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赤色黎明TXT下载赤色黎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赤色黎明全文阅读

作者:绯红之月     赤色黎明txt下载     赤色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 关东之殇(十九)

    身为岛国,日本存在没有后路的现实局面,所以日本国家政策就很容易走极端。对于可以欺凌的对象,他们是往死里打。对于不能招惹的对象,他们自然是非常圆滑。中日关系现在相当恶劣,中国又是日本实在打不过的对象。不仅中国反日,日本也**,这些年中国自己搞的很不错,普通民众们生活比在日本好得多。结果在日本的中国人数量飞速下跌,特别是在东京的日本人数量只有不到五百。

    这五百人中,大多数是富贵险中求的商人。关东大地震之后,这些中国商人可是遭了殃。店铺倒塌或者被焚烧已经不可避免,日本灾民大肆抢劫中国店铺也不可避免。更糟糕的是这些灾民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耻,或者是因为怕中国人状告抢劫者。抢劫之后干脆杀起人来。

    等日本军队和警察得到命令,把中国人给送进集中营的时候,他们发现在东京找不到中国人了。这下事情让日本当局感到颇为恐慌。陆军部原本想着把中国人给送进集中营,让中国方面乖乖的送援救物资来日本,顺道用船把中国人接走。现在中国人被杀光了,现在中国人被杀光了,救援物资船运来之后接谁回去?难道弄些日本人充数不成?

    日本政府也好,军部也好,真心说还感觉挺委屈的。五百中国人不是个很小的数目。然而与十几万死于大地震的灾民相比,这是个很小的数目。与几十万受伤的日本人一比,就更是个小数目。

    与关东大地震发生的灾难中以及灾难之后,在关东灾区被杀的人相比,也绝对不是大数字。东京横滨等地的几万朝鲜人已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这已经导致了日本财阀前来抗议。到日本工作的朝鲜人大部分是财阀们雇佣的廉价劳动力,把几万朝鲜人一家伙杀光,财阀们的损失也是不小的。

    灾区不仅仅在杀朝鲜人,被日本人亲自杀掉的日本人好歹也有几千号。这些人都是鬼迷心窍试图浑水摸鱼的混蛋。被烧死的死人身上的金银珠宝,会发出一股强烈的刺鼻臭味。任何被发现带有这种特殊臭味的、值钱东西的人,都会被当场处死。

    总共下来的几十万伤亡与五百中国人相比,中国人只占约千分之一的比例。不过这对强国来说根本不是任何可以当作解释的理由,别说杀了五百人,想打仗的话,互相对骂一句就是战争的理由。现在中国与日本之间已经处于准战争状态。把这样的死亡当成战争理由完全可以想象。

    到了这个时候,日本当局也只能面对事实啦。先是下令把全日本的中国人都给集中起来,而且军部下了严令,禁止出现任何军队杀戮中国人的事情,凡是出现杀戮被“集中”起来中国人的情况,负责人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外相牧野伸显听到杀了五百中国人,心中感觉很舒畅。每次提起中国人,牧野伸显就想起章瑜那充满恶意嘲讽的脸,以及那饱含轻蔑的声音,“去找你英国爹吧”。但是轻松过后,牧野伸显也明白这将是一件很大的外交事件。

    其实牧野伸显觉得这件事日本政府也挺委屈,他们并没有专门下达杀中国人的命令。日本民众自发的行动,政府却要来背黑锅。天知道中国人会在这件事上有怎么一个纠缠法呢。

    中国驻日公使陈世俊刚听完牧野伸显充满自我辩解的话,就已经腾的站起身来,“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年轻的脸庞因为愤怒已经有些扭曲了。

    “这件事日本政府感到很遗憾。”牧野伸显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公使竟然如此“失态”。

    陈世俊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的狂怒,没有立刻爆发出来。然而他从紧紧咬着的牙齿缝里面挤出一句话,“就是说,日本民众杀害了我们中国人。您是这个意思吧。”

    “误伤!误伤!”牧野伸显已经明白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了结,他连忙解释着,“灾区已经死了十几万人,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对中国人的误伤是悲剧,这是一场悲剧。日本政府已经下令保护中国侨民,我们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悲剧。”

    陈世俊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让他对着牧野伸显大打出手。他本想愤然离去,然而作为外交官的自觉总算是占了上风,“第一,我们要求日方立刻搜索幸存者,第二我们现在就要撤侨,希望日本方面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这可以。”牧野伸显答道。此时的任何解释都毫无意义了,反正最坏的局面不过是打仗。在打仗方面,中国和日本之间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年轻的中国驻日公使给牧野伸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要求解释,不寻求责任人,所有行动都围绕撤侨一件事,而且是全面撤侨。仿佛那些死者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非常理性的做法,牧野伸显感受到这做法背后蕴含的可怕延展。这位中国公使现在在为活着在日本的中国侨民们努力,当然,一旦把尚且活着的中国人运回中国,后面要发生的定然是针对中国死者的行动。牧野伸显对此倒是并不害怕。作为老外交家,他很清楚这等事情无法避免。既然结果注定是悲剧,那么通向悲剧的大道上能够减少些无聊的麻烦,或许也是一种慰藉吧。

    消息直飞回了郑州,立刻就在中央引发了激烈的反应。自打人民党崛起之后,已经十几年没有过中国人被外国人屠杀的事情。宣传部长章瑜目光锐利的跟钢针一样,“要把敌人定性为谁?!是日本政府还是日本暴民?”

    “这有什么区别?”游缑问道。

    “区别很大。”徐电答道,“如果把敌人定为日本政府,那么我们就可以向日本宣战。如果把敌人定为日本暴民,那么我们可以就要日本政府就此事处置日本暴民。而且这次也不用给日本任何援助。”

    “那么日本政府与日本民众,谁能和我们合作?”游缑继续问。

    “当然是日本政府。”徐电答道。

    政治局常委都是敢说实话的家伙,章瑜是一种类型,徐电则是另外一种类型。敢直截了当蔑视外国群众,不怕给人瓜田李下联想的,徐电算是一个典型。

    “先把人撤回来再说。”尚远答道。实际执行中的先后顺序自然是以生者为最优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钱财损失本已经极难追回,再把性命都赔进去的话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要开战么?”齐会深问道。

    “你以为现在不是准战争阶段不成?”陈克回答的倒是很简单,“加强对台湾与朝鲜的人员投放。特别是台湾,战斗人员有去无回的几率非常大。”

    日本高层对中国的判断并没有错,人民党根本没有要与日本和平共处的打算。这几年与德国人合作逐渐展开,加上经济危机的影响,中国和欧洲的技术交流越来越多。国内的几个造船企业也纳入了工业体系之内。想解放台湾,就必须有船。人民党又不是摩西,分不开台湾海峡的海水,想把人员投放到台湾去,并且提供不断的武器支援,就必须有船,还得是能够躲过日本海军封锁的船。到了22年,人民海军才有了速度与航程勉强够用的船只。

    “日本大地震之后,一定会加大对朝鲜与台湾的掠夺。有压迫就有反抗,这个时机不容错过。”陈克仿佛根本没听到日本大地震的消息,他考虑的完全是战略机遇期问题。

    “那什么时候宣传日本杀戮旅日华人的问题呢?”章瑜问。

    “这次的撤侨的时候,带上些援助物资。撤侨结束,就开始在国内与国际上宣传这件事。”陈克回答的非常干脆。在陈克的时空中,tg宣传部门的水平实在是令陈克无法言语,这不是说中国不能援助外国,作为大国得有大国的气度。问题是**那“有礼有节”的作风实在是没能在中国的宣传行动中表现出来。

    做事得实事求是,不能弄什么好人都好坏人都坏的和稀泥办法。援助印尼那是中国人道主义精神,但是印尼屠杀华人的事情,当然也得全面揭露。面子这种东西是自己挣的,而不是人家给的。国际社会上谁都不欠谁的。也亏了陈克有这样的经验,所以处理日本地震问题的时候他倒是能够比较心平气和。

    “党内的日本籍同志会不会有什么想法?”组织部长齐会深问,一旦开启了这种宣传,中国国内的仇日情绪自然会大幅度上升。自家同志的情绪也不能不照顾一下。

    “说实话,办实事。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咱们歌功颂德,更不可能让别人对咱们顶礼膜拜。我们能做的只有说实话办实事。如果有些人不能接受这种事实,那就随他们去。所以我们自己必须说实话。不要故意抹黑日本政府,也没有任何必要替日本民众说话。掩耳盗铃肯定是要不得的。”陈克答道。

    “但是群众不会这么理性。”齐会深对次还是有些担心。

    章瑜立刻接过话来,“我们是有法制的,群众怎么想不重要,咱们也不可能勒令群众怎么想。但是我们总是能通过法制来规范大家的行动。你要是怕群众胡作非为起来,那还不如多考虑考虑怎么维护治安的问题。”

    “维护治安得要成本,群众冲击起日本人来,我们出动警力,包括后续的工作,成本绝对不会小。”齐会深答道。

    听了这话,徐电也支持起章瑜来,“建设法制国家本来就需要漫长的时间,众多事件,还有巨大的成本。这就跟上台阶一样,一百级台阶哪一段可以不用上?这些成本该支付就得支付。开民智光靠正面教育绝对是不可能的。”

    齐会深瞅了瞅徐电,他觉得徐电是越来越活跃了。随着新中国的各项制度完成,政治局常委中这位专管司法口的常委无论是影响力以及对政策的态度都比以前强出去很多。而且早些年徐电和章瑜倒是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现在他们两人颇有情投意合的趋势。

    “凡是说实话做实事引发的后果咱们承担就好了。为了怕事,一开始就想法设法的弄出个什么好结果,那是官僚主义作风。”陈克最后是一锤定音。

    “那么派谁去呢?”齐会深也不再纠结别的问题,他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萨镇冰明显不合适,就让海军总政委秦守带队。”陈克点将了。

    秦守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上海,正与人民海军总司令萨镇冰一起等着海军最新的驱逐舰下水。人民党海军高层在1921年的时候对未来海军发展开了研讨会。会议上军委主席陈克以极为高压的姿态确定了未来海军发展方向,以航母战斗群为主的新式海军。

    人民党海军里面现在的领导者严复、萨镇冰与秦守最初都是毕业于南方海军学校,除了这三位之外的新中国海军人员基本都是人民海军学校出身。听陈克这个大外行居然弄出了一套完全不同的未来远洋作战思路,三个人都没敢全力反对。

    现阶段人民党海军主要方向是飞潜快,但是陈克的海军发展纲领中取消了战列舰方向。仅仅以万吨以上的重型巡洋舰为炮击单位。工农革命军空军发展的很早,飞机上舰也测试过。但是陈克提出的侧面指挥岛,全通甲板的新式航空母舰完全抛弃了火炮。

    秦守是人民党早期北京党小组成员,跟着陈克一同南下的。除了秦守之外的海军指挥员,无一例外都坚决支持陈克。只要舰艇是钢铁铸成,吨位够大,这些海军人员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实现陈克所说的任何未来海军模式。这让三位连反对的说法都提不出来。

    既然航母方向无法争论,那么重型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的战斗功能上他们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了。

    驱逐舰装备有防空、反潜、对海等多种武器的中型舰艇。既能在海军舰艇编队担任进攻性的突击任务,又能承担作战编队的防空、反潜护卫任务,还可在登陆、抗登陆作战中担任支援兵力。

    护卫舰则是以反潜鱼雷、舰炮为主要武器的轻型水面战斗舰艇。主要用于舰艇编队护航,以及侦察、警戒、巡逻、布雷和支援登陆等。

    美国已经和中国达成了协议,卖了两艘美国剩余出来的条约战列舰给中国。舰艇主体已经建造完毕,拖到中国之后进行中后期的舾装。

    这两艘战列舰是中国真正能与世界其他各国战列舰对抗而不落下风的军舰,美国也是好不容易顶住英国的压力才卖给中国的。国防部长严复、海军总司令员萨镇冰,海军总政委秦守都知道肯定拧不过陈克,但是他们希望能够尽快完成这两艘军舰的后期工作,以实际效果向陈克证明战列舰根本没有退出军事舞台。

    国防部长主要是管印章,因为国防部现在只剩了部长,连一个办公室人员都没有了。同样,只要有对外任务,萨镇冰和秦守随时都能成为国防部副部长,甚至成为国防部长。所以严复干脆就住到上海造船厂的宿舍里面,天天监督造舰工作。

    萨镇冰与秦守倒是有管理海军营运的任务,但是两人只要有机会就带着舰队到上海来。一来是用舰队来威慑外国,二来他们对那船坞中的那两艘庞然大物也是魂牵梦萦。

    接到了命令人民海军去日本撤侨的电报之后,萨镇冰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当年北洋水师也去过日本出访,还在日本花街大打出手。这事过去了三十多年,萨镇冰还能清楚的记起当时的情况。

    “军委让派什么舰艇过去?”萨镇冰问道。

    “一艘驱逐舰,两艘护卫舰,还有一艘万吨轮。上面装上援助日本的物资。命令里面指明,都要我们自己建造的。”秦守答道。

    “要是这两艘战列舰能够派去该多好。”萨镇冰忍不住说道。

    看着老战友老同学的神色,已经69岁的严复忍不住拍了拍萨镇冰的肩头,“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活到看到海军报仇的那天!”

21 无奈的经验

    1923年的国庆节快到了,五星大楼对面的人民广场上没日没夜的施工,到了夜间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人民英雄纪念碑已经快要完工,人民大会堂也快要完工。声光学专业的工程师们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测试着各种音响设备以及灯光,通气设备,以及备用电源。郑州附近最不缺乏的就是平地,各个阅兵方阵都在加紧操练,力求为国庆献礼。整齐的军令以及口号声几里地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而在五星大楼的总理办公室中,尚远也用罕见的高调门对着几名省长与省委书记喝道:“你们这是献祥瑞呢?这是共和国还是封建王朝?你们是封疆大吏还是人民干部?”

    几名省委书记的脸发白,他们万万没想到尚远这么沉稳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暴烈的一面。也不能怪尚远动了真气,陈克这家伙即便四十三岁了,也没有变得更宽容。随着年纪增长,他或许更尖酸刻薄了些也说不定。在日本关东大地震之前,各省国情汇报到达郑州之前,陈克有一天用一种很具有恶意的爽快语气说,“这次搞不好会有人给咱们放点卫星,搞搞国庆献礼什么的。”

    尚远当时听完了也没太往心里面去,作为这么大国家的总理,别人说点啥尚远就给放到自己心里面去,累也累死了。结果陈克说完的第二天,好几个省的“捷报”就送进了总理办公室。什么地里面长出了几十斤重的蔬菜果实啊,什么某地异样的丰收啊。总之,局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尚远好歹也是前清举人,一瞅这玩意心里面就门清。总理办公室和主席办公室距离很近,尚远撂下报告就杀进了陈克的屋里面。

    “陈主席,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尚远严肃的问陈克。

    “什么消息?”陈克对这话很是迷糊。

    “你昨天不是刚说有人要放卫星么?”尚远的表情更严肃了。

    “哦……,那个事啊。”陈克忍不住笑了,“这是我猜的。”

    这真的是陈克猜的,不过历史上刘修养同志当了国家主席之后,立刻就大放了一圈卫星。陈克得到的资料不多,所以也不能完全理解刘修养同志的想法。不过官僚体系这玩意古今中外没什么区别,一个对上负责的官僚体系,优势在于对官僚工作的量化评定,劣势同样在于对官僚工作的量化评定,让上司高兴莫过于通过评定的最佳办法之一。看着尚远恼怒的模样,陈克甚至觉得很有趣,新中国的总理貌似在这件事情上遇到问题了。

    尚远实在没想到陈克居然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他当然不可能知道陈克接触过那么多政治斗争的事情,所以一句轻描淡写的“猜的”绝对不能让尚远感到陈克的诚意。

    “猜就能猜出来有人放卫星?”尚远准备问底的说道。

    “放卫星和献祥瑞没什么本质区别,不过是不同历史环境下的同一种做法。”陈克还是一本正经的答道。

    “陈克同志,你到底想说什么?”尚远严肃的问。陈克这种说半句的态度令尚远很是不能接受。

    陈克看尚远十分不满意,也不敢继续轻佻的说话,他认真的说道:“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有一句话我觉得不能全然赞同,但是我认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存在即合理。”

    “合理,那也看合了谁的理。”尚远说道,“我这次有一个疑惑,陈主席,你是不是先知道了什么,这才说昨天说的话。”

    陈克笑道:“我们都是自诩马克思主义的信徒,自诩读过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偶然和必然,这件事情咱们到底怎么讲的?”

    尚远皱起了眉头,偶然和必然当然是唯物主义历史观重要的组成部分。陈克的话里面貌似包含了更多的恶意,唯物主义历史观认为,必然性建立在确定的物质基础之上,偶然性仅仅决定其发生的具体时间。从这角度去看待问题的话,那么发生的“献祥瑞”是不可能避免的事件。而尚远却认为发生这等事情并不合理。

    然而尚远毕竟是尚远,是人民党久经考验的战士。既然献祥瑞事件已经发生,尚远也不会认为这等事是幻觉,或者是某几个人的党性丧失道德沦丧。任何事情发生一定有其必然性的因素。无端指责同志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虽然尚远已经决定要指责同志了。

    所以尚远把几位同志叫到郑州之后,听到同志们表示发生的突破历史的事件是对国庆的祝贺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发怒了,“我管行政部门,党委的同志可以去找陈主席。我只想问一件事,负责行政的同志汇报这些情况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总理这么一番抢白,同志们也都愣了。尚远其实已经知道这些同志什么意思,所以他才格外的怒不可遏,“我可以告诉你们最近发生在郑州的一件事。有一位同志当众打了生产组组长的脸。”

    这件事来龙去脉很简单,秦佟仁的儿子在郑州机械厂工作,结果组长下达了生产任务命令,这道命令以机械厂生产组曾经达到的最高生产日产量为标准,要求每个生产组工人都要完成这个任务。秦佟仁的儿子听完之后先是与生产组组长交涉,交涉结果是生产组组长要求组员排除万难完成任务。结果秦佟仁的儿子怒不可遏之下当众打了生产组组长的脸,同时痛骂,“你这不是害人么!”

    这记耳光得到了生产组所有工人的暗中叫好,偶然一天的最高生产量绝非常态,若是每天都要按照最高的那天来干,谁受得了呢?

    尚远严肃的说完这件事,然后问了省长们一个问题,“你们能保证田里面种出来的每一个同类农产品的大小都是你们给国庆献礼的那个农产品的大小么?你们能做到么?”

    省长们不敢吭声了,他们其实没有撒谎,的确有农产品突然长到异常的大小。但是让每一个同类农产品都达到那么巨大的体积,这是绝对不现实的事情。

    即便陈克没有特别说明,尚远很快也明白了关节所在,新中国的工农业生产都在发展,良种、化肥、农药,都在快速发展。从德国引进的炮钢技术并没有完全被投入军事用途,在陈克干涉下,炮钢技术反倒是首先和合成氨反应釜公关联合技术攻关组一起研发新一代的大型合成氨反应釜,耐高温高压的炮钢生产技术在民用工业上发挥了效果,有了大型反应釜之后,制约共和国合成氨技术的关键问题得到了解决,年产四万吨合成氨生产线终于得到了突破。合成氨成本降低了50%还多。共和国的农业生产很快就普及了化肥。

    游缑统领的工业体系中包含种子生产,大量异常生长的植物数据也有很多统计。农业技术部门对此很是谨慎,他们采集大量异常巨大的农作物进行研究。试图找到这种巨大化的根本原因所在。收集了更多数据游缑还不敢报喜呢,反倒是很谨慎的进行科学研究。结果省长们居然就敢报喜,这也未免太不把科学当回事了。

    面对一些省长看似委屈的表情,尚远也不想再进行任何讨论,他知道再讨论下去,自己很可能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们上报这些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询问过农业部门的负责人。党委的事情不牵扯行政的问题,这是由陈主席负责的范畴。你们在行政上到底弄了一个什么流程出来?”

    如果说尚远的愤怒还算是震慑住了省长们,尚远的问题倒是让省长们感到意外了。省长向中央汇报情况,为什么要向农业部门询问,这个过程实在是颇为“新颖”。而且被尚远叫来的省长们都没有说瞎话,地里面的确是长出了巨大的农作物。如果尚远直接来个诛心之说,他们或许还能辩白出道理,尚远没有诛心,他们甚至说什么都不清楚了。

    尚远瞅着欲言又止的省长们,心中的恼怒是无法言喻,现在战争的阴云不仅没有脱离中国的上空,反倒是有着更加激烈化的趋势,在这个时候省长们居然玩起这一出,尚远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更激烈的言语。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尚远努力平淡的说道:“中国想崛起,只能靠实事求是。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么一个问题。诸位同志既然想给国庆献礼,那么我作为主管行政的总理,也觉得有必要和同志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能混到省长的,绝对不是笨蛋,更不用说那帮省委书记了。“尚总理,我们错了。我们没有好好研究情况就胡乱汇报,的确是很不谨慎。”

    “你们不会是准备拿农业部门顶缸吧?”尚远立刻答道。官场的规矩尚远比这些同志清楚的多,一听这话,尚远就知道自己方才说的根本就没有起作用,他索性点破了这帮人的想法。

    这下,尚远的会议室里面出现了相当长久的寂静。

22 无奈的经验(二)

    挨完了尚远的训,省长与省委书记们在尚远的带领下到了陈克的办公室。这些同志的心里面更加惴惴不安起来。人民党最讲制度,作为省级干部都经历过各种制度培训。从制度培训中学到的知识来看,尚远可以撸掉行政部门某人的职务,却不能动那些省委书记。作为党的主席,陈克的职权范围可是能够开个会就解决省委书记的。

    见到陈克之后,省委书记立刻上前说道:“陈主席,我们错了。”

    陈克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起身说道:“同志们,坐。”

    陈克就这点好,他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从来不在**上对人施以压迫性的手段。因为从小罚站、挨打、罚跪,陈克自己并不觉得当年爹妈的想法和做法有问题。不过陈克觉得糊涂蛋们就是不明白,就是把他们打死他们也不明白。明白之后不用打他们就明白了。所以一些**上的刺激根本无济于事,很可能还引发了对方的敌对情绪。

    等大家都做下之后,陈克说道:“同志们,一个人做事的时候有可能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么做,但是必须这么做。我认为不太可能存在明知这么做一定是错的,明知道这么做达不到自己的目的,然后还要一定这么做。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知道怎么做能够达成目的。如果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达成目的,那无论有什么选择都不稀奇了。”

    这是陈克自己的体会,在陈克原本的时空里面,陈克为了赚钱,为了发财,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每日里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千方百计的寻求正确道路,然而怎么走正确不了,或者说怎么走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穿越之后,陈克再也不弄自己那套,而是低下头,沉下心,专注的抄袭正确答案。抄袭了十八年之后,抄袭出现在的结果来。所以陈克并不觉得做错事有什么可以羞耻的,从唯物主义历史观来看,若是没有以前的胡作非为,陈克是不可能有现在的幡然悔悟的。既然自己都这么胡作非为过,陈克觉得除非是天生的反社会份子,正常人都是没有能迈过那些提升自己的关卡,而不是他们非得这么做不可。

    省长和省委书记们面面相觑,之所以献祥瑞,目的自然是希望中央高兴,希望中央能够认同自己的成绩。一部分人认为,即便是这些异常巨大的农作物不是常态,不过将来未必不可能让所有农作物都变得这么巨大。当然,还有些人是在做尝试,看看献祥瑞的做法能否得到中央的欢心。

    现实的确是给希望得到中央欢心的同志们当头一棒,尚远手段激烈,态度鲜明。陈克即便是没有发怒,他所说的话里面同样没有丝毫认同献祥瑞做法的意思。

    省长与省委书记们不敢吭声,尚远可是很敢吭声的,他问陈克,“陈主席,你觉得这是有些同志真糊涂呢?还是有些同志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克答道:“我觉得这首先就是中央的问题,思想培训不够。我们人民党的思想基础是什么?第一就是科学,第二就是民主。这次的事情,我觉得同志们做法不科学。我觉得政府应该办培训班,强化科学的观点,同时通过完善制度的方式尽量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当然了,党也该办培训班,在思想上解决这个问题。”

    这党主席、国家主席、国家总理这么一唱一和,省长与省委书记们的脸都快绿了。人民党搞过几次整风,办培训班某种意义上是剥夺职务。当年反封建的培训班,有些同志三年多的“劳动实践”之后都没能毕业,最后直接被送回老家去了。尚远的怒火很可能以写检查,做思想自我批评作为结束,陈克的做法大有重新洗牌的意思。

    这下有人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省委书记们腾的站起身来,“陈主席,我错了。我一定会改!”

    “坐,坐下说话。”陈克慢条斯理的说道。等同志们惴惴不安的坐下,陈克继续说道:“没有这档子事情,我也会建议组织全面学习。只是出了这件事之后,学习提前了。大家现在出的问题不是会不会出,而是什么时候出。大家不要有不必要的心理负担,犯这种错很正常,不犯这种错才是不正常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这些省长与省委书记,并且命令这些同志立刻回去等学习通知,陈克就宣布散会。尚远并没有感到有丝毫的满意,他严肃的问陈克:“陈主席,你认为党内的这种风气有多严重?”

    陈克同样严肃的答道:“这不是党内的风气,这是处于一个体制内的所有人的正常反应。科学与民主是社会层面的概念,生物本能在社会层面的投影哪里那么容易就消除掉的?”

    尚远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陈克,这种看似高深的态度唬不住尚远这样的人,他继续严肃问道:“那为什么你不会这么做,我不会这么做,很多同志都不会这么做?”

    “不会这么做有两种原因,第一种是根本不会这么去考虑问题。第二种是知道怕了,知道这么做肯定会受惩罚,所以不敢这么做。我一直在讲,如果往东走不对,往西走肯定也不对。”陈克答道。

    尚远已经明白了陈克所说的意思,当年他不明白的时候李鸿启先生就告诉尚远,一个人要求觉得自己又能干又自尊,那就完蛋了。若是期待别人对自己的是评价是“又能干,又自尊”那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一个肚里空荡荡,干啥啥不成的家伙,他要是自己认为自己很能干,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若是这种人不仅觉得自己很能干,还用“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这种根本没有发生的未来“可能性”来给自己当下的可悲现状作辩护,绝对是精神不够正常的明证。

    想承担大任,那得“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那得从泥潭里面靠自己的力量挣扎出来才行的。若是说的残酷些,这等实实在在的感受,累的口吐白沫晕头转向,千辛万苦从泥潭里面爬出来的人也不可能感受到。那还得他爬出泥潭后靠自己增加的能力奋斗更久之后,终于有余力进行反思的时候才有可能能得到的智慧。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还在泥潭里面挣扎的人明白个屁啊,若是真明白了不就从泥潭里面出来了么。

    “的确得再培训!”尚远本来觉得陈克开培训的做法未免太温和,现在他又觉得这么干很对头。

    陈克见尚远已经想明白了,他这才继续说道:“制度要强化,制度要完善。想在思想上觉悟过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对那些已经觉悟的同志,制度是他们手中最好的工具。对于没有觉悟过来,但是知道害怕的同志,制度是约束他们行动的工具,也是保护这些同志,不让他们做出伤害自己,伤害别人的行动的最好工具。要建立什么样的制度,为什么要建立这样的制度,我们的理念,我们所遵从的科学社会主义,科学**,以及我们对人类行为以及人类社会本身的科学认知,这些认知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应该怎么在现实的基础上以理念为核心构建出一个体制,这是这次学习的核心内容。归根结底,还是科学与民主。”

    有了这番实践之后,尚远本想回去考虑政府方面的培训内容,他又停住转回身问陈克,“陈主席,原先你说你曾经犯过无数低级到可耻的错误,我觉得你只是拿自己开玩笑。但是我现在突然相信你的话是真的。若是没有那样的切肤之痛,你不可能有现在的这种宽容。但是这又引发了一个新问题,若是你犯过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正常来说,你死上几十回都不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陈克先是皱起了眉头,很快就忍不住笑了,“因为我生活的环境很优越,很富裕。我失败之后只用赔上我的前程,却不至于丢掉我的小命。而且社会竞争固然激烈,但是大家争夺的仅仅是那些机会,没什么人获得竞争胜利后还要把我这失败者往死里整。所以我才能活下来,才能不断积累我的经验与认识。”

    听了陈克的解释,轮到尚远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了。陈克犯下的错误绝大部分都是不可饶恕级别的,这得是多么宽容的社会才会有人不把犯了错搞砸了事情的陈克往死里整啊。甚至不用社会惩罚陈克,即便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对陈克这样的败家子也不可能如此宽容。按照陈克所说的那些错误,家族甚至不会采取流放的措施,而是直接把陈克给处死掉了。

    ……,怪不得陈克绝不提及自己的出身。尚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尚远的孩子若是跟陈克一样犯下那么多错误,即便他们将来成就无限,尚远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原谅他们以前的做法。那样的胡作非为可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这样环境真的会存在么?”尚远忍不住问道。

    “生产力发展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大动力,所以我相信以后每个人都能够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面。”陈克对此很是有信心,因为他就是在这样的世界中生活过的。1923年的乞丐们只是讨吃的,而21世纪的乞丐已经是不要吃的,只要钱。生产力发展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物质的大丰富,整个社会对个人的宽容程度也随之极大提升,个人也获得了极大的自由程度。马克思预言生产力极大发展之后,人类社会会进入**,那时候每个人的个人发展自由将是整个**的目标。当然,马克思也认为,**时期,劳动已经成了人类的需求。懒惰必须被消灭,在这个问题上,陈克一点都没有人道主义态度。

    尚远理解不了陈克所说的话,这种事情只有经历过,并且反思过的人才能理解。人类总是认为自己得到的东西是顺理成章的,只有失去后才会感到其珍贵,这对任何人类都一样。

    这次献祥瑞事件在政治局常委极为迅猛的反应下很快就被扑灭了,陈克极为克制,对政治局常委的解释中,陈克坚决反对将这件事的影响扩大的方向。“弄下去几个糊涂蛋很容易,但是接替他们的人只怕更糊涂。而且我很担心一件事,咱们人民党里面一定会有阴谋家,有那种试图浑水摸鱼的家伙。所以什么时候都要保证制度的运行。”

    见识过人类阴暗面的常委数量占大多数,对于犯错的同志,那是人民内部矛盾。对于阴谋家,那就必须采用敌我矛盾的处理模式。章瑜也少见的没有对此说些“玩笑话”,他点头说道:“要是把人给教坏了怎么办?画虎不成反类犬是最普遍的问题,要是不知道有那么一码事情,可能还没有那么多想法。知道的多了之后,反倒是学坏更容易。思想上的觉悟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事情,那真得死一回才行。鲤鱼跳龙门,跳得过去跳不过去,那都是得死一回的。”

    章瑜的话说的是他自己的体会,然而尚远却用极为讶异的神色看了章瑜一眼,尚远真没想到章瑜这家伙竟然能把觉悟说的如此形象。

    徐电这次没支持章瑜,他坦然说道:“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完善制度,实事求是,好歹能让知道害怕的那帮人不会胡作非为。那帮会胡作非为的人,知道一胡作非为一,知道十胡作非为十,说什么都没用。”

    齐会深也加入了反对章瑜的行列,“人民党,无产阶级先锋队。先锋队要求自己和普通劳动者一样能行么?理论越清楚,制度越明确,越能够理论联系实践,越是和群众根本利益在一起,反倒是能明白过来的人越多。和光同尘不是搞革命的态度。”

    章瑜和平日一样,始终有千万人吾往矣的觉悟。“这么干那就是用极少数人能够达到的标准要求绝大多数人。这么搞起来的话,党内一定会流行起说瞎话的风气,更会流行起学说瞎话的风气。没有革命觉悟,却满嘴革命语言,那根末法时代有什么区别?”

    “末法时代?”游缑没听这句话什么意思。

    章瑜答道:“释迦牟尼佛将要涅盘时,魔王就对释迦佛说过,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波旬亦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在顺应百姓方面,佛祖你是比不上我的。你戒律森严,极力强调贪欲的危害,教人远离贪欲。而我顺应百姓的**,满足百姓的**。众生没有贪欲那里有我波旬?在末法时代,我叫我的魔子魔孙混入你的僧宝内,穿你的袈裟,破坏你的佛法。他们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以达到我今天武力不能达到的目的。释迦摩尼听完之后哭了。”

    游缑听完之后倒没哭,不过脸色很不好看。

    “我不反对这次学习,搞成整风也可以。我们人民党到现在战无不胜,因为我们说实话做实事。我们是先遇到问题再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有耐心,我们有理想有正气。对于敌人,我们看他们起朱楼,看他们宴宾客,看他们楼塌了。我们这么多看似不可思议的胜利,那是我们自己坚持了我们实事求是的做法,敌人自己乖乖双手奉上了胜利。绞死敌人的绞索,是敌人自己哀求我们买下绞索,然后敌人自己把自己给吊死的。现在咱们自己去打造绞索,那是准备去吊死敌人,还是准备吊死咱们自己呢?”

23 无奈的经验(三)

    “我支持章瑜同志的观点。就算是学不会说实话,也不能逼着同志们说瞎话。”游缑态度鲜明的表示了对章瑜的支持,“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是大部分同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按照旧时代的方法去说话。倒不是他们故意要这么做。如果逼得同志们说瞎话,那可就是本末倒置。”

    “那就是说组织部的工作有重大问题了。”齐会深皱着眉头说道。

    游缑根本没有打击齐会深的意思,“有问题是常态,没问题才是不可能的。若是把工业部门到现在为止出的问题放到一起来谈论,因为工业事故已经死了上千人了,我作为负责人就算是被拖出去枪毙,也会看起来不冤枉。所以说,制度要符合现实符合理论,理论当然也得说清楚。我们不能要求同志们立刻就完全把水平提高到理论高度,而且制度的确也不完备,但是大部分工业事故的原因可不是那些同志不明白理论,而是他们没有遵守制度。”

    齐会深依旧皱眉,“这就是要同志们承认,自己的确是有比不了的其他同志。还是被打上标签的差距,很可能是一种一生都迈不过去的差距。这不利于团结。”

    “那还不如直接说竞争太残酷。”尚远答道。人心这东西是非常黑暗的,如果参与了竞争,然后得到一个这一生都可能无法企及的结论。摧毁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把别人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这是很常见的想法。平等主义的想法是根植人心的。

    “党内与政府的整风工作还是得在反封建上。画地为牢是最基本的本能,动物还知道靠气味圈定自己的活动领地。这个本能投射在上社会性上,自然会出现封建体系来规范这类观点。近期思想工作还是反封建,努力在制度上推动消除封建主义的步骤。”陈克答道。历史上美国曾经推行过一系列极为重要的法令,尽力消灭地方保护主义,地方垄断主义,甚至后来推出了反垄断法以及遗产税等法律。美国后来能够成为世界第一强国,远远的把其他国家抛在后面,这可绝对不是单纯的运气,或者单纯的地理优势。世界第一流的强国定然有世界第一流的制度。

    “反封建这个切入点不错,我同意。”尚远答道。献祥瑞就是标准的封建那套玩意。

    游缑答道:“反封建配合着科学体系推广吧。不是全面科学体系,各个职能部门的科学性,特别是调查与汇报的科学性流程。咱们也不要着急,一项一项的来完成。”

    “反封建那就是要民主了,咱们在民主进程上推进的一直不是很好。理论与实践脱节太多。”章瑜答道。从宪法上讲,人民共和国的权力来自于人民,现实则是人民党掌握了一切权力,理论与实践的脱节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章瑜继续说道:“现在到底把什么权力交给人大,交给人民,这是一个大问题。我觉得先把监督权交给人民比较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陈克笑了,他倒不是对反对章瑜的想法,而是想起了职业医闹。

    章瑜并没有错误的理解陈克的意思,他也笑道:“既然我们在普及言论自由,监督权正好是言论自由的一部分。对言论自由的实践,不正好是对人民监督权的实践么。”

    游缑立刻跟进,“在国营企业的实践也是一部分,企业工人们在企业中的发言权,既是科学的实践,也是民主的实践。”

    “未来几年能在这件事上完成布局,也就很了不起啦。”陈克对工作的艰苦程度有着足够的预测。

    献祥瑞事件大概就这么结束了,对各省长省委书记的也没有通报批评。党中央和政府发了一道命令,非常规增产以及特别作物数据,统统不能当作喜讯上报。政治局委员们认为不适宜采取通报批评的方式。批评这些同志不等于要毫无意义的在各省掀起斗争。特别是在对外战争很可能会爆发的时期。

    中央态度鲜明然而并不扩大的做法很好的达成了效果,之后的几天里面,各省对省长被批评的看法大概都是拍马屁拍到马脚上去了,咱以后别干这傻事。能认识到这是傻事,不能去干,也就差不多达成目的了。少干傻事的话,好歹能减少麻烦。生活中的实际麻烦已经太多了。

    定都郑州的时候,中央的配套方案是中央直隶河南。原本归属河南省委的各项工作直接处于中央领导之下,尽管各级市,县都没有超出其他省同类行政单位级别,河南已经不存在省府这一级行政单位。这也是做郡县制的实验。

    9月17日,国庆庆典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候,信阳市也接到了政府的通告。对这个通告,市政府根本没有像其他省级单位一样看笑话。党政两套班子面色阴沉的在开会,副市长脸色惨白,汗水不停的渗出来,整个人浑身哆嗦,就如疟疾发作一样。

    农业局局长的脸色也和副市长差不多。而市行政班子的脸色又比农业局局长稍微好看了一丁点而已。

    信阳市长脸色铁青,他几次张嘴想说话,但是都说不出任何话。最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农业局局长,“这次绝收事件和天气的影响有多大关系?”

    农业局局长最初没听明白信阳市市长的言外之意,听了这话之后,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天气影响很大,我们会就天气影响农业的问题做评估。”

    市长看农业局局长已经开窍了,他又转头向工程单位的同志干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我们在水利工程建设上没有抓紧,这是我们工作不到位。但是时间紧任务重,没有统筹安排也是我们工作没经验。”

    工程单位的同志白着脸连连点头,“我觉得市委的确需要加强统筹安排学习,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中国这么一个幅员辽阔的季风性地区,同时出现水灾与旱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水利建设的目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保证农业生产稳定。这是干校乃至初中课本中都有过明确讲述的问题。

    信阳市市长按照这个思路与同志们交谈完之后,又看向市委书记。“书记,作为市常委副书记,工作不到位,不知道书记你有什么看法?”

    市委书记的脸色不比市长好到哪里去,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同志们,我们遭到了自然灾害,而且因为水利工作不到位,人力安排不合适,没能及时挽回损失。教训深刻!教训深刻!希望大家能够引以为戒,在以后的工作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市委两套班子的同志都连连点头,然后把目光放到了副市长身上。市委书记盯着副市长,声音里面是极大的愤怒,“副市长对工作失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先给与停止一切职务,回家反思的处分。同志们怎么看。”

    “同意!”

    “同意!”

    市委成员们纷纷举手赞同。

    9月19日,一份文件送到了总理尚远那里,发文单位是国家安全局。这把尚远给吓了一跳,国家安全局是源自人民内务委员会,尽管职能扩张之后增加了不少对内的职责。然而提起国家安全局,人民党同志们的第一念头就是“敌我矛盾”!

    文件内容很简单,信阳市因为采取不合格种子,导致全市三分之二的稻田绝收。

    尚远脑子里面同时涌起两个想法,国家安全局怎么监视起国内行政问题了?到现在政府还没有接到信阳政府对这么大事情的汇报?

24 无奈的经验(四)

    国家安全局移交的公文中,整个事件来龙去脉很清晰。信阳市主管农业的副市长的老婆的同学是一家农业技术公司的,这家农业技术公司搞稻种研究,新开发了一种晚稻种子。然后通过关系把这种新稻种推荐给了信阳市副市长。副市长安排小规模试种之后效果很不错,于是不听农业局局长的反对,在信阳市两套班子上建议推广这种稻种。

    争论肯定是有的,小规模试种效果不错,最后在以国情献礼的思路下,两套班子达成一致,在信阳全面推广这种晚稻。到了9月,稻子长出来了,然而不结穗,导致第二季晚稻颗粒无收。

    民以食为天!自从凤台县革命开始,这就是人民党政权的根基。吃都吃不饱,是对一个政权执政能力的全面否定。清末中国庞大的人口带来社会矛盾是最根本的矛盾,人民党抓住了这个主要矛盾,须通过土地革命摧毁了旧土地私有制度,随即在清末脱颖而出。

    水利设施,农药、化肥、良种,土壤改良,陈克指出的农业革命路线得到了全党乃至全国人民的支持,合成氨开创的重化工产业链,为中国赚到了海量的钱财。大型合成氨生产线技术的突破,让化肥能够开始大规模进入农村。

    有化肥就意味着土地有肥力,有肥力就能种两季。种两季就代表农业产量几乎可以翻番,这两年农产品产量提高很快。只要劳动就能吃饱饭,甚至能攒点钱,新中国的现状构筑成人民党坚不可摧的民意支持。

    作为人民党老党员之一,作为凤台县革命根据地的缔造者之一,尚远比谁都清楚一地绝收给人民群众带来的伤害,以及对政权带来的严重影响。如果是以前,这个地区的几套班子上上下下都会被全部撤职查办,枪毙人也不是不稀奇。

    不过在1923年,尚远没有立刻暴跳如雷,甚至还能以相当平静的态度来处理此事。尚远没有直接命人去揪信阳地区的两套班子,倒是把国家安全局的负责人给请来自己的办公室。

    人民内务委员会是处理敌我矛盾的,是个极为强力的结构。随着这几年制度逐渐完善,国家安全的定义也在变化,造成安全问题的不仅仅是敌人引发的入侵、间谍、乃至暗地破坏。对于国家安全的定义也大大不同。例如粮食问题,在粮食不够吃的时候,粮食问题仅仅在于如何多打粮食。在人民能够吃上饱饭的现在,粮食安全就变成了如何稳定粮价,如何稳定社会情绪。其他产业也基本如此,所以人民内务委员会就该组成了国家安全局。

    “戴局长,这个调查是怎么回事?”尚远问道。

    现任局长戴青山是老政工出身,听了尚远的问题眉头微微一皱,国家安全局现在直属军委。然而对国家安全局的定位一直有讨论,据说最新要把国家安全局直属政治局领导,所以对政治局常委尚远的问题,戴青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尚总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调查越规矩了?”

    尚远的确觉得这调查越规矩了,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信阳两套班子来负责的,即便是两套班子出了问题,也得轮到人大来说话。三套班子都没吭声,的确是说明信阳地区有大问题。不过这不等于国家安全局就能以秘密警察的身份介入此事。

    共和国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家大业大的正面作用之一,就是能够应付这些“小规模”的绝收。从这个角度来看,尚远不认为要火烧火燎的立刻行动起来。

    尚远比较在意的是陈克对党内各种歪风邪气的预测。人民党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是圣人,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判断的话,很容易得到如此结果。尚远在乎的是陈克到底怎么了解到这些情况的。

    甚至不用政治局常委级别,政治局委员,中央委员会级别的同志都有一种共识,那就是谁都不可以采用人事斗争的手段来破坏组织纪律,陈克格外不能采取人事斗争来破坏组织纪律。这还是陈克给大家讲过的东西。

    献祥瑞事件已经让尚远有些起疑,这次国家安全局介入信阳绝收事件,让尚远心中更加感到不安。组织决议动用秘密警察,这还是一个组织行为。若是个人动用秘密警察的话,这问题可就严重了,甚至比信阳一地绝收还要严重。

    “我们安全局负责谣言问题,封建会道门正在严打的时候,山区,特别是信阳这种产茶的山区,你也知道各种封建迷信活动很多。什么子午茶,弄点小姑娘大半夜摘茶,神神鬼鬼的。还有其他的那些噱头,我们一直没有对信阳地区置之不理。这件事不是现在才出来的,一个多月前就有迹象了。下面的同志早就报告有这么一件事,群众们很害怕。”戴青山敢送公文给尚远,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尚远一问,戴青山回答的很坦然。

    化肥的使用极大的促进了农业生产,即便是农业知识普及工作队努力工作,人民群众对这么神奇的玩意依旧有着很本能的反应,那就是把这些东西给习惯性的神话。灵气啊,神药啊,这种传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人民党老根据地因为科技普及水平,还算是不错的。其他地区还出过认为化肥能够治病,结果吃化肥吃出人命的事情。还有过用农药大规模投毒的事情。国家安全局虽然不能亲自出马,但是对情报检查一直没有放松过。

    信阳出现了“得罪神仙,以至于稻子不结穗”的消息之后,国家安全局就介入了调查。结果发现有不结穗的事情,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农业部门和党政两套班子出来向群众作解释的事情。

    搞情报工作的手段多得很,而且这次根本没有用什么手段,只是随便找干部群众打听一下就打听出来不少情报。把情报一梳理,除了具体稻子不结穗的科学原理之外,整个社会营运立刻就真相大白。

    戴青山又等了半个月,信阳地区谣言越来越厉害,当地几套班子硬是憋着不吭声,国家安全局等不下去了。这事爆发出来只是早晚的问题,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爆发出来的时候,国家安全局的调查也不可能藏着。所以他干脆就把这份报告移交给尚远。

    尚远原本对国家安全局的行动有着不小的戒心,听完戴青山的陈述之后尚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事情真的和国家安全局没什么关系,而是地方上几套班子的混账程度有些突破天际的味道了。尚远的愤怒从国家安全局转向了信阳地方。

    “戴局长,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尚远问。

    “你这是问的群众还是问的干部?”戴青山反问道。

    尚远今年都快50了,听了不到四十岁的戴青山这么一问,也忍不住老脸一红。信阳地区的群众应该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是群众怎么可能不知道地里面晚稻绝收呢?信阳地区的干部肯定知道知道的更多。但是在郑州的中央硬是没几个人知道此事,至少作为总理的尚远居然不知道此事。不知道为什么,尚远脑海中此时想到竟然不是信阳地区,而是陈克那中难以形容的笑容。仿佛是开玩笑的样子,然而咱么想怎么有深意。

    “这个问题是我问错了,就你们收集到的情况,全国范围内此类事件有多少?”原本认为国家安全局胡作非为的尚远,现在也不得不借助戴青山收集到的情报。

    “这几年全国范围内种子、化肥、农药,出事的多得很。规模都不是太大,信阳这种还是第一回呢。”戴青山答道。

    “那陈主席有没有委托你调查这类事情?”尚远问。

    戴青山皱了皱眉,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尚远看。锐利的目光让尚远感到很不舒服。然而戴青山根本没有移开目光,那锐利的目光仿佛像是要直接插进尚远的脑海,去读取尚远的真正心思。不过这注视并没有维持太久,戴青山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转过头说道:“尚总理,你应该知道,我们国家安全局是严禁对同志使用话术的吧?”

    尚远心中一震,人民内务委员会很早就承担了人类行为学研究的课题,话术是一种基于人类心理学已经行为学延伸出来的心理暗示引导技术。人民内务委员会以及后来改组成的国家安全局已经大清洗了五次。比较近期的两次中,被清洗的同志中,很多并不是犯下了什么组织错误或者个人的恶意错误,他们被清洗掉是因为对同志使用了话术。

    戴青山转回头,“尚总理,论党性,我们都得向陈主席学习。比党性,我们都不要和他比,我们比不了。”

    尚远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戴青山的话术给引导了,但是尚远其实很明白,他之所以有这种错觉,是因为陈克对内部的预言和以前对敌斗争的预言一样,再次准确的应验了。对敌斗争的时候,陈克的预言再神奇,一旦应验后,人民党都要来一次大收获。现在尚远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敌人的心态,面对一个能把自己看透的陈克,那些能够理解到这些的敌人到底得有多惶惑。那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戴青山看着尚远露出了一丝痛苦表情的脸,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尚总理,我们国家安全局只负责安全工作。你要是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实事求是的回答你我们调查出了什么。你要是问为什么会发生这些,我建议你还是问问陈主席,问问那些做了那些事情的同志们。”

    等戴青山走后,尚远在办公室里面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起身去找陈克。向陈克汇报了问题后,尚远把报告交给陈克。与尚远想的不同,陈克的神色在看完了报告之后反倒放松下来。陈克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尚远说话。

    “我原本以为咱们人民党的吏治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尚远说道。

    “这事不大。”陈克笑道。和亩产十几万斤的事情一比,和国家重要干部站在所谓的亩产十几万斤的麦子上拍照一比,和这种照片上了人民日报的事情一比,信阳的干部还算是好干部呢。

    陈克看着尚远肌肉几乎扭曲起来的脸,他收起笑容说道:“这次的事情,信阳地区干部做的不科学,没有按农业照流程进行各村示众就通过行政手段武断上马推广工作。要说有错的话,其实就这么一个错。没有遵守科学规律。”

    尚远听了陈克的解释,仔细想象也是这么一回事,心里面倒也轻松下来。

    然而陈克的神色却变得十分冷峻,“尚远同志,你知道什么叫做野心家么?”

    尚远想了想,愕然说道:“难道有人想利用这次的事情?”

    “呵呵,”陈克冷笑起来,“我们必须承认事实。如果对于想当官的同志,对于没有革命觉悟的同志,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官职能不能保住。保住他们自己的官职是他们做所有事情的核心。我个人猜测,他们即便是做自我批评的时候,也只是一句话,我怎么就相信了xxx呢?!”

    信阳市两套班子的会议上,市长懊悔不及的说道:“我怎么就相信了xxx呢?!”

    这话的确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本来好好的为国情献礼的事情,现在就成了众人头上的利剑。国家现在两手抓,粮食、钢铁,有粮食就能让人民安居乐业,有钢铁就能发展工业,修铁路开矿山修水利。若是不去相信了那小规模试种时候长势收成都相当好的稻种,若是用最保守的办法,使用最普通的种子,两季收成也足以让信阳地区的群众生活得到极大改善。这份功绩足以让地区的工作评定达到相当好的水平。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在座的干部们都知道弄出这样的结果,自己要面临何等可怕的惩罚。在革命战争年代,这是要掉脑袋的!别说弄到一个地区绝收,干部偷百十斤粮食试试看。血淋淋的教训可不是一个两个。胆小的同志已经吓得两腿哆嗦了。现在中央直隶河南,河南地方干部们一度有过极大兴奋,“俺们都是京官啦!”这种玩笑话可不是没人说过。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京官可不好做!河南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直接捅到中央去。

    “这件事情要不要汇报?”农业局长战战兢兢的说道。作为农业部门的负责人,农业局局长根本没有推诿的可能。这话当然没有人回应,只有记录员刷刷点点的记录声回响在会议室中。

    “别记了!行不行!”农业局局长本想用比较严厉的声音,但是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几乎哀求的腔调。

    这话倒是给不少人做了提醒,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党委书记身上。党委书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会议必须有记录,这是组织纪律的规定。如果临时会议来不及记录,也得事后补上。而市委记录中肯定已经把他们要向国情献礼的商议记录在内,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同志们都热情洋溢。然而好歹大家也是受过这么多培训,接受过这么多教育的,他们其实知道这种发言对大家是极为不利的。

25 无奈的经验(五)

    “检查秋粮的同志要不了多久就下来了,到时候我怎么向农业部的同志汇报?”信阳农业局局长面临的压力比别人大得多。政府报告可以慢慢写,但是秋粮检查绝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应付过去,“要不,我们找柴司令员先说一下这件事?”

    柴庆国当过河南军区司令,不少干部都是那时候从部队专业过来。现在没有河南省委,直面陌生的中央同志,信阳地区的干部都不认为能够蒙混过关。但是看着书记员还在记录,农业局局长把剩下的话都给咽回肚子里面去了。

    书记员归保密处管理,保密处则是负责档案管理。理论上,只要能够控制档案记录,就可以对抗很大一部分上级调查。但是,制度上明确规定,凡是有任何篡改档案记录的行为,被发现之后除了当即免除一切职务之外,还要追究责任,严重的是要判刑甚至杀头。而现在的局面怎么都不至于到判刑杀头的程度。尽管两套班子每一个人都希望书记员不要记录,但是书记员若是真的不记录,信阳市两套班子的成员下一个选择就只有立刻开除这个书记员。无论如何,一个书记员若是能主宰两套班子的事情,两套班子的成员还不如自杀拉倒。

    最后公开会议被迫结束,市长与市委书记干脆开起了小会。其他同志中至少有三个人在确定稻种的时候投了反对票,而其他的同志现在也处于六神无主的地步。此时也就是得看领导了。

    “只能找柴司令员给我说说话了。”市长说道。

    “柴司令员会替咱们说话么?”市委书记对此很是不安。

    市长非常无奈,“投反对票的一个是纪委书记,一个是组织处处长。到现在他们能不把这件事给捅上去也就够意思了。我可以保证,如果纪委和组织部有人下来调查,他们就会什么都说出去。再等下去的话,迟早是要出事。所以我们也只能赶紧去找柴司令员。如果事前他知道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替咱们说说话。”

    “但是柴司令员现在在河北,想替咱们说话,他也得再找人才行。这一来一回,时间上来得及么?”市委书记终于露出了六神无主的模样。别看他也试着安排如何对上面的汇报内容,不过人民党是讲实事求是的,但是谎言毕竟是谎言,或许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欺骗所有人,或许可以永远的欺骗某一部分人,但是绝不可能永远的欺骗所有人。更不用说人民党中央的干部没一个是傻瓜,弄虚作假的家伙很多,然而事情最后都败露了。事情败露之后,更没有谁能够逃脱组织上的惩罚。

    “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同志。”市委书记对市长说道,这也是他自己最后的心理屏障,“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同志,咱们还是人么?”

    市长也忍不住连连点头,这次的事情一旦闹大,很可能出现两套班子被连锅端起的局面。同志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做到现在的位置上,只因为一次失误而彻底丢掉官职,的确是很可怜的。

    “那就去找柴庆国同志吧。这次国情节,柴庆国同志应该会到郑州。”市委书记最后下了决心。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柴庆国的确在郑州,沿海各军区,特别是北方沿海各军区司令都齐集郑州,日本绝不可能接受自己崛起的道路就此终结,这与中国绝不可能接受复兴道路走不通一样。在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中,时间明显是站在中国这边的。新中国每一天都在更强大,特别是海军。德国的前总参谋部人员用潜艇全套技术换取了大量资金,并且和中国一起对德国潜艇进行改进。德国自己不敢轻易采用的新设想,因为中国承担了研发以及实验之后,德国方面就大胆提出了各种升级思路。例如用在潜艇上的通气管技术。

    作为军区司令,作为陆军军人,柴庆国本来也不想去关心海军装备,但是河北的地理局面逼迫柴庆国不能不关心这个问题。在水面大型舰艇尚且不能与日本匹敌,而且空军也缺乏威胁日本海军大型舰艇的能力,那么能够潜在水下发射鱼雷的潜艇就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海军和陆军最大的不同在于,海军舰艇一旦受伤,根本不存在就地治疗,分散隐藏,以图再战的情况。我上了海军课之后,觉得海军很脆弱啊。”柴庆国与徐州军区司令以及东北军区司令对着地图讨论着未来局面。

    “原来还真不知道损管这回事。一处开洞,整艘舰艇战斗力都会下降。潜艇这就是海上的游击战。”东北军区北方司令员穆虎三点头称是。

    徐州军区也有好长的一条海岸线,所以对来自海上的入侵格外敏感,徐州军区司令杨宝贵对此很是难受,“游击战没错,但是海上可不存在根据地。军舰只能回到港口才能进行维修整备。陆军的思路也不能完全拿来当经验。”

    军委整体上比较欢迎战争,尽管日本关东大地震之后,军委对日本战争潜力大大受挫之后到底会不会采取战争手段很是怀疑。内部强大的时候,倒是可以好整以暇适当对外示弱,内部虚弱的时候反倒是要更多表现强硬的。不过战争毕竟是国力比拼,国力整体衰弱之后,战争根本维持不下去。

    正在军委商谈这些问题,柴庆国得到了消息,信阳市委书记前来拜见老领导。柴庆国根本不想见这位属下,现在战争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响。一旦日本狗急跳墙的话,战争就会扩展到朝鲜。不过警卫员出去之后没多久又回来了,“市委书记一定想见您,说有要事。”

    杨宝贵做过一段时间政委,加上与柴庆国关系不错,他见柴庆国想出去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老柴,我说你别惹什么麻烦。”

    “惹麻烦?”柴庆国有些不解。

    穆虎三也说道:“军队和政府之间还能有什么大事?有大事可以去找顾璐么,找你有什么用?”

    随着生产力发展,野战军已经逐渐与地方政府脱钩,而且军队系统内部也在变化,柴庆国这样的军区司令,除非是大的自然灾害必须动用军队救灾。否则地方上有什么大型项目,或者是需要部队提供技术支援,直接找工程兵与铁道兵就行了。中央直隶河南,河北军区司令也管不了河南的事情。

    两位军区司令的善意提醒柴庆国当然很感谢,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信阳市委书记跑来找自己呢?

    见信阳市委书记一脸悲惨,柴庆国心里面就是一凛,听完了情况之后,柴庆国腾的站起身,指着市委书记喝道:“吴书记,你觉得你们好不容易才做到现在的位置上,只因为一次失误而彻底丢掉官职很可怜。那你们瞎jb指挥,秋收绝收的百姓就不可怜了?到底谁更可怜呢?!”

    市委书记当然不会认为能够轻易的说动柴庆国,即便被痛骂也没有让他绝望,“柴司令员,我们工作做的很好,今年信阳夏粮可是大丰收。就算是秋粮出了事情,百姓生活也不是过不去。但是我们一旦出了事情,那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放你娘的屁!”柴庆国听完这话完全暴怒起来,“你当官怎么当的卵子都没了?我问你,不管你打过多少胜仗,你自己为了自己的好处不听命令,自己瞎指挥,害死了人。军事法庭会放过你不会?敢做之后,怎么就不敢当了呢?”

    “那事情真的不是我们干的,是副市长强力推荐的稻种。我们也不是没有做过试种,那时候真没事啊!”市委书记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

    “你……你既然有自己的道理,那现在就去找纪委,找农业部去说,你和我说干什么?你是想找我给你说情是不是?好啊,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去纪委坦白交代。我会命令警卫员押着你去,我还怕你路上给我跑了。”说完之后,柴庆国立刻命令警卫员把市委书记给带走了。市委书记被柴庆国的警卫员给强行带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心里面竟然感到了一丝解脱后的轻松来。

    看着这个前部下的背影,柴庆国气的手都哆嗦起来。他深恨自己没有听从杨宝贵与穆虎三两人方才的劝告,争光露脸的事情没人想起找柴庆国,倒是让柴庆国帮忙搞歪门邪道。柴庆国其实很想把枪把这个前部下给毙了。

    过了好久,柴庆国才勉强平息了怒气。他怒气冲冲的回到军委的会议室。杨宝贵和穆虎三都是聪明人,一看柴庆国的脸色,就什么都不说,等着柴庆国说话。听完柴庆国的介绍之后,杨宝贵笑道:“你这是准备拉我们给你当证人呢。那你可得请我们喝酒才行。”

    穆虎三冷笑一声,“这种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两位老战友的话倒是让柴庆国的情绪得到了不少疏散,他气呼呼的问道:“你们也遇到过这种事情?”

    “地方上不少干部干事很不像样子,有些战士在老家受了气,回到部队之后可是说了不少事情。”杨宝贵答道。

    “陈主席也不管这些人。这都成什么了!”柴庆国毕竟是在几个省都搞过军管,民政经验也未必比政府干部少。

    穆虎三答道:“柴司令,现在军政已经彻底分离。咱们军队就不要插手地方上的事情了。”

    柴庆国除了长叹一声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可说。

26 无奈的经验(六)

    “哦!竟然这样结束了。”陈克对信阳事件的结束报告颇为赞赏。没有人敢顽抗到底,也没有谁在危机时刻替“兄弟们”扛起所有责任。在纪委审查下,所有信阳干部争先恐后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知道的,以及猜测的东西全部给交代的清清楚楚。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种sb话还没人说呢。”陈克笑道。

    尚远脸都快气绿了,一大半是针对信阳事件,一小半则是针对陈克这戏谑的说法。尚远怒道:“陈主席,你就这样看待咱们的组织么?”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真心说的话,我对咱们这次同志们的表现评价很高了。”陈克答道,“这歪风邪气,只要遇到一级干部能够坚决抵抗,就原形毕露。组织的自我纠错能力可是够强悍了。”

    “这根本就不该出这等事情!”尚远根本不接受陈克的说辞。

    “什么叫做官本位?那就是以维持自己拥有的官位为唯一目的,只要有任何机会,就会努力投机取巧,拼命往上爬。这就是几千年来的封建与学而优则仕的传统,风车你给他拆毁了,风还在。移风易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陈克亲眼见过的历史记录与阐述了这样的残酷事实,陈克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就没办法解决这种事情了?”信阳事件对尚远的冲击极大,作为新中国的缔造者之一,尚远曾经乐观的认为新中国能够摆脱这种事情,但是他没想到整个政府的堕落会如此之快。而早就冷酷戏谑的预言过这类事件的陈克,让尚远怎么看都看感觉面目可憎。

    “制度!生产力!”陈克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以**的雄才大略,以当年那么多经历过战火考验的革命前辈,当年的恶行也没有得到本质扭转。陈克现在觉得很满意了,真的很满意。他原以为会出现野心家在这件事情中推波助澜,然而柴庆国对革命理念的坚持,特别是杨宝贵与穆虎三的精明,以及明哲保身的态度,这已经是对中央的权威有着足够的畏惧,有着足够的清醒。有这样坚持原则的同志,陈克觉得自己的努力已经很了不起了。

    “制度?生产力?”在气头上的尚远对此还无法理解,他疑惑的问道。

    “那帮有觉悟的同志,其实也未必肯当高级干部,因为对他们来说,当高级干部与当普通劳动者毫无二致,当个普通劳动者还更轻松呢。他们靠自己能够养活自己,能够生活的很不错,甚至很开心。这些同志未必肯当那么大的官。那些削尖了脑袋的家伙,肯定是想当官的家伙。所以必须设立制度,让这些家伙不敢胡作非为。而且通过淘汰,把这些人给淘汰掉。”陈克这两年才总算是明白了大浪淘沙的意义所在,在历史上的战争年代,是通过生死考验来淘汰的。现在也只有靠制度了。

    陈克听过老革命们说过自己的心路,“不是我不想那么胡作非为,只是想起当年牺牲的战友,我干不出来。”艰苦卓绝的革命历程后打造的革命队伍尚且如此,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有**那种纯粹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境界,那几乎是靠个人素质,而不是能靠单纯的经历来完成的。就如陈克自己一样,陈克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也不是因为陈克本人到底有多伟大,只是前面有那么多正确的历史,陈克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除了向前辈学习之外,他根本没有看到其他道路。而且陈克自幼接受的教育,始终都是像石传祥,像张秉贵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劳动者。而且陈克接受过一个劳动者到底面对什么样的困难,而且到底要怎么认识这种困难,怎么去改造自己的教育而已。

    陈克收起戏谑的语气,很认真的对尚远说道:“任何真正的劳动者,他们从来不是为了结果,而是在做事。没有起点,没有终点,自己的意义就是做某个工作。到死为止。所以劳动者,哦,不对。统治阶级们深知做事的艰难困苦,不是他们要谨小慎微,而是必须得谨小慎微,必须得改造自己。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几点开始干活!想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这岂是说其实那么容易的。没有走过这条道路的人,绝对没有这种感受。哪怕是一点不错的干了同样的事情,所得到的感受也绝对不同!”

    尚远每天也是这么工作过来的,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只要迈过这一步,一切就海阔天空。对这种人,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无数的官位,无数的重任,名留青史的机会,他们不想干,我还要把这些塞给他们!就这一步,就这一步!”

    陈克冷笑起来,“无产阶级革命者就是解脱了一切的羁绊舒服,找到自己的定位,找到自己想干的事情,他们就会这么干下去!我还是那话,去了这心思,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何等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他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

    尚远听着陈克的话,看着陈克那满是痛恨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陈克此事反倒看着顺眼了不少。有些事情,无论怎么讲,那么掰开揉碎的讲,但是对很多人根本就没用。他们仿佛饕餮般,有着永远填不满的胃口。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

    信阳的干部并不是什么坏人,尚远站在极高的高度,觉得这些人好歹还知道畏惧纪律,还知道组织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但是尚远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心在改,但是他们要不改,迟早也会被淘汰。这种人即便再多,也会给真的人除灭了,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不过这样的愤怒后,尚远突然觉得一阵惊悚。现在人民党完全靠上层的强力压制,如果信阳这样的干部成为上层怎么办?陈克会死,尚远也会死。即便他们不死,如果没有柴庆国,杨宝贵,穆虎三这样的同志,如果这样手握大权的同志和信阳的同志一模一样那该怎么办?信阳距离郑州没多远,尚远也能被蒙在鼓里。这样的想象让尚远打了个冷颤。

    “你也不用怕那么多!”陈克早就对此考虑过很久,当年**说过,我们找到了打破中国治乱循环的方法,那就是人民民主!陈克自己考虑的结果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尚远,如果这次信阳的群众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呢?如果能够把制度的反馈纳入国家治理的体制中呢?根本不用国家安全局的同志吭声,人民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肯定会更早的就把这件事捅出来了!现在的问题是人民的声音我们听不到,也没有任何渠道能够把人民的声音放大到被整个国家都听到的程度。如果能够做到,下面的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做的这么过分!”

    “这是制度问题,但是和生产力有什么关系?”尚远能够理解陈克说的人民民主,不过陈克刻意提起生产力,他也知道肯定有更多东西蕴含在里面。

    陈克不认为世界有什么绝对正确的群体,他笑道:“生产力水平不到,人民也是糊涂蛋。国家说的很清楚,有些群众神话化肥的效力,居然认为吃化肥能治病。结果吃死了人。生产力水平不到,人民也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么多提高自己生产力需要的问题,没有这些实践,人民也不可能真的被迫去学习科学,学到科学的态度。如果是这么一群糊涂蛋的监督,你觉得会有什么效果?暴民政治也要不得。”

    尚远想了好一阵,突然想明白了陈克的意思,“你不准备扩大这件事了?”

    陈克对尚远的认知很赞同,“没错,这件事的本质不是谁要反党,也不是谁要反革命。实事求是么。历史唯物主义从来都是要求我们实事求是。这些信阳的同志,在我看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坏人。他们只是不懂科学,制度上也没有逼得他们不科学就不行的地步。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加强完善制度,同时制定一下群众反应。必须开始赋予人大与此相关的权力。不能和现在一样,把人大彻底给剥夺的一丁点权力都没有的程度。”

    尚远慢慢点头,陈克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人大能够真的把人民对政府胡作非为的行为揭露出来,根本就不会把事情弄到柴庆国这样的“清官”来维持秩序的程度。

    陈克接着说道:“另外,我们马上就要面对战争。现在真的没有引发更大规模动荡的余力。日本的态度很重要,他们如果要战争,我们就必须战争。分阶段来吧。”

    “你准备让谁来负责人大建设?”尚远问。任何制度的建设都需要适合的人员。若是安排了错误的人选,结果也将是极为悲惨的。

    “李润石同志在河北的工作相当出色,我想让他来负责此事。”陈克给出了自己的人选。

27 旅顺战役(一)

    “又是引用孔子的话!说点马克思的话不行么?”安庆政法学院是国内的老牌学校,9月27日,面对国庆节,学校马上就要放假,学生们大多都是外地的,所以正在准备庆祝国情。因为反对铺张浪费,所以学生会即便准备了庆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板报什么的早就弄完了,学生们也就在办公室自由活动,学生会主席陈绍禹看着人民党的报纸,很是轻蔑的说道,“打比方就不能用欧洲或者俄国做例子么?孔子这么一个奴隶主时代的代表人物,有什么好不否定的?”

    “前一段不是已经说了孔子与山东孔家,还有儒教没什么思想体系上的关系么。是孔子先他们而存在,而不是孔子后他们而存在,没有理由找孔子给他们背书。”学生会副主席张荫皋一面看报纸,一面答道。

    报纸上详细记述了信阳事件,而且用了“不二过”的评价办法。张荫皋读完之后也不管陈绍禹到底高兴不高兴,点头赞道,“原来不二过居然是这么一个意思。不是说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而是知道自己犯错之后,不去文过饰非。文章里面认为,犯错在所难免,反复犯下同一个错误才是常态,但是坦然承认错误,接受错误的处分。绝不掩饰错误,更不用犯下新的错误来遮掩第二个错误。这么一联系,不迁怒倒也顺理成章。”

    张荫皋对此颇为赞成,若是能按照科学的办法来对待种子问题,自然不可能闹出绝收的事情。即便是退一万步,真的是因为气候与别的问题导致的大规模减产甚至绝收,那与信阳干部有何关系?没睡认为信阳干部还得为天气负责。即便是错了,若是能立刻就此打住,实事求是的上报问题,那么也不过是一个不科学的错。现在的事情就变成了欺上瞒下,沆瀣一气。即便是那三位投了反对票的干部,也因为知情不报而被同罪处置。两套班子被全部一撸到底。

    “那三个不不上报的,却是有些可怜。”张荫皋对这三个人颇有同情之处。

    陈绍禹冷笑道:“他们有什么可怜的?信阳绝收后,损失了几千万斤大米,还有前期投入的种子,农药,化肥,劳动力。这得值多少钱?把两套班子都给卖了,能值几个钱?要我说,这三个人更可恶!其他人是知错犯错,他们不仅不是犯错,反倒还给犯错的打掩护!他们到底是站在党的一边,站在人民的一边,还是站在自己的小团体一边?”

    张荫皋心里头有些不爽,一旦上报那就是团体的叛徒,这就跟向老师汇报情况一样,怎么都不可能被同学认同的。作为叛徒怎么面对自己的同志呢?不过这最常见的想法结束之后,张荫皋又觉得陈绍禹说的有道理,如果是站在党和人民一边,这些人知情不报那就是背叛了人民。作为政治系的学生,他们知道站到人民的对立面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即便人民可能没有力量惩处这些人,党组织可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因为感到自己的觉悟不如陈绍禹,张荫皋忍不住稍带不服气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觉得报纸用了孔子的话不对?”

    “孔家几千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一换主子,你看他们家族立刻跟哈巴狗一样上去舔。前几年孔家看咱们人民党得了天下,立刻就上去舔,还好是陈主席他们聪明,立刻把孔家给骂回去了。还把他们干的破事都给揭发出来。好歹孔子还知道华夷之辩,孔家舔蒙元,舔满清,哪里有他们祖上一丝一毫的血性?”陈绍禹冷笑着说道,“要我说,直接把孔庙拆了,这么藏污纳垢的地方,留着它作甚?杭州岳王庙立着秦桧的跪像,孔庙前面应该把孔家的汉奸也都给立上像!”

    张荫皋出身法律系,这些争辩是他的长项,见陈绍禹果然说出了这么激进的话,张荫皋稍显得意的反驳道:“这不已经给他们揭穿了么。再说,报纸也说了,后辈可以承担祖辈的罪孽,但是不能反过来让祖辈承担后辈的罪孽。若是那些人落到孔子手中,孔子早就把亲手这些不肖子孙给处死啦。”

    “孔子也不是哪里的好鸟!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说出这等话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陈绍禹怒道。

    “你不能这么说。”张荫皋是法律系专业的,他立刻否定了政治系的陈绍禹,“徐电书记还专门拿这个当了例子,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是最本能的反应,我们必须实事求是的来做。所以法律上也不能强制要求犯罪嫌疑人的亲人主动来指证犯罪嫌疑人。我们必须得创造一个说实话的环境,不能逼着别人说瞎话。做工作切忌简单粗暴。”

    “你那就是扯淡!”陈绍禹已经明白自己不小心落入了张荫皋的把戏里面,他去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而是试图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戳到底,“标准必须一致,这才是平等!人为制造不平等,那就是给剥削阶级那套孝找借口,找理由!旧剥削阶级用这玩意来糊弄群众,咱们也用这套玩意来糊弄群众么?”

    张荫皋眉头皱起来了,陈绍禹的抨击实在是很过分,而且把这个问题上纲上线到这样的地步,张荫皋觉得自己不迎战是不行了。

    眼见一场争论就要开始,外面却有同学挥舞着一份报纸冲进来,“tmd!日本鬼子杀戮在日华侨!打他们这帮王八蛋!”

    人民内部矛盾瞬间就被与外国的敌我矛盾给压制住了,教室里面的学生们纷纷围上来想早点看这消息,无奈人太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拥挤不堪之下,反倒是谁也看不清。“文艺委员读报!”陈绍禹大声喊道。

    文艺委员从人群中拽出报纸,带着兴奋与得意的表情大声读道:“日本东京大地震中,日本屠杀我国在日本的华侨近六百人。而且日本灾民在某些势力鼓动下,攻击我国运送救灾物资以及接回我国在日本华侨的运输船……”

    人群中登时发出了嗡的一阵声音,文艺委员心中那一丝自得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报纸,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字了,而此时的教室里面已经骂声不断,

    “杀光日本人!”

    “日本人都去死!”

    “什么东西啊!”

    ……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人民党中央从来都是如此对待问题的,所以陈克得到了最新情报后,立刻命令登报。即便是政治局常委会议,整体反应也绝对不比其年轻学生更温和。更何况,若是按照后世的年龄划分标准,政治局成员都是“青中年”,还没到中年。

    “这不打仗好像是不行了。”政治局中唯一的留日学生徐电先发言了,“日本是绝对不可能对我们示弱的。”

    章瑜冷笑道:“他们是否示弱已经不是问题了,日本人会把幕后黑手交给我们么?这根本不可能。陈主席,要打么?”

    有这两名常委带头,其他委员根本不想再给日本做什么辩解,所有人都看向陈克。

    陈克答道:“进攻旅大地区的准备早已经完成,现在部队就等着下命令。而且撤侨工作已经完成,我方人员全部回到国内。我现在提议立刻收复旅大,同志们的看法呢?”

    所有常委们都立刻表示同意。

    “那么我现在就给军委下命令!”陈克微微咬着牙说道。他本以为日本那首鼠两端的德行,好歹会更小心,没想到日本对国内的控制力竟然到了如此衰弱的水平。陈克不想再去弄明白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去攻击中国撤侨行动人员,也不想给日本政府发什么抗议。天予弗取反受其咎,现在最好的收复旅大的借口已经来了,放弃才是傻瓜。

    旅大地区全称应该是旅顺大连地区。这一地区是沙皇政府根据与中国的协定(1898)作为俄国太平洋舰队主力的基地而强行租借的领土。

    旅顺港口群山怀抱,东为黄金山,西为老虎尾半岛,地势险要。沙俄在1898年占据了这个不冻港。为了维护这个沙俄在亚洲的窗口,沙俄经过整整2年的地理勘探,和设计。决定耗资3000万卢布把旅顺修建成一座不可攻破的要塞。

    旅顺工事(韦利奇科上校设计)的构筑开始于1901年,但进展缓慢,6万中国工人和沙俄技术人员经过了4年时间,修建了40多座堡垒群,和70多座炮台,所有的堡垒和炮台都用铁丝网,陷阱,地雷以及大量的步兵掩体来保护。前沿阵地是大孤山,小孤山,203高地。到1904年1月以前,552门火炮中只有116门(沿海战线108门,陆上战线8门)准备就绪。

    日本攻占旅顺要塞的时候,“军神”乃木希典被陆军部给坑了,给他的情报驴头不对马嘴。日本陆军在人数上只不到5万,而现代化的旅顺要塞里的俄军也是5万多,而且俄军在大炮的数量上还有很大的优势。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标准,日军至少要以3倍兵力,6倍火力,18倍弹药的实力才可以攻击。

    兵力其实不占优,火力更不占优。乃木希典只能玩起了人弹攻击,试图靠日军的血肉来填平要塞。然后日本就在旅顺遭到了惨痛的损失,日本伤亡了6万人,阵亡近4万。

    日本占领旅顺之后,玩命的修建了旅顺要塞,特别是人民党要求日本退出旅大地区之后,日本加强了旅大地区的防御力量。现在旅顺要塞里面塞了三个师团六万人。而且旅顺战役中日军还有了陆海一体化防御战的经验。所以日本自己宣称,旅顺是牢不可破的要塞。

    从7月,人民党就组织旅大地区群众从当地撤走。现在的旅大地区基本没有中国人,战争可以肆意进行。工农革命军的飞机天天在旅大地区上空飞行侦查,情报收集工作极为得力。战争早就在纸面上进行了几十会,部队建立了类似地形,进行了多次实战演练。工农革命军的战争准备可谓充足。

    9月26日晚,穆虎三已经到了前线指挥所,电报早已级发给了部队,见战役副指挥穆虎三到位,东北军区南方军区司令员米丰松了口气。

    “穆司令,这次动用特殊炮弹,军委就不怕日本人报复么?”米丰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穆虎三答道:“陈主席说了,这是在咱们自己国土上使用,不用担心外国有什么评价。而且日本这个国家,他们越是知道咱们有这种能力,越是了解咱们有使用这种武器的决心,他们反倒不敢对咱们使用。”

    作为工农革命军的指战员,米丰与其他指战员一样,从来不怀疑这支军队的缔造者陈克的观点,不过这观点也未免太刺激了一些,米丰咧嘴笑了,“这么考虑的话,日本人不就是贱人么。”

    穆虎三倒是不激动,他答道:“我也这么问了,陈主席说,有一部分日本人从个人角度来看并不是贱人,不过这部分人大多数不在日本高层。另外,你已经对旅大地区的日本守军通牒过了么?”

    “已经通牒过了,要求他们9月27日前撤出旅大地区,或者交出武器,由我们来监管他们。”米丰回答道。

    穆虎三问道:“米司令,若是你我在守这个地方,我们会在这里等死么?”

    “呃?”米丰一愣,“如果军委一定要我们死守,那我就会死守。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为应该这么死守。”

    穆虎三答道:“所以陈主席认为日本人是贱人的判断没错。不考虑全局,不考虑胜负,只考虑面子,连贱人都不如。准备进攻吧!”

    1923年9月26日晚11点5分,工农革命军的火箭炮炮群在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发射场缓缓立起了炮口。以精准度来说,大口径重炮无疑比火箭炮好得多。不过即便从德国引进了炮钢技术,工农革命军还是没能等来自己的大口径火炮炮群,炮钢技术被民用部门给用了,一来是合成氨的确需要这方面的研究,二来炮钢技术消化吸收也需要时间。所以155口径以上的重炮数量实在是微乎其微。

    不过从口径与破坏力,以及射速而言,火箭炮却是覆盖射击的首选。旅顺要塞这样设施坚固,布局紧密,而且防御兵力集中的场所,火箭炮杀伤效果要好得多。更重要的是,火箭炮好造。

    9月27日零时5分,出发前已经对过表的泡饼指挥员们看着手上表针的荧光点到了战役规定时间。每一个人都对同志发出了命令,“射击”!

    下一瞬间,一片片的火龙拖着长长的红橙色尾巴,如同一道道流星雨,向着旅顺要塞方向飞去。

28 旅顺战役(二)

    厕所里面粪发涂墙,而且在高温下也很快变成了干涸的黑色痕迹。

    在厕所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如果有活人从里面看出去,外面一道道绚丽的火焰拍着整齐的队列,仿佛21世纪夜空下的高速公路的车流一样。除了每一道火焰都代表着战争之神的死亡杀戮之外,在火箭炮无害的飞翔在空中的时候,倒是很有绚丽的祥和感觉。

    但是火箭炮战斗部位装的是爆破弹,剧烈爆炸的高温顷刻就把厕所内炸的粉碎,厕所通向其他部分的墙壁都被炸塌,通向走廊的那部分墙面化作无数碎块,将外面的人也顷刻给杀死了。所以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在活动。除了外面传来的火箭炮那独特尖锐的嗖嗖声之外,就只有火箭炮落地时候发出的巨响和带来冲击。

    过了好一阵,才有跑动的声音,“阁下!阁下!”有人边喊边跑过来。

    旅顺要塞的日军当然不认为中**队不会进攻旅顺,一年多来,工农革命军围着旅顺做各种准备,日军一直在观察。撤走在旅顺的中国人,更是再明确无误的信号。

    战争中最好的防御手段莫过于进攻,主动出击消灭了进攻的敌人之后,防御就没有任何压力。尽管比较二,日本总算是很注重进攻精神。例如军官的面试里面有一类题,考官会问,“如果对面突然发现了敌人之后该怎么办?”如果是在工农革命军这种充满了进攻精神的部队里面,回答一般是,马上隐蔽,派出侦查部队,同时准备作战。在日军中,这等回答绝对就会给与差评。标准答案是,立刻包围歼灭敌人!若是有较真的日本军人敢问,“是什么情况下发现的敌人。”那么这个日本军人的前途定然是暗淡无光的。

    但是说归说,日军旅顺部队根本没有实际上执行这等“勇武精神”,不仅没有勇武精神,日本守军的命令是严守要塞,防备中**队偷袭。残酷的事实数据向日本军队说明了一件事,和工农革命军打野战已经被干掉了三个师团,旅顺的三个师团一旦勇敢脱离要塞,结果肯定不会好。

    在26日,日军到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所谓没有特别的事情,指的是工农革命军还是那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态势。对于27日会不会爆发战争,日军方面争论很多,结论是“小心为上”。

    一级战备继续维持,各级军官都要值班。要塞司令阿部信行少将炮兵专业出身,当过多个要塞的指挥官。他秉持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态度,午夜时分亲自带队视察,既然要塞司令官都这么认真,按照日本军队的传统,三位师团长自然不可能躺在寝室睡大觉。

    士兵们早就知道最高指挥官要来巡营,看到晚上11点多将官们真的没有睡觉,而是出现在第一线守备部队里面,士兵和军官们都极为感动。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的笔直,以最佳面貌来迎接指挥官的检查。阿部少将严肃的走在长长的军用通道里面,皮靴踩在在地面上,发出颇有威严的咚咚声。后面的将官校官们也是军容整肃,一声不吭的跟在司令官背后。深夜里面搞这么一式,肃杀中倒有种令人毛骨肃然的阴森感。

    9月底,天气凉爽起来,夜风甚至有点凉。走了多个炮位之后,阿部少将终于像是要证明自己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一样提出了建议,“我们去撒泡尿吧。”

    出发之前大家都喝茶提神,此时走了这么一通,倒也是来了尿意。厕所肯定不能修在要塞中央,排水换气不通畅的情况下,光味道就能熏死人。尽管窗户并不大,而且从外面难以攀爬,但是厕所还是有窗户的。

    根据日本军队的习惯,司令官撒尿,在外面窗户还有人站岗。哨兵看着天空中飞起的一条条烟火似得玩意,竟然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玩意。那绚丽的景象,倒像是东京的烟火大会。然而一道道烟火在空中的轨迹越来越岔开,而且那烟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着地面俯冲而来的时候,在要塞厕所墙外站岗的日本士兵根本没有想到去掩护背后的厕所,而是本能的惊叫着向旁边躲去。

    剧烈的爆炸声与冲击波令这个反应还算是机敏的卫兵头昏眼花,胸口仿佛塞进去一块大石头,又沉又闷。鼻子里面是刺鼻的硝烟味道,喉头则是一种腥甜的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兵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发现自己整个开始被麻木吞噬,下意识的用手臂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倒是撑住了地面,但是完全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

    这个震惊倒是刺激了神经,卫兵本能的左右看,试图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映入他眼帘的是厕所外面的墙壁上有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从里面正在往外冒着滚滚浓烟。“难道将军出事了?那我可是没办法交代的!”卫兵脑海中立刻浮现起这个念头,念头引发了激动,一直堵在口头的那股东西呈现液态喷了出来。在鲜血堵住咽喉引发的窒息痛苦中,卫兵的视野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

    日后的战史记载着,火箭炮覆盖式射击时的一发炮弹击中了正在厕所的日本旅顺要塞指挥官们,当时就炸死了包括要塞守备司令在内的两名将官,两名大佐,之后的一天内,又有一名将官与一名日本中佐因伤去世。日军的旅顺指挥部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是意外之喜,轨道式火箭炮的准确程度很差,射击误差在百米左右。工农革命军根本没有考虑搞什么斩首战术,而是要用火箭炮覆盖式射击。这么大的误差水平,准确摧毁日军火力点属于搂草打兔子,首要目标是日军在要塞外部布置的雷区。

    日军学习俄军,在要塞外面布了宽广的雷区,火箭弹能否击穿厚厚的要塞防护墙尚且是两可的事情,然而用来摧毁地雷倒是极为有效的工具。而日本在要塞墙壁外面放的战斗部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一颗火箭弹落地,周围十几米内就化为一片火海,巨大的冲击波同样有可怕的杀伤力。在要塞内部的日军好歹有防护墙,而在要塞外部的日军很大一部分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震死的。那些日军外皮完好,只是静静的蜷缩在战壕里面,口鼻处有血痕。除此之外就跟睡着一样。工农革命军战斗后对不少日军尸体进行解剖,得到了相当多的数据。

    这一轮火炮的猛烈射击兵没有能够彻底击破旅顺要塞,剧烈的爆炸声中,日军要塞内的警报猛烈的响着,各个部队从睡梦中惊醒,在军官们发狂的叫喊声中,日军们纷纷抓起武器冲上了自己的岗位。剧烈的震动让日军感到一种乘船的感觉,要塞砖石缝中扑簌簌的往外掉土,运气不好的日军火力点被火箭炮弹直接击中,弹片、火焰与碎石从被炸开的正面暴风雨般刮进来,把里面的所有人都给撕成碎片。

    毁灭性的炮火在不确定的地方不停的爆炸着,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然而二十几分钟的山摇地动般的炮击就如同开始一样迅猛,没有延续的火力射击,而是戛然而止。

    日军在黑夜中看不清外面的局面,他们一个个闻着刺鼻的硝烟,看着漆黑的外面,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要塞里面天天说要打仗,说了好年了,日军的神经也快麻木了。战争降临的时候,他们并不是感到轻松,而是感到不解。

    很快,旅顺要塞的火炮开始还击,尽管不知道工农革命军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日军炮兵依旧开始玩命的开炮。被敌人抓住先机,剩下来要做不是等待,而是反击。然而两眼一抹黑,也只能能报复性的反击而已。

    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日军官兵就大睁着眼睛,瞪着外面看不穿的夜色。

    干掉敌人的要塞司令官完全是意外的事情,工农革命军炮兵部队迅速收起炮架,汽车立刻转移阵地。

    在总指挥部里面,穆虎三和米丰两位司令官讨论起下一步的战斗。穆虎三擅长的是正面作战,堂堂正正之兵包围歼灭敌人是他的长项。米丰就是另外一种特点,他很擅长打一些看似很危险的仗。进攻旅顺要塞的主要问题在于日本的海陆配合,工农革命军最大口径的火炮也不过155,超过200口径的要塞炮现在还在青岛要塞。正面开战必然是一场残酷的攻城战,这样的攻城战一旦进入全面进攻的阶段,精准度很差的火箭炮对自己人的威胁或许比敌人都大。

    穆虎三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制定米丰这样的作战计划,他忍不住说道:“米司令员,这可是一锤子买卖。”

    “反正已经这么危险了,就这么作战还能危险到哪里去呢?”米丰倒是很想得开,“命令特种弹准备发射!”

    这就是米丰与穆虎三最大的不同,米丰认为经过第一轮的覆盖式射击,日军没有被摧毁的部队现在应该都到了火力点里面。此时就是毒气弹发挥威力的最佳时期。

    穆虎三知道自己是绝对不敢仅仅因为相信这一点就作为战役指挥的支点,然而米丰就敢。他不仅敢,还实实在在的以这个为核心制订了攻城战术。不过转念一想,穆虎三也就释然了。如果是穆虎三指挥的话,战斗也不过是采用正常的进攻战术。而米丰制定的战役进展后半段也是一模一样的正攻法。米丰只是在战役开局的时候玩了一个小把戏而已。若是小把戏不成功,后面的战斗还是血腥残酷。如果小把戏成功了,后面的战斗可就大大不同了。

    这真的是个性问题!穆虎三突然觉得自己能够明白陈克为什么要让资历更低的米丰来做战役司令。如果在别人看来,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就多了,例如害怕穆虎三失败的话要承担过大责任,所以让米丰来顶缸。或者是想扶植更多人起来,达成军中平衡。总的来说,以权谋为核心的解释多得很。

    然而在穆虎三看来,米丰最大的优点是懂得正攻战术的同时,更具有一种因地制宜的思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是前线指挥官的话,那可是相当难对付的。

    战争的发展证明米丰赌对了,花了一个多小时后再次准备完毕的炮兵换上了特种弹,在3点十五分开始射击。依旧是火龙飞腾的场面,依旧是全面覆盖式的射击,这次落在地面上的已经不是炮弹的爆炸部,而是一个一个的钢瓶,钢瓶落地后就开始往外喷吐着大量气体。

    黎明前的黑暗中,日军根本看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多小时前结束的炮击依旧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道以及各种刺鼻的焦糊味道。火箭炮覆盖式射击按照字面意思完成了任务,整个要塞每一寸土地上都经受了爆炸的洗礼,至少是强烈冲击波的洗礼。

    旅顺要塞依山而建,很多通道都在地下,地面上的已经被火箭炮强大的火力蹂躏的惨不忍睹,要塞损失的情报此时已经有所统计。凡是没有半永久性防御工事的阵地,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地面下的不少通道通气孔被炸起来的大量泥土给堵住了。日军还不知道司令部在上厕所的时候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中级指挥官们一面命人上报情况,一面紧急命令疏通通气口,同时开启通风机进行换气。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第二批炮击的毒气弹就抵达了日军的阵地上。这是光气,德国人在一战用过,对此颇有经验。

    旅顺的日军守军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工农革命军使用了毒气弹,所有日军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排山倒海的炮击,还没有能从这样的冲击下恢复过来。光气的异味混在硝烟里面也不显得有多么怪异,甚至根本没有被发现。至于胸闷咳嗽,也未必一定是因为吸入毒气才能出现的症状。

    等到日军发现工农革命军使用了毒气弹的时候,这已经是3点50分的事情。

29 旅顺战役(三)

    落在旅顺要撒各种的钢瓶里面呼呼往外冒毒气,冒了快半个小时,日军才明白人民党是在放毒气。这倒不是日军军官们不知道有毒气这码事,而是日本落后的工业能力让他们不太能理解这么小的钢瓶里面到底能放多少毒气。

    一战时候的毒气释放方式挺落后,特别是初期释放氯气的时候。德军搬一堆庞大的罐子到自家阵地与敌人阵地边缘,等到风向是对敌人吹的时候,打开阀门,借助风势往对方那里释放毒气。当然,德国人使用光气的时候也采用了类似火箭炮的技术,人民党得到炮钢技术之后除了把这技术用在高温高压合成氨反应釜上,还把这技术用在高压气体存储技术上。

    毒气钢瓶落在旅顺要塞各处是夜里三点多,外头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日本人还不敢往自家上空打照明弹,战场上照亮自己是找死的行为。长度80多厘米,直径不到20厘米的钢瓶在这样的夜色下不太好发现。

    日军不少士兵看到地上的铁家伙,然而他们都认为这是没有爆炸的哑弹弹头,根本不敢靠近。不仅没有靠近,还警告日军其他人不好靠近。直到出现大量日军被熏晕的事情,日军才大概明白人民党干了什么。

    “毒气!中国人放毒气啦!”虽然和阵地上立上一排大钢瓶的教程大不相同,但是日本低级军官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完全把尊重上司的习惯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歇斯底里的喊起来。

    防毒气需要防毒面具,这玩意日军根本没有装备。军官们倒是知道毒气战这么一种战法,然而第一次真正面对毒气战,日军根本不知道这些毒气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旅顺要塞的火力点不是高高的炮楼,而是射击口接近地面的连绵地堡,里面的日军不少人头晕眼花,肺里面极为难受,呼吸越来越不通畅。那些一战前设计的通风装置根本没有毒气过滤功能,一些毒气弹就落在通风设施附近,光气顺着通风管到直接进入要塞里面,更是放翻了不少人。等到日军发现自己遭受了毒气攻击之后,很多通风设施操作员自己已经因为光气引发的肺气肿而失去了战斗力。整个旅顺要塞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

    光气的特点是不直接弄死人,浓度不够高的环境下,吸收之后得过一阵才能起效果。到了4点25分,米丰下令第二次炮击开始。

    工农革命军能够确定光气已经起了效果,因为日军的要塞炮群的发射明显出了大问题。不管是射击的密度还是各种落点,都让观察的炮兵参谋们感到那是慌乱的炮手才会有的反应。

    所以第二次炮击开始后,米丰与穆虎三干脆离开了指挥部,出去看看无差别火力覆盖的景象。指挥部并没有设在高地上,两位司令官能看到的只是远处半空中比繁星更密集的一道道整齐的火焰织成的密集火网。远处隐隐传来的炮弹爆炸声根本分不清楚,隆隆的闷雷一刻都没有停止,仿佛是山崩海啸般的动静。

    “战争真的是个吞金兽。”米丰叹道。仅仅是眼前的旅顺战役已经组织的三次覆盖式炮击就打出去两千多发火箭炮弹,一发炮弹按照一千块钱计算的话,这就是两百多万人民币。为了研发火箭炮,常规炮弹以及化学炮弹,两千万人民币都只是研发费用的一个零头。调集了超过三十万海陆空作战军队,整个东北南北两大军区,河北济南等沿海军区的上百万部队。就按照150万部队计算,按照一个月50块钱的平均工资计算,150万部队一个月光工资就得7500万。更不用说这支军队背后庞大的新中国工业体系。那已经是米丰根本计算不清的天文数字单位的钱财。

    这样的数字让米丰心里面有一种沉甸甸的感受,他背负的责任不仅仅是眼前已经投入战争的部队,更有以亿来计算的中国人民直接或者间接的支持的压力。所以米丰情绪高昂,有这么多人民的支持,他不认为战争会失败。

    穆虎三早就有过这样的感受阶段,因为性格的原因,他对米丰的情绪出现了微妙的错误判断。穆虎三答道:“日本打不起长期战,虽然我是真的希望日本能够狗急跳墙,派遣朝鲜军进攻东北地区。”

    两位司令都是军人,即便是知道战争的残酷,他们依旧深深的热爱自己的军人职业,甚至渴望更大规模的战争。穆虎三看着那井然有序的火箭炮轨迹,声音里面有着难以压抑的热情,“如果日军敢越过边界线,我们立刻就能进攻朝鲜。解放整个朝鲜之后,日本注定不会有一天安宁!”

    “反正日本没钱了,这场仗也就是对付日本海军还有这么六万日本陆军。”米丰倒是不太在乎进攻朝鲜的事情,那是穆虎三负责的战役范畴,米丰到时候只怕连副司令都当不上。更不用说军委并不认为日本会破罐子破摔到那个地步。

    穆虎三很快就拉回了思路,他问道:“这一轮炮击能够烧尽毒气么?”

    米丰的炮击射击的很巧妙,他充分考虑日军对毒气战的生疏,加上夜晚的特点。第一轮无差别覆盖炮击是要打懵日军,接着毒气弹尽可能给日军造成伤害。最后一轮无差别覆盖式炮击则是做最后的摧毁工作,不仅要尽可能摧毁日军的阵地,还要把弥漫在阵地上的毒气最大程度的烧尽与驱散。不仅日军没有防毒装备,工农革命军也没有适于战争的防毒装备。如果有这种装备,并且进行过充分军事训练的话,那特种炮弹里面装的就不是用光气,而是直接上有着奇怪名字的沙林毒气了。

    第三轮炮击从4点25分一直打到了5点10分。十八个火箭炮阵地轮流开火,前线观察员传回了情报,“整个旅顺地区日军防御阵地统统给犁了一遍!”

    “先头部队到了哪里?”米丰问参谋。

    参谋立刻答道:“先头部队已经夺取了日军的前线防御阵地,正在清理道路,布置交通线。一旦炮火停顿后,就能够继续进攻。”

    此时炮火刚刚停息,以工农革命军的实弹射击经验,爆炸点的地面温度甚至能够超过上千度,别说旅顺要塞外面所有的可燃物早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就算是铁块也都能给烧化了。

    此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启明星的明亮身影,要不了多久,第一道霞光会在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太阳照耀下展现出美妙的身影。先头部队的进攻也将在地面温度从上千度迅速回到人类可以接受的温度是发动进攻。战场即将进入尸山血海的残酷阶段。

    工农革命军的先头部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俄国已经提供了他们拥有的旅顺要塞所有图纸,建筑旅顺要塞的俄**官也提供了内部的详细情况。包括参与修建旅顺要塞的中国民工也都接受了调查,提供了他们掌握的情报。

    加上空军航拍的大量照片,此次进攻前甚至模拟建造了一座“简易旅顺要塞”为进攻部队的演练场所。唯一问题就是炮击密度大,威力大,反倒是让大家熟悉的“旅顺要塞”变得不熟悉起来。

    进攻路线早已经被火炮蹂躏成了荒漠般的样子,碎石土块,一个接一个的弹坑,非好大劲才能辨认出日军曾经修筑的防御阵地。小部队水银泻地般开辟道路,建立交通线。整个外围防线根本没有敌人防御。进展极为顺利。

    不过这些并没有让部队感到轻松,即便是两次毁灭了地表防御体系的炮击,也没有能够彻底摧毁日军的所有火力点,特别是那些由厚厚水泥砖石建成的炮位。这些炮位才是最危险的。小部队倒没什么,大规模进攻的时候,日军的火炮就可以按照预定数据,对他们想开炮的地区猛烈轰击。

    然而,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第一丝火红的颜色。天空中出现了一排排的小点。然后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从天上直扑向地面。

30 旅顺战役(四)

    旅顺要塞在黎明时分终于彻底混乱起来,工农革命军的炮火比不了二战后朝鲜战争的美国,也比不了一战时人类空前的炮群。不过在亚洲,日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炮弹洗地。经过炮火摧残之后,不仅进攻的工农革命军感到实际的旅顺要塞与比较精确复制的“简易旅顺要塞”大大不同,日本人自己更深刻的感受到旅顺要塞已经面目全非。

    整个要塞和字面意义一样,每一处都挨了火箭弹,设置在外面的阵地上所有日军都失去了联络,搜索队回报的消息是没发现有幸存者。即便是半永久工事,墙壁稍微不够厚的,被直接命中之后出现了大量被爆破弹给打出大洞的事情。这不是某一处,而是所有地方。

    要塞司令官遇难的地方可是在要塞中部,这里根本没有因为远离敌人而幸免于难。整个要塞所有的地方都遭到了无差别炮击。各个防御单位都向司令部紧急汇报情况,偏偏司令部的长官们都已经不在了。先是海量的要塞受损信息涌进临时接管司令部的军官,接着是海量的发现工农革命军使用毒气的信息涌进临时司令部。倒不是日军司令部人员不合格,而是司令部人员根本没想到战争居然能够这么打。这些日本军人彻底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

    司令部无法立刻做出反应,各个单位的日军也是束手无策。胆战心惊的从要塞内部看出去,外面到处是弹坑,到处是燃烧的烈焰或者因为缺乏燃料即将熄灭的烈焰。确定工农革命军使用毒气之后,日军官兵感觉自己呼吸的中国土地上的空气都充满了致命的敌意。这极大的动摇了日军的士气。

    炮位同样遭到无差别炮击造成的巨大伤害,不过总算是大部分都能坚持下来。然而炮兵们习惯的地表模样几乎全然不同,被他们当作校射标志的很多东西和昨天日落前完全不同。因为毒气的事情,空气中的每一丝异味都让日本炮兵们感到可疑,感到恐慌。每个炮兵都用毛巾蒙住口鼻,往日熟悉的战友顷刻也变成了面目模糊的陌生模样,这种变化给心态造成相当大的影响,日本炮兵的战斗力也大打折扣。他们努力试图用炮镜寻找敌人炮兵阵地的时候,视线总是不经意的被要塞内的惨状所吸引。

    接着新的刺激也接踵而至,在天色刚放亮的时候,新的爆炸一连串的在旅顺要塞中发生,而炮兵们根本找不到工农革命军的炮兵阵地在哪里。

    “看天上!”已经有日军炮兵观察员喊起来,望远镜向天空看去,接着就看到大量巨大的飞机正从旅顺要塞上空经过,一连串的小点从飞机上直落下来,随着难以形容的尖锐呼啸声,小点越变越大,巨大的炸弹直接落在要塞中,巨大的爆炸让炮兵们明白,这些炸弹的威力绝不比250口径的炮弹更小。

    在望远镜中,那银灰色的机体上,红色的五角星清晰可见,那是工农革命军常用的标志。

    “这怎么办?往天上打么?”炮兵里面倒也有比较机灵的,但是机灵的建议根本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旅顺要塞设计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空袭的问题,要塞顶部一直是重点加强防御的部位,炮口根本抬不到向天空射击的角度。而且日军也从来没有进行过防空火炮的研究与训练,现在除了等着工农革命军的飞机用炮弹猛烈轰炸要塞之外,日本空军根本没有别的应对办法。

    仰望着被中国空军垄断的天空,单方面被动挨打的感觉让这些炮兵们的心情变得绝望起来。不少日军突然怀疑是不是天上的神明也加入了中国人一边,彻底抛弃了在地面上的日本。

    天空中飞翔的是人民空军最新的轰炸机,“轰4丙”。一战快结束的时候,德国人开发了齐别林??斯塔克riv的四发重型轰炸机。该机的载弹量达到了2000公斤,在战争末期参加过对英法的轰炸。战争结束之后,凡尔赛合约中规定德国人不允许拥有这种轰炸机。和德国潜艇一样,这部分技术也由德国转入幕后的“前总参谋部”转让给了中国,在中国继续研发。

    当然,德国前军人们也理所应当一样,把中国支付给他们的钱中间一部分揣进了自己的腰包,其他钱财则交给前总参谋部的人来分配。自打总参谋部被协约国勒令解散之后,这些失业军人们的是没有工资可拿的。

    1923年,人民空军最高指挥员是空军司令员。从最早的编制从大队开始,到后来的团长,师长,军长这些级别列下来,现在的空军司令楚凤歌算是第十八任最高指挥官,也是空军第一个活过18个月的司令官。

    此时这位司令员正在青岛要塞中负责指挥,按照楚凤歌的本意,他想亲自带队实施轰炸任务。人民空军大胆无畏的传统中,指挥员们绝不能躲在安全的地方指挥战斗。更不用说是中国第一次真正的空军大规模轰炸行动。结果被政委在党委上开会,勒令他不许亲自参战。军事指挥官自然不敢抗拒党委的命令,不过楚凤歌坐立不宁的表现充分表现出他此时心情。

    “辽南机场有新电报么?”楚凤歌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询问通讯员。

    “方才他们已经来过电报,天气情况很好,很适用战斗。”通讯员巧妙的回答了楚凤歌的问题。

    “海上侦查呢?”楚凤歌接着问道。这次轰炸采取的是穿梭轰炸,在青岛、烟台、威海方向的六个机场,与辽南方向四个机场,两边共十个机场起降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论陆军与空军的力量,工农个革命军自然对日本有着充分的信心。到现在为止的战争中,工农革命军这两个兵种都对日本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然而日军到现在还占据着海军的压倒性优势,这是工农革命军最难受的地方,这也是很多高级指挥员们对陈克的战略非常难以接受的地方。按照道理来说,扬长避短是最有效的方式。军委论证过很多次,只要把日本人赶出朝鲜,日本海军就完全没有能力威胁中国沿海。有了轰4丙这样的重型轰炸机之后,楚凤歌完全有信心从未来的朝鲜机场起飞,然后猛烈轰炸日本本土。偏偏一贯以强烈进攻精神著称的陈克,在这件事情上显出了异常的保守。他的解释是“时机不到”。

    现在军委终于下达了命令,这次进攻旅大地区的时候,空军如果在海上发现日军军舰,就可以采取高空轰炸的模式对其进行攻击。但是必须高空轰炸,以保证部队安全为第一要务。

    楚凤歌当然知道现在的飞机到底什么水平,人民党工业部门的“科技树”计划,依靠国家实验室以及学校体系做了整体科技设计,所以德国人远比中国厚实的技术倒是给“科技树”增加了不少门类。有了德国人提供的技术,飞机性能直线提升。至少飞机故障率下降,零件使用寿命延长很多。楚凤歌能够当上司令之后活了18个月就是明证。

    只是这也是有极限的,就如同轰4丙一样,飞机由双翼改为单翼,大量采用了铝合金材料,油箱外头裹了防击穿后漏油的橡胶层。如果是德国人给自己设计,自然会考虑中弹后铝制材料变形燃烧的问题。给中国设计的时候,德国工程师只是提了一下这个问题,中国方面坚持降低飞机自重,德国工程师也就不再坚持。

    这等飞机一旦挨上一炮,立刻就得完蛋。在汪洋大海上,飞行员跳伞后生存率也会很低,低到基本上没救的。人民空军当然不会视自己同志的生命为草芥,空军完全能够理解陈克的命令。不过遵守也得是在轰炸日本海军的时候才能遵守,根本见不到日本的舰队的话,遵守不遵守根本没有意义。

    正焦虑中,旁边屋子的电报员突然拿了一份电报冲了进来,“司令员,空军刚才已经在海上发现了敌人的军舰,在高空对其投放炸弹后离开。根据报告,貌似没有击中敌人军舰。”

    “好!”楚凤歌兴奋的喊道。就高空投弹的这命中率,比火箭炮还不靠谱。但是能够对敌人投弹本身就意味着空军开了对敌人海军攻击的先例!

    不过这种宽容并没有持续30秒,楚凤歌好字出口片刻后就忍不住追问道:“真的没有集中敌人么?”

    “空军电报里面说没有看到击中的迹象。”电报员答道。

    其实这个答案不太对,空军机群发现在海上的日本海军之后,扔下去六十几枚炸弹,还是有一枚炸弹极为幸运的击中了日军军舰,还是集中了日本海军的旗舰金刚号。不过因为引信问题,炸弹没有爆炸,只是在金刚号的装甲上砸出一个坑,就被弹进了海里。

    日本海军的舰队停泊在旅顺港,午夜之后的炮击让日本海军感到极为震撼,倒不是火箭炮的威力,280以上口径的主炮对陆地射击的威力远在火箭炮威力之上,问题是舰炮的射速以及寿命都不可能让军舰把整个旅顺要塞在几分钟内就打成一片火海。

    日俄战争让日本学到了海陆联合进攻以及海路联合防御的经验,同样在一级战备状态的日本海军舰队立刻起锚,开始在旅顺海域附近游弋,准备随时炮击工农革命军的进攻部队。当年日本封锁了旅顺海岸,才让日本陆军能够无所顾忌的放手进攻,对于中国弱小的海军,日本海军根本不放在眼里。即便中国陆军展现出强大的火力投放能力,但是日本海军不认为中国炮手能够打中海上不停变化位置的舰队。

    现实却给了日军当头一棒,中国炮兵没有攻击日本海军,天刚亮,中国空军就对日本海军发动了进攻。炸弹从天而降,日本海军根本没有防御的手段。特别是击中了金刚号的那枚炸弹,尽管没有造成任何损失,依旧把日本海军吓出一身冷汗。

    海军观察员发现中国的大机群已经飞走,却有三架以上的中国侦察机跟讨厌的苍蝇一样在日本舰队上空盘旋。这摆明了是在跟踪日本舰队,为下一波进攻做准备。

    怎么办?日本舰队上下心里面都想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军舰主炮的极限射程不过30公里,在这个距离上,日本舰队也根本谈不上准头。最关键的是,这个距离只有少量主炮能够达到。如果靠近海岸,天知道下一次中国空军的轰炸什么时候会到达。日军也没有防空经验,根据被炸弹击中的情况,这枚炸弹的重量大概有80公斤到100公斤之间,天知道炸弹爆炸后会有什么威力。

    干挨炸肯定不行,好歹也得躲避一下。问题是躲避的时候,军舰就不能有效完成对陆地的炮击任务。怎么办?成了日本舰队最大的感受。

    联合舰队司令竹下勇在旗舰金刚号上脸色阴沉的召开了会议,司令部的高级军官以及参谋同样脸色阴沉。他们已经知道要塞防卫司令已经不幸阵亡,现在又遇到来自天空的攻击。日本海陆军都认为旅顺要塞是难攻不下的要塞。至少战争限于旅大地区的话,工农革命军的陆军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不可能攻下旅顺要塞。然而现实已经超出了战前的想象。

    “我们可以把舰队分成两部分,堵住狭窄地段,就能扼制中国人进攻旅顺要塞。”参谋长给出了建议。

    这个建议听着很有莫名其妙的味道,一些反应迟钝的海军军官一时没明白,但是竹下勇听明白了。这个建议颇为消极,参谋长言下之意是联合舰队暂时抵抗不了来自空中的袭击,为了能够保证作战能力,舰队一分为二,即便是某一部分舰队遭到攻击,另一部分舰队还能维持战斗能力。

    副司令官已经想明白其中关节,他怒道:“我们可以一分为二,难道支那人的空军就不能一分为二么?他们的侦察机一直在跟随我们,我们干什么他们都能看的很清楚。”

    参谋长也不客气,“那怎么办,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挨炸么?”

    “中国空军也不一定有那么多飞机,能够始终对咱们进行轰炸。支那人会侦查,咱们也可以预先侦查他们的飞机什么时候飞过来。”副司令怒道。

    “咱们的飞机上天之后干什么?被打下来么?”参谋长也不客气。日本空军面对中国空军一直处于单方面被屠戮的境地,这是被证明多次的事实。

    在联合舰队正在争吵不休的时候,距离联合舰队四海里之远的地方,四艘中国潜艇已经收起了潜望镜和通气管,静悄悄的通过潜航向着日本联合舰队靠了上去。

    潜艇里面有无线电发报机,潜艇都只发了几个连续的简短信号表示已经发现目标。指挥部很快给了回电,“出击!”

    在以电力驱动而安静下来的机舱中,四艘潜艇的指挥员只下达了简短的命令,“同志们,日本海军在中国沿海张牙舞爪的日子,由咱们来终结!”

    “是!”同志们纷纷答道。大家训练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天。战前的动员会上,部队早就已经知道了战役安排。既然日本掌握着海陆共同防御,那么工农革命军要做的就是让日本海军没有办法参与旅顺战役。空军与潜艇部队的任务就是打击日本联合舰队。不用歼灭联合舰队,只要能让联合舰队无法顺利参战,给陆军留下战斗空间,海军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祖国万岁!”舰长们在简短的动员会议上最后说道。面对强大的敌人,每一个潜艇部队的同志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死亡威胁到底有多大。能够让大家继续勇敢前进的理由只有这么一个,为了祖国,为了人民!

    “祖国万岁!”指战员们同时说道。

    每个岗位的同志们迅速各就各位,沉默的潜航杀手们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了。

    9月27日上午6时37分,日本联合舰队遭到了鱼雷攻击。一艘巡洋舰与一艘战列舰中弹,尽管两艘军舰都皮糙肉厚,损管也相当得力,然而联合舰队与旅顺要塞里面的日军一样陷入了惊慌之中。

    他们终于明白,战争已经变了,这不再是地面和海上的战斗。日本旅顺要塞的海陆守军面对的是来自陆地,来自空中,来自水下的全方位攻击。整个战争的立体区域再没有什么地方还是安全的。

31 旅顺战役(五)

    穿梭轰炸并没有停止,从烟台等机场起飞的两拨轰炸机群在辽南一着陆,辽南机场的轰炸机群就起飞了。辽南原本没有能够起降四发轰炸机的机场,这庞然大物起降需要超过两千米的跑道。即便是经过紧急改建之后,辽南机场的水泥跑道长度也不过1500米。之后的近千米跑道上覆盖着的都是厚厚的钢板。

    空军副司令项飞就坐镇辽南机场,对于军委主席陈克的大手笔,项飞是真心佩服的五体投地。钢板来自鞍钢,解放后的东北工业发展很快,特别是鞍山钢铁集团还有满铁的基础,发展起来速度更快。即便如此,看到那银灰色的金属跑道在重重的飞机重压下根本没有任何弯曲下陷的模样,项飞第一次对身为工业**人感到了极大的自豪。

    “干掉日本人的机场了么?”项飞询问空军轰炸机部队的指挥员。

    轰炸机部队指挥员兴奋的答道:“报告司令员,跑道上最少挨了五六枚炸弹。我们已经拍照了。就算是这次不能让日本人的机场彻底失去作用,下面几轮过去,那机场也绝对顶不住。”

    首选的轰炸目的必然以摧毁敌人的战斗能力为目标,一旦摧毁之后就能解除以后的很多麻烦。火箭炮覆盖式射击无法干掉所有敌人的重要目标,那么就轮到空军发威。

    指挥员接下来遗憾的说道:“不过这次没有能够炸中日军的军舰,我们挺失望的。下次一定会努力炸中。”

    “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项飞立刻答道:“按照命令执行,咱们这飞机挨上一炮就顶不住了,别想的太多。同志们的生命最重要,现在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是!”轰炸机大队指挥员立刻答道,“我现在就做起飞前的准备。”

    看着机场上的庞然大物们缓缓的转动机身,项飞心中满是自豪。有这样的战争实力,一定能够打垮日军,收复国土。

    空军可以远离敌军,陆军则必须和日本来一场刺刀见暗红的战斗。在通向旅顺要塞的阵地上,一拉溜的三轮车组成了机动部队。这是那种后世山区常见的柴油动力的三轮,一次能够拉好几吨的物资。非常适合起伏不定的地区行驶。

    “党员和共青团员开车,坐车的同志们看到事情不对就立刻跳车。听到了没有。”指挥员高声喊道,“我最后说一次,遇到事情不对头,同志们立刻跳车,保护好自己。”

    攻打要塞不是靠步枪就行的,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子弹,打多少到坚固的水泥上都是白搭。必须有攻坚装备。把沉重的攻坚装备靠人力抬到前线,光运输过程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要消耗大量人力。新中国发展的再快,也没有能力造出二战中的坦克。所以简易的机动三轮车就是这次突击的重要运输力量。

    听指挥员喊完之后,战士们异口同声的高喊着:“是!”

    “那么上车,出发!”指挥员喊道,而且他自己跳上非常靠前的一辆三轮车的车厢里面。那里面已经堆放着信号弹等物,一个班十一名战士也随即跃上了三轮车。后面的队伍按照自己的编制纷纷登上车队中自己所属的运输车辆。

    指挥员的车上红旗高高举起奋力挥动,这是进攻的信号,车队如同从沉睡中醒来的长龙般向前开动了。

    先锋官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先头部队深入敌人的防御阵地可不是让他们一股脑的冲向敌人阵地,而是要控制下一步的出发点。真正的进攻不是他们的专业,进攻还得靠装备更加精良的部队。车里面除了战士之外,每一个车厢里面都堆放着子弹,等物资。重火力部队还有各种小口径的攻城火炮以及弹药。工兵部队还带着一些工程设备与钢板什么的铺设材料。

    这些三轮车的车厢本身也是可拆卸的,一旦到了位置之后,隔板什么的都会拆下来丢在阵地上,用于铺设更方便车辆形势的道路。在更靠后的部队,还有50炮、75炮与105火炮,既然开打,那就不用再留什么后手。

    前进道路上不仅有三轮车队,还有不少步兵。看到车队冲了过来,部队随即转向更加难以行动的道路。只有工兵们还在继续抢修一条能够让机动车辆继续前进的简易道路。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日军的火炮也已经开始向着工农革命军的进发阵地射击。工农革命军的火箭炮也随即开始了压制性还击。工农革命军可能的行进方向不是落下一发炮弹,而旅顺要塞则不断腾起一片片的烟雾。在这样的对射中,随时都可能有一发炮弹飞过来命中车队。毕竟三轮车可不是什么小目标,日军不会对车队视而不见的。

    但是驾驶员们并没有丝毫迟疑,他们在道路能够允许的情况下把车速加大到了最高。这本身就是在山区有过比较多使用的车辆,工农革命军的大多数同志都是来自农村,不少甚至在入伍前就有过驾驶这种车辆的经验,行进看似危险,到没有阻止车辆进发。反倒是坐车的同志感觉,三轮车仿佛是海浪上的小船般起伏不定。很多地方仿佛就要倾覆般歪斜过去。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错觉,如果不动的话,车辆倒是没有问题,一旦车上的同志乱动的话反倒很容易引发问题。同志们紧紧抓住车辆,尽量维持自己的身体保持最初的位置。同时还用腿顶住车里面装的设备弹药,让这些东西也能够保持原有的位置。

    日军果然发现了这支队伍,快速靠近了要塞。不用多想,日军就能知道敌人靠近自己意味着什么。但是这支部队如同狡猾的鱼儿般滑溜,并不是简单的能够被日军的火炮给抓住的。

    旅顺要塞是由40多座堡垒群,和70多座炮台,所有的堡垒和炮台都用铁丝网,陷阱,地雷以及大量的步兵掩体来保护。火箭炮的覆盖射击让除了半永久性的堡垒和炮台之外所有的铁丝网、陷阱、地雷阵、步兵掩体都化为齑粉。工农革命军用钢铁与烈火的威力破坏了日军的防御计划。现在还算是岿然不动的半永久性火力点通通遭到了火箭炮部队的集中打击。这些火力点都要面对一个概率问题,如果火箭炮这等杀伤面积颇大的武器不停的打过去,那么再狭小的炮口也会遇到被击中的可能。更不用说工农革命军的火箭炮不仅仅是有爆裂弹弹头,也不是只能用作毒气弹的发射装置。

    车队距离炮台很远,只有大口径火炮才能命中。在日本炮兵按照发射表调整参数,准备给远处车队毁灭性打击的时候,新一轮的火炮猛烈的飞向日本炮台,而且其中一部分竟然凌空爆炸了。在爆炸之后,暴风雨一样扑向周围的不仅仅是弹片,大量的钢珠顷刻被爆炸的高加热到赤红的程度,大片的向周围飞去。

    密集的钢珠飞向炮台的时候,躲在炮台里面的日军再也不是安然无恙了。一些不够倒霉的日军直接被钢珠给射穿了头颅胸口,尸体软软的倒下。一些倒霉蛋一时没有被打死,却遭到了重伤。在惨叫声中倒在地上。射击顷刻就打断了。只有几枚炮弹飞向了车队。

32 旅顺战役(六)

    新兵怕枪,老兵怕炮。作为老兵中的老兵,15军三师负责战场交通指挥的副师长吴胜利连炮都不怕了。一发200以上口径的炮弹过来,想躲都躲不了。要么死要么生,听天由命吧。

    所以吴胜利副师长干脆笔直的站在战场一出小坡上,完全无视自己在敌人200口径以上重炮的射程内,专心的指挥着下面的交通。心思不在躲避炮弹上,吴胜利副师长倒是把自己有可能随时被一发炮弹给命中的可能性忘记的干干净净。眼瞅着三百米远处一发炮弹爆炸,气浪掀翻了附近的一辆三轮车。他立刻命人过去帮忙。“先救人,再把旗插在那里,指挥后面的车辆从另一条道路过去。”

    现在是上午10点18分,从半夜12点开始炮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吴胜利感觉是一眨眼的功夫。最糟糕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日军海陆军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实现联合防御,在最早的计划中,如果日本海军加入战斗的话,炮兵部队会不顾伤亡的让火箭炮部队到海边对靠近海岸的日本军舰实施炮击。

    到现在,工农革命军的攻城部队已经抵达要塞下面,顶多半个小时,正面战斗就会打响。吴胜利此时心情非常亢奋,到现在的伤亡甚至比预计的乐观情况还要乐观的多。

    刚想到这里,日军的炮兵又是几发炮弹飞了过来,这次的准头比较差,除了在地上炸出几个大坑之外,吴胜利暂时没看到出现新的伤亡。

    旅顺要塞就是一个由大量小型堡垒组成的一个大堡垒群。逐次进攻注定伤亡极大,所以工农革命军干脆用火箭炮洗地的模式开局。日本人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遇到空前密度的炮火杀伤,不仅原先的防御计划全盘报废。现在连新的计划也没有着落。

    原本用来保卫堡垒的步兵掩体阵地现在已经和里面的步兵一起化为齑粉,新指挥部残存的将官与校官们一个个面容扭曲,根本想不出新的办法。外面的步兵阵地上放了一万多日军,整个要塞四分之一的兵力几个小时内就完蛋了。

    第一次炮击后派出去的部队又被毒气给熏了回来,强行留在外面的部队在中**队第二次炮击下又全军覆灭。继续向外这么派遣部队,已经是送死的趋势。但是守在一个个孤立的据点里面,结果只可能是被一个个摧毁。中**队的炮火太猛,埋设的较浅的电话线已经被炸断,一些要塞此时已经成了孤岛。曾经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现在如同沙滩上修建的沙子堡垒般崩坏了。

    “呼叫海军有结果么!”要塞防御司令官红着眼问道。他已经呼叫了海军好多次,但是海军异乎寻常的沉默到现在都没有回答。

    “海军还是没有回应。”参谋答道。陆军观察员看到旅顺港附近的海军遭到中国人空军轰炸之后,立刻撤向更远的海域。原先认为绝对靠得住的海陆共同炮火封锁此时竟然就这么靠不住了。

    “向陆军部发电报!向参谋本部发电报!请他们立刻派遣援军!”临时司令官几乎要嚎叫起来。

    陆军部早已经接到了旅大地区遭到工农革命军进攻的电报,田中义一万万没想到中国人竟然在此时进攻旅大地区。这位平素里也算是谈笑风生的陆军部大军头,此时脸色一点都不比面对工农革命军猛烈攻击的旅大地区日军更好看。

    田中义一最懊恼的是,自己还是小看了人民党的决定速度。9月21日中国送救灾物资到东京的人员,在接中国侨民回国的时候被一批别有用心的家伙袭击。9月25日,中国政府就给日本政府发电,要求旅大地区在27日0点前要么撤出旅大,要么就向工农革命军缴械,暂时由工农革命军看管。

    日本方面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善了,实际上日本陆军部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袭击运送救灾物资的中国人。六天后日本方面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策动的此事,只知道有人煽动日本灾民说,中国人要带着从日本赚到的大量金银从东京撤走。结果青年团就带着大群灾民包围了撤侨的中国人,日本军队当然不敢对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灾民开枪,而灾民们则用石头砸中国救灾人员以及侨民。十几名中国人受伤,其中两人头部被石头砸中,伤势严重。

    这件事在日本当局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放在国际上,就让人民党彻底占了道理。袭击敌对国家的外交人员就足够引发战争,更不用说袭击外国运送救灾物资的人员。

    而且中国救灾人员又不是满清政府的李鸿章,被袭击之后还能腆着脸留在日本签署条约。他们根本不管日本政府的好言相劝,立刻登船撤离。根本给日本政府留下做出补救行动的机会。

    中日之间肯定要因为旅大地区发生军事冲突,田中义一很清楚,发生袭击事件就成了陆军部的把柄,朝野肯定有人会拿此事作为攻击陆军部的借口。

    如果是以前,陆军部当然可以用现中国宣战这类借口转移矛盾。问题现在不是以前,日本统治阶级只要不是傻瓜的成员都很清楚,中国远比日本更期待日本向中国宣战。日本恰恰是要避免一场全面战争。

    怀着沉重的心情,田中义一参加九点半钟举行的内阁议会。和他想的不同,没人吭声,没人攻击负责东京治安的陆军部。眼下的局面已经很清楚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获胜。田中义一并不清楚,海军部也得到了联合舰队的电报。通告了联合舰队遭到中国空军袭击以及潜艇袭击的事情。在电报中,联合舰队没有敢说瞎话,他们根本不提联合舰队是否击沉袭击潜艇的问题。那就说明中国潜艇击中联合舰队后是全身而退的。

    在这样的窘境下,陆军部与海军部都不想就扩大战争进行任何努力。内阁里面每个人抽烟,喝茶,就是不想说话。就在此时,太子侍从官走进了内阁会议室,众人里面有人心中一惊,觉得裕仁王太子准备逼问内阁讨论结果,也有人脸上明显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侍从官说道:“殿下希望通过外交手段终止战争。毫无意义的战争并不是现在日本需要的事情。”

    内阁所有成员都松了口气,其实这些人早就想过旅大地区投降的事情。问题是没有人一个敢开这个口。内阁成员都不是傻瓜蛋,用日本独特的腹语术来解释的话,裕仁已经下达了允许投降的命令。这下内阁里面立刻就活跃起来。首相山本权兵卫马上答道:“遵从殿下旨意。”

    说完这些,甚至不等裕仁的侍从官离开,山本权兵卫就让外相牧野伸显联络中国驻日大使,要求无条件停战。

    日本内阁发挥出空前的效率,中国驻日使馆也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10点17分接到日本方面的通告之后,立刻发电报给中国政府。10点30分,中国政府就回复,“日本旅顺守军可先向中国方面派遣停战代表。商议立刻停战。”

    11点种,也就在工农革命军刚开始要拔掉旅顺要塞防御群的时候,旅顺要塞很多炮台打出了白旗。而战役总指挥部也发来消息,“如果日本方面打出白旗,可暂缓进攻。”

    12点钟,中日前线两方代表就开始面对面的进行谈判。日本方面表示愿意撤出旅顺,但是日方不能作为战俘向中国方面投降。而且日本只能在旅顺的武器弹药全部撤出之后才能撤离。中方则要求日本联合舰队的战斗舰艇必须先行撤离中国海域。

    穆虎三等米丰向中央发了电报之后,这才说道:“日本方面有能人。”

    米丰并没有因为穆虎三没有称赞自己前期进攻的精妙安排而不高兴,他也认真的点头称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日本还真不好对付。”

    穆虎三点头道:“好歹咱们部队不会遭受更大损伤了。也就这么一件事能称得上可喜可贺吧。”

    听穆虎三说部队不会遭到更多伤亡,米丰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进攻旅大这样坚固的要塞,伤亡过万是很正常的推演方案。实际上这场战争到现在的进度之顺利,伤亡之小大大出乎米丰的想象。他对穆虎三说道:“穆司令,战争的模式已经变了。以后的战争和以前完全不同,如果我们的敌人也有这样的水平……”

    穆虎三阴沉着脸,默默的点了点头。

    当年李鸿章和日本签署《马关条约》的时候,日本代表开口就说,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台湾等地。这次中国谈判代表也开口就说,“无论如何,日军都得在9月30号之前全部撤出旅大地区。如果日本军队不肯撤出,那就让我们把他们给抬出去。”

    既然战争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工农革命军不仅没有撤出阵地,放到在阵地上开始强化进攻战的准备。旅顺要塞里面的日军代表倒也抗议了,然而工农革命军方面根本不为所动,依然自顾自的做着准备。

    然而日本内阁也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在停战期间,前线的详细汇报回到了日本国内。一听说旅顺要塞仅仅是几个小时内就死了近两万士兵,还有近万士兵毒气中毒,战斗力大打折扣。日本内阁虽然也在破口大骂工农革命军手段残忍,然而却再也不敢提任何继续战争的观点。

    最后双方达成协议,日军可以留下一部分撤离收尾人员,作战部队则在9月30日中午12点前撤出旅大地区。后续的武器运输以及物资撤离,可到1923年11月5日前结束。

    这个协议倒也顾全了双方的面子,政治局立刻同意了协议。倒是军委里面的同志对此很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旅顺战役准备了太久,自打收回东北之后,工农革命军就在准备这场战役。最终的结果居然是这么草草收场,军委的同志们觉得浑身不自在。

    何足道一人就镇压这种态度,即便率先提出异议的是军委副主席,也是现在掌管军令的武星辰,“武星辰同志,咱们的战役目的就是收复旅大地区。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就没有必要继续追击下去。”

    武星辰是在日本人手下吃过大亏的人,即便完全理解这点,他依旧摇摇头。以武星辰为代表的同志是很希望趁此机会打进朝鲜去的,他用郁闷的语气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怕英国人么!”

    何足道并不感到生气,他坦然答道:“没错,以我们当下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英国。而且英国人好歹替我们挡住了美国人,这次打的这么轻松,因为我们的工业实力远远超过了日本。但是我们的工业实力还没有达到美国与英国的总和。”

    听了何足道认真的分析,武星辰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激动。即便认识陈克快二十年,武星辰依旧觉得自己弄不明白陈克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人好像总和别人不同,在别人会畏首畏尾的时候,陈克总是胆大包天。在所有人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陈克却总是会守住步伐。但是听了何足道的话,武星辰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有点明白陈克了,他感到陈克的目标是彻底打垮英国与美国。甚至早在遇到武星辰之前,在武星辰还惶惑不知所措的时候,陈克早已经定下了目标,而且坚持不懈的走了下来。

    然后武星辰的态度就突然变化了。

    失去了发言人,军委的态度很快就平息下来。即便在旅大放过了几万日军,可不等于在朝鲜也会放过日本人。

    在国庆之前,军委下达了新的命令,凡是部队中朝鲜籍人员,统统集中。而且部队还得到了更加机密的消息,在中国的朝鲜人统统详细登记,等到朝鲜解放后一律送回朝鲜。这些命令足以证明,中国的战略方向已经转到了朝鲜。

    9月30日,永田铁山找到了冈村宁次,大地震后的日本好歹算是恢复了平静。冈村宁次负责新闻管制,关于旅大的消息一概不允许发布。日军的撤退并没有影响到国内。

    因为光线的原因,永田铁山的眼镜片上反射着一层光芒,“冈村君,外面都在传说,是你向裕仁殿下进言放弃旅大的。”

    冈村宁次是9月27日8点钟被裕仁召进皇宫问话,但是两人当时谈的根本与旅大地区的事情无关。但是冈村宁次也没有否认,因为对于旅大问题,冈村宁次更早之前就和裕仁谈过了。那时候冈村宁次就很认真的向裕仁分析了旅大的局面。除非英国人决定对中国宣战,否则中日两国在旅大打得尸山血海,也不可能得到外国的干涉。美国人虎视眈眈,法国人自顾不暇。中国与新建立的苏联签署了《中苏友好和平协议》,在协议中中苏倒没有达成军事同盟,不过协议中规定,尽管中苏两国之间并不用承担任何军事义务,不过两国中的一国在遭到其他国家军事入侵的时候,另外一个国家都不开放本国领土领海给其他国家通行,而且两国不在本国建立针对另一国家的由其他国家军事存在的基地。条约为期五年,每五年续约一次。

    这样有限义务的条约恰恰是最容易遵守的,中苏两国都是大国,本国领土上自然不可能接受其他国家的驻军。中苏两国之间只要没有直接军事冲突,更没有向其他国家开放领土领空通行权力的可能性。背后有苏联挡住来自西方的入侵可能,中国靠自己的力量很容易挡住来自东边的进攻。即便在旅大地区失败多次,中国都能够卷土重来,而英日同盟仅仅能保住中国不进攻朝鲜,英国却不可能派兵参加中国人在中国土地上的战争。

    很明显,裕仁理解并且接受了这样的战略分析。而且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下达了相当聪明的指示。

    “陆军部和海军部对殿下有什么看法?”冈村宁次问道。

    “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永田铁山脸上露出了笑容。在日本,什么都不敢说本身就有着深厚的意味。特别是对未来的天皇什么都不敢说的时候,就意味着裕仁通过这件事取得了相当的优势。

    没等冈村宁次松口气,永田铁山笑道:“他们对殿下什么都不敢说,不过我听说,你申请去朝鲜的事情被人给拦下了。”

    冈村宁次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他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永田铁山太聪明了,有些话冈村宁次并不想对永田铁山说。如果旅大还在日本的手中,冈村宁次还敢去朝鲜。中国收复了旅大之后,下一个战略方向绝对是朝鲜。冈村宁次并不怕死,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以他一个大佐的身份,去了朝鲜就只会被人给卖了。即便想去朝鲜,也得等到现在陆军那帮家伙们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再说。

    巴登巴登三鸟羽中的两人交换了意见,然后就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33 和平期(一)

    日本不敢刊登关于旅大地区的新闻,中国却对此毫无顾忌。9月30日,全国各地报纸都刊登了工农革命军驱逐了盘踞在旅大地区的日军,夺还国土的消息。这消息为国庆节增加了极大的欢庆气氛。几天前因为日本袭击中国救灾队伍而激起的愤怒,在这个消息面前全面消散。

    郑州早已经为国庆阅兵准备完毕,陈克天没亮就起身去参加升旗仪式。人民广场上人山人海,同时戒备森严。陈克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后期终于通过奥巴马作秀认识到国家领导人的亲民行动也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所以他从来不爱搞这种无意义的亲民作秀,共和国刚建立,内外敌人多的是。例如人民广场上派出了近万的兵力用以防止出事。陈克自己可以不怕死,问题在于他若是非正常死亡,会影响国家的工作。

    不过该出现的时候也得出现,例如参加升旗仪式。即便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陈克依旧认为早期国家对国旗的重视不足,对文化软实力的操作远不如美国更加科学,陈克必须通过一系列的行动来倡导新风气。

    但是不管心里面如何想,在观看国旗升旗仪式的时候,陈克还是感受到自己并非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冷静。在一队高大挺拔的国旗卫队保护下,五星红旗终于出现在广场边缘。那不是森严肃杀,而是一种真正的骄傲。

    《义勇军进行曲》奏起的时候,陈克几乎是本能的左手按在左胸口上,目睹着共和国的旗帜冉冉升起。十月秋高气爽,晨风吹动旗帜,把鲜艳的国旗完全展开。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唱起了国歌。尽管声音参差不齐,但是那股感受却是一样。仰头望着代表着国家的旗帜,每个人心中都忍不住有着感触,或者是欣喜,或者是感动,或者是怅然,或者是不习惯,但是观看升旗仪式本身就在强化着每个人于国家的关系。

    然而陈克没想到,很多围观群众远远见到陈克右手按照左胸口,从此之后,右手按在胸前的动作就成了军人之外国民对国旗敬礼的标准姿势。

    看完了国旗之后,陈克才跑到五星大楼的政府食堂吃早饭。他的老婆孩子已经在食堂等陈克了。刚上了高中的陈倩如用力拽陈克的手臂,陈克弯下腰,和21世纪的普通老爹一样笑嘻嘻的对他闺女说道:“有啥事?”

    陈倩如低声说道:“爸爸,我也想上城楼看阅兵。”

    “这肯定不行,上城楼的人有规定,早就安排好了。”陈克微笑着但是态度认真的说道。

    这下陈倩如不高兴了,小丫头眉眼像陈克,秀气的脸型却来自她母亲,加上皮肤娇嫩,在她老爹眼中,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漂亮的要命。倒是何颖和闺女斗智斗勇十几年,看闺女像老爹撒娇,登时就沉下脸色。“倩如,听爸爸的话,现在上头可是不能去的。”

    “倩如,想去上头看国庆阅兵么?”尚远此时端了碗玉米粥,一小碟咸菜,两根油条走过来。

    陈倩如脸上的委屈神色立刻就一扫而空,她很认真的对尚远说道:“尚远伯伯好。”

    尚远笑起来,“陈主席,你这娇滴滴的小闺女我家是怎么都养不出来啊。何颖同志有功劳啊!”

    何颖也笑道:“这都快烦死人了,丫头心眼太多。尚总理您家的儿子们都很是样子呢。”

    “闺女当然得宠着,我老婆是生不出来啊。”尚远在陈克身边坐下。陈克疼女儿是高层都知道的,但是尚远注意到,有外人在的时候,陈倩如始终跟在父母身边一声不吭。别看小丫头年纪不大,总能很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尚远觉得陈克真的是没有白疼这闺女。

    吃完了饭,工作继续进行。参加观礼的官员军人家属都没有被安排上观礼台,而是在更低楼层的玻璃走廊上观看。去年建国的时候,陈克已经在武汉抄袭过**那段著名的话,“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这次抄袭的则是**的另外一段话:

    六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二十二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下面的所有军人们首先欢呼起来,正是工农革命军的浴血奋战才缔造了这个国家。人民英雄中自然最多的是军人。而建国是1922年,承认二十二年前的义和拳运动,并且把这场运动作为人民解放战争的先端,武星辰、柴庆国、庞梓等参加过义和团运动,特别是参加过被满清朝廷与外国侵略者联手剿杀的景廷宾赵三多农民起义的共和国将领们,更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尽管他们已经知道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碑文内容,然而听到在国庆节上由共和国的缔造者亲自大声朗读出来,庞梓等人觉得九泉之下的起义军的长辈与兄弟们终于可以合眼了。

    上午九点半,阅兵仪式开始。陈克按照抄袭的流程,先乘坐特制的军用吉普车从一个个阅兵方阵前经过。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对陈克而言,这是再常见不过的标准流程,而对于参加这次阅兵式的各部队官兵来说,能够亲自接受工农革命军缔造者的检阅,的确是无上的光荣。

    步兵,骑兵,轻型运兵车,以及装甲车,方阵一个个的列出了几里地。这就是现在新中国的军事力量。

    乘车检阅之后,方阵行进就开始了。最前面的海陆空三军仪仗队中见高大的陆军擎旗手举着军旗通过广场的时候,他流畅的挥动军旗,旗杆前倾,正好一阵风刮过来,八一军旗顺畅的展开。在工农革命军进行曲中,整齐的仿佛一个人踏出来的步伐声高高响起。

    陆军、海军、空军仪仗队先行通过,接着就是骑兵,军用卡车拖曳的炮兵,这些装备都是国产的。这让陈克极为满意。接着天空中飞过了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组成的编队。参加了几天前旅顺战役的重型轰炸机庞大的身影飞过天空的时候,所有人都高高仰着头。很多前来看阅兵的市民是第一次见到在天上飞的物件。

    看完了阅兵,陈克的视线落在了广场上的拍摄机位。即便陈克参加过组织选秀节目,却不懂其实不怎么懂拍摄。不过托了国庆阅兵的那位年轻女导演的“福”,全国大量网民声讨阅兵拍摄,陈克才大概记住了长镜头,四十五度吊角之类的几个名词。现代汉语的好处就在于此,即便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名词背后的操作是怎么一码事,不过有几个名词就足以让专业人士茅塞顿开。几次试拍摄都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这就更让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怀疑陈克家到底有多豪富,竟然玩得起摄影机。

    看领导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情的总觉得威风的很。真的站到这个位置上之后才知道此时除了那些无聊的家伙之外,真正干事的人完全不觉得自己站在城楼上就有啥很特别的地方。

    阅兵刚结束,招待各国使节的国宴就召开了。陈克不喜欢应酬,他只是象征性的出现了一下,吃了几口饭就离开了宴会厅。苏联的代表别尔科夫同志已经在会议室等着陈克。

    “祝贺伟大的中国人民共和国国庆诞辰。”别尔科夫同志非常礼貌的说道,而且看他的态度,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祝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肯于苏联交好的也就中国一家了。

    “别尔科夫同志,我们夺回旅顺地区得到了苏联同志的很大帮助,在此我们表示感谢。”陈克态度坦然的说道,仿佛俄国人从来没有侵占过中国的旅大地区一样。“而我们的物资可以直接运到旅顺,经过铁路送到苏联去。”

    苏联是1922年正式建国,此时的局面十分不乐观。残酷的内战把在欧洲本来就比较落后的俄国打的更是满目疮痍,此时真正给与苏联援助的就是中国。援助物资是二道酿、烟草、茶叶、砂糖、食用油、食用香料、毛巾、以及各种民用品。中国政府也没有一定要苏联勒紧裤腰带用真金白银来交易,中苏交易可以采用易物贸易的模式,甚至可以挂账。等苏联生产能力恢复后再交易也行。

    别尔科夫同志是非常清楚这些援助以及“贸易”对苏联的帮助,在高寒地区搞农业本来就不容易。俄国菜就是黑面包、红菜汤、包菜、猪肉肠、猪油、牛肉。烈性酒不是奢侈品,而是一种必需品。中国同志倒也不和外国一样坑苏联,广西、越北、老挝省,以及中国已经实际控制的柬埔寨等地大种甘蔗,甘蔗制糖之后,甘蔗渣用来生产酒精。生产出来的酒精又经过混合了土豆类发酵的酒再次酿制,就是非常符合俄罗斯民族口味的烈酒。酒精度数高达55度。当然,中国生产的二锅头更是被俄罗斯族认为是无上美味。

    一年多来,中国已经向苏联提供了600百万吨的物资,极大的缓解了苏联遇到的困难。**的确是需要理想与精神的,不过每个礼拜工人以及农场的农民能够得到500克二道酿的话,就格外的能够激发社会主义建设的积极性。更不用说柔软的毛巾,舒适的内衣,大大提高保温性能的暖水瓶,以及添加了食用香料的肉肠,以及来自中国的多姿多彩的酱菜。

    别尔科夫说道:“这次斯大林同志派我来,是同意贵国提出的在莫斯科附近租用土地的事情。”

    陈克觉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是中国的优良传统,其中也蕴含着大智慧。就苏联那一塌糊涂的民用工业,中苏之间的贸易采用易物贸易的话,那是大有可为的。苏联正在搞新经济政策,陈克觉得苏联勒紧裤腰带换取外汇的法子未免副作用太大。运二道酿和苏联根本没有原材料来源的物资,还可以说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酱菜与豆酱都靠火车运输,这也未免太扯淡了。基于对中国人种地的自信,外交部询问能否在俄国乌拉尔山以西地区租地种菜。

    中国方面当然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你们俄罗斯人种地不行”,所以理由是研究一下高寒地区种植技术。

    别尔科夫同志带来了消息,主持苏联工作的斯大林同志同意在莫斯科南边提供10万俄亩土地作为试验区。租期二十五年,三年建设期。三年后一半产出交给苏联政府作为地租,另外一半苏联政府收购。

    一俄亩大约是一公顷,斯大林同志倒是够气魄,一家伙划出了一千平方公里给中国同志种地。这可是俄国土地的万分之0.5呢。

    陈克对铁人大叔印象不坏,这位后来的“苏联各民族的慈父”手腕虽然狠,却是真正的苏联缔造者。若是没有铁人大叔,二战中苏联只怕是打不过德国的。

    但是作为从政者,陈克感觉到了铁人大叔承担的巨大压力。建设苏联这样庞大的国家,必须有样板。陈克知道外交部原本只是提出弄片地给中国种,想着有那么百十平方公里就行了。可没想到铁人大叔竟然给扩大了十倍。看来铁人大叔这是真的需要样板工程,需要最大限度提升苏联的工农业生产能力的。连中国这八字没一撇的请求都不放过。

    别尔科夫生怕陈克弄错了,他又补充道:“这件事得到了捷尔任斯基同志的指示。”

    捷尔任斯基与托洛茨基是来中国“勒索”援助最多的两位,他们不光“勒索”物资,还“勒索”人员。中国派去了六七万医疗人员帮助苏联建立覆盖全国的医疗系统,这两位还觉得不够。他们是逮到什么要什么。当然,这样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好歹中苏关系很快摆脱了中国索回失地后的紧张状态。

    很明显,别尔科夫同志更服从捷尔任斯基同志与托洛茨基同志的指挥,他拿出了一份长长的“贸易”清单给陈克过目,陈克看完之后被总重高达1200万吨的数量给吓住了,“铁路有这么大运力么?”

    “所以我们希望中国同志能够提供船舶,走海路运输。”别尔科夫同志答道。

    “苏联同志还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啊!”陈克心想。他知道“毛熊”的豪爽性子,也知道苏联人民艰苦奋斗建设国家的伟大成绩。就苏联现在的一亿多人口,理论上每人分到100公斤物资的确能够帮助苏联尽快渡过难关。问题在于中国真的没有这么大海上运力,即便是走夏季北极航线也是如此。但是为了将来的广阔贸易空间,陈克诚恳的说道,“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34 和平期(二)

    苏联与中国的快速接近在国际上是一件真正的大事。

    当中国以协约国身份从苏联那里“收复旧土”的时候,各国都认为这将导致中苏两国之间的长期全面冲突。却万万没想到,这两国领导人的连皮之厚大有突破天际的意思。刚剑拔弩张的解决了边界问题,中国的物资援助以及人员援助就潮水般涌向苏联。

    更加扯淡的是中苏友好条约之外的两国边界实际控制操作,中苏两国居然在边界建立了“互信体制”,凡是边界内100公里的师级单位军事调动,统统通知对方。50公里内的团级调动,也通知对方。看中苏这意思竟然是要建立长期军事不对立的姿态。

    中苏都是大国,尽管都弱了点,可是毕竟有大国的基础。大国遇到的问题在于如果两线开战的话,会因为自己的广袤国土而处于难以兼顾首尾的问题。不过大国如果单单面对一个方向作战,任谁都不敢轻易动手。整个世界岛三分之二的领土都在中苏两国手中,这样两个国家虽然没有签署什么军事同盟,到现在为止表现出来的友好趋势本身就是一个比好多小国之间的军事同盟更加可怕的姿态。

    接到英国公使汉弗莱爵士提出到中国西北各省访问的申请,章瑜本来觉得有些不高兴,却又很快转化了心情。他告知汉弗莱爵士,“你可以向西北方面询问一下。”

    英国有丰富的外交经验,汉弗莱爵士一听这话便知道事情不对头,他与英国驻华使馆的人商量起来。

    “段祺瑞这个人好名,好权,需要注重这点。”英国驻华公使在这方面很容易就达成了一致。他们不是没有和段祺瑞打过交道,一定要做比较的话,段祺瑞此时的局面与他在北洋的时候反倒是差不多。上头都有一个段祺瑞根本动不了的领导者,段祺瑞本人心怀鬼胎。按照英国人学到的中国俗语,此时新中国的中央以及段祺瑞短时间内都不想“撕破脸”,英国人有必要给段祺瑞“长长脸”。

    段祺瑞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到外国人用仰视角度递交申请信,英国驻西安的领事亲自把信送给段祺瑞,他脸上再也没有任何傲慢,即便谈不上低三下四,也绝对是对段祺瑞恭谨有加。第一次品尝到被外国人真正尊重的段祺瑞,即便是知道英国佬心怀鬼胎,不过还是感觉心里面乐开了花。

    告知英国领事,自己会考虑此事之后,段祺瑞找王士珍商量此事。

    瞅着段祺瑞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自得神色,王士珍干脆别过头根本不想搭理段祺瑞。被王士珍无视惯了之后,段祺瑞到对此很有免疫能力,“老哥,我猜您想的是,这面子可不是我挣回来的,英国人也不是要卖给我面子,而是想拿着我当枪使呢。”

    王士珍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问道:“芝泉你准备怎么办?”

    “不管英国人想让我干什么,我都只用狮子大开口。英国人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拉倒。反正让我替他们办任何事,那是想都别想。”段祺瑞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王士珍冷笑一声,“芝泉,你还是想把人民党和英国人玩弄在手里。这两家哪一家是你能玩的起的?”

    几乎在此同时,江苏特别行政区特首王有宏也在与江苏议会召开会议,“诸位议员,英国人要和我们建立什么良好关系,这都是扯淡。做买卖咱们和他们做,其他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能掺乎。若是有人觉得咱们能耍英国人,那全是痴心妄想。”

    有议员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王都督,我们现在能搭上英国人的船,和人民党谈事的时候也会好上很多。不过是借了英国人的力量,又不是投靠英国人,这又会多大事?”

    王有宏已经快70岁了,这老头子声音依旧洪亮,对议员的质询,王有宏的声音里面有着一种极度的蔑视,“英国人看上的是咱们江苏能够屹立不倒将近二十年,可这将近二十年里头,咱们什么时候靠过英国人?”

    从历史纵向相比的话,王有宏执掌江苏之后先是丢掉了苏北,又丢掉了上海,现在苟延残喘的缩在苏南一带。然而横向比较的时候,王有宏当上江苏巡抚,满清、北洋、光复会同盟会等势力都在。现在满清已经灰溜溜的退出了历史舞台,北洋残部的段祺瑞王士珍还在西北,当地政治经济已经被人民党控制。光复会已经被人民党收编。同盟会经过北洋光复会的杀戮,现在也就剩了在日本那么几十号人。在中国的会员早就抛弃了同盟会。

    相比之下,即便始终面对人民党的重压,江苏依旧保持了自己独立的政治以及军事力量。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人民党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控制江苏。与其他势力相比,王有宏带领的江苏完全能够称得上矫矫不群。

    老头子依旧锐利的目光在议会人员的脸上扫视了一遍,王有宏声音中嘲讽的语气更加浓厚了,“人民党说过,帝国主义国家杀走狗的时候从不心软。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帝国主义国家把他们的走狗卖掉从来没有丝毫的迟疑。英国人为什么现在这么低三下四的联络我们,自然是要我们去对付人民党。如果对付不了人民党,英国人大不了拍屁股走人。远隔重洋的,人民党一时半会还打不过去。可我们江苏往哪里走?我肯定不会走,我死就死在江苏。而在座的诸位准备往哪里走?!”

    在座的议员们一时搞不懂王有宏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话里面竟然有了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味道。而现实情况中,英国人给江苏开的条件非常优厚。例如帮助江苏建立丝绸厂,建立工业。这些都是江苏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

    这十几年来人民党的神奇崛起让江苏上下都明白了,没有工业就没有一切。靠的可不是那帮泥腿子,领头的陈克、游缑、严复、秦佟仁,甚至还有人民党从苏北招走的孔彰,哪一个不是留学生,哪一个不是懂现代科学的大学问家。

    要说人民党与其他势力有什么不同,那也仅仅是人民党肯勒紧裤腰带,从自己嘴里挤出吃的来发展教育。在这点上,连江苏议会都清醒了。其他势力往死里压榨百姓,搜罗钱财。只有人民党放长线钓大鱼,百姓们接受了教育,就能当工人,搞工业。工业发展起来之后,人民党就能外抗列强,内平诸侯。

    现在英国肯扶植江苏,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苏南北来就富庶,民间读书风气很盛,只要有英国的支持,再过几年只怕也不会比人民党差。

    偏偏王有宏不认为这是好机会,却认为这是对江苏大大有害的事情。这不能不让议员们怀疑王有宏是不是老糊涂了。英国人想把江苏当枪使,难道江苏就不知道么?机器到了手里就是自己的,英国人再逼得急,江苏躲到人民党背后不行么?人民党作为中央政府,还能放任英国跑道中国的土地上欺负中国人不成?

    这么简单的道理,王有宏都督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江苏议会的会议开的不欢而散,休会的时候江苏议员们开始了大串联。试图想找出办法来说服王有宏。

    而王有宏回到自己的官邸,就躺到了床上去。尽管在议会里面他还能坚持下去,然而王有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顶不了太久。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中,在波涛汹涌的时代洪流中奋力拼搏中,王有宏发现自己在不少事情上真的“实事求是”起来。现在是十月,天气还不算冷,但是王有宏觉得自己的手脚很不自然的冰凉起来,对身体的感知也在不断消退,那不是天冷引起的,很可能是死神降临前的征兆。

    在这个时候,王有宏没有慌乱。他立刻派人去找江苏省国防军司令余晨。余晨很快就赶到了王有宏的府邸。听亲兵说王有宏重病,然而见到王有宏的时候,余晨却见王有宏神色自若的慢慢喝茶。这不能不让余晨感到奇怪。

    “余司令,坐。”王有宏平静的说道。

    等余晨做好,王有宏说道:“我很可能快要死了。”

    这下余晨被吓的够呛,十几年来,不管王有宏是如何极力稳固他自己的权力。好歹江苏是靠王有宏撑起来了,现在这个时期王有宏如果突然死去,天知道人民党到底会做什么。

    王有宏见余晨整个人仿佛石化在座位上,他笑起来,“余司令,人都有一死。太后死了,袁世凯死了,那么多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死了。哪里缺我一个。倒是我死后,我要把江苏交给你来掌管。议会的那些人靠不住,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的话,江苏要不了几年就得完蛋!”

    余晨也不待见江苏议会,却没想到王有宏对议会的评价如此不堪。他忍不住说道:“都督,议会即便是鲁钝了些,也不至于做些自掘坟墓的事情。”

    “不会自掘坟墓?哼哼!”王有宏本想大笑,却因为气力不足变成了冷笑,“说到底,他们只为他们自己。可人民党现在如日中天,陈克为的是天下。仅仅这一点,双方就高下立判。陈克随便给他们挖个坑,他们就一定会跳下去。”

    因为感觉自己的腿更冷了,王有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盯着余晨说道:“这些人总是觉得自己手头的力量变大,就能自保。他们却根本不明白,江苏有多大力量,完全得看人民党的意思。只要没弄明白这点,议会迟早得落到人民党的圈套里面。”

    说完这些,王有宏觉得气力更加不支,忍不住喘息起来。余晨腾的站起身来,对外面喊道:“快叫医生过来!”

    “不用叫医生了。”王有宏抬手对余晨摆了摆,“若是医生有用,哪里还有死人的事情。我这会儿又不难受,叫什么医生。”

    喘息了片刻,王有宏把余晨叫到自己面前坐下,他抓住余晨的手说道:“余晨,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咱们这一路的辛苦。我原本苦苦支撑江苏,倒是有借江苏这地方起家,做一番事业的心思。现在这心思早就死了,我只想维持江苏,证明我王有宏没有全然败给陈克。我死之后,你接掌了江苏,好歹把这份事业给延续下去。不要败给了陈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95/ 第一时间欣赏赤色黎明最新章节! 作者:绯红之月所写的《赤色黎明》为转载作品,赤色黎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赤色黎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赤色黎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赤色黎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赤色黎明介绍:
1905年,黎明前的黑暗,魑魅魍魉、百鬼夜行。前方有无数的岔道,前方也只有唯一的生路。
砸碎奴役者们所铸造的一切枷锁,我们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有锁链,获得的则是整个世界。
黎明前的天际必将赤红如血赤色黎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赤色黎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赤色黎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