好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望远镜,是李成桂从北平买回来的,用玻璃磨制而成,现在十分稀少,只有李成桂等少数人手里才有,不过一般总是会被斥候借走。顺风带来一阵阵惨叫和绝望的吼叫。

    港口上手持武器的兵卒,发现了在远处斥候们的窥探,报告之后,宗贞盛亲自坐船迎了出来。为了害怕惹起敌意,所以宗贞盛命令其他船只不要跟随,自己带着二十名护卫前往,但是高丽斥候并不躲开,反而冷冷的注视着这艘奇怪的船,猜测着其的来意,他们不怕,因为日本的船只比起他们高丽的快艇来,差的不是一个档次,而且,日本也没有大明那种火枪,发现敌意再避开也不迟。

    “请禀报你们将军,对马岛正在协助贵军捉拿海盗,遭遇反抗,正在清剿中,待到将那些敢于反抗者全部诛杀后,我们家主自会请贵军上岛。”宗贞盛的高丽话说得比较流利,是因为岛上鱼龙混杂,什么地方人都有的缘故。

    好像见鬼了一般,在危险面前丝毫不惧的斥候们,听明白这番话后,都觉得有些见鬼了。

    “没有听错吧,是我们剿灭海盗,还是日本剿灭海盗啊。”

    都不知道对马岛的岛主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见过怕死的,没有见过这么怕死的。返航的过程中,斥候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好战者随意的说道:

    “还以为这次终于可以立战功了,谁知道是这个结果,真的无趣之极……。”

    大家的意见一致,在遗憾和猜不透中。迅速的回去禀报主帅,看来攻打要改成接收了,想起这即将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九月初六,高丽水师进驻对马岛,受到了宗氏家族的一致欢迎,全岛范围内,万人空巷,一起来到港口迎接天朝水师,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在港口一侧沙滩上,那两座用三千颗人头垒砌的京观,的确是有些让人倒胃口。

    尸体倒是不知道日本人怎么处理的,只剩下首级在那里堆砌着,首级上的眼睛都睁大突出着,仿佛诉说当时的恐怖和心中的不甘。

    港口上空的血腥味浓重得呛人,又充满着散发出来的恶臭。这血淋淋的地狱般的场景,究竟是一场这么样的屠杀造成的?高丽水师李成桂的士卒们表现还算镇静,但是看着那一滩滩未能清除的血迹,心中还是不免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动一兵一枪的进驻了对马岛,算是一个大圆满的结局,但是心里仿佛总是觉得不是味,看着那些杀了人刚洗过的手,脸上的狰狞还未褪去就在这里欢迎自己的日本人,心里总是有一点不自然,但人家都投降了,你能怎么做,总不能杀降吧。

    次日,高丽水师主将李成桂驾临对马岛,并接见对马岛岛主宗经茂,恭顺的日本人拿出了岛上人的人员卷宗,请李成桂给予接受,并由高丽水师监督清查人数。交出了岛上所有仓库的控制权,并表示,愿意协助高丽清剿残余的海盗,甚至追击到日本本土也在所不惜。

    否定了日本给予其的官职,宗经茂只说自己只是对马岛的守护代而已,也就是代理守护的意思,并交出了原来的守护阿比留一族的人,声称这才是对马岛的实际领主,不过多年来都是自己代为掌管。

    可是不管怎么说,对马岛开门投降,就形式上而言,日本对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了管辖的权力,在这时的大明时代,一个地区的归属在正常情况下不用谈判,谁占据了那就是谁的,更何况是以和平的方式上岛呢。

    这是一个十分荒唐的事情。在朝鲜和日本之间的岛屿,现在属于大明管辖。至少李成桂觉得有些惊讶,他认为应该经过一番损兵折将的厮杀,才能达到目的。血腥和战友的死亡比他演讲一万遍都能激发将士们的士气。

    他深知自己所要完成的使命是什么,所以一点都不骄傲。反而陷入深深的危机之中,宗氏家族和蔼亲善的模样、岛上百姓那一脸的无辜和自卑,使大明水师遭遇了从未有过的礼遇,岛上的居民见到水师将士,不是立即退至路边跪伏,就是九十度的深深鞠躬。

    每天都是罄尽全力的招待,毫不吝啬的劳军,甚至宗经茂要献出岛上女人,做为安慰大明水师将士之用,当然被李成桂拒绝。他觉得日本人有些过度的热情,让他受不了。

    李成桂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看透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心里的感觉并不好,根本没有一点点的成就感,反而感到了有一种危机感,如此以来,自己怎么拖延回高丽的步伐,怎么避过崔莹那错误的决定呢?(未完待续。。)

297 西安城内事

    在大明,西安有名的依旧是夜市,那儿灯火如昼,妓院赌馆,杂耍戏文、茶楼酒肆……。比京里的夫子庙和秦淮河岸还要热闹。

    西城繁华大街旁,有一条名曰江南春坊的小街。颇似江南格局的粉墙瓦屋,烟柳掩映的精舍,确是奇特有趣。入夜之后,春坊两边垂下几十盏造型各异的灯笼,灯笼上映出“迎春坊”、“脂粉楼”、“杏花院”等粗黑大字。

    春风拂拂,阵阵脂粉香味扑面而来,游人三三两两走进江南春坊,但见墙边门下,浓妆艳抹的姐儿媚眼流波,嗲声嗲气,一片莺啼呖呖,娇声婉转。

    有一个打扮极为粗豪的壮汉,抱着胳膊,披着朦胧的月色,从“迎春坊”、“脂粉楼”、“杏花院”门前侧身而过,几位姑娘高声地喊他:“大爷,进来玩玩吧。”很亲切,很自然的有两个姐儿就走过来要挽住他的臂膀。

    向她们笑笑,点点头,轻轻地拔开勾住他的手臂,朝前面努努嘴,示意自己是有目标的,而目标正是巷子最深处的“桂香居”。

    看到这个情景,走上前的姑娘摇摇头,放下手来,显然这条街有这条街的规矩,客人有了相熟的地方,是不能乱抢生意的,露出一副遗憾的面孔,瞄了一眼那大汉隆起的腰间,媚笑着说:“大爷走好,有空也来我们脂粉楼玩玩。唉,何苦走那么远呢…...,”

    好像是听见那女人最后的挽留,那大汉摸摸后脑勺。憨笑着说:“以后呗。”

    月色灯影下的大汉显出温和、憨厚的一面,与他高大剽悍满脸胡须的外形很不协调。

    听完这话,姑娘们职业般的嘻嘻地笑起来。又去迎接新的客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客人去桂香居一般,好像知道客人就算是去了哪里,也迟早会忍受不了转到他们脂粉楼,这种事儿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她们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

    因为谁都知道,桂香居的老板钱眼儿是个稻壳儿也要榨出油的婆娘,又尖钻又刻薄又吝啬。眼睛只管往钱看,三年前,钱眼儿从江南据说是花了三百贯宝钞买回一个姑娘。那时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听说是京师一个大官犯了事,被教坊司卖出来的。

    精研琴棋书画,又长得出格的娟而透逸,钱眼儿给她起名叫桂香,就连她开的这个勾栏也易名桂香居了,不到两年工夫,桂香声名大噪,文人学士。纨绔子弟接踵而来,就连一些知府、将军、朝廷封疆大臣也慕名前来猎奇,桂香成一棵摇钱树。那白花花的银子从这棵摇钱树上哗啦啦撒落下来,乐得钱眼儿合不拢嘴。常常向人夸道:“我这女儿。倘若是在京师,尚书老爷也会看上她的。你没听说大宋朝有个名妓李师师么,一品宰相李邦彦。朝廷大臣风流才子周邦彦都是院里的常客,就连徽宗皇帝……。”

    但摇钱树总归是摇钱树。那个价钱也真不是盖的,一般的人还只能看看就算了。脂粉楼的姑娘们看到这大汉衣着普通,就算腰里鼓囊囊的是钱袋,能有多少宝钞,只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望梅止渴而已。钱眼儿可是定下规矩,若想晚上在院子里听桂香弹唱、对奔、共餐,至少十贯宝钞。就算是只在屋里坐上半个时辰,得给二贯宝钞。

    江南春坊靠桂香居的路边摆着个小食挑,亮着油灯,老头儿敲打着两片竹板,小锅儿热气腾腾,大汉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呢。坐到食挑前的狭长条凳上,要了两碗馄饨、两块烧饼。

    “唉!”边吃边不住的看向桂香居的大门,竟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推开碗筷,用手背擦了擦胡须,付了钱,两条腿像灌了铅似得,往前走去。

    一带粉墙,两扇黑漆大门,四盏八角粉红纱灯在檐下轻轻摇曳,灯光柔和,门楣上俯悬着一块黛色大理石镶嵌的洁白的三个大字“桂香居”,黑白分明,十分醒目。

    厅堂内灯烛辉煌,笙歌丝弦之声不绝于耳,钱眼儿和几个大茶壶正满面堆笑,与那些走进院子的客人们周旋,不断地传出尖叫声“见客啦!”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儿从后堂侧身而出,发出一阵阵纵情的谑笑浪语声。

    站在院中老槐树的巨大阴影下,望着热闹的厅堂,犹豫了一下。同时从老槐树边走出来,甩开步子,跨进厅堂。钱眼儿见有客人进来,首先瞄向的就是穿着,待看到一身平常打扮,顿时就没有了招呼的兴趣,朝身边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伙计会意,迎了过去。

    还未说话,那大汉就将一张宝钞放在他手里,然后居然有些扭捏的说道:“我要见桂香姑娘!!”

    伙计还没有看清楚宝钞的面额,钱眼儿已经听到了大汉的话,嘴角不由一撇,却是走了过来,这年头,不露富的人多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不要怠慢了豪客。

    还没有等到跟前,就听见那个伙计从嘴角“嘻~~”的发出了一种声音,然后那伙计道:“客官,这数目不对啊!!”

    看到伙计在那里大惊小怪,还以为客人给了多大面额的宝钞,伸手拿过,注目一看,鼻子差点没有气歪,虽说现在宝钞随着需要,朝廷已经发行了大额宝钞,但也最多十贯面额,相当于千元大钞,可是钱眼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大汉递过来的竟然是十文的宝钞,这点钱,恐怕在这桂香居连买一杯酒都不够。

    钱眼儿明显的有些气出不顺了,将那宝钞扔了回去,道:“我说这位大爷,这钱你留着吃碗馄饨吧。”

    依旧是憨厚的笑容,又将宝钞递给钱眼儿,呵呵笑着说:“老板。你再仔细看看这钱,可是桂香姑娘想要的啊。”看到周围有目光注视。遂央求道:“俺只消一炷香时间,看看桂香。说上两句话就走!!!”

    周围客人和姑娘听到这话,轰的一声就散开了,原来是没有钱的家伙想要找桂香姑娘,也没有打听一下价钱,那些往来于江南、西安和塞外,有个大老板光顾桂香姑娘,一出手五十贯钱,还给梨花院捐赠五百贯宝钞,为的是修葺、美饰桂香姑娘的居室藏秀楼。现在给十文钱。连那些老板的赏钱都不如,还想见桂香姑娘,真的是白日做梦。

    却没有想到钱眼儿翻来覆去的看了那十文钱的宝钞,却冷冰冰地说:“今晚桂香姑娘需陪贵客,客官担待一下吧!!”

    刚才招呼这大汉的伙计诧异起来,他知道老板是什么样子的人,遇到这种事,还不马上翻脸,将这大汉赶出去。怎么会还耐心的解释呢?

    “不,俺非要进去看看她。”大汉这样说,又道:“如果不方便,俺可以等!!”

    钱眼儿显然是有些吃错了药。转头看了一下旁边,看见又有客人到了,马上让刚才那个伙计去招呼。却将这大汉亲自领进后院,指了指尾处的那个楼阁。随后又匆匆出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刚一推开藏秀楼疏篱围抱的竹门,小院廊下的鹦鹉便脆声叫道:“有客到了。欢迎、欢迎。”

    桂香姑娘一身缟素,宛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两弯新月似的眉梢轻颦,薄雾轻笼深漂的眸子浸润着无限忧伤,转过头来笑了笑,却猛地顿住了。

    “小芝!”那大汉疾步上前,伸开双臂,桂香却是扑进他宽大的怀抱里呜咽起来,大汉道:“小芝,是不是哪个王八羔子欺侮你了?”

    原来桂香姑娘之前叫做小芝,此时她的脸紧贴着大汉的胸脯,摇摇头,啜泣着。

    “小芝,俺……!”大汉捧着小芝的泪脸,跺着脚说:“俺一定想法子让大帅收回成命,让你回去,不要再在这里受苦了。”

    小芝轻轻地推开大汉,挑开门帘,朝内室走去,儿那大汉紧紧地跟着她。

    坐在妆台前,对着菱花用手绢轻擦泪痕,哀怨地看着傻乎乎站在窗前的大汉,深深地叹口气说:“金刚奴,算了,大帅的意思,岂是你能改变的?”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继续说道:“将军对我们全家有活命之恩,就算是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不!”金刚奴大声吼了一声,同时用拳头捶自己的头,说:“不行,俺快受不了了,这次回去,就给大帅说,俺救过大帅的命,大帅会答应的。”

    小芝笑了笑,就当是没有听见一般。自从陷入烟花巷里,他已经习惯了,要是金刚奴能将她要回去,早就要回去了,还用等到今天?!

    只不过是钱眼儿手中的摇钱树,嫖客们取乐的玩物和大帅放在西安的棋子而已。她知道这个金刚奴对她好,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正因为这样,看着金刚奴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才使小芝更加伤心。现在她只有这一副俏丽的面孔,还会弹琴吟唱,做两首歪诗,养在这院子里,便有一班纨绔子弟,文人雅士甚至达官贵人纷至沓来,还只得装作笑脸,热情接待。但是心里……。

    小芝的泪又在眼中转起来,走近琴架,轻轻拨动琴弦,嘎然发出一声颤音。

    “小芝,俺要娶你,一定能让你出去!”金刚奴无可奈何地重复着,他也想不出自己是第几次说这种话了,但没有一次能够实现的。

    小芝凄然苦笑,摇头。推开窗户,小院里铺满月光,窗前竹叶婆婆,疏影轻摇,红雨飘零,纷纷坠地,狂飞的蜂蝶扑打着簇簇梨花,团团月季,青苔漫生的青砖地面上散缀着点点胭脂,星星雪片。

    小芝的滴滴清泪,像是点点苦雨,点点滴滴落在她破碎的心上。往事如烟如梦,小芝本姓姚,原名芝,老家远在风光如画的西子湖畔,父亲却是原来陈友谅手下的一名偏将,陈友谅被杀后,其父后因为涉案被押回应天牵连。最后被判死罪,株连全家。那时小芝才七岁,和母亲一起被送到教坊司。后来得罪教坊司的太监,屡被欺凌,在洪武十年,被发送边关为奴,一路上受尽折磨,到达陕西时,正好遇到彭普贵叛乱,他们母女二人又被裹入乱军之中。

    后来朝廷发兵围剿,彭普贵被丁玉打败而逃。他们却又面临着被乱军欺辱,幸好金刚奴收集了彭普贵的余部,在他们即将受辱的时候救了他们母女二人,而这个金刚奴,原来只是彭普贵手下的亲兵头目,慢慢的的喜欢上小芝。

    原来,彭普贵为了探听朝廷大军的动向,特别花钱在西安办了一个勾栏妓院,又托故让小芝来这里卧底。而此时派金刚奴过来,却是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利用西安城内的眼线,探听朝廷对于他们的追杀放松了没有。看看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彭普贵当年从眉县起兵,攻掠州县,杀眉县知县颜师胜。声势大振,先后占据十四个州县。明廷遣四川都指挥音亮征剿。亦多次为彭普贵打败。后又遣御史大夫丁玉为平羌将军进讨。至七月二十二日,彭普贵才被慢慢的镇压下去。却是没有将其擒获或者杀死。

    但是在四川是已经呆不下去了,只好来到了陕西境内的沔县,沔县位于陕西省南部,汉中盆地西端,北依秦岭,南垣巴山,居川、陕、甘要冲。这个地区山多且险,易守难攻…….。

    彭普贵经过一次的失败,深知不可轻举妄动的道理,于是开始韬光养晦,竟然在陕西附近搞了一个叫做白莲教的东西,以迷信蛊惑人心,收了三个亲传的弟子,分别是高福兴、田九成和金刚奴三人,金刚奴排名第三,人称三元帅,而彭普贵则是被三个弟子称为大帅。

    其中金刚奴这次前来打听消息,目的则是为了先行一步探听一下情况,彭普贵还有一个师弟,叫做何妙顺的,也即将前来西安城中,做另外一件隐蔽的事情。

    三日之后,何妙顺在客栈中安顿下来时,已是黄昏时分。连日来往于沔县和西安之间,途中急行仆仆风尘,使他感到劳累。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趿着鞋,靠在春阳夕照的窗前,呷了两口甘醇滚热的浙江龙井,觉得一阵沁透心脾般的爽快。

    在桂香居露过面的金刚奴更是倦容满面,因为他回到沔县后,没有任何歇息,又和何妙顺一起来到西安城内,看着何妙顺,半晌问道:“何师叔,你是今晚还是明日上午去?”

    “稍时再说,你把匣子取来。”

    “哦,好的。”金刚奴十分麻利地从随身带着的行李中,取出一个用红缎子包着的盒子,摆在靠窗的茶几上。

    “你去吧,”挥挥手,金刚奴躬身退出屋去,轻轻地带上房门。

    何妙顺解开包布,取出两只盒子,一只是紫红丝绒包裹的精致的方盒。一只是约有尺把长的黄杨木盒,上面刻着不显眼的暗花。木盒里装着两棵根须极长的高丽参,色泽金黄透亮,极为珍贵。丝绒盒里摆着一枚翠绿色的宝石,晶莹剔透,熠熠生辉,显然是从波斯过来的东西。

    洪武年间虽然刑罚严苛,而且眼睛贪污受贿之举。前些年刑杖而亡、剥皮处死的贪官依稀在目,可是,这几年变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谁见钱不亲的呢?所以,一阵子腥风血雨之后,送礼收礼,行贿受贿之风,又在上至京城京官,下至省府州县衙门暗暗地刮将起来,只不过瞒着当今皇上而已。

    这两件准备送给西安都司的指挥使张震的礼物,原也是前些年抢劫商旅的一些存货。他们每次到西安,总要带点晋见之礼给这些达官贵人。

    审视着翠绿晶莹的宝石,伸手盖上丝绒盒子,望着窗外似血的夕阳,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这本来就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谁也不会想到,现在所谓的沔县叛军,竟然是听命于秦王之命,早在秦王朱樉的那次落难之时,就有当时还是僧人的姚广孝牵头,将两者扯上了一些关系。秦王朱樉听从了姚广孝的意见,就暗藏了这一只民间的私家武装。借助这只武装,朱樉达到了很多目的。就是这只在民间一些百姓眼中被称为义军的叛乱队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以宗教的手段蛊惑人心,扼守商道,聚敛了很多钱财。

    而且秦王所得到的好处,就是可以借助剿匪的名誉,向朝廷索要大量的军需之物,更牢靠的把握住军权,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才二十余岁的秦王朱樉在完成一次所谓成功的剿匪之后,竟然成了附近最大土匪头子的幕后支持者。这不能不说是一些讽刺。

    这只沔县的所谓白莲教,明面上在朝廷和地方的联手打击之下,只得暂时进入了蛰伏阶段,因为他们在秦王朱樉的身边,发现了朝廷的身影,一度怀疑已经暴露在锦衣卫的严查之下,所以连大气也不敢喘息一下,特别是洪武十四年这一年,朱樉接收这股力量之后就有所发现。所以开始顺眉顺眼的做起了安稳王爷,坚决不启用这股力量。

    但是,这种安稳王爷的做派,却不是秦王朱樉说需要的。也打乱了白莲教的美梦,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的发展在秦王的警告和当时道衍的劝说下。也开始缓慢了起来,正因为如此。朝廷对于沔县的白莲教众人才暂时没有构成威胁,但是谁能说定今后的事情呢。

    现在无论是秦王府。还是陕西都司都是大权旁落,而沔县叛军的内部,也由于这样的压迫渐渐出现了裂缝,特别是听闻朝廷准备派遣大员巡边的消息后,更是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金刚奴前一段前来西安探听消息,陕西都司不可置否,只是让他们耐心等待,但是沔县的众人已经等待不下去了。

    因为最近一年来,没有了陕西都司的暗中资助和支持,沔县一隅之地,怎么能顾得起军队的奢侈,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人心乱了就很容易会出现裂缝,那样万一事情败露,大家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姚广孝在投靠庞煌之前,之所以让朱樉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把握军权,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养匪自重的举动,只有通过不停的剿匪,巡边,御敌,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才能获得朝廷的援助,才能保持住军队的数量,之所以在北方边塞之地的诸王都能拥有重兵的守护,从古到今,几乎所有在边关的人都是这样做的。

    金刚奴、何妙顺等人现在沔县的武装,正是秦王所养的,之所以何妙顺会亲自来西安,那就是他心里充满了不安,他们很明白,现在在秦王的眼里,就是鸡肋,或者是一个随时可以苏醒反噬的毒蛇,存在可能会带给秦王今后以希望,但是更可能会带给秦王一脉的灭顶之灾。

    何妙顺很聪明,所以他心里不能平静。

    吃罢晚饭,何妙顺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仆人,不乘车,不坐轿,顺着朱雀大街朝南走,越过钟楼,折转向西,走过一段青砖砌成的围墙,便是陕西都司张震大人的府第了。

    门楼不算高大,也不华丽,两个持枪肃立的门卫像是木桩一般分列左右。何妙顺上前通报姓名,出示由陕西都司开出的印信,门卫彬彬有礼地将他让进耳房,等候通报。

    约摸过了一刻钟,何妙顺才得到召见的通知。他赶忙整理了一下穿着,提着礼品,随来人踏进大院。走过两间房子,转入一个回廊。在回廊的尽头向右一拐,到了他非常熟悉的五角形的厅堂门前,这是专门用以接待客人的花厅。

    花厅前的小院内花木扶疏,方型、国型的石桌、石墩散落四处,一条用青石砌成的人工小溪环绕小院。他紧走两步,进入厅堂。

    陕西都司指挥使张震坐在红木椅上,椅边置一盏高擎红纱罩大灯,镶嵌大理石的圆形桌上整齐地摆着几本不知是什么的书籍。厅堂内悬四盏吊灯,烛火通明,五壁悬挂琳琅满目的刀枪剑戟,有着一种武人的粗豪。

    一色红木椅几,摆着几处仙人掌的盆景,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狰狞耸立,何妙顺一眼瞥见张震,赶紧趋前便拜:“草民叩见指挥使大人!”

    “免礼!”微微欠身,张震那扁平红润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不出其实际的心思。在自己府邸里面接见乱党,是何等的大事。但是在张震的眼里看不出一丝不安,显然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吧。”

    躬身一揖,将两件礼品摆在张震身边的圆桌上,然后又退了几步,坐在指定的凳子上,双手拄膝,静静的望着张震。

    “大帅是何等身份,又何必拘于俗礼。”瞟了一眼桌上的两只小盒,张震微笑地说。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何妙顺刚刚坐下。听到此话,连忙又站了起来,谦躬地回了一句,看到张震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于是又走了过去,帮助张震讲茶杯斟满,又拿出带盘青花瓷碗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回到座位前。

    张震似乎有些尴尬,因为何妙顺进来。自己让其坐下,竟然连茶也没有谦让一下,看到何妙顺不请自取,为了掩饰。说道:“你尝尝,谷雨前的福建白毛雾,前天朝拜秦王。殿下赏赐。此茶世不多见,汤色清亮。味香隽永,实为难得珍品。”

    端起茶碗。轻揭碗盖,便闻到一股淡淡清香。他轻轻抿了一口,舌尖上感觉有种似乎是新雨后的泥土怪味,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喝茶,但却故作惊诧,连连夸赞:

    “果然佳茗,香而不腻,淡而爽口,余味甘甜不绝,堪称仙品。指挥使大人深的秦王器重,才能口福不浅啊。”

    “哈哈哈……”张震开心地笑了,话锋一转,“妙顺,你夤夜造访,不知为何,要知道钦差大人巡边陕西,现在来,实为不当啊!!”

    看到张震揣着明白装糊涂,何妙顺于是放下茶碗,正襟危坐,却是答非所问的说道:“大人喝着福建白毛雾,那里知道沔县的痛楚,此次专程赴省,就是向您诉苦来了!”

    何妙顺本事一个落第的士子,在读书人不多的叛军之中,算是一个智囊型的人物,说起话来,果然绕的巧妙,张震闻言脸色一凝,笑容顿敛。道:“什么诉苦,难道还有人敢为难当年的何大师,竟然劳动何大师亲自奔波?”

    “唉,大人,”何妙顺探了探身子,道:“若是一般事情,草民又何敢诉之大人府中,又何必亲自奔波,夤夜拜访大人府第!”

    “妙顺,朝廷律严,最近的风向你可能也有风闻。自去年圣谕垂达以来,陕西境内不论功绩卓著者,还是勋戚王府。目下皆要顺应天命,任何铤而走险之举,都要冒着杀头的危险,你等也要体谅秦王的苦衷才是!!”

    “大人,我等虽平庸弩钝,但谨遵秦王殿下的恩惠,铭记大人训示,惟鞠躬尽力,殚心虑事,夙夜勤谨不敢苟且……不过,连年天灾,且无收获,现在沔县附近,人人思危……”

    何妙顺压住话头,瞟一瞟张震,看见后者轻闭眼皮,正听着他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只好离开座位,走到张震身边,压低声音说:“又闻朝廷将要派人前来巡边,实在是于心难安啊……。”

    “嗯?”张震心里一耸,但仍不动声色。何妙顺的话语,正好触动他心里所想,对于此次的朝廷派钦差来陕西巡边,他也是感到十分有些惶恐,谕旨中含糊其辞,并不说明原因,正是犯了秦王朱樉和他们一系的大忌,但此时却是不能让何妙顺看出来,以防止这般草民本来就犹如墙头草一般的心思摆动。

    “不用说了!”摆了摆手,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秦王前几日揣测的朝廷的用意,皇帝并没有完全表明态度,只是在邸报中有所流露,以他们陕西地方猜测,钦差来把握朝廷银根的概率比较大,但是谁能保证呢,十分令人费解。想到这里,张震那两道横在窄窄前额的浓眉不由皱了皱,随即外表上便恢复了依然平静如常。呷了口茶,指指座椅,示意何妙顺坐下。

    “妙顺,不知道彭大帅如何打算呢?”张震盯着何妙顺的表情,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大人,”何妙顺看上去一脸恭顺,甚至有些诚挚地说:“我们乃是秦王所属,当然唯秦王殿下马首是瞻,彭大帅当然一切听从秦王明喻,但是沔县于众人心惶惶,我等思之再三,决定亲来西安当面禀告大人,恳请大人明示。”

    听到何妙顺句句话网秦王的身上盘绕,张震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眼光也逐渐阴森起来。

    先不说何妙顺是如何的离开,就说张震当晚在家里一夜未曾安枕,自己虽然在陕西经营多年,也一直跟随在朝廷的脚步后面,成为了秦王朱樉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自己知道秦王朱樉养匪自重的打算之后,心里其实开始是很吃惊和不安的。

    这件事是个大事情,他虽然听从了秦王朱樉的指令,对于彭普贵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万一这次朝廷来人,是为了此事呢?听说去年成立的锦衣卫,真的不是吃素的。

    张震枕肘苦笑,将小妾往床里面推了一把,以免妨碍自己思考。心想,因为秦王的信任,他在陕西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同时,也知道了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也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勾当。

    诸如贪污受贿、诸如沔县的叛军、诸如自己在陕西吃过的空饷……,一旦举发,岂不被祸遭殃,株连亲族……。想到这里,张震心中发毛。慨叹宦海险恶,真不如辞官不做,致仕归田,或许可以给儿孙们留下一点念想……。直到三更之后,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在睡梦中,想起了秦王朱樉的野心、沔县那个何妙顺的隐隐威胁、朝廷这次派钦差巡边暗藏的意思,直到在清醒中入睡,在迷茫中醒来。(未完待续。。)

298 南方海域

    逃跑,仍然险象环生,这是苏文卿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从官富逃走的船队在洪武十四年十二月中旬离开南澳岛,飘零海上之后,所谓的义军,成了名副其实的海上的盗匪了。这个不算庞大的船队,在苏文卿的水军的掩护下,不断杀退追来的朝廷官军,才得以安全地缓缓沿海西行。

    十二月二十五日,到达了甲子门。

    甲子门是广东陆丰县东南面一百里处的海口。这里大石壁立,礁石浮沉出没,十分险要。因其石壁上下,各有六十个甲子字,才得了甲子门这个地名。

    已是新春前夕,元旦佳节近在眼前,又有这样险要的环境,一心只想逃走的苏文卿,也主张留在甲子门歇息一下,好好过一个元旦。在几个忠心下属的安排下,甲子门的这个元旦还是过得挺欢乐、挺气派的。

    不仅筹集了丰足的肉菜米酒,而且还在元旦这天,还迎来曹真从新会那边逃亡过来的队伍。

    两只逃亡的海盗队伍,架起来也算是比较庞大了,那无数船只组成的方队,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移动着,船上旌旗猎猎,兵士们虽衣着不整,却也巍然挺立,自有一番壮观。这次的合二为一,对于曹真和苏文卿来说,无异于是一个个服了一副精神补药。看到这一批尚可观瞻的乌合之众,他们无比激动,在心里想,这可是他们赖以支撑的最后一笔保障了!

    但是,这只看上去貌似强大的海盗队伍,在元旦过了不久。就发现了朝廷水师的踪迹,不得已之下。就决定听取曹真的建议,船队驶向珠江口。但是并不敢往广州的方向,而是悄然的进入东莞海滨的大鹏湾,在大鹏湾停泊了一些日子。

    一则需要收取东莞、博罗等地送来的粮食、辎重等补给;二则也为让感到航海孤闷而又是一肚子怨气的海盗们登陆散散心。

    在曹真的导引下,船队很快顺鲤鱼门水道,西出官富场港口,到达梅蔚。

    梅蔚是一个海岛,也叫梅蔚山。恰与香港西南面的大屿山岛相对,它的北边,就是珠江口。这是从水路去广州的咽喉之地。

    曹真的导引船队就停泊在梅蔚岛的海面上。这时的曹真。虽然有些落魄,但又是踌躇满志的正伫立船头,静候苏文卿的到来。

    苏文卿属下的是潮汕、漳州甚至福州一带的水域,而由此往东的水域,则是曹真的天下,苏文卿面对一片浩瀚的海域,问曹真:

    “曹万户,这是什么地方?”

    曹真北向而立,用手指点着说:“前面就是珠江口。地属东莞府。从珠江口进入内河,就可到广州。这里南濒大海,四周大小岛屿以百计。”

    沐着柔和的阳光,手搭凉棚朝四周看了看。但见缓缓翻着白浪的碧海,无边无际,碧海之上。星罗棋布地飘浮着一个个玉盘似的苍绿色的小山包,显示出了复杂险要的地势。一丝喜悦掠过他的心田。脸上闪耀出一道夺目的光彩。那种得意时才焕发般的光彩。高兴地说:

    “这地方真好,既是交通要道。又有复杂的岛屿群,能在这里屯兵多好?”

    曹真附和道:“极是,我也正有此意。我们现在宜分兵据此,前进后退,皆有回旋余地。”

    随后转身问苏文卿说:“苏元帅,你看呢?”

    难得有今天这种高兴,苏文卿也不想说其他的,便顺水推舟地说:“如果万户真的想要在此屯兵,本人愿领兵在此扼守。”

    曹真正在高兴,并没听出苏文卿的弦外之音,便高兴地说:“如此甚好。有苏元帅据此,一可拒敌,二可扩充队伍,留有余步。”

    苏文卿听罢,又是高兴又是不安。高兴的是,曹真处事有些莽撞,单单是想着这里地势险要,却是没有想到距离广州府这么近,苏文卿担心的是,广州府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了,听说现在朝廷正在追究那些富商们的通匪罪责,在如此复杂的敌情面前,广州府附近可以呆吗?

    果然如同苏文卿担心的那样。船队刚在这里驻留了还不到两天,便听斥候禀报说:“两岸都传来喊杀声。”

    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前两天还得意自满的曹真便沉不不住气了,反悔了前两天刚做的决定,船队很快就调转了方向。原来押后的苏文卿船队,很自然地成了前队,而原来作为先导的曹真的船队,便押后了。

    江水顺流入海,滔滔奔腾,一泻千里。他们在航海中还从来没有这种速度。一直跑到大屿山岛西北部的东涌停泊的。

    大屿山,像一匹奔马横卧海中,马头低伏向西南,马尾高翘指东北,是珠江口南部最大的海岛。东靠香港本岛,面积大于香港两倍。岛上多潮汛、草荡,历来是产盐的地方。在两百多年前,就在这一带设了两个官办盐场,一个在今九龙的官富场,一个就在这大屿山的海南场。

    船队停泊的东涌,是大屿山中部沿海的一个集镇。这里开发较早,居民较多,有街道铺面之类,是岛上对外的交通、贸易中心。曹真和苏文卿上岸时,街上就像是卷起一阵大难来临的妖风。铺店在慌忙关门,行人在惊慌逃走。

    镇上竟找不到一个垂询的人。他们来到郊外,只见荒山瘠土,草鞋木萋萋;平地草莽,一片荒凉。虽间有茅屋,也不见炊烟,如同一片死地。面对这一片荒凉,曹真好不失望。

    大屿岛百姓不多,岛上又不产粮,不是驻跸之所,还是北去梅蔚山吧。他们决定到。

    于是,船队又匆匆北归梅蔚山。只是梅蔚山是孤岛一个,粮饷接济也很不便。更不利的是。传闻朝廷的南雄侯赵庸正图窥这个孤岛,如果他率水师来围。连条退逃的路都没有了。这是苏文卿最担心,也最害怕的事。惶惶不安的他。便跑到曹真的船上去商量,问曹真有没有把握抵御赵庸的进攻?

    对苏文卿提出的问题回答含含糊糊,曹真不置可否。苏文卿见这情况,更害怕了,于是他提出了东移的建议,去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四月初四,海盗船队到达了官富场的圣山西岸海湾。这海湾叫鲤鱼门。海盗船队停泊在海湾的渔村前,而大船队,则泊在鲤鱼门的海面上。

    还不到一日。斥候又带来大明朝廷官军,以南雄侯亲自率步骑兵下东莞,矛头直指官富,而且正在收集船只和工匠制造战船的消息。

    没有办法,在朝廷大军没有筹备好之前,他们又入海向东南方向行进。三月下旬,船队到达南佛堂门北端之古塔。海盗船队泊在古塔的海面上,其他船队散泊在岛的四周。

    这支海上船队,泊在古塔的还有三万人。这三万之众。每天都是要粮食吃的。日食储粮,无以补充。有道是:坐吃山空。当务之急,就是设法筹粮。否则,一日无粮千军散。哪还谈得上打仗?

    正当海上朝廷在古塔人困粮缺之时,又传来云南彻底收复,而朝廷又准备抽调大军来广州的坏消息。而南雄侯赵庸,也率轻便水师追到古塔来了。乌云。一时笼罩着这群海上盗匪的心头。怎么办?抵抗是没有力量的。在苏文卿的力主下,便移师浅湾。

    正要抓紧在浅湾补足给养。训练兵士之时,赵庸又率庞大水师,袭击浅湾来了。曹真、苏文卿大惊,首先,由苏文卿报告斥候兵探来的消息:赵庸水师的前锋已到大鹏湾。大战近在眉睫。

    “形势逼人,是战?是守?还是走?众卿各抒己见吧。”曹真在属下们面面相觑的情况下,这样说。

    船厅里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苏文卿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但他是力主走为上策的。他不愿将“逃走”二字,率先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便叹息道:“能走向何处呀?”

    因落荒而逃心里仍窝着一股火的有个部属,突然吼叫道:“战,决一死战!”

    苏文卿虽然不赞成这句话,但是却不敢惹动了众怒,心里一直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但是此时在众位属下强烈要求下,也决定试一试。

    这支队伍,虽然大部分是对于现实不满的百姓,或者是收到蛊惑的少数民族,平时为大明汉人所瞧不起的游民等等,但是为首者,肯定都是一些惯于刀口生涯的亡命之徒,更是在海上横行惯了,他们心里有些不相信,在陆地上打不过朝廷的官兵,难道在他们一向横行的海面上,还能怕那些来自北方的旱鸭子吗?

    三日后,在浅湾附近的青衣半岛外的海面上,苏文卿指挥的数百艘战船,已跟南雄侯赵庸率领的强大船队展开了大会战。

    苏文卿从表面上看一如既往地雄心勃勃,将战斗的气势铺得很大,很猛,试图一举摧毁敌船,他不相信,他们在海面上谋生了几十年,会比不上朝廷刚刚组建不久的水师。

    所以他将战船如翅一般大张开。左翼为来自海盗出身的阿强家族的船队,右翼为曹真之船队。自己则率主力船队居中。试图一鼓作气冲散官军的战船,这一般也是现在还上作战的最佳办法,只要冲散敌人的战船队形,那么就能取得绝对的优势。

    就这样双翅宽展,勇猛地朝敌船扑了去。那威势,真是锐不可挡。但见曹真手持大刀,昂立船头,待船近朝廷战船的时候,他飞身一跃,跳上朝廷官兵的战船,一阵猛砍猛杀,许多兵士,也跟着跳了过去猛杀,一时间倒是杀了南雄侯赵庸一个措手不及。

    左翼的阿强家族的干将阿强更不示弱。他手执银枪,率领自己家族的亡命之徒,将许多官兵挑下大海,抢夺下一艘艘战船。

    取胜心切的苏文卿,见两翼得势,便迫不及待地催督主力向官兵发起总冲锋。赵庸见海盗来势凶猛。便急忙下令后退,以暂避锋芒。

    苏文卿以为是官兵败退了。只想一不做二不休,一举将这支队伍歼灭掉。便督促自己的船队猛追了过去。赵庸早有部署,在前锋后撤的时候,后援船队已作好了战斗准备,一当赵庸令下,霎时万箭齐发,冲在前面的海盗战船,毫无防备,海盗们一个个中箭仆倒,死伤狼藉。活着的。都慌忙掉船逃走。

    赵庸督船追杀了一程,不见海盗船队,又怕穷追中计,便不追了。曹真已自顾不暇了。于是海盗的这船队再一次开始了向南的航程,历经几次风暴之后,于二十日午刻,到达了珠江口西侧伶仃洋北端的井澳岛。

    然而,一难未了,二难又起。就在风浪未停。大雾未收的时刻,南雄侯赵庸的船队,又攻来了,这次赵庸是下了狠心。一定要将曹真和苏文卿彻底的打垮不行,要不云南、北方的一切战事都很顺利,到了他这里。一直拖延没有进展的话,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非要灭之而后快。所以在返回水师后。即一方面派出斥候船只跟踪海盗船队,刺探军情;一方面抓紧调集兵力。将一批来自福州、泉州的海上战船编入自己的水师,加强了战斗力,而后跟踪追袭。

    古塔海域的大败,使苏文卿对赵庸耿耿于怀,现在他又追来了,这使苏文卿气得七窍生烟。接连的吃败仗,使他面子丢尽。

    他那曾经震动广州府的威名已不复存在了,“常败将军”的恶名常有所闻。他咽不下这口恶气。他要用一场血战得来的胜利来洗刷不光彩的恶名。他授意属下率领全部战船迎敌,要与赵庸决存亡。

    此刻,慌乱的苏文卿,正在紧张地敲打自己的算盘。站在船头上的他,望着雾茫茫的大海,如同陷在迷阵之中。

    眼前,无论是天空、海面,全是一片蒙蒙的灰色,什么也看不清。他觉得前途亦如眼前的大海,一片渺茫。

    甚至始终是处在危难中,已经急红了眼睛的苏文卿,驾着自己那艘船壳上包有皮革、不怕矢石攻击的艨艟,指挥着船队迎敌冲了去,他不曾顾及到两翼,更不曾想到曹真会阵前抽兵。他只顾朝前冲。

    雾仍然很大。冲在前头的苏文卿,站在船头只是叫喊:“赵庸,你快出来,我俩对战一回!”

    他哪曾想到,冲在前头的并不是赵庸的船队,而是广州另一个将领范虎的船队。就在范虎吸引着他的时候,赵庸已从两侧将他的水师杀得落花流水了。

    当苏文卿发现没有后续船队上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了,他的孤零零一艘艨艟,只有拼力杀开血路逃命的份了。

    阿强家族的阿强和张达,指挥着战船成一字形挡在海面上,阻击着赵庸的船队。

    于是,敌我两方的船队,在雾海中,周旋厮杀起来。

    苏文卿亲自上阵,越杀越勇,他手抡双刀,跳上敌船,乱砍乱杀。他的膂力大,手臂扬得高,砍下去的大刀带着一股风啸,吓得官兵们四处逃散。当他一连跳上四五艘敌船冲杀后,他感觉手臂酸了,刀也变钝了,而周围也不见有自己的船了。他这才想到曹真已经收兵走了,而官军的战船又顾虑雾中容易中计,不敢穷追。他就指挥船上的舵兵赶快退出战场。当船朝海盗船队方向驶了去的时候,满怀悲愤的他,蹲在船头,拎着个大酒壶,狂饮狂呼:

    “啊,天亡我也!”

    这情景让正率领一队“体无完肤”的舰船退下来的部属们见到了,他高声喊道:

    “苏元帅!苏元帅!”

    苏文卿分明地听到了,但没有回应,只是瞪着一双圆圆的红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忠心的下属们。他明显是喝醉了。陡然,狂吼起来:“谁是元帅,都是你们喊的!”

    吼罢,他纵身一跳,没入滚滚的海面。

    “元帅,苏元帅啊!”

    海面上,荡漾着部属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而看上去比苏文卿还要粗豪的曹真,却是趁着苏文卿领着自己的队伍和赵庸决战的时候,以不符合他平时粗犷性格的行动,让原来忠于他的部属们惊呆了。

    因为曹真率领着自己本部的三百余艘大小船只,竟然趁着一向文静,让人觉得胆小的苏文卿和朝廷官军决战的时候逃走了。

    原指望能凭借自己一直以为十分强大的势力,在广州夺得一片天地,但是谁料想跟着成天担惊受怕。什么雄图大业呀,什么列土封疆呀,那全是苏文卿这些书生脑子里的梦啊。如今又加上一个变成疯子的书生,只喊拼命,尽打败仗。

    在这种鬼雾天气里,竟要在海上跟朝廷大军拼高低,将兵船都拉走了,那我的安全能保得住的吗?他想到自己拥有的兵力是不能让苏文卿去折腾的,便悄悄传令自己的三百艘战船回航逃走。

    这个决定,现在他觉得明智,短时间内会觉得庆幸,但是今后所发生的事情呢,谁能预测?(未完待续。。)

299 云南劳凡平

    大明王朝呈现出一片祥和宁静之中,但是这种祥和宁静,后面有多少隐患,作为天下之主的皇帝朱元璋,却是丝毫没有考虑到。

    庞煌站在奉天殿朝会的末排左侧,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以大不敬和和欺君枉法的罪名,宣布薛祥的廷杖之邢。心里叹口气,心里想着估计薛祥活不成了。

    但毕竟这不是他管得事情,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不出声,他一个驸马都尉却要和老丈人唱反调,那不是老寿星喝农药——找死吗?

    更况且,薛祥还是被他们锦衣卫中的大汉将军架出去受刑的,因为现在还离不开奉天殿,所以庞煌不能看到受刑时的场面,只能暗自存着侥幸的心理为薛祥祈祷吧。

    回过神来,偷偷的用拢在长袖中的手指,仔细盘算着现在隐藏在大明王朝祥和之下的隐患。

    先不说现在京师里的局势,第一,先说北方,纳哈出并未擒获,而查哈也没有被抓住,整个金山部趁着冬季的来临,竟然往北而去,大明边关的将士漫说不够数目,就算是有足够的兵卒,也不敢在漫天风雪中追击蒙古人,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来年再说了。

    第二再说东亚的高丽、日本和琉球三个地方,在茫茫的大海之上结成了同盟,虽然锦衣卫有所察觉,但是出于对于海上的不重视,所以朱元璋对于“永不征伐之国”私下的那些小手腕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没有对于横行在宁波附近的倭寇关心,在这种态势之下。张定边的作用凸显,因为这三国一直不了解所谓的大明。有了张定边这个朱元璋昔日的宿敌作为筹谋,如果长时间内得不到朱元璋的重视的话。只要完成了整合力量,到时候不重视大海的朱元璋,恐怕要吃点苦头了。

    还有一点,如果张定边是个理想主义者,庞煌相信,只有在海外,才是以后自己可以倚仗的地方。

    第三说说关于陕西境内的事情,秦王朱樉当年想养匪自重,可以尽快的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但是谁知道,这个主意是姚广孝给他出的,线还是姚广孝给他牵上的,但是姚广孝这个人现在却是效忠于庞煌,而且这个事情谁也不知道,包括朱樉也不知道,那么这件事就值得商榷了。

    最终这股力量会属于谁,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了。

    第四就是广州府了,广州府现在算是平静了。赵庸的奏章上说,苏文卿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只是逃走了匪首曹真等人,所剩下的船只不过百余艘。已经构不成大患了,而且经过斥候的探索,各种迹象表明。曹真等人无奈之下,已经逃亡向吕宋等地。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甚至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这谁又能说的定呢。不过也就是纳哈出和曹真的动向庞煌没有掌握的太多,这个社会的通讯实在太落后了,而庞煌也不敢私自动用飞舟,那玩意现在已经是御用的东西,没有皇帝的旨意是不敢用的。

    而且就算是敢用,庞煌也不放心啊,里面属于自己的嫡系太少了,而且嫡系中大部分又是技术人才,所以庞煌索性放弃了。反正他还在思索着除了飞舟之外,更加快捷的办法,他想,凭借他理科生的资本,应该是有办法解决,而且已经在解决之中,见到了一点点的效果了。

    曲下第五根手指,庞煌想到了云南,云南是最为平静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大明的疆土,而且沐英作为朱元璋最信任的人,被用来镇守云南,这才是朱元璋最为放心的地方。但是庞煌却是知道,云南他下的本钱也是最大的。

    他想起了劳凡平,也想起了自己的某些安排。

    那天上午,劳凡平领着额勒伯克等人从山洞里出来,刚钻出洞前的那一片荆棘丛,突听到猛然的一声大喝:

    “站住!”

    额勒伯克顿时就吓得哇哇大哭了;大家只当是遇到了大明的追兵,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属下们当即拔出利剑,准备以死来保卫劳凡平和额勒伯克。正当挥剑冲向身边一个兵士时,远处响起了一声大喊:

    “劳大人,是自己人啦!”

    属下这才收住剑,认出身边的兵士,一个个都是身着整齐的盔甲的蒙古士卒。而远处喊他的,是他认识的梁王府总管礸德胜。

    劳凡平大声喊道:“礸总管,原来是你呀!真是老天有眼,在危急中遇上了自己人!你们不是在红河等待吗?为何回到建水附近来的。”

    头戴兜鍪、身披鱼鳞金铠胄甲的礸德胜,快步走上前来,关切地问:“劳大人,梁王和皇上在这儿吗?”

    这时,心神稍定的属下背着额勒伯克从隐蔽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劳凡平说:“皇上在,但是梁王却是不肯一起走,被明军困住了,现在昆明陷落,相信总管也知道结果了吧。”

    礸德胜见了额勒伯克,犹豫了一下还是纳头便拜,连声说:“末将来迟,皇上受惊了!”

    看出礸德胜刚才是试探,而此刻又有些心想梁王,自己的这些心思,可不能让他知道的太多了,劳凡平感慨地说:“总管来得正好。也是天意,不然,何能在这荒山野岭遇上总管。”

    礸德胜回道:“当初是梁王命我率领一千精兵前往红河等候梁王和大人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梁王却被敌人所俘虏,咱们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相救呢。而且,我们昨天就是在红河附近发现了大明骑兵的踪迹,才躲到这里的,看来红河已经被那些汉人注意上了,回不去了,索性咱们杀将回去,救了梁王去大理吧。”

    这逃难的一路上,最令杨劳凡平愁的还不是途中的艰苦和危险。而是到了南边之后,能不能得到礸德胜的效忠。这是自己和额勒伯克生死相关的大事。否则,只带着额勒伯克逃出了性命。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所以并不回答礸德胜的问题,而是急切地问:“咱们的一千精兵可有伤损?”

    礸德胜答道:“没有,一个也不少,而且我用三个月的时间,在元江附近招揽了两千余当地部落精壮,他们皆愿意帮我们抵挡汉人的攻击!”

    原来,在大明准备征伐云南的消息一传出的时候,梁王就开始寻找退路,这个当然要和劳凡平商议了。要是和也先帖木儿商量,估计那老头子早就被气死了,他们想了半天,除了大理之外,还有距离大明最远的广西府和广南府、元江府等地可以利用,利用红河属于广西府的管辖,劳凡平在那里的威望和对于哪里的熟悉,准备在哪里留条后路,到时候好跑到蒲甘或者是暹罗。甚至是占城都可以,但是没有想到,劳凡平竟然为了一个小孩,把梁王给卖了。

    当然这些作为礸德胜就不清楚里面的门道了。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劳凡平一直是梁王的心腹,没有背叛梁王的可能性。

    劳凡平听后不安地说:“才三千余人。和大明相比相差的何其远呀!”

    礸德胜说:“这无妨。这里的地形咱们最熟悉,汉人想送梁王和也先丞相去所谓的南京。必须会路过曲靖或者乌撒二地,咱们只用偷袭。不强攻,在山地之上,兵力施展不开,咱们大部分是当地山民,过山脉如履平地,有何不可。”

    劳凡平听罢,知道不可现在打消礸德胜的念头,否则对方肯定会有疑心,遂佯装转忧为喜的模样,笑道:“如此甚好,就听凭总管操持了!”

    于是,礸德胜率队护卫着劳凡平、额勒伯克,在前村雇船,顺小河转大溪,而后顺南盘江而上。时满江春潮,满目春光,一路无阻,舟行如飞。在月底的一天的傍晚,就顺利地到达了广西府。

    但他们没有登岸,而是在船上歇息了一夜后,于第二天早晨,船儿迎着东升的太阳,驶入江湾,靠在十八寨的附近,这里距离广西府已经不远了,但是由于这里山脉连绵,而且又是劳凡平经营多年的地方,所以傅友德所派遣的那一股骑兵竟然没有找寻到他们的踪迹。

    礸德胜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利用地形熟悉的优势,从师宗和罗雄二县穿插过去,直奔曲靖,隐藏在山谷之中,派出斥候,随时观察明军的动向,找寻拦截的时机和地点。

    劳凡平心里叹息,这就是作为一个文官,不会统领兵马而又没有兵权的下场了,他才不想去趟这次浑水,把梁王和也先救出来,对于他劳凡平一点点的好处也没有,至少也先要是遇见他,估计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行,就算也先七十余岁,自己也不见得是这个老头子的对手。

    但是他现在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对于礸德胜的地位却动了心思,他心里正在想着,怎么取代礸德胜的地位,自己的嫡系中,也有几个军中出来的人,如果能取而代之,那么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自己会直接逃亡蒲甘,从哪里再联系在大理找寻退路的心腹罗睺了。

    等候消息的季节很让人烦躁,不知道为了什么,大明皇帝为什么不把梁王和也先大人送往他们的京师呢,是因为没有抓住额勒伯克吗?所以大家在焦急中等待着。幸亏这正是气候宜人的仲春季节,到了曲靖所属的富源县后,隐藏在山林里倒是风和日丽,绿影婆娑,花团锦簇,好不赏心悦目。

    山中有个寺院,是脱脱曾经住过的地方,当时梁王还送了点钱修葺了一下,让寺院建筑显得巍峨堂皇,绿荫掩映,肃穆清静,一尘不染。住在这里,确能叫人六根清静,百欲皆消。劳凡平很满意这个环境,因为平日里,他不愿意和那些蛮夷之人组成的士卒们呆在一起,第一太危险,第二那股臭味太大,所以劳凡平以皇上的安宁为借口,搬到这个寺院里隐居了。

    一段悲楚的逃命生涯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安全、舒服的好处所。让人已感到十分的满意了。加之礸德胜在没有知道真情之前,对待劳凡平的照料算是尽心尽意。不仅送来大批的食品、衣物、用具,还买来几个丫鬟服侍着。起居食用。虽难比昆明,但大户人家所享用的东西,可说是应有尽有了。

    就是在昆明的梁王府中,也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水果。加之礸德胜派来的厨师精于调味配菜,让劳凡平和额勒伯克吃得胃口极好,这也让劳凡平感到特别的惬意。

    在这样安静舒适之中,时光流逝得特别的快,不知不觉,暮春三月过了。现在又到了闰三月。劳凡平正在山中散步,突然传来一阵叫声。

    “大人,你叫我好找!”礸德胜焦急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劳凡平急切地问:“有什么事吗?”

    好一段已没什么急事相扰了,他是不大相信会有什么急事。

    然而礸德胜却说:“的确很急,而且万分重要。”

    “什么事?”

    礸德胜说:“刚才斥候专人来禀报,传说过几天梁王和几个宗室人员被明军押送去他们的京师。也先大人因病暂时还留在昆明,不过被沐英看管着。”

    这话还没落音,礸德胜就忍不住差点哭了起来。嗫嚅着:“也先大人,梁王都受苦了,我等安居在此,于心有愧呀!”

    这消息劳凡平是确信无疑的。虽然大明统治了云南。但是真正的下层却受了梁王一脉上百年的威压,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尽管被明军统治着。但是依然会为蒙古人提供一些消息,有的消息也根本瞒不住。

    劳凡平的心里沉重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也先不能被救。那事情也不算是有了最坏的结果,他不想去救梁王,因为他不想损失这三千兵卒,但是不去救人,这三千兵卒在礸德胜的带领下,肯定会和自己翻脸,同样不属于自己的。

    两难啊,劳凡平说是要思索一下,让礸德胜自己回去,然后自己继续散步,一直过了很久很久。

    当劳凡平回到房里后,立即将礸德胜找了来,对他说:“事情你安排吧,这寺院里留几个仆人就好了,救了梁王,你再来找我,我和皇上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只会连累大家,另外,我有几个家将,也有些武艺,应该能帮上忙,你带着一起去吧,也算是我尽了一份心思。”

    礸德胜当然没有意见,遂领着几个家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劳凡平当然是有私心的,他把几个家将派去,无疑是为了分权,自己派去的人,礸德胜怎么也不能当做士卒使唤,到时候能不能分管一些士卒,到时候能不能控制一些人心,这是劳凡平交代好的。

    特别是那个最年轻,在劳凡平心目中最能干的曹巍和 曹晖两兄弟,是从陕西他收的两个家将,文武双全,深的劳凡平的器重。

    最难得的是,这次的计划,大部分是由这两兄弟提出的,撇开梁王等人,拥立额勒伯克到蒙古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也是他们说的,更有甚者,这次找机会除掉礸德胜,夺取兵权这些劳凡平心中所想之事,也被这两兄弟猜了出来,并自告奋勇去的。

    相信这两兄弟带着另外几个家将,必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当然,曹晖和曹巍两兄弟,也绝对不会让劳凡平失望的,因为他们首先就不会让庞煌失望,他们兄弟二人,正是当年被庞煌开除了的那群学生中的两人,唯一的一对亲兄弟,被清华义学开除,灰溜溜的走了,再也不见影踪,就连皇帝的暗卫,现在的锦衣卫也查不出任何影踪,谁料,却在几年前,神使鬼差的被劳凡平收入了帐下,现在除了庞煌,基本上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而他们现在的举动,却正是受了庞煌的指示,对于云南,庞煌还是十分看重的,随随便便的给朱元璋造成一些麻烦,可能也会延缓朱元璋的杀戮之路。

    虽然也有杀戮发生,但是那时杀戮的,毕竟指示外族人而已,对于外族人,庞煌没有一点点同情心理。

    曹晖这才咬着牙在弟弟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弟弟听罢,眉飞色舞地走了。这曹巍也是一个办事厉害的人物。他领计走了之后,很快就按哥哥的部署,一一安排停当。

    接收了部分士卒的指挥权,礸德胜为了收买人心和鼓舞士气,这天下午,在山中大摆宴席,好不热闹。三千余各族的士卒们都被请来赴宴。他们都为一个十分神圣的使命而来:共同商议怎么营救梁王殿下,恢复蒙元的江山,一个个都是空着手兴致勃勃而来的。

    喝的倒是兴致勃勃,礸德胜喝醉了,等醒来的时候,正有绳子索捆绑着,被推到一堆干柴的面前。上面还重重的被淋着火油。

    正迷茫着,这时,只见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把抛进干柴堆里了。接着“卟”的一声,干柴燃着了,火焰随着黑烟,腾腾升起。

    “天啦,天啦,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不想活了吗!”

    礸德胜惨叫着,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就在这时,一柄利剑,从背部刺向他。他无力地扑倒了,倒在他的熊熊燃烧着的干柴上,他的血和火焰,一道在灿烂的残阳下,开出更其热烈而灿烂的花……。(未完待续。。)

300 对马岛变故

    看上去十分容易的,劳凡平就取得了礸德胜那些兵卒的指挥权,但其实也并不容易,期间他做了不少的准备,单单是曹家两兄弟敢杀礸德胜,那就要下很多的功夫在里面。

    两方相遇后,劳凡平知道了礸德胜的决心后,明白自己在明面上不是礸德胜的对手,就已经做了相应的布置,故意自己住在寺院之中,而让自己所有的亲卫全部都听从礸德胜的调遣,当然都在统领的位置上。

    想当初礸德胜去广西府的弥勒,不过只是带了千余人过去,现在猛然间增加了三倍,就不是礸德胜能够把握的了的了,就连统领军马的千户百户,也没有那么多啊。

    劳凡平的亲卫进了军中,至少也是个百户的身份,当然曹晖是千户的身份,等于分走了三分之一的人马指挥权,礸德胜带着去红河的一千嫡系不能动,但是在当地招募的两千余各族部落兵,就不是那么听从礸德胜的命令了。

    至少劳凡平来了之后,这从当地招募的部落兵,都是知道劳凡平在当地的大名的,曹晖等人来到之后,都争先恐后的都想归属到劳凡平的旗下,这也是劳凡平有底气的原因之一。

    结果曹晖和曹巍兄弟二人,带着十余名家将,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后,就干脆的开始起了杀礸德胜的心思,借助一次动员大会,犒赏全军的机会。

    将礸德胜和其最嫡系的死党抓了起来,全部处死,然后就很顺利的接收了礸德胜的队伍。这次内讧,折损不过百余人。不伤军队的元气,但是曹晖和曹巍二兄弟杀了礸德胜之后。暗自商议,那就是决不能让劳凡平毫无牵制的有了兵权。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完成礸德胜的愿望,救梁王逃出樊笼,这个决定可不是轻易下的,而是来自于上面的指示,让劳凡平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暂时没有诸侯可以利用,但是最有可能的就是。劳凡平没有进取之心,只是想当一个塞外的土皇帝,那样就不符合庞煌最终的思路和利益了。

    有了锦衣卫一系人马的协助,当然要救梁王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甚至不用费什么事情,在庞煌的眼里,一个梁王,拥有云南时还不能成什么气候,送到京师除了替朱元璋脸上争光之外。别的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但是如果放归山林,至少会牵制沐英的注意力,也会牵制朱元璋的注意力。

    不能让朱元璋大刀阔斧的实现自己的愿望,治理国家毕竟不是画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那样不可以,虽然照葫芦画瓢不一定行,但是历史既然经过了一遍。已经表明了此路不通,为什么还要按照老路走下去呢?

    庞煌如是想。也如是做,尽量的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给朱元璋不断的制造一些小麻烦,这样的小动作虽然格局不大,但是至少可以让朱元璋在杀武将时,不能专心尽力的去做。

    庞煌为什么这么急切呢?随着洪武十五年的来到,他好像发现朱元璋动手的苗头了。之所以没有动手,那是碍于马皇后的病情。

    庞煌似乎做对了什么,马皇后并没有在洪武十四年病逝,朱雄英也没有死,但是马皇后却是陷入到了重病之中,似乎是在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复发,但是由于医治得当,所以虽然体弱,却一直活着。

    正在在病榻之前挣扎,却也是牵制了朱元璋很大的精力,让他腾不出手来整顿内部 不同的声音,但是庞煌身为锦衣卫的成员,却是知道,朱元璋下旨,已经在收集各个官员的罪状了。

    而且在旨意中,毫不掩饰的指出,胡惟庸涉及谋反,要找出其合谋的官员,至于谋反之说从何而起,皇帝却没有告知锦衣卫的义务,所以连庞煌也不知道,但是如此旨意下来,锦衣卫上下的力度自然就要提高很多很多。

    而且检校出身的蒋瓛,怎么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而且蒋瓛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清楚皇帝对于毛骧还是顾念一定的旧情,所以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毛骧拉下水来,彻底的消除这个暗藏的隐患,当然更是尽心尽力了。

    基本上所有的开国元勋级别人物,都在调查的范围之内,连庞煌所知,没有被牵连到的汤和、耿炳文和郭英等人,也赫然在册。

    皇帝没有说明该怎么处置,只是说开始调查。但是鉴于另一个时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能不让庞煌警惕,所以他也在积极的筹谋着很多事情。

    五个方向,五个大事,就算是同时发动,对于现在大明的根基也勾不起太大的威胁,但是足够朱元璋焦头烂额的了,庞煌如是想。

    想到这里,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响声,于是马上回过神来,仔细观察下去,原来是薛祥已经被廷杖打死了,这种情况才引起了群臣的一阵轰动。

    若是有丞相,可能丞相就要出面劝谏了,但是奉天殿内的群臣,此时没有首领,大家又都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竟然轰动后,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应,对于此,高高在上的朱元璋感到一阵得意。

    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这也是他心目中理想皇帝应该达到的境界。

    于是趁着这吃震慑,宣布了几条政令,毫无意外的更是没有人反对。于是这次朝会又完美结束,大家想着快些回家,而皇帝也想着快些回去看马皇后,大家都得偿所愿,何乐而不为呢?

    庞煌回到公主府,匆匆见到临安公主和两个儿子还不到一刻钟,就被从北平来的送信人吸引走了,来到书房之内,打开经由北平送来的辽东情报,才知道高丽终于主动向日本的足利幕府伸出了友谊之手。却遭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因为足利幕府时期。倭国内部的矛盾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缓和,依旧隐藏着很多隐患。从中国学去的儒家文化,使他们遵循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在幕府和大内家族双方的磨合中,双方刻意的保持着戒备。

    比如说将水师集结在一起,却分成两个阵营,说的是守望相助,但实际上是害怕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而在日本本土,陆军依然阵垒分明。相互守护着自己的领地。不允许有人染指,在这个时候,老奸巨猾的足利义满不顾儿子足利义持的反对,首先提供了大量的粮草给大内氏的水军,但对于其陆军,却是一拖再拖,不做任何承诺。

    因此并不算是十分愉快,正如足利义满不敢踏足九州一样,大内盛见也绝对不会走进京都范围之内。防止被对方吞并。

    在这种情况下,高丽方面经过高人指点,提出两个建议,第一。日本、琉球暂时不发展陆地力量,全力发展水军,以应对大明的征伐。也等于说为高丽留一条后路,而在辽东。高丽则会联合纳哈出的金山部尽量拖累大明军力,使大明水陆不能同时发展。第二。向日本借兵,公认的日本忍者和武士的凶狠,所以高丽希望日本能够集中国内优势的力量依旧向大明沿海展开滋扰。

    说一句实话,这两个建议,无论是哪个执政者都不会答应,何况日本本土两个家族正在对垒,不发展陆军,万一对方藏私,自己随时可以被吞没,更不要说将精锐派去大明沿海掠夺了,钱是很重要,但是权力更重要。

    无论是足利义满还是大内盛见、今川了俊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婉言谢绝了高丽王的请求,日本和高丽结盟是有目的,但是绝对不会为了高丽自损国力和人力。

    更何况,日本有自己的计划,高丽在中间也担当着重要的角色,这一日,日本幕府派使节登陆来到光州,直接面见高丽王,准备向其质询关于李成梁一直驻扎在对马岛的事情。

    高丽王当然不敢怠慢,派出大将李之兰作为代表前往迎接。

    李之兰是女真人,已经六十余岁了,高丽王之所以用这个人,也显示了高丽王朝的尴尬,首先不说李之兰的年纪,让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武将作为迎接使者,本来就是一个很失礼的事情,不过这次迎接,李之兰只是因为其的威望作为震慑,真正领兵的则是其长子李飞宇。

    之所以说尴尬,是以前高丽王不用李之兰这一系,是因为李从兰其人身份的特殊性。李之兰原来是女真族的大酋长,前来投靠高丽,来投以前他的初名是叫做豆兰帖木儿(佟豆兰)。李之兰的父亲是女真金牌千户阿罗不花,李之兰曾经世袭其父的千户职。

    李之兰的“李”姓是李之兰来投高丽,进入李成桂麾下之后,李成桂所赐姓给李之兰的。他被尊崇为青海李氏的始祖,其原因是他和李成桂结拜为兄弟的关系,两人始终有如亲兄弟一般。李之兰的故乡是在北青,而李成桂的故乡是在永兴;所以两人的故乡是十分接近的。

    正因为这层关系,所以高丽王一直不敢重用李之兰一系。现在也算是无可奈何了,而且,还有一个传言,说李之兰的祖先是,是岳飞在出征辽东时,与一位高丽女子生下小孩,岳飞回国南宋,而这高丽女子则无法随之跟去,便定居辽东,依女真族风俗而姓佟,这个小孩就是李之兰的先祖。

    对于这一点,庞煌埋伏下的棋子早就向庞煌密报过,并以为这是争取李之兰归顺大明的最好借口,在中原人的眼里,岳飞的后代应该是忠于自己祖国的,想来他的后代也不会差了。

    不过庞煌早在另一个时空就习惯了高丽人的无耻,对于这份密报大加斥责,认为是侮辱了先烈,严令此事不得提及。高丽棒子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名人都和自己牵涉上关系这一点,可谓说源远流长,永无休止啊。

    这一点先不说,就说逼的高丽王任用自己不想任用的人,可见事态是多么尴尬,日本是来问李成桂为何冒犯对马岛的事情。高丽王无奈之下,只能用李成桂的人前去应对了。要不谁也没有办法交代,谁让李成桂现在也算是手握重兵。高丽王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事有凑巧,但又好像是事先演练过的一般。

    日本幕府的使节刚刚到来,高丽王还在那里左一言右一语的虚伪时,从外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是面白如玉,十分俊俏,不过这如玉的脸庞却是吓出来的。不顾的日本使节在侧,向高丽王禀报了一个坏消息。

    对马岛宗氏诛杀海盗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前面说过,对马岛处于对日本的堺港、博多与高丽的蔚山、釜山、荠浦贸易航路的中间。非常适合进行转口贸易。而为了方便贸易,对马宗氏在这几个地方都建立大量的货栈和商铺,有人值守,也有部分护卫力量得到高丽当地的默认。

    自从大明水师进驻对马岛后,宗氏大肆诛杀海盗,当然,海盗的窝并不止一处,在海上有很多的岛屿成了他们狡兔三窟之地,当然会有人守护。当知道对马宗氏的暴行之后,开始展开了对宗氏的报复。

    但是此时海盗的力量已经是极为薄弱,而且对马岛又有高丽水师的驻扎,没有人敢轻易冒犯。于是就将怒火发泄于这些在高丽和日本的商铺和货栈之中。在这个时候,蔚山又叫盐浦、釜山又叫富山浦,而荠浦又叫乃而浦。

    这些海盗破釜沉舟。做殊死一搏,从隐蔽处上岸。纷纷潜入这几个地方,对于宗氏族人展开了报复。而对马岛由于被李成桂的水师占据,商铺和货栈早已经断绝了货源,也很少能得到族人的消息,面对如此情景,不由展开了自卫行动。

    有的甚至利用手中的钱财,鼓动高丽部分贵族指责高丽当地官府的不作为,因为平日他们销售的日本特产刀剑、苏木、香木、药材、胡椒和工艺品等等,在贵族人群中颇受欢迎,而他们负责收购高丽的木棉、书籍以及高丽人参等等东西由于此次事件暂时停止,引起了高丽一些官商们的不满。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却慢慢的变的大发起来,也可能在有心人的怂恿下,有些往暴乱的方向发展,这几个港口本来由于水师的驻扎,但是高丽的兵力本来就相应的弱很多,如此一来,三浦之乱渐渐失去了控制。

    搞明白事情原委后,高丽王恳求日本使节给予协助平复暴乱,幕府使节不可置否,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说考虑一下,需要请示幕府将军之后再说。但是在对马岛上,宗经茂和宗贞盛父子二人,得到消息后,好像十分忧心在高丽族人的安危。

    多次找到李成桂请求援助,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有要求放自己的部分族人出去处理事端,仍旧遭到了拒绝,对倭寇本来就没有好感的李成桂,当然不会心软了。他下的命令就是看护好对马岛上的日本人,坚决不能姑息迁就。

    对马岛上一片沸腾,有亲人在高丽的岛民纷纷来到港口驻军行辕处请愿和哀求,岛上一片愁云惨淡。

    正在这时,斥候们报告,说从日本方向过来船队,大李成桂的水师马上进入了戒备之中,但经过信号得知,原来是遁去日本的宗氏长孙宗盛国、宗盛世两兄弟回来了,还带回了大量在日本本土的产业。

    无耻永远属于自卑而又赌徒性质的日本人。

    对马岛其实是两个岛,分别是上对马岛与下对马岛。其中,下对马岛的天立山高一百多丈,是全岛的最高点。而上对马岛基本上都是平地,相对高度落差也就三十多丈而已,地形并不复杂。所以对马岛上的主要港口也在上对马岛。

    下对马岛的地形就复杂了很多。岛屿中央有天立山,周围沿海平原非常狭窄。李成桂的水师虽然控制了下对马岛上的港口,不过对于下对马岛上那种复杂地形却还未来得及探查。

    本来,两座岛屿之间的海峡虽然非常狭窄,几乎能够游过去,但是却总算是分开的,而且主要人口分布也在上对马岛,所以,李成桂的水师登陆对马岛后,却未能对天立山附近进行清扫,也因此留下了隐患!

    在李成桂的指挥之下,水师牢牢的控制着上对马岛的港口,在上、下对马岛之间的海峡附近,却驻扎了新近集结过来的水师。不过防备十分森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还是一个原因,就算是为其提供给养的李成桂的部署,也不能轻易过去。

    十七日,宗氏长孙宗盛国、宗盛世两兄弟的回归。让李成桂一阵轻松,此时的他想,过几天将宗氏三代人往高丽一送,那对马岛上就完全属于高丽了。

    之前宗经茂仍然在李成桂水师的行营之中,本来将他拘禁在一艘军船之上。船舱中之设备完善,衣服也并非囚犯之物而准许其穿戴高丽官员的朝服,食物方面也与李成桂本人相同。只不过为了防范其潜逃,因此窗子上钉上了格子护栏,并有士兵随时监视。

    如此的特意安排其中自有理由存在。因为李成桂希望宗经茂能够牵制对马岛上的族人。经过多方查探,其子宗贞盛的威望远远不如其父,把握住宗经茂,就等于打断了对马岛宗氏族人的一条腿。不战而降虽然对高丽有利,但是因此也让水师没有缘由向对马岛的武装下手,要想事态就不致演变得太过严重,为由控制住宗经茂本人。

    “我孙儿回归,我等离岛在即,将军可否让在下回去安排一些后事,明日一早即回,绝不食言,宗某愿意拿全族之性命保证……。”

    宗经茂几乎要跪着向李成桂请求,苍老的白发在那里不住的颤抖,就一夜而已,应该没有什么事,李成桂这样想着,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头。(未完待续。。)

301 洪武十五年(上)

    是夜。在房中一家欢聚的宗氏三代,却无人在桌边跪坐。透过窗隙看着不远处已经被李成桂水师控制的港口。宛如一道黝黑的巨大铁门。港口处于一望了然的平缓地带,如果想从陆上偷袭的话,实在是不太可能。惟一的作战方式只有从海上发动攻击一途而已。

    “为了天皇,为了将军大人。”

    宗经茂喃喃自语。李成桂的水师的战斗力他们从侧面也了解过了,日本水军绝对不是其对手,他们现在面对的可不是不会游泳的蒙古鞑子,面对的是高丽真正的水师。李成桂曾经带着这支队伍和日本作战了十余年的时间,所以对于这一点日本上下都很清楚。

    不过他们知道李成桂部队的战斗力,却不知道这次到底来了多少人,也就是不知道其水师的规模,看着港口的军船,想着手下之前探明驻跸在上、下对马岛之间海峡上的近五百艘战船,小国寡民的日本,还以为高丽罄尽全国之力的水师现在已经齐聚高丽海峡。

    只要将这些战船全部葬身海底,那么日本就会安全,大家都这么想。

    “父亲。”

    宗贞盛开口叫着他。似乎听见了父亲的喃喃自语。

    “父亲,咱们这样做值得吗?就算是将敌人的战船全部烧毁,但是他们还会造,但咱们对马岛上却肯定会遭到李成桂的疯狂报复,家族面临灭亡……。”

    宗经茂没有回答。他不是没有听到,只是惋惜儿子的无能,还有自己死后家族跟着这么一个无能的家主该怎么发展。

    行事万全周密的宗经茂。在之前就知道凭借自己一岛治理根本不可能和李成桂的大军对抗,在几年前就尝试过。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一个是正规的国家军队。一个是靠掠夺为主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打的赢呢?

    现在凭着对马岛的力量,就算是加上海盗。也不是李成桂的一合之敌,所以他选择了放弃,当然,放弃的是那三千余名海盗及其家眷的性命,换来的是李成桂水师暂时的信任。

    而他让孙子前往哪个本土送的信中,却包含了一个更大的阴谋,那就是换取李成桂水师信任之后。等待着机会想高丽水师发起致命的一击。

    他被羁押在李成桂水师行营中,其实一直没有断绝和岛上的联系,在对马岛上经营了几代人,瞒过水师将士的能力还是有的,李成桂让他写信唤孙儿回来,正中其的心怀,其实孙儿回到日本本土之后,一直在幕府的支持下,筹措着偷袭的力量。等待着宗经茂的召唤。

    对马岛上一直在注意李成桂水师的动向。主帅李成桂因为日本的抗议,无奈之下只好离去,前往高丽解释具体事情,但是不断前来集结的战船在对马海峡之间。直到最近几日,他们发现来集结的高丽战船日益减少,直至断绝。对于高丽方向消息比较闭塞的他们,认为高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该来的,都来了。

    却不知道。只是日本给高丽施加了压力,高丽王召李成桂回去了而已,而且在三浦附近也需要兵卒护卫,南方的防卫李成桂不愿意让崔莹染指,所以只好将自己的兵马调遣回到三浦一部分,才显得对马岛上的战船好像少了一般。

    但是对马岛的宗氏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墙,于是发讯号让宗氏长孙宗盛国、宗盛世两兄弟回来,所带回的不单有大量的物资,而且在今夜子时,会有大批的日本战船来对马岛进行偷袭。他们不敢在白日发动,因为摄于高丽水师的火炮之厉。

    “少贰大人好吗?”宗经茂以怀念之口吻问自己的两个孙子。

    “在还很年轻的时候曾经跟随少贰大人一起并肩作战。很值得回忆啊,然而因缘巧合却造成了今日这番局面。此事一了,心中再无愧疚,大家为天皇而战吧。”

    “主家十分欣赏爷爷的忠心,说无论如何也会保留我宗氏一脉,一定……”

    宗经茂听后摇摇头。

    “高丽在对马集结这么多战船,李成桂险恶之心昭然可揭。所以大家为了国家而亡,乃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

    宗经茂的表情及声音忽然变得极为严厉。继续说道:“没有日本,就没有家族,大家别再说了。时辰一到,按照计划行事便了。”

    宗贞盛迫不得已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宗盛国将来自日本的计划说了一遍,此次偷袭,以对马海峡的大批高丽战船,消灭高丽水师有生力量为主,让高丽水师形不成数量上的优势。

    宗经茂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刀,那是主家送给他的礼物。

    “盛国,你的看法如何?把你的意见说来听听。”

    灯光下,宗盛国满脸锐气地回答道:

    “高丽水师在对马海峡,看起来虽然是极难攻破的坚强阵容,但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他们的船看起来就像水上要塞。但是集结的太紧密,简直是摆明了叫人以火攻一样。”

    宗盛世接过哥哥的话,继续说道:“我的想法和哥哥所说的一样。在强风之日配合潮流走向以火船突进的话,就能够立刻引发火灾。到时候就算是高丽的水师再厉害,整个船队都会化成灰烬。”

    “……唉,真有这么顺利吗?”宗经茂陷入了思考。

    “事情一定会顺利的。不战战看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更何况爷爷回来,肯定是算定今夜会有大风,正是奇袭的好机会。”

    两个孙子为爷爷打着气,他们说的也是实话,在小岛上生活一辈子的人,对于海上的天气变化算是有些心得的。要不是于凌晨会有大风,宗经茂也不会那么苦苦哀求回来看看孙子。他回来,就是决心要在今夜行事。

    不过两个孙子的胆量。让他更感到老怀安慰,孙子要比儿子强的多,宗氏家族还是有希望的。

    就这样,翌日,对马海峡,高丽水师的水军阵营。透过海水偶尔的反光,可以看得到如同漆黑的城墙般耸立在海上的浩大船队。无数的旗帜迎风飘扬,其威严就宛如浮现在水面上的海底龙宫一样。

    船队阵营偶尔露出亮光,也使人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防备。这正是日本人想要的。在夜海的远处天边升起三只火箭,被宗氏家族在外面窥望的人探见之后,几乎同时,冲天的火光从宗氏家族祠堂开始燃起,慢慢蔓延的整个村落。

    在某种程度上,日本人的奴性得以完全的体现,屈从于对马宗氏二百余年的统治下,岛民又事先得到了布置,所以在人口集中的地方。岛民纷纷放火焚烧自己的房屋,以引起驻扎在港口的李成桂本部的注意。

    高丽水师被惊醒了,但是注意力全部被对马岛上的火光所吸引,纷纷来到船头观看。由于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夜间,大家只是做好戒备。没有人上岸,就连在港口上守卫的官兵也没有去查看。

    而大量集结在在对马海峡的水师大阵。却在岛的另一端,被天立山遮挡。一时间还没有发现这种情况。

    黑暗中,大约有三百艘军船向前突进,高丽水上阵营却完全没有动静,仿佛是在嘲笑着敌人的轻率举动一样。船队在距离一里之处停住。超过百艘小舟开始移动。舟上全都注满了油脂和易燃物品,并且已经点火燃烧。海面上瞬时出现了百余支巨大的火把。这些火把乘着潮流前进冲向水上阵营的样子,呈现出一股异样的妖异。

    火船群终于抵达水上阵营。立即开始燃烧,并且出现一道火焰之墙。阵营中铜锣大响,船队开始移动,军船慌慌张张地改变方向准备离开。幸亏并未出现互相冲撞之事,不过要逆着潮流改变方向却得花上一段的时间才做得到。

    就在尚未完成全体撤退之态势时,火船就已冲撞了上来。好几个地方在同一时间发出碰撞的巨响。密集排列的船队,根本无法闪避火船。立刻就有数艘军船起火燃烧。被火苗包围的船帆宛如怪乌般地在空中飞扬,透过火光则能看见对面船的甲板上有兵卒在慌乱地四处逃窜。

    此时阵营里面的主将要是明智的话,黑暗之中要不就是赶快避开,就是迎头给予偷袭的敌人以痛击,那样就算是有损失,至少也会让敌船遭到灭顶之灾。因为毕竟是数量优势在那里放着。

    若是避开,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中,凭借高丽船只的快捷,想来日本人也追不上。可偏偏水军阵营中就没有做出正常的反应,在那里笨拙的转动着队形,在撤退和进攻之间浪费着大把时间。

    涨潮的时间在凌晨。这是对马海峡周边的潮流走势也骤然一变。宛如急流般的海水声势汹涌地向水上阵营推进。日本剩余的水军分成两路正乘着潮流之势蜂拥而来,距离高丽水师船队愈来愈近。

    就这样从东西两方,同时对水上阵营发动攻击。

    以机动性而言,在黑暗之中,占据熟悉水势的优点,日本水军胜过黑暗中骤然遇袭的高丽水师。他们乘着灰色波浪向前猛冲,一靠近高丽水师的水上阵营,便立即弓箭火箭乱射。暗云之下,黑色的海面之中仿佛埋藏了数万支箭。

    水上大阵的一角已经崩溃,火攻已然奏效。从形势看来,战况很明显的利于日本。在火焰和浓烟之中,日本不断以载着易燃之物的船只靠近水上阵营,在猛射一波弓箭与火箭之后,接着便将自己的船只固定在明军战船上后开始放火焚烧。

    一艘又一艘。大明军船接二连三地燃起了熊熊火焰。不过日本来偷袭的船只也没有多少了。

    有些船只开始向外海飘流而去,在烈火的包围之下转着圈圈。没有短兵相接,不知何时才会结束。日本人知道自己和高丽水师的差距,连上船的勇气都没有。只求尽量的焚烧战船,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明。只要战船一毁,船上的士卒照样不能活命。他们来的人没有时间厮杀,不能把宝贵的黎明前黑暗就这样浪费掉。

    厚厚的黑云之上,东方似乎露出一点点红色。日本人取得了空前的成果,用三百余艘船只的代价使高丽水师损失惨重,让他们奇怪的是,他们几乎没有受到明军有效的抵抗,高丽水师战船上的惨叫和火光中奔逃的身影代表着是有人存在,但是为什么没有反抗呢?

    日本水军从心里对高丽水师的战斗力做了一个十分差的评估,认为这次偷袭有些大题小做了。以这样的战斗力,就算是正面对抗,他们也有机会以少胜多。后续又有二百余艘日本战船罄尽全力赶来,他们是收获的。

    黎明已经即将来临,但黑暗却越来越浓,战场上渐入死寂之际,数百艘军舶所燃起那地狱般的烈火却完全不见消退。滚滚的黑气之中火光四起,隆隆的爆炸声响以及高高低低的喊叫与哀嚎不断地传来。

    这支船队完了,根本就不用再次发起进攻。赶来的日本后续水军心里是这样想的,整顿队伍序列,准备对在上对马岛驻扎的李成桂一部发起毁灭性的进攻,看到这种场景。对于必胜和收复对马岛他们充满了信心。

    近五百艘战船就这样被自己歼灭了,何况在上对马岛驻扎的水军听说只有二十余艘战船呢。他们现在可是有二百余艘啊。就算对方有了准备,自己光靠数量冲。也可以将高丽水师撞死。更何况,如果是釜山看见对马岛上的火光。高丽照样会对驻跸在他们各个港口的水军展开偷袭。这样以来,高丽根本没有后续援军。那还怕什么。

    洪武十五年,无耻属于日本和高丽人的。

    可能是锦衣卫的情报力量在高丽和日本等地收集情报还没有完全成熟起来,使这一切都在大明上下透着一种疑惑。日本和对马岛联合起来,发动了一次奇袭,获得了巨大的成果,从表面上看,李成桂损失了近千艘战船,死伤不明。

    同时,李成桂在釜山、蔚山等地驻扎的力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偷袭,损失不明,但是却失去了对各个港口控制的能力。

    而日本偷袭的后续船队赶到上对马岛准备对李成桂的部队进行歼灭时,正和李成桂水师的主力碰面,嚣张的日本水军还以为对付的是在夜间偷袭的那支船队,不知死活的撞了过来,当即受到了迎头痛击。

    有一个诡异的现象,在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双方排练了许多天的模样,到底那边是赢家,短时间内谁也分辨不出。

    满怀悲壮的日本人认为自己已完成而来大半的使命,就算是死也值得了,因为他们歼灭了两倍于自己的高丽水师,也认为自己成功的驱离了高丽水师,真的是这样吗?

    庞煌看完这个消息之后,无声的将信息放在灯火上燃烧掉,又慢慢的走出门,到了庭院之中,也在猜测着这个问题。

    李成桂这个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么容易的就失败的,这个开创出朝鲜王朝,有些大帝风范的人物,心里绝对是有城府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呢?庞煌暂时想不出来,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源支持,根本无从分析,但是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李成桂就此被日本真的打伤了元气的话,对于自己今后的布置会少了很多影响。

    失去了强大军队的支持,李成桂势必会在高丽的声望一落千丈,而崔莹失去了这个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也会积极的想蒙元残余力量示好,因为崔莹本来就是亲元的主力。

    那么如果高丽和蒙元残余、金山部如果达成一致联盟的话,那么势必会给辽东的局势带来太大的变数,逃出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对于这些,庞煌显得有些无奈,他还是低估了日本人的野心了。

    李成桂对付对马岛的事情,庞煌是知道的,他更知道,聪明的李成桂是亲明力量的中坚,他不愿意参与到高丽、日本和琉球结盟对抗大明的事情之中,但是身为高丽的臣子,虽然看不起自己的国家,也不好去大明告密,因为那样他会失去部分人心,让高丽人有种他吃里扒外的感觉。

    所以他宁愿选择在海上剿匪,不惜耗费大量的精力,前往对马岛做一些意义不大的事情,要是他想完全占领对马岛,在几年前就已经做了,还不是打败了之后没有深入进去,因为在李成桂的心里,陆地永远都比岛屿重要,这种想法倒是和大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不谋而合,这也可能是李成桂亲近大明的原因之一吧。

    如果李成桂失势,势必造成崔莹得势,那么高丽的两股力量就失去了平衡,没有人制约的亲元力量一旦爆发,就会给大明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看来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分析的范畴,但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给朱元璋,让这个马上皇帝分析一下,庞煌的直觉中,朱元璋一定能看出其中的关键。(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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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