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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受伤的害虫     臣权txt下载     臣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7 热气球制造及空印案

    热气球的制造,和在怀柔制造火器一样,在保密的同时,也延伸出许多的附属产品出来。

    庞煌集合了各个行业,近五十人的工匠团队,突击xìng的对热气球展开了研发,除了表面上的技术之外,另外的对于细节xìng的问题进行仔细完善。

    看上去很简单的东西,其实复杂的无以复加,限于大明如今的条件,首先说说热气球所用的材质吧,以现在大明的工艺,根本做不出诸如帆布类的布匹,只能用牛皮暂时代替,但是大家都知道,牛皮的有可伸缩xìng,处理的不好,说不定里面的气体可以爆炸,但也飞不起来。

    这个问题可以解决,在外面在笼罩一层渔网式的绳索,在几百年后,好像热气球也是这么做的,不过那也要考虑网孔分布的均匀问题,这都是要逐个试验的数据来支撑。

    而且庞煌还翻出了自己多少年没有穿过的牛仔裤,发出悬赏,谁要是能制造出同样厚度和结实程度的布匹,将会得到五千贯的赏金,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己这么大的诱惑在这里放着,相信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的。

    而如今牛皮暂时是最好的代替品。

    吊篮好解决,无论是用竹子还是树藤,只要考虑好它的坚固xìng和承重就可以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也要计算在里面,就是关于压力舱的容纳xìng,前期训练、试验可以没有压力舱,但是这要为跑长途做准备,没有压力舱,人也顶不住那股寒气,庞煌依稀记得,每升高一千米,温度就要下降六度,不准备压力舱根本就不现实。

    如果考虑玻璃制品的压力舱,那么吊篮还是决定用钢结构,为了防止热气球落地时的缓冲,会把压力舱震坏,还要考虑支架和护垫的制作,这样又让庞煌怀念起橡胶来。

    现在没有橡胶,庞煌依靠记忆,从无花果树中提取了代替品,经过炼制后,基本上和橡胶的用途差不多,但就是产量太小,用于密封垫的制作还勉强可以,但要大面积的使用,还是远远不够。

    根本不可能用来制造护垫之类的大型东西,大明的种植无花果的并不太多,庞煌派了不知道多少商贾代为寻找,也就在山东境内发现了踪迹,就算是全部榨干了也制造不出来多少,移植短期内也出不了成效,所以能省就省一点。

    但是由于橡胶代替品的出现,庞煌心目中的燃烧器、压力泵都可以开始制作了,当然,还是纯手动的,压力泵的灵感来源于几百年后浇花用的压力壶,不过可是钢壳密封结构,用不了多久,就需要人手工推拉活塞提供压缩后的空气。

    而燃烧器就比较简单了,就是一个喷嘴,能将高纯度的酒jīng喷shè成雾状使其尽量燃烧。再加上阀门,使其可以控制火势的大小,乃至关掉火源,那么就可以用此来控制整个热气球的高度。

    光是解决燃烧器的问题,十几个工匠,就足足琢磨了半个多月,才基本上完成,大部分的零件,都是由铁匠手工雕刻出来的,特别是喷shè雾状气体的那些空,让一般工匠大费周折,几乎累掉了一层皮。

    基本上的框架算是完成,然后就是附属设施的完善,比如说降落伞、酒jīng温度计、防风眼罩等等,每个物事都在庞煌的指导下慢慢的完成了,这些东西,不但会在热气球上有用途,今后还会渗入到各行各业当中去。

    在燕山从中,进行了几次保密xìng质的试验,热气球已经可以腾空而起,在绳索的牵制下,可以上升到几百米的高空之中,但是却是无人敢上去试验一下,庞煌有心上去cāo作,但是均被人拦下,谁也不敢拿朝廷命官的xìng命打赌,而且这个朝廷命官还是一个驸马爷,更是不敢了。

    没有办法,只能重新招募和训练驾驭人员,庞煌列出了清单,其条件之苛刻,让人都感到绝望。

    先说几个可以理解的,必须为男xìng,年龄在十九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识三千字以上,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米,乃是庞煌在怀柔兵器制造局中制定的长度标准)。体重:在100斤以下;视力:庞大人提供了一张莫名其妙的“E”字型视力表,必须要在五米之内,看到所有的缺口指向;而且报名之人全身范围内无纹身、刺字。

    这些要求大家都可以理解,个子小点、体重轻一点,可以减轻上升时热气球的承重,视力好一点,便于在天上观察东西,而无纹身和刺字,在大明一般很少有人这样做,这样做的人一般都是罪犯,可能是庞大人为了屏蔽一些身份不符的人,这些大家都理解了。

    但是庞大人还提出了牙齿脱落三个以上或口吃结巴者;牙齿不整齐的,也不能报名,大家都有些郁闷了,这算是什么条件呢?大家都不明白,但是也不敢问。

    经常胃痛的也不能报名?

    其实庞煌心目中还有很多条件,都是按照几百年后招募空军的条件制定的,但是迫于大明如今的医疗水平和检测水平,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也做不到,只好作罢的东西。

    这只是报名的条件,已经是令人望而生畏了,不过总算是人口基数多,北平府范围内,加上周边的几个府,几百万人口中,找出来几百个合适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主要是报名后,测试的阶段,那才叫一个严格。

    特别被庞大人成为旋转椅的那个测试,让很多参加测试考核的人,都终身难忘。

    进行旋转椅测试时,报名之人坐在转椅上,双脚离地,并用黑布将眼睛盖住,头部后侧有一挡板。

    开始后,转椅沿同一方向匀速旋转,在旋转过程中,要求受检者头部靠在档板上,并考官的口令左右摆动头部,旋转停止后,要求报名参加之人再沿地上划的一条直线走一段距离,然后让你静止站立,看能否在规定时间内恢复正常。

    这简直是和进了地狱一般,让人十分难受,大部分人在在旋转过程中,都有强烈的晕眩感和呕吐yù,反应强烈的下了转椅就跟喝醉了似的站都站不住,有的还瘫在地上,更有甚者在旋转还没停就开始呕吐,转着圈的喷出来,不少人是在这一关被淘汰的。

    但这是硬xìng要求,必须要完成的,庞煌说的是主要检查报名之人抗晕眩能力和快速恢复平衡能力。

    但就是这一个测试,大部分人被拒之门外,几百万人中,因为听说是官府招募重要人手,而且条件很苛刻,所以报名的人数众多,一共有四千八百余人报名,但是被各种条件拒之门外,剩下的不过只有三百多人,很多人被卡在太重、太高、文化水平上了。

    但是被选中的着三百五十六人中,经过最后的旋转椅测试,只剩下八个人勉强合格,这八个人遂后就被庞煌看成了宝贝,完全封闭式在北平的一个角落里进行训练,昼伏夜出,但绝对不能单独行动,而且外出必须是随队而行,私自不能外出,也不能给家人通任何消息。否则不但会取消掉任何资格,而且会被立即定罪,发配到南方永远也不会回来。

    在公开之前,庞煌不希望任何的消息泄露出去,他虽然知道肯定瞒不过朱元璋的耳目,但是绝对可以隐瞒住北平布政司的大部分耳目,而且,代替徐达在北平驻守的李文忠,对于庞煌的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给予了大面积的支持,有了军方的支持,庞煌就等着给大家一个惊喜了。

    一转眼,庞煌就忙碌了几个月的时间,中间虽然没有耽搁什么政务,但是也牵涉了他大量的jīng力,而北平布政司的人,对于这个行踪飘忽不定的驸马都尉兼北平知府大人,也稍微显出不满的倾向。

    但是没有等他们表示不满,一场大面积而又有针对xìng的政治浪cháo席卷而来。

    洪武九年九月,庞煌好不容易抽了几天,摆脱了一些俗务,正在帮助妻子临安公主筹备孙贵妃逝世两周年的佛事,按照规矩,肯定要找一帮和尚来灵堂念经超度,虽然庞煌不信这一套,但是总要为妻子求一个心安,所以也在帮忙筹备着。

    突然邸报传来,空印案正式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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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雷声大雨点小

    按照惯例,地方钱粮之数,县报于府,府报于行中书省,行中书省报户部,合数而定。于是,每年行中书省相关官员携府、州、县的书吏一同到京师,会同户部官员一起核计。

    由于财政收支、钱粮征纳、军费支付等项目繁多,难免出错。遇到收支不符,或数字错讹,户部就予驳回,重造书册。

    而行省距南京,远者六七千里,近者千里左右。若携带书册回行省重造、加盖印信,往返一次也费一月或数月。为应付户部官员的挑剔和出现差错后及时补救,凡行省相关人员等入南京与户部核计时,都带上盖过有司印信的空白文册,以便备用。

    如此做法,书吏们习以为常,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是这件事却不知道怎么被皇帝知道的清清楚楚,朱元璋觉得这种做法是“欺罔之举”,大发雷霆,且下令严惩不贷。

    尽管有湖广按察佥事郑士利上书,详述空印书册的来龙去脉,晓以利害,仍无济于事,反被朱元璋贬斥,发配到江浦。从而,制造了史称空印案的一个案例。

    洪武八年,唐门从江南派人发来消息,说是皇帝已经注意到这个状况,所以派遣他们一众暗卫在江南明察暗访,倒是也没有忘记庞煌正在做地方官的老部下,专门找人过来提醒一声,免得城门时殃及池鱼,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皇帝整到自己女婿头上,那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更何况去年,对于这个稍微懂一些历史就知道典型的案例,庞煌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呢?

    从就任北平知府之初,就严格的控制所属州县的财务奏报制度,特别对于各州县主官,强调之后再强调,他印象中,朱元璋在空印案中杀的最多的,除了主官财务的书吏之外,那就是掌印官了。

    而掌印官,偏偏基本上全都是各县的主官,比如知县、知州等等,第一是没有多余的钱养闲人,第二,官印就代表着一个官员的身份,也舍不得交给别人保管,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所谓的印在官在,印去无官。所以基本上都是自己保管着比较放心一些。

    那么可以推断出,因为空印案,朱元璋主要杀的人,就是各府州县的主官,还有负责财务的书吏。

    有了这种推断之后,庞煌就严格控制自己所属州县的官员,关于钱粮数字的必须要jīng确,而且在他坐稳了知府的职位之后,就利用自己的权力,将各县三班六房的户房的人,基本上都调换成从清华义学数班毕业的学生。

    这样以来,庞煌就能有效的控制并随时知道各州县的钱粮准确数字,而每年去南京户部核查数字的时候,北平府总是要跟着一支马队,若是万一出现数字不符的现象,由马队人员星夜赶回北平重新加印,一切费用由官府开支,这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相对于丢掉几条人命而言,那是轻的多。

    在这样谋划之下,北平府成了全大明个府州几乎是唯一没有受到牵连的地方,全府七县四州无一人获罪,保存了北平布政司的一些脸面。

    但是到了十月,事情发生了扭转xìng的变化,就算北平布政司存在着像是北平府这样的模范府,但是也没有保护到布政使张大人的官位,北平布政司连同布政使张鼎在内,共计有二十余人受到了牵连。

    庞煌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朱元璋好像是有选择xìng的发起空印案的。听唐门说,皇帝在洪武七年就偶尔发现了这个现象,让他们开始重视,在洪武八年已经是龙颜大怒,但是为什么等到洪武九年,刚刚纳粮结束,就爆发了这次空印案呢?

    而且就算是庞煌也认为这不是一件很值得重视的事情,大明交通条件差,少则几百里,躲着六七千里的路程,往返一趟,需要花费多大的jīng力,还要浪费朝廷的各项支出,庞煌总觉得有些抓小放大的感觉。

    在邸报中,刊登了湖广按察使佥事郑士利在上疏文中主要有以下几点申辩:

    其一,官方文书的效力产生在于必须盖有完整的印章,钱粮文书盖的是骑缝章,是无法随意挪做贪赃枉法之用的。

    其二,所有申报的钱粮确切数目必须要从县、府、省一直到户部,层层往上确认符合,只有最后到户部才能知道确切的数字,如果“待策书既成而后用印”,就一定得重新造册,也势必会耽误时间,故“先印而后书”只是权宜之计,并非刻意欺君瞒上之事。

    其三,在空印案发生之前一直没有明确立法禁止,而今诛杀这些官员并没有法律依据。

    其四,官员是需要数十年才得以培养造就的人才,轻易杀掉是很可惜的。

    对于这个庞煌深以为然,但是个别始终拗不过大腿,皇帝说查,那肯定要查的,而且彻查到底。

    但是并没有历史中所说的那样,因为空印案死了几万人,按照各期邸报上的统计,被抓起来的人数其实也不过数百人。且在这数百人中还有大部份是被充军而非处死。

    所以真正因为空印案而被杀的人也不过百十人而已,其余论罪充军的人,按照南来北往的原则,就是南方的官员充军到北方,北方的官员充军到南方,反而让北平获益不少,收拢了近百人的官吏,这些官吏大部分都是南方主官中的副职,先不说真的有罪没有,才能肯定是有有些的。

    庞煌命密云、昌平等地妥善安置,并不拿他们当罪犯看,反而给了一些优待,以后说不定有用的着的地方。

    总之来说,从空印案爆发,到基本结束,不过是持续了近两个月的功夫,可能是朱元璋早有准备,所以才手到擒来,但是庞煌怎么也和印象中,这个能和胡惟庸安、郭桓案和蓝玉案并称明初四大案的空印案,不会这么久草草结束吧。

    有了名不副实和一种荒唐的感觉,难道是由于自己的穿越,导致了事件产生了变化,但是济宁知府方克勤被处死,这一点怎么没有改变呢?

    庞煌就这个问题,想了很久,联系其六月份的官制改革,行省官员变成布政司衙门的官员,竟然基本上没有变动,但是通过这次空印案,却奇迹般的,张鼎下台了,而且下台的基本上都是蒙元时期的旧臣。

    在参照各期邸报中的文章,发现基本也是同样的问题,不由喟然长叹,朱元璋的心眼有这么多吗?

    不都说他是一个简单粗暴的皇帝,不喜欢直接杀了换了就行了,哪里来的这么多拐弯抹角的肠子。

    这里面会不会有胡惟庸的功劳呢?别的先不说,就说北平布政司,张鼎下台,刘忠立即以左参政的职司,接任了北平布政司的职位。

    可谓说一步登天,但是庞煌觉得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因为马娇儿在北平府衙啊监狱里离奇的死亡,两个人虽然平时商议事情,或者是庞煌去北平布政司衙门有事情,遇见了刘忠之后,都觉得对方对自己怀有敌意。

    不错,庞煌一直怀疑马娇儿的死和刘忠有着直接xìng的关系,也一直悄悄的派人调查中,因为案子无论怎么样,总要有个结果是不。

    但是这都是在暗中cāo作,刘忠为什么会对自己怀有敌意呢?

    以前有什么事情,庞煌可以直接绕过刘忠直接找张鼎,对于自己这个驸马都尉的身份,在张鼎面前还是很管用的,等于说是一张通行证。

    但是刘忠上台,两个人就是直接面对对方,庞煌心里觉得,两个人恐怕会发生一些事情,心里于是暗暗的戒备着。

    还有方克勤的问题,庞煌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方克勤恐怕是这次空印案中被杀之人中官职最高的人,身为一个已经卸任的知府,洪武八年因为被弹劾而被罚至江浦劳役,劳役快一年了,仍然被捕至南京斩首问罪,到底为什么呢?

    这些都没有人帮他解释,本来这些庞煌可以不想,但是又觉得可以通过一些事情,来分析一下老朱的行为,所以在这里沉思。

    从政之后,庞煌慢慢的就不知不觉的投入到了一个官员的角sè,喜欢分析每一件事情,那怕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但是就方克勤这件事情,他还真的分析不出来。

    不知不觉,在这种平凡为官的rì子里,洪武九年又快过去了,到了年底,突然接到一个消息,蓝玉要回北平了,官职基本上是不升不降,是以北平都司佥事的身份回来,而李文忠要到大同练兵,傅友德回南京接受皇帝的召见,可能有别的事情吧。

    这件事不由让庞煌心里高兴了一下,他和蓝玉也有两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和李文忠有些亲戚关系,但毕竟没有蓝玉交往着令人可以敞开心扉。

    而且热气球的制作就要接近尾声,正好需要有人支持和尝试,这个蓝大将军,是不是合适的人选呢?庞煌脸上露出恶搞的笑容。

139 蓝玉归来

    蓝玉回来之后,庞煌发现这个大将军改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看来两年的南京生活,的确让他改变了不少,庞煌心里想到。

    之前都是在徐达的羽翼下当兵,徐达看在早逝的常遇chūn的份上,肯定也会对蓝玉照顾一下,猛地一下分开,作为副将协助沐英练兵,就少了人迁就,慢慢的就成长起来了。

    并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大大咧咧的我行我素,任凭自己的心意做事,而是按照规矩,向北平都司报道,验明印信,交接兵权之后,才从军营里面出来。

    而后又去拜见了新上任的布政使刘忠,按察使李潜,第四站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才姗姗来到了北平知府衙门,但是却扑了个空。

    十月份,公主府建成,庞煌已经携临安公主搬了过去,只好又折回去找清华义学的所在,然后见到了庞煌,依然是按照礼数,先拜见公主之后,才随庞煌一起去花园闲聊。

    临安公主自然认得蓝玉,无奈斩衰三年,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满,不方便待客,只能让庞煌好好招呼。

    两个人来到花园,公主府的花园可是比北平府衙的内花园大了很多,尽管庞煌已经将自己苦心收集来的花草基本全移植过来,依旧填不满公主府花园的一个角落,装修倒是没有太装修,庞煌想着等到明年服丧期满之后再行装饰,否则肯定会有人说东道西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等到丫鬟将酒菜上齐,花园内没有外人的时候,才渐渐把话题步入正轨。

    “这就是你所说的二锅头?”闻着刺鼻的酒香,蓝玉问道。

    “不错!”庞煌悠然的剥了一颗干果,是商贾们从西域带回来的,在大明很少能够吃到,抛进嘴里,慢慢的品尝着其中的香味,回道:“你蓝大将军有命,下官岂敢不从,不过这酒是稀释过的,算不上最烈的酒,大约也就是五十多度吧?”

    “五十多度?那有多烈?”蓝玉有些迷茫,庞煌才想起了自己用了不该用的词汇,但也不解释,没声好气的说道:“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果然不防,蓝玉抓起了近一两容量的杯子,连犹豫都不犹豫就倒进了嘴里,还没有等他拿起筷子,就一口气憋在了那儿。

    一道红线从眉心开始向两侧扩散,片刻功夫便满脸通红。这口气憋了至少有两分钟,正在庞煌担心的时候,只听见蓝玉大声喘气的声音,心有余悸的指着酒壶,问道:“这是酒?”

    庞煌拿起酒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自己用舌尖沾了一点,连忙吐了出来:“rì”,拿错了,还是自己吩咐错了,竟然拿了酒头出来,这最少也要七十度左右,自己是放在家里做准备当医用酒jīng的。

    “拿错了!”庞煌歉然笑道:“刚才让他们拿最烈的酒,谁知道把这端上来了,估计这些家伙趁着我没有在家偷喝了!!”

    “你故意的。”蓝玉咬牙切齿,庞煌倒也不怕,连忙招收让在远处候着的丫鬟,重新拿酒上来。

    将哪壶酒往旁边推了推,蓝玉虽然好酒,但也不敢喝那近似酒jīng的玩意,然后皱着眉头问他:“你就是因为这个鬼东西被弹劾了?”

    庞煌只好点点头,蓝玉在那边添油加醋,说道:“回头我也弹劾一把,浪费那么多粮食,你造出点能喝的东西啊,这不是把粮食往水里倒吗?”

    庞煌笑了笑,没有理会这句话,反而说道:“那一壶真的不是用来喝的,我有大用,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稍后,丫鬟把新酒送上,又退了下去,蓝玉尝试着喝了一口,虽然也很呛人,但已经在接受的范围之内,才放心的喝了两口。然后继续说道:

    “你有什么用途,尽快让皇上知道,你也知道皇上这个人,皇宫里点几根蜡烛还要算一遍又一遍的,你要真的纯属浪费,他就算不问罪,以后你也很难交代。”

    庞煌点点头,想想御书房那昏暗的光线,对此深有所感,说道:“什么用途先不说,过几天还要借你蓝大将军的人马尝试一下,到时候你就会清清楚楚,这次你来,不单单是为了jǐng告我这个而来吧。”

    又喝了一口,蓝玉似乎颇为喜欢这种烈酒,才说道:“临来北平之前,皇上召见我,说这次对于北平没有牵涉空印之事感到欣慰,但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唐门因为事先向你通风报信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并让唐门随着使节去云南作为惩罚,下不为例。”

    庞煌心里一跳,这是朱元璋很直接的jǐng告了,唐门也是够冤枉的,其实就算他不提醒,自己难道还没有长个心眼吗?

    呃!唐门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善意的提醒的。

    而且朱元璋只是jǐng告,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听蓝玉说道:“皇上已经调张度为福建按察副使,我到北平的时候,他也应该去走马上任了。”

    张度,御史台御史大夫,弹劾自己浪费粮食那个,也是在奏折中说魏观“兴既灭之基”,现在被调到福建做按察副使,那就是替自己撑腰,把张度直接调出南京,省得多言多语。做皇帝的女婿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谢陛下的恩典!”庞煌已经习惯了这些理解,朝南方拱手一礼,说道。

    “别说这些了!”蓝玉笑道:“现在就咱们两人,不用装成这样,皇上说了,你关于互市的折子,他都看过了,也挺赞同,但是就是中书省通不过,皇上也要听一下中书省的意见,希望你能干出点成绩,堵一堵中书省那班官员的嘴?”

    “这是皇上说的?”庞煌愕然问道。

    “反正就是这意思,具体怎么说的,最近累的太狠,记不清原话了。”

    这样也行,庞煌倒是真的看错了蓝玉,本来看到蓝玉这次回到北平,于是交接,又是各方面的都拜见了个遍,一副以公事为主的模样,庞煌还以为他变得沉稳了,谁知道几句话说下来,就变了腔调,难道是喝醉了不成。

    随手掂起桌上的酒壶,还剩下大半,一壶酒不到斤把左右,喝这么点就说醉话,这蓝玉的酒量可不怎么样啊。

    “我没有喝醉!”蓝玉看见庞煌如此看待自己,不由有些恼火,说道:“这酒就算是烈了点,喝个一两斤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说这次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换防呗,我只能说道这里了,其余的只能说是机密,说不得,算我卖个关子,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

    庞煌这时才相信蓝玉只是张狂,而并不是喝醉,心里安稳了一点,两人又喝了一会酒,特别蓝玉向庞煌说了最近两年南京城发生的事情,也算是实现了部分消息共享。

    但是聊到了方克勤,当蓝玉知道庞煌的疑惑时,不由哈哈大笑,这件事,只要是在南京城官场上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去说而已,就算是方孝孺,也只是知道了个大概,而不敢胡乱张扬。

    方克勤之死,绝对不是死于空印案。而是死于他当官当的不是地方。

    济宁在哪里,在山东,济宁有什么,有孔庙,孔子的嫡系后代都在哪里住着呢,无论是那个人当皇帝,都会封其家主为衍圣公,以示对儒家的尊重,就连蒙元人当权也不例外。

    但是偏偏就是大明的开国皇帝,看着这个衍圣公不顺眼,他作为皇帝,是需要读书人为他治理天下,但是却绝对不想看到一个比他影响力还要大的人。

    这其中又牵涉到一个小事情,洪武元年三月,大将军徐达攻克山东济宁,朱元璋便传令孔子第五十五代孙元国子监祭酒孔克坚到南京去朝见。

    孔克坚犹豫不决,称病不出,只派他的儿子孔希学前往。朱元璋疑心这位袭封衍圣公看不起他这个出身微贱的皇帝,感觉受了莫大污辱,虽再三压抑,终是恼怒难消,便拟一诏书,快马送给孔克坚,说道:"吾虽起庶民,然古人由民而称帝者,汉之高祖也。尔言有疾,未知实否。若称疾以慢吾,不可也。"孔克坚这才感觉大事不妙,便rì夜兼程地赶到了南京。

    从此朱元璋就对孔府有些一些不满,洪武二年,就曾下诏说:“孔庙chūn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那意思就是说,要拜孔子,你们去曲阜拜就行了,别的地方就不要祭祀了。虽然被群臣所阻止,但是最后还是将孟子请出了孔庙。

    这一点庞煌知道,也就是当初怀柔建立清华义学的时候,并不在义学为孔子塑像,因为这件事庞煌也曾经遭人弹劾,最后不了了之,没有后文了。

    洪武八年,济宁府有人弹劾方克勤,说济宁府知府与孔家过从甚密,有私下用朝廷的钱财资助孔府的嫌疑,遂被朱元璋下令劳役,正好快放出来的时候,遇见空印案爆发,哪里会没有人落井下石,方克勤就这么被杀了。

    皇帝肯定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方克勤因为孔家的事情要被杀头,所以只能推到空印案上,让谁也无法辩驳,因为空印案本来就是一个说不清的事情。

    当然,蓝玉讲的没有这么清楚,是庞煌根据他的话总结出来的,算是解决了自己的疑问,也为方克勤的一时看不透而感到有些可悲。

140 酒话和年末的一些猜想

    方克勤的可悲,就在于看不清心事,也可能方克勤看清楚了形式,但是出于读书人对于孔子的崇拜,使他不顾一切的按照自己想的心意做下去。

    这只能说明,方克勤只是一个好人,正直的人,但这种人却不适合做官,不懂得去揣摩皇帝的心思,难道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吗?

    洪武年间,皇帝下诏定内外衙门百官品级:中书省左右丞相、大都督府左右都督为正一级,大都督府同知、御史台左右御史大夫为从一品,中书省左右丞、御史中丞、王相府左右相、袭封衍圣公、真人、布政使、都指挥使为正二品,大都督府佥都督、王相府左右傅、左右参政为从二品,翰林院承旨、六部尚书、卫指挥使、太常寺卿、各道按察使、应天府尹为正三品,翰林院学士,光禄司卿、卫指挥同知为从三品,翰林院侍讲学士、六部侍郎、祭酒、知府、卫指挥佥事为正四品,州俱为从五品,各府经历司及县俱为正七品。

    在历朝各代基本上都是以超品存在的衍圣公,在朱元璋的旨意中,只是和布政使一般大小的正二品,也不能不说是对于孔圣人的一番轻视,很多读书人都漠然视之,方克勤如果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场人员,身为济宁知府,应该尽量的去保持一些距离,但是却偏偏逆了老朱的龙鳞。

    庞煌一边和蓝玉喝着酒,心里一边想着这些。

    五六十度的二锅头,劲头十足,又不像是几百年后用的化学合成酒jīng勾兑而成,虽然经过稀释,那也是地地道道的粮食酒。

    蓝玉第一次喝这种酒,开始几口还觉得比较难以入口,但是随着几两酒下肚,又因为喝的太急,渐渐地开始有些迷糊起来,别说开始吹嘘的一两斤的酒量,看来如此喝法,连一斤都够他受得了。

    庞煌却也不去提醒他,只是自己下口的抿着,喝得少吃菜多,但是听着蓝玉讲着南京的各种奇闻异事,听着听着觉得蓝玉的舌头却已经开始不听使唤,才感觉的不妙,想要阻止时,蓝玉已经发展到了抢酒喝的程度了。

    然后一系列的牢sāo话就说了起来,说什么自己和沐英辛辛苦苦的在南京练兵,兵练的差不多了,就把自己赶回北平,不升不降的从都督佥事变成了都司佥事,领那么一点兵马,却是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沐英可好,因为是皇帝的干儿子,今年就要被封为征西副将军之职随邓愈征讨吐蕃,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没有他蓝玉的事情,问题是练兵可是有他的一份功劳等等。

    一会又说魏国公回到南京之后的凄凉,几乎是闭门不出,就这还有御史台的官员弹劾魏国公结党,徐达几次求见皇上,都没有求见成功等等。

    稍后又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变动官制,胡惟庸很是顺风顺水,安插了嫡系不少人进了中书省,还逐步蚕食地方上的主官位置,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刘忠就是他的忠实狗腿子之一,听说刘忠做了布政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弹劾驸马都尉在北平府不务正业,不管理政务,专门和商贾来往甚密,官商勾结、与民争利等等。不过被皇上压住留中不发而已。

    据说去年御史大夫张度,弹劾庞煌,就是胡惟庸授意的,想把控边陲地区的行政权力,以达到和军方争斗的目的。

    ........。

    总之来说,说了很多庞煌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由苦笑,威风凛凛的蓝大将军,未来的凉国公蓝玉,打仗是很猛,酒品可真不乍得。

    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几次制止,都没有被蓝玉当成回事,估计现在朱元璋就站在这里,蓝玉估计也不会怕的。

    庞煌由此可以推断出,蓝玉之所以晚节不保,和他这张喝了酒就关不住的嘴巴,肯定是有关系的。

    好歹公主府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而庞煌看着蓝玉耍酒疯,也早就屏退了家丁奴仆,不让他们进来打扰,索xìng让蓝玉说个尽兴。

    但是说着说着,那蓝玉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庞煌被搞得哭笑不得,酒的确能抒发人心中的苦闷,看着蓝玉这么焦躁的样子,肯定是在南京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在南京,百官云集,他这个指挥使佥事,放在街上都不带显眼的,更别说乱说一通了。

    一个庞煌印象中,恣意妄为的蓝玉,乍然从南京回来,却变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来,感情庞煌开始都想错了,蓝玉并不是变得成熟了,而是被憋屈的。

    想到这里,心里也有稍许感动,至少敢在自己这个驸马都尉所住的公主府上抒发自己的胸怀,那肯定对自己又一定的信任。

    对于这种突然而来的信任,庞煌在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也感到了有些不知所措,有少许责任涌上心头。

    看着近似烂醉如泥的蓝玉,庞煌让下人们在清华义学的角落里布置了一间客房,在公主府过夜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毕竟是公主府,而不是驸马府,留宿外人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但是现在派遣人送蓝玉回去,也不太恰当,谁知道这个大嘴巴酒什么时间能醒过来,再乱说些话,被有心人听到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好在蓝玉这是纯粹是为了访友而来,随身只带了蓝保一个亲兵,倒是很好安排,庞煌把蓝保喊过来嘱咐了一番,让蓝保先回蓝府打个招呼,就说蓝将军要和知府大人叙旧,会很晚,就不回来了。

    这样做的原因,也是害怕蓝玉的亲兵中,有朱元璋的耳目。

    然后就让人扶着蓝玉,去清华义学里里面住,服饰的人,却都是怀柔保安团乡勇出身的人,朱元璋赐给庞煌的亲兵,也没有敢用。

    如今做事,就需要小心翼翼,交代了怀柔保安团出身的乡勇,夜间好好的照顾蓝将军,但是不允许有人靠近蓝将军的住处,庞煌也不明说,声称是为了蓝将军的安全,也没有人怀疑。

    然后庞煌和临安公主打了个招呼,回到书房,慢慢的消化了蓝玉从南京带来的几条消息,这些消息平时自己的学生接触不到,而邸报中又绝对不会出现,庞煌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参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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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玉的事情先暂且放下,已经到了年底,趁着天气冷热气球不宜升空的这个季节,要仔细的完善一下细节问题,庞煌准备过了chūn节,就开始实施热气球的腾空计划。

    是要在朱元璋面前增加一些分量了,否则自己这个驸马都尉很快的就会被大家看成吃公主软饭的小白脸,虽然庞煌的脸并不白,但还是有自尊心的。

    他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刨除北平银行的收益基本上都花在了清华义学的建设上,庞煌手里的余钱真的不是太多,要不是有北平商会卖出去几项技术,别说热气球的试验费用,恐怕庞煌连自己都养不起。

    仔细的盘算了一下,庞煌觉得自己还真的有吃软饭的潜质,这一段时间的花销,很多都是由临安公主的田庄提供的。

    也就是今年,朱元璋命人编纂《皇明祖训》定制宗室诸王、公主岁供禄米之数。已受封的临安公主按照规定,赐杭州田庄一所,每年收粮一千五百石。

    这样一来,已经让庞煌惹了很多非议,若是庞煌再不出些风头,恐怕就连朱元璋也要放弃这个女婿了。

    问题就在于,生活在大明的这个时代,有时候出风头,也是要有技巧的,就如年中和柳若秋谈话中那样,如果表现在政治上过于有天赋,那么距离庞煌被打入冷宫雪藏的时间也不会远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庞煌是外戚,外戚之祸是每个皇帝和每个大臣都要重视的问题。

    正所谓自古以来的末世之君,之所以失天下,其因常出于此:女宠之祸,常始于干政;外戚之权,常始于怙恩;宦官之祸,常始于柄兵,权臣之专窃,常始于蒙蔽。至于藩镇跋扈,则由于姑息;夷狄侵暴,则由于国势不振。汉唐以下,寝辙可鉴。

    以上的话语,是编纂史书的大臣,向朱元璋提出的论点,皇帝深以为然,言道:“.......若不惑于声sè,严宫闱之禁,贵贱有体,恩不掩义,女宠之祸就不可能发生。不牵于私爱,惟贤是用,裁以至公,则无外戚之祸。宦寺便习,职在洒扫、供给、使令,不假于兵权,则无宦寺之祸.......。”

    这番谈话,无疑表露了自己对于**、外戚和宦官、藩镇、蒙元外族的一些态度,别的可以不考虑,但是加在庞煌身上的,就有一个怙恩之嫌,身为驸马都尉,在北平府做父母官已经两年有余了,但是却是始终看不到成效。

    反而遭受颇多诟病,比如说与商贾勾结与民争利,比如说妄议朝政,干涉朝廷对蒙元的互市态度,比如说不务正业,不问刑事,不顾民生等等很多,听蓝玉说,有好几份弹劾庞煌的奏章,都被皇帝压了下来,在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有了怙恩之说了。

    庞煌相信自己的判断,关于弹劾自己的诸多奏章,并不是如今蓝玉的能量所能打听到的,中书省现在还在胡惟庸的手里,而中书省和军方的关系并不太好,更是没有必要通过蓝玉向自己表示善意。

    那么这些话,肯定是有人通过各种方法,想要通过蓝玉的嘴向自己说出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朱元璋。

    但是朱元璋又是什么目的呢?

141 关于亲自试验的问题

    洪武十年chūn,先有怀柔、密云之民频见飞天怪物,遂报入官府。

    称所见之物,飞于天空,其大如楼,其形如锥;其sè如火,其速如风!并偶听轰鸣之声,响彻天际。

    未及一月,在北平诸地皆有发现,并有北平都司深入辽东之斥候也报称见过,庞然大物飞过,游牧人见之皆下伏跪之不敢仰望,向长生天祈祷不止。

    另外,自从怪物面世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无论白天晴空万里,还是夜里月明星稀时,只要是注意力稍有集中之人,皆可在天空中望见。

    有读书人引经据典,称所出之物,乃远古之朱雀也,因《梦溪笔谈》卷七:“四方取象,苍龙、白虎、朱雀、龟蛇。唯朱雀莫知何物,但鸟谓朱者,羽族赤而翔上,集必附木,此火之象也。谓之长离……或云,鸟即凤也。”

    《楚辞·惜誓》:“飞朱鸟使先驱兮。

    盖因朱雀无形,遂以朱雀为名报呈官府,北方出祥瑞以报南京!

    此事在北方诸府掀起了一片大波,先开始在北平府以北的地区尤为多见,渐渐北平所辖之南方诸府如保定府、真定府、大名府等地都有所见,再往后半月之内,往东之沿海,往西之山西大同府诸地皆有所见。

    各地官府纷纷奏报南京,并献祥瑞,这在此时的大明也算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但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庞煌,却是毫不动声sè,试验的阶段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容不得他太分心了,不过有些细节问题,还是要通过密折先给皇帝打声招呼。

    各项技术指标基本上都达到了,唯一现在缺乏的是驾驭人员的训练,还有熟练度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热气球在天空之中,是不能把控方向的,唯一控制方向的唯有风向而已,不同的高度有不同的风速,不同的高度有不同的风向!

    比如说要往南飞,需要升空至多高的才能让热气球朝南方飞,这也是个问题,幸亏大明时水银已经不是很罕见的东西,只要是当过几年道士又练过几年丹的,都可以拿出来一些类似物品。

    于是气压计也应运而生,虽然很简陋,虽然误差肯定不小,但用于喷火装置和测量高度上,应该还是可以。

    而在不断的调整中,原来设计的钢结构和强化玻璃组成的吊篮,现在无奈之下也被放弃了,牛皮太重了,尽管无数个工匠改进了其加工的办法,但为了保持它的坚韧xìng,只能放弃它的厚度问题,为了不加重热气球的重量,只能暂时舍弃原来的吊篮设计。

    但是强化玻璃的制作方法,却广泛的推广开来,虽然要比普通的玻璃贵上不少,但是北平都司几个有经验的将领,诸如王弼等人,已经看到了他的军事用途,用来做盾牌,在步兵中应该还是不错,特别是几个知道内幕的将领。

    说不定这两年皇上就要对云南用兵了,在那种山区,用强化玻璃作为盾牌,可以方便观察的同时,还可以有效的防御蛮兵的弓箭袭击,可以说是一件利器,北平都司已经报呈兵部,商议采购的同时,对于强化玻璃也做了很高的评价。

    但这毕竟都不是主要的问题。

    为了加强训练驾驭热气球人员的能力里,需要热气球不断的升空,在热气球膨胀的阶段,倒也可以用锅炉式样的加热装置,让热气球升空,但是随着升空那一瞬间燃烧器的那声爆响,就要开始燃烧高纯度的酒jīng了。

    要靠燃烧器不断的喷出雾状酒jīng,对热气球内部的气体进行加热,需要多大量的高纯度酒jīng,这个数字不用算就可以知道。

    铁罐密封的两罐高纯度酒jīng,容量庞煌不好算出来,但已经尽量的减少别的物品作为最大努力的代价,连钢结构的吊篮都放弃了,这两罐酒jīng,最大的燃烧时间不过最长是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左右。

    这燃烧的一个半时辰,最好的结果,热气球曾经在空中最久待了四个时辰,但只是静止保持高度的状态下,要不断的用升温或者降温的办法调整高度的话,最多两个时辰,但是时速的确是令人满意,曾经达到每个时辰千余里的范畴。

    也算是昼行千里夜行八百了,但是不确定因素太多,降落的地点,降落时的保护措施等等,燃料至今仍然不能jīng确等等,都是一个令人比较麻烦的事情。

    没有周全的准备,庞煌根本不敢拿到南京去献宝,那样不是领功劳,而是去领死的。光是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的口水,就可以把庞煌淹死。

    难,真的很难!

    想要创造出一个划时代的技术更难,想要通过这项技术达到一个政治目的,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庞煌卷缩在北平郊外的一处庄园内,手里拿着铅笔,面对着厚厚的一摞图纸,在哪里发呆着。

    蓝玉推门而入,笑道:“还在琢磨这些东西,我觉得已经可以呈现给皇上了,再闹下去,估计连我也遮掩不住这消息了,昨天都司的孙指挥使还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件事,被我给推了,在这样下去,估计人都乏了,过了这个新鲜劲就晚了吧。”

    摇摇头,庞煌说道:“不行!这件事不能马虎大意,蓝大将军,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万一皇上见了咱们这个热气球,想要坐一回,该怎么办?”庞煌问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让蓝玉不由一愣。

    考虑了一会,摇摇头,回答道:“不能吧,朝廷那些老夫子,肯定不会让皇上去以身犯险的。”

    “不能?”庞煌感到了蓝玉的不确定,轻笑道:“皇上要是坚持,我真的还不知道有谁能阻止陛下的。”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宋濂那老夫子,还有弘文馆的那些书生,肯定会以死劝谏的,所谓众志成城,皇上也不好驳这么多人的脸面吧?”

    被庞煌问了几句,蓝玉越来越不敢肯定,所以说声音也越说越小,庞煌笑道:“众志成城,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以死劝谏的,要不洪武五年,皇上箭shè钱唐,也没有见有人站出来为钱塘说话。”

    庞煌所说的箭shè钱唐,是发生在洪武五年,皇帝不经意之中翻看《孟子》,见那“民贵、君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更觉得如芒刺在背。

    一边读,一边骂道:“如此荒谬之言,哪里像臣子说的话?”

    当天就命令将孟子逐出文庙的殿外,不得配享。并发狠地说,诸大臣“有谏者以不敬论,且命金吾shè之”。

    看到这个圣旨,满朝文武,惊恐不知所措。这时,刑部尚书钱唐挺身而出,直言为孟子鸣冤。第二天,钱唐让人抬着事先准备好的棺材,袒着胸,抱着必死的决心,直向奉天殿方向走去。朝堂的大臣都为钱唐捏了一把汗。皇帝果然命侍卫杀气腾腾地引满弓,正等着钱唐的到来。见到钱唐视死如归的模样,气头上的朱元璋更加恼恨,便真的让大内侍卫连shè了好几箭,钱唐的左臂、右肩、胸部都中了箭,被shè倒在朝堂上。

    最后钱唐虽然没有死,也没有被皇帝治罪,反而命太医院为其诊治,一时传为佳话。

    当然,这都是市井传言有夸大的成分,也不可能让人抬着棺材进紫禁城,但这件事确实有,而钱唐也受了一番痛苦,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庞煌却看到了读书人的自私心理,无论是现场所在之人讲述,还是市井传言中的惨烈,都没有任何大臣去帮助钱唐一把,唯有的是担心,捏了一把汗等等而已。

    大臣们的心不齐,是最致命的,所以庞煌真的害怕老朱一时兴起,要乘坐这个热气球,毕竟现在朱元璋正值壮年,刚下马坐江山几年,还没有失去那份雄心。

    更重要的问题是,热气球如果高飞在天,皇帝却在城头观看,这样老朱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就为了那一点点自尊问题,庞煌猜测有一半的几率老朱会坐热气球。

    那就更不能马虎大意了,不管朱元璋会不会乘坐热气球,技术上的事情都不能疏忽。

    庞煌犹豫了半天,向正在旁边乱想的蓝玉说道:“大将军,有没有兴趣,咱们一起飞升一次如何?”

    “呃!”

    蓝玉有些郁闷了,怎么又扯到他的头上,其实庞煌已经引诱了他几次了,但是每次看热气球腾空而起,蓝玉就有些发憷,他毕竟是马上的将军,不是空中的将军啊。

    不过随即就注意到一个问题,马上问道:“你也要去?”

    “是,有的东西,自己不体验一下,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改,我准备乘坐一次或者几次,把工艺完善一下。”

    工艺是什么,蓝玉可能不懂,出于对庞煌的关心,点点头,坚决的说道:“你坐,我就坐。”

142 简单的冒险之旅

    三个热气球,已经是庞煌所能承受的极限,毕竟是试验阶段的东西,不敢一次xìng造的太多,总共也就是十来个热气球的样子,大半还只是半成品。

    好不容易凑出完整的三艘热气球,是因为他们暂时只有六个驾驭人员,每两人驾驭一艘热气球,这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这两人中,暂时歇息的时候还要充当旗手和观察员。

    高空飞行,没有无线电,庞煌只能把最原始的旗语搬出来,配合着望远镜使用,其实他对于旗语一点也不了解,关于各种旗语手势,都是刚刚编写完毕,由驾驭人员背熟了的,这次他们准备长途飞行,其中的一个目的,也是为了进一步完善旗语,因为很多东西你在地面上永远想不到,但是在空中,却是最知道自己想要了解对方什么地方了。

    一切准备就绪,参加的人员,除了零一至零六号驾驭人员之外,庞煌和蓝玉赫然也在其中,然后蓝玉的贴身护卫蓝保,庞煌的随从郑虎和韦五两人也在此列,已经耗费了十一个人的名额,另外一个,当然是要再带上测绘地图之人,虽然热气球的速度比较快,但是他们计划中,还是要在一些地方悬停,正是测绘辽东地图的好时机,不管能描绘下来多少,都是现在大明无法想象到的。

    “额么!那是什么?”

    一个皮肤黑黑的蒙古妇女抬起头,顺着十二岁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天际,三个犹如蒙古包似的庞然大物,就飘浮在东方的天空,而且正在慢慢变大着。

    接着从他们所住的破旧蒙古包上空划过,继续往西北方向飘去,渐渐变小。

    这个蒙古妇女几乎来不及反应,连忙跪下,五体投地的同时,也没有忘了将儿子也按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不敢抬头再看一眼。

    蒙古人都是马背上的英雄,但是对于一切能在天上飞的东西,都视为神明般的存在,包括贵族老爷们所养的鹞鹰,那也是长生天的宠儿,更不要说如此巨大的东西,那红红如火能在天空快速漂移的,不是长生天派下的使节,还能是什么呢?

    所以大部分的人,不管是正在修剪羊毛的妇人,还是正在放牧的壮汉,更或者是在狩猎的战士。当他们看见了天空中飘过的热气球,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直视,甚至跪下五体投地中不敢直身,一直等到热气球飞的很远很远看不见的时候,才起身小声的议论着,也害怕被长生天听见并受到责罚。

    但是不只是他们在害怕,就连飞过天际的庞煌等人,也很无奈,心里也有些许害怕的意味。

    这样飞下去,不是给蒙古人送俘虏吗?而且是自己亲自把自己送上门的。

    天气变化莫测,庞煌自以为考虑的已经是十分周全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会遇到所谓的强气流,以庞煌那浅薄的气象知识来推断,可能是所谓的季节交替冷暖空气所造成的乱气流,或者是来自于海上台风的一股强气流。

    无论是什么,庞煌也说不清楚,但是却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遇见空中混乱的气流,根本就不是区区三个热气球所能抵抗的,他们本来在辽东的上空飞翔着,看见了大明时期的辽东的平原、更看见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山脉和湖泊,这一切都是大明版图里没有记载的东西。

    一切都还那么的原生态,除了偶尔点缀的白sè蒙古包外,庞煌似乎有了身临魔幻世界的感受,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处巨大的湖泊,依傍湖泊,环绕架着足有数千个大大小小的蒙古包。

    难道这就是捕鱼儿海?

    如果是捕鱼儿海的话,在附近着数千座蒙古包,那就是金山部的大本营所在了,难道这就是纳哈出的大本营?

    蓝玉和庞煌并不在一个热气球上,通过简单的旗语双方互相交流,反正在在天空中悬挂,也没有天敌的存在,索xìng就暂时降低燃烧器的火势,就这么悬挂在捕鱼儿海的上空。

    没有在意下面蒙古人惊恐的模样,因为他们也看不清楚,只是看着很多骑着马的人在跑来跑去。

    蓝玉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势,测绘地图的官员,则是在紧张的回忆一路飞来的印象,希望能够将地图画的更加详细点,但是他的思路怎么能比得上热气球的速度,已经忘记大半的路上所见,只有描绘好金山部所驻扎的金帐地点,这样就算回去也是天大的功劳了。

    这个测绘小吏叫苏策,原来隶属于北平行省工部的一个小吏,这次被选中,也许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遇,否则像他们这类的技术xìng小吏,会沦落在一个房间内闭门造车,画着自己也没有去过的地方,永远也不会有出头之r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当大家都在仔细观察所谓的捕鱼儿海,还不能肯定的时候,热气球突然遇到了一种强对流的天气。

    先是热气球剧烈的摆动,原来用牛皮做热气球时,大家总是觉得太大了,足有三层的小楼那么大,但是放在天空中,此时大家又都觉得太小了。

    无奈之下,庞煌只好用旗语通知其他两艘热气球,放弃观察,继续升高,希望能找个合适的风向气层,但是当气压表上显示出四千米左右的高空时,热气球仍然是不受控制的朝西方飞去。

    气流像玩皮球一样,一会儿把热气球抛上去,一会儿又给踢下来,不停顿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上下颠簸的高度差,竟在百米左右。

    如此颠簸之下,郑虎、韦五吐了,庞煌也吐了,通过望远镜观察,蓝玉更是趴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了。只有紧握阀门cāo纵杆的驾驭人员,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而此时需要全力以赴同气流抗争、拼搏,根本腾不出jīng力来吐。

    不能再升高了,庞煌可是没有造什么氧气面罩,虽然准备了棉衣,但是四千米的高空,在极北之地,酒jīng温度计已经显示出零下十度左右的气温。

    好在不是浓积云或者积雨云,那样的话,视线受阻,再加上浓积云、积雨云内常常伴有强积冰、冰雹、和雷电等等,估计那样他们可都完了,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些,也不敢再升高了。

    再升高,会耗费大量的燃料不说,问题是空气稀薄,气温偏低,人也受不了啊!

    庞煌在穿越之前,也只是热气球的爱好者,虽然经常翻阅有关热气球的新闻和资料,但是热气球运动在几百年后,也只是富豪们的一个闲到无聊的游戏,他只是一个**丝,过过眼瘾和YY一下可以,毕竟没有真枪实弹的cāo作过。

    所以当遇到了这个问题,庞煌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再升高了!

    停火,悬浮,随风而行!

    这个是庞煌下的决定,不能和老天爷作对,这样盲目的升空、着急是不行的,万一把燃料消耗干净了,降落在蒙元控制的大漠之中,大家都活不成,那就全完了。

    自己恐怕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倒霉的一个穿越者,竟然被自己发明的东西给害死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保留燃料的储备,大家还有希望,先随风飘荡一阵,摆脱了这股强对流的空气再说。

    就这样一直的向西方漂移着,边漂移便下降着高度,过了近两个时辰,才摆脱那股强对流的空气,热气球逐渐的稳定下来,但是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飘了多远,到北平有多少距离。

    在深蓝sè的天空中,三个热气球悬挂在哪里,显得尤其孤单。

    “零一,打旗语,下降,准备合并!!”庞煌看了看热气球上的形式,吩咐驾驭人员道。

    驾驭人员在训练之初,就取消了名字称呼,大家以零一至零六号相互称呼着,零一在得到命令后,挥动着手中的旗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庞煌的命令。

    由于是在空中,视野尤为开阔,方圆近几百里的范围内,都没有人烟,所以庞煌才下这个决定。

    燃料有些不足了,现在庞煌所处的第一号热气球,三罐高纯度的酒jīng,就剩下一罐半左右,这还是庞煌刻意节约的结果,估计其他两艘上,还没有这么多。

    想要回去,必须要放弃一艘才能行。

    看了看远处的雪山,庞煌这么想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首次远航,竟然是如此的结果,叹了口气,不知道放弃一艘之后,能不能回到大明的境内。

    只要能回到大明境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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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些牢sāo话,都四十多万字了,很多比害虫成绩差的都强推上架了,对于写作环境,害虫真的写的很辛苦,几年没有写成了新人,待遇不一样啊!

    但是害虫还是在咬牙写着,每天的两更一直坚持着,希望大家支持,不要让数据太难看了!推荐,收藏和打赏,谢谢了!

143 不完全回归北平

    四天之后,北平府烟雨楼三楼的雅间内。

    以庞煌和蓝玉为首的十个人,环绕坐在一张餐桌之前,在这件房间内没有官职大小,没有尊卑之分,大家就这么坐着。

    店小二殷勤的上着各种酒菜,他们大掌柜说了,上满为止,账全部都由会长来结。

    今天烟雨楼歇业,不待客,所以显得特别幽静。

    大家望着彼此都稍显削瘦的脸庞,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没有人动筷,庞煌首先举起杯子,沉声说道:“大家敬蓝保和韦五一杯!”

    共同举杯,等待着庞煌将就慢慢的倒在地板上后,接二连三由蓝玉开始,每一个人都将自己杯中的酒倒在地板上。

    这是表达对于郑虎和韦五的哀悼方式!

    四天前遇到那次强对流天气,使大家不得不放弃一艘热气球,那样可以节约燃料,但是十二个人乘坐两艘热气球,就有些勉强了。

    本来每艘热气球的载重可以达到六个人,但是毕竟大家不知道身处何地,而此时也绝对不会有GPS定位这玩意,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又是找了一个方圆百里都看不见人烟的地方降落,这一下可有些愁苦了。

    辎重本来带的都不多,不能再减少了,火枪和手雷也是必不可少的,谁知道再次飞起来,会不会顺风顺水的到达大明,那可是防身的利器。

    减少来减少去,满打满算的剩余的两艘热气球最多每艘乘坐五人,那是极限了。

    该放弃谁,不该放弃谁,其实那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大家不敢将热气球里面的空气完全冷却,只是在地面处飘浮着,快没有时间了。

    六个热气球的驾驭人员,费尽心思才培养这么六个驾驭人员,谁也不舍得放弃,剩下的地图测绘那个苏策,还要留着回去整理地图图谱,庞煌和蓝玉,身为大明的官员,自然不能放下。

    可以挑选的人中,只有郑虎、韦五和蓝保三个人,没有丝毫犹豫,蓝保自愿站出来留下,因为他毕竟在漠北打过仗,会一些蒙古话,更加熟悉地形和蒙元残部的内幕情况。

    上下韦五和郑虎都抢着要留下,最后庞煌确认,韦五留下,郑虎跟着上了热气球,然后热气球降落至地面不到一个时辰后,就迅速加热升空了。

    大家在快速升空的热气球吊篮中,看着蓝保和韦五十分从容的收拾着被抛弃的热气球残渣,那些都要集中销毁,虽然关键部件都已经拆走了,但还是不想给蒙古人看见,因为热气球这东西,技术含量真的不怎么样,就是对驾驭人员要求的高一些。

    销毁是为了以后让热气球这只奇兵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能给蒙古人任何缓和的余地。

    大家都陷入了悲痛中!

    “大人,您说蓝保和韦五还能回来吗?”

    郑虎努力张口问道,虽然心里也知道不该问这句话,但还是保留着那一丝丝的侥幸,但是看着没有人回答的问题,每个人都显出伤心的表情,在想想那天热气球飞到天空之后,观察了半天都没有人烟的荒漠之地,连自己也觉得两人生还的可能xìng真的是微乎其微。

    “大家这样算什么?你们不相信韦五,本将还相信蓝保呢?他跟我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有见过,别说区区几千里路,就是到天边他也能回来!!”

    蓝玉率先打开僵局,说罢举起酒杯,又说道:“就算是死,那也是为我大明捐躯,本将定会奏明皇上,让其封妻荫子,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无后顾之忧!!”

    “韦五他只身一人,不过属下在此代他谢过将军的好意了!”

    郑虎端起酒杯,竟然失去了常态的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脸上才露出一些凄凉的神sè。

    庞煌知道郑虎和韦五两人,搭档了两年,一直在自己手下效力,已经是亲兄弟般的交情,一时接受不了,那也情有可原,所以并未怪罪郑虎失礼。

    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站起身来,环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来到郑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本官知道你心里的感受,他们也是为了本官和蓝将军而舍弃自己,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你不要小看他们的能力,蓝保随蓝将军出塞征战了数十次,对于漠北的情况,肯定是清楚的,再说,韦五的体力比你好的多,不是那么容易倒下,本官推断,如果他们在十二个时辰内能抢到一匹马,只要一匹马,就能回到北平来,大家要相信他们。”

    “那他们要是在十二个时辰内抢不到马呢?”热气球驾驭人员零六号迟疑着问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庞煌皱着眉头说道:“就算是为国捐躯,那也是为了保住你们,你们就更应该加倍的努力,利用这次试验的成果,完善这个热气球的技术和cāo作,有朝一rì,蓝将军肯定会带着你们回到漠北,为他们二人报仇的。”

    众人默然。

    “大家都别哭丧着脸了!他们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说点高兴的,苏策,你给大家说说昨rì查的情况如何?”

    蓝玉不愧是打仗之人出身,善于调动人的情绪,看见此时气氛有些低落,开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但是一说到这个问题,那个正在一边沉默的苏策jīng神马上振奋起来,站起来,环顾稽首为礼,然后兴冲冲的说道:

    “蓝将军、庞大人,昨rì回来之后,属下并未休息,翻阅了大量蒙元残留下来的地图,结合蓝将军的经验,前几rì我们投掷炸弹的地方,的确是蒙元人暂时聚集的和林。”

    “哈哈,我说是和林吧!这次我们十余人,竟然能深入到蒙元腹地,真的是大功一件啊!”

    大明称其为和林,乃是蒙元残余逃跑暂时作为首都的地方。以西有哈剌和林河,因以被称为哈拉和林,乃是蒙元最后一根jīng神支柱。

    蓝玉继续说道:“洪武五年的时候,我从徐大将军出塞北伐,皇上的意图就是兵分三路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中路出雁门关,说是急攻和林,但实际上却缓慢进军,诱使蒙元南下作战以便歼灭;东路出居庸关,经应昌府攻和林,让蒙元出乎意料,并可在蒙元南下攻中路军时包抄其后方;西路出金兰攻打甘肃一带,作为疑兵诱使北元军分散兵力。”

    “那次虽然遗憾,我跟着徐大将军,为了牵制王保保的兵力,被他暗算了一次,但是李文忠却是一直打到和林,把和林都攻陷下来了,我在南京没有事情的时候,找李文忠讨论了好多次,依稀觉得那就是和林,果然是的。哈哈!”

    看着一脸得意的蓝玉,庞煌也没有办法。心想上过战场的人,果然是比平常人的心肠要硬一些。

    管不着蓝玉,却转过头来,珍重的jǐng告其他八人,说道:“此时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在我和蓝将军商议好之前,大家千万不要泄露了风声。”

    众人点头称是,记住了庞煌的嘱托,说句心里话,除了蓝玉和庞煌两人之外,其他八人都觉得有些荒唐。

    热气球升空没有多久,大家根据司南所指的方向,一直控制着热气球朝东南的方向飞翔,倒是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强的气流。

    但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现了在地面上出现了一座城市,就在一条河的旁边建立着,看上去却也颇为壮观,根据周围的地势,蓝玉说应该是和林,于是大家就在上空观察一番。

    最后蓝玉想起来,根据李文忠的行军记载,和细作们传来的各种卷宗上称,和林距离北平,至少还有近三千里的距离,燃料有些危险,和庞煌商议之下,干脆再次抛弃辎重,首先将所有的手榴弹和炸药、子弹等等全部收拢过来,由郑虎和庞煌一起,分别制作出了两个炸药包。

    可不要小看这两个炸药包,每个炸药包包括了十余斤黑火药,二十多枚手榴弹和近五百发的子弹,要是爆炸了可是不得了的破坏力。

    然后犹豫了一下,故意降低了一些距离,从望远镜中早已经看见了和林由于两个热气球悬浮,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sāo乱,而大家找到其戒备最森严,房屋最华丽的地方,将炸药包点燃了之后投掷下去。

    目视着两个炸药包都爆炸后,然后迅速升空离开,就这样既减轻了热气球的载重问题,又在蒙古人心里留下了yīn影,但至于造成了什么样子的后果,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而庞煌在没有消息传来之前,还不想将此事声张出去,甚至都不敢写在奏折里面给皇帝看,因为此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还是等落实了消息之后再说吧。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再次强调了保密协议之后,蓝玉和庞煌一起回到北平府衙,两人要仔细商量一下,给皇帝的奏章该怎么写,才能有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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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们可能以为我又在拖情节骗字数,但真的不是,这次热气球之行是很有必要的,是个小坑,很快就会填好的,因为这个坑是庞煌进军南京的第一步,因为不能剧透的缘故,所以害虫现在也不方便说,但大家再看下去就知道有必要了,请大家关注!!

    另外,寻求各方面的支持,让害虫建立信心,好好的把这本书写下去!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等一切可求之物。

144 大明宝钞的新问题

    七天过去了,庞煌依然憋在府衙里琢磨奏折该怎么写?

    不能不急,北方诸省的祥瑞频繁被官员们奏报南京,如果自己解释晚了,可是有欺君的嫌疑,这是蓝玉说的。

    蓝玉还说,万一皇上一时兴起,趁着这次祥瑞大赦天下,或者作出什么庆典之类的活动,那么庞煌的热气球就白做了,因为报上去,等于是在打朝廷的脸,那个时候,无论是皇帝,或者是在中书省率领下的六部官员,都会齐声否认这个结果。

    甚至可能会把庞煌当做妖孽治罪,就算是驸马都尉的身份,最好的结果估计也是会被圈禁起来,永远见不得人。

    庞煌不想被圈禁起来,但是这奏折该怎么写?

    蓝玉却一推四五六,说自己是武将,不擅长也绝不插手奏折的事情,反正事情奏报上去,他蓝玉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至于怎么婉转,那是庞煌自己的事情了。

    苦恼也来源于此,工科生出身的庞煌,本着严谨的态度,想要技术再成熟一些,更加完善一些才能够公开,沽名钓誉的事情庞煌不是做不来,这飞到天空上的热气球,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他不想就这样草草上报。

    有心让黄子澄或者叶巨伯捉刀代写,但是有些技术上的事情,非要自己插手不行,而且,庞煌内心还是不想在此事上假手于人。

    这一rì,他正在府衙内厅的书房内沉思,突然衙役过来禀报说,北平宝钞大使李锐求见知府大人,心里一愣,连忙让人请李锐进来,自己先把满桌乱糟糟的卷宗收拾了一下。

    片刻,李锐进来,急匆匆的行礼,还没有等庞煌发问,就用眼睛瞟向在门口护卫的差役,庞煌心里明白,命这些人去院内歇息,然后将房门关上,李锐看到知府大人做完一切,房门关上之后,却是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

    “府尊大人,下官有罪啊!!”

    庞煌被李锐的举动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李锐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能吏,一个比较干练的官员,虽然人迂腐一些,但是接受能力比较强,心理素质好,庞煌曾经产生过如果有一天朱元璋召自己回南京,他就保荐李锐做北平知府的念头。

    但是看到今rì的李锐却是失去了方寸,有些心神不属,马上安慰道:“李大人起来吧,本官说过,只要不是犯罪之人,见到本官,就是百姓也不用跪的。”

    “可是下官真的有罪!”

    “有罪没有罪,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也不算,律法说你有罪,你才有罪,不管怎么样,先起来说话吧。”

    “下官不敢!!”

    “废话那么多,快点起来说话,本官不想低着头和人讲话。有什么事情快说,本官还有奏折要写呢。”

    听到庞煌真的有些生气,李锐倒是也不敢倔强,抖索着站了起来,脸sè却是一片灰白,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下官有负府尊大人的信任,宝钞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庞煌心里一动,这倒是值得重视的事情。

    “是这样的,府尊大人,去年朝廷定下倒钞法,北平就按照章程回收昏钞,但是前些rì子,下官和副使两人核对数目,却发现一个错误,是下官的错,没有把控严格,.......。”

    “先别忙着认罪,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锐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恭敬的回道:“下官做过统计,从宝钞发行之rì起,到今年年初,北平府七县四州,共计兑换宝钞三百五十三万贯,其中北平府治范围内,兑换宝钞一百六十七万贯。这些数目,我们已经和南京宝钞提举司核对过,并无错误之处。”

    庞煌点点头,心想北平还是挺有钱的,浮出水面的有这么多钱,但是庞煌觉得还是有潜力可以挖掘,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很多人还在观望之中。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道:“你继续说。”

    “但是自从去年倒钞法颁布之后,下官却是发现,兑换昏钞的人多了起来,从去年七月十二,倒钞法颁布到上个月底,北平宝钞局统筹了一下数字,发现共计兑换昏钞一百二十万贯......。”

    “这么多?”庞煌大吃一惊,这个数字竟然站了三分之一还多一点的比例,这个数据太诡异了,怪不得李锐吓成这个模样。

    “其中北平府治范围内,就兑换了八十余万贯,府尊大人,这怎么办?”

    庞煌顿时忘记了关于奏折的事情,专注于这件事上来了。

    洪武九年七月十二rì议定:令所在置行用库,每昏烂钞一贯,收工墨费三十文;五百文以下递减。收换之后,于钞面贯、百文下用墨印“昏钞”二字,封收入库,按季送部。

    意思就是每一贯昏钞,只能置换九百七十枚铜钱,当然不会换给你铜钱,依然是宝钞,但是五百文的宝钞,可以置换四百八十五文钱。

    大明宝钞,此时最大面额是一贯,最小的面额一百文钱,难道.......。

    问道:“所置换昏钞,都是多大面额的,统计出来没有?还有,目前知道此事的人,有几个?”

    李锐却是摇摇头,回道:“府尊大人,下官一见事有蹊跷,所以马上就来禀报,还未统计,目前只有我和副使,还有账簿主事三人,共计五人知晓,还未传开,下官恐传开之后,会引起宝钞在市面上动荡,所以才擅自做主的。”

    “做的不错!”庞煌舒了一口气,道:“下面有几个事情,你首先去办理一下。”

    “请府尊大人吩咐!”

    “首先,你找人立即找人,前往清华义学,招募三十名数班学生,两天之内,务必在北平集合。”

    “然后,本官稍后召见牛云雷,让他调拨五十捕快,先将宝钞行用库控制起来,所属护卫、兵卒和账簿主事等人,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许任何人对外联系,有嫌疑的,先抓起来再说。”

    “最后,宝钞兑换不能停止,但是你必须制出表格,然后交付印刷,以后但凡来兑换之人,必须登记姓名、户籍,对于兑换大量昏钞的人,暂时不做登记,但是你以宝钞行用库的名誉,去找范瑞,在他的安保行雇佣五十人或者更多,对于兑换大量昏钞之人,进行跟踪调查,但是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这三条你去办吧,让差役进来,我有事情吩咐他们。

    李锐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再矫情下去,慌忙领命而去。而庞煌让差役传召牛云雷,对于这件事又做了进一步的布置。

    三天后,只用了三天,庞煌就得到了更坏的消息,北平府兑换昏钞数额一百二十余万贯,其中百文的昏钞,就占了近五十万贯,其他面值不等,但大都是小额昏钞,大额昏钞,也就是一贯一张的大明宝钞,昏钞兑换只有区区的不到十万贯。

    事情大发了!庞煌心里再也没有了心思去做别的,心里骂着,这群宝钞局的人都是猪吗?整个北平府才共计发行宝钞三百多万贯,其中百文宝钞一共发行还不到五十万贯,却是基本兑换了一遍。

    好,你说小额的宝钞交易量大,容易造成昏钞,有情可原,但几乎百分之百的兑换比例,他们都没有一点jǐng惕吗?

    百文的小钞,看上去是小事情,但是你想想,有人拿着百文小炒去兑换昏钞,按照比例,只能兑换给他九十七文钱,但是么有九十七文钱的宝钞怎么办,那也得兑换啊,那只能兑换给人家铜钱了。

    朱元璋当初建立宝钞提举司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放弃铸造铜钱,也没有废去洪武元年在南京成立专门铸造洪武通宝的宝源局,也没有废弃在各省设置的宝泉局铸造洪武通宝钱的权力,因为毕竟有些小额交易,比如买菜、吃饭,用不了百文那么多,还是要用铜钱进行交易的。

    这样以来,就造成了这个漏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帝还没有下印制小额宝钞的决心呢。

    大明的官员,果然只知道读书,对于数学肯定是一无所知,但是自己的那个学生副使邱海呢?他可是清华义学数班出身的优等生,难道也不知道。

    庞煌将邱海传到府衙劈头盖脸的一阵大骂,但是骂归骂,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有内鬼,这是毋庸置疑的,不是内外勾结,根本做不到这种事情,说不定是那个官员在后面指点,而且北平的商贾也可能参与了,这件事可小可大,但是不制止,那么大明朝廷就等于是他们的提款机,而且想提多少就提多少。

    而且,庞煌仔细检查过昏钞,发现了里面涵盖了大量的假钞,说是假钞,但是所用纸张,印刷工艺等等,都和真钞差不多,这也是大明宝钞的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技术含量不高,几乎没有什么防卫措施,十分容易伪造,这个缺点是致命的。

    该怎么办呢?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出幕后的这只黑手再说,从假钞的工艺上看,几乎是出自同一个作坊,在庞煌的授意下,牛云雷对于北平府所有的印刷作坊开始了一轮严格的监察。

145 胜棋楼(上)

    莫愁湖畔,魏国公府内,一片戒备森严,气氛紧张的模样。

    洪武十年四月初,大明开国皇帝驾临魏国公府,名为探望,实则亲臣,果然是一代明君也,以天子之尊,驾临臣子之府,乃是天大的殊荣,将会被百姓传为一代君臣和睦佳话!

    起居注上是这么说的,估计以后市井坊间也会这么流传,至于流传成什么样子的版本,那就不是大家现在能够预测到的了。

    不过,魏国公府,在这时能够迎接圣驾的光临,无疑感到十分的荣幸,因为他们的家主魏国公徐达从北平已经回到南京一年多的时间了,特别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数次求见皇上而不得,再加上所谓“太yīn数犯上将”的星象传言,让徐家满门陷入了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

    虽然徐达本人表面十分镇静,但是心里亦忐忑不安,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但是随着这次的皇上驾临,一切担心都可以随之而散了。

    由于提前三天就已经通知了魏国公府,所以准备的十分充分,在莫愁湖畔的一栋小楼里,布置了让圣驾休憩的地方。

    “你们都退下吧!”

    整栋楼里,徐家的人所有的人都已经全部叩见圣驾之后退下了,除了皇帝带来的太监、侍卫,只有徐达自己,朱元璋看了一眼林立的侍卫,皱着眉头说道。

    “谨遵圣命!”

    为首的仪銮司指挥使蒋瓛听见,马上遵命,并率领着众人退下,一会儿过去,楼内只剩下朱元璋、徐达,还有在一旁侍候的邓顺公公。

    “徐爱卿,前些rì子,听说你屡次求见,可有此事?”朱元璋劈面问道。

    心中有些腹诽,但是徐达哪里敢说出来,听闻问道,马上行礼说:“陛下英明,皇上rì理万机,臣本不该去打扰的,一些小事,不足道也。”

    “那爱卿说说,所为何事?”

    “臣遵旨。不过是一些家常小事,皇上也知道,臣原先常年在外征战,却是冷落了家里,虽是为国尽忠,但家中子侄众多,本想着求见陛下,要一些田庄,也好安排这些亲属,现在看来,臣真的不识大体,幸亏皇上未曾召见……。”

    朱元璋嗯了一声,徐达嘎然止语。

    “说下去呀,朕听着呢。”

    “是,”徐达见皇帝眯着眼,并无不悦之态,接着说道:“因为皇上未曾召见,所以臣才未犯下大错,但是臣还有一事,请陛下恩准,那将是臣全家的荣幸。”

    “爱卿先说说看。”朱元璋抿了口茶,挪榆说:“咱们一起征战天下,你为大明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若有所需,朕尽量满足就是,但是要什么田庄之类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了,朕不是秦始皇,爱卿也不是王翦,我不会疑心于爱卿,爱卿也不用自污贬低自己的身份!”

    “恕臣直言奏呈。”徐达一时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本来也就没有想瞒着皇帝。接着闪烁其辞地补充说道:“陈女仪华,今年已经年满十五,到了婚配的年纪,请皇上三思。”

    “哈哈,你不说朕还真的有些忘了。好了,不说这事了,你且陪朕坐坐,下盘棋,如何?”

    “臣不敢和皇上对弈……。”

    “不碍事,趁着下棋,朕也想想,该怎么安置你们家的仪华了。”

    朱元璋欠身站起,邓顺走近想搀扶他,皇帝一摆手,自个儿走到窗边。

    邓顺将两张檀木座椅摆了个隔几对峙的位置,几上放着镶金雕龙的玉石棋盘,同时将青花瓷罐内的棋子轻轻地倒出来。

    棋子做得相当jīng致考究,却是北平怀柔出产的玻璃棋子,磨得光滑圆润,白子晶莹似雪,黑子漆亮如墨。

    “天德,你先下吧!”坐定之后,朱元璋亲密的喊着徐达的表字,抬一抬手说。

    “陛下为君,属下为巨,臣不敢越礼,请皇上先下。”

    “今rì对奕,只有临阵对垒之敌,不分君臣尊卑,天德,你举棋吧。”

    “臣遵旨。”徐达夹起一粒白子按在棋盘上,同时抬眼看了朱元璋一眼。

    皇帝笑容可掬,加上鬓角间已经出现斑白,所以显得十分慈祥。

    徐达太熟悉这张脸了,好比是梅雨季节的天空,刚才还是乌云骤涌,雷声滚滚;一刹时雨过天晴风和rì丽。但经验告诉他,就在这晴朗澄明的天空倏忽间又会涌动乌云炸起惊雷降下暴雨,须得时刻小心谨慎。

    二十多年了,从同乡到战斗伙伴,发展成如今的君君臣臣,几乎徐达目睹了皇帝的崛起过程,他一直小心翼翼,就是害怕皇帝想起了曾经在郭子兴那里的经历,他又目睹了邵荣、赵继祖叛乱事件,那是朱元璋陷杀郭天叙、张天祐和诛杀郭天爵的后续手段,也是真正的帝王手段。所以徐达才如此谨慎,不敢逾越一步。

    他真的能不分君臣尊卑吗?”

    下了四五个占先的棋子后,徐达心里嘀咕起来,还是不敢相信朱元璋的话。徐达太了解皇帝了,岂能忘了君臣之礼?

    只可君赢臣,哪能臣胜君?万一抹了他面子,可能现在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今后也同样会毫不留情地降罪于他。

    所以徐达手指夹着棋子,足下则如履薄冰如踏刀丛。这次与皇上对弈却不比过去,不可胜是必须jǐng惕谨记的,又不能输得太陡,让皇帝看出有意谦让后果也是危险的。想来想去,决定用扑朔迷离的花招迷惑老皇帝。

    “皇上这一步好凌厉!”徐达奉承道,同时也落了一子。

    “天德,你长年打仗,棋艺倒也没有落下!”朱元璋笑道:“果然出手不凡呐!”

    朱元璋似乎到今rì才猛然顿悟这个徐达与自己下了半辈子的棋却从没有赢过,是他的棋艺真的不如自己么?

    他知道徐达也是喜欢下棋。棋艺在朝野之间被传为佳话,无论文臣、武将无一不败在他的手下。而惟独自己与他对弃时却总是赢棋,这个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常胜将军怎么会一次不能赢自己呢?

    “徐达,今rì朕诚心和你比试,不得再故作败局了!”皇帝捋捋胡子,戳穿了他一贯伎俩,虽面带微笑,但目光逼人。“你把真功夫全使出来吧。”

    徐达正准备转优势为劣势,故意连着错下几子,棋子夹在手里,听了朱元璋这句话,暗里吃惊,如芒在背,一股冰凉之气透过全身,却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含糊地说:

    “皇上睿智天纵,臣雕虫小技,岂敢与陛下比试。”

    “嘿嘿,你又来了!”朱元璋恳切地说:“今rì对奕,朕决意与你比试,若是你能赢,朕就给你家的仪华找户好人家!”

    “皇上……。”

    “你不是想让朕实现承诺吗……你若是下赢了这盘棋,朕尚可以考虑马上就给你答复。”

    “噢?”徐达为之一振,心里想,“倘若真如此,我是一定要下赢这盘棋的。”

    “君无戏言!”朱元璋敲了敲棋子,似乎看透了徐达的心,“落子吧!”

    “臣遵旨!”

    徐达受到了极大鼓舞,见棋盘上各方只下了十几粒棋子,略一沉思,心中构划好一幅绝妙的蓝图,决心抖擞jīng神,拿出最大的心思一子一子,尽量完美地下好这盘棋。

    半个时辰过去了,徐达抑住激动,轻夹棋子,在最紧要的位置上扣下去,一下子使对手陷入困境。

    朱元璋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侍立在一旁观战的邓顺惊出一身冷汗,“徐达真的发昏了吗?怎能真的赢棋?陛下窘困难以解围。”

    他忽然发现一个空档,可以使皇上转危为安,伸手想来指点。但是正在犹豫时。只见朱元璋夹在手指间的棋子迟疑半晌,忽然果断地按在那个空档上,邓顺心中暗喜。

    他轻轻咳嗽一声,想引起徐达的注意,以便以眼神或手势提醒他要识趣,不可当真。可是徐达不知是过于神情专注还是故意装佯,根本不留意邓顺的存在。

    按着自己成竹在胸的意愿你来我往地下了数十颗棋子,棋盘上已密密麻麻列着双方的阵容。徐达的棋子在手中时而咄咄逼人,时而迂回疏散。

    皇帝全神贯注,拼力抵抗。在徐达漏出破绽时,皇帝紧紧相逼,接连吃了徐达的十几只棋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来。徐达明显处于劣势了,朱元璋的嘴角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宝刀未老!”他心里想,“看来徐达真的下不过朕啊。”

    “瞧皇上得意的模样,”徐达瞟了一眼朱元璋,平rì的八字眉弯成了月牙形,心中想道:“皇上哪里知道,我岂是真的在与他争输赢?虽然是君主谕示,我能胜棋便答应恩赐,但却不可真胜。以皇上的下法,要赢他不费半个时辰;若是当真赢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一个结果。皇上这一生,说话不算话朝今夕改的事儿太多了。这盘棋局势已明,下得很艰苦,但预谋的景象也已出现,皇上心里应该明白,徐达并没有真的输,应该能发现并且吃惊.......!”

146 胜棋楼(下)

    徐达紧锁双眉,斟酌再三才在最满意的位置上塞进一粒白子。

    “天德,这下子你输定了!”朱元璋啪的一声在死眼里注入一棋,得意地说。

    “皇上,臣还有一着呢!”徐达也轻松地说道,同时扣上一子吃了两颗黑子。

    “嗯?”朱元璋一怔,再看棋盘,舒眉笑道,“天德,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同时轻巧地布上一子。

    “皇上,臣还有最后一子呢。”徐达将白子在满是棋子的最后一个空档处栽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了,同时离开座位施礼道,“请皇上御览!”

    “哈哈,胜败已见分晓,还看什么?”

    “请皇上细看臣全盘布子!”

    朱元璋朝白子横看竖看,忽然惊奇地站起身来,连声说道:“妙!妙!实在妙!”

    “皇上恕罪!”徐达连忙跪下。

    “起来,起来!”朱元璋亲手将她搀起,笑着说,“你有何罪?天德果然棋艺高超,邓顺,你看出门道来了吗?”

    邓顺看着密密麻麻的棋盘,眼花缭乱,不知皇上所指什么门道,含含糊糊地答道:“娘娘棋艺高超,上位棋高一着,天下无敌!”

    “嘿!你就会奉承!”朱元璋说,“你睁大眼睛瞧瞧,徐达的白棋中藏着什么奥妙?”

    邓顺注目细瞅白子,一下子看出来了,大声说道:“啊!原来魏国公的白子在棋盘上摆成了‘万岁’二字,虽然表面看来是输家,这……!!”

    “魏国公才是赢家!”朱元璋由衷地赞道。说着,有意无意的朝着邓顺看了一眼,眼神中已经出现不善的光芒。

    “皇恩浩荡,万岁万万岁!”徐达又要跪下,被皇帝伸手拦住。

    他们这盘棋从巳时开始一直下到午时三刻,朱元璋这才想起饥肠辘辘。该用午膳了,魏国公府早已准备好,已经蹑手蹑脚向邓顺禀报几次均被挡回,那时皇帝正在兴头上,断无罢奕用膳之意。

    “天德,你陪朕一起用膳吧。”皇帝一时高兴,拍拍肚皮笑道,“吃过饭,把你家仪华喊过来,让朕看看。”

    “谢主隆恩!”徐达受宠若惊,连忙说道。

    朱元璋缓步走进小楼旁边的小花厅,魏国公府已把筵席摆好,这已是第二次了。午时的御膳刚摆好,邓顺命小太监传话,皇上与魏国公这盘棋一结束,立即传谕再摆。

    所以当传事之人飞快传报皇帝罢弈时,这次带的随侍太监们立即紧张而又有条理地将数十样滚热的菜肴摆到镶金边的红木桌上。

    朱元璋坐到一张宽大的铺着厚厚黄缎绣面软垫的红木雕花靠背椅上。邓顺与四名值班太监垂首侍立一边。

    “天德,你也坐下吧。”朱元璋指一指身边的座椅对徐达说。

    “谢皇上恩典!”徐达坐下了,虽然是相识了二三十年,还是有点不自在。

    朱元璋称帝以来,由于天子至尊,宫廷大礼,徐达很少有机会和皇上共进御膳。而且这次进膳还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传出去,那将是多么大的荣耀,相信胡惟庸暂时也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三十六种美味佳肴盛在四种不同形质的器皿里,今天虽然是在魏国公府进膳,但还是从宫里带来的厨子,不过材料由御厨开出来,魏国公府负责准备而已,但是徐达毕竟和皇帝乃是同乡,跟着朱元璋二十多年,当然知道皇帝的口味,所以有些菜,是他亲自安排的,御厨倒也没有反对。

    有几道菜比如:青菜豆腐、清炖蹄髓、鸡丝白菜丝、炙肚眩、鸳鸯炸肚等等,倒是原来在红巾军中常吃的,徐达也是想借着这些菜,唤起皇上对往rì的一些回忆。

    朱元璋也不太讲究吃喝问题,虽然做了皇帝,也保持了当初至少一半的艰苦,今rì又见到几样家乡菜,特别是青菜豆腐,那可是他的最爱,所以吃的稍微快了一点,徐达只是象征xìng的动动筷子。

    吃到半饱,朱元璋让包括邓顺在内的左右太监退下,才说出这次来魏国公府邸的来意。

    “天德,问你一件事情,朕那个女婿你感觉怎么样?”

    徐达知道问的是庞煌,心里一紧,却是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于是小心着的回答道:“臣在北平时,与驸马都尉也是来往的较少,毕竟臣主军事,驸马都尉乃主地方政务,所以交集不算很多,至于感觉,臣觉得,驸马都尉就火器制造和商贾之事,有大才也!!”

    “那就是旁门左道的事情jīng通了!朕最近也在十分烦心,现在就北方而言,对于驸马都尉褒贬不一,这个月初,布政使刘忠,弹劾驸马都尉不务正业,不在衙门办公,而猛然失踪十数天,几乎在北平府政令不畅,乃驸马之过也。”

    “臣这些不知,但有次和驸马一起用膳,驸马曾经说过,作为北平知府,他只用管理十二人即可,那就是七县四州的主官,还有就是自己,放开手脚,才能让下属发挥更大的作用,正所谓的无为而治,并非无为,无为是为了有所为而已。”

    徐达这句话明显的有些帮庞煌说话了,无为而治的确庞煌说过,管好十二人也说过,但是此时徐达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现在大明,谁还有徐达善于揣摩朱元璋的心思,恐怕就连胡惟庸也不如徐达,此时说无为而治,是有一定的时机造化的。

    洪武七年,皇帝亲自批注《道德经》。曾经说《道德经》是“万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从而把它当成了经典。而无为,正是老子思想的jīng髓所在,此时说,看上去没有什么,其实是替庞煌投朱元璋所好。

    “朕就怕他太无为了啊!”朱元璋笑道:“北平布政司几乎十天一封弹劾,现在御史台也有了一定的动作,恐怕朕也要将他先调回来,修身养xìng一番才能放任为官啊!”

    徐达不由奇怪,皇上什么时间这么容易妥协了!按照道理说,越有人说庞煌的坏话,皇帝就越要用才对啊!

    “上个月,又莫名其妙的发来奏折,在中书省引起了相当的不满!”

    “敢问皇上是关于什么内容的呢?”虽然知道皇帝既然提出来,就肯定会告诉自己,但是徐达也要虚假的奉承一下,满足一下皇帝的虚荣心理。

    “呵呵,他竟然奏请暂缓大明通行宝钞印刷,说在北平所辖之地,已经发现了伪钞,他正在研制应对之法,很快就会送到南京来的。”

    “这个.......。”对于大明宝钞,徐达也没有太大的发言权,因为他也基本上没有花过钱,像是朱元璋和他这个层次,谁还用花钱呢?

    “昨rì,他与蓝玉合奏,以军情直达南京,饶过了中书省这一关,说是发明一物,可飞升千尺之遥,其速如风,每个时辰最快可行六百里,这一个物事,你在北平听说过吗?”

    “徐达摇摇头,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年初沸沸扬扬的所谓祥瑞,不由讶然,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皇帝,朱元璋笑着点点头,说道:“爱卿说的不错,前一段的祥瑞,就是驸马搞出来的。”

    从自己的表字“天德”,到现在的“爱卿”,徐达知道皇帝要说正经事了,于是马上集中了经历,加速了自己的思考。

    皇帝虽然说要把驸马调回来,但是就是这么一说,从那句话之后,看上去是无奈,但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皇上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而且由唐门的身份,再想起庞煌的崛起,徐达作为一个常年领兵的大将,那有想不通的道理。

    那皇上的意思是什么呢?徐达飞快的想着。却是没有等他想好,朱元璋就说话了,道:“第一,朕觉得,中书省有时候擅自拦住奏折,这一点有些不好,朕想成立个衙门,可以让千万臣民的奏言实封直达御前。卿家说怎么样?”

    “皇上圣明睿智,所想岂是臣等能揣测的,陛下此举,肯定会被万世流传的。”

    “但是,中书省肯定反对,朕也不想让这个衙门隶属中书省,爱卿说朕该怎么办?”

    徐达的嘴角发苦,皇帝的意思很明白,想抬自己和胡惟庸打擂台,自己兼着通政司的差事,估计胡惟庸就说不出什么了。

    “臣愿为皇上分忧!!”

    “以魏国公的身份兼这份差事,委屈爱卿了,不过只是署理,用不着爱情费心,等朕找到合适的人,就给你让你脱身出来。另外朕觉得驸马做这个知府,的确有些不称职,想让他回来,爱卿怎么看?”

    “臣不敢妄议朝廷的决议!”

    “让爱卿说,那爱卿就说说吧!”

    徐达稍微沉思一下,说道:“驸马任一地知府,的确有些委屈了些,但是现在北方乃驻军重地,地方施政若无朝廷所托之人,恐怕长久之后,会陷入军政不分的境地,所以臣以为,皇上可设一临时机构,如唐之巡按,宋之转运使,让驸马担任,稍过几年,待到燕王殿下就藩,可名正言顺的召回,不知道臣之愚见是否正确,请陛下圣断。”

    点点头,朱元璋叹了口气,道:“还是你和汤和这些老伙伴能说出肺腑之言啊,我前rì问李善长、汪广洋和胡惟庸等这些问题,他们都称驸马不宜从政,恐怕朕削了他们的权柄,唯有爱卿你说的才合朕的心意,让朕在考虑一下。”

    徐达不敢接话,随后果然又听到朱元璋说道:“刚才你提到棣儿就藩,就把你家仪华许配给棣儿吧!稍后我也见见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徐达自然是大喜,回到京师之后,就感到气氛稍微有些不对,所以才想找个依靠,自己的这个魏国公的名头,可是震慑力不足,随着自己距离军事越来越远,恐怕早晚会被文官骑在头上,原本是想趁着自己还有些影响力,向皇上提亲,让仪华做太子的侧妃,但是出人意料的,皇上竟然把仪华许给了燕王朱棣,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总算是和皇上攀上了亲家关系。

    “还有一件事,卿家去办一办吧!”朱元璋想了想,说道:“驸马奏请返回京师奏事,朕准了,你回去在玄武湖东岸附近修建一处场地,到时候接驸马进宫吧!”

    “事情就说到这里,现在朕和你一起,去花园看看你们家仪华去!”

147 洪武十年上半年些许国事

    徐达今年四十五岁,打仗打了二十多年,也算是见识广阔,但是依旧没有明白皇帝所说的,建造场地接驸马进宫的意思。

    但是不久的他见到了从北平来的相关技术人员之后,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朱元璋也没有让庞煌从北平回归南京的意思,至少暂时不会有这个想法,北方乃是边陲重地,行政上如果没有自己能信得过的人,的确让皇帝不能放心,但是什么人能让皇帝放心呢?

    除了自己的亲戚,朱元璋还能相信谁呢?

    所以徐达揣测朱元璋的心思,猜的很准,在燕王没有就藩,甚至没有完全掌控北平之前,估计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庞煌会南京的。

    但是具体会给庞煌一个什么样子的待遇,就要看他的表现了,可能是出于对于北方不能完全掌控的原因,朱元璋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给自己这个女婿的权柄稍微小了一点。

    密折不走中书省,而直接到达御前,在庞煌的密折,无一不对伪钞的出现产生了担忧,具体源头虽然庞煌没有说,但是却是直指北平布政司的高层人员,这让朱元璋在恼火之余,有了提升庞煌官职的想法,但是无一例外的遭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就算是徐达,也只是建议暂时给一些权柄,稍后情况好一些,再收回。这是所有人都反对的事情,不能不让朱元璋重视,而作为皇帝,他也读史书,知道关于汉唐外戚作乱的种种弊端,宋朝把控这么严,所以才没有出现过外戚之乱,但是蒙元不重视,也被外戚搞的乱七八糟。

    以史为鉴,不会错的,朱元璋默默的想着。但是也相透了很多问题,也决定了很多事情。

    洪武十年五月二十九,朱元璋告谕群臣说:“自古圣明之君,凡有事必与公卿大夫商议,然后决断,从未听说宦官得以参与说东道西的。宦官之辈,朝夕在人君左右出入起居之际,声音笑貌rì接于耳目,其小善小信足以固结君心,而便嬖专忍其本态。若偶然为其所惑而不省,他们必假威福、窃权势以干预政事。若时间长久,遂至于不可抑。由此而致乱的事例颇多。所以我常引为鉴戒,特予立法:寺人不过侍奉洒扫,不许干预政事。今此宦者虽事我rì久,不可姑息;决然去之,以惩将来。”

    第一个受到皇帝惩罚的,竟然是皇帝最为亲近的随侍太监邓顺公公,当初在徐达府上,看见皇帝棋局危机,想要提醒徐达注意尊卑的举止,早已经被朱元璋看见并感到怀疑,当徐达棋局摆成了“万岁”二字的时候,皇帝又稍作试探了一下,果然邓顺没有经得住考验,当场说出了“万岁”两字,暴露了自己本来就识字的面目。

    深为皇帝所恶,五月底,朱元璋想群臣发出了告谕之后的当天,邓顺公公就被杖责三十,立即逐出宫,遣还乡里,永不叙用。这还是朱元璋看在近十年侍候的情分,没有做出杀人的举止。

    六月,徐达在玄武湖东岸圈了近千亩的土地,开始建造所谓停机场称呼的地方,徐达为了表示重视,以谢皇帝对自己的恩典,几乎是亲自督工。

    场地倒是很好建设,平整了土地,清除四周高耸的树木,都很容易,但是要建设十三个高塔,让徐达有些不明白,幸亏有北平送来的图纸,他按图索骥就可以了。

    六月十一,皇帝为了解下情,命令臣民奏言实封直达御前。

    七月初八,正式创立通政使司。设通政使一人,正三品;左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左右参议各一人,正五品;经历一人,正七品;知事一人,正八品。掌出纳诸司文书敷奏封驳之事。

    即命徐达兼任通政司通政使,曾秉正为左通政、刘仁为右通政。以一品大员兼任三品通政使,显示出皇帝对于通政司的重视,但是徐达一般不理事,通政司所有诸事皆由左右通政做主。

    皇帝告谕:政犹水,yù其常通。所以以‘通政’名官。

    “职责是审命令以正百官,达幽隐以通庶务。当执奏的勿忌避,当驳正的勿阿随,当敷陈的勿隐蔽,当引见的勿留难。不要巧言以取容,不要苛察以邀功,不要谗间以欺罔。做到公清直亮。”

    这是皇帝对于通政司的期望,面对中书省以胡惟庸为首的百官的反对,皇帝曰:清明之朝,耳目外通;昏暗之世,聪明内蔽。外通则下无壅遏,内蔽则上如聋瞽。国家治与不治,实关于此。我常担心下情不能上达,得失无由以知,所以广言路以求直言。其奏言论事,我皆虚心以纳。尽管如此,还虑微贱之人敢言而不得言,疏远之士yù言而恐不信。如此则所知有限,所闻不广。你们应令天下臣民,凡愿上书奏言的,实封之后,直接送到我这里。我将一一阅览,择其善者付诸实施。

    说了千言万语,但暗中就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将通政司和中书省分割开来,以免中书省阻塞了言路。

    百官抗议无效,只好默默的承受了,朱元璋也极善于把握人心的承受能力,用徐达做通政使,虽然只是挂个名,但是徐达的声望足以和胡惟庸对抗,让百官无话可说,而通政司左通政曾秉正,乃江西南昌人,江西是胡惟庸起家的地方,胡惟庸在江西的人望还是不错,用曾秉正做左通政,至少胡惟庸不会明面上发对,而刘仁则是临濠人,皇帝的同乡,相信也不会有人说东道西,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然而此时,北平布政司布政使刘忠,则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刘忠其实过得十分惬意,没有了马娇儿,自然由牛娇儿、王娇儿等等替代品,经过去年的空印案牵连,刘忠被扶正为布政使,经过一年的时间,安插自己人,自觉已经把握住了北平的政务,除了北平府那个驸马都尉他没有去招惹之外,基本上刘忠这个封疆大吏已经是实至名归了。

    开始刘忠是有些心虚,不太想招惹庞煌,因为马娇儿的事情,的确是他授意去办的,老恩师也就是胡惟庸,早就向他透露出更改官制、空印案的事情,猜测皇帝会趁机驱除一些旧时的官吏,并也为他做了筹谋。

    刘忠不能因为一个污点,而失去政治生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床底之间的欢好总比不上手中的权力重要。

    只要手中有权,什么女人找不到呢?原来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权利的行省官员,有些肮脏事,需要马杰这样的小混混去处理,所以趁机把马娇儿收了,但是现在马杰等小混混死了,马娇儿又成了自己政治生涯的绊脚石,怎么可能还留着这个祸根。

    所以在刘忠的暗示下,还是会有人为其做事,制造一场毫无破绽的中煤毒,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刘忠并没有丝毫的内疚,甚至还未自己的英明果断而感到沾沾自喜,说一句实话,别说当初庞煌考虑着将马娇儿还给他,就是还给刘忠,他也不见得要,那样不等于留个把柄在驸马的手里吗?

    那样当官也不会当的安心,世事就是如此残酷,马娇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

    但是随着刘忠的权柄把握的越来越牢,他的需求也越来越高,南京城内,不但自己的恩师胡丞相需要孝敬,就连六部的一些官员同样需要打点,大明官员的俸禄本来就不高,还要养几个食客、幕僚充充门面,这钱从哪里来。

    在去年,正发愁的时候,有个畏兀儿人的幕僚,给刘忠出了一个主意,让他犹豫之后,终于开始下手了。

    北平伪钞出现的事情,幕后的那只黑手就是刘忠。

    他已经没有了退路,首先刘忠太过于依赖胡惟庸,在丞相大人的授意下,几乎是每个月都要向南京弹劾北平知府庞煌一次,胡惟庸想要完全掌控地方,完全掌握北平,驸马都尉庞煌就像一根刺,让他不能放开手脚。

    而且弹劾庞煌,并不是胡惟庸自己一个人的主意,是大多数朝堂官员的共识,无论出于权柄考虑,还是出于正义立场,很多人都觉得驸马都尉作为北平知府有些不太好,这样会让皇帝形成惯xìng思维,任人唯亲,这是大臣们不能容忍的。

    前些年,皇帝封藩诸王的事情,就让大臣们感觉到了危机,不能让这种事情在扩大了。

148 很忙之中的收获

    庞煌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百官的对立面,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这一点以他的官场经验当然很难察觉到,不过就算是感觉到了,可能也会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自认为现在十分本分的庞煌,怎么能了解到士大夫阶层的心思。

    要不是朱元璋一直采取高压手段,没有显示出像是宋朝那样的怀柔手段的话,恐怕庞煌这个北平知府早就被弹劾免职了。

    相同的道理,若是没有群臣们的反对,估计庞煌最低,在这次更改官制的变革中,也会成为布政司衙门的参政,用来作为控制地方的一个纽扣。

    皇帝玩的是平衡,而群臣想到的也是所谓平衡,多少朝代累计下的教训,让百官绝对不能一个外戚壮大,就连封自己的儿子做藩王,朱元璋的压力都不小,更不要说百官能够任由一个皇帝的女婿在朝堂之上逐渐扩大影响了。

    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所想的无非就是稳定两个字,但是这个稳定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双方产生分歧,就不可避免了。

    皇帝的家天下和大臣们的国天下,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就连叶巨伯这个清华义学的校长,要不是庞煌从平遥把他挖过来,也会上洋洋的万言书,指出这个错误,更不要说朝中那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了。

    就算这样,叶巨伯丝毫不顾忌庞煌的救命之恩(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差一点会有另外用一个下场),经常劝庞煌老老实实的办学,不要在官场上厮混。以免引起非议。

    不过这些,庞煌并没有放在心上,并用“外举不弃仇

    内举不失亲”的典故反驳叶巨伯,在庞煌的眼里,至少北平暂时是他实现自己理想的一个地方,他一直正在努力着,心想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可能会退,但绝不是现在。

    而且最近庞煌很忙,热气球的完善接近了尾声,但是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金山部的纳哈出在还没有恢复元气的时候,就展开了对辽东一带的疯狂sāo扰,就连王保保死死的那一年攻势都没有这么凶猛。

    并没有向长城之内发起进攻,而是想原来的定辽都卫,如今的辽东都司展开了疯狂的进攻,双方各有胜负,大明将士优势在于防御,而蒙元骑兵优势在于机动xìng,双方都占不到便宜,辽东都司的人攻不出去,而纳哈出也攻不下城池,双方处于胶着之中。

    不能让这种情况在继续下去了,所以在五月,蓝玉、王弼等将士,率领着一万五千骑兵,前往辽东都司增援,不能任由蒙元骑兵在长城外驰骋了。

    战事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北平,但是一切事物都压在了庞煌的身上。不但要处理北平府的各州县政务,而且在闲暇时间,还要抽空去监察热气球的改进,现在就是降落是个问题,数据一直不能确定,怎么才能把热气球降落在指定的地点,现在仍旧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这个在几百年后也很难解决的问题,放在大明,只能用一遍又一遍的熟练度,甚至靠直觉来完成这个艰苦的任务。

    而且庞煌也在公主府的外院研制着印刷工艺的改进,也就是为了印制新的大明宝钞所筹备的。

    现在大明的印刷工艺还算是成熟,但是印钞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是要靠一条流水线的工艺才能完善,而且要加上防伪技术,这一点是在大明远远达不到的。

    庞煌仔细回忆了几百年后的防伪技术,什么开窗安全线、黑白水印、光变油墨数字、潜像、凹版印刷、互补印刷、凹印手感线、专用纸张等等,很多东西在大明根本就实现不了。

    纸张肯定要改进,但是北平府的造纸工艺远远比不上江南地区的,为此庞煌专门从四川请过来几位老工匠,看看能不能改进薛涛纸的质量,能加强硬度和柔韧xìng之后,在造纸的过程中,能加上安全线就更好了。

    然后就是凹版印刷的问题,肯定大明是达不到这种水平,但是用水车为动力,带动机械给大明宝钞上填上数字钢印的简单防伪,还是可以做到的。

    目前,也没有时间让庞煌长久的研究下去,而且化工行业也不是他擅长的,只能逐步完善了,庞煌还高额悬赏改进调配油墨的配方,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收获。

    这些说的简单,但是要将他组合成流水线的制造工艺,那就不简单了。

    所以说庞煌最近很忙,忙的除了例行的每天去公主哪里见一见自己的妻子都快没有空了,恨不得一天当做两天用。

    也幸亏公主斩衰期未满,否则肯定又会出现一个深闺怨妇,埋怨个不停了。

    就在如此忙的时候,偏偏伪钞案取得了进一步的成果。

    本来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无意之中的发现,在庞煌的授意下,牛云雷被限制了手脚,从庞煌做知府之后,就严令不许严刑逼供,这个命令,曾经让牛云雷也一筹莫展。

    马娇儿的死还没有一点音讯,又出了一个伪钞案,几乎将宝钞局的人清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出有什么漏洞,牛云雷于是每天都陷入了调查之中。

    跟踪和监视嫌疑人,调查他们的财务状况,要知道,这个监视只能靠眼睛,调查财务又不许没有证据去他们家里搜查的情况下,牛云雷多么为难。几次向知府大人申请用刑,但是都被驳回。

    没有办法,牛云雷甚至开始怀疑知府大人到底想不想破案了,几千年以来,那有破案不让用刑,没有证据不能抓人的。

    但是小三子的一次偶遇,让牛云雷打开了僵局。

    小三子是牛云雷的邻居,叫郭蒙,并不是衙门中的人,今年十七岁,本来牛云雷想让小三子去衙门里帮自己的忙,但是知府大人上次整肃捕快队伍时,严格要求,以后再招收捕快,必须识字,至少能看得懂公文。

    小三子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读过书,自己的名字人家写出来,自己还不认识呢,别说认识别的字了。

    牛云雷本来也不是那种徇私的人,所以只是照顾着小三子,并未让他去衙门里帮忙,而小三子平rì除了买一些水果维持生计外,闲暇时间,还去各个大户人家那里帮忙,弄点零花钱买油盐酱醋。

    有一天,同村的那李大爷的孙子结婚,也就是在衙门里敲更的那个李大爷。

    衙门的老人了,所以他孙子结婚,不少衙门的人都去捧场,牛云雷当时也被请了,但是正是查伪钞案的时候,没有时间,只是托人送了礼金,人却没有去。

    小三子倒是去帮忙了,别的先不说,帮忙至少有红包收,而他们是一个村子的,就算是没有红包,小三子也要去帮忙的。

    比较简陋,就在李大爷家的小院里摆开了酒席,大家喝的是不亦乐乎,而小三子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倒是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一直到了亥时过了,小三子才有休息的机会,于是偷偷的溜出来喘口气。

    在李大爷家左侧的河边刚走不过几步,忽见距离李大爷家不远的一所宅院后门,一个管家打扮的人指使几个家丁,将一个捆绑起来的女子,推cāo着朝后门附近竹林中去。

    小三子心生疑窦,便跟着那伙人向竹林深处走去。

    转过竹林,前面是一排平房,一群大呼小叫的人围着什么拥挤着观看。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向两个家奴吆唤道:“将这死丫头吊到树上!”

    尽管那女子哭求饶命,还是被两名壮汉拖到树下,又拥来数人纷纷询问:“秋儿犯什么法了!”“秋儿不是挺老实的么?”

    “嘿,犯大忌啦!”

    原来那女子叫秋儿,但至于什么原因,那管家模样的人倒是一直不说,好像不宜外传一样。

    看着人越来越多,小三子也不是多管闲事那种人,而且这种事,他自觉也管不了,人家处置自己家的丫鬟,就算是到了北平府衙,也就是赔钱的事情。

    于是离开人群往回走,听到迎面有人说,“真是造孽啊!”见是一位老妇人,正用手背揩着眼泪,小三子觉得似曾相识,便上前细瞅了两眼,忽然抓住老人的手,激动地喊道:“二姑!”

    老妇人一愣,应道:“你是……”

    “二姑,我是小三啊,郭蒙!”

    老人茫然地眨巴着眼睛,终于想起来了,忘情地叫道:“噢!是三儿!”

    小三子脆脆地应道:“哎!二姑,你老如何到北平来了?”

    老妇人叹息道:“唉!只怪我老婆子瞎了眼睛,也怪我命薄,你姑夫去年病没了……。”

    小三子吃了一惊,忙问道:“去年,二姑怎么不说,我都不知道。”

    他二姑嫁的远,嫁到了大名府的一户人家,所以也很久没有来往了,大明这时代,一旦女的出嫁,就不是自家人了,而且他们家又不是大门大户,所以和娘家来往的就越来越少。

    老妇人说:“去年初的事情了,料理丧事后,二姑我本想回家呢,但是知道家里也不宽松,所以跟着同乡一个老妈子闯到了北平,到李老爷府中里当了一名粗使下人。唉……!”老妇人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没料到这一来,掉进虎口火坑里啦!”

    小三子忙问:“二姑碰到什么麻烦了?”

149 抓或者不抓

    老妇人仙人不敢多说,两人又往僻静处走走,说:“这李老爷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有着通天的手段,我要说了,估计也会向刚才那个秋儿姑娘一样,被执行家法的!”

    小三子插问道:“什么家法?”

    二姑说:“管家讲的这家法,就是把人捆绑,塞进麻袋,活活扔到运河里。”

    小三子大惊:“真有这等事?”

    二姑说:“千真万确。还有两个小丫鬟,出去买菜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犯了忌讳,听说就是执行的家法……唉,今晚上这秋儿,一定也要遭到这个下场了。”

    他们正在说话,只听平房那边一片嘈杂声,奴仆们纷纷散去。

    “秋儿他们如何处置?”二姑拦住一个匆忙走来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没瞧见暗处的小三子,声音发抖地说:“惨啦!真惨呐!本来说扔到河里喂鱼呢;谁知道刚刚放下来,秋儿一头撞上大树,鲜血直流,当场死了。”

    二姑连声说:“作孽!作孽!”

    小厮又说道:“总管驱散众人,叫几个家丁,装进麻袋,抬上马车,拖到河里喂鱼去。还说要是有人胆敢向外讲,就割了他的舌头,剥皮抽筋!你老也快点回去吧,听说一会要查人数呢?”

    老妇人正要说话,小厮连忙摇手,急忙离去,边走边说:“大娘,你快走吧,别在这里惹麻烦了。”

    “真是无法无天,天理难容!”小三子惊得瞠目结舌,想到:“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在难以置信。二姑,回头我告诉牛捕头,一定把这件事告到北平府衙!”

    老妇人叹息说:“三儿,你就不知道人家的靠山有多大,你哪能斗过他们?你还不知道吧,这李老爷,可是专门为官府印宝钞的,连布政司衙门的人见了都要退让三分,你又是何苦,给牛捕头找麻烦呢!”

    就这句话,让小三儿听到了心里,为官府印宝钞,他听牛云雷说,就北平的宝钞,还都是由江南运过来的,没有听说北平府可以自行印制宝钞啊。

    记住这句话,暗中紧握拳头,说:“二姑,你说真的假的啊,你见过李老爷府上印制宝钞吗?”

    “怎么没有见过,我们这些人就是帮忙的,二姑虽然不识字,但是看着那宝钞,和市面上的一模一样啊!”

    知道事关重大,小三子从激愤中沉静下来,说:“二姑,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二姑点点头,见又走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矮胖子边说边笑,赶忙将小三子拉到竹林背后,只听那个矮胖子扯着个如母鸡打鸣似的嗓门嚷嚷着:“此时办的好,就要让这些贱人知道,话是不能乱说,乱说会死人的。”

    低声问道:“这矮胖子是谁?”

    老妇人答道:“他是刘老爷府上的大管家,我听他们称呼时,是这么说的,那个刘老爷我也不知道。”

    小三子向二姑说了自己在北平城的住址,又叮咛数语,疾步朝来路走去。

    就这样,一个久悬未决的案子,无意中发现了端倪,牛云雷听到小三子所说的消息,开始还没有在意,心想,开什么玩笑,让一群丫鬟和老妪去印制伪钞,这也太没有一点防备了吧。

    但是随着小三子又去那见自己的二姑,拿回来了几张崭新的宝钞,几经对比,竟然看不出真伪来,就是在户部的印章上,发现所用的油墨有些不一样,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

    暗中集合了一些人力,集中调查这件事,才使一些事情浮出水面。

    果真如小三子的二姑所说的那样,那竹林中的平房,竟然是一家手工的印刷作坊,师傅都是从江南请回来的,秘密的很。

    为什么用一些丫鬟和老妪当工人,十分简单,据牛云雷分析,就是为了便于控制,这些人不求什么效率,所求的无非是保险二字,从外地买一批丫鬟和老妪,又不识字,家又不是北平的,犯了什么错误,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直接处理了就可以了,并不惊动官府,而且这些外来人口并未在北平衙门里面备过案,所以极难查出端倪。

    顺着这条线索查上去,那李老爷只是一家香烛店的老板,有些小钱,不过在北平有几处宅院而已,算不上是大户人家,不过最近一年出手颇为豪阔,正符合了知府大人所说的财产来源不明,因为他那个香烛店现在几乎处于歇业状态,平常只有两个老头在哪里轮番照看着,生意并不好。

    而老妇人所说的刘老爷,经过顺藤摸瓜,几番周折之后,知道叫做刘佑,是这个李老爷的亲家,在北平城也算的上一号人物,竟然还是北平商会的会员,也是做酒楼生意的,不过他的酒楼生意和胡掌柜的酒楼生意不太一样,胡掌柜卖的是酒菜,而这个刘老爷卖的是皮肉。

    在往上查,这个刘佑和一个叫做毕勒哥的畏兀儿人是结拜兄弟,北平城本来就是蒙元的大都,所以各族参杂也不足为奇,但是这个叫做毕勒哥的畏兀儿人,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布政使刘大人这条线,现在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正经营生,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布政使大人的食客,专门替刘忠处理一些财务问题的。

    查到这一步,牛云雷虽然生xìng耿直,但也不敢再查下去了。他虽然耿直,但毕竟不是傻子,再往上,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

    要不是知府大人的驸马都尉身份,估计牛云雷认为知府大人也没有办法再查一下去了,非要到告御状这个阶段不行,毕竟布政使是一路最大的官员,三司虽然相互节制,但是谁也管不到谁。

    庞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有洗去满手的油墨,在书房里陪着牛云雷发了一会呆,心想,你都是封疆大吏了,在乎这点小钱做什么,百十万贯的,至于吗?

    可能是庞煌孤陋寡闻,前知五千年,后知六百年的庞煌,还真的第一次听说,省级干部一把手,会牵涉到这个案子里面,原先他猜测肯定有布政司的人参与,但是没有想到是刘忠。

    这可能也就是所谓的惯xìng思维吧,怎么办?

    庞煌也的确成熟了不少,穿越五六年,至少对于现在朝野之间的局势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是原先的那个小白层次的人了。

    他知道处理刘忠这样的官员,自己肯定是不行,因为自己毕竟不是言官,也就说他不是御史大夫,也不是给事中,并没有风闻言事的权力,下官告上司,那叫弹劾,肯定要走中书省的路线。

    但是自己一走中书省的路线进行弹劾,刘忠这边估计马上就要展开灭口行动,到时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朱元璋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轻易动封疆大吏,就算是朱元璋怀疑,那也就是对刘忠本人的升迁肯定会持有否定态度,但是会不会动,那就要看自己的证据了。

    让牛云雷集中所有人手,全面监视竹林附近的动静,顺便把所谓的李老爷、刘佑、毕勒哥等人的府邸全部监测到位,并派遣读书多的捕快,记录在这几个地方出现每一个人的动向,以留作备案。

    同时,褒奖小三子,也就是郭蒙,对于此案结束之后,会将其送到清华义学内学习半年,之后直接被府衙录取留用,期间,还是要靠小三子与其二姑联系,并争取随时了解其中的一切动向。

    牛云雷刚要领命而去,庞煌将其喊着,继续分析如果刘忠真的是这样的人,估计马娇儿之死,也和他有关,不妨先从这一点入手,再次对府衙,特别是北平府衙监狱的人再进行一次彻查,有了针对xìng,就不怕查不出来什么。

    布置完这一切之后,庞煌觉得是该去拜访一下按察使李潜的时候了,至少和李潜之间,他们有着同一种默契,经过自己提醒,再有李潜说出来,估计在朱元璋哪里,效果要比自己说好得多。

    而且,按察司和布政司,两个怎么也算是平级的机构,虽然按察使比布政使的品级要低一些,但是两者互不统属,自己毕竟是归布政使管,下属查上司,名誉上也不太好听,不如看看李潜会怎么处理。

    第二天,庞煌正准备去按察司衙门拜见李潜,牛云雷那边又有了新的进展,果然有了针对xìng的查勘,做起事情来也是事半功倍,在府衙监狱内,有一个姓王的牢头,被纳入视线,牛云雷来请示知府大人,到底抓不抓?

150 剧烈扇动的蝴蝶翅膀

    翌rì,北平按察司按察使李潜回到北平,前些rì子,他一直在真定府附近巡查,关于伪钞案,现在已经向南方扩展,现在主要是要搞清楚,到底这个伪钞,是由北向南,还是由南往北蔓延开的。

    “大人,前几rì北平知府庞大人前来拜见,言有事相商。”刚一进府邸,便听到管家李玉前来禀报道。

    “你拿本官的名帖去,邀庞大人过府一叙!”

    “遵命,大人!”管家李玉应诺。

    然后顾不得风尘仆仆的劳顿,更没心思与妻儿家小欢聚畅叙,李潜沐浴更衣之后,便钻进书房,命随行真定府的仆人将厚厚一摞文书摆到册案,泡上一杯碧螺chūn茶,就在那里仔细回忆整个案件的情况。

    这位被一直不显山露水的按察使李潜,其实是杨宪一脉的检校出身,在江南地区侦破审案很多起,以致极受皇帝朱元璋倚重,因为检校的身份,一直曝不得光,所以很少人知道,朱元璋将其派遣到北平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为了漂白李潜的身份,让他有个正经的仕途生涯。

    但是长达近十年的检校生涯,造成了李潜的沉默寡言,喜观察,不善言辞,这是他最大的特点,有时候是优点,但有时候也会构成一种缺陷。

    “这次伪钞一事,必须彻查,否则对于皇上的大计肯定会有所阻碍,但是怎么查,查来查去,却查到了胡丞相的嫡系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可笑?!”李潜愣愣地自语,端起碧螺chūn茶啜了一口,继续翻阅案上的卷案,一张伪钞崭新的夹在其中,这张假钞是真定知府给他的,言语中偷着一种诡异。

    难道布政使刘忠真的牵涉其中?他的手按在这张假钞上像是被烧红的铁块炙了一般,想道:真定知府也算是自己的旧rì同僚,和他说过,纸张并不是江南所造的纸张,他找工匠看过,就是山东一代所产的桑皮纸,虽然不如朝廷的厚实,但手感却是有些差不多。

    “老爷,北平知府庞大人求见!”

    管家李玉敲进书房禀报,打断了李潜的思索,一听说庞煌来到,立刻吩咐:

    “快清王庞大人书房相见。”

    见礼之后,将朝中大事,南京要闻,北平最近伪钞案的进展简要作了介绍。忽然,庞煌凑近李潜问道:

    “大人按察北平,可曾听说毕勒哥这个名字?”

    李潜一愣,难道庞煌查到了什么?见驸马爷诡谲地转动着双目,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你说的这个毕勒哥,可是畏兀儿人的那个毕勒哥?”

    “正是此人。”

    “他怎么了?”

    庞煌摇摇头。取出一叠卷宗放在了桌子上,李潜瞄了一眼,榜文上盖的是北平府大印,内容与自己所查,真定知府所言大同小异,不过又多了毕勒哥的资料。庞煌见李潜沉默不语;又加上一句:

    “听说这个毕勒哥在布政使大人门下参赞,这事下官也不好再查下去了.......。”

    “噢?怎么说?!”

    “下官只是觉得不知从何查起,还望大人见谅,最害怕的就是下官的职权不够,万一打草惊蛇,恐怕以后再也难以查出来了!”

    李潜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感到此案棘手。也幸亏庞煌先和自己商量,没有冲动,万一惊动了刘忠,自己所查的,也就全部白费了功夫,先下手为强.......。

    “庞大人,”李潜沉吟片刻,对庞煌说:“此中隐有关节,一言难尽。那竹林印刷作坊,暂且不要动了,例行公事查查,驸马还是专心八月的入京事宜吧。这件事情,估计不是短短数天就能解决的,说不定——”

    李潜忽然探身压低声音对庞煌说:“牵涉到南京的有些人也不一定,驸马身份尴尬,有些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噢!”

    “你回去之后,立即召集十几个忠诚可靠的心腹,叫他们身着便衣,rì夜在毕勒哥宅邸四面暗中逡巡,加以监视和控制。注意,行动要灵活、机密、果决,千万不可暴露!”

    “下官遵命!”庞煌说道,心里却是舒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作战,今rì看李潜的动静,估计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多一些,这件事,由李潜去管,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按照李潜的意思,就是不要打草惊蛇,毕勒哥暂时不能动,不管是出于证据上的不足,还是为了维持北平政局的稳定,都不要乱动。

    毕竟现在辽东都司那边,正打的如火如荼,在战事没有明朗之前,后方是不能乱的,庞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初牛云雷请示他是否开始抓人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若是不能动,就要做到丝毫不动,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容易被人察觉到,若要动,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所有的事情,让对手喘不过来气,那么他们也就会少犯一些错误。

    庞煌是这样想的,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纳哈出今年不比往年那么安宁,非要疯狂的sāo扰辽东呢?

    这是一个谜,但是庞煌万万的想不到,纳哈出的这次疯狂,却是和上次的热气球试验有关。

    千不该,万不该,在和林上空投掷了那两枚临时合成的炸药包,一枚在和林的上空爆炸,没有来得及落到地面上,只是造成了一定的震荡和恐慌,让蒙古人惊慌失措一下。

    但是还有一枚,却yīn差阳错的落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府邸之中,将正在及时行乐的脱古思帖木儿炸成重伤,五天之后就伤重不治而死了。

    也就是这颗看似无意的合成炸药包,成为了庞煌穿越后,蝴蝶翅膀扇动最剧烈的一次,直接将历史彻底炸离了原有的轨迹,从而变得无从琢磨起来。

    脱古思帖木儿,乃是此时蒙元伪帝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的亲弟弟,也是现在蒙古人黄金家族的唯一希望,如果没有庞煌的这次偶然投掷炸弹,在两年后,脱古思帖木儿将会继承蒙元的皇位,开始他长达十年的蒙元统治。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能让一些对于黄金家族抱有希翼的人感到绝望呢?

    现在黄金家族人丁本来就比较单薄,而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生xìng文弱,从小就不被很多蒙古人所看重,在蒙古人眼里,所谓的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这个宣光皇帝,已经被汉人污染了,不喜欢骑马打仗,反而喜欢吟诗作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男人,至少不像是一个蒙古的男儿。

    在历史中,就曾经出现不少蒙元大臣,想要把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彻底赶出继承蒙元大统的序列之外,将他逼得要逃到王保保羽翼下生存的先例。

    要不是黄金家族没有合适的成员继承皇位,估计宣光皇帝根本就不会被承认,就算是那样,一个被汉化的蒙古人,在很多蒙古人眼里,都只是过渡xìng的人物而已,大多数人都将希望寄托在脱古思帖木儿身上。

    而宣光皇帝的儿子买的里八剌。在洪武三年,在应昌被大明将士俘获,虽然在洪武八年被朱元璋好心的送到了北方,送到了其父的手里,但是一个曾经当过俘虏的黄金家族成员,还能算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吗?

    所以脱古思帖木儿,暂时成了蒙古人的希望,如果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一直活着,再活几十年,而且有了更强力的子嗣,情况可能有所不同。

    但是自从他们逃到和林后,随着王保保的重伤死去,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已经失去了一个皇帝的尊严,每天都是活在纸醉金迷的幻想之中,也不能说蒙古人对黄金家族的失望,所以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脱古思帖木儿的身上。

    但是脱古思帖木儿却是死了,死在一颗从天而降的铁疙瘩上面,这也不能不说是蒙古人的悲哀,也不能不让稍微有些雄心壮志的蒙古人感到绝望。

    纳哈出就是那个感到绝望的人之一,他已经和脱古思帖木儿私下的达成了共识,对于宣光皇帝一直留恋于和林,大家都感到十分的不满,曾经在王保保活着的时候,本来说好了,金山部和皇廷暂时并作一处,但是王保保走到半路上却死了。

    所谓的宣光皇帝,从王保保死了之后说话就开始不算话,可能是害怕被纳哈出控制,所以迟迟逗留在和林,将纳哈出孤零零的抛在金山一带为他守护着最前沿的阵线。

    纳哈出感到愤怒,但是有人却是沾沾自喜,比如说买的里八剌,这个宣光皇帝的长子,其叔叔脱古思帖木儿死了之后,就感到没有人再给他竞争了。

    还不到二十岁的他,在几个部落酋长的怂恿下,开始了慢慢收拢手中的力量,力图继承父亲的位置。

    在关键时刻,他不介意逼宫,让父亲退位,这种事情,在蒙古人中间时常发生,他的父亲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就曾经干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而买的里八剌,却是一定要成功的。

151 翅膀扇动的结果之一

    买的里八剌,洪武三年五月在应昌成为大明的俘虏,被囚五年,封其为崇礼侯,赐给宅第,希望能够教化蛮夷,让其学习礼仪。

    被俘的那年,他才九岁,就算大明皇帝朱元璋开恩,将其送还元廷,招谕修好那年,他也不过才十四而已,洪武十年,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按照道理说,应该还什么也不懂,但是蒙古人特有的成熟,加上他回到北方两年的倍受冷落,让这个还是少年的王子,rì渐的老成起来。

    回北方两年了,没有人拿他当皇子看待,就连自己的父亲宣光皇帝,也对自己不理不睬,在蒙古,受到这种待遇的人代表着什么,毫无疑问,代表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买的里八剌不想死,甚至开始怀念他曾经成长的江南起来。

    因为事情比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回到北方见到父皇之后,自己就可以做皇太子,然后继承成吉思汗的荣光,让蒙古各部族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然后厉兵秣马,再杀回江南,夺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温和天气。

    这些都是他幻想的,事实是回到漠北之后,就见到父皇一次,然后就被发配到双泉海,即撒里怯儿之地。这里是当年太祖成吉思汗的发祥地,曾建造的有一座萨里哈老徒行宫,就在克鲁伦河上游右岸喀老台湖附近,名誉上以皇子的身份镇守太祖之地,但是任何一个蒙古人,都知道买的里八剌是被宣光皇帝放逐了。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双泉海,买的里八剌却意外的被两个渐渐兴起的部族看中了其中的潜力,阿速特部和斡亦剌惕部族,其中阿速特部的少壮人物阿鲁台,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正是冲劲十足的年纪,他们阿速特部的族内的元老们,也看清楚了此事蒙古的尴尬局面,苦于找不到一个拥戴者,此事宣光皇帝将自己的儿子放逐在双泉海,正给了阿速特部一个天大的机遇。

    暗中让和买的里八剌年纪差不多的阿鲁台出面,和黄金家族拉上关系,那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另外,斡亦剌惕部族在一百多年前,与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有世婚关系,在蒙古国中一直享有“亲视诸王”的特殊地位。借着这层关系,部族的野心人物,未来的族长马哈木将自己的女人嫁给了买的里八剌,两家结盟。

    可能买的里八剌的身份,在纳哈出等老一辈的蒙古人眼里算是一种耻辱,但是他毕竟是黄金家族的成员,对于蛰伏已久的阿速特部和斡亦剌惕部族来说,这个身份,简直就是一张南下的通行证。

    随着和林的一声巨响,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和林、漠北和辽东形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状态,纳哈出和和林之间的联系,被双泉海一线的两个中小部族阿速特部、斡亦剌惕部族生生的切断。

    纳哈出的金山部,被孤立了起来,在每年只有几个月好时光的辽东,人口增长缓慢,牛羊减少飞快的这个地方,纳哈出成了没有名分的一支孤军。

    因为金山部不比其他两个地方,无论是和林,还是双泉海,都有黄金家族成员的存在,而纳哈出所期望的脱古思帖木儿,却被意外的炸死了。

    但是这个时候,纳哈出正应该是保存实力的时候,但是为什么还要拼命的向南进攻,对大明进行sāo扰呢?

    金山部很多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全部都在老族长的积威之下,本能的服从着命令,拼尽全力的去完成纳哈出所给的每一项任务。

    短时间内,竟然将本来兵力就不多的辽东都司,几乎是压在城里打,人都出不了城池,否则就会遭到蒙古骑兵的疯狂围攻。

    辽东都司才建立不到两年,原来的定辽都卫还是属于山东行省的管辖范围,刚刚脱离出来,兵力本来就不算多,经过纳哈出这么疯狂的反扑,一时间真的有些吃不消,只好向最近的北平都司求援,所以才有了蓝玉出征这回事。

    殊不知,纳哈出接连派了近百名信使,分别往漠北各地,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为请求,请求各地的蒙元部落协助他进攻大同、万全、归化、榆林、肃州、宁夏等地,牵制大明的兵力,自己发誓一定要光复大都,恢复成吉思汗时期的荣光。

    那个架势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看上去一场全面的战争就要爆发了。

    有不理会纳哈出号召的,但是也有应付一下了事,派遣些许兵力sāo扰一下边陲之地,反正夏季正是打草谷的季节,就算没有纳哈出的号召,都要去边界之上捞一把油水,更何况有纳哈出那个冤大头在辽东冲来撞去,为什么不趁着大明的注意力都在辽东,在自己附近的边境之地干一票呢?

    还没有等多数人反应过来,大明长达几千里的边境线上,战火迭起,有吃亏后,向所在都司告急的,有顽强守卫的,但是需要战略物资的。

    很多人开始手忙脚乱,一份份奏折被快马送到南京,也引起了中书省和五军都督府的一场动荡,但是奏折到了皇帝那儿,却是都渺无音讯了。

    皇帝看上去很淡定,期间还出巡了一番,命群臣自今大小政事皆启皇太子处分,然后奏闻。

    临行前他对太子朱标说:“人君治天下,rì有万机。一事之得,天下蒙其利;一事之失,天下受其害。自古以来,创业之君,历涉勤事,达于人情、周于物理。所以处事之际,很少失误。守成之君,生长富贵,若非平rì练达,临政之时,很难避免失误。因此,我特命你每天听断诸司启事,以便练习国政。要记住,惟仁则不失于躁暴,惟明则不惑于邪佞,惟勤则不溺于安逸,惟断则不牵于文法。凡此皆以一心为之权度。我自有天下以来,未赏暇逸,惟恐处事稍有不当,以负上天付托之意。戴星而朝,夜分而寝,这些你都亲自看见,若能体而行之,乃为天下之福。”

    同时令儒臣为皇太子讲《大学衍义》。然后就摆驾去了中都临濠,面对着纷纷扬扬的工地沉思了良久,据李善长揣测,可能是皇帝对建都临濠的心思有些动摇了,确定后,马上遣人往南京告知胡惟庸,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

    在中都算是省亲吧,也可以算是锦衣还乡,在边关连番告急的情况下,朱元璋甚至在临濠微服私访了一番,据随行的侍卫声称,皇上和皇后二人,在濠州的街道上闲逛,在一个烧饼摊上徘徊了很长时间,好像是在追忆着往事,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记录在起居注里面,随着民间的传说淡淡的随风而逝了。

    在临濠呆了几天,然后又经过定远去合肥,入巢湖过濡须水至芜湖,然后乘舟顺长江返回南京,这趟出行偷着一股莫名其妙,像是省亲,又像是怀旧,但是入了长江之后,就有几艘军船前来护航。

    为首的将领前往龙船之上觐见,却是徐达、傅友德等一些北方老将。马皇后自行去后舱休息,朱元璋就在龙船之上,召见了一众十来位将领。

    处处透着诡异,估计除了徐达之外,谁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是能惊动正在修建所谓停机场的魏国公,自然不是小事。

    汤和首先称颂,言道:“皇上大喜,卫国公邓愈携右将军沐英,出征吐蕃,大胜而归!”

    朱元璋显然经过这一圈的巡视,心情大好,面对着旧rì的伙伴,笑道:“这不算是大喜,让众位卿家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众人不解,为徐达微笑不语,这般出风头的事情,自然要留给皇上去说。

    “纳哈出要降了!”朱元璋沉吟了一下,直接说了出来,道:“关于辽东,朕有很多想法,但是这纳哈出猛然一降,朕真的有些措手不及,那么大片的土地,金山部诸多人口,该怎么去安置,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纳哈出要降了?”

    “纳哈出要降了?”

    几个人莫名其妙,最近邸报中所说,最近南京城内的纷纷扬扬,还有中书省和五军都督府的那么多的告急文书,无一不显示出北方以纳哈出为首,正在疯狂的向大明展开进攻,怎么皇上就说他要降了呢?

    徐达得到朱元璋的允许后,解释道:“现在金山部成了无根浮萍,这一点纳哈出十分清楚明白,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给自己降了大明之后,找一些筹码而已。”

    “纳哈出的想法很简单,想打个胜仗之后,再向大明投诚,可是皇上肯定不会让他如愿的,今天皇上召见我们,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吧!”

    听着徐达的解释,朱元璋微笑不语,他南征北战数十年,赤手空拳打下了江山,纳哈出那一点伎俩怎么能瞒得过他,从第一份急报他就感觉出来有什么事情在后面发生,随着在蒙古内部的细作,将情报传到南京的越来越多,朱元璋就肯定了这件事情,现在,他已经正在权衡怎么收尾比较好了。

    【估计大家不想看蒙元历史的一些猜测,说句实话,害虫写着也很辛苦,要查证很多资料,既然大家不愿意看,那害虫也就简略的说一下,尽量不详细说吧,再过不久,就是庞煌进入朝堂的rì子,大家喜欢看权谋,那害虫就把jīng力尽量的集中一下吧,但是还是很遗憾,有很多猜测不能说出来,其实大纲中有很多猜测,但是可能要省略一些,可能现在的人,包括害虫,都没有很大的耐心吧,快五十万字了,希望大家支持害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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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五年,太子朱标未结婚、燕王朱棣刚换齐牙齿、胡惟庸崭露头角、汪广洋去广东钓鱼、李善长当起了工头、刘伯温怕死不敢回家、徐达初尝败绩、方孝孺还在求学,黄子澄科举不成,齐泰也在求学,姚广孝游山玩水,明初四大案未见踪影,开国功臣们正在逍遥,朱元璋却已经在磨刀霍霍,而就是这年的春天,刚刚失业的屌丝庞煌,上网回家途中穿越到了一群移民队伍中,试看他怎么带领群臣,向皇帝郑重提出: 除了祭祀;臣要有不跪拜任何人的权力! 皇上错了;臣要有可以指责拒绝的权力! 同僚犯错;臣要有不无辜被牵连的权力! ……………… 一个穿越了的草根向另外一个成功当皇帝的草根要权力的故事! 一个穿越到明朝初年屌丝的成长史! 一个草根皇帝的维权史! ...... 【新书需动力,精彩在后面!请各位看官《加入收藏》后养肥再杀!】 ......臣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臣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臣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