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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赤色黎明txt下载     赤色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5 分赃会(七)

    托洛茨基既然负责与人民党谈判,他和一部分同志也做了不少功课,例如检索了莫斯科庞大的资料库里面的资料。看过了相当多俄国在东方的扩张中下达的残酷命令后,托洛茨基并不太为海兰泡屠杀感到意外。沙皇一直有建立黄俄罗斯的想法,这不过是执行政策而已。如果有什么让托洛茨基感到意外的,那只怕就是人民党中国的崛起。

    当中国陷入灭顶之灾前,中国革命者们以如此迅猛的姿态突然站起来去拯救国家,将中国滑向深渊的趋势硬生生中止在那里。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卓有成效的努力结果,托洛茨基会认为这仅仅是一个中国人的梦幻而已。

    不过既然中国已经开始扭转颓势,周边曾经敢趾高气扬的对待中国的国家就明显感觉到日子难过了。例如章瑜举出的俄国实施的大屠杀例子,这种事情在任何列强国家之间都将不可避免的引发全面战争,中俄也不可能例外。

    所以托洛茨基很冷静的问道:“不知道人民党认为这件事到底应该由谁负责呢?”

    章瑜答道:“就我们人民党的观点来说,这是我们自己的责任。我们并没有尽到守土卫国的义务,所以才会导致同胞遭到屠杀的命运。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夺回中国失去的土地,然后牢牢守住中国的国土。”

    这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人民党态度坚定的表示,在边界线问题上不会有丝毫让步。

    托洛茨基知道不可能在中国北上的问题上影响人民党的态度,既然如此,能谈的就是另外的问题。“如果贵方执意北上,那么贵方面对的将是高尔察克,却不知道贵方有什么打算。”

    章瑜微微皱起了眉头,“托洛茨基同志,难道您没有发现,我们之所以与贵方就这个问题反复谈判,是因为我们坚信一件事,俄共必将赢得俄国的解放战争。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么?如果我们的态度不够坚定,那么我们又何必与贵方在这件事上费这么多口舌?”

    托洛茨基一愣,这其实是列宁同志在此行之前对俄共中央提出的观点。列宁同志预言,人民党坚信俄共的胜利,所以人民党想与俄共建立一个相对友好的关系。俄共内部对列宁同志的预测并不太认同,没想到列宁同志的预言居然再次应验了。

    章瑜也不管托洛茨基的沉默,他继续说道:“我们之所以想俄共反复谈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希望在未来俄共的军队进入东方的时候,双方已经在边界线问题上达成了一致。那时候双方在边界的细节确定问题上肯定会有很多小摩擦,不过至少在大方向上不会出现全面冲突。我再强调一次,我们要拿回的仅仅是被俄国拿走的领土,我们不想因为贪图俄国的领土而与俄共爆发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那是没有价值的。”

    经过章瑜的解释,托洛茨基终于将人民党这些表态的内部逻辑给串联起来了。不管俄共有什么样的顾虑,但是如果从一直以来的文字以及语言表述上看人民党的态度,内部逻辑倒是始终一致的。

    人民党相信俄共胜利的必然性,同样也有不惜一切都要夺回失去领土的决心。在与俄共爆发全面冲突之前,人民党还是想以谈判的模式与俄共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

    无论是通往外蒙的铁路,还是人民党对能够最大限度鼓动人民的历史资料的收集与总结,包括“神功护体丸”在内的种种药物,甚至包括人民党与俄共的商讨。一切战争准备都在按部就班的推行。如果能够达成与俄共的协议,人民党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他们所期待的国土。即便谈判不成功,人民党也完全可以在准备完成之后单方面开始采取行动。

    面对这样的一个老谋深算的对手,托洛茨基突然很是疑惑起来。资料上显示,陈克1880年出生。托洛茨基比陈克大一岁,而且人民党的核心领导者们绝大部分都比托洛茨基还小。怎么看他们都不该是这样的一群人。难道东方人天生就比西方人更具长远的目光么?托洛茨基甚至生出这样完全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感觉。

    会议到此暂时休息,托洛茨基以需要休息为理由,提出两天后继续谈判。章瑜倒也没有步步紧逼,他当即表示同意。

    托洛茨基与俄共代表团对当下局势进行了全面商讨,讨论基础变成了“人民党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真心支持俄共”,然而沙盘推演中则出现另一个令俄共代表团非常意外的推导结果。

    即便人民党对俄共没有敌意,对俄国也没有主观恶意。不过一旦俄共与人民党达成新边界条约,那么就变成了俄共每一次对高尔察克的进攻,都在客观上帮助人民党减轻北上压力。人民党甚至不用比俄共更早北上,只要等到俄共开始进军西伯利亚以及远东的时候,人民党就可以后发先至,抵达双方约定的边界就可以了。俄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人民党出力。

    可俄共若是无力做到摧毁高尔察克麾下的白军,那么就意味着俄共自己还没有获得俄国革命的胜利,那么人民党就有大量时间做从容的进军准备。

    所以总体来看,俄国内战本身就是人民党获利的根本,内战越残酷,人民党就越处于有利地位。为了尽快结束俄国残酷的内战,俄共很难拒绝与人民党进行合作。与俄共的合作,恰恰能够最大程度保障人民党的获利。

    “陈克这个人就是恶魔!”推演结束的时候,托洛茨基怒道。除非是人民党像德国政权那样突然覆灭,否则这就是一个俄共根本无法避免的“麻袋里面数钱”的结局。

    别尔科夫同志只能叹口气,愤怒是没有意义的。当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其实就别尔科夫同志得到的情报中,人民党在巴黎和会上不也是毫无收益,灰溜溜的回国了么。

    当然,以陈克的德行来看,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更深远的布局。即便没有实际证明,别尔科夫依旧这么坚信。所以别尔科夫同志倒是想劝说托洛茨基同志,还是尽量实事求是的面对事实。

    边界线谈判是艰苦卓绝的,托洛茨基以及章瑜都态度坚定。托洛茨基要求人民党态度鲜明的支持俄共。章瑜立刻就拒绝了。而托洛茨基对于人民党的边界线划分也坚决不同意。又争执了几天之后,会议再次休会。

    俄共代表团认识到人民党根本不可能在边界线划分上做出让步后,经过内部讨论,在休会之后终于拿出了比较务实的态度。

    首先,他们向中方索要“神功护体丸”的生产方法。吃药后的巨大效果给俄方留下了深刻印象。

    章瑜特别请了一位从法国回来的中**医,专门介绍了英法军队服药后的副作用。服药只会让军队成为“一次性军队”,军医把药物带来的种种副作用向俄国方面做了解释。“这种药物最大的问题是心理依赖感极难戒除,换句话说,使用这种药物之后,人就跟神经病一样。你得按照治精神病的方式来治疗。我相信俄共的同志不会希望部队变成一支神经病部队吧?”

    “那中国同志对治疗有什么经验?”托洛茨基觉得中**医话说的太奇妙。

    “我们只是研发了这种药,在国内是没有使用这种药物的。”军医答道。

    托洛茨基等俄共代表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这话一丁点说服力都没有。

    然而工农革命军的军医也不想过多解释,见识过一战欧洲西线战场上的可怕局面之后,任何解释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有些事情必须亲眼见过,才知道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然而在俄方的一再要求下,人民党方面最终愿意提供一种名叫“安非他命”的药物配方。军医反复强调,使用这种药物的最大后果是,长期使用者很可能再也感受不到快乐感了。

    对这种心理学上的玩意,托洛茨基以及俄共方面也没有太在意。在这么残酷的世界中,居然强调快乐感这种单纯的个人感受,实在是让俄共无法理解人民党到底在想什么。俄共谈判代表最在乎的是,人民党方面表示不会提供任何此类药物给协约国以及俄国白军。

    在这个实际问题达成协议之后,托洛茨基经过一系列的讨论,让人民党同意放弃了一部分领土要求,例如人民党提出的边界线本已经到了贝加尔湖。现在在托洛茨基的据理力争之下,人民党决定放弃贝加尔湖一带的领土要求。但是双方在经济合作,以及人员流动方面达成了一些意向性思路。

    令托洛茨基感到更加意外的是,人民党居然提出在边界达成不驻军协议。也就是说,由于新边界地理位置,双方除了边界巡逻以及警察部队之外,人民党甚至可以接受俄国方面与中国方面边界驻军保持2:1的比例。由于俄国面临美国与日本的压力,中国甚至可以接受俄国方面在远东存在更多驻军的局面。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不想在这条漫长的边界线上投入什么军事力量。成本太高。”章瑜再次强调,“一条和平的中俄边界,对双方都是一件大好事。托洛茨基同志,只要中俄都是工业国,小块土地的争夺根本不可能维持太久。如果是以消灭对方为目的的大规模战争,您不觉得这对进攻一方就是场噩梦么?”

    作为红军的缔造者之一,托洛茨基当然知道越过几千上万公里进行战争是何等的噩梦。几百万部队在这样漫长的战线长作战,小部队可以随意攻击敌人的后方,毁铁路,炸桥梁。反正不管中国方面到底怎么想的,对于俄国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来说,是根本承受不了这样不停的损毁,除非俄国把几十万部队用于保卫铁路。当然,几十万部队日夜不停的保卫铁路,这本身就让战争变得无比滑稽。

    最后双方达成了意向性协议,诸多需要考虑的更细节,甚至更加“有趣”的技术性磋商都留到之后的讨论中进行。

    在托洛茨基准备回去向苏共中央进行汇报前,章瑜告诉托洛茨基。人民党准备进军中亚,当然,这样的进军将恪守中方提出的边界线。

    等到托洛茨基终于回到莫斯科,已经是12月份的事情。白军的进攻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在冰雪满地的东线,白军对苏共解放区的重要城市连续猛攻。不管人民党的药物介绍上写了多少警告,写了多少要注意的事项。苏联红军还是毫不犹豫的使用了托洛茨基从人民党那里强行索取的“礼物”。

    大规模使用的效果的确非常好,即便是按照严格剂量标准口服使用,被战争折磨的士气低沉的红军部队也极大疏解了精神压力。这些药物即便在陈克时空的20世纪70年代,本来就是军队以及特种工业行业中的治疗精神的药物。俄共好歹也没有把部队当作消耗品,虽然这药物一定要用,但是使用的时候还是颇为注意剂量的。

    白军吸食“神功护体丸”,红军口服“十全大补丹”,双方在军用药物科技上倒也从一战时代直接蹦到了二战年代。卫国战争的时候,德军与苏军都吃此类药物。当然,这种军用药物科技水平还没到21世纪的美军水平。美军在阿富汗以及伊拉克战争中大量用药,硬生生弄出了几十万所谓患上“战场综合征”的军人。为了遮丑,美国人从贫铀弹到各种云天雾地的借口找了一堆。其实只要取消战斗前的“提神丸”以及休息时的“助睡丹”,美国“战场综合症患者”数量应该以数量级的规模下降。

    平既然在嗑药上拉平了与白军的差距,红军在人民战争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1920年3月份,红军再次对高尔察克部发动了进攻,高尔察克没有能够再次抵挡住。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因为英国法国方面的“神功护体丸”库存耗尽,人民党又不肯继续提供此类药物的原因。

    1920年5月,高尔察克部被击溃。残部逃过乌拉尔山,向东方溃败。

    1920年7月,陈克关于“甲基安非他命手型碳,以及有机合成物手型碳研究”的论文发表,并且在各国注册申请专利。这在全世界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各主要帝国主义都没想到,让他们垂涎三尺的军用药物配方竟然如此轻松的就到手了。

    当然,不出人意料的是,陈克继诺贝尔医学奖之后,在1921年再次荣登诺贝尔化学奖得主的宝座。这是陈克一生中四个诺贝尔奖中的第二个奖项。当然,抨击陈克这个“恶魔化学家”的声浪也从1921年开始出现。

    这就是后话了。

236 飞来的买卖(一)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陈克身为一个大卢瑟的时代,觉得这话里面充满了胜利者特有的尖酸刻薄,等陈克一步步向着胜利者转化的时候,他慢慢发现,这话如果听着比较操蛋,那是因为胜利者一般是极为缺乏情绪的,为了让失败者听明白,所以不得不去模仿了情绪。

    很多很多宣传以及文章不止一次的说过,美国在一战后被英法排挤出凡尔赛分赃体系之外,美国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导致了美国对英法失去信心,开始寻求光荣孤立,所以国内孤立主义盛行。

    在陈克所在的1920年,陈克只想对此说一句评价,“放屁”!

    作为凡尔赛合约后的一个国际体系,国际联盟的确有诸多很不成熟的地方。不过美国自己国内孤立主义横行,人民以及政客愿意享受结果却不肯承担义务。很简单的讲,美国国会两次否决了加入国际联盟的条约,这是美国国内强大的孤立主义的结果,而不是受到排挤刺激了美国国内孤立主义。

    然后美国只想享受结果的一面很快就表现出来。英国的确希望美国能够成为北美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以及作为英国的世界霸权体系内的一个“听话的小伙伴”。美国当然不肯答应,一战结束不到一年,世界造舰竞争就开始了。

    英国要造军舰,美国以强大的工业实力作为后盾,也开始造舰。英国在亚洲的小伙伴日本也跟风开始造舰。

    对于日本来说,造舰其实具有更加实际的意义。面对强大的中国,日本已经不再真的认为能够寻求到陆战胜利,为了获得战略平衡,日本方面的确需要足够的报复能力。这种能力就只能来自海军。

    对于日本的疯狂,中国方面也没有办法。海军不是一天打造出来的,甚至单靠购买也不现实。人民党除了看着日本造舰之外,在海上竞争的办法也不是太多。

    而人民党内的日本同志也难得的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俄国的布尔什维克能成功么?如果能够成功,加上我们人民党的成功,能否现在就开始推动日本国内的社会主义革命?”黑岛仁为首的日本同志为此专门求见了陈克。

    “就现在看,日本距离革命差的远。”章瑜答道。

    “这有什么问题?”黑岛仁很是不解。

    “这个问题出自日本国内而不是国外。社会主义运动和社会主义革命是两码事,社会主义革命的特点是是遇到问题就自己想办法解决。而那帮社会主义运动的中坚分子,遇到重大困难的时候总是会搞机会主义那套,他们从来不会根据真正的政治需要采取行事,而是以感性的忠诚结盟方式需求外部的帮助。”章瑜答道。

    “社会主义革命者与社会主义运动中坚份子之间有什么分别?”黑岛仁继续追问。

    “李润石同志,你怎么看?”章瑜对前来中央述职的李润石说道。

    “前者去实践自己相信的正义,后者则认为自己就是正义。”李润石答道。

    听着这名极被看好的年轻同志的问答,人民党不少老党员们忍不住微笑起来。

236 飞来的买卖(二)

    送走了黑岛仁这些日本同志之后,政治局常委会议继续召开。

    “这次与俄共达成协议之后,看着俄共就是成事的样子。俄共并不寻求盟友,而是针对不同的局面,实施不同的合作方式。”章瑜对俄共的表现大加称赞。

    “日本现在死抓着英日同盟不放手,这是一定要靠武力来威胁别国了?”尚远在巴黎和会上对日本的外交努力还是比较赞赏的,但是日本最新的选择也让他觉得颇为遗憾。

    陈克不想就这些问题的表面现象讨论太多,他说道:“别尔科夫同志带来的消息是,俄共原则上愿意与我们就新国境线达成一致。”

    “华雄茂同志不正在奋力推进么?”陈天华笑道。能够避免与同样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政党避免全面战争,陈天华自然是颇为支持的。

    “穆虎三同志也差不多到了预定的地区。不过咱们上百年都没有到旧有边界,其困难还是非常大的。”陈克答道。

    远东与西伯利亚的确非常广袤,但是这里是真正的苦寒之地。苦到连工农革命军都叫苦不迭的地步。酷寒,山林,沼泽,蛮荒。据空军的说法是,风景很美。但那是在天上看,亲自走进那山林的时候,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艰苦。

    “还是那句话,炼钢、修铁路!”不用陈克再强调,游缑就强调了既定政策。美国工业崛起的基础,甚至是欧洲工业崛起的基础就是铁路网。德国有着欧洲最强大的工业,同样德国也有欧洲最优秀最密集的铁路网。

    “这些年咱们的建设都放到基础建设和重工业上了吧?”尚远问道。

    “还有一大部分是在进出口上。”齐会深补充道,“咱们轻工业的原材料快有四分之一都是进口的。我上次翻了翻统计数据,这有直逼三分之一的迹象了。”

    “没事,以后俄国也是一个很大的原材料供应商。”陈克平静的答道。

    “现在国际市场上一片萧条,咱们在一战中赚到的钱够用么?”陈天华对未来的局面颇有些担心。越是能够放眼看世界,陈天华越来越发现整个中国居然建立在融入世界贸易体系上的一个奇特局面。

    在世界需要中国商品的同时,中国也玩命的进口世界原材料。此时才能看出陈克十年来的布局思路异常的明晰,就是在不欠债的局面下玩命发展贸易,提高就业机会。到现在为止,这样的思路的确让中国飞速发展。可是这样的发展给人的感觉是“受制于人”。

    陈天华慢慢的说道:“我原先不理解殖民体系到底是什么一个体系,因为咱们受了欺负,才觉得殖民体系是一种罪恶。为什么现在我觉得殖民体系并不是没有内在的合理之处呢?”

    陈克忍不住哈哈大笑,能有这种想法,说明陈天华的确是有真正的进步,他答道:“谁都想得到更大的原材料产地,谁都想得到更大的商品销售市场。这自然是有内在合理性的选择。不过帝国主义是没有前途的,大家以后一定可以深刻的认识到这件事。”

    “多久以后?”章瑜打趣的说道。

    “不用太久,今年到明年,帝国主义就会开始卖绞索了。”陈克对此颇有信心,“经济危机,十年一次。这次经济危机已经开始了。”

    “这次谁会来卖绞索?”游缑很期待的说。

    陈克并不知道谁会上门,历史变化这么大,谁上门都不稀奇,“尚远和章瑜同志已经在巴黎和会上与很多国家联系,种子已经埋下,等着慢慢长成参天大树吧。咱们就不用瞎操心。倒是有件事,高尔察克已经派人和我们联系,想通过我们的领土到日本去,以图东山再起。这件事我想和同志们商量一下。”

    “难道有什么大油水?”游缑很是好奇,陈克这么平静的说话,里面定然有猫腻。

    “据说高尔察克把沙皇国库的黄金给带出来了。”陈克答道,没等同志们脸色发生重大变化,陈克就继续说道,“问题在于,高尔察克这伙人的数量高达百万。都是极度敌视俄共的人。所以这些人对咱们也不可能多友好。大伙就不用再打这些黄金的主意了。能让他们掏出来一些那是最好,全部弄到手那也不现实。”

    “到底有多少黄金?”游缑眼睛已经亮晶晶的。

    “可能有四五百吨吧?”陈克答道。

    所有的常委们眼睛登时都变得亮晶晶的,会议室里面登时安静了。

    “喂喂!大家不会有杀人越货的想法吧?”这安静可把陈克给吓住了。

    即便陈克这么告诫,同志们还是默不作声。人民党最缺乏的就是硬通货,法币固然可以极大流通,但是有贵金属支撑的货币明显更有吸引力。财政部已经数次提出,希望能够以黄金与白银作为抵押,发行金圆券与银元券。后来被政治局给否决了。那时候人民党自己的黄金白银数量非常有限。

    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中国黄金白银的储量飞速增加。而且统一中国以后,人民币现在已经兑换了大量的黄金白银,财政部再次提出发行金圆券与银元券的建议。理由也非常充分,“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能够作为抵押的商品粮数量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现在或许是改变人民币抵押物的时候了。”

    重工业品是没办法抵押的,除非可以用钢材囤积居奇,通过倒买倒卖来牟利。否则的话人民要几吨钢材摆家里面作甚?最能赚钱的轻工业品,却因为中国的资源都在向重工业倾斜,在生活必需品上又采取了扭曲供需的模式。强行压低了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这些都直接导致了货币政策出现极大的问题。整个国家陷入通货紧缩的局面。

    好在人民党一直注重对外贸易,又有一战这一针强心剂,整个国家的经济还能高速发展。一战前人民党及时采取工业转型,调整了投资比例,好歹外部的冲击还不算强烈。即便如此,所有部门都面临缺钱的问题。财政部被逼的上窜下跳,甚至游说到了政治局委员和政治局常委这里。

    经过摆事实,讲道理,甚至把陈克以往的经济政策反复研讨分析,财政部的说辞是越来越让人觉得他们大有长进。如果能够真的从高尔察克那里弄到几百吨黄金的话,发行金圆券以及银元券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别的部门或许能够暂时不关心此事,而掌管工业部门的游缑却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改变当下经济政策这绝对不行。”陈克立刻答道。现在人民党面对的经济局面比新中国头30年时期好的太多太多。光一个椰子买卖,一年二十亿颗扣子,就算一颗扣子能节省一克棉花,二十亿颗扣子就能节省下两千吨棉花。这两千吨棉花能够纺出多少布来?这样的一条产业链条又能带动多少就业?

    “我知道这个阶段有多难熬。这不是要走过去,这是要熬过去!水深火热的。”陈克说道。陈克的时空里面,很多人用后三十年的经济成绩来否定前三十年的政策。陈克觉得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扯淡。1949年的中国是个农业国,而后三十年的时候,中国已经是一个有了初步工业体系的半工业国。再差劲的工业国也不是最好的农业国能够比拟的。否则的话阿根廷一度是世界前十的强国,为什么在20世纪后半叶数次进入要破产的地步呢?新中国头30年有什么像样的对外贸易?现在的时空中,人民党在很多产业中甚至以“高科技”国家的姿态,以工业品交换原材料,正玩命提高整个国家的生活水平。

    “最近的人口统计,咱们全国人口快六亿了。现在全世界才20亿人口,咱们就占了30%。咱们又不是那些资本主义国家,人民死活随他去。算算这个人均,我们就知道中国人民到底能过上一个什么程度的生活。我们现在觉得工作非常艰难,非常痛苦,这是必然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埋下头去,搞教育、搞基建、搞生产、搞科技。生产力水平提高了,生活水平自然就上来了。要是搞个货币政策就能解决问题,那还用等到财政部那帮人说?”陈克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生气,而是感到非常无奈。他刚上大学的时候也听过不少讲座,现在回想起来,讲座里面提出人民币快速自由兑换的政策就是彻头彻尾的胡说八道。但是陈克当时作为一个极为纯粹的二货青年,他觉得这思路实在是言之有理,还在不少场所宣传过这种政策。现在每次想起来,陈克都觉得汗颜。人要是犯起认为有捷径的傻来,那是会傻到没有底线的。

    “简单的说,认真干活,按时拿钱。经济政策能把这个给执行下去,那就是极大成功。什么别出心裁,什么奇技强国,这种东西咱们不用考虑。现在要考虑的是,那些艰苦的工作谁来干,怎么干!不要许给人民什么光明未来,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生活有没有变好,这未来有没有光明,人民看得比咱们都清楚。咱们能许下的只有流血、流汗、流泪。而且是怎么样更有效的去流血、流汗、流泪。甚至是如何心甘情愿的去流血、流汗、流泪。想让国家强大,想拥有美好的生活,想拥有光明的未来,想获得个人的自由。除了这一条道路之外,别无他法!”

    会议室里面沉默了一阵,游缑问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对于我们人民党人而言,这就是宿命吧。选择了这面旗帜,就一定要经历这些痛苦。至于是不是快乐,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不过生活有没有变好,未来是不是出现光明,我还是那句话,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能够看清这些。”陈克对此的态度始终如一。

    关于更高级的心理感受问题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话题就回到高尔察克身上。对于这些人,特别是这些人携带的黄金,陈克的态度很简单。正常交易,不要抢掠。反正他们要吃要喝,正常的交易就足以把他们给剥得干干净净。如果这帮人希望能够乘船回欧洲,那是更好,这就能赚到更多钱。

    “不管俄共多恨这些人,但是这些人毕竟是俄国人。我们动手之后影响不好。”陈克用这话做了总结。

    郁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帝国主义很快就开始出售绞索了。1920年9月,在参加比利时夏季奥运会的中国代表团回来的时候,荷兰、意大利、以及捷克等国的官方代表团也一起过来了。

    荷兰在亚洲有广大的殖民地,既然美国能卖椰子,荷兰也卖,英国人更早之前就开始玩命的卖椰子了。不仅仅是椰子,还有橡胶,以及香料和热带作物,荷兰代表团希望能够扩大与中国的全面贸易。

    经过双方核算之后,荷兰稍微有些盈余。人民党询问荷兰是否愿意接纳英国战争债券。荷兰人为难的拒绝了。尽管英国获得了欧洲战争的胜利,不过战争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益,所以英国债券价格是一路下跌的。

    人民党提出用药品贸易补足这中间的差价。这下荷兰方面倒是大感兴趣。中国药现在在欧洲是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头。特别是含了珍珠、麝香、犀角、牛黄之类的药物,被冠以中国“皇家秘药”之后,随着中国医护人员以及包括磺胺、川贝枇杷膏等在内的药物在欧洲的使用。欧美对昂贵神秘的中国药物颇感兴趣。

    对于人民党来说,凡是能够通过饲养得到的东西,例如麝香、珍珠之类的玩意,都是很容易得到的。特别是陈克初中时候课本上甚至有关于珍珠饲养的说明文。得到北越之后,连优良的人工珍珠饲养基地都有了。

    用药物平衡了与荷兰的贸易额度,至少在1921年,中国经济发展有了更多保障。顺带着,中医学院以及中医分析技术部门也得到了一定的资金。

    捷克人稳定住自家局面后,急需市场。尚远和他们协商过关于技术合作问题,捷克人没有荷兰人那么挑,英国债券他们也要。连设备销售以及技术转让达成了一揽子协议。捷克人不是不知道提高中国的工业能力对自己的未来或许有影响。然而捷克人面对的事实是,无论明天怎么难熬,明天也是属于能够活过今天的人才有资格考虑的问题。

    意大利代表团装傻充愣的态度倒是很可爱,首相大人仿佛从未写信大骂过尚远一样,亲热的与尚远谈论起上次未完成的协议。价格终于回落到正常的水平,技术合作也能够在有利有节的商业轨道上继续开始。

    然而吃过意大利人的苦头之后,中方对意大利的信用极为担心。所以原本计划制造八艘的万吨轮,先由意大利人在意大利造两艘,然后在中国建造其余六艘。现在计划缩水一半,共建造四艘。现在意大利人那里建造一艘,其余的在中国建造。等到完成全部订单之后,再商谈剩下的另一半的事情。

    既然是中国出钱,意大利人也没有办法拒绝。最后双方终于签订了这方面的协议。在欧洲一片萧条混乱的当下,半块肥肉也比吃不上肉强的多。

    中国这个统一大市场,在西太平洋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起来。

237 飞来的买卖(三)

    1920年10月,一位姓巴列维的军官作为波斯的国家代表前来中国访问,这个姓氏实在是大大刺激了陈克的想象力。不仅是姓氏问题,这位巴列维是军方相当重要的人物。所以陈克对此人颇为重视。

    而这位巴列维先生对于人民党如何摆脱了外国入侵,当下正在努力收回国家主权的问题十分重视。在于陈克的当面会议中,巴列维专门多次谈及此事。陈克也不宣传**思想,只是把人民革命的角度谈了一番。并且与巴列维就人民党与伊朗建交时提及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进行了讨论。

    很明显,巴列维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与陈克就未来的中伊关系,双方可以合作的范畴,可以进行的深度开发项目进行了很多讨论。这次巴列维本来就是负责波斯与中国谈判上次谈及的关于石油合作的项目。在其中中国提出可以以工业援建交换石油,特别是以铁路援建以及农业技术援建的方式进行石油交易。巴列维对此极为兴奋。

    会谈结束后,人民党安排巴列维参观了武汉的铁路,又去参观了湖北与安徽等地的农业建设。最后双方达成了石油贸易协议。波斯同意中国在石油开采方面进入伊朗。协议中却只字未提关于铁路建设与农业建设的问题。

    尚远对陈克的做法颇为好奇,波斯从地理位置上看,怎么都不过是一个勉强算是重要的国家。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波斯始终保持了dú lì,现在陷入了险些沦为外国殖民地的境界。询问关于如何获得国家解放,这还有些道理。提及铁路和农业合作,这就显得抓不住要点。

    “不要小看波斯人。”陈克对尚远说道。提及伊朗,陈克有与尚远谈起了在中亚进军的问题,当地的人长相与中国人没什么两样。除了语言不通之外,服装各异,双方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工农革命军的骑兵部队已经抵达预定的边界,并且消灭了当地的军事抵抗。问题在于铁路修建还需要很久才行。所幸俄共的部队已经到了与我们接壤的地区。”尚远说道。

    说完这些,尚远看了看地图,发现人民党所到的地区距离波斯也就没有多远了,他讶异的问道:“陈主席,你准备修到波斯的铁路么?”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咱们如果现在就修这条铁路,实在是太暴露意图了。”陈克答道。

    波斯人走后没多久,英国公使居然又来了。新的英国公使是汉弗莱爵士,他提出的竟然是人民党偿还债务的问题。

    苍蝇再小也是肉,英国支持袁世凯和人民党打内战。也算是花了不少钱,而且英国佬领头给袁世凯zhèng fǔ多次“善后大借款”,这也是钱。欠了一屁股债的英国人当然不希望这些钱就凭白的打了水漂。能要回来一些那是最好不过。英国方面甚至公开声称,若是中国不还钱,英国就要直接从中英贸易中扣除这笔钱。

    代表国家利益的谈判当然是要针锋相对的,汉弗莱爵士在这方面自然是表现出sè。不过毕竟是中国的老朋友,态度强硬并不等于态度恶劣。汉弗莱爵士在休会期间倒是与人民党的老朋友们谈笑风生。

    “章部长,你有没有投资中东石油的计划?”汉弗莱爵士问道。

    “这是国家行为呢?还是私人投资?”章瑜问。石油已经是人民党榜上有名的优先开发项目,人民党在西北唯一进驻大量军队的就是玉门的石油项目。对于汉弗莱爵士提供的消息,章瑜自然是颇感兴趣。

    “我有一个朋友在科威特得到了一部分勘探权,现在急需资金支持。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在中间联络。”汉弗莱爵士对此非常热心。若是在别的国家当大使,汉弗莱爵士是绝对不敢这么“嚣张”,不过人民党的作风实在是与众不同,至少有美国公使领事的珠玉在前,汉弗莱爵士认为自己不这么学习一下就未免太傻。最重要的是,人民党的作风让他们保持了一个惯例,那就是绝对不会把与各国公使进行的商业谈判行为给宣传出去。

    双方先在地图上确定了科威特的位置,章瑜仔细瞅着地图,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关键在于如何保障我方的利益。石油当然是好东西,可是从科威特到中国,要经历了这么长的海上路程。贵国随便在哪里都能阻拦这些交易,给我们增加麻烦。就现在这局面,我们实在是没办法确保此事。”

    “所以我才建议贵国与我的朋友进行合作,一旦有英国公司的介入,海上交通还是能够得到相当程度的保证。”汉弗莱爵士对此颇为热情。

    “我们会考虑一下的。”章瑜瞅着地图,皱着眉头说道。

    休息时间结束之后,双方继续进行唇枪舌剑的谈判。

    人民党秉持着“恶债不偿”的原则,认为对这批北洋欠下的债务需要仔细划分。例如用来打击人民党的债务,是绝对不可能承认,也不可能偿还的。而且对借款的折扣,以及别的费用,也根本没有偿还的可能xìng。只能对直接以白银支付的钱,以及未还清的本金进行偿还。

    经过反复计算以及讨论,最终人民党给了汉弗莱爵士一个偿还清单。实际偿还仅限于英国没有收回的本金而已。本金中用于军费的那部分还被扣除掉了。

237 飞来的买卖(四)

    柏林深秋的天空是灰蒙蒙的,这座曾经是欧洲强大国家的首都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街上的行人远没有战前那么多,这不多的行人脸上也没有笑容。公共卫生管理也失去了活力,垃圾,枯树叶,满街都是。倒是有乞丐在垃圾中慢慢翻着,试图从中找到可以继续使用的东西。

    一辆汽车停在一幢很不起眼的小楼前面,几个男子从车上下来。他们亚洲人的长相在柏林的街头很是少见。而且这几个人都穿着呢子风衣,面料颇为光洁。这两样在柏林都是少见的元素。仿佛知道自己挺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几个人快步走进了小楼里面。

    这座小楼外面看着不怎么样,不过一走进去就会感觉大不相同。穿着德意志第二帝**服的军人严密把守的内部入口,更往里面走的话,会遇到更多德**人。他们肩头的阶级章证明他们的身份。这里面除了那些一看就是属于打杂的尉官之外,其他人至少也是少校级别的军人。至于佩戴将军级别阶级章的高级军官也为数不少。

    非军人装束的中国人在这个小楼中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过从这些德意志军人的表情中也不难发现,这些中国人绝非第一次到这里来。

    前面有尉官引路,中国人到了一个很小的房间,从桌椅的拜访来看,这里是被当作会议室的。中国人刚进屋没有多久。一位中将带着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上尉走进了会议室。双方握手后坐下,会谈立刻就开始了。

    这不起眼的小楼是德国重整军委的一个委员会,凡尔赛合约规定,德国只能保留十万人的陆军。绝大部分德**人必须退役。到底选择谁留在德国的新陆军中,就是这个内部委员会的任务。可以说,这个委员会掌握着重建未来德**队的重任。

    施耐德中将与曼施坦因上尉就是这其中重要的负责人,而对面的中国人则是中国方面的使者,以蒲观水中将为代表的一众人等。

    “元帅对贵国的建议比较有兴趣。但是这些建议看起来未免太笼统。”施耐德中将板着脸说道。倒不是因为中国是协约国成员,所以中将心中对中国有什么敌视。而是中将与德国其他将领一样,认为军人板着脸是最好的公务时段表情。

    不需要什么翻译,蒲观水一行都会说德语。而且施耐德中将还是蒲观水的“学长”,所以蒲观水心理上对这次谈判对手并没有什么隔阂。看了看坐在施耐德中将身边的曼施坦因上尉,蒲观水很难把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气质更像是一位学者的青年与他的姨夫兴登堡元帅联系起来。要知道,兴登堡胖胖的圆脸上留着两撇修理的整整齐齐的大胡子,一脸的蛮横模样。那才是标准的普鲁士武夫的相貌。

    收回视线,蒲观水说道:“单纯以距离来讲,贵我两国已经没有任何实际冲突的可能。当然,这得排除恶意的故意敌对导致的不理性行为。那么,在没有实际冲突的当下,我国认为合作就是最好的选择。”

    曼施坦因上尉注意到了蒲观水方才看向自己的目光,不过上尉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作为出身军事名门的曼施坦因其实也很在意对面的这位中国中将。单凭年龄的话,曼施坦因比蒲观水只小五六岁。两人的阶级则是天差地别。但是曼施坦因并不认为蒲观水是“幸进”。

    德**人们对战争也有反思,特别是当一部分青岛战败的德军从中国带回了突击战术之后,德**人中的中高级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对中国的军事水平就再没有了小觑的心思。在战后的反思中,德国旧参谋本部的军官们不止一次的懊恼,如果当时早些与中国进行军事合作,能够在战前就引进中国的突击战术的话,这次战争的胜利者就将是德国人。而且比较主流的观点是,即便是1916年才能完成突击战术的研究,但是能够对德军进行全面改造,并且坚定不移的将其执行下去,德国也能够获得胜利。

    曼施坦因相信,即便只以突击战术这个功绩,蒲观水在德军也是能够成为中将的。羡慕的心情是有的,曼施坦因并没有任何看不起蒲观水的想法。相反,他认真的听着蒲观水的发言,希望能够与中国在未来的军事方面有合作的可能性。

    “……协约国是绝对不会给贵**事产业任何机会,即便是有机会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凭白失去十几年的时间,对任何军事产业都是很致命的打击。而我国在军事工业上有很多不足,我们认为贵我两国在这些领域上有充分的合作空间。”蒲观水认真的讲述着自己的态度。

    德国的政局到了1920年才算是初步稳定下来。当然这个稳定也仅仅是相对而言,法国人在德国大肆抢掠,倒处拆工厂,搬机器。而战后的经济危机更是猛烈打击着德国的经济。所谓的稳定,仅仅是蒲观水知道该去找谁而已。

    然而中国在各国的外交人员依旧以百倍的热情不停歇的工作着,新生的共和国需要迅速提升自己的军事以及工业力量。蒲观水很清楚,此时距离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差的很远很远。人民党抓住了一战的机会夺取的一切,英法等国都在欧洲战争结束后希望再次从中国这里夺走。

    这些根本无关于个人好恶,而是国家想存活下去,就必须竞争。英法在一战中为了拉拢中国而许下的一切,都随着战争结束而结束。中国只有靠自己来保卫自己得到的一切。那么首先需要的就是中国拥有足够的军事力量。

    听蒲观水说完了对合作的解释,施耐德中将才慢慢说道:“但是贵国提出的要求远远超出军事合作范畴,这已经是全面的工业合作。”

    蒲观水点点头,“我们请德国工业企业到中国设立研究机构,或者到中国实验室工作。包括德国向中国出售各种技术,的确是工业合作。不过现代战争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人以及军事工业的比拼。刚结束不久的战争已经证明,战争已经是国家整体实力之间的比拼。这两方面无法割裂。而德**方与工业部门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亲密的关系。所以我希望贵方能够在这些领域向我们提供帮助。”

    施耐德中将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不高兴的表情。作为高级军人,中将阁下并不认为军队应该与工业财阀之间有什么所谓的亲密关系。普鲁士帝国作为一个军事帝国,理论上工业财阀地位应该是在军方之下的,这是德**队的一种比较流行的观点。

    不过新的魏玛共和国明显让将军感到很不满意。通过所谓的议会制已经让德军的独立性遭到了极大的损害。至于蒲观水提出的希望军方能够帮助中国人与德国企业合作,一来军方觉得这有些丢了自己的身份,二来现实也让这个要求难以实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贵方为什么不直接去寻求和政府进行谈判呢?”施耐德中将问道。

    “贵国政府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凡尔赛合约的框架下解决还债问题,没办法和他们进行长期战略上的交流与讨论。我们追求的是长期合作,短期收益不是太多。当然,我认为贵国政府也根本没有试图把德国从凡尔赛合约下面解放出来的打算。”蒲观水说的固然是实话,不过其中的煽动味道非常明显。

    即便知道蒲观水有挑拨的意思,然而这种切中要点的分析依旧让施耐德中将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

    蒲观水继续说道:“如果贵方单独进行科技开发,那就需要投入资金与人员。这就是成本。开发出来的军用技术变成军用装备,同样需要资金与技术的投入。军事研究就是烧钱的买卖,我们提供了实验开发的费用,贵方固然没有收益,贵方也不用投入。所以我认为合作对双方都是有很大利益的。”

    施耐德中将已经完全明白了蒲观水中将的想法,而且对于蒲观水的建议,施耐德中将也颇为感兴趣。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德国方面就送客。

    “蒲司令,德国人会不会同意?”通行的参谋在回到汽车上之后问。

    “我不担心他们不同意,我担心的是这些人到底能够提供什么出来。”蒲观水答道。

    而德国方面也立刻召开了会议,与会的都是德**队中的复仇派。对于有可能爆发中德的几率,这些好歹精熟世界地图的家伙都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中国即便强大到能够入侵德国,那也得先摧毁英国、美国、俄国三国中的一国,甚至得全部摧毁三国之后才行。如果中国真的能够办到的话,德国人会觉得很开心。

    既然德国复仇派根本不在乎中国强大起来,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到底从中国得捞取多少好处这一件事。

    德国达官显贵的宴会中从不缺乏容克资本家与容克军官,联系那些近况惨不忍睹的家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需要一个更有说服力的人来做这个决定。所以随着讨论的深入,众人的视线越来越多的落在了曼施坦因上尉的身上。

    曼施坦因上尉当然不是傻瓜,如果他姨夫兴登堡元帅能够出面牵头,这件事才能够有可能全面推行。毕竟这是军方绕过政府与外国达成一个协议,即便是私下的协议,这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所以曼施坦因上尉装聋作哑一声不吭。最后还是施耐德中将表示,他近期将去拜访兴登堡元帅。

    老元帅听完施耐德将军的汇报之后,沉默片刻后做出了指示,这种事情没有考虑的价值。既然德国陆军已经承认了魏玛政府,就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必须由一个委员会来操作,现役军人是不能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来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老元帅又表示重建德国陆军需要各方面的努力。

    施耐德中将很快就明白了兴登堡元帅的意思,他表示会组建一个退役将领委员会来接手此事。

    兴登堡元帅又沉默了一阵,仿佛是告诫般说道:“现役军人绝对不能参与此事。”

    有了老元帅的保证,施耐德中将命令包括自己与曼施坦因上尉在内的所有现役军人都不再与蒲观水等人有私下来往。然后安排了退役人员与蒲观水见面。

    很快,原德国参谋本部退役将领,以及容克工业资本家联合组建的一个秘密委员会就建成了。大出这个委员会意料之外,蒲观水首先要收购的就是已经在法国人折腾下倒闭的几个铁路机械工厂。包括资料,技工,工程师,人民党愿意用英镑或者法郎进行结算。

    完成这单生意花去了一个月,技工与工程师不肯去遥远的中国。蒲观水就改换了一个合作方式,不再雇佣德国人去中国,而是由中国派人来德国学习,在学习交流过程中,中方提供费用。

    这些技术也谈不上是多先进的技术,不过中国在铁路设备生产方面的确积累了大量的问题,除了自己研究之外,直接从德国学习也是最好的办法。

    德国方面收到了人民党提供的法国银行的支票之后,立刻派人兑现了支票。负责人拎着装满了法郎的皮箱回到委员会,打开皮箱的时候,尽管这些人都不是没见过钱的家伙。但是在这个危机时期,到手了这么多非德国马克的现金,的确如同一颗定心丸般令他们安了心。

    第一单买卖都是用来确定交易方式,以及交易信用。这扇门一旦打开,后续就变得轻松起来。

    德国在战争中大量使用潜艇,人民党与这个委员会经过好一番讨价还价,总算是得到了德国潜艇的图纸,以及一部分生产技术。交易又定在了瑞士银行,这次交易额度比较大,瑞士银行没有那么多现金,只能把中国的钱划进了德国的秘密账户。

    这下德国人真正有了信心,委员会与蒲观水在炮钢生产进行了磋商。但是德国人开价太高,蒲观水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人民党可没有那么多钱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头。最后双方商谈了民用发电站的合作意向,德国方面愿意派遣人到中国进行发电站技术的交流。

    蒲观水也不愿意在德国留太久,他第二次来德国的时候还是夏末,现在马上就是1921年元旦了。带着还算是丰厚的成果,把其他的工作交给留在柏林的秘密代表与德国的秘密委员会继续磋商。蒲观水准备登上回国的客船。

    “蒲司令员,接下来和德国谈关于造船技术转让问题的要点在哪里?”临行前中国秘密联络员请示道。

    “国内现在正在拼命积攒经验,会把生产中遇到的问题整理汇总起来。需要的内容我们会列出一个单子出来,你现在先在德国参观。尽量把德国人的底细摸清楚,具体需求我们会通知你的。”蒲观水叮嘱道。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针对性的需求指标,人民党工业建设思路颇为简单,就是全面开花。以钢铁为例,各种性能的钢铁与合金钢,国家大实验室除了自己建设了实验室研究之外,还在好几个大学里面建立了实验室,一个一个比例配方的去生产。研发出来的样品经过各种参数实验后,如果满意的,才会交给其他几个实验室去做实验。最后才会交由国家大实验室对其进行重复实验,以确定实验数据没错。

    这是一个极为消耗时间的工作,即便是在实验室中筛选出了令人满意的配方,想从实验室生产转化成大批量生产,同样需要相当的投入。也就是在这个阶段,才需要引进外国的先进经验。引进是必须的,不能傻乎乎的引进是更加必须的。

    不仅仅是在德国,中国在世界主要工业国都派遣了与之相似的技术搜集团队。蒲观水在努力鼓励同志们要对未来的工作有信心的同时,他的内心却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有自信。作为一个懂行的内行,军事工业建设需要多大的努力,蒲观水并没有盲目乐观的想法。

    就在蒲观水正要登上舷梯前,突然有人喊住了蒲观水。警卫员警觉的挡住了蒲观水,这才扭头看回去。却见来的人是德国秘密委员会的一员,那人看来跑的颇为着急,顺着呼吸带出的水份在冷空气中凝结成比其他人稍微明显些白雾。

    好不容易挤到蒲观水身边,他人低声说道:“委员会想和您再磋商一件事。”

    “是哪方面的问题?”蒲观水心里面倒是更想早一些回到国内。没有更加具体的技术项目列表,谈判实在是事倍功半。

    “不知道贵国对大型军舰建设有多大兴趣?”委员会的成员问道。

    “难道你们愿意在焊接技术上与我们合作么?”此行前,人民党明确提出的一个非常需要注意的技术就是焊接技术。然而在谈判合作过程中,蒲观水判断当下远没有到这种合作的程度,所以干脆就没有提。

    委员会成员眉头皱了皱,停了片刻才说道:“如果贵方对这方面的确有兴趣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

    心里面依旧对这话很是不相信,但是衡量了片刻,蒲观水决定还是在留在德国几天。

238 飞来的买卖(五)

    1921年1月6日,蒲观水面对德国秘密委员会的委员们大声说道:“诸位委员,中德两国相距遥远。如果想让我们之间的普通交易有利可图,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造出更巨大的货轮在两国之间通商航行。当然,关于诸位质疑我们造船能力的问题,我也承认,你们的质疑的确没错。现在我们不要说战列舰,就连巡洋舰都造不出来。但是这不等于我们就对此甘于现状,也不等于我们就只能依靠进口来解决问题。”

    会谈的气氛已经陷入一种很不愉快的地步,德国委员们希望的是能够从中国大捞一笔,不管德国人合作的愿望是如何急迫,真正让德国人摆脱对中国的轻视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蒲观水受够了德国佬的胡话后,终于忍不住起身表明态度。

    “我们中国有将近六亿人口,而且就现在看,未来十年内,中国人口或许就达到了德国的十倍之多。我们的政府砸锅卖铁也要在全国推行义务教育。这意味着,未来十年我们的小学毕业生将是德国的十倍,初中毕业生将是德国的十倍。未来二十年中,我们的高中生,大学生也将是德国的十倍。时间越久,中国的优势也将越大。在这点上,时间是站在中国这边的。有这样充裕的受过教育的人力,我们推动科技进步仅仅是个时间问题……”

    “……我们中国人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已经有四千多年的历史。我们现在的这个国家就是四千多年前那个国家的延续,所以我们从来不缺乏耐心,从来不缺乏自信,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民族复兴的道路,这个大趋势就无可逆转……”

    “……合作需要的不仅仅是诚意与心情,更需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我们承认我们当下的落后,所以我们要得不是一飞冲天的面子活儿,而是像小学生一样,从最基础的课程一门一门的学起,对此我们绝不感到羞耻……”

    “……大型军舰项目我们的确很需要,不过没有整套技术的转让,特别是各种生产加工技术的转让,仅仅是造那么几艘船出来,我认为这恰恰是最没有效率的方式……”

    德国的秘密委员会成员比前几天增加了好几位,这还只是委员会成员。中国人试图购买德国技术的消息传的很快,尽管美国人直接投资德国的消息也传的很快,甚至更有吸引力。但是德**方好歹是有足够号召力的,美国与德国兵戎相见,在德国有可能取得最后胜利之前,硬是把德**队挡在巴黎之外,与之相比,中国就显得更有合作价值。

    听完了蒲观水这番以“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为主题的发言,不少德国人还是觉得相当不爽。如果中国果然如蒲观水所说的这样,自己完全掌握了各项技术,那中国还有什么与德国合作的必要呢?不少委员们在看到合作的未来前景之前,先充分感受到了中国有可能带来的威胁。

    会议休会之后,蒲观水很有些郁闷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是搞外交的材料。外交就该是妥协,是各种尽力说服别人改变自己想法的努力。而蒲观水在人民党十几年,学会的则是依靠自己,艰苦奋斗的这套。而且这套深深的烙刻在蒲观水的所有行动以及思想之上,让他礼貌客气一些,蒲观水当然能办到。然而面对刁难的时候,蒲观水的这股子倔强劲头就忍不住的往外冒。

    当然,德**人们倒是相当欣赏中**队的这种态度,军人们性格更加直率一些。而且“骨气”这种东西,对军队有着极大正面作用的态度。所以与会的军队代表倒是饶有兴趣的与蒲观水谈起了中国与英国之间的战略冲突问题。

    “我们有六亿人口,我们有强有力的政府,我们的军队深知要为国家而战。英国人现在已经不太敢采用陆军进攻的方式对付我国。但是我们的确是缺乏海军力量,英国可以使用他们在海上的优势对我们进行威胁,实施包围。”蒲观水对战略局势也并不讳疾忌医。中国解放的每一步都是打出来的,谈判仅仅是在战争真正后对现状的一个总结讨论。既是上一场战争的重点,也是下一场战争的起点。

    “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全面的国力,有了这样的国力才能与英国这样的国家进行全面很战争。”说完这话,蒲观水又忍不住强调了一句,“是真正的全面战争。”

    德**队的复仇派代表们都忍不住微微点头,这次战争的失败,就是因为战争远不够全面。即便在陆地上获得了很多胜利,但是德国海军全面被英国压制,如果德国的大洋舰队能够突破英国的封锁,这场战争的结局就将完全不同。

    “工农革命军需要教官么?”一位前军人出身的委员问。

    “参加过日德兰海战的海军教官,德国炮兵教官,有炮群实际指挥经验的炮兵教官最好。还有诸多低级、中级、高级战斗指挥的指挥员。我们愿意请他们到中国与我们进行军事方面的交流。”蒲观水对那帮资本家们不切实际的生意项目坚决反对,对德**方提出的这种非常适合中国情况的军事技术交流则极为欢迎。

    基于不同的立场,委员会里面呈现出两种态度。资本家集团对人民党的小气十分不满,蒲观水则是油盐不进,凡是不能得到技术转让的项目,凡是对解决人民党眼前技术需求毫无帮助的大型项目,蒲观水立场坚定的给否决了。

    德国退役军人们则觉得收获颇丰,人民党愿意支付相当程度的报酬,邀请德国退役军人到中国交流讲学。德国战后的军舰、大炮、后勤设备被英法给掳掠一空,这些有专业技术的军人都失业了。如果能在中国进行各种实验性的研讨训练,由中国人出钱来让德国陆军对战争进行一次战后演戏大总结,这对德**队来说是一件相当划算的事情。

    至于这个过程中中国从中学到与战争有关的技术,提高中国的战争水平。这根本不在德**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德国人讨论过此事,中国即便得到了德国最先进的军事指挥技术,在现在的局面下根本对德国没有任何威胁。中国陆军兵锋所指的必然是俄国与英国。

    对这个协议,蒲观水非常满意。德国人的小九九蒲观水当然看的清楚,德国等于是把一个小型军队模型送去中国,利用中**队进行战争复盘。这对于没有机会参加一战实战的工农革命军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而且约定完成之后,另一个消息也传到了蒲观水这里。法国人从德国掠夺了大量的火炮,但是这些火炮不能吃不能喝,维护还需要钱。法国人与中国商量之后,用废钢铁的价格卖了一部分火炮给中国。在法国的中国人员想联系更便宜的运输船只,要知道这批火炮不贵,可是运费比火炮都要贵。

    于是蒲观水立刻向这个委员会提出了能否以优惠价格提供运输服务的询问,这下委员会中的资本家总算是高兴了一些。现在的德国运输公司没有什么买卖,这批生意真的是天上飞来的馅饼。

    经过诸多关节,诸多麻烦,1921年3月,近千门各式火炮总算是装船,德**事专家们则在更早的时候已经陆续启程前往中国。失业的德**工企业技术人员中,与军方关系密切的一些人干脆为了更高的薪水也启程前往中国。

    1921年4月的时候,蒲观水经过半年的折腾,总算是坐上了回国的轮船。看着欧洲海岸线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蒲观水心中暗自发誓,如果还有下一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来欧洲搞这些具体工作的任务。这半年的时间,让蒲观水觉得比打十次仗都更费心。

    船队运载着火炮以及零件,千辛万苦回到中国就已经是6月。提前回国的蒲观水已经负责让中国陆军学院与德**事专家进行全面合作。

    搞起纯军事上的工作,即便再繁琐,蒲观水也干的毫无怨言。只要不与那些讨厌的外国官员们打交道,蒲观水干什么都行。

    然而中国政府则不得不与“讨厌的外国官员”们打交道。日本得知法国卖了很多大炮给中国,而且火炮已经运抵中国,日本外交部门立刻提出了强烈抗议。

    法国人早已经没了靠陆军入侵中国的打算,与德国人愿意和中国进行全面军事指挥技术交流的出发点有异曲同工之妙,法国人也觉得大炮卖给中国,对法国是利益,对英国人是麻烦。而英国的麻烦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法国人的利益,法国没有理由拒绝双重利益。

    日本方面抗议后,法国方面很快就更清楚的看到,中国明显不可能与英国发生全面冲突,这批火炮最大威胁的是日本。当然,因为英日同盟的存在,日本感到威胁后,自然要拉英国人充场面。英国人在西太平洋压力变大,就出现对法国更依赖的可能。怎么看,万里之遥的西太平洋局势的紧张,对法国人都没什么坏影响。对日本政府气急败坏的抗议,法国方面跟听放屁一样。

    至于得到大炮的中国,也同样无视日本的叫嚣。对于工农革命军来说,这批大炮的作用是训练。随着电炉炼钢,转炉炼钢以及氧气顶吹技术的不断完善,还有南方优质铁矿的的开发。共和国钢铁质量正在缓慢但是脚步扎实的不断前进。在共和国自己制造的大口径火炮进入编列前,有必要让工农革命军掌握大口径火炮的使用,以及体会一下高强度火力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

    对于日本公使向中国政府提出的质询,中国方面很简单的答道:“中**队建设纯属中国内政,日本没有理由干涉中国内政。”

    帝国主义国家的特点就是“手长,管得宽”,日本对中国无可奈何,英国方面就不得不出面了。英国公使汉弗莱爵士好不容易和中国达成了关于赔款的协商问题,中国与英国就旧有的各种烂账来了一次总结。七扣八扣,除了英国交给袁世凯的那批白银之外,中国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让步。

    至于满清发行的债券,共和国公开表示根本不予承认。“你们可以去找满清政府索要,找我们人民党索要这是毫无道理的。”

    在这个基础上,除了日本还一直不依不饶的吆喝“国际条约”问题之外,其他国家倒也保持了“列强一致”的原则,统统死了从中国捞一把的心思。

    不仅如此,共和国尽管还没有就租界等问题与各国达成协议,但是以各个城市的市政建设为契机,中国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对租界的收回。上海巡捕们还试图“保持点气节”,然后被不知哪里来的人一通暴打后,扒光后仍在上海街头无人问津。几个“特别有骨气”的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自那之后,外国巡捕们出现在街头,被中国人丢石头都不敢反抗。因为每一次反抗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暴打。

    外国人聚集区停水停电,无人收容垃圾。受够了污秽不堪与臭味熏天之后,洋鬼子们纷纷离开曾经风光无限的租界,以极低的价格抛售了房产之后,他们要么在新区重新购买合法房产,继续做自己的生意,要么就干脆卷铺盖卷回欧洲去了。

    其他国家根本对中国毫无影响力。至于大英帝国,他们发现面对中国是一个有六亿人口,有军队,有工业,有市场的强大国度。因为这些小摩擦全面冲突,既不可能获得军事上的决定性胜利,也不可能承受商业上的重大损失。所以英国人非常聪明把这些旧账“记在心中”,以等着秋后算账的机会。同时英国人面向未来,与中国在当前的基础上开始寻求斗争与合作。

    所以汉弗莱爵士很认真向人民党提出关于中日关系问题的时候,陈克并没有敢轻视英国人的态度。如果英国人已经向前走,而中国还死拽着过去不放,那只会让中国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239 华盛顿公约(一)

    “汉弗莱爵士,不知道英日同盟条约有什么新进展么?”陈克一面说话,一面给汉弗莱爵士倒上茶。这是上好的骨瓷茶杯,人民党的新品。汉弗莱爵士是很识货的,只是端起来茶杯,他的神色就微微变化了一点。

    到了陈克这个级别,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细微的差别。脸上没有任何反应,陈克心里面还是颇为开心的。工业是个体系,特别是人民党建立了国家实验室之后,同一工业体系内的技术交流就变得非常轻松。

    钢厂费尽千辛万苦开发电炉,以达到良好的温控。淘宝上关于骨瓷1320度也好,1380度也好,对于钢铁厂这都不是问题。钢厂温控技术很容易就能用在烧瓷上,景德镇的工匠、工业陶瓷部门、钢厂,几方面一联合,骨瓷也就烧出来了。当然,饲养业提供牛骨粉的功劳也不能抹煞。比英国骨瓷稍微廉价一些,而实际价格相当昂贵的中国骨瓷在美国市场上销售的也相当不错呢。

    端着温润的骨瓷,先品了一口红茶,汉弗莱爵士又向茶杯里面加了两块方糖,这才满意的喝了一大口。润完喉咙,汉弗莱爵士说道:“我国不能接受中国单方面改变亚洲局势,这只能制造亚洲的紧张局面。”

    英国并非光嘴上说说而已,最近英**舰与日本军舰经常出没在中国家门口。因为英国和中国在军舰维修上有口头协议,所以英**舰毫不客气的开进中国上海的造船厂,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维修”。这种恐吓性的做法,陈克早就接到了汇报。

    “我能理解英国的立场,但是最近英日同盟条约有什么新进展么?”陈克继续重复着前面的问题。英日同盟中规定,缔约国双方相互承认有权保护自己在中国和朝鲜的利益,如英国在中国的、日本在中国和朝鲜的“特殊利益”遭到他国威胁,或因中朝内部发生“骚乱”而受到侵害,两国有权进行干预;缔约国一方为保护上述利益而与第三国作战时,另一方应严守中立;如缔约国一方遭到两个或两个以上国家进攻时,另一方应予以军事援助,共同作战。

    人民党趁着英国限于一战的时机,不仅是“威胁”了英国与日本在中国的“特殊利益”,更是将这“特殊利益”砸的粉碎。英国能够忍耐到现在还没有出手,已经是很有耐心的。

    听陈克反复询问英日同盟条约的最新进展,汉弗莱爵士也觉得颇为无奈。日本非常想让英日同盟条约有重大进展,如果能修改到英国主动出兵打击中国的话,那可就是沉了日本的心。然而英国又不傻,派几十万人到中国送死的事情,英国人绝对干不出来。

    要知道英国皇帝脑袋上的皇冠可是印度皇冠,而且把中国给逼急了,中国玩命的进攻缅甸与印度怎么办?走陆路的话就不用面对英国人的海军优势。

    “我们大英帝国坚决反对任何单方面改变亚洲局势的行为。”汉弗莱爵士非常认真的说了大实话。既然当下的格局已经让英国收到极大利益,英国要做的就是维持当下的局面,而不是打破当下的局面。

    “如果汉弗莱爵士指的是中美之间的经济合作,那就是英国方面多心了。如果英国提供的东西比美国质量好,价格低,都不用英国说一句话,我们自然就不会购买美国商品。问题是英国的商品质量比美国货好不太多,价格比美国贵了那么多。从性价比上中国购买美国货更划算。”陈克坦然答道。

    “那么贵国总要考虑一下与英国的友好关系吧。”汉弗莱爵士对陈克很认真的说。

    陈克盯着汉弗莱爵士的眼睛,非常认真的给与回应,“生意就是生意。我们对任何一国都没有恶意。”

    “陈主席,我认为您应该更倾向于购买英国的产品。”汉弗莱爵士苦口婆心的劝道。

    陈克同样耐心的解释道:“汉弗莱爵士,您不能空口让我们购买。英国有工业有科技有水平,问题是英国从来不把这些产品送中国来让我们看看。我们是当下就要用,美国人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我们有什么需求,美国立刻就满足了。这样的情况下,您觉得我应该选择谁呢?”

    经过这样充分坦率的交流,中英双方都大概明白了近期对方的底限。会谈时间到了之后,汉弗莱爵士也只能先起身告辞。

    在回领事馆的路上,随行人员问道:“中国是一定要和美国勾结在一起么?”

    汉弗莱爵士倒是没有立刻下结论,他觉得局面远没有这么简单。日本现在口头叫唤的很响,实际上日本现在是极度畏惧战争的。日本向英国提供了大量资料,说中国支持朝鲜叛徒在朝鲜攻击日军。然而英国人收集到的情报是,日本在朝鲜大量屠杀朝鲜人,引发了朝鲜人的激烈抵抗。现在整个朝鲜境内都爆发了针对日本的军事行动。在北方,日本甚至出不了大城市的控制范围。只要日军进入据点控制范围之外,就会立刻遭到朝鲜游击队的袭击。

    看汉弗莱爵士沉默不语,随行人员又忍不住问道:“爵士,您为什么要求中国停止对朝鲜的支持?这不也是外交部的要求么?”

    “这件事没有证据。另外中国提出日本对朝鲜人实施大屠杀的事情,我们要怎么回答?”日本在朝鲜干了什么,英国人比较清楚。英国也不觉得日本人这么干有什么错,不过时代毕竟不同了。大屠杀只能实际干,却不能嘴上说。中国大可对英国的质问置之不理。而这件事情就算是闹上国际联盟,丢人现眼的还是日本。这倒不是国联真的能够制止日本屠杀朝鲜人,而是日本被迫使用了大屠杀的方式之后,还不能解决朝鲜游击队,这会让各国在心里面笑掉大牙。

    “从日本方面的表现来看,他们明显是顶不住了。如果不能中断中国对朝鲜的支持,日本万一失去朝鲜的话……”随行人员明显对此很是担忧。英国很清楚日本如果失去了朝鲜之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朝鲜肯定要再次投入中国的怀抱。光看一下地图,朝鲜跟匕首般顶在日本腰眼上,就能理解日本的焦虑。

    针对日本的无能,汉弗莱爵士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恼怒,“现在中国为什么要出兵?日本就没有想明白么?中国根本不用出兵朝鲜!”

    “中国根本不用出兵朝鲜。”陈克在政治局会议上说道,“帝国主义绝对打不赢人民战争。”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日本在朝鲜的暴行激起了朝鲜的极大反抗。特别是那些死亡矿山,几乎每一个被救出来的朝鲜矿奴都变成了最坚定的抵抗者,变成了最坚定的朝鲜复国主义者。中国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但是朝鲜方面一直哀求我们出兵。”陈天华说道。

    “当下的局面咱们不可能出兵!”陈克答道:“我今天询问了英国公使,他的态度很坚定,绝对不接受中国出兵朝鲜。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帮助朝鲜人自己解放朝鲜。从军事上讲,至少在朝鲜北方,可以通过把日本从朝鲜各个据点挤出去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先让朝鲜建立背靠中国的根据地,解放区。同时与日本人针锋相对的一寸一寸的争夺土地。当然,所有关键就在于发动群众。游击队如果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政党,就不可能真正的战胜日本侵略者。”

    “但是朝鲜人对社会主义制度根本没兴趣,朝鲜志士里面什么样的派系都有,想恢复李家王朝的,想搞什么地方山头的,还有很多事单纯被仇恨所驱使的。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借助强大的外力恢复朝鲜。”陈天华对此很是遗憾。

    “那就让他们继续死呗。”章瑜冷笑道,“当年朝鲜可是无比欢迎日本人,认为有了外国干涉,就能够摆脱中国的控制。这帮人根本没有死绝呢。”

    这么缺乏同情心的态度让陈天华很是为难,然而没有人支持陈天华的意见。就连颇为性格颇为“敦厚”的尚远都不支持陈天华,“只有与人民真正站在一起的时候,一个组织才会有生命力。我们承担了朝鲜游击队所有的武器,以及大部分粮食供应。他们还想要我们怎么样?升米恩斗米仇,给朝鲜太多只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这么讲?”游缑有些好奇。

    齐会深答道:“因为朝鲜人现在只是想要获得解放的结果,如果咱们直接满足了这个结果,朝鲜人就会认为哀求强国是有用的,甚至会认为自己能够把强国玩弄于股掌之间。今天他为了获得解放来哀求中国,明天天知道他们又会为了什么目的去哀求别的什么强国。我认为这对朝鲜也不好。”

    游缑自幼就不爱去哀求什么,在人民党中根本没有这类环境,所以颇花费了一阵功夫才在脑海中有了些基本概念。等她想明白,游缑才忍不住笑道:“的确如此,若是朝鲜解放之后又哀求咱们,要咱们帮他们把国家建设的和中国一样富裕,咱们定然办不到。其他国家趁机一忽悠朝鲜,他们只怕跟着别的国家就走了。”

    “小国就是这样,没办法的事情。”尚远笑道。

    冷酷的谈论完朝鲜局面,陈克就把针对的角度完全转向日本,“我们和俄国达成了一个协议,为了帮助俄国吸引火力,他们决定承认我们在北库页岛与千岛群岛的主权。这些岛屿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日本控制下,这下咱们可是要捅马蜂窝了。英国人不愿意单方面改变任何局势,我们也只能先把这些争端给维持下去。”

    “要不要把美国拉下水?”章瑜问道。

    “不用让美国人觉得麻烦。”陈克答道,“另外,美国早已经下水,何来拉美国下水这一说。”

    “这么说,美国也可能在咱们背后插一刀喽?”章瑜用轻松的表情说着很严肃的话题。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只要咱们自己的工业发展不出问题,所有事情都不是问题。”游缑对此反倒是异常的有信心。

    游缑的确说的很对,工业的顺利发展的确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日本当下上窜下跳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的工业出了大问题。

    一战结束后,世界很快就出现了经济危机。除了人民党之外,世界上其他在一战中大发横财的国家都遇到了经济危机。

    资本主义国家最大特点是“利益驱动”,政府以及资本财团能主动的投入到长期科研开发,那都是大萧条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所有的科技研究以及经济行动无一例外都围绕利润这个唯一目的,而且还是短期利润。

    美国还好,毕竟它有庞大的工业体系,有强大的农业生产。欧洲战后缺乏粮食,美国粮食生产部门获得了丰厚利润。可日本底子薄,工业能力薄弱。没有了雪片般飞来的订单,日本立刻陷入全面的经济危机之中。

    高桥是清立刻采取了相应的经济调整,压缩军费,日元贬值,由政府出面承担风险巨大的南下合作战略。按照高桥是清的计划,日本要通过加大美国与东南亚市场的份额,来解决日本国内的问题。

    不过这次他就没有上次的幸运,不仅是日本陆军方面在反对高桥是清,连海军部也开始反对高桥是清了。

    西太平洋不仅仅有英日同盟,美国介入西太平洋,与中国维持相当紧密的关系之后,日本作为英国的战略支柱,立刻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陆地上有工农革命军,海上有美国舰队。即便是如狼似虎的北方邻居俄国现在局面很差,不过日本也没有能力去占据极北的土地。

    陆军的北上方案被否决了,天皇侍从官干脆在背地里嘲笑,“我们打下那里做什么?为天皇陛下猎狗熊么?”

    来自陆军的压力好好对付些,日本为了维持对华战略上的优势,加上英国的撺掇。日本和英国一起参加了造舰竞赛。海军部强行提出了建立两个“八八舰队”的庞大海军计划。

    高桥是清极力反对,自然是遭到了海军部的激烈反弹。看局面已经不可能改变,高桥是清在任期期满之后干脆宣布不再参选首相。日本政局立刻就动荡起来。

240 华盛顿公约(二)

    ps:最近家里装修进入最讨厌的尾期,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谅解一下

    对于一个即将要卸任,并且公开宣布不参加下一任首相选举的首相来说,生活本该是相当惬意的。再也没有人去和高桥是清故意对抗,也没有人因为紧急国事来麻烦高桥是清。反正日本现在最紧急的事情已经是下一任首相的人选。

    高桥是清同样没有退出政坛的打算,包括皇宫,陆军部,海军部,议会等在内的各个势力都向高桥是清发话,希望高桥是清卸任首相之后能够出任大藏大臣。理论上,高桥是清只用等着鞠躬下台,接着去大藏省继续做自己最擅长的工作就行。

    不过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高桥是清想轻松的渡过首相任期最后几天,政治上的事情仍然纷沓而至。

    高桥是清与其他从政者最大的不同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思路,日本当下主流的思路有一种强烈的特点,那就是国内问题国外解决。由于日本周边几个国家都是真正的大国,中国、俄国、英国,乃至拼命向西太平洋渗透的美国,每一个国家的实力都在日本之上。除了英国之外,中国、俄国、美国,都对日本抱持着敌意。日本大部分政治人物都认为,日本必须扩张才能够得到安定,日本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实施扩张。

    所以高桥是清本人就是日本政坛上的少数派,他并非不支持扩张,而是认为扩张要服从日本解决内部问题的步调,而不是日本国内的一切活动服从扩张的需求。

    所以摆到日本首相高桥是清面前的几件事,都充满了争议。第一件事,是关于高尔察克向东的问题。尽管缺乏协调性,协约国在进攻俄国方面有协议。英国在围攻苏俄时出任英国陆军大臣丘吉尔在行动结束后声称,是他担任了“十四国进攻”苏维埃共和国的组织者。

    中国与美国可以根本不尿丘吉尔与英国的命令,日本却不敢这么做。高尔察克在乌拉尔山以西战败,被撵过乌拉尔山跑到了俄国广袤蛮荒的东部之后,他并没有决定就地建立根据地,而是继续一路向东,根据英国的“建议”去投靠日本,力求东山再起。

    经过半年多的行进,高尔察克手下的百万多人居然已经抵达了太平洋地区,高尔察克使者要求日本承诺对英国的许诺,帮助高尔察克在远东站住脚跟。

    日本对此非常为难。俄国革命之后,日本当然希望在远东大捞一笔。希望这玩意总是太脆弱,首先他们在朝鲜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治安战,陆军部在朝鲜的疯狂掠夺导致朝鲜人的激烈反抗,朝鲜游击队猛烈袭击日本在朝鲜北部的矿区,扒铁路,炸桥梁,袭击并且摧毁零散的日本据点。这让日本大部分兵力都不得不用来应对朝鲜问题。

    而中国在挥军北上,一路打到了尼布楚附近,占据了广大的土地。这些被中国占领的地区完全依靠铁路运输,日本海军的舰炮连威胁中国人都办不到。日本陆军部根本不想在这些北方地区和中国来一场大战,所以日本只是夺取了海参崴北部。

    即便是这个收获,也没能让日本独享。美国海军以协约国共同出兵的名义示威般的出兵,也在海参崴北部登陆,中美两国把日本北上的道路死死堵住。

    所以日本陆军部也好,海军部也好,都找到高桥是清开会,准备就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进行商讨。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高桥是清什么都不在乎了。陆军部吆喝的最响,高桥是清当头给他们泼了一桶冷水,“我虽然不懂军事,不过就我知道的尝试而言,陆军与其在远东海岸上登陆,和有铁路运输优势的中国来一场战争,还不如直接越过鸭绿江的中日边界线,与中国开战更加省钱吧。”

    听了这话,陆军部不吭声了。理论上这是最好的办法。中国进军远东,完全靠了他们已经夺取的东北作为基地。想夺取远东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夺取中国东北。唯一问题是,日本陆军部根本没有能力办到这点。

    日本海军部不想自取其辱,海军顶多能够夺取几个港口,根本无力独自完成夺取远东的计划。

    看军部好不容易屈服了,高桥是清也没有在口舌上继续逞英雄。他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赶紧摸清高尔察克的情况。”

241 华盛顿公约(三)

    “谁是工程师?谁有工程师专业的证书!到这边来!”

    “谁认字!到这里来报名!”

    ……

    ……

    在远东中俄“边界”,有一大片临时宿营地,这是利用地势修建的简易营地。简易到根本只有篝火,所有人都席地而睡的程度。尽管俄国人荷枪实弹的防御着营地,中**人也并不在乎。俄国人手中的武器不多,弹药更是不足以进行有威胁的大规模战斗。所以中**人们神色爽朗,举着扩音喇叭,用流利或者不流利的俄语对俄国人群喊话。俄国人一个个面目冷淡,带着麻木的神色看着在“招兵买马”的中**人。

    喊话的人都穿着中**服,有些是中国人,有些则是高鼻深目的俄国人。他们流利的俄语足以证明这点。还在跟随高尔察克的俄国人甚至认出来,有些人干脆就是几个月前在俄国与蒙古西部边境地区选择投奔人民党的俄国人。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天气冷下来之后,中俄边界就会封锁。那时候就再也没有时机进入中国避难。”不仅仅是公开招募,一些船便装的俄国人开始在高尔察克队伍的内部进行游说工作。

    这支历经万里从乌拉尔山逃到远东的俄国队伍,此时剩下的不足50万人。以高尔察克押运的黄金火车为中心,这支队伍由西向东一路逃窜。红军并没有放过高尔察克的打算,托洛茨基的部队在高尔察克背后玩命追击。如果不是因为托洛茨基的部队还得兼顾与中国的边界问题,只怕高尔察克早就会覆灭了。

    掉队,逃亡,高尔察克的部队人数越来越少。特别是进入中国外蒙的交界,中国人的军队一面保卫中国的边界线,一面向高尔察克方面出售一部分物资,还招收高尔察克队伍中的工程师以及技术人员。

    至少有十几万俄国人选择脱离队伍,跟着中国人走了。脱离者大部分是携家带口的,还有些意志不坚定的贵族。没有选择离开的靠着从中国那里用黄金购买食物与生活用品,继续艰难前进。

    到了贝加尔湖附近的赤塔,高尔察克的部队不肯继续前进。一来中**队已经封锁了从这里向东的铁路,他们告诉高尔察克,前面的土地已经是中国的领土。尽管中**队的数量并不很多,已经逃亡了数千公里的高尔察克部队再也没有战斗的意志。

    经过与中**队指挥官华雄茂的协商,高尔察克付出了100吨黄金的代价,得到中国的通行认可。不仅提供了认可,中国人甚至很体贴的向高尔察克的队伍提供了火车运输服务。依旧忠于高尔察克的人继续跟着高尔察克东进,有一部分人却态度坚定的选择留在赤塔。根据工农革命军留下的记录,这些俄国人哭泣着,但是却不肯再向东一步。他们在队伍中的主教等人带领下整日在教堂或者其他场所哭泣祈祷。宁肯这样虚度时间,宁肯被尾随而来的俄国红军抓住枪毙,这些人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中央军委命令外蒙的第九集团军不要参与俄国内部的问题,阶级斗争这玩意到底有多残酷,华雄茂当然很清楚。不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人民党除了对欠下人民血债的家伙绝不放过之外,剩下杀戮都是在战场上,而不是针对这帮完全失去斗争意志的家伙大开杀戒。

    华雄茂立刻命令部队撤退,中央军委的命令不容抵抗固然是原因之一,华雄茂在中央那么久,他从命令中嗅到一丝很令人不安的东西。撤退前,有一小部分俄国人把他们的孩子偷偷交给工农革命军,让他们把孩子带走,带到中国去。华雄茂自作主张的同意了。

    没多久,事实就明白中央军委的命令绝非杞人忧天。红军追击部队的骑兵把不少俄国人给撵到了中俄新边界,就在新边界附近把逃窜者就地击毙。逃到中国的幸存者叙述了俄国红军在赤塔对俄国反革命进行了毫不容情的杀戮。

    什么贝加尔湖为之一红,什么积尸如山。华雄茂倒是不相信这些屁话,贝加尔湖南岸就在中国控制之中,湖水依旧蔚蓝,根本没有变红的迹象。俄国红军倒是把这些人给抓起来了,俄国红军也从中国这边采购了不少粮食。就粮食总量判断,应该包括俄国方面被俘人员的基本口粮。枪毙一部分罪行巨大的反革命是该有的,不过华雄茂绝不相信俄国红军能把二三十万人都给枪毙了。

    从赤塔到太平洋西岸,俄国人越过了华雄茂的外蒙军区以及新东北军区两个控制区。华雄茂与新东北军区北方司令部的司令官穆虎三见面交接工作的时候,两人对人民党根本不谋夺高尔察克黄金的事情倒是达成了一个共同结论,“中央倒是真的深谋远虑。”

    穆虎三很冷静的说道:“这批黄金就跟磁铁一样,把高尔察克的手下凝聚成一团。为了保卫这批黄金的安全,他们一定会选择离开我们的境内。咱们根本没有必要贪图原本就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华雄茂早就听说过穆虎三的大名,年轻同志们急功近利难以避免,能够像穆虎三这样根本不受眼前利益诱惑,反倒是少见的事情。华雄茂答道:“说不贪心那是瞎话,但是能够摆脱麻烦,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高尔察克的黄金正好能替咱们吸引别国的火力,新边疆这么大,能不出事就谢天谢地了。”

    1921年八月底,高尔察克部抵达远东之后,果然如同华雄茂与穆虎三所料,他们再次购买了一部分粮食与其他生活用品,接着就继续北上,看架势是要尽快跑到中俄新边界的北方去。

    人民党就在这些人中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招兵买马”,没什么人选择加入人民党。能从乌拉尔山一路跑到西太平洋的人,有过多次脱离机会。已经到了西太平洋,他们怎么可能选择投靠打着镰刀锤头旗帜的中**队呢?

    “司令员,俄国人已经加速北撤了。”政委对穆虎三的判断非常赞赏。在对高尔察克手下实施“招揽”前,党委很怀疑会出现大批俄国人投奔中国的局面。然而俄国人不仅没有投奔中国人,反倒快速离开,这可是省了大家的事情。

    穆虎三一点都不想沾沾自喜,在于华雄茂见面之前,穆虎三倒是很担心工农革命军最老资格的军人会要穆虎三尽量从高尔察克那里捞一笔。然而老革命就是老革命,该捞一笔的捞了一笔之后,华雄茂有理有节的态度的确让穆虎三彻底放下心来。华雄茂首先考虑是稳住共和国的边界线,而是不是那点子黄金能够带来的好处与功绩。

    与关内相比,东北已经冷的要死。进入九月之后,新东北军区北方司令部负责的地区比传统东北地区更早出现了大降温的趋势。九月的秋老虎在关内正是肆虐的时节,共和国的北方地区就得开始全面准备过冬装备,以渡过长达半年的冬季。尽管不是要为满清作解释,然而穆虎三有点理解满清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了这些地区。想在这种地方维持军事存在,需要的是强大的国力。如果没有现在在东北完全不事粮食生产,专门修建铁路的数十万铁道兵。穆虎三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在大冬天里面在如此漫长的边界线上维持数万部队的存在。

    在这样的地区,冬季维持数万能够投入战争的军队“存在”,本身就件可怕的工作。

    根据情报,高尔察克的目的地是俄国最东部从勒那河到勘察加半岛的这片区域。有丰富冬季经验的俄国人应该只有两条选择,要么是赶紧在这里建立过冬营地,要么就是从这些地区进入其他国家。不管他们怎么选择,交通几近断绝的冬天,中国新东北司令部都要绷紧神经,防备任何有可能出现的变数。

    与这些麻烦事相比,穆虎三觉得那些黄金根本不值一提。

    两位北方军区司令的态度让军委感到十分放心。中央军委总不能直接说,若是两位司令官满心建功立业的打算,阳奉阴违的执行命令,暗地里打高尔察克黄金的主意。中央军委只能把他们给撤职查办。

    最近的亚洲局势很是微妙,除了共和国以及保持与共和国密切贸易往来的地区之外,其他国家与地区都陷入经济危机之中。帝国主义国家遇到这等问题的时候,总是将国内矛盾向国外转移。中国绝对不能在此时成为众矢之的。

    美国方面已经多次向中国提出,是否愿意与美国一起参与解除英日同盟的工作。这件事在人民党内部引发了不小的争论,陈克正在努力通过这件事来统一党内的意见,对未来战略规划做一个整体思路调整。若是动了美国、英国、日本、苏俄都关注的高尔察克黄金,人民党立刻就会遭到周边所有国家的反对。

    陈克在政治局常委会议上神色严峻,说的内容的确是大大出乎同志们的意料之外,“我个人认为维持现状是有其现实意义的。英日同盟对中国固然有限制作用,但是英日同盟现在正处于守势,这个同盟本身面临美国的极大挑战。咱们中国也在快速发展,这个同盟要不了几年就会成为英国于日本脖子上的绞索。现阶段允许这个同盟的存在有其必要性。”

    “早死早托生!现在解散了这个同盟,以未来的中美同盟替代,这有什么不好?”游缑倒是比较激进的一位。因为面临日本舰队对沿海重要城市的直接威胁,游缑最想先解决的就是日本海军问题。

    “先死的容易后死的难!所以咱们得让英日同盟后死,而不能让他们先死。”陈克说道。

    “为什么坚决不能相信美国?”尚远问,美国在巴黎和会上并没有真正为中国利益努力过,尚远对美国人也相当不满。不过中美之间的合作关系的确分担了不少中国的压力。陈克态度中表达出对美国的坚定不信任感,这不能不让尚远问清楚。

    “不能相信美国是因为列强一致的原则。”章瑜结果话头,“一旦拆散了英日同盟,在太平洋地区就必须建立起全新的列强一致体系。美国人与英日同盟最大的冲突到底在哪里?我想大家应该明白。”

    “现在太平洋最大的矛盾就是海军问题。”陈天华也开始表明自己对陈克的支持,“我们的海军连保卫自己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参与到太平洋新体系中去。与其拆散英日同盟,还不如让英日同盟继续存在,必须充分利用帝国主义国家的矛盾。”

    游缑没想到政治局常委里面竟然没人支持她的立场,这个结果倒是让游缑很是意外。她忍不住问道:“美国并没有能力威胁我们的国土,即便是列强一致,我们应该能够顶住压力。”

    陈克解释道:“现状已经符合我们最大的利益,贸然改变当下的局面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列强之间达成新体系的目的是规定未来的秩序,他们的一致势必会针对中国。那时候中国失去了与美国的合作关系,又失去了实质上与英国的贸易体系,这等于是里外利益都失去了。这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现实的局面是英日同盟的确在威胁我们,而且我们和日本未必不会在短时间内摊牌。那时候我们单方面的承担日本与英国的打击,美国人未必不会落井下石。”游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考虑。

    陈克很赞成游缑对美国的态度,他笑道:“既然我们并不相信美国人,那就不妨留着美国人极力想拆散的英日同盟。英日同盟不仅是我们的枷锁,同样是针对美国的枷锁。我们没必要冒着美国变成我们敌对者的风险。有些麻烦事也是必须暂时容忍的。”

    这个问题既然已经得到了绝大多数常委的同意,游缑也不是极力反对,容忍英日同盟继续存在就成了近期的外交方向。

    陈克再次讨论起对北方那个并非友好的邻居的问题,“欧洲传来的消息,吐哈切夫斯基在华沙城下打败。俄国试图进攻西欧的努力失败了。如果不出特别的改变,俄国局面就已经确定,要不了多久,俄国就将以现在的边界线圈定自己的领土。”

    “这对我们有什么影响?俄国会出尔反尔?”尚远对在北方投入的巨额资金非常心痛,如果要继续投入的话,那可就未免太令人遗憾。

    “俄国被打成那样,还有什么胆量在东方再开展一条战线。”章瑜倒是很敏锐,“英法会把精力重新放到世界范围上么?”

    “是的。我们得做好英国在世界范围内重新布局的准备。”陈克对章瑜的回答表示赞同。

242 华盛顿公约(四)

    华沙战役俄国战败,从某种意义上算是俄国革命一个阶段性标志。波兰自己号称灭亡,实际上波兰王国这个国家理论上还是存在的,只是由俄国沙皇兼任了波兰国王的地位。如果是真的被彻底瓜分,原波兰地区变成了普奥俄三国的行省,波兰也不可能从彻头彻尾的覆灭123年后成功复国。

    复国后的波兰完全暴露出自己的擦鞋垫本质,当时的执政毕苏斯基试图恢复波兰与俄国1772年的边界,于是发动了对苏俄的进攻。在协约国的支持下,波兰前锋一路打到基辅。俄国红军对波兰侵略军实施了全面反击,将波军给撵回了波兰。

    列宁领导的俄共抗住了协约国的进攻之后,也认为有必要改变原先的政策,如果能够解决掉协约国最大的走狗波兰,不仅可以收回失地,还能彻底改变欧洲的局面。德国、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工人拒绝把援助波兰的军需品装上火车,英国码头的工人要求英国政府立刻结束与苏俄的战争,一旦解决掉波兰问题,战后各国国内矛盾如同火药桶一样欧洲马上就会发生巨变。

    协约国当然知道这个可怕的结果,英法通过但泽港口把物资拼命的送到波兰,波兰那强烈的二货精神在此时也发挥出正面作用。

    俄共此时也遇到了自己的问题,列宁同志身体不好,党内对于继任者的位置发生了激烈的“讨论”。斯大林同志性格强硬,在党内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在波兰战役前期表现出色的斯大林同志后来被吐哈切夫斯基接替了指挥,这为波兰战役的失败埋下了祸根。

    吐哈切夫斯基优柔寡断,满脑子打一场漂亮仗的打算。在数年后,人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分析波兰战役失败的时候是如此总结的,“完美的战役与获得胜利的战役从来不是一码事,完美是事后的评价,胜利永远是对当前手中条件的充分利用。吐哈切夫斯基在波兰战役的表现证明其并非一名优秀的前线指挥官,当一名军事指挥官陷入想打一场漂亮仗的思维陷阱的同时,他就背离了实事求是的思维模式……”

    毕苏斯基就没有吐哈切夫斯基的问题,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军人满脑子想的仅仅是如何有效使用手中现有的牌面,他甚至对自己部队的战斗能力与士气都没有任何幻想。所以面对钢铁斯大林的时候,毕苏斯基屡屡吃瘪。吐哈切夫斯基倒是发现了俄国红军的各种“不利”,试图先消除不利造成的不良影响后打一场教科书般“完美胜利”。

    经历过各种艰难困苦,只要胜利的里子,不要好看面子的毕苏斯基发现波兰军队依旧有战斗意志的时候,实在是大喜过望。他立刻制订了针对当下战局的军事计划,冒着巨大的风险猛烈打击吐哈切夫斯基指挥的部队。吐哈切夫斯基所部战败,俄国红军不得不退出波兰。俄国试图通过战争改变欧洲局面的努力失败了。

    整个1921年,世界主要国家都在为收拾一战后的局面努力。波兰战役结束,俄国边界线基本稳定下来。在广阔的海上,竞争却加倍激烈起来。

    英国奉行的是第一海军的思路,也就是说英国舰队要压倒第二第三海军的总和。美国仰仗自己急速膨胀的工业和金融实力,向世界头号海军强国英国发出了挑战。美国海军部长丹尼尔斯宣称将在五年内建造一百三十七艘军舰,“建设一支世界上最强大、最优秀的海军”。

    英国不甘示弱,首相劳合??乔治表示:“大不列颠宁愿花尽最后一分钱,也要保持海军对美国或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优势。”

    日本为了与美英一争高下,雄心勃勃地制定了八??八舰队计划,即拥有两支强大的舰队,每支舰队有主力舰八艘,每八年更新一次。

    紧接着,法国和意大利也兴冲冲地加入了这场竞赛。就这样,列强们你造一艘我造两艘,从大西洋、地中海到太平洋,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军备大战越演越烈。

    但是时隔不久,列强们开始尝到了军备竞赛的苦头。伴随着一艘艘战舰的下水,军费开支陡然大增,各国的财政纷纷捉襟见肘。

    英国首先奉陪不起。它早已被战争弄得财力匮乏,现在硬撑着加入军备竞赛,真是苦不堪言。日本也力不从心,为了实施八??八舰队计划,海军拨款已占整个国家预算的三分之一。美国虽然财大气粗,但要真正压倒英、日也非易事。

    1920年开始,蔓延资本主义各国的经济危机爆发,各国人民要求裁军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列强们的海军军备竞赛陷入了困境。

    美国于是召开和平会议,希望能够解决军备竞争造成的局面。得到美国的邀请,中国方面很快给了美国回复,“中国海军实力太弱,没办法参与这样的会议。”

    这是实话,中国近期内并没有进行大规模水面舰艇建造的计划。人民党中央军委制定了“飞潜快”的海军发展思路。飞机、潜艇、鱼雷快艇是中国海军未来发展方向。大型水面舰艇建设全部放在民用船只上。

    陈克从来没有战列舰大编队决战的浪漫,未来共和国的目标是以航母编队以及大规模远洋潜艇为核心的战争。战列舰在陈克的思路中主要是炮击,而不是决战兵器。既然如此,是否参加海军条约就显得非常无意义。

    但是美国人却不会这么考虑,巴黎和会上中国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利益。不管在中国国内,人民党如何解决租界等问题。至少在法律方面,中国与列强的租界以及法律问题依旧没有解决。想拆散英日同盟,在西太平洋必须依靠中国的支持。

    于是美国再次邀请中国加入华盛顿会议。同时许诺美国会竭尽全力帮助中国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同时许诺美国会给中国力争一个比较好的海军配额。

    不得已,中国方面终于派遣代表团前往美国参加会议。

    顾维钧这次已经作为中国代表团副团长身份出席会议,团长是商务部部长王斌。王斌的工作不是军事谈判,而是试图游说各国建立一个太平洋贸易区。

    1921年11月,华盛顿会议终于召开。

    从会议上的排座也能看出其中很微妙的地方,世界第一工业国美国与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中国坐在一起。英日代表坐在一起。两个新兴的大国中国与美国已经是太平洋东西两岸最强大的工业国。1921年,美国粗钢产量达到2000万吨的水平,中国憋着劲也勉强突破500万吨水平。

    经济危机沉重打击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业实力,要知道1920年美国粗钢产量超过4200万吨,英国也有900万吨水平。1921年,美国粗钢产量只有1920年的一半,英国干脆跌到了370万吨。作为英国小伙伴的日本,粗钢产量倒是逐年增加,1921年大概有45万吨。这个数量甚至不到中国的十分之一。

    美、英、法、意、日、比、荷、葡和中国代表齐聚一堂,顾维钧看着各国代表,心里面颇为不是滋味。这九个国家二十年前大部分参加过八国联军,中国则是八国联军侵略的对象。现在这个制定太平洋未来秩序的会议中,中国依旧没有力量主导局面。

    顾维钧当然知道这想法挺傻的,中国面对的英法美都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如果顾维钧二十年前的目标是彻底废除不平等条约,让中国获得自己的解放。时至今日,这个目标已经基本实现。

    中国的崛起并没有让顾维钧感到满足,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希望是中国能够达到乃至超过这些列强的地位,最终以世界主导者乃至主宰者的身份存在。就如现在顾维钧已经完全不把比利时、荷兰、葡萄牙放在心里一样。

    日本作为英国的马前卒,加上他们那个占小便宜的个性,所以会议刚开始,日本代表发言的时候就旧事重提,要求中国履行国际条约的义务。顾维钧毕竟是个年轻人,他很快就适应了中国的变化。如果在巴黎和会上,顾维钧还对日本的嚷嚷有些畏惧的话,现在他根本对此毫不在意。如果不是因为中方代表是王斌,顾维钧就会立刻针锋相对的要日本从中国的旅顺滚出去。

    王斌就没有这么激动,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我们是来谈限制海军协定的。我觉得太平洋地区应该更有和平的态度,例如干脆在太平洋限制战列舰与巡洋舰存在好了。整个太平洋里面不要有这些大型军舰,我认为这样会给世界带来更多和平。”

    其他海军强国对王斌这话的反应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蔑视。倒是荷兰与葡萄牙,特别是荷兰代表脸上露出了赞同的笑容。荷兰代表知道自己反正是来凑数的,说什么都跟没说一样。他干脆破罐破摔的说道:“我比较支持中国代表的观点。”

    老鼠居然要给猫带铃铛,王斌的“荒谬提案”立刻被海军强国给否决了。

    在这么高级别的会议上,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子”这玩意。即便是被否定了提议,王斌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表情。给猫戴不上铃铛,王斌就开始厚颜无耻的提出了下一个提议。“我国造舰能力很落后,既然限制海军的目的是为了达成平衡,而且是武力平衡。那么我国就必须保证我们的海军战斗平衡。在这点上,我认为我国有必要事先声明。”

    不用王斌特别强调,各国就知道中国造舰能力很落后。而王斌厚颜无耻的提出武力平衡论调,摆明了是要圈地。英国代表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不知道中国方面希望能够达成什么水平?”

    “主力舰吨位至少是日本海军的120%,当然我方希望是日本海军的150%。”王斌大言不惭的说道。

    这个数目一说,各国代表脸色都变了。即便是不要脸的利益会议,王斌的厚颜无耻也到了快突破下限的程度。

    “中国已经有了550万陆军!我们绝对不允许中国再拥有这么多海军!”日本代表几乎是咆哮起来。

    面对狂奴的日本代表,王斌爽朗的笑道:“知道我们中国情况的国家很多,我也知道在不少国家里面对中国的军队有一个评价。我们中国陆军被称为奴隶军队。在我们550万军队中,工程兵与铁道兵数量超过350万。这些部队负责中国铁路建设以及基础工程建设。进行军事训练的时间远没有干工程的时间长。即便是剩下的部队,一年里面至少有半年是从事基础建设工作。修路、修水渠,每到农忙的收割时间,部队甚至还要帮助农民收割。我很自豪的对诸位说,我们的军队更像是一支民兵,他们的任务是保卫人民,与人民一起建设美好的生活。而不是各位的祖国那样,打造一支武装到牙齿的职业军队。”

    听王斌这么讲,英国代表忍无可忍的说道:“那么我想请贵方解释一下,为什么贵方这支民兵要请那么多德**人到中国进行军事训练。就我们所知,德**人对贵**队的评价很高。认为贵**队拥有极高的战斗力。”

    “不是德**人,而是德国前军人。”王斌立刻纠正道。德国前军人与中国的军事合作并非太机密的内容。近千由战斗经验丰富的前将官、前校官、前尉官组建的模拟德国参谋本部以及指挥体系让工农革命军大开眼界。能发动世界大战的德国佬绝非浪得虚名。经过多年军事理论积累以及实战锤炼出来的军事技术给工农革命军很多启发。

    同样,始终坚持运动战的工农革命军也给德**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强烈的进攻精神,灵活多变的纵队战术,德国人甚至大为庆幸,中国人对参与世界大战毫无兴趣。如果这样的上百万军队出现在欧洲战场上,德国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双方在突击战术上互相切磋,特别是在高强度火力密度的突击战上对一战战术进行归纳总结。英国人很明显收集到了关于这些合作的情报。

    与会各国也或多或少的知道点这些情报,日本与英国方面公开把这些情报抛出来,对于中国方面根本没有影响。不过其他国家听到550万军队,以及德国陆军对中国陆军的军事训练。几乎同时都变了脸色。

    结果第一天的会议几乎成了对中国的口头质问乃至口头讨伐。

    顾维钧还是嫩,遇到列强几乎一致反对的时候,他心脏跳动速度还是快了不少。王斌倒是行若无事的只强调一件事,“我们中国近几十年来有太多经历,这些经历让我们确定一件事。我们必须能够保卫中国的安全。”

    当天会议之后,顾维钧带着忍耐不住的紧张询问王斌,以后的谈判该怎么进行。

    “顾维钧同志,在巴黎和会上我们就说过,一个国家的实力与潜力不是一码事。在巴黎和会上,我们顶多是有潜力。现在英国等国反对的是我们拥有的实力。”王斌根本没有因为白天被其他国家抨击而有任何动摇。

    “但是这岂不是给其他国家各种借口。”顾维钧继续询问。

    王斌笑道:“那是其他国家少见多怪。咱们不要谈总数,咱们要和他们算人均!只要一计算人均,就能看出这些国家到底是谁是真正的穷兵黩武!”

    “算人均……”顾维钧觉得有点开窍的感觉。

243 华盛顿公约(五)

    在没有核武器这个终极大杀器的年代,海军的主力舰就是当时的核武器。华盛顿会议召开的时候,各国还是真心想终结战争,至少是终结主要强国之间的战争。刚结束的一战给世界留下了过于惨烈的回忆。短短四五年之内,战争加上大流感,欧美死了近亿人口。只要不是卯起劲准备毁灭世界的家伙,谁都不想让这样的局面再次上演。

    所以英国日本爆料中国拥有550万现役军人,这恐怖的数字把其他国家给吓得够呛。比利时本国男女老幼所有人口加起来都没有550万人,荷兰葡萄牙的人口也非常有限。至于英国、法国、日本,550万人等于他们十分之一的人口。中国人口是美国的五倍之多,美国对对中国550万大军的数量,听起来也觉得从心里面发怵。

    对中国来说,人均什么时候都是个大杀器。拥有六亿人口的中国,军费开支乃至军人占总人口的比例都大大低于英法日。以法国来讲,法国人口4000万,拥有80万陆军。从军比例高达2%。中国则不足1%。而且按照王斌的说法,中国实际野战军数量不足120万,占中国人口比例的0.2%。法国的从军比例是中国的10倍之多。

    所有主要工业**队占本国人口的比例,军费占国家收入的比例都大大高于中国。王斌就用这个数据质问其他各国到底是谁穷兵黩武。这群嘲放的比较大,以至于各国干脆拒绝与王斌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

    然而王斌也不是来搅局的,他态度温和的总结道:“我们国家的军队与其说是军队,更像是专业技术的产业工人。中国文化教育水平低,只能通过军队的模式来组织生产。所以各国的军队是职业军队,我们中国的军队则是义务兵为主体的民兵。军队中大部分工作是劳动和学习,退役之后经过就业辅导,军人们都能够成为很好的普通劳动者。这支军队是为保卫和平而存在的,并非为发动战争而存在的。”

    王斌说的理直气壮,因为这是中国的现实。而各国代表听的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550万人的中**队是保卫和平还是发动战争,这还不是人民党一家的命令?不过人民党对军队的组建模式倒是解释了外国的一个疑问,中国到底是怎么养活了如此多的军队。把军队当作“奴隶”一样使用,不打仗的时候搞生产养活自己,打仗的时候送上战场当炮灰。这的确能够极大的节约军费。至于中国人为什么能够如此顺从,各国代表简单的归结为中国人不敢反抗的“奴隶性”。

    无论如何,550万中**人毕竟是550万中**人。养活这支军队的是中国政府,向这支军队提供装备的还是中国政府。除非向中国宣战之外,各国也真的没有办法阻挡中国陆军自我建设。

    与这时代的所有所谓和平会议一样,主要几个国家决定了会议的走向与议题。太平洋的三个海军美国、英国、日本秘密开小会。这样规模的中**队让英国日本要求维持英日同盟的要求更加强烈起来。在解散英日同盟方面,两国的立场毫不动摇。美国也没有办法说服英日两国,只能最终接受英日同盟继续存在。

    毕竟,550万中国陆军的数字太有冲击力,美国也不愿意以更广大的多国安全保障方式站到中国对立面上去。大家都是在国际上混的,一旦在战争中对上这样规模的中**队,所有国家都希望别国去送死。自己躲在后面摘桃子。

    日本不仅靠“中国威胁论”要求保留英日同盟,更要求英、美、日海军比例为10:10:7的份额。同时要求中国海军吨位不能超过日本的三分之一。

    美国代表确定,中国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比例的。事实也如同美国所预料的那样,中国要求维持至少与日本等同的海军主力战舰吨位。这次不仅仅是中国提出异议,法国与意大利同样对自己分到的2.5的比例极为不满。他们也要求拥有和日本等同的比例。

    到了此时,英美不得不把压制中国作为第一要务。王斌回答的很明快,“近几十年来,我们遭到那么多次入侵,敌人都是从海上来的。我们中国必须能够保卫中国的安全。”

    英美都是参与过20年前八国联军的国家,对中国的这个要求他们觉得很是讪讪的。美国代表问,“那中国到底追求什么程度的安全?”

    “海上自由贸易的安全,这是起码的底线。”王斌把威尔逊鼓吹的那套世界体系给拿了出来。

    不管是中国有什么样的军备,但是中国索要的利益居然是正常的商业贸易,这一下可是对了美国代表的胃口。

    王斌看着神色缓和下来的美国代表,他继续说道:“海军问题说到底还是商路保护问题,中国方面希望以一个太平洋贸易协议的框架来解决各国冲突。我可以明白的告诉诸位,即便是我们要到了与日本同样的份额,我们中国也没有那么多军费建造那么多军舰。如果可以建立一个和平的贸易体系,我们可以放弃原先要求的与日本相同的海军比例。”

    这不是王斌胡吹,人民党在贸易上的确是态度始终如一。中国致力于融入世界体系,融入全球化的市场。在这点上,连英国人都不认为中国代表王斌仅仅是在敷衍了事。

    有王斌的努力游说,限制海军条约居然在英、美、中三国间变成了一个太平洋贸易问题。这也是真正的本质问题。

    英国当然什么都敢吹,向中国许下一堆毫无意义的承诺之后,王斌最后拿出了中国的底线,中国接受4的比例。

    “这绝对不行!最多2!”英国代表仿佛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对中国的良好态度般,立刻否决了中国的要求。

    一个多月就是在各种争吵中渡过的,最后在主力舰以及航空母舰方面,中国做出了巨大让步。中国则接受所有军舰总吨位不超过30万吨的条件。但是王斌表示,“中国不能接受舰艇种类的限制。因为中国根本没有建造各类军舰的经验,同样的一艘军舰,在其他主要海军强国可能只需要建造三年,我们就可能得建造十年。即便是把船造出来了,我们对这些军舰的使用效率,我们在发挥这些军舰的战斗水平方面都远低于世界主要海军国家。所以上面的要求已经是我们中国能够接受的底线。如果上面的要求不能被接受,我们就不会在这个协议书上签字。”

    “中国必须接受协议。”英国代表态度十分坚定。

    王斌阴沉着脸继续说道:“就我国现在的技术水平,从现在开始造舰,制造出战列舰需要的时间最少得15年。我国并不相信别国会向我国转让战列舰技术,大家也不用说些口不对心的话。各国都是海军强国,对技术发展肯定比我们还清楚的多。所以技术限制本就已经扼住我们的脖子,我们不能接受其他更多限制。”

    英国日本代表当然不肯放松对中国的压制,中日战争以及中德军事合作已经证明,550万中**队杀过来的话,英日都得在与中国接壤的地方给跪了。如果中国再拥有强大的海军,在西太平洋根本没有谁是中国的对手。

    美国倒是觉得给英日增加麻烦是件好事,反正美国也没有打算越过太平洋和中国的550万陆军打仗。既然无法拆散英日同盟,美国当然就选择了给英日同盟添麻烦。美国表示支持中国的要求。中国造船水平所有国家都很清楚,在海军上投入巨大的研发以及建造费用足以消耗中国的国防资金。各国在造舰竞赛中都累的气喘嘘嘘,美国非常清楚造舰到底要花费何等费用。

    面对中国退出华盛顿会议的威胁,英国也感到束手无策。围堵中国现在已经被证明并不现实,至少美国这根搅屎棍一定会想方设法与中国勾结在一起。英国人并不害怕中国几乎是白手起家的海军,这支海军能够保卫中国自己漫长的海岸线,至少也得20年,海军公约的年限是15年。这15年中英国并不担心遇到中国海军的挑战。另外围堵中国势必造成中英贸易的中断,英国还是颇为在乎西太平洋贸易带给英国的利益。

    最后在美国的斡旋下,英国方面最终同意了中国的要求。

    日本方面自然是坚决不接受中国的要求,如果可能的话,日本根本不希望中国有任何军舰。日本过于露骨的表现反倒激起了其他国家的反感,华盛顿会议的目的是为了限制海军,中国这种没什么海军的国家即便退出会议,真正的影响非常有限。反倒是日本这个西太平洋海军强国要是撒泼打滚,就是对世界局势的破坏。日本很快就发现“舆论”在反对它,各国都要求日本秉持理智的角度来面对问题。

    英国也不能完全不顾及日本的感受,它率先向日本保证,不向中国提供军舰建造技术。法国等国反倒等着日本胡闹,日本越是胡闹,法国等国就有越多借口来向英国敲诈勒索。美国是负责召开会议的东道主,若是散了场子,这脸面就丢大了。

    最后美国提出禁止扩散军舰建造技术,等于是变相同意英国人的态度。日本没有办法,不得不认同了这个决议。

    最终,华盛顿海军公约中规定,英、美、日、法、意五国,以10:10:7:3.5:3.5的比例建造主力舰。英美各50万吨的配额。另外,航空母舰的建造中,美英得到13.5万吨的配额。日本得到9.1万吨的配额。

    中国得到了所有军舰总吨位30万吨的配额。如果中国要造大型军舰,必须遵守华盛顿公约对主力舰的限制。但是中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需要建造的舰艇类别。不受具体舰艇数量的限制。

    条约为期15年,到1936年失效。

    主力舰问题刚解决,潜艇问题就被抬上席面。英国人吃了德国潜艇的亏,所以坚决要求限制潜艇发展。法国人立刻表示反对。这中间甚至不用中国在其中推波助澜,英法双方就展开了激烈争吵。

    英国代表气势汹汹地说:“英国决不能允许拥有八十万陆军的法国再拥有头等的潜艇舰队!”法国代表反将一军:“如果英国愿意取消主力舰,那我们就立即取消潜艇。”

    英国代表立即回击:“基地遍布各地的法国,如果再拥有大量的潜艇,那对英国的威胁可能要比德国对英国的威胁大许多倍。”

    法国代表反唇相讥:“英国建造主力舰想必是为了打捞沙丁鱼?那么,何不让可怜的法国也造几艘潜艇来研究研究海底植物呢?”

    美国人想打圆场,但是英国人与法国人根本不买账,经过好一通争吵,这件事干脆就被彻底搁置了。

    海军条约签订之后,中国代表随即提出旅顺港问题。要求日本立刻从旅顺港撤走。这下日本代表几乎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瞅着日本代表的熊样,顾维钧只想告诉日本代表,“有多远滚多远!”这是中国代表团出发前,章瑜开玩笑般说过的话。顾维钧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激情的人,特别是在外交场合上,他总是有种悲情的慷慨冲动。现在这个年轻人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文雅貌似在不断萎缩,骂娘的冲动反倒是一日胜过一日。

    作为一名法学博士,顾维钧精研各种国际法。然而和人民党这些理工科出身的“老革命”们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顾维钧体会到了国际法的本质就是实力,有实力就能制定法律,就能把法律向有利于自己一方的角度解释。在中国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保护自己的时代,除了口头上的正义之外,中国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在旅顺问题上,美国立刻就开始煽风点火,“这是中国内政问题,我们不会干涉。”

    日本代表对美国这么幸灾乐祸的表示立刻表示强烈抗议,“这是国际协议,决不允许中国单方面破坏!”

    顾维钧立刻表示,“中国主权不容侵犯。同为协约国一员,日本没有理由在中国驻军。这才是国际协议的本质,如果这样的话,在同一战壕**同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日本方面这是在破坏国际惯例,中国没有理由接受这样的协议。”

    争吵持续了好几天,日本不肯让步,中国同样态度坚定。而华盛顿和会已经开了四个月,此时都到了1922年3月份去了。看中日的架势这是大有在华盛顿和会上互相宣战的迹象。美国好歹不能让出这样的结果。最后在事情闹到不可开交之前,美国聪明的宣布会议结束,任何两国之间的问题可由两国自己协商解决。

    华盛顿和会基本上限制了世界范围内的军备竞赛。大概确立凡尔赛体系在整个世界上的支配权。美国一跃成为能够与英国抗衡的大国,然而中国同样崛起为世界上不容忽视的力量。

    1922年同样发生了另外几件事,在工农革命军进军西藏,逼近拉萨之后,当地“政府”终于明确表现服从中央政府。接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建国,向全世界提供了中国的新地图。被日本占据的北海参崴以及千岛群岛正式出现在中国的版图中。

    俄国红军在托洛茨基指挥下彻底解决了高尔察克所部,最终夺回了大概270吨黄金。除了一部分被藏起来暂时寻找不到的黄金之外,前前后后有大概160吨黄金流入了中国的口袋。但是托洛茨基毕竟不是小肚鸡肠的家伙,若是中国没有遏制住贪欲,500吨黄金天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1922年12月30日,苏联正式建国。世界岛东端完全由社会主义制度国家组成。这样的一个变数令很多“国际观察家”不知所措。谁也不知道这个变化将把世界带向何方。

关东之殇(一)

    陈主席到底有多少钱,这是很多人比较感兴趣的一个问题。1923年,人民党以法律形势确定财产透明化,特别是官员党员财产透明化之后,这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陈克本人是个穷鬼。他那点子工资原本就不多,刨除伙食费,交了房租之后,剩余有限。特别是老婆何颖给他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连这点子剩余也没了。

    当然,党内也不是没有大富豪。排名第一的是游缑,她已经继承了两百万人民币的财产,相当于五千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现在是穷鬼,未来有可能一跃成为党内第一富豪的则是齐会深。齐会深老爹的财产有七百万人民币之巨,这笔钱迟早会全部落到齐会深口袋里面。

    大部分人民党干部都没什么钱,现实情况让人民党提高公务员薪酬的行动不得不提前安排上日程。

    在提工资之前,陈克终于在1923年赶上了捞外快的机会。1922年年底他因为开发合成氨技术,与德国化学家哈伯分享了191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奖金与金质奖章。1918年是战争时期,因此诺贝尔奖无法颁发。战后陈克与哈伯在品德上都遭到了质疑。哈伯被认为是战争贩子,陈克也被认为是战争贩子。加上法国对哈伯的阻挠,直到1922年诺贝尔委员会才最终下定决心。

    而陈克在1922年底不仅获得了化学奖,他在1921年初提出的量子力学总论引发了哥本哈根学派的震动。当然,这个争议极大的话题还不足让陈克获奖。陈克获奖的原因是他在电子衍射以及光电反应方面搞出来的验证性实验。

    很多年后,这是一部分人猛烈抨击陈克是人类史上最大恶魔的理由之一。一个靠梅毒治疗,兴奋剂研究,以及核武器理论研究出名的人,一个将这些研究全部变成军事用途以及商业用途的家伙,没什么可能得到和平主义者们的赞赏。

    在1923年,陈克总算是有机会得到利用自己的“学术研究能力”补贴家用的机会。只是1922年瑞典经济形势很糟糕,陈克拿了一个半奖金,才19万瑞典克朗。对于普通中国家庭来说,这倒也算是一笔巨款。

    “这笔钱,我就不上缴了。”陈克在政治局里面说道。

    “为什么?”常委们都颇为惊讶,倒不是大家贪图这笔钱,而是这与陈克一直以来的作风大相径庭。

    “按劳分配有什么问题么?”陈克反问。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们不习惯。”党内现任第一富豪游缑回答的非常干脆。

    论经济贡献,陈克敢说自己党内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党内第一。人民党的早期营运经费都是靠陈克赚到的钱来维持的。至于在陈克指导下建立的工业产业,已经是中国的印钞机。这样的一个大公无私的人,第一次把本属于他的钱揣进自己腰包里面。即便在道理与道义上无懈可击,总是会引发同志们的好奇。

    陈克很清楚,自己内心的不安并非因为把属于自己的奖金揣进自己的口袋,而是因为“剽窃”产生的羞愧感。他费了点时间调整了心态后才答道:“打击食利阶层是我们现在的政策,然而个人的劳动如果不能得到承认,必然对劳动者热情产生极大的打击。集体主义固然是好,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扩大化的摧残。”

    “你开了这个头,就不怕被人说成给党内有钱人合法化铺路么?”章瑜用一种让别人完全弄不明白情绪的语气说道。

    党内的两大“有钱人”蔑视的看了章瑜一眼,人类的嫉妒心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两人都相信章瑜未必真的会嫉妒两人的钱,不过这不是因为章瑜不会嫉妒,而是只要章瑜认为从事革命工作是自己的正事,嫉妒就对章瑜是有害的。

    陈克严肃的回答了章瑜的问题,“马克思也没有反对过私有财产,更没有要消灭私有财产。按照《**宣言》中的话,**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也就是说有钱人和资本家是两码事。我这件事不用阻止任何人讨论,如果有人要讨论,我们甚至恰恰要把有钱和有产通过讨论给分清楚。要把资本和财物给解释清楚。”

    常委和两位等同常委的干部都是精通理论的,至少他们早已经从陈克这里清楚的明白财产与资本的本质区别。陈天华兴奋的说道:“这是要阶级斗争了?!”

    人民党治下的无产阶级与贫困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十年来大部分无产阶级劳动者收入增加很快,城市工业劳动者的生活水平普遍达到甚至超过了清末小地主的生活水平。在清末,小地主家庭绝不可能天天能吃饱,一周至少一顿肉,每个学龄孩子都能去上学的水平。更不用说享受社区的医疗、卫生、通讯以及娱乐水平。

    “但是嫉妒这种东西也不可能被铲除的,陈主席你准备赌上自己的名望来趟这趟浑水么?”章瑜眼中可没有什么光明世界的概念,这家伙个性中从来更注重人性的阴暗面。这也是他很得陈克青睐,很被同志们赞赏信任的原因之一。若是没有章瑜这样的家伙发挥正面作用,一个组织很容易就变成狂信者集团。

    陈克笑道:“我会不会名声扫地,那得看这次大讨论到底会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如果讨论的结果真的能辨清事实,我首先就会被当作一个普通劳动者来看待,嫉妒心是不可能被消除的,不过大家好歹能够分清资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什么是靠资本营运发财,无产阶级怎么靠劳动赚钱,这些本质的理念就会被分辨清楚。至于会不会爆发阶级斗争,那就得看前期思想准备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章瑜仿佛很好笑般干笑了一声,“陈主席,我搞宣传体会很深,人民眼睛是雪亮的,不过这仅仅是在面对眼前利益的时候。你这件事,人民真心关心的怎么得到诺贝尔奖,或者说怎么能跟你一样,把奖金装自己口袋里面。若是和他们讲了劳动的坚信,很多人立刻就放弃。这种懂得放弃的还是聪明人呢,那些糊涂蛋们立刻就幻想着形而上学按图索骥啦。他们根本不知道想获得这笔奖金的竞争到底有多激烈。他们就是那种被成功学弄混了头脑的家伙,他们觉得成功不仅能复制,还能单靠模仿表面现象进行复制。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只会弄到画虎不成反类犬,也从不认为自己净干些听见打鼓上墙头的傻事。陈主席你这一敲鼓,多少人都跟着犯傻。我觉得咱们不要这么自寻烦恼。”

    陈克听完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不仅陈克笑,齐会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尚远和游缑是冷笑,陈天华是苦笑,徐电干脆就不笑。

    尚远收起冷笑的笑容,正色问道:“那章瑜同志你是什么看法?这件事总不能随他去吧。”

    “我的看法是,现在得强化统治阶级的概念。”章瑜认真的答道,“统治阶级得有阶级觉悟。现在的统治阶级是劳动者,但是这些劳动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想成为资本家呢?至少是成为对资本有控制权的人。咱们人民党是无产阶级组成的,咱们人民党同样是中国最大的资本控制者。这是个事实。那么咱们人民党怎么确定咱们对资本的控制权,咱们人民党怎么营运这个资本,咱们人民党与统治阶级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咱们人民党的理念与实际操作的制度如何能够自洽,如何符合科学与民主。这一系列的课题怎么解决?”

    听了章瑜的一连串问题,齐会深赞道:“这些问题很好,但是这些问题引发的讨论总得有个由头。陈主席想用这次诺贝尔奖作为切入点,我觉得这个思路也没什么不对。”

    “思路正确不等于步骤正确!”章瑜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都不用说统治阶级,就咱们人民党内部,大家的确不敢把资本捞到自己腰包里面去。但是想成为资本控制者的比例有多大?谁能控制资本,谁就有最大的发言权。咱们人民党十几年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不就是因为咱们控制了整个中国最大的资本么?咱们能和外国叫板,不就是靠了咱们手中控制的资本么?”

    听到这里,章瑜和陈克之间的共同点已经逐渐明晰,两者的分歧也逐渐显现出来。游缑说道:“那就是说章瑜同志认为应该分阶段教育了?先在党内教育,接着是劳动者教育,最后才是全民普及的资本教育?”

    一听这个,陈天华立刻反对章瑜的观点,“这绝对不行,你不能只教育统治者。这得是针对全国人民的教育。”

    “我们不能人为的创造一场革命。革命首先是人民群众有需求,咱们才能去相应人民的正当要求。如果人民没有需求,或者人民的需求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咱们怎么去响应?”章瑜毫不示弱。

    陈天华本想反驳章瑜,不过仔细一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章瑜同志,你这意思还是不想让斗争激烈化么。”

    章瑜这微微眯起了眼睛暂时不吭声了,他实在是没想到陈天华竟然能够机敏到如此地步。

    游缑政治斗争水平比较差,对这两个人像是打哑谜般的对话竟然理解不能。“喂!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齐会深的脸色也不甚好看,见游缑的问题未免显得有些幼稚,他解释道:“他们没什么意思。章瑜同志希望靠自己清理门户的方式来解决未来发展的路线问题。陈天华同志是想引进人民监督机制吧。不过人民监督很容易失控,直接把人民内部矛盾给变成敌我矛盾。”

    章瑜听齐会深如此明晰的表明态度,他点头答道:“没错。人民监督机制的建设必然是个很长时间的过程,现阶段不能赋予人民太多的权力。咱们人民党不想操纵民意,但是有人想。到时候怎么办?把那些人抓出来杀了?”

    “是谁想操纵民意?”游缑还是有些不理解。

    即便游缑这么迟钝,章瑜却看到了拉取同盟的可能性,他坦然解释道:“最快的致富办法莫过于掌握资本。一旦认识到了资本的力量所在,谁都想掌握资本。即便是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掌握资本的,也至少想当个食利阶层。如果把这个问题贸然放开,人民且不说,我相信咱们人民党自己只怕就会出现好些个派系。我这不是说这些派系现在没有思想基础,而是这些人现在的自觉性还不足,他们还是靠本能去办事。一旦有了大规模争论,一旦有了机会,这些人就一定会选边站队。那时候咱们怎么办?”

    陈天华见章瑜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他也干脆态度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该斗争就得斗争,该把一部分人清除出队伍就得把一部分人清除出队伍。这种事情捂盖子肯定是不行的。社会主义制度就不靠资本营运了?社会主义制度应该比资本主义制度更擅长资本营运。至少有一点我们得确定,我们人民党不是一个全民党!”

    听到这里,游缑总算是明白了问题所在,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若说起私心来,谁都有。游缑就完全没有把自己手里的两百万捐出来的打算。她已经怀孕了,母性的本能强烈促使游缑要把这笔钱留给自己的孩子。自己选择了革命,那就只能一生为革命奉献。但是亲自走过艰苦的道路之后,游缑虽然希望孩子能够成为有用的人才,但是如果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普通人,有着不那么辛苦的一生。游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陈天华还是单身,章瑜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两人讨论的问题就显得极为尖锐。这不仅仅是关系到现在已经良好营运的国家体制,更牵扯到这个体制未来的方向。

    到了此时,陈克也不能不出来说话了,“社会要向前发展,咱们就必须迈过这个关口。堵肯定是不行,这必须得疏导。没有人民的共识,咱们疏导谁去啊。”

    章瑜并不想因为陈克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立场,“陈主席,资本主义制度现在还是在整体上占据全面优势的。我都不说别的,现在洋鬼子可是和王有宏勾搭的很紧密。看他们的意思,他们可是要在咱们中国扶起一个样板来呢。”

    经济危机以来,江苏特别行政区的日子一度要过不下去了。出口全面衰落,民生一片萧条。人民群众都要起来革命了。结果英国几笔订单下来,江苏经济立刻进入平稳状态。英国人当然不可能抱着什么国际主义精神,他们的打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听章瑜举了这个例子,除了陈克之外,其他同志的脸色都相当不好看。

    陈克瞅着大家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一众质疑与不解的目光中,陈克笑道:“我也不想再说什么特别的话。我以前说过多次的话,我现在再重复一遍。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关东之殇(二)

    1923年3月,人民党的宣传刚启动,北一辉就忍不住要求见陈克。陈克根本没空搭理他。不光是陈克没空,整个人民党上层都没空。到底是把首都放到北京还是郑州,人民党内部到1921年初都没有解决。

    把首都放在北京可以直接利用旧有的很多东西,偏偏这些东西都是人民党最厌恶的玩意,所以这个意见并不得人心。

    陈克原本的时空中,从80年代开始,每年夏收的时候国务院第一站就是河南,广袤的黄淮平原生产着数量巨大的粮食,只要河南丰收,政府就觉得放心了一半。问题在于郑州是河南的中心,把郑州当首都,等于肢解河南。所以在把首都放在郑州的方案中,附带的内容就是中央直隶河南。

    郑州是交通枢纽,1923年还没有蒋光头扒花园口那档子事情,黄河流域生态环境远比新中国好,淮河流域的生态环境比新中国好上太多。然而自打北宋灭亡之后,河南近千年来没有再出过首都。在大平原上戳了个首都,这不能不让同志们感觉不对头。

    最后陈克咬咬牙还是决定建都郑州,即便如此,时间上真的来不及了。因为没有确定首都的最终位置,开国大典都没有怎么搞。武汉这地方不错,很适合做湖北省会,却不适合当国家首都。

    中央命令一下,迁都工作立刻进行。首都建设工作反倒是很容易的,陈克骂了郑州城市建设十几年,而且陈克穿越的时候,郑州已经是一个人口近千万的大都市。光凭记忆他也知道该怎么建设这座中原绿城。

    郑州是个西高东低的地形,但是坡度不大。市区里面的金水河从子产做郑国国相时期就有了,西边南边几个湖以及水库能够充分供水。尽管没有天坛地坛什么的,可郑州有商代城墙遗址,而且这么一个土质大平原也不用担心地震问题。当首都的唯一问题是城市建设水平不足。平原地区可以随便圈地,从1922年开始,已经有了初步规模的郑州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建设步调。在1923年国庆节前,中央无论如何都要迁入新首都去。建国不阅兵,这还能说因为开人大会议。但是迁首都之后还不阅兵,那就只能是笑话了。

    这么急匆匆的行动当然不可能太精细。好在陈克对决定好的事情从来都是极为果断的。所以1923年6月2日,中央各部委乘坐的火车抵达郑州之后,发现他们的终点站是从所未见的建筑。与中国传统的四方形建筑不同,新的中央所在地是一个从空中看下来呈现五边形的巨大建筑物。

    陈克图省事,干错直接照抄美国五角大楼的模样。郑州往西北的山区有石灰石,也有新建的水泥厂。沙土直接从黄河挖取,邯郸送来钢筋,河南又不缺劳动力。工程兵以及在郑州的测绘学院以及高射炮兵学院根据初始设计,边开工边进行后续设计以及绘图。一年两个月就完成了这座能够容纳四万名办公人员的巨大建筑物。

    中央办公厅的人员进到各个办公区域后,发现墙上刷的石灰都没有干透。中央办公大楼在金水河附近,也就是后世碧沙岗公园所在地。往东就是广大的人民广场。陈克的时空,这个地方是占地广大的绿城广场,现在直接扩大到金水河边的人民广场也承担了同样的责任。

    陈克在广场中央为人民英雄纪念碑开基工作挖下第一铲土,紧锣密鼓的施工就开始了。

    没有**城楼不怕,五角型办公大楼与人民广场中间是宽阔的中原路,中央办公大楼临着中原路那边本来就设计有阅兵台,高度以及气魄都绝不亚于**城楼。

    到了7月17日,总算是把中央给初步安顿下来。参加国庆大典的部队纷纷向首都集结。陈克与黑岛仁见面的时候,才知道北一辉因为见不到陈克,干脆先回日本去了。

    “北一辉同志就算是小资思路重了些,好歹也是个社会主义者,他回日本干什么?”陈克问黑岛仁。

    黑岛仁现在出任卫戍部队的第六集团军政委,他知道陈克的话还是相当客气的,北一辉的做法或许用“自投罗网”更加合适些。他无奈的答道:“北君心怀日本,他一定要回去,我也拦不住他。”

    这时代最不缺乏的就是慷慨之士,北一辉就是这类人的典型。所以陈克格外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北一辉同志真觉得自己能够说服日本的那帮资本家?”

    黑岛仁摇摇头,“中日在未来必将决出胜负,北君还是希望能够更加和平的解决这个争端。日本陆军部中现在不少人据说相当赞同北君的政治纲领,这是北君回日本的重要原因。”

    “和平解决此事么?”陈克差点笑出声来。人民党要求日本退出旅顺与大连,这样整个中国就只剩下香港一地还在外国人手中。葡萄牙人虽然盘踞澳门,不过他们毕竟手持大明皇帝签署的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的文件。在所有的对外条约中,这是人民党政府唯一认为有效的一份。当然,有效的部分仅仅是大明皇帝允许葡萄牙人拥有的那部分内容,后来葡萄牙人趁火打劫的其他部分人民党一概不承认。而且通过军事手段已经把葡萄牙人给逼了回去。

    1923年,日本要归还租期届满的旅顺、大连。旅大是由俄国在1898年强租的,租借期限为25年,正好在1923年到期。日俄战争后,日本打败了俄国,就继承了这个租约。

    在北洋时期,日本无论怎么逼迫袁世凯政府,袁世凯都没有允许日本延长租期。袁世凯死后,倒是孙中山的“临时政府”和日本签署了延长租期的条约。不过随着这个临时政府悄无声息的消失,日本也没脸把这个条约拿出来当证据。中日双方为此数次谈判,日本态度强硬的表示,既然中国方面不承认国际条约,那么日本也没有遵守条约的义务。

    说归说,日本也是心虚的。人民党已经向日本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日本没有在1924年1月1日前退出旅大,中国政府就将以非法入境的罪名将旅大地区所有日本人抓起来。”

    人民党不仅向日本下达了通牒,还向其他国家通告了此事,特别是告知了英国此事。其他国家在此事中都没有利益所在,胡说八道什么都没用。英国人因为有英日同盟的关系,什么都不想说。毕竟人民党不是向日本宣战,而是以“抓捕非法入境者”的名义在中国领土上采取治安行动。

    美国人当然是大声叫好,任何打击日本的行动都能趁了美国的心。加上英国根本不吭声,日本心虚气馁之下扬言要把此事提交国际联盟处置。不过国际联盟处理问题的本质是“承认现状”,而不是给某个国家充当背书的工具。即便是国际联盟受理日本的请求,那也会要求日本军事力量先退出旅大地区,由国际联盟接管旅大,然后再根据国际联盟的章程处理旅大问题。毕竟是经历过一战,国际联盟好歹也得要点脸。根据国际联盟的宗旨,日本要求赖在中国的做法并不可能得到国际联盟的支持。对于日本来说,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迫撤出旅大地区,其结果根本就背离了日本的目的。

    人民党根本不在乎日本的态度,既然日本不可能得到国际联盟的支持,战争就是最佳选项。人民海军水面舰艇实力不足,在德国帮助下,潜艇开发倒是颇有进境。现在已经有两艘潜艇完成制造,开始实验性航行。如果日本敢从朝鲜地区出动陆军,工农革命军并不在乎直接攻入朝鲜。

    在这么一个剑拔弩张的局面下,北一辉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相信中日之间居然能够“更加和平的解决问题”呢?

    “如果北君真的能够在日本国内有所作为,陈主席还是一定要打仗么?”黑岛仁问道。现在人民党内部对外强硬的态度愈发成为主流。如果能够以军事手段解决的问题,大家就不考虑政治解决的可能性。这种趋势让黑岛仁感到很不安。

    “如果日本政府愿意和平撤出旅大地区,我当然愿意接受和平。我和你一样担心党内可能出现的帝国主义倾向。不过当下的问题在于,日本政府极度畏惧与仇恨日本本国的社会主义者。如果北一辉同志被欺骗,带回一个虚假的和平骗局,我都觉得这没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北一辉同志的生命安全问题。他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到中国都是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黑岛仁当然不可能对日本政府抱有什么幻想,听陈克说的诚恳,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暖暖的感觉。而且针对北一辉的命运,黑岛仁也是颇为不安的。如果日本政府真的杀害了北一辉,那就只能证明,想解放日本的话,除了打倒这个政府之外别无他法。

    此时在日本,高桥事情接到了北一辉前来拜访的消息。高桥是清对此感到颇为意外,却没有任何的不安。这个日本国内挂号的“非国民”能够回到日本国内,本身就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现实。

    “高桥阁下!这是我从中国带回来的礼物。”北一辉对高桥是清的态度颇为尊重。即便身为日本人,北一辉对这次日本国内的态度也颇为不解。国内那帮人居然允许自己回国,回国后也没有特别限制自己的行动自由,这根本不像是日本方面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北君,请坐。”高桥是清请北一辉坐下。礼物倒是颇为风雅,一套极为名贵的骨瓷茶具,以及北一辉从中国带回来的上好茶叶。高桥是清的仆人先是带着好奇眼打量着北一辉,然后去洗刷茶具。泡茶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很快会客厅里面就飘逸着茶香。

    两人还没来得及品茶,西园寺公望就突然前来拜访。又过了片刻,陆军部的宇垣一成居然也来拜访。这让高桥是清与北一辉颇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于是经济学家,反皇权政府的社会活动家,立宪政治派,军国主义派,这么四个奇怪的组合品评起了人民党精致的骨瓷茶具。

    骨瓷表面非常致密光滑,杯体又薄,手感极为轻盈。这样的杯体偏偏又颇为隔热,手感温润。在日本皇宫中倒是有被视为珍品的英国骨瓷,若不是身份显赫的大臣,也不可能被用骨瓷招待。西园寺公望与高桥是清都是高官,将英国骨瓷与中国骨瓷相比,发现中国货竟然毫不在英国货之下。这不能不让两人感叹起来。

    北一辉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位。他率先打破了闲扯淡,“诸位,我在中国待了几年,也经历见识了中国的变化。我原本希望借由中国革命胜利,最终推动日本革命胜利。但是现在我却相信,日本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自我革命。所以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试图与日本国内的力量联系商谈,看看能否达成政治上的一致。”

    三位日本的高位人物并没有兴奋的跟着北一辉发言,他们中间最年轻的宇垣一成都比北一辉大15岁,当然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产生激动的情绪。

    北一辉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三言两语就说服日本高层的人,他继续说道:“现在日本已经失去了军事上压倒中国的可能。就我所得到的消息,中国现在已经扩军到550万人。虽然其中工程兵与铁道兵的数量超过350万,但是这些部队也不是没有战斗力。在战争期间,他们也能够投入战斗。而日本根本没有在战争中动员投入500万军队的实力。我看了人民党的政府工作报告,1921年人民党粗钢产量达到500万吨,全部是自产。1922年,中国新建设的好几个钢铁基地钢铁质量都稳定下来,产量还有增加。粗钢产量达到600万吨的水平。日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过中国。”

    人民党的政府工作报告并不是什么机密文件,陈克一直主张政治透明化。中国这样的大国真正的敌人只有自己,外来的压力已经不足以打倒中国。费尽心思对这些数据保密,还不如拿出来吓唬吓唬外国人。

    日本方面也拿到了这些数据,听北一辉说的认真,宇垣一成终于忍不住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北君是来为人民党歌功颂德的么?”

    北一辉摇摇头,“我并不想为任何人歌功颂德,我只是想与诸位商讨日本的未来。人民党讲阶级,讲阶级觉悟。我认为日本的统治阶级以及日本的资产阶级或许懂得赚钱,但是都缺乏自己的阶级觉悟。我认为这就是日本比不上中国的原因。”

    听着这“异端邪说”,日本三大势力的代表都很不以为然。有些话他们并不想现在说出来,北一辉在中国时间太久,很多地方已经被中国化,或者说被人民党化的太厉害。至少,他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使用日语中面对大人物时那复杂的敬语系列。不用这些敬语,就会让人感觉北一辉仿佛和这些大人物是平等的一样。

3章 关东之殇(三)

    “北君,你认为日本的……阶级觉悟到底是如何的缺乏?”西园寺问这个话的时候语气很不自然,日语中既不缺乏阶级这个名词,更不缺乏觉悟这个词汇,问题是把这两个词组合起来就显得颇为怪异。

    北一辉立刻答道:“任何日本人的利益都是和日本这个国家息息相关。这个国家的利益则是整个日本的利益。而阶级利益则是对现有利益的分配。每个阶级都希望在整体利益中分到更大的一部分。然而想得到更多利益,就必须扩大整个日本的生产能力。在这方面,在下认为日本当下的制度并不合理。”

    人民党从不在阶级利益上藏着掖着。陈克对资本主义的谎言极为厌恶,特别是他生活的时代中,金融资本更是撒下一个又一个弥天大谎,让陈克对资本主义的嘴脸看得更加清楚。无论开出多少支票,或者在数字后面增加多少零,没有人种地收割的话,地里面绝对不会长出米饭馒头。没人抬轿,轿子也绝对不会自己行走。

    所有金融都建立在实物生产的基础之上,所有利润都建立在劳动的基础之上。这简单直白的阐述,就足以打破资本家的谎言。让生产力发展格外清晰的凸显出来。加上近期人民党在财产与资本方面的宣传,更让北一辉对于日本的理解深刻了不少。

    资本家拥有资本,却不等于资本家就是有钱人,很多资本家干脆负债累累。生产出来的商品只有通过“惊险的一跳”,从商品变成货币之后,资本家才有了盈利。为了扩大市场,掠夺货币,殖民者们在全世界抢掠了几百年。北一辉认为中国现在走的发展生产力,从内部挖掘潜力的道路才是日本应该选择的正确道路。

    原本北一辉认为革命就是干掉日本顶层一小撮坏人,在认识到了以资本拥有权为划分的阶级理论后,北一辉反倒害怕起社会主义革命来。因为他想干掉的是“窃取了地位的坏人”,社会主义革命要干掉的是“资本家建立的体制”。北一辉并不认为包括中小资本拥有者是日本的敌人。所以他才冒着极大风险跑回来,试图说服日本的资产阶级能够有“阶级觉悟”。希望这些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国家整体利益的基础之上,继而建立一个更加和谐的日本。

    听着北一辉用逻辑清晰的话阐述着“异端邪说”,其他三个日本上层人士根本没吭声。高桥是清完全能理解北一辉提出的经济理论,西园寺公望对于北一辉提出的议会制体系下的政治协商很有共鸣。至于陆军部的宇垣一成对于北一辉提出的国家上下一体的政治理念论比较赞赏。

    三个人都赞成北一辉的某一部分理论,对于其它部分持完全反对的立场。三个人的共同之处则是完全反对北一辉提出的“阶级划分理论”。北一辉认为日本如果想达成进步,核心只能是资本所有者与无产阶级劳动者这两个对立阶级之间的协调。

    好不容易听完了北一辉的叙述,宇垣一成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西园寺公望本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起身走人。

    高桥是清对人民党经济发展颇感兴趣,他倒是就人民党经济发展与北一辉交谈起来。听了人民党实施土地国有制,每个人都分到土地,并且通过生产队方式组织更大规模的生产的细节。特别是那个三成农业实物税,以及工业对农业的反哺,高桥是清就已经确定中国的经济政策根本不可能照搬到日本来。

    “北君,我想请问,你认为人民党核心的经济理念到底是什么?”高桥是清问道。

    北一辉回答的很干脆,“我个人认为,人民党的核心经济理念是降低个人成为劳动者的成本。”

    这概念不是北一辉的创造性理念,而是人民党党会上的讨论内容。劳动者作为中国统治阶级,而不是有产者与食利者作为中国统治阶级。那么降低一个人成为劳动者的成本,是人民党的核心经济思路。降低的办法很多,例如低廉的粮价,例如义务教育,例如各种社会服务体系,例如国家限制一个人只能拥有一套房子,但是却又能以各种方式让劳动者很容易得到房子的居住权。甚至为了扩大就业,人民党接受私营企业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降低一个人成为劳动者的成本而运行的。

    如果在低廉的成本下,一个人还不愿意主动成为劳动者。人民党除了思想辅导以及就业辅导之外,甚至还有强制劳动的机构。中国家庭是欢喜雀跃的将二流子成员送进劳动机构的。相对于日本人求爷爷告奶奶尚且找不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中国的就业局面就未免显得好的过份。

    即便对日本上层没有太多的幻想,北一辉仍旧尽量游说当下的日本大藏省大臣高桥是清,“高桥阁下,我认为日本当下最缺乏的就是这点。在日本,劳动职业还是分三六九等的。在中国那里,他们正在致力于改变这种想法。即便在中国,人民党认为没有必要采取行政手段强制消灭资本家。中国是通过反垄断,反地方保护主义,乃至政治上的反民粹主义,通过自由竞争的手段使得国有企业一步步占据优势地位。日本经济局面并不好,所以国家更有义务承担起责任来。通过国家降低成为劳动者成本的方式推进日本经济发展,进而推动整个日本政治的前进。”

    高桥是清很欣赏这种政策,但是高桥是清很明白北一辉的建议根本没有在日本实现的可能性。送走了北一辉之后,高桥是清命仆人再次泡上茶,端着手感温润的骨瓷茶杯,他反思起北一辉说过的话,日本统治阶级以及资产阶级的阶级觉悟不够。

    日本统治阶级或许对实现国家利益的觉悟不够,但是在保住自己现有利益方面绝对不能说“阶级觉悟不够”。在对内镇压人民,对外掠夺利益,杀戮社会主义者这些方面,日本各个统制阶层空前一致。甚至表面上水火不容的海军立宪政党派与陆军皇道一统派,在这些事情上也只有程度的不同,而不存在立场的不同。双方的区别仅仅是立宪政党派希望限制与消除社会主义运动和社会主义影响。皇道一统派则知道无法限制与消除社会主义运动,所以干脆采取**消灭的高压政策。只要稍稍一涉及日本人民追求利益的事件,日本统治阶级就像是被火红的粗大烙铁插进菊花一样亢奋起来。

    所以高桥是清很不理解,到底是谁让北一辉回日本的呢?

    北一辉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迫害的自觉,离开了高桥是清那里之后,他并没有回住处,而是在东京开始逛街。

    与几年前离开日本的时候相比,东京变化很大。木质结构的小房子在东京越来越多,街头的人也越来越多。北一辉把见到的日本人与他见到的中国人一比较,就能看出问题来。身高,体态,穿着,气色,中国人都比日本人看上去健康很多。日本毕竟是北一辉的故乡,熟悉的衣服与乡音,都让北一辉感到很舒服。只是在细节上,北一辉注意到中国的衣服与日本衣服在细节上的不同。

    在中国城市中,补丁衣服极为常见。最近流行的劳动布衣服,打了补丁之后甚至根本不影响美观程度。中日双方在服饰上的最大不同在于缝边。日本的缝边大多数都是手缝,中国城市中已经是机器缝纫的。不仅仅是大城市,县城,甚至是几个村合并成的那种小镇,都不缺乏缝纫机店。缝纫收费非常便宜,除了国有的缝纫店之外,私营的缝纫店数量也很大。在工业化时间比较久的中国工业城市,成衣的销售比例越来越大。

    采用缝纫机缝边,衣服边耐磨性大大增加。如果能够按时洗涤,衣物使用期限也会延长很多。唯一问题在于,缝纫机与肥皂的价格并不便宜。

    逛了日本的几家杂货店,北一辉发现日本的肥皂价格是中国的最少四倍以上。特别是来自中国的高级品“透明肥皂”,日本的销售价格甚至是中国销售价格的八倍之多。

    这样的数据对比绝不能证明日本的国力是中国的五倍,这只能证明日本的生活成本比中国高出去好几倍。

    习惯了中国的商品价格之后,北一辉看着日本商品的标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北一辉在回日本前就已经完全接受中国的国力远超日本的事实,不过他还是没想到两国之间的差距已经拉大到如此地步。

    商店老板不认识北一辉,就见这位气色红润,身体健壮的家伙,脸色阴沉的站在肥皂区前一言不发,大有寻衅滋事的模样。这心中就是一凛。仔细看北一辉十跟手指健全,领口袖口处也没有露出刺青的痕迹。一身青色的西式服装布料虽然奇特,却是又垂又展,并不起皱。上衣里面的圆口衣服质地更是细密柔顺,并不像是一个流氓。

    即便如此,老板心里面依旧惴惴不安。偷偷派伙计去联络商店街上收保护费的黑道好汉之后,老板走上前带着笑意说道:“这位先生,您想买什么肥皂么?”

    北一辉随口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从中国走私来的肥皂?”

    这下商店老板脸色大变,这时期走私可是弥天大罪。只要被抓住,就会遭到一大笔罚款。北一辉问出的这个问题哪里是来买东西的会问,这摆明是来砸店的。

    老板干笑着说道:“您在开什么玩笑呢,我们这里绝对没有什么走私的东西。”

    北一辉也不追问什么,他拿起一块肥皂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是椰油肥皂特有的那股香气。刚放下手里的这块,准备再拿一块,从商店外面腾腾走进来几个人,“是谁在这里闹事!”为首的喝道。

    北一辉扭头一看,有些脸熟,仔细瞅瞅竟然是老相识,以前给北一辉跑过腿的坂田小五郎。坂田小五郎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见到以前的老主顾北一辉。他知道北一辉是个被日本政府“注意”的人物,却绝非一个寻衅滋事的流氓或者政府的探子。

    两人稍一沟通,误会就解开了。既然北一辉不是来闹事的,坂田也不能对北一辉动粗。不过听北一辉问起有没有从中国走私的肥皂,坂田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北君,你怎么会想起打听这种事呢?”

    “我在做一个社会调查,仅仅是一个调查而已。”北一辉答道。他大概向坂田介绍了一下中国国内的肥皂价格,以及供应渠道。提出想对比一下中日之间的肥皂价格。

    这个问题太过于莫名其妙,坂田小五郎并不想惹麻烦,自然是立刻拒绝帮助北一辉。

    从商店出来,北一辉也不管有没有盯梢的人,他又在东京逛了好久,直到夜色降临才回到住处。

    一开门,却见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北一辉,却是北一辉在日本的好友大川周明。大川周明是东大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在日本拓殖大学任教授。拓殖大学第一任校长是桂太郎,这所学校是由“台湾协会学校”改制而成,光这层渊源就能知道大川周明与陆军部的关系。

    “北君,听说你去做社会调查了。怎么会想起调查走私肥皂呢?”大川周明一点都没有客气,见到北一辉进屋,他起身迎上去的时候率直的问道。

    “大川君,请坐。”北一辉一面与大川周明握手,一面与他一起坐下来,“并不是个肥皂的问题,大川君既然已经知道此事,想来已经带了肥皂过来了吧?”

    大川周明是受陆军部所托来试探北一辉的态度,负责人倒是办事精细,的确让大川周明带了几块中国走私肥皂过来。

    “我在中国学到了一些东西,有点意思。”北一辉说道。他拿起一块椰油透明皂闻了闻,“这是椰油肥皂,是中国从东南亚运来的椰油制成的。”

    边说话,北一辉又拿起一块肥皂闻了闻。这下北一辉边点头边说道:“就是这个,这是棕榈油制成的肥皂,味道和别的肥皂不一样。”

    大川周明看着北一辉神棍一样的卖弄见识,硬是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肥皂的原材料来源,以及生产模式,还有销售渠道。弄明白了这些,就能大概推算出人民党到底和多少国家有油脂贸易的往来。而油脂的运输,加工,肥皂的价格,又能确定中国的加工能力,运输能力,与之相关的一部分化工产品产量以及技术的水平。只要对比一下中国和日本的肥皂价格,再收集了基本的中国与之相关的数据,也大概能够估算一下双方产业差距,甚至能够粗略推算出双方国力之间的差距。”

    大川周明不仅没有弄明白北一辉的意思,若是只凭借一块小小的肥皂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那还要那么多间谍机构做什么?大川周明反倒被这些话给弄得更糊涂了。

    “大川君,我想说的是,日本如果想摆脱当下的困难局面,就必须从改变当下的政治制度,以更有效的体系来建设日本。如果不这么做,日本要不了几年就会被中国在国力上彻底压垮。”北一辉答道。

    在面对日本高官的时候,北一辉还得尽量用不刺激他们的言语,面对志同道合的大川周明,北一辉完全没有任何顾及,他开始把自己建设日本的思路向大川周明全盘托出。

4 关东之殇(四)

    北一辉除了对人民党经济政策上提出的“市场竞争”尚有存疑之外,其他经济政策主张完全都是人民党的翻版。在战略上,北一辉大胆提出中日联盟的思路,“以平等之劳动者,构建未来平等之亚洲新国家联盟!”

    这并不是北一辉一个人的观点,日籍人民党党员,甚至不少旅华的日本人都有这种想法。十几年来中国风起云涌的革命,以及中国飞速发展的国力让加入这场革命的日本人感触极深。

    “你这是要日本灭亡么?”大川周明眼睛瞪得溜圆,想超越国家主义的立场并不是容易事,日本与中国争夺势力范围,吞并朝鲜才不到十年,如果要与中国组建联盟,自然非常容易想起“吞并”二字。

    “以平等之劳动者,构建未来平等之亚洲新国家联盟!”北一辉再次强调这个基础,“新的国家联盟是一个平等劳动者的国家联合体。中国的河北与云南贵州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国家。语言、风俗、服装、生活方式,都天差地别。如果不讨论两地一直都在中国版图之内的历史问题,这两地唯一的相同点是人民靠劳动生活下来。”

    “说来说去,这还是吞并!”大川周明连连摇头。

    北一辉能够理解大川周明的想法,他大声说道:“一个国家联合体,中日两全面实现人员的自由流动,全面实现经济的整合。日本需要的技术、原材料、市场,都可以从中国得到。大川君,以为中国六亿人口,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恰恰不是劳动力过剩。就我了解到的情况,中国各地都出现劳动力匮乏的问题。”

    六亿人口的中国居然会出现劳动力匮乏,大川周明狐疑的皱起眉毛,“北君,你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北一辉正色说道,“整个中国到处都是劳动力匮乏,中国现在大修铁路,把各个城市连接在一起。一年修一万公里铁路多不多?但是中国每年修一万公里铁路,也得二十年才能修完20万公里铁路。那也不过刚赶上美国的水平。这可不光是有人铺设铁轨,铁轨上跑的火车,车皮,管理,铁路维修,还有铁路上运输的物资。这些都需要人来营运。在广大的农村,中国修水库,平整土地,植树造林。中国国内有那么一帮老朽,已经用不惜民力来批评人民党的经济政策。当下中国各地都缺乏劳动力,只要有劳动力的人都有赚钱的机会。”

    原本日本还比较多的收集中国的情报,最几年中日关系紧张,情报收集工作也大大滞后。大川周明并没有北一辉这样的一手资料,听了中国的变化,他将信将疑,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北一辉的话。

    “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日本明治维新的理想已经完全覆灭,现在的日本仅仅是大门阀们利用来榨取财富的工具,而不是日本劳动者们生活的国家。即便日本不与中国合并,我也绝对不能接受日本变成现在的人间地狱。”北一辉慷慨激昂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中日结盟,两国海军合并之后就是整个西太平洋上第一海军,在总体规模甚至能够等同英美海军的吨位与主力舰。中国拥有世界第一规模的陆军,又与俄国确立了和平立场,确保北方的安定。剩下的就是努力解放整个亚洲,与苏联一起建起一个由劳动者们所组成的世界岛。在更远的未来解放整个世界。

    大川周明也算是所谓的“激进改革派”,不过北一辉明显是找错了同志。大川周明在之后是听的多,问得少。所问的多是北一辉对日本政府的观点。

    两人谈到深夜才分手。大川周明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到陆军部的冈村宁次中佐,向其谈起了北一辉的“思想问题”。

    旧有的日本军队中的中国通们因为人民党的崛起,因为各种判断连连失误,已经不被重视。冈村宁次自打从东北逃出条性命后,对中国的观点与陆军部大不相同,却每每能够做出正确的预言,冈村宁次现在已经是陆军部中颇有名气的“中国通”。北一辉这个著名的反体制份子从中国回来,日本陆军部就派冈村宁次负责监视工作。

    听完了大川周明的揭发,冈村宁次慢条斯理的问道:“北一辉仅仅是要推翻日本政府么?”

    大川周明有些不明白了,为何推翻日本政府这么大的事情在冈村宁次嘴里竟然成了“仅仅”。他果断的说道:“北一辉的确是要推翻现在的政府!”

    冈村宁次依旧慢调斯理的说道:“如果北一辉以后还对大川君说了什么的话,还望大川君能够及时汇报。”

    陆军部不待见政府是极为正常的,可冈村宁次的态度居然到了如此无视的地步,不能不让大川周明感到十分意外,不过大川周明已经充当了告密者的角色,他也不可能用什么义正词严的态度指责冈村宁次中佐对政府大不敬,怀着极大的不解,大川周明告辞了。

    北一辉并不知道大川周明干了什么,一大早起来之后北一辉就换了身和服,背了个单肩包出门了。从回到日本开始,被人跟踪是北一辉完全能够想象的事情。他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有人跟踪般悠然走上大街。

    日本早在1910年就能生产留声机,不少录音唱片公司已经成立。街上不少相对高级的店里面都放置了留声机,经常会播放唱片来招揽顾客。北一辉没有去银座,而是去了一家处于消费较低地区的店。进了店之后,北一辉给了店东一毛钱,却不要买东西,而是请店东帮忙“测试一下唱片”。店东对这买卖当然颇为满意,把唱片开始旋转之后,把唱针搭上唱片。在微弱的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中,浑厚的男声从喇叭中传了出来。

    唱片播放的是一首歌,只听曲子唱道:“泪羅の淵に波騒ぎ,巫山の雲は乱れ飛ぶ,混濁の世に我立てば,義憤に燃えて血潮湧く,……”

    这是陈克唯一能够记得歌词的日本老歌,一来是歌词里面充满了引用中国的典故,二来是陈克穿越前正好与论坛上的人讨论过二二六兵变。与普通穿越者差不多,陈克最初的时候满是灭日屠美的想法,为了避免自己以后不可避免的遗忘,这首原汁原味的日本造反歌曲被陈克给记录下来了。

    当时写的也不太全,靠日本同志补充修改完整。配上了简单的曲子,倒是简单明了气氛悲壮。另一首陈克记录下来的日本歌是原版《千本樱》。这些记录后来都留在陈克资料库中,没想到十几年后这些准备才派上用场。北一辉是革命家回日本前,人民党灌了唱片让北一辉带回日本。

    当然,这歌也有所改动。1923年不是昭和时代,大正还在位。所以《昭和维新の歌》就成了《大正维新の歌》。几个音符的不同并不影响这首歌的完整性。

    “やめよ離騒の一悲曲,悲歌慷慨の日は去りぬ,われらが剣今こそは,廓清の血に躍るかな。”从留声机的大喇叭中传出来,街上往来的人中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首歌,开始有人驻足倾听。

    北一辉很喜欢这首歌,历史上这首歌的作者本身就是北一辉思想的追随者。反倒是后一首《千本樱》并不讨北一辉喜欢,除了曲子太西化之外,文字未免嘲讽味道太重。还有些听不明白的词汇在里面。例如那个icbm和光线铳。只是专业的造反曲子本身也不那么好写,北一辉也只能因陋就简。

    外头那两个跟捎的家伙明显是军人,他们神色阴沉的站在商店外面紧盯着北一辉。北一辉本想买包烟,却发现香烟的价格比中国贵了最少四倍,习惯了中国的物价之后,北一辉怎么看日本的物价都感到很不舒服。

    歌曲时间不长,北一辉连着放了三遍这才取了唱片离开商店。他一面在日本街道上散步一样调查,隔三差五的就找个店把曲子放几遍。到了下午,那两位跟捎的终于忍耐不住,他们等北一辉又放了唱片之后,直接把北一辉拦在街上。

    “北先生,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两名军人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看着二十四五岁的比较有礼貌的问道。

    “我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北一辉回答的很干脆。

    年轻的探子愣住了,年纪快三十岁的探子接过话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宣传拯救日本的办法。”北一辉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观点。经过大半天的调查,北一辉接触了更多日本具体的现状,日本经济情况比北一辉想的更糟糕。

    “你这是要煽动暴动么?”年长的探子冷笑道。

    遭到这样的指控,北一辉却笑了,“到底是谁在煽动暴动?如果日本的情况很好,每个人生活无忧,我一个人有什么能耐煽动起暴动?真正煽动暴动的人,不正是掌管日本政治的那些人么?”

    年长的探子脸色更加严峻起来,年轻的那个听了这话,先是愕然,接着就显得茫然起来。

    “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我就继续逛街了。”北一辉说道。

    折腾了一天,北一辉傍晚时回到旅馆。房间在二楼,北一辉从窗户里面看到楼下的两名探子先是守着,过了一阵,那个年长的探子先离开了。而年轻的探子不时抬头看着北一辉所在的房间。

    北一辉也没有管这些,日本的局面比想象的恶劣的多。他把白天抄来的数据分类列表,把数据套进人民党编写的物价指数方程式中,大概就能计算出物价综合水平。这就是人民党在社会管理学上的方法之一。尽管数据还很不足,但是有计算总比没有计算来得好。

    写了一阵,外面有人敲门,北一辉起身打开门,门外的竟然是那个年轻的探子,他一脸局促的表情。北一辉把他让进屋内,年轻的探子说道:“北先生,不知您对当下的日本的未来到底怎么看?”

    “日本的经济越来越差了。”北一辉答道。一面请年轻的探子就坐,北一辉把已经列出来的数据拿出来。一战前北一辉还记得日本的数据,把消费品与工资各位一百的话,根据北一辉调查的不完全数据,东京物价已经涨到了300以上,而工资只有190。

    “这是什么意思?”年轻探子根本看不懂那个数据表,只能直接询问结果。

    “这就意味着大家的实际收入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在降低。”北一辉解释道。正常的话,物价指数从100涨到300,相应工资指数也得到300才能算是持平。高于300的,就是实际收入增加人群,低于300的就是实际收入降低人群。

    即便是探子这类相对比较被重视的走狗,也不可能接受这样专业的政治训练。更不用说盯梢的探子更是不可能接受行政训练的。如果不是在中国待了这么些年,北一辉也不可能有这样专业的知识。

    听北一辉这么认真的讲述着经济问题,探子固然对抽样计算方法一头雾水,但是对结果判断却相当认同。他算是真的明白为什么钱挣得多了,却感觉生活越来越差。因为物价增长从来不是一次性全部涨到位,每次涨价的都只是一部分商品。每个人需求的商品都不同,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所有商品的价格。结果每个人对涨价的总体感受是一致的,受到涨价影响的程度却各不相同,并不能对涨价的细节有所感受。

    经北一辉的说明,年轻探子对北一辉的态度更加尊敬起来。他连连点头,“物价越来越贵,日子的确是越来越难过。”

    “现在工厂开的越来越多,这说明了钱都被投到生产上了。”北一辉继续解释道。资本营运就是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即便没有更加具体的数据,北一辉看到的问道的情况中,东京的工厂越来越多,说明资金以极大的速度投入到生产领域中来。

    探子对北一辉的学识见识已经颇为佩服,北一辉离开日本很久,探子自打军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在东京,他干脆向北一辉提供了自己的见闻。既然探子已经按照北一辉的思路走,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既然日本没有大肆放贷,钱的总量相对比较稳定。既然资本家疯狂压榨工人的工资,把钱投入到扩大生产规模之中。那么工人手中没钱,购买力不足,而扩大后的生产规模生产出更多的商品,商品卖不出去,经营自然遭到极大影响。

    资本没有利润,其直接结果就是工厂开工不足。工厂开工不足又影响到用于工业用途的工业品价格直线下跌。

    年轻探子几乎要询问北一辉所有的名词,才能保证听懂北一辉所说的句子。然而他还要花费更大的努力去听试着理解北一辉对工业生产以及消费等理念的解释。等到最后他勉强理解这些事实之后,探子没有恍然大悟的表情,神色中反倒充满了疑惑。

    北一辉能理解这种疑惑,他当年在人民党根据地学习社会学的时候,同样有过这样深刻的疑惑。所以北一辉拍了拍年轻探子的肩头,“如果不能理解资本的概念,自然就很难理解我说过的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有空可以请你的年轻朋友一起与我讨论这些东西。我相信这些知识对大家是有帮助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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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介绍:
1905年,黎明前的黑暗,魑魅魍魉、百鬼夜行。前方有无数的岔道,前方也只有唯一的生路。
砸碎奴役者们所铸造的一切枷锁,我们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有锁链,获得的则是整个世界。
黎明前的天际必将赤红如血赤色黎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赤色黎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赤色黎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