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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赤色黎明txt下载     赤色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0章 解放战争(五)

    何足道和绝大多数高级别政委都很熟悉,他的工作就是搞政治宣传与思想工作,一般来说舰队政委们找何足道的时候他总是会接待的。请政委在办公室的棕垫布艺沙发上坐下,何足道开始倾听长江舰队政委的诉苦。听完之后,何足道建议道:“我建议你去新的心理咨询部门和他们交谈一下。”

    政委仿佛被火炭烫了般激动起来,“什么?那个抓罪犯和疯子的部门?”

    人民内务委员会是人民党首先创建心理学部门的单位,接着就是公安系统的行为心理学部门,这个部门以及学科的覆盖范围很快就超过了这两个强力部门的范畴,再接下来就是纪律监察委员会以及诸多与社会行为有关的部门,但是人民党的同志们对这两个部门的印象很差。这两个部门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各种反革命,以及心理不适应症。在同志看来,就是抓罪犯和疯子。

    “你看,你看,你这马上就不实事求是了吧。”何足道笑道:“我们的核心理念就是实事求是,然而事实证明想做到实事求是需要适合的方法。这种方法对与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点,所以组织上才组建这个部门,开创这门学科。”

    政委明知道何足道说的没错,但是怎么克服不了对心理咨询部门的厌恶感。别过头,政委干脆打量起何足道的办公室。办公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除了新的布艺沙发之外,屋里面所有桌椅家具都是用了有阵子的模样,这间办公室的干净整洁程度倒也像是一位总政委的水平。唯一能够称为装饰品的只是墙上挂着的“实事求是”四个字。

    屋里面实在是没有一点能够给政委以刺激或者安慰的东西,政委只能收回目光,“何政委,我觉得你肯定比那个部门强。”

    何足道不急不慌的答道:“你又没有调查过,你怎么知道。”

    政委连忙说道:“每次听完你说话,我总是感觉心里面亮堂起来的样子。当然是因为你比那些人干得好。”

    何足道微微摇摇头,“那是因为你听到的我的逻辑,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依照我自己的个人逻辑来阐述实事求是。如果我说的有什么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那仅仅是因为我或许指出了事情的真实。不过我看到真实的途径只是我个人的途径,光看见结果有什么用?向走上那条路,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如何寻找这条道路,我认为心理咨询部门的同志们比我更在行,更专业。”

    说到这里,何足道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我把话先说清楚,心理分析一旦单纯分析起心理,那就是神汉宗教了。我们的心理部门只解决一个问题,怎么让同志能够实事求是的对待世界,对待自己。根本不是搞什么内心忏悔,玩那类唉声叹的文人玩意。”

    听到这里,政委倒是有点动心,不过这种动心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政委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陈克从来不搞什么心理咨询,何足道也不搞什么心理咨询,为什么政委就要去搞心理咨询?

    “何政委,还是你和我谈谈就好了。”政委说道。

    “也好。”何足道答道,指令性的逼迫政委去接收心理辅导只会起副作用,怀着敌对心理是不太可能有良好心理效果的,他问道,“救了那孩子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政委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迟疑了片刻,政委才答道:“我其实不在乎那孩子的事情。只是觉得应该竭尽全力能多做一点对革命有帮助的事情。”

    何足道继续问道:“那么听到这孩子去世之后,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我很失望,我觉得很失望。”政委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这件事我失败了,而且朱挺司令员当时已经预言过这种结果。我当时即便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依旧相信不会出这等事。在根据地做了那么多切除阑尾的手术都没有问题,我其实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政委原本的声音还算低沉,说到后来,情绪已经完全激动起来。

    何足道静静的听着,看着政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却一言不发。心理咨询部门没少向各级政委取经,经过讨论之后,同志们认为打断别人的话,指出话里面的错误逻辑,是很有效率。如同军队般的命令体系,可以在短时间内起到一些效果。不过若是想真的让人有所感悟,首先得让对方依照自己的逻辑延续话题,最后让他自己总结出属于自己的逻辑来。凡是不能实事求是的家伙都会发现自己的逻辑与事实是冲突的。

    何足道静静的倾听,果然政委慢慢的就显露出这种趋势出来。经过一番倾诉,政委心中的矛盾就聚集在两个要点上,想救孩子的努力失败了,而这个失败本是可以避免的。既然出现了失败,一定有责任人,政委内心无法确定责任人。何足道暂时拿不准,政委到底认为自己和舰队司令朱姚之间到底谁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

    等政委说到说不下去了,何足道才说道:“你认为这孩子的母亲做的不对?”

    政委先是条件反射般点点头,又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何政委,我原本觉得孩子的母亲有问题,若是她听从医嘱,这孩子很可能就不会死。不过我现在又觉得,就算是那孩子的母亲听了医嘱,这孩子也有术后死亡的可能性。我是觉得这里面有说不清的东西,不过我觉得朱姚司令员对群众的态度太冷淡,根本不是人民党党员应该有的情怀。”

    “那你认为朱姚司令错在哪里?”何足道继续把话题往下引。

    政委的声音又拔高了不少,“朱姚司令认为要么把事情流程走完,要么就是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他只看到该怎么干,一点都不关心会有什么结果。”

    对于这样严厉的指控,何足道依旧保持沉默。政治工作中遇到这样的疑问、困惑再正常不过了,实际上大部分政治上的纷争都是差不多围绕着这类问题展开。

    政委高调批评完朱姚,调门却降下来一些,“但是事实证明,朱姚司令对未来的判断是正确的,除非我违抗军委的命令,否则事情只可能这么发展。即便我说什么,现在的事实是朱姚司令没说错。所以这件事我弄不清。”

    何足道继续静静倾听着,他直到此时自己应该保持沉默,不过何足道忍不住考虑,是不是应该强制推行心理咨询制度。政委说到此时已经用了半个多小时,何足道原本认为接待时间最多也就是半小时。而专业的心理咨询人员却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

    但是既然开始了,何足道就得把问题给尽量解决。所以他继续沉默着。

    政委的思路到此再也持续不下去,他其实自己也已经发现了问题,他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要承担的责任,不过他不敢指责人民,也不敢指责军委,更不想指责优先完成军事任务的制度。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这样一条生命的消失其实是不应该的。而政委至少不想去指责疾病,人民找不到责任人的时候,往往会把责任推给毫无丝毫思维能力的病菌。政委毕竟是学过医学知识,他也这么做的话,和相信有“瘟神”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封建迷信又有什么区别?

    种种想法混在一起,政委原先觉得自己有点想明白了要点,然而又陷入了更多的迷惑。如果简单的承认朱姚那种冷酷的做法是对的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思路,不过政委恰恰最不想承认这种思路,如果对人命毫无感觉,只是用一种所谓“科学”的角度去理解世界,政委绝对不能承认那就是革命。

    看政委这一轮的思路终于结束了,何足道问道:“你觉得孩子死去这件事是错的么?”

    “是的。”政委回答的很干脆。

    “那么我希望你作如下工作,以你认为正确的思路重新制定这次的行动计划。可以么?”何足道说道。

    “好。”政委答道。

    何足道点点头,“而且这次的讨论也会成为我们的典型案例,以后会在政治部的培训上进行全面讨论。所以你要配合心理咨询部门进行心理分析。”

    政委愣住了,“这……”

    “这是命令。”何足道没有给政委辩驳的机会,政治部的命令执行力度不比军事部门更弱,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更具强制力。

    送走了长江舰队的政委,何足道也觉得很无奈。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会给人带来很大的痛苦,若是真的能够达成实事求是的境界,那估计是神的境界了吧。人民党建立的心理部门其实正式的名称已经是“人类行为学研究中心”,研究方向死扣“实事求是”,所以首批的研究成果中大部分都是“反常识”的。

    最尖锐的一个例子莫过于人类思维特征,最新的假说认为,人类认知是一个“思维将观察到的片段用想象组合成连贯性”的过程。即便这个假说还是问题多多,其本身甚至也是“残缺不全”的。但是其核心就是人类的观察分析能力的不可能对每一个运动环节有全面的确定,那么所有认识的基础都是各种片段与碎片,即便通过各种仪器装置的帮助,也只可能无限的接近事实,但是无法描绘出准确的事实。

    光这么一个认知就在讨论中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实。但是这个理论基于唯物主义的事实基础证明了,人类现在不可能看到真实。这首先就动摇了常识。

    好在人民党的理念是马克思主义和唯物主义,政治课上早就反复讲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总算是没有造成思维混乱。不过怎么基于这种科学的态度来指导每个人的行动,这就让研究理论的同志脑袋都要爆炸了。

    更重要的是,人类行为学研究部门的那帮“神经病”们还冷酷的提出了另外一个很实在的问题,“即便愿意接受实事求是的态度,尚且会遇到这么多问题。那么因为感到痛苦而选择不接受实事求是的那些人,我们应该怎么说服他们经历巨大的痛苦去面对事实呢?”

    周树人虽然没有参与到这个行为学讨论中去,不过他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写了一篇文章,文章里面以对答的方式提到: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

    因为这文章的缘故,加上周树人本人拥有的医学专业背景,人类行为学研究中心干脆正式向周树人发出邀请函,想聘请他作为研究员。

    且不说“人类行为学研究中心”四处招兵买马的问题,关于“群众路线”的更深层次讨论就逐渐浮现出来。原本很多人的凭经验认为“人是天生不同的”,现在逐渐有了更多的物质研究基础。托了人民党内部对科学的宽容风气与制度,有些同志干脆就提出了“自我改造的主动性”问题。

    人民党党员都经过考验,或者说物以类聚,这帮人都是有相当程度的主动性,若是简单的把这些人的主动性等同于所有人都有这种强烈的主动性,明显是不科学的认知。

    如果进行涉及面相当狭窄的推断,就有了一个“悖论”,实事求是的过程带来的是“基于不同利益追求的成功率极大提升”,那么实事求是本身是否就成了一种成功学?这岂不是成了倒果为因么?

    同样,如果以世界本质进行讨论的话,社会改造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怎么促进人类“向前进”?如果有人觉得能够接受自己所处的情况,那么怎么对待这些人。

    最关键的是,有人提出了要“在科学的基础上”对“统治阶级”以及“统治者”进行明确定义。这无疑是打开了一扇极为麻烦的大门。

    与这些人的理论狂飙造成的思想混乱相比,长江舰队政委那点子烦恼根本不算什么。作为总政委的何足道本人甚至不能简单的把这些思想研究推给党口的同志,毕竟思想工作实践层面上,政委们责无旁贷。

    很多革命理念坚定的同志都认为,革命要建立的是一个平等的世界。所以万一理论部门整出一个“人生来就完全不平等”的理论基础出来,那后果完全是颠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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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章 解放战争(六)

    何足道政委不能不关注**以及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也不能不关注理论在实践层面的应用,不过在晦涩以及“反常识”的理论从来不是大多数人关注的要点。尽管理论的复杂性让他头痛,理论联系实践所需要的制度建设更让何足道明白自己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以构架这样的体制。不过每个人既然生活在物质世界里面,所有的行动都必须接受物质世界的规律。

    进军四川需要水陆配合,长江舰队的政委与何足道谈话三天后,就很严肃认真的再次来见何足道,他坦然承认,自己根本无法制定出一个“正确的方案”出来。政委经过反思后,认识到让先头部队承担超出其实力的任务是最大的错误。所以认真的对自己的错误进行分析之后,政委请求何足道就不要拿自己的事情做例子了。

    谁都不想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何足道很能理解政委的想法。军委进军四川的军事计划中,扩编后的长江舰队承担着重要的运兵与运送物资的任务。给长江舰队政委承担不了的压力也不是好办法。不过何足道还是拒绝了政委的请求。这种例子现在或许还不够多,不过在未来却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何足道说道:“我会把这件事的核心矛盾尽量抽出来,所以你就不用太担心。绝不提及任何名字,尽量弱化容易产生联想的具体事实。但是这个案例很典型。”

    政委看上去很无奈,何足道心里面很同情,却也没有办法。现实就是如此,“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话说了几千年,但是大部分读过这话的人都是用嘲笑别人的方式来获得自己的满足感,制造“自己有能力,自己比别人强”的虚假想象。这也是“人类行为学研究中心”很多实践指导中的一条。尽管这些指导实在是直面了人类内心的阴暗面,算是挺科学,至少是非常有经验归纳的感受。不过何足道能接受这事实,但是并不喜欢这种事实。

    然而不管个人的想法,人民党进军四川的军事行动毫无停顿。历史上只要能够突破几处天险,能够将部队运抵几个要点,四川地方政权的覆灭基本都很迅速。人民党这次并没有以陆路为主,炸毁滟滪堆的行动让奉节地区的各种力量胆战心惊,与工农工农革命军的兵锋接触后立刻投降。炸毁滟滪堆后,工农革命军的水上部队完全可以沿江而上,数千陆战部队登陆之后,重庆也几乎不战而降。

    剩下的重要地区则是成都,工农革命军派遣了大量300吨左右的小船将部队运过宜宾到乐山这段水域,随后水陆并进,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成都。有先遣舰队的前期准备工作,夺取四川长江沿岸的几大战略要地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解放山区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可以慢慢来。人民党从六月一日开始,以工农革命军为主,大量雇佣成都地方上的群众,对已经长期没有维护的都江堰进行了紧急修复工作。

    千百年来,四川都是用竹筋制成的竹笼中装入大量石头,用这样的材料维修都江堰。古代竹笼结构的堰体在岷江急流冲击之下并不稳固,而且内江河道尽管有排沙机制但仍不能避免淤积。因此需要定期对都江堰进行整修,以使其有效运作。宋朝时,订立了在每年冬春枯水、农闲时断流岁修的制度,称为“穿淘”。岁修时修整堰体,深淘河道。淘滩深度以挖到埋设在滩底的石马为准,堰体高度以与对岸岩壁上的水则相齐为准

    人民党居然要在汛期将至的六月维护都江堰,成都地方上的群众认为人民党未免太莽撞。然而那些烟囱中喷涂着浓烟的钢铁大船运来的机械设备让成都地方上的群众大开眼界。钢板,钢筋,水泥,铁丝,从地方上购买的毛竹加工后制成的竹筋,还有发电机,蒸汽机,卷扬机。雇佣来的群众只是做些辅助工作,工农革命军承担起了最繁重最危险的工作。而这些工作中大部分工作量是由那些不停发出轰鸣的机器来完成的。

    到了六月十五日那天,都江堰紧急维修工作完工。新成立的共和国四川省政府主持了开闸防水的仪式。卷扬机将钢板铆接成的水闸缓缓拔起,岷江水滚滚而入,继续浇灌着程度平原上的万亩良田。

    七月一日,安澜桥经过钢柱以及钢筋加固,取消了昂贵的过桥费。同时在都江堰上利用飞沙堰的地理条件,用钢柱铁链等物资修建了一座简易的索桥,同样不收取任何过桥费。这一下成都附近的群众立刻就赞美起“新官府”来。

    甚至不用专门制定战略,中国历史上也早就记载过如果控制了巴蜀后下一步的扩张战略。那就是汉中。有句成语叫做得陇望蜀,那是曹操讨伐张鲁之后觉得战略上还无法完成进攻巴蜀,所说出的话。然而没多久,刘备就从巴蜀出兵夺取了汉中。夺取汉中之后,就可以从汉中出兵进军“关中”,也就是陕西。

    人民党此时已经拥有河南,控制了陕县。逃入山西的段祺瑞不仅控制山西,也一定程度控制着陕西、宁夏等地。对这个最后的敌人,军委现在甚至只用画地图就能指点江山了。

    “攻打山西甚至不用走太行八陘,从内蒙一路打过去也是办法。”

    “进攻陕西可以从陕县走潼关,而另一路走汉中,两边夹击的话,段祺瑞难顾两端,就是个瓮中捉鳖的局面。”

    “这可不是两路,最少也是五路。内蒙、河北、汉中这是三路,河南兵分两路进入山西和陕西。”

    段祺瑞如果听到人民党中央革命委员会的讨论,只怕鼻子都能气歪吧。讨论的要点居然是行军而非打仗。军委的同志们也的确是这样考虑的,要是能够确保进军,北洋残部在何处拦截袭击,工农革命军就在哪里击破他们,这是同志们的理所当然的考虑。

    陈克对怎么消灭段祺瑞并不是太在意,他考虑的问题更远一些,“西藏,新疆,外蒙。这些地区才是我们面临的最困难挑战。这些地区道路崎岖,补给困难,更牵扯到收回国土的问题。”

    地图开疆是很容易的,如果是坐在舒适的会议室中边喝茶边聊天,地图开疆甚至是一种极大的乐事。不过前线的部队就完全不同,西藏的高原气候,恶劣的补给情况,想去新疆就得经过兰州外的戈壁滩。至于外蒙是原先内蒙黄金家族流放罪犯的地方,要是真的气候怡人水草丰美,那地方说什么也不会被当作流放地。至于外兴安岭更靠北的尼布楚等地,比东北的气候更加恶劣。部队的战士们要面对的绝非是一次轻松光荣的行军。

    陈克把这些情况向同志们简单的说了一下,因为要收复中国主要地区而兴奋莫名的同志的脸色也都沉静下来。边疆之所以是边疆,因为那些地方的环境与中原相比的确是太恶劣了。

    人民党大修铁路,疏通航运,建造船只,通过“难于上青天”的蜀道阻力极小,这样的事实的确让同志们对困难的感受迟钝了不少。

    这次北方各大军区的司令员也都赶回来参加会议,柴庆国一开始没有说话,见大家暂时沉默下来,他建议道:“我觉得现在还不如充分利用京张扩展的京绥铁路,先解放内蒙,接着进军外蒙。”

    “那段祺瑞怎么办?”华雄茂问。

    柴庆国答道:“当年张良吹箫都能散了项羽的八千子弟兵,我觉得招降段祺瑞也不错。”

    “招降段祺瑞?我看难。”华雄茂对此很是怀疑。

    柴庆国微笑着答道:“段祺瑞不投降,他的部下可未必肯跟着段祺瑞一起送死。现在已经有不少跟着段祺瑞逃进山西的北洋军偷偷跑回来河北。只要宣传得力,我不认为北洋军的士兵就那么坚定。”

222章 解放战争(七)

    “段祺瑞在山西祸害的也不轻,如果他投降了,我们好歹得保证段祺瑞的人身安全。还不如打进山西,抓了他之后杀头。那也算是对人民有一个交代,对以前义和拳起义的兄弟也算是有一个交代。”华雄茂对柴庆国说道。

    武星辰始终沉默不语,听华雄茂这么说,他忍不住开口了,“华部长,义和拳失败之后就完了,现在的革命与义和拳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我们不放过段祺瑞,那么多北洋军的河北籍士兵也只是听命吃饭。能让他们投降的话,对大家都好。即便消灭段祺瑞,也最好只消灭段祺瑞和他的那些死硬铁杆份子。”

    华雄茂其实是想打仗,他虽然名为国防部长,执掌军令。不过国防部的职权越来越被军委、总政治部、总参、总后勤处分走。国防部越来越变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机构。面对这样的变化,华雄茂是越来越着急,心里面一着急,自然是心浮气躁,说话失态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多。

    不过军委的意见很容易就统一起来,所有人都先询问陈克,北方的俄国内战什么时候大概会持续多久。陈克知道历史上1919年是列宁同志日子很难过的阶段,那时候他就向当时的北洋政府喊话,开始忽悠北洋政府。但是现在这个时空,陈克就没办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人民党这个参数变量太大,从小处讲。历史上俄国还有一支由在俄华工组成的军队,数量有好几万人。由于人民党的出现,并没有出现中国人大规模跑去俄国做工的事情。不用说,这支中**团肯定不可能出现在联共布尔什维克的战斗序列当中了。

    看着陈克犹疑不决的样子,华雄茂干脆问道:“陈主席,你认为我们最晚什么时候必须到达边界线。”

    这下陈克不得不答道:“最晚一年后的今天。”

    “一年?”军委的同志们互相看了看,在明确的战略预期的基础上,进攻者们的意见是很容易达成了统一,“力求半年解决段祺瑞,半年时间控制边界线。并且把边界线向北推进到我们希望的位置。”

    “边疆的问题不在乎于打,而在乎于能否稳定住。”陈克已经放手让军委的同志们去做,他只管战略策划。现在实际战斗指挥中,陈克相信自己顶多能排进前一百位。

    “那就是说还得修铁路了?”对工农革命军来说,这甚至谈不上是想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常识而已。

    会议中间休息的时候,华雄茂找到陈克,“陈主席,我觉得武星辰同志现在可以出任国防部长。”

    陈克能理解华雄茂的想法,在诸多高级指挥员中,华雄茂的军功可以说是最低的,“那你想做什么?”

    “我原先当上国防部长之前,也就顶多一个师长。我还可以当个师长。”华雄茂答道。

    “正岚,你可是够狡猾的。”陈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你可以当个军长。”

    华雄茂见陈克同意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兴奋的答道:“军长师长其实都行,不过得让我打打仗。不然我和大家坐在一起,我觉得丢人。”

    “去内蒙如何?”陈克问道。

    “没问题。”华雄茂一听终于有仗可打,立刻兴高采烈的表示同意。

    结果休息结束之后,华雄茂就把自己的想法给提出来了,军委的同志哪个不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武星辰也不想当这个国防部长,这么一个名气大,但是实际工作不多的岗位也真的没什么吸引力。他建议道:“要不咱们让蒲观水同志做这个国防部长吧?”

    蒲观水作为东北军区司令怎么可能会对国防部长有兴趣,他立刻谦让道:“我觉得武星辰同志或者柴庆国同志都很合适。我真的不合适。”

    一群人谁都不肯当国防部长,此时大家都想起了别人的好处,开始极力互相推荐。实在是推荐不能,七八个同志推荐了熊明杨之后,熊明杨情急之下干脆提出了一个扯淡的建议,“咱们抽签吧。”

    陈克差点气的上去踹熊明杨,就算是再不看重国防部长这个职位,也轮不到采用抽签来决定这个职位。这到底是众军头选代言人,还是有组织的革命军队在选干部?

    最后陈克突然想起了一个好人选,“咱们让严复同志当国防部长吧?”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军委所有人的赞同,严复此事正在福州整顿海军,没有参加这次会议。而且严复当上了国防部长,除了资历名望都足够之外,还能让北洋投奔过来的海军放心,也能对未来招降北洋军有相当正面的作用。

    华雄茂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军长,负责沿京绥线进军内蒙的工作。穆虎三的则准备进军外蒙东部以及尼布楚一线的工作,柴庆国负责从东进军山西。在军事打击前,工农革命军则对北洋段祺瑞部实施最后的劝降。

    想劝降段祺瑞,最好的人选莫过于王士珍。段祺瑞或许对袁世凯都不能谈上有多么忠心,却对王士珍几乎是言听计从。至少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他还是肯听王士珍的劝。军委立刻电令河北的同志开始劝说王士珍帮忙。

    现任河北代理省委书记的李润石立刻亲自登门拜访。

    北京现在也是大兴土木,全力建设住宅小区。以穷人为主的北京南部此时变成了一个大工地,而北边的那些有钱人的住宅区暂时还没动。王士珍家就在这一带住。

    虽然没有来得及搞社区建设,不过居委会以及业主委员会好歹也开始建设,李润石看到王士珍的时候,老头子正拎了一根大柱扫帚哗哗的扫街。根据居委会的建议,每家都要出劳力扫街。此时群众的生活水平还不高,明显还不到组建物业工业时候。一看王士珍扫地,李润石就相当佩服。王士珍扫的其实也没有非常干净,不过王士珍把街上每一个地方都给扫到了。

    李润石也不管那么多,拎起了旁边一个闲置的扫帚也加入了劳动的行列。两人明显对扫地的态度非常一致,胡同从这头扫到那头,没有一个死角,也没有任何一处扫的十分与众不同。扫完了第一遍,两人又很有默契的把一些需要再次打扫的地方又给补了一遍。

    王士珍收起扫帚,对李润石说道:“请问这位是……”

    李润石连忙答道:“在下李润石,是现在的河北省委书记。”

    “哦。”王士珍打量了李润石一番,才说道,“请到里面喝口水歇歇吧。”

    在屋里面坐定,李润石就把来意直接向王士珍说了,王士珍也没觉得惊讶,“陈克让老朽劝段祺瑞投降,陈克就不怕段祺瑞知道消息之后负隅顽抗么?”

    李润石解释道:“若是我们直接向段祺瑞劝降,他只怕倒是会负隅顽抗。若是王公肯出面,愿意战者自然还是会战,不过想投降者想来就会降了。”

    王士珍当然知道李润石话里面的意思,他很礼貌的说道:“你的来意我知道了,容我想三天,三天后我就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李润石走后,王士珍关上大门坐在院子屋檐下,他其实已经很清楚段祺瑞若是不降,定然没有好下场。在王士珍劝段祺瑞撤到山西的时候,他一来是知道段祺瑞真的有并吞天下之心,二来王士珍也不认为人民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不过和以前一样,王士珍还是错误判断了人民党的战略方向。他本以为人民党会对段祺瑞穷追不舍,没想到人民党竟然放过了段祺瑞,转而与日本人在东北大打出手,把日本撵出了中国东北。

    这一下,即便是依旧不喜欢人民党,王士珍也不得不承认,人民党的心胸的确是有帝王之相。同样,王士珍还看出陈克那一贯的奸诈狡猾。当年曹操在官渡打败了袁绍之后,却没有挥兵进军河北。而是等着袁绍集团内部发生了奋争,等袁绍死后河北大乱,曹操才轻易取得了河北。陈克无疑也是如此。

    人民党先是打败了日本,勾结美国,加入协约国。解决了最大的外部麻烦的同时,西北的段祺瑞部却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

    逃到山西之后,段祺瑞本以为人民党会乘胜追击,也只能大力扩军备战。结果人民党偏偏按兵不动,段祺瑞很快就陷入了财政危机之中。西北各省督军不仅没有团结起来,相反内部矛盾更加激化。好在段祺瑞还算是手腕强硬,他突然挥军进入陕西,夺取了陕西的控制权。以陕西山西两省之地,段祺瑞才能稳住自己的局面。

    王士珍看得明白,人民党与北洋的西北各省间的战争在没打之前已经分出了胜负。兵力、装备、训练,乃至对地方的控制,人民党全面压倒了段祺瑞。若是人民党真的劝降,对段祺瑞,对北洋的那些人倒也是个好机会。

    但是有些事情依旧让王士珍感到不能放心。杀蔡元培的事情已经轰动天下,段祺瑞手上可是也沾了不少百姓的血,人民党若是也按照对蔡元培那样追究起来,段祺瑞定然没有生还的道理。人民党到底会不会赦免段祺瑞的罪,王士珍很是担心。

223章 解放战争(八)

    王士珍正在自己家为北洋的事情头痛,此时却又来了访客。前北洋内阁总理徐世昌登门拜访。人民党也不能总把北洋那群人给关在监狱里面,那未免太看得这帮人。

    正式建国之后,这些人也都被暂时解除监禁。像徐世昌这等级别的只是被告知,“未经申请不得离开北京城”,实际上逃离北京城的北洋高官也不是一个两个,人民党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正式申请离开北京的也有,例如前内阁副总理唐绍仪就申请到武汉看望女儿女婿,申请不仅得到通过,人民党还提供了火车票给唐绍仪一家。

    徐世昌自诩身份,不肯干私下逃跑的事情。因为做过翰林院,徐世昌还混了一个文史馆顾问的差事,每个月也能领份不算少的工资。所以除了在自己家之外,文史馆参与文史编辑之外,徐世昌倒也偶尔串门。

    王士珍请徐世昌坐下,倒上水。徐世昌就说道:“聘卿,人民党请我游说段祺瑞投降。他们可曾找你说过此事?”

    “已经找我说过了。”王士珍淡淡的答道。

    “那聘卿的意思呢?”徐世昌有些紧张的问。

    王士珍依旧是平淡的答道:“我还没想好,而且即便是我去劝说段祺瑞,只怕他也未必听我的。”

    徐世昌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咱们随便写封信给段祺瑞就好。人民党做事素来阴狠,蔡元培才杀了多久?我怕北洋的人会步上蔡孑民的后尘。”

    到了此时,徐世昌还是以往那种对功名地位很是热衷,王士珍心里面一阵厌烦。若是徐世昌没有这么劝说,王士珍心里面还有些担心,这徐世昌一番劝说之后,王士珍反倒觉得不如认真劝说段祺瑞投降了事。段祺瑞本人固然有功名心,却是因为段祺瑞本人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但是段祺瑞身边却都是徐世昌这等人,被这等人包围,段祺瑞再能干也不过是徒然受累。

    想到这里,王士珍说道:“菊人兄,你和李鸿启先生比较熟,我们不妨去请教李先生吧。”

    徐世昌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鸿启不在家,因为学校正在建校舍,他干脆就搬去学校住宿。对学校来说,校舍可是大事,加上施工紧急,一天三班倒的干活,李鸿启不亲眼看着总觉得心里面不踏实。

    在工地旁听完了两位前北洋大人物的问题,李鸿启觉得这两位也太有趣了,他笑道:“难道两位还觉得段祺瑞能赢么?”

    即便是真心关心段祺瑞和逃到西北的一些北洋旧部,王士珍还是被这话给逗乐了。徐世昌到没有这等平和的心态,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李鸿启继续说道:“若是两位觉得段祺瑞能赢,那不妨就继续打下去。若是觉得他赢不了,继续打下去除了多死点人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徐世昌虽然说不清怎么回事,不过他看出来李鸿启与王士珍的看法倒是很一致,反倒是徐世昌成了三个人里面的少数派,他忍不住强辩道:“若是陈克没有杀蔡孑民,我还能信的过他们,但是他杀蔡孑民用那样的罪名,若是用这罪名判段祺瑞的罪,他定然活不下来。”

    李鸿启原本就不想招惹事端,徐世昌这露怯的话更让李鸿启相当厌恶,他干脆用一种沉思的模样慢慢说道:“俆公,我没见过段祺瑞,难道那个段祺瑞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么?”

    这话听着单纯,但里面的恶意实在是够足,王士珍虽然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不过他对别人的心思猜的极准,听了李鸿启的话,王士珍差点笑出声来。

    徐世昌本人因为是进士出身,素来自视甚高,所以一开始竟然没有听出李鸿启的意思。他奇怪的说道:“段祺瑞怎么可能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李鸿启神色认真的说道:“既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来是不愿意受辱的。若是降了之后还有什么可怕的?来来去去不过是一个死罢了。”

    徐世昌好歹是个大人物,明白了李鸿启的意思之后登时就闭上了嘴,再也不肯说话。

    没有徐世昌掺和,王士珍才开口说道:“李先生,你在这里教书,我们来打搅已经是冒昧。还望以你的慈悲之心给北洋的兄弟指条活路。请一定不吝赐教。”

    李鸿启知道陈克与尚远从来不爱打诳语,更不用说是这等国家大事上,既然让前北洋重臣来劝降,里面固然有应对段祺瑞不投降局面下的谋划,但是定然做不出来杀俘虏的事情。他思忖了片刻之后说道:“当下有些人认为局面尚且是两可之间,不过我觉得局面已经抵定。西北的那些人守不住先秦旧地。”

    王士珍答道:“既然守不住,降了也没什么。不过我却不知道一件事,文青招降到底是真是假?”

    李鸿启闭上眼再次思忖了一下,这才说道:“文青不是个记仇的人,不过他为何以前不提招降,当然是想着日后准备武力统一。现在他为何要招降,也定然是他觉得必须短期内解决西北的事情,最快的办法莫过于招降。我不能说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这机会错过了,就不会有第二次。”

    王士珍颇为认同李鸿启的判断,他问道:“那李先生以为文青到底图谋什么,才如此着急对西北用兵?”

    “就我所看,人民党突然动兵的时候,原因都不是国内而国外,我看文青这次着眼的只怕不是国内,而是国外。”李鸿启答道。

    “国外?”王士珍一愣。他原本认为陈克是早已经决定对北洋残部下手,这才试图用劝降的办法先分化瓦解北洋残部。然而李鸿启的说法登时打开了王士珍的思路,若人民党的最终目标不是北洋而是国外……,在王士珍的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俄国来。

    人民党的报纸上也有国际新闻的版块,也有一些关于俄国爆发内战的消息。把这些消息与人民党试图趁俄国内战北上的可能性结合起来,王士珍很轻松的做出战略判断。人民党必须彻底击破在西北的北洋残部,得到稳固的西北控制权,才能俄国全面交战。

    这下,王士珍的心里面更加矛盾起来。欧美列强对中国的侵害,其他各国都是赔款,建立租界,英国从中国也就是捞了香港岛,而俄国却是割地。能够恢复旧土,是任何一个真正的中**人的梦想。即便是北洋这种畏惧外国人的中**队,高级将领也都做过夺回失去领土的美梦。

    王士珍不愿意多想这些事情,只是他知道北洋根本力所不能及而已。现在终于有一支中**队有可能达成这个理想,王士珍不可能不高兴。然而在达成这个理想之前,北洋就要彻底覆灭的话,王士珍又无可避免的犹豫起来。

    李鸿启却不想再和这两人纠缠,他说道:“两位,我不过是个教书的,国家大事我也是信口胡说,做不得准。现在工地上很忙,我不能再陪着两位说话。两位还是先请回吧。”

    回去的路上,王士珍两眼亮晶晶的一言不发,徐世昌则是绷着嘴怒气未消。进了王士珍家,徐世昌才说道:“聘卿准备如何?”

    王士珍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段祺瑞性子刚毅,若是要别人帮忙,倒是有可能礼贤下士。若是让他为别人做事,那绝非易事。所以徐公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没等徐世昌明白过来,王士珍也下了逐客令,“我今天累了,还请俆公先回去。”

    没有到与李润石约定的三天,第二天王士珍就把一封信交给了河北省委接待处的同志,让他把信转交给李润石。信干脆没有封口,接待处的同志知道王士珍是谁,看到里面确实是信,正想多问几句,却见王士珍已经起身告辞。

    又过了不到十天,这封信已经送到了在西安的段祺瑞面前。

    段祺瑞见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接到人民党劝降的通告,不仅仅是劝降的信直接送到了段祺瑞这里,而且在陕西、山西等地,人民党还大肆贴了公告。与当年满清在的时候,人民党就能在北京贴告示一样,段祺瑞知道人民党根本没有放松情报系统的建立。

    王士珍能成为北洋里面著名的人物,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的功名心。在充满了个人功名心的北洋诸将中,王士珍的确是罕见的无欲则刚的类型。加上王士珍卓越的能力,这是众将都信服王士珍的原因。然而在当下的局面中,段祺瑞最想得到的是王士珍的建议,然而最怕的也是王士珍的建议。

    段祺瑞知道王士珍总是能够解决问题,但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却总是太公平。袁世凯时代中,公平解决问题能够稳固袁世凯的统制,不过对段祺瑞却绝非好事情。甚至不用看信,段祺瑞就能想到,王士珍的建议一定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是并非是最大化段祺瑞利益的办法。

    事情果然如同段祺瑞所想,王士珍建议段祺瑞以签署平和协议为条件与人民党谈判。西北各省认同人民党的领导权,尽量争取有限的地方自治。

    段祺瑞微微摇着头将信放回桌上,与屈辱的“投降”相比,能够有限地方自治已经是巨大的改善。到现在,段祺瑞已经不再幻想着能够立刻起兵打倒人民党,获得整个中国的统治权。不过西北当下的局面好歹还有表里河山,拥有广阔的地盘。从这个角度来看,有限地方自治其实与投降区别不大,只是早死晚死的分别而已。如果一定要覆灭的话,段祺瑞还是希望能够经过一场令人心服口服的战争,而不是窝窝囊囊的就这么低头认输。

    北洋与人民党的战争,留给段祺瑞的印象就是“窝囊”二字。每一次战争,北洋军都在没能彻底发挥实力的情况下就完蛋了。若是没有一次次在战前就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而是双方能够排开阵势放手大打。就如同人民党吹嘘的在东北的战役那样,中日两军迎头装上,然后浴血奋战。若是那样的战争,段祺瑞即便输了之后也会觉得自己尽力了,至少输的明明白白。

    即便知道让敌人无法发挥全部力量也是战斗能力的一种,不过作为每次都无法发挥出力量的一方,段祺瑞心中的郁闷感受实在是难以形容。

    抱着这样的敌意与个人情绪,段祺瑞迅速开始调集军队加强山西陕西的防御,而且扩大征兵。不管怎么竭尽心力,从战略角度来看,段祺瑞所做的只能用一个“等”字来形容。这做法与北洋、光头其实别无二致。

    人民党则从来不等,工农革命军的战争理念完全继承于历史上那支拥有强烈进攻精神的军队。尽管两年来工农革命军的主要力量都放在基础建设上,从部队的安置,部队的训练,都在做着进军准备。

    就在劝降通告送给段祺瑞后没几天,卸下国防部长职务后的华雄茂就日夜兼程赶到了张家口,在那里不仅仅是一个军,而是一个编入了两个骑兵师的加强步兵军。这支部队的对手就是在内蒙与外蒙布防的徐树铮。

    每一个北洋军头都接到了劝降信,然而人民党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幻想。这些北洋军头在袁世凯手下的时候或许还能称为“督军”,袁世凯一死,他们现在完全是一群军阀。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待自己,他们真正能够依凭的仅仅是手中的军队。有军队就是草头王,没有军队他们什么都不是。这些家伙已经彻底成为了一群军阀。对付只懂得依靠武力的军阀,也只有用武力才能让他们面对现实。

    “徐树铮既然不投降,我们就没有任何必要再等下去,再多的谈判也是没用的。”毕竟在中央待了十几年,军事指挥能力姑且不谈,华雄茂对于政治上的理解还是足够深刻,“对徐树铮发动进攻。”

    1918年8月20日,徐树铮部在内蒙外蒙交界处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到了段祺瑞那里。

224章 解放战争(九)

    “呦!徐老总,早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华雄茂看着带着手铐的徐树铮被带进司令部,就起身笑着说道。

    徐树铮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他其实早就知道华雄茂是人民党中的“老乱匪”,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

    华雄茂上下打量着徐树铮。与陈克共事十几年,华雄茂没见过陈克因为私人情感下过命令,然而这次华雄茂赴任之前,陈克罕见的和华雄茂谈到了徐树铮这个人。人民党对北洋诸将都有专门的资料,俘虏了大部分北洋官员之后,这些资料就更多了。在资料记载,袁世凯曾这样评论徐树铮:“又铮其人,亦有小才,如循正轨,可期远到。但傲岸自是,开罪于人特多”。

    华雄茂当然不知道陈克是因为徐树铮“在历史上”有过收复外蒙的功绩,所以动了些恻隐之心。看着徐树铮被俘后依旧傲慢的神态,华雄茂想起的却是陈克对徐树铮的评价,“一个人若是有点能耐,在北洋那里定然是锋芒毕露,过于骄狂,胆大敢干,树敌太多。不能为徐树铮开什么先例,咱们人民党里面这等同志可为数不少。徐树铮此人必有取死之道,不过能不杀就且不要杀。不过若是该杀也不必放过。”

    先让徐树铮坐下,华雄茂开门见山的说道:“徐老总,我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你有不死的理由没有?”

    徐树铮本以为华雄茂要劝降,却没想到上来竟然是这么一个下马威的问题。正想大怒,却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突然咧嘴一笑,“在下杀人无算,若是找个由头杀在下,却是容易的很。”

    华雄茂笑道:“杀人无算?咱都别吹这牛。是自己算不过来,还是说杀的人多。我觉得徐老总只怕是前者而已。”

    被华雄茂这么嘲笑一番,徐树铮也只是冷笑一声,却不再说话。

    华雄茂继续说道:“打仗的事情你杀我我杀你,这是本分。我绝不会因为这个杀你。至于你和我们人民党敌对,更不是什么死罪。至于你喝兵血,吃空饷。这都是你们北洋的事情,我们不会拿这些理由杀你。”

    “哼!你既然说这些理由不是杀我的原因,那徐某没什么可杀的理由。”徐树铮冷笑起来。

    华雄茂微微一笑,“那我问你件事,在归绥你下令杀了不肯纳税的十六名百姓。这总是有的吧?你觉得你该不该偿命?”

    徐树铮听了这话之后登时大怒,“抗税不交,怎么不能杀?你们人民党就没有杀过这等人?”

    “一个人也没有。”华雄茂盯着徐树铮的眼睛认真答道,“我们人民党从来不为钱财杀人,更是从来不杀百姓。我都没提你们北洋军行军的时候抢掠沿途百姓的事情,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我们这里,官兵沿途抢劫是要判处死刑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干了这种事情之后能够逃脱惩处的。我们建军十几年来,发生过几起这种事情,所有参与者都被枪毙了。”

    人是不是说谎从眼睛与表情里面就能看得出来,徐树铮看着华雄茂的眼睛,却见华雄茂丝毫没有说谎的迹象。对峙了好久,徐树铮才说道:“那么说人民党是一定要杀我了。”

    “所以我先问你,你觉得你有没有不死的理由。”华雄茂严肃的说道。

    徐树铮大声说道:“因为我没有投降,所以你就要杀一儆百么?”

    “你这话逻辑不通!”华雄茂忍不住纠正道,“我们劝降,劝降的条件是什么?就是没有私人血债的,我们就不会杀他。你因为政务杀人,这不属于私人血债,所以不在该杀的范畴内。不过你不投降,这种不杀的基础自然就不存在了。一码事归一码事。”

    对于人民党来说,陈克十几年来玩命的灌输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的现代治国理念,所以华雄茂在逻辑上这是非常清楚的。对于徐树铮来说,他的思路还是传统的那套“好人坏人”的思维模式,好人就有权力获得不同的待遇,坏人甚至没有犯罪就可以处决。而权力则是决定好人坏人的最高准则。加上徐树铮虽然是武人,3岁识字,7岁能诗,13岁中秀才,17岁补廪生,有神童之称,他就更加不能接受人民党的这种理念。

    “说来说去,你这还是要杀我徐某。”徐树铮冷笑道。

    华雄茂也有点烦了,他叹口气说道:“你这个人就是不讲逻辑,我若是要杀你,我和你费这话干什么。先把你关起来,等到解放了榆林之后,开了法院。自然有人起诉你,然后依法审判,最后定刑。我和你费这个口舌干什么?让你低头认罪很有成就感么?我是个懒人,司法口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干涉的范围。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觉得你有没有不死的理由。”

    徐树铮虽然还是不能理解和接受人民党的思路,不过他至少已经明白一件事,华雄茂既不是为了摆威风,也不是为了图好玩。只怕是真的如华雄茂所说的那样,找一个徐树铮可以不死的理由。谁都不想死,哪怕是感到极大的屈辱,徐树铮也忍不住考虑起自己可以不死的理由。

    想了好一阵,徐树铮终于答道:“若是按你们人民党杀人的标准,我却是没有不死的理由。”说完这话,徐树铮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容,“我死之后却有件心事未了。这几年来我策划收复外蒙的方略,此时已经差不多做完。既然你们打过日本人,想来也是不怕俄国毛子,若是你们有胆子去打俄国人,那方略就不妨拿去用。”

    华雄茂原本倒是真的想把徐树铮弄死拉倒,倒不是他对徐树铮有什么看法,在能放过徐树铮和不放过徐树铮之间,华雄茂认为处死徐树铮对陈克更有好处。然而听了徐树铮的话,华雄茂倒是觉得陈克挺有先见之明的,北洋逃窜到西北之后就没什么进取之心。徐树铮试图收回外蒙的本心大概是想扩大北洋的地盘,不管他的本心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真的有这样的计划,那这个人的骨气可就很不一般。

    “这就是你可以不死的理由。”华雄茂说道,“若是一个人好歹有效忠国家的心思和努力,我们还是要给政策给出路的。”

    徐树铮最后那番话其实也是半真半假,尽管他的确做了收复外蒙的准备,不过这个计划也仅仅是计划。限于北洋残部的实力,徐树铮完全是靠自己个人能力来营运此事,能否办成还是两可之间。之所以这么说,想嘲讽华雄茂的心思也挺重。

    没想到华雄茂对徐树铮别的事情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听徐树铮试图收复国土,竟然就大加赞赏,倒让徐树铮觉得这里面颇有猫腻。

    徐树铮看了华雄茂好一阵,这才慢慢说道:“在下还只是策划而已,能不能办到却说不定。若是你觉得我的策划一定能行,那就未免太高看徐某了。”

    华雄茂平静的答道:“能不能办成的外部因素很多,但是去不去办,这却是个人的态度。就这份态度就证明你还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知道肉得烂在自家锅里。能否把这个资料给我看看。”

    徐树铮自然没有说谎,为了进军外蒙,他积攒了颇多的资料。加上口述他的计划,整个印证起来非常方便。

    其实徐树铮的法子也不是多精妙,由于俄国发生“十月革命”,以哲布尊丹巴为首的外蒙王公贵族失去靠山,因此决定回归中国以维护自身利益。徐树铮已经和外蒙有所联系,他计划里面率领步兵二旅,骑兵一团,挥师出塞,向库伦进发。同时邀请晋商等大商团到达外蒙各地,以商业促进外蒙之经济建设。然后想办法把外蒙古伪政权的“内阁总理”巴德玛多尔济以及诸王公及哲布尊丹巴活佛加以软禁。

    华雄茂对这个几乎能用冒险来形容的计划倒是颇为赞赏,人民党与北洋残部相比,人力物力都远远占优。然而有一件事却并不占优,那就是在内外蒙的人脉。

    陈克之所以当年不想立刻对西北用兵,最大原因是人民党内部干部不足,而且有大量的制度尚在空缺状态,急需建设。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人民党在西北毫无影响力。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这打也是一种加深认识,试探底线的过程。若是以全新的体制去进入西北,人民党与旧制度之间的矛盾只怕立刻就成为西北的主要矛盾。

    若不是局面发展的不错,人民党得陇望蜀,希望能够趁机恢复被俄国割走的旧土,对西北动兵还得再拖一段。

    经过与徐树铮,以及北洋在内外蒙的一些被俘官员讨论之后,华雄茂与他们达成了共识。赦免包括徐树铮在内的愿意起义投诚的蒙古地区北洋人员的罪,而这些人加入人民党收复外蒙的军事行动。

    原本徐树铮想让山西的商团出钱出力,促进外蒙经济,人民党现在对经济建设一肩挑的承担起来。原本徐树铮想调动的部队已经被击溃,人民党的部队自然就成了唯一的军事力量。徐树铮他们要做的则是以他们的人脉来协助人民党完成修改后的徐树铮计划,重新让外蒙回到祖国的怀抱。

    徐树铮和北洋的外蒙官员原本对这个变化的热情比较有限,这毕竟有一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味道。然而从华雄茂这里得知人民党的计划远非如此,收复外蒙仅仅是人民党收复旧地的一个环节之后,徐树铮等人立刻就来了热情。

    若是只完成了收复外蒙的计划,徐树铮等人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降将。若是能够为收复旧土努力,徐树铮等人就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为了自己当下的利益以及身后万世的名声,何去何从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艰难抉择”。

    搞定了这件事,华雄茂也非常高兴。原本他以为陈克或许和徐树铮家族有什么渊源,现在他又不得不怀疑这是陈克玩的什么小手段。华雄茂在人民党诸多对内对外战争中都是作壁上观,现在能够承担起这样空前的重任,却是树立华雄茂军事上名气的绝佳机会。

    于是,军事计划向着人民党军委飞速发去。华雄茂秉持着工农革命军强烈进攻精神的传统,也开始做起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有徐树铮等人当了带路党,工农革命军击破了段祺瑞派来迎击的部队,迅速解放了整个绥远。被俘的士兵们自然是投降了,被俘的军官们经过甄别后,那些在可以挽救范围之内的军官经过“起义”的徐树铮等人劝告后,也兴高采烈的投降了。

    在于人民党一起办事的过程中,这帮人就发现了人民党做事的确与北洋乃至满清大大不同。除去有钱这个因素之外,人民党给北洋最强烈的感觉有两个。一个是人民党上下真的不贪财,第二个是人民党真的是懂得怎么花钱。

    就如羊毛生意,草原上羊毛价格很低,加上加工技术很差,其实也不太好做。人民党的处理方式就完全不是设卡收费那种强盗一般的法子。由军队组成的商队在草原上往来行动,遇到牧民就开始宣传人民党商队的存在。

    由于部队火力好人数多,大股小股的马匪都不害怕。而在交易当中,人民党的法子就更加奇特。除了正常的羊毛换日用品的交易之外,人民党居然还用羊毛制品换羊毛。毛衣、毛线手套,毛线帽子,羊皮袄,羊皮靴,甚至还交换搭建蒙古包的毛毡。换取的比例大概在1.5比1左右。

    徐树铮对这明明是吃亏的买卖大惑不解,“华司令,钱多的没地使么?你们为什么要便宜这些蒙古人?”

    华雄茂解释道:“这怎么叫作便宜蒙古人?若是蒙古同胞不知道自家那些不值钱的东西能够换到这些好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真心愿意和我们把生意做大?”

    徐树铮对此似懂非懂,华雄茂不得不进一步解释道:“你觉得咱们那些商品比草原上自产的产品是不是好的多?”

    “这是自然!”这点最起码的眼光,徐树铮还是绝对有的。

    华雄茂继续解释道:“蒙古同胞既然看到了这个事实,他们就能理解到,草原上的产品需要我们的加工技术才能变得这么好,他们就对我们有了需求。”

    徐树铮想了一阵,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若是他们想从咱们这里弄到这些技术,然后他们自己也搞起这些生产来怎么办?”

    华雄茂觉得徐树铮真的挺聪明的,竟然能够看到这一步,他笑道:“学咱们的东西,这就得会说汉语,会写汉字,接受汉族的文化教育以及生产方式。若是草原上的蒙古同胞们把这些都学会了,他们就是汉人了。这多好。”

    徐树铮也是自幼被称为神童的,他万万想不到华雄茂竟然会这么想,瞠目结舌的愣了好一阵,徐树铮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225章 解放战争(十)

    1918年10月4日,汉中丢失的消息让段祺瑞终于明白啥叫作四面楚歌了。两个月内,徐树铮先是被俘,然后是叛变。绥远省丢失,汉中被人民党夺走。和以前与人民党敌对的经历差不多,在段祺瑞发挥出力量之前,他就已经举步维艰了。占据了陕县的人民党重兵集结,虎视眈眈。若是此时调集兵力前去夺回汉中或者绥远,且不说能不能做到。首先守卫潼关的兵力就会削弱,西安也得唱空城计。若是被人民党攻下潼关,陕西的大门就完全洞开。段祺瑞也没有狂妄到会认为此时自己还有丝毫胜机。

    若是在潼关与人民党对峙,结果就是任由人民党在其他地方肆虐。既然绥远都被打下来了,其他地区已经完全不稳。大批前北洋的人投奔人民党之后,也有人怀着好意或者别的心思给段祺瑞通信,所以段祺瑞这次倒是对人民党占据绥远之后并没有大举南下有了清楚的认识。人民党的目标并非他段祺瑞,而是外蒙与新疆。与其把兵力用在道路艰难的关中,倒是走已经有了京张线以及很可能半年内就能通车的京绥线更方便。

    人民党这次依旧占据着民族大义,只要能够成功收复旧地,在这个过程中段祺瑞对人民党的任何进攻,都足以把段祺瑞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这个卖国贼的名声,段祺瑞是绝对逃不掉的。即便是段祺瑞按兵不动,等人民党完成了战略目标后,返回头来就能轻松的干掉段祺瑞。等人民党消灭了段祺瑞之后,想给段祺瑞扣上一个卖国贼的头衔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此时段祺瑞深深后悔自己两个月前没有听王士珍的劝告,若是那时他肯与人民党进行谈判,即便获得不了主动权,至少也有了更多机会。与北洋时代一样,段祺瑞还固执的认为人民党的目标是西北,是要发动内战,而没有想到人民党竟然是要针对俄国。是要发动对外战争。

    人民党当年靠了打青岛的德国人,打东北的日本人。通过对外战争的胜利,很快就得到了舆论的支持。哪怕是最反对人民党的文人,也顶多只敢质疑人民党的对内政策,根本不敢提及人民党对外的战争。那些对人民党相当不满的一大批人之所以不敢或者不愿反对人民党,也是因为人民党在对外战争屡战屡胜。

    现在连段祺瑞的铁杆徐树铮都投降了人民党,身为叛徒,居然还混了个“起义将领”的名头。就好像徐树铮一直和人民党穿一条裤子一样。这也未免太滑稽了。

    段祺瑞开始认真的考虑起王士珍的建议,至少先和人民党进行政治谈判。只要政治谈判一开,好歹双方暂时不会有军事冲突。有袁世凯的前车之鉴,段祺瑞实在是太难令下定这个决心。

    当年同意联省自治后,人民党就立刻坐大。和平的时期的确让北洋得到修养生息的机会,然而与人民党力量猛烈膨胀相比较,这和平甚至可以说是资敌。现在人民党已经如此强大,还把手插进了西北。段祺瑞坚信,这次即便是能够暂时达成和平,等这和平结束的时候,也就是人民党夺取整个中国的时候。

    和人民党争斗了十几年,段祺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真正坚持不下去了。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段祺瑞至少在外表上还得保持镇定,每当有部下试图想和段祺瑞说及此事的时候,段祺瑞都是态度冷峻的不允许部下说下去。段祺瑞很清楚,他的部下跟着他是为了荣华富贵,在山穷水尽之前,这些人就会毫不迟疑的抛弃掉段祺瑞。这也是段祺瑞为什么不肯接受王士珍建议的重要原因。

    屋漏偏逢连夜雨,段祺瑞正在沉思的时候,吴佩孚带着焦急的神色大步走进了段祺瑞的办公室,“段总理,潼关回报说,昨天又有几十名兄弟趁着夜色跑去人民党那里了。”

    段祺瑞没敢自封总统,而是自行出任了内阁总理。别人也没人敢去当这个总统,所以段祺瑞就以总理身份统领西北。

    没等段祺瑞回复,吴佩孚继续说道:“潼关司令又向咱们要军饷!”

    段祺瑞严重射出饱含怒火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西安到潼关之间的距离,把那个无能的司令烧死。最近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有士兵逃去人民党那边。潼关守军司令除了花钱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办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每天都有人在逃跑。

    不过愤怒也只是片刻的事情,段祺瑞站起身背着手开始在屋里面来回踱步。西安的金库已经见底,根本拿不出钱来。山西的商会也被段祺瑞敲诈的差不多了,所有能够动用的财力已经彻底枯竭。如果没钱发军饷,再使用严酷的军纪,只会激起兵变而已。

    走了好一阵,段祺瑞对吴佩孚说道:“你去找孙永胜来。”

    吴佩孚一愣,孙永胜作为陈克的“姑父”,从何倩去世之后,孙永胜与陈克之间其实已经没什么亲戚关系了。但是这曾经的亲戚关系依旧让孙永胜一直在北洋军里面颇为尴尬。不过孙永胜既然能跟着段祺瑞跑来山西,这也已经说明了他对北洋的忠诚。而且杀掉孙永胜的话毫无意义,所以段祺瑞就给孙永胜安排了一个闲差。现在这么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段祺瑞把孙永胜找来。吴佩孚已经感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味道。不过吴佩孚也没有拒绝这个命令,只是简单的敬礼后就出门去了。

    段祺瑞又走了几圈后,停在地图前面。到现在,他这个内阁总理名义上还控制着陕西、山西、宁夏、青海、新疆、西藏等省份,不过仅仅是名义上而已。宁夏、青海、新疆早就等于各地独立,完全由当地督军控制。西藏省从来都没有与段祺瑞有过任何官方联系。只要段祺瑞失去了山西与陕西,他就完蛋了。

    孙永胜来的很快,等他进门的时候,段祺瑞还在地图前面静静的站立着。段祺瑞不胖,这些日子以来日夜操心,身材更瘦了不少。孙永胜看着段祺瑞消瘦的背影,只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袁世凯死后,北洋的北京政府覆没,北洋的黄金时代就已经结束了。两年多后,人民党步步进逼,北洋上下都感到末日到来前的惶恐。

    当下能够凝聚北洋军,让这个集团还能勉强存在的也就是段祺瑞个人。吴佩孚告诉孙永胜,段祺瑞叫孙永胜过去的时候,孙永胜心里面也的确是惴惴不安。

    “永胜,坐吧。”段祺瑞边说边回过身。

    孙永胜不敢不服从命令,却也只敢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

    段祺瑞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这才慢慢的对孙永胜说道:“永胜,我想让你去和人民党传个话。”

    这话让孙永胜的身体登时僵直起来,提起人民党,孙永胜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干着嗓子说道:“却不知段总理让卑职去说什么。”

    “我想和他们和谈。”段祺瑞终于说出了最不想说的话来。

    “这……,咱们北洋这么多人,派谁都行吧。”孙永胜心脏跳的很快,作为中层军官,即便是地位尴尬的中层军官,孙永胜也知道北洋的现状。不少原本不想和孙永胜多接触的军官,最近也开始经常请孙永胜喝酒。虽然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吃个羊肉汤,在北京这种程度的饭食只能称为吃饭,在西安已经是十分“高档”的消遣了。

    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少人也提起了孙永胜的身份,现在不是一种嘲讽,而是发自内心的羡慕。托了北洋的宣传,以及人民党自己的政治宣传。无论是说话的还是听说话的,都知道人民党可不是施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政治组织。之所以这么说,仅仅是因为孙永胜好歹还有退路。跟着段祺瑞跑来西北的北洋军都升官了,却远没能发财。大家之所以没有散伙,只是因为不知道散伙了之后到底去哪里谋生。

    下面的人对前途极度迷茫,然而上层的段祺瑞居然要和人民党“议和”了,孙永胜此时心充满的是强烈的不安。

    “和谈却不是投降,我想让山西与陕西两省维持联省自治的局面。”段祺瑞解释道,但是声音里面也不是那么自信。

    “卑职还是觉得卑职去不合适。”孙永胜还是不想掺这滩浑水。

    段祺瑞板起了脸,“永胜,让你去你去就是了。现在心里面不安的兄弟这么多,只要你能去了就回来,大伙自然就有了信心。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到了此时,你才是与人民党传话最合适的人选。”

    孙永胜也知道段祺瑞对自己不错,听段琪瑞的意思,想拒绝也不可能了。孙永胜站起身,“总理命令卑职去,卑职就去。此行绝对不会辜负总理的期待。”

    “如此才对!”段祺瑞用勉励的语气对孙永胜说道。

    尽管孙永胜要与人民党那里传话的消息算是“机密信息”,不过以段祺瑞组织当下的程度而言,这个机密根本没有能够保守多久。在孙永胜出发前,就有好几拨人私下找孙永胜打听消息。好不容易打发掉了这些人,孙永胜就在一众卫兵的保护下踏上了旅途。

    旅途不长,从西安出发到陕县结束。作为传话者而不是谈判者,孙永胜只用来回走这么一趟即可。到了潼关,路过军营外面的时候,孙永胜唯一的感觉是心里面冰凉。按照道理来说,此时的潼关本该是戒备森严,充满了战争的气氛。然而军队虽然多,军营虽然多。但是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仿佛潼关除了军营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看不到军人,听不到操演的喧嚣。

    潼关负责关口守军有认识孙永胜的,他们看着孙永胜的视线中满是讶异。若不是孙永胜周围跟着好些人,他们只怕此时就上来询问起来。孙永胜看到这些把守关卡人的气色不怎么好,态度更加随便。仿佛这里根本不是战场。从军事上判断,不用说是凶悍的人民党,若是敌对一方是孙永胜,他也敢大胆的带兵冲杀过来。就从眼前看到的局面来判断,孙永胜觉得袁世凯时代的北洋军对上现在的这群北洋军,至少得有八成胜率。

    出潼关到了陕县,孙永胜立刻感到一种熟悉的军队感觉。那些队列,那些士兵,都是生气勃勃的模样。至于那些铁丝网,木栅栏,高高的望楼,看过去就让孙永胜失去了攻打的想法。若没有强大的火力来破坏这些军事设施,上来多少人都是送死。

    工农革命军对待使者还是一样的严谨与礼貌,询问了孙永胜的来意,接了孙永胜带来的信件文书,安排孙永胜他们住下。第二天下午,就请孙永胜过去谈话。

    “如果西北、西藏能够正式承认中央政府的领导,接受中央政府派遣的官员,并且逐步在各地采用统一的司法,行政,接受中央政府的军队改编,在中央政府即将采取的军事行动中服从中央的命令,我们可以接受和谈。”潼关司令员说道。

    孙永胜心里面盘算着这些条件,怎么听都跟投降差不多。他什么都不敢应承,只是简单的说道:“贵方的要求有正式的公文么?”

    潼关司令员把几张纸订成的文件推到孙永胜面前,“我方的所有要求都在上面。你可以带回去给段祺瑞看。”

    作为一名信使,任务就是捎信。拿到了人民党的回复,孙永胜立刻回程。潼关关卡还是那些人在守,瞅着孙永胜等人居然回来了。他们的眼神里面除了愕然还有了点热情。孙永胜甚至听到有人在向其他人喊道:“老孙回来了!老孙回来了!我赌赢啦!”

    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怕我跑了啊。孙永胜无奈的想到。难道我孙永胜做人就这么差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段祺瑞本人也说过,只要孙永胜去了之后还能回来,北洋兄弟们就有了信心。最后后路的孙永胜尚且没有选择投奔人民党,那其他人急什么?

    对于北洋已经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军心,孙永胜觉得挺悲哀的。他这是回来了,要是真的跑到人民党那里不回来,北洋军又会如何呢?

226章 解放战争(十一)

    国防部部长严复上任之后,发现国防部已经被砍的只剩了一个国防部长这么一个职位。而且最有趣的是,严复的接到的文件上,国防部长的职务甚至排在中国人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之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严复听说了熊明杨竟然提出抽签决定国防部长的事情。既然中央军委与国防部已经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国防部长已经成为了一个对外的机构。这个职位也就成了比资历,比对外交流水平的一个头衔。这倒也是对严复能力的真正承认。

    这次陈克请严复回到武汉商谈工作,严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所谓名声,是不是增加了一个国防部长的头衔对严复已经不在重要。严复最在乎的是,1918年10月,对于海军来说国际局面已经陡然严酷起来。

    见到陈克之后,严复首先就询问起中央对造船业在内的重工业规划。

    陈克笑道:“严先生觉得咱们的工业发展的太慢?”

    严复微微摇头。满清的工业建设到现在基本都落入人民党手中,这笔宝贵的财富在人民党的经营下急剧膨胀。然而不管中国工业如何膨胀,过于单薄的积累都不足以满足严复的期望。作为大学问家,作为海军专家,严复很清楚积累和建设的过程根本不可能避免。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即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未免太着急,却也无法抑制自己对梦想的渴望。

    “文青,我今年已经65岁了。原本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没那么大心气。人活七十古来稀,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不过我只想在死前看到三样东西,中国自己建造的万吨轮,中国收回朝鲜,中国能从俄国那里收回失去的所有旧土。死前能看到这三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美国委托我们造的船不是快造好了么?”陈克笑道。

    严复答道:“但是我们和日本的战争也迫在眉睫。世界大战马上就要结束,中日战争还需几年?一年?两年?”

    陈克暂时不说话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确要结束了。世界局势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德国从1918年3月开始发动五次大规模攻击。使用了暴风突击队战术的德军,从战役一开始就显得锐不可当,大有要一直打到巴黎去的态势。

    面对于德军锐利的战术,英法也找到了应对的法子,那就是拼命的延长作战时间。每一次西线的新战役,德军靠着战术撕裂英法的防线,英法看到阵地被突破之后,就先用无差别炮火阻挡德军的进攻,英法官兵人人靠“神功护体丸”来刺激神经,大量分散到步兵作战队伍中坦克与步兵们没日没夜的发动反击。工农革命军的军事观察员们对残酷的战斗,甚至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战役记述本该是说明文,差点给写成了抒情散文。

    法国把能拉上前线的士兵都给送上了前线,英国从各个殖民地大肆拉炮灰部队投入这血肉磨坊中来。即便英法靠了超出人类常态的精力在作战,德军依旧靠了战术向着巴黎推进。直到6月底,终于抵达法国的美军立刻就被投入了堵缺口的战斗里面。

    整个7月,有了美国送到法国的50万美国生力军的帮助,有在法国工作的90万华工负责工农业生产,5万中**医护士帮助实施治疗。加上人民党紧急提供的二十吨神功护体丸相助,德军的进攻终于失败了。8月,德军一路撤回兴登堡防线消极固守。

    英法还没来得及准备进攻德国,西班牙大流感最严重的阶段就爆发了。全世界都陷入了流感病毒的感染中。这波流感在在20-35岁的青壮年族群中死亡率特别高,其症状除了高烧、头痛之外,还有脸色发青和咳血等;流感往往引发并发症而导致死亡,以肺炎最多。环境恶劣的战场上士兵们大量患病死亡。

    即便是安全的后方,欧美各国许多城市限制市民前往公共场所,电影院、舞厅、运动场所等都被关闭长达超过一年。西雅图的电车服务员拒绝没有口罩的乘客搭乘。

    《圣经》新约的《启示录》里面有所谓“天启四骑士”的章节,大概是说世界末日之前,死亡、战争、瘟疫、饥荒,四位骑士会把和他们相应属性的东西带到世界上来,然后就是世界的毁灭。

    战争、死亡,以及战争导致的粮食供应不足,已经让各国都感到了恐惧,引发年轻人大批死去的瘟疫彻底激活了欧美对世界末日的恐慌。各种恐怖的流言在欧美流传。各处教堂的钟声几乎是日夜不停的鸣响着。

    欧美各国当然不可能靠向上帝祈祷解决现实问题,各国也有一些应对流行病的经验,焚烧病死者尸体的焚尸地每天冒着浓浓的黑烟,人民党驻欧洲机关传回的描述是“天空中下起了灰色的雪”。

    人民党非常注重医生的培养,除了派遣去的五万军医之外,派去法国的90万劳工中也有5万左右的医生。这十万名医生承担起了艰苦的工作。他们不仅要照顾华工,战争抽调走了英法大部分医生,法国人也只能找中国医生来治疗。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医生,有了医生就有了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法国人还算好些,好歹有这十万名“天外飞来”的医生护士,流感死亡率降到了2%以下。由于人民党没有向英国提供劳动力与医疗人员,英国的局面更加恶劣。绝望的欧洲呼唤着医生,这时候能够大量提供医生的只有中国一个国家。

    英法公使拿着中国政府工作报告找到章瑜,他们指着人民党工作报告中关于医学类专业医生护士培养一栏先请章瑜确定是否属实。人民党到1917年,毕业以及在校的医生护士人数高达120万人。关系到本国人的生死,英国公使还算稍微镇定一些,他郑重表示如果中国肯派出医生护士,英国诚恳表示在这些医生护士在英国工作期间,英国愿意提供完全等同于英国公民的待遇。而且如果出现医生与护士死亡的话,英国方面愿意经济赔偿。英国公使可以代表英国政府立刻与人民党签署协议,并且接受人民党派人与英国一起组成监督委员会。

    法国人性格浪漫,公使真情流露之下真的流着泪向章瑜表示,十万名中国医生护士给了法国巨大的帮助。对于已经染病不幸去世的中国医生护士,法国方面已经将赔偿金准备好,随时可以交给中国政府。然而现在法国需要更多帮助,他们向中国申请十万名医生护士,哪怕是在校生都可以。

    法国需要最少十万名医生护士,英国同样提出了十万人的请求。人民党召开了人民党中央委员会,经过五天艰苦讨论,终于以同意提供这批医护人员到英法工作。英法立刻派遣了船队到中国接人,经过苛刻的消毒后,船队上运载了二十万紧急召集的中国医生护士,大量磺胺以及清肺止咳的枇杷类药物开赴欧洲。

    经过了1918年的血战,以及这次大流感的肆虐。严复已经明白第一次世界大战终于要结束了。一旦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中日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哪怕是中国医生护士再能树立中国的形象,不过这对协约国的统治者来说,现实的政治考量都不会掺杂进个人感情。

    在远东的英日同盟不可能解除,英国需要日本,日本更需要英国。而日本舰队在海洋上对人民海军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第一次世界大战暂时扼制住了中日冲突升级。一旦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中日间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严复对此忧心忡忡。

    陈克的战略安排却不是严复希望的次序,“我希望首先解决的却是严先生第三个愿望,先收回被俄国占有的故土。所以我希望严先生能够前往陕县主持与段祺瑞的谈判。你若是需要什么人,大可去请。”

    “文青果然还是想暂时放过段祺瑞么?”严复对陈克的观点有点意外。

    陈克微微摇摇头,“如果可以不用战争解决西北问题,至少是不在近期用战争解决西北问题,中央认为最好能少流一些不必要的血。当然,你也大可向段祺瑞说明白,让他趁早息了裂土分疆当西北土皇帝的想法。我们现在实在是不想再给收复故土增加任何麻烦,若是段祺瑞一定要阻挠我们的行动,就让他自己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就凭他生前与外国人勾结的事情,我们一定可以让他死后带上卖国贼的帽子。而且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办成铁案。到时候段祺瑞的名声虽然比不上秦桧,却足以和那个卖燕云给契丹人的石敬瑭相比。”

    严复从没见过陈克说过威胁的话,更没见过陈克态度“蛮横”到过如此地步,所以他根本不想批评陈克。而且石敬瑭这个比喻其实倒也意外的符合实际。五代时期的石敬瑭在后唐做大臣的时候,遭到李从珂进攻。石敬瑭见兵临城下,自己又力量不足,就按计划向契丹的耶律德光求救,许诺了卖国条件:割让十六州给契丹,每年进贡大批财物,以儿国自称。后来北宋始终不能恢复烟云十六州,导致北方无险可守。

    人民党此时正在试图收回北方故土,若是因为段祺瑞的因素导致不能达成战略目标,把段祺瑞称为当代的石敬瑭并不为过。

    “那我先去北京一趟。”严复说道。

    几天后,严复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王士珍家门外,正好此时轮到王士珍履行社区义务,严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让警卫员结果王士珍的笤帚扫地,他自己就把王士珍拉回了屋内。

    听了严复转述了陈克的话,王士珍冷笑道:“若是收不回故土,陈文青不说自己无能,却要怪罪段祺瑞,这岂不是笑话。”

    严复根本不为所动,他大声说道:“若是说无能,后人可以说文青无能,不过咱们这些满清时代就当上文臣武将的人没资格说文青无能。聘卿老弟,你就直说吧,帮还是不帮。”

    王士珍冷笑一声,“若要我帮忙,你严几道也不能置身事外。须得你和我一起去西安见段祺瑞才行。”

    “没问题,我和你一起去见段祺瑞。”严复回答的干净利落。

    王士珍微微皱起眉头,只见严复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一副为国不顾身的态度,王士珍觉得倒是不错。段祺瑞有这样那样的个人问题,不过却有一个好处,他很在乎自己的名声。若是人民党只是为了争霸天下与段祺瑞打仗,段祺瑞或许会固执的坚持到底。但是当下的主要矛盾是中国与俄国的矛盾,人民党再能稍微全一下段祺瑞的面子,西北的事情大概也能定下来了。反正事情正如严复所说,无论被俄国人侵占的故土能否收回,段祺瑞都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那么咱们现在就动身如何?”王士珍问。

    10月22日,在北洋军重兵包围之下,严复与王士珍进了设在西安的“中华共和国”总理府。

    段祺瑞以极为热情的态度迎着王士珍过去,对严复倒是颇为冷淡。王士珍倒也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只是随便与段祺瑞说了两句,王士珍就对段祺瑞说道:“芝泉,我此次来是想让你和几道大哥好好谈谈。你若是问我该如何做,我觉得你不妨就听了几道大哥的话。”

    大家都是明白人,三人在屋内坐下之后,严复用毫无歧义的语言把陈克的想法以及要求向段祺瑞说了。

    “若是我一定要负隅顽抗呢?”段祺瑞问道。

    严复也不说什么婉转的话,他严肃的说道:“文青是很看得起芝泉的,所以他第一次威胁人。文青保证,等你败亡之后,一定让你在史书上留下石敬瑭第二的名声。”

    听了这话,段祺瑞先是大怒,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情绪,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将我与那位儿皇帝相比,果然是看得起我。”

    王士珍没等段祺瑞再说什么,就插话进来,“芝泉,文青这是求到你门上了。你又何必非得这么自轻自贱呢?”

    “老哥,文青打到我门上才是真的吧!”段祺瑞冷笑道。

    “文青若是打进来,西北彻底大乱。等他收拾完残局,怎么都得一年半载。若是双方和谈,文青就可派兵与俄国人争夺中华故土。他现在不是求到你门上来,却是为何而来?”王士珍答道。

227章 解放战争(十二)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所以内行是指在相关行业有一定建树的人物,外行则是指参与过相关行业的人物。那些根本没有参与过相关行业的人,那是即看不懂门道,更看不懂热闹。

    在政治军事上,段祺瑞是内行,只用一看他就能知道门道在哪里。人民党要求对北洋军进行整编这等过于直白的问题根本不用提。人民党要求接管进入新疆等地的道路,道路一旦通畅,人民党随时都能收拾北洋军。如果接受了人民党的建议,与投降基本没有区别。

    “几道先生,你提出这条件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段祺瑞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个比较合适当下局面的措辞来。

    严复笑着摇摇头,“芝泉老弟,我若是真的小看你,那大可给你封官许愿,背地里弄一番手段出来。我们人民党虽然决不允许在党内搞这些东西,可不等于我们自己不懂用这些手段。芝泉老弟你是个聪明人,这又何必呢?”

    “那人民党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段祺瑞倒是能够理解严复的话,背地里面捅刀子的手段多得很,不过越是想背地里捅刀子,表面上就要掩饰的越好。

    严复答道:“我们现在不想把你怎么样,我们现在只想解决收复旧土的问题。在这过程中,你要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那是你的事情。你现在就可以拒绝我们,那我们就走内蒙,走外蒙。不过是多流血多流汗的事情。等那时候我们再回头说你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段祺瑞微微摇摇头,“几道先生,你说来说去,还是要我们投降。”

    “芝泉老弟,收复旧土是整个中国的事情,你要不要向我们投降,那是你的事情。这两件事本来就不是一码事,你为何要混为一谈呢?”严复对段祺瑞提出了疑问。

    站在国家的高度上,严复的话给了段祺瑞极大的压力。陈克威胁段祺瑞,要让段祺瑞成为“石敬瑭第二”,段祺瑞原本就当了个笑话,随着谈话不断深入,段祺瑞越来越觉得陈克的威胁真的不能当个笑话来看。

    现在的事实是段祺瑞绝对不可能打赢人民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人民党收复旧土的时候给人民党添点麻烦。人民党已经态度鲜明的表示,绝对不会对此没有任何报复。当然,段祺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乖乖投降,然后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可段祺瑞今年不过53岁,对一个从政的大人物来说,正是黄金年龄。让他乖乖退出历史舞台,段祺瑞觉得还不如死了更好。

    种种纠葛,都让段祺瑞无法决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最后他与严复约定第二天继续谈判后,先送严复住下。段祺瑞就找到了王士珍。“老哥,人民党这是一定要消灭我们北洋的路数。却不知道您有什么建议。”

    王士珍坦然答道:“我觉得降了吧。”

    “什么?!”段祺瑞登时激动起来,“就这么降了?”

    王士珍早就知道段祺瑞会有这等反应,他皱着眉对段祺瑞说道:“芝泉,我知道你很看重哥哥我。不过你每次都是局面不可收拾的时候请哥哥我出面帮你解决事情。只要局面好转起来,你说你什么时候听过哥哥我的话?”

    段祺瑞知道王士珍没说错,其实不仅是段祺瑞,所有北洋诸将对王士珍都是如此。段祺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王士珍笑道:“我不生气,你们都是这个样子。我气什么呢?芝泉,大伙都觉得我很能干,很聪明。我却从来不这么想,若是论能干,论聪明,芝泉你们比我强出去太多。”

    段祺瑞也不知道王士珍这话是称赞还是嘲讽,他有些喏喏的说道:“老哥,你还是直说好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这个哑谜做什么。”

    王士珍也没准备客气,他说道:“你还有大伙都是想要那个结果,你们只是想要那个结果,于是就想方设法往那个结果奔。袁公在世的时候定下的练兵法子,你们这些人都是出了大力的。什么偶语者杀,违令者杀。想这些法子是你们的能耐。不过我想问一句,若是没有每月定时发的军饷,单凭你们的那些法子,北洋新军能练出来么?”

    为了军饷的事情,段祺瑞肠子都快愁断了。听王士珍这么一问,他干脆什么都不说。

    王士珍不管段祺瑞说不说话,他继续说道:“芝泉你还记得荣禄二十年前第二次到小站阅兵的事情么?”

    段祺瑞微微点头,1898年二月,荣禄再次到小站检阅,路过海河,河面不宽,尚有冰冻。王士珍用特制的帆布做桥,搭于冰上。荣禄的步兵、骑兵、炮兵从桥上通过,行如坦途。这种帆布桥稍加整理后即为小舟,可供游渡,若拆卸折叠,极易收藏携带,荣禄看后更为高兴。等到检阅完毕回去再过海河时,王士珍仍为他架设帆布桥,荣禄担心天已渐暖,冰河解冻,存有危险。王士珍禀告说:“不用担心,三天后冰冻方解。”后果然如此。荣禄深服王士珍料事精确。

    王士珍冷笑道:“荣禄以为我了事如神,其实海河每次结冰我都命人记录,一般都是何时结冰,冰有多厚,何时解冻。我又不会掐算,哪里有什么料事如神的能耐。看多了,记多了,在冰上走多了,掉水里次数掉多了,水喝多了,不想再喝了,于是不能不学看怎么不掉水里。我知道你们平日里说我喜欢到处走走,看着悠闲的很。我那里是悠闲,若是不能把事情看到,学到,到用的的时候定然是两眼一抹黑!”

    段祺瑞也不是傻瓜,听了王士珍这么一说,他已经暗暗感觉到王士珍所说的其实与段祺瑞平日遇到的问题颇为相似。

    王士珍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人想的是什么?想的就是平日里不用走,不用看,顶多随便走几步。或者认几个字之后随便读几本书,然后人家一问你们,你们就能立刻说出啥时候结冰,啥时候解冻。我和你们不同的就是这点,荣禄问我,也是这么干。荣禄不问我,我还是这么干。若是依了我的心思,我一点都不想让荣禄问我。那净是麻烦事。”

    段祺瑞突然明白平日里找王士珍办事,看到王士珍总是那种神色冷静的“仙风道骨”,答应事情之后办事时的“从容镇定”。王士珍被称为北洋之龙就是因为他做事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没想到听王士珍吐露心里话,竟然完全不是如此。

    脸皮微红,段祺瑞有些喏喏的说道:“老哥,你是说我办事不讲规矩,太急功近利么?”

    “不!我是说你们太好事!我是说芝泉你就是个好事之徒。”王士珍极为少见的近乎发怒了。

    被王士珍这么猛烈抨击,段祺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老哥……你何来此言?”

    王士珍坦然说道:“当年袁公当着大清的臣子,却想着更上层楼,要推翻大清。我就极为反对。不过那时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袁公不动手,别人就要动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袁公当了大总统之后,自己该做的事情却没做好。我们不要说人民党奸诈狡猾,包藏祸心。咱们什么时候没想着灭了人民党?而人民党致力民生,兵强马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挣到的那无数的钱,哪一项不是他们一点点干出来的?打德国,打日本,难道是德国和日本故意输给人民党的么?袁公自己不图努力办好自己的事情,却想着借由外国的帮助,从外国借了大笔的前用来与人民党打仗,这不就是不务正业么?”

    段祺瑞从来没听王士珍如此猛烈的抨击过袁世凯,整个人都愣住了。

    王士珍继续说道:“你带着兄弟们到了西北,若是努力整顿民生,现在也大有可为。我也听说徐树铮的事情了,他致力收复外蒙,所以降了人民党之后人民党也对他委以重任。若是你能早日努力,先收复了外蒙。此时人民党只怕早就与你商谈和谈之事了。你身为对国家有大功之人,人民党也不敢不敬你。”

    对王士珍提出的关于收复外蒙的假设,自打徐树铮投靠了人民党之后,段祺瑞也是多次想起。每每想起的时候都忍不住扼腕叹息,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动手。人民党两年多没有对北洋动兵,段祺瑞其实有充足的时间。听王士珍骂完之后,段祺瑞良久后才说道:“老哥,那这与我好事有何关系?”

    这下王士珍彻底失望了,他其实不想说的这么直白,然而即便说的这么直白,段祺瑞依旧没有理解到问题在哪里,这不能让王士珍感到一种绝望。他长叹一口气,“芝泉,何谓好事,就是不考虑自己的本份之事,净想着本分之外的事情。神器本无主,有德有力者居之……”

    这下段祺瑞觉得王士珍这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他也变了脸色,“老哥,你这是说我无德无才么?”

    “我若是说你有德有才你就有德有才的话,我当然可以说你有德有才!可现在这局面,你让我我怎么说你呢?”王士珍也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段祺瑞几乎给气糊涂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不就是我败给人民党了么?”

    王士珍气的脸发白,“人民党十三年前在安徽的时候才几个人?十年前我们攻打人民党,败给他们那次,他们就已经多少人了?你带了多少人到西北,到西北之后已经几年了?人民党都没有出全力就把你打成这样。你还想说什么?”

    被这样一通抢白,段祺瑞已经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王士珍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平素里北洋的老兄弟们找到王士珍门上求他办事,只要不是没事找事,王士珍都会斟酌考虑一番。哪怕是这帮戳事精们自己先戳的漏子,但是事情逼到这帮家伙头上,让这帮家伙们走投无路的时候,王士珍还是忍不住能帮一把就去帮一把。可这次他真的够了。人民党为了国家利益奋力拼搏的当下,段祺瑞还是满脑子自己的小九九,话里话外还是想给自己捞足最大的好处,王士珍实在不想给段祺瑞再擦屁股。

    “芝泉,什么叫好事。那就是放着自己的路不走,非得走别人的路。只要迈出这一步,后面出事只有早出晚出的分别,绝没有不出事的道理。现在人民党划下道来,要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听出王士珍这话里是要彻底放弃,段祺瑞也有些心慌。此时他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无论再怎么不高兴,段祺瑞也不能接受与王士珍恩断义绝。他连忙起身说道:“老哥,你莫生气。兄弟我只是觉得现在还好,若是人民党在北方打完,立刻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你要和人民党走一条道,那你怕什么人民党翻脸?”王士珍问。

    “人民党什么时候和我们北洋出身的人一条道了?”段祺瑞仍然试图为自己的行动狡辩。

    “严复是不是北洋的人?蒲观水是不是北洋的人?尚远是不是北洋一派出身?徐电、秦佟仁,他们哪个不是北洋出身的?就算你觉得他们不是,难道徐树铮还不是北洋出身的?你自己不想和人民党走一条道,那就别说任何和你不一条心。”王士珍说完就站起身,“芝泉,我今天困了,你先回去吧。”

    “老哥……”段祺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王士珍背着手转过身去。双拳紧握的站在王士珍背后,段祺瑞心里挣扎了好一阵子,最终才转身离去。

    等段祺瑞走后,王士珍却还是站在那里半晌未动。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不想对段祺瑞置之不理。不过平素在国内形势上总是能把握先机的人民党这次对外战争却显得没有那么敏锐。既然战略上已经慢了,那就只能在其他环节上把时间给找回来。

    段祺瑞现在犹疑不决,颇有待价而沽的味道。可人民党此时心急如焚,根本不会给段祺瑞太多机会。王士珍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严复此次没有能够劝说段祺瑞成功。只要严复回到人民党集结兵力的陕县,他们就会立刻对段祺瑞发起进攻。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

    所以即便不能让段祺瑞理解自己的苦心,王士珍认为还是得逼迫段祺瑞尽快做出决断来。

228章 解放战争(十三)

    西北和谈会议的第二天,王士珍还是参加了会议。段祺瑞也按时出现在会场,只是看他发灰的脸色以及出现血丝的眼睛,就知道段祺瑞是一夜未睡。

    坐下之后,段祺瑞说道:“几道先生,若是和谈成功。我想回安徽老家养老去。不知如何。”

    “不行。”严复回答的很干脆,“芝泉老弟现在是北洋最有号召力的人。在西北的事情却是缺不了芝泉老弟。”

    王士珍心中一阵轻松,人民党逼着段祺瑞效力,说明是真的不想把段祺瑞如何。

    段祺瑞却没有王士珍这么看得开,他说道:“我知道人民党办事的规矩与我们北洋大相径庭,若是我们办错了事情,却不知人民党会如何处置。”

    严复说道:“北洋的规矩我也知道一些,说是一时半会儿就完全按照我们人民党的方法办事,的确是强人所难。下面的事情还可以按照北洋的办法来办,不过上面却要采用我们人民党的民主集中制。凡事都得由大家开会商议。一旦达成决议,每个人都得按照这决议来办事。别人说的话或许办不到,不过想来自己说的话总是能办到的。”

    段祺瑞看了严复一眼,觉得方才的话里面意味颇为深厚,难道严复准备用军令状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么?只是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段祺瑞也就不再纠缠了这个细节。

    艰难的谈完了诸多条件,严复提出了一个新问题,“我们想委任芝泉老弟当西北五省政协主席,却不知芝泉老弟意下如何?”

    段祺瑞却是一愣,严复一直说人民党不会封官许愿,现在竟然打破了原先的说法,许下一个五省政协主席。段祺瑞却不知道政协是做什么的。

    严复继续说道:“另外,段老弟这个总理却也得改改,做个主管西北五省的副总理吧。”

    这下段祺瑞更是迷惑,副总理都是没什么实权的。做个有实权的副总理,与总理相比也不算掉价。至于政协主席的职位,讨论了好一阵后,段祺瑞才明白居然是要用政协来替代当下的五省地方议会,属于向人大过度的机构。

    北洋出身的没人喜欢议会,心里面合计之后,段祺瑞发现人民党嘴上说的虽然狠,实际上还是让段祺瑞掌握了议会、军队、政府,三者的大权,实际权力并没遭到什么特别的损失。甚至可以说,有了人民党背后的支持,段祺瑞的实权居然是扩大的。

    不投降现在死,投降以后死。更不用说人民党给出颇为有利的条件。到了第三天,段祺瑞象征性的召开了北洋残部的会议。那些北洋军头早就惶惶不安,听了段祺瑞转达的条件之后。这帮人一个个都露出了好事者的本来面目。

    除了极少数几个段祺瑞的亲信单纯的质疑人民党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其他人无一不开始就这个条件讨价还价,就像是他们真的有能力拒绝这个条件一样。

    段祺瑞是个聪明人,被王士珍痛骂之后大有醍醐灌顶的醒悟感觉,看到这群鸟人的表现,段祺瑞直接撂下话来,“你们若是觉得行,那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若是有人觉得不行,那我就让出这个位置,你们来坐这个位置好了。”

    好事者,特别是无能的好事者都是一个德行,遇到事情的时候吵吵的欢,让他们去承担责任,一个个就彻底软蛋了。

    听段琪瑞撂下狠话,谁还敢再胡说八道。有些能耐的就干脆闭口不言,没能耐的还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几句,试图让别人相信自己是如何对北洋忠心耿耿,是如何担心大家上当受骗。段祺瑞连呵斥这些家伙的冲动都没有了。只是简单的命令散会。

    人民党根本不指望北洋这些人能成事,只要他们不败事就行。为了尽量不去刺激北洋残部的神经,人民党没有派在陕县的部队进入陕西。不过事实证明,好事的家伙迟早会吞下自己制造的苦果。

    严复离开西安,刚坐上从陕县直奔郑州而去的火车。段祺瑞与人民党和谈成功的消息就传到了潼关的北洋守军那里。以前为了管住士兵,北洋军只能用核心部队把军心不稳的士兵看守起来。现在北洋上下一放松,即便是铁杆的北洋军也没了心气。至于那些早就不想给段祺瑞卖命的士兵们抓住这个机会,从潼关向着陕县蜂拥而去。

    人民党的防务丝毫没有松懈,即便这些逃来的北洋军试图想绕过工农革命军的防线,工农革命军依旧把这些人都给抓住了。这些北洋军被抓后只提出一个请求,“不想当兵打仗了,要回家!”

    也不管对面的段祺瑞会不会气的七窍生烟,人民党把这些逃来的军人送进集中营进行集中关押甄别,经甄别后没有问题的士兵就先给送回原籍。

    几天后,人民党情报系统就把最新消息传递回武汉。段祺瑞的确气的七窍生烟,却不是针对人民党,甚至不是针对这些逃兵。以他现在的财力根本养不了这么多兵,不坚定的家伙逃走就逃走好了。令段祺瑞愤怒的是有那么一些胆大的家伙此时居然开始挑战段祺瑞的威信,公开开会的时候吆喝人民党包藏祸心,这些逃兵是人民党故意策动的。

    没有人民党的外部压力,段祺瑞毫不客气的将这批人给免去了官职。然后把潼关的部队给调回来进行整编。愿意走的,段祺瑞就让他们走。不愿意走的,段祺瑞该升官的升官,该调整的调整。同时把部队打散重编。

    原本逃来西北的北洋军中派系其实不少,段祺瑞一直没机会整顿。趁着这次机会段祺瑞对手下来了一次大清洗,把忠于自己的人都给提拔上来。西北北洋军的规模虽然大大缩水,不过好不容易重整了秩序,内部也团结起来。

    正在召开的政治局委员会议对这个变化毫无兴趣,段祺瑞能够控制局面,对人民党进军北方甚至是颇有好处的。1918年11月份,人民党所关注的重点是世界大战何时结束。另一个问题是人民党常抓不懈的工业发展到底能够多大程度上支撑国内的各种事物。

    铁路!铁路!铁路!有了强大的铁路系统,国家的营运成本就能大大降低,经济活跃度则能够大大提高。以当下名义上获得了全国解放的时候,已经不是仅仅依靠智慧、勇武乃至牺牲精神就能完成战略目标的时代。中国需要的是强大的工业能力。最重要的是,至少人民党明白工业到底能够办到什么。曾经蒙在眼前的迷雾被揭开,看到一个广阔的新世界,每个人最大的冲动就是想尽快在这个新世界尽情驰骋。

    所有委员都看着人民党的领袖陈克,这个人带领着人民党到了这个地步,把中国带到了这个地步。在这个新门槛前,大家等待着陈克发出新的命令。

    陈克的确回应了大家的期待,他说道:“这一轮轻松赚钱的好日子结束了。以后可不是什么烂货都能随便卖的时候了,同志们,做好更艰苦奋斗的努力吧。”

    没人吭声,因为大部分同志无法理解“什么烂货都能随便卖”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克解释道:“世界大战一结束,欧洲要重建,美国就会因为地理原因,成为北大西洋经济圈最大的经济赢家。英法损失最重,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完成弥补损失。大家再也不用期待他们对我们这么温柔啦。”

    这不过是常识,政治局对此完全能理解。作为工业部门的领头者游缑代表同志们问道:“但是烂货是什么意思?”

    陈克笑道:“为了赚钱,全世界最优秀的工业品都会和我们展开竞争,同志们觉得咱们的工业品质量很好么?”

    这话未免太伤感情,人民党的工业体系创造出十几倍于以前的工业门类,这些工业门类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滋润已经茁壮成长起来。同志们对汗水的结晶还是颇为自豪自信的。

    陈克笑道:“战争结束后,我们要从法国引进炼钢技术,特别是要尽可能从德国引进技术与人员。咱们手里这快十亿英镑的债券可是得用好才行。另外比利时、荷兰、都有颇为不错的技术。意大利的造船搞的不错,他们还很穷,对意大利要充分合作。”

    已经不用陈克跟神棍般进行“预言”,人民党在海外的人员已经收集了大量信息资料。同志们对这些也有所了解。

    “美国怎么办?”章瑜问。作为人民党最大的国际合作者,陈克根本不提美国就显得有些令人不解。

    陈克答道:“就现在美国那个通涨水平,指望从美国引进技术是摆明要吃亏的。美国现在有欧洲市场,他们也不会真正关心我们。同志们,我以前讲经济危机,现在咱们返回头看,咱们在国际市场上每一次大捞特捞,都是靠世界性的经济危机,或者是世界性的战争。若是没有这些,咱们也不可能在一战前完成这么多积累。”

    听了这话,政治局委员们或快或慢的都笑出声来。很多事情都不能回头看,回头看的时候,人民党当时或者勒紧裤腰带,或者接受了看似极为苛刻的条件,或者胆战心惊的借了一大票外债。面对着不可知的未来,除了对陈克有着盲目信赖的同志,每个人心里面都惴惴不安。现在同志们才明白,当年是赚到了多大的好处。

    “吊死资本家的绞索,资本家会自己卖给我们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宇文拔都忍不住笑道。这话引发了哄堂大笑,这是陈克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候大家是真的把这话当个笑话来看的。

    等大家笑够了,陈天华说道:“那就是说下一次经济危机会先在这些靠世界大战赚钱的国家中爆发了?”

    “是的。”陈克点头称是。

    “那下一次呢?”陈天华追问。

    “经济危机这种事情,基本上就是十年一次。没有工业国能够逃脱这个命运。”陈克阐述着简单的经验归纳。

    “就是说咱们中国也逃不掉了?”陈天华对理论很是认真。

    “对。如果咱们也采用资本主义那套,咱们也逃不掉。”陈克从来不讳疾忌医。

    “具体怎么做?”陈天华继续追问。

    “与时俱进,摸着石头过河。”陈克答道。

    陈克知道,在20世纪初到21世纪初的100年时光中,世界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世界越来越扁平化。在20世纪80年代,倒卖钢材的八道贩子都有。21世纪初,中国四道贩子五道贩子还能大行其道。到了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网络时代已经把三道贩子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极为可怜的程度。

    网络上不少比较有水准的“键盘政治局”能够出现,除了因为大家真的能吃饱到有比较多的时间去考虑别的事情,更重要的原因是,很多信息几乎达到了国家领导人与普通网民几乎同时接到信息的程度。

    陈克在工商的朋友说过,三鹿的事情一爆发,各地工商管理局自行开始召集人员集合,完成了连夜查封三鹿产品的全套准备。之所以各地工商局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因为大家都在等工商总局的命令。没有命令就采取单方面行动不符合组织流程。

    人民党的高效,仅仅是因为陈克能够完全无视所有的调研、分析、归纳、汇总、最后得出结果的这个正常的流程。完全依靠他穿越者的认知水平实施强力推动。而且同志们有充足的革命热情,有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行动力。所以人民党才能以完全不符合实事求是的速度发展起来。

    但是在这个第二次工业革命尚且方兴未艾的时代,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中国工业水平还是遥远的未来。陈克只能让自己来适应这个现实。陈克必须想方设法的建立起一个更成熟的组织。一个即便没有陈克,也能正常运作的组织。

    政治局委员们自然不可能理解陈克的想法,陈天华提出了很具普遍代表性的问题,“更具体一些的执行步骤呢?”

    “我们除了要不断开创之外,还得淘汰。而且是强制淘汰。”陈克说道。说完之后,看着同志们望向自己的饱含着对知识渴求的目光,陈克本想说些更概念性的想法就忍不住被打消了。摸着石头过河,说着容易,做起来那就无比艰难。

    “近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尽快完善国家大实验室体系。趁着暂时手里有钱去购买技术的时候,尽可能把各个门类缺乏的技术与实际经验补上……”陈克开始叙述起基本做法。

    这其实是罗斯福新政中重要的一个环节,为了能够节省成本,罗斯福命令美国搞起了强制技术统一。所有生产企业每年都得缴纳一些钱给国家实验室,然后国家实验室委托各个学校以及技术开发机构进行开发。企业有权从这些技术开发部门分享技术。而且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强行淘汰生产设备与技术。特别是后来在与苏联进行的太空竞争中,美国把这套体系给发挥到了极限。

    新中国也有类似的体系,不过因为中国技术与世界一流水平相比落后太多,结果这套体系很长一段时间主要是消化从外国引进的技术和参数。加上这种建设投资大见效慢,与直接引进技术相比显得没有效率。所以这套体系一直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然而在陈克的时代,中国与世界还没有那么大的技术代差。加上这些年的积累,人民党恰恰需要这样的一个体制来强化中国科技与技术的发展。

    “这就是未来两年工业部门的核心工作,把我们自己的科技体系建立起来。”陈克最后还是下达了命令。

    “那这个计划叫什么名字呢?”游缑问。

    “就叫做科技树计划吧。”陈克答道。

229 分赃会(一)

    1919年12月8日,德皇仓皇逃离柏林,跑去了荷兰。12月9日凌晨5时,巴黎东北贡比涅森林的雷通车站。德国以外交大臣为首的代表团走上联军总司令、法国元帅福煦乘坐的火车,签订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的条约。停战的条约是十分苛刻的,它包括:

    14天内德军撤出在这次战争中占领的法国、比利时、卢森堡的领土,还有在普法战争中所占领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

    一个月内将莱茵河以西的德国领土,以及莱茵河以东30公里的德国领土交给联军;

    交出巡洋舰、战斗舰、驱逐舰、潜水艇234舰,空军全部飞机,500门大炮和大量枪支弹药;

    德国交出316.8亿美元的战争赔款(德国拿不出这么多,后一再削减,成为7.14亿美元);

    德国要交出性能完好的火车头5000个,车厢15万个,卡车5000辆。

    德国交出全部殖民地……,这场惨烈的战争终于划上了句号。

    有人说过,当一切归于终结,就会出现新的开始。旧战争终结之日,分赃会议立刻启动起来。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多得很,甚至在战争正式终结前的1918年11月中旬,共和国就接到美国的邀请,请人民党一起商谈战后问题。

    共和国很识趣,作为一个大捞好处的成员国,也作为美国的伙伴国。陈克自己没有出席和会,而是派出了总理尚远、宣传部长章瑜,外交部新进雇员顾维钧唐绍仪等人,以及紧急抽调进外交队伍的李润石、伍翔宇等人组成的外交团队。

    在路上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后,外交团队于1919年1月10日抵达华盛顿,前去拜会了美国总统威尔逊以及华盛顿的战后和平决策班子。美国方面向中国透露了一个消息,在1月7日,英、法、美、日、意五国代表已经举行了巴黎和会准备会议,英法意日在准备会议上试图达成一个秘密协议,规定英、法、美、日、意五大国为有“普遍利益的交战国”,可参加和会的一切会议。比利时、中国、塞尔维亚等国为有“个别利益的交战国”,只能出席与其本国有关的会议。玻利维亚等与德国断交的国家,只在五大国认为有必要时,才得以用口头或书面陈述意见。议事规则还限定各国出席会议的全权代表的名额,五大国各5名,比利时、塞尔维亚、巴西各3名,中国、波兰等国各2名,共计70名。

    人民党常用语之一就是“靠山山倒,靠河河干”。对于英法等国的态度,共和国代表觉得再正常不过,他们要是不这么干,反倒会让共和国代表大感意外。

    美国方面代表认为人民党那淡然的神色是一种心灰意冷的表现,他得意的表示,在美国极力坚持下,中国也成为了“普遍利益的交战国”,有权参加所有问题的讨论。

    投桃报李,美国方面这么体贴,人民党当然很识趣的表示会尽力支持美国的立场。

    先确定人民党没有“非分之想”后,美国代表才安排人民党代表团见到了美国总统威尔逊。威尔逊希望人民党能够坚定支持他的“十四点计划”。既然人民党坚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支持威尔逊自然不在话下。陈克以前引用过《桃花扇》里面话,“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既然列强们肯玩命的跳,人民党陪他们一起跳一跳又有何妨。

    美国方面此事正值志得意满的时光,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们得到了空前的利益,还向人民党转嫁了不少英国与法国的战争债券。这么顺风顺水的好时光里面,美国终于提出了自己的世界争霸路线。威尔逊唯一不解的是陈克为什么不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人民党告诉威尔逊,“陈克身体不好,实在经不住旅途劳顿。”这理由倒也很靠谱,美国方面也就接受了共和国的解释。

    中美代表团汇合之后,规模庞大的代表团一起坐船前往巴黎。1919年2月7日,也就是一战结束后的两个月,世界大部分主权国家的使团都抵达巴黎。急不可耐的分赃会正式开始。

    这次分赃会很有趣,除了人民党早有了腹案之外,每一个国家的代表都互相串联,互相勾结,试图在这次“改变世界”的会议上能够有更多斩获。各国除了在密谋消灭新生的俄国布尔什维克政权上有相当统一的意见之外,其他任何一个条约都是矛盾重重。

    人民党的成员每天都要与各国代表们互相认识,每天晚上的总结会上,同志们对世界的认识水平也是越来越深刻。同时,作为西太平洋新列强,同志们也亲身体会到国家的强大到底意味着什么。

    每天都有外国代表对陈克不能出席这次会议“抱以遗憾”,新崛起的中国独裁者的大名已经慢慢在世界上有了点影响。英国国王脑袋上的印度帝国皇冠、俄国沙皇、奥匈帝国脑袋上神圣罗马帝国皇冠、奥斯曼土耳其大皇帝、中国皇帝、埃塞尔比亚皇帝,这几顶皇冠都是当时世界所公认的。以一己之力在38岁站到曾经公认的帝国权力巅峰,这样稀有的存在对各国代表看来的确有观赏一下的价值。

    人民党代表们没有这么无聊,大家谈道的更多是另外一个问题。恩格斯虽然没有活着看到一战,却对这样一场战争做出了预测。

    “占领比利时……总是进攻者必要的条件,无论是德国进攻法国或法国进攻德国都是这样。”(恩格斯《波河与莱茵河》)

    常备军制度在欧洲已发展到极端,只要常备军不及时改组为以普遍武装人民为基础的民兵,那末,不是这种制度使各国人民负担不起军费重担而在经济上破产,就是它必然导致一场毁灭性的大战。”(恩格斯《欧洲能否裁军?》)

    “但是可以预言:如果这场战争爆发,……它将是阶级国家在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包括财政上)和道义上的彻底破产。它可能会引起这样的情况:军事机器起来造反,并拒绝继续……互相残杀。阶级国家的呼声是:我们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但是,洪水过后,出来的就是我们,而且只有我们。”(恩格斯《致奥古斯特??倍倍儿》)

    恩格斯预言未来世界大战持续的时间是三、四年。

    1887年,恩格斯在《波克罕“纪念1806至1807年德意志极端爱国主义者”一书引言》中写到:“……对于普鲁士德意志来说,现在除了世界战争以外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战争了。”

    “这会是一场具有空前规模和空前剧烈的世界战争。那时会有800万到1000万的士兵彼此残杀,同时把整个欧洲都吃得干干净净,比任何时候的蝗虫群还要吃得厉害。”

    革命导师恩格斯用深邃的眼光预言到了这场战争,人民党代表对此很是佩服。唯一问题则是恩格斯对战争结果的预言,

    “……旧的国家及其世代相因的治国才略一齐崩溃,以致王冠成打地滚在街上而无人拾取;绝对无法预料,这一切将怎样了结,谁会成为斗争中的胜利者;只有一个结果是绝对没有疑问的,那就是普遍的衰竭和为工人阶级的最后胜利创造条件。”

    战争结束后,俄国沙皇、德意志第二帝国、奥匈帝国的王冠倒是掉落了,而且这三个国家大概都不会再出现皇帝。其他欧洲各王国即便王冠还在,却也没有了影响世界的力量。但是工人阶级的最后胜利到底是在这次战争之后爆发,还是在遥远的未来。看陈克的意思,帝国主义者们根本没有从这次战争中吸取教训,这次大战仅仅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为了准备新的战争,随队的一些同志一到巴黎就暂时脱离了队伍。蒲观水拜会了德国代表之后,就在德国代表团的引荐与帮助下去了柏林。

    作为德**校的学生,蒲观水先和自己尚且幸存的几名老师,以及人民党送回德国的那些“暴风突击队”专家中的幸存者接上了头。克虏伯钢铁是德国武器装备最大的供货商,有德**队的引荐,蒲观水终于见到克虏伯的总裁。

    “贵方认为未来的十五年中,你们需要在亚洲设立一些研究中心么?”蒲观水问。

    对这个建议,克虏伯总裁明显不感兴趣。克虏伯是一个传统的工业家族式企业,并非是美国那种股份公司,更不是人民党这种以资本营运为手段的组织。基于家族企业坚定态度,任由蒲观水嘴皮磨破,克虏伯总裁也没有同意与人民党进行合作。

    此时的德国一片混乱,旧军队人心惶惶,社会上各种思潮泛滥。蒲观水完全不能相信这就是自己上学时见到的那个德国。尽管蒲观水也试图多方联系德国上层人物,但是这么一个紧要时期,蒲观水的努力完全找不到要领。

    ps:最近两天很忙。更新时间开始混乱,更新量只能尽力保证。大概三天后能开始逐步恢复正常。

230 分赃会(二)

    “蒲观水写的信里面,德国跟要爆发社会主义革命一样。”读了蒲观水的信,唐绍仪用一种颇为怀疑的语气说道。唐绍仪与顾维钧都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考试通过后被外交部录用。这次两人作为人民党外交团队成员到了巴黎。

    “德国现在和咱们的清末差不多,皇帝倒了,新秩序还没有建成。”章瑜答道。

    见章瑜回答的很轻松,唐绍仪也不再接话。中国毕竟从1840年开始被外国人摁住痛打了六十年,直到人民党出现之后才扭转了这个局面。唐绍仪知道,章瑜这些人民党人秉持的是人民党的斗争哲学,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接受流血牺牲,吃苦受累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种悍不畏死的态度让章瑜可以看不起外国人,几乎是本能的避免斗争的唐绍仪深知自己是做不到这些的。

    这次当了人民党的“官”之后,唐绍仪发现人民党与满清,甚至是与中国传统的极大不同。政府官员只是雇员,他们是人民党的雇员,或者说是“人民权力”的雇员。尽管唐绍仪根本不相信后者能够真正实现。对唐绍仪来说,世界最好是等级分明的,越是地位高的人,越不该受那么多罪,付出的辛苦应该得到更多回报。在人民党的时间越长,唐绍仪越是怀疑对自己在人民党这里“做官”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我们要介入欧洲的革命?”顾维钧问道。作为年轻人,在人民党这里没干太久,顾维钧就颇有向着帝国主义外交进化的迹象。强大的国家凭借自己的实力干涉任何可以干涉的事物,无疑是这个世界现在的常态。

    见说的事情越来越离谱,作为代表团团长的尚远开始控制话题方向,“我们来参加巴黎和会目的不是为了参与瓜分世界,而是来看看局面。先把咱们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协约国现在正在对俄国动手,他们对咱们中国动手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搞不好咱们回去也得等着别人打上门来。”

    听到洋鬼子有可能会再次攻打中国,唐绍仪和顾维钧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紧张,倒是人民党的同志们忍不住露出了多种情绪的微笑,或者干脆对此毫无反应。

    “且不说欧洲会不会爆发革命,日本会不会爆发革命?”尚远转换了个话题。

    “要不明天问问他们?”章瑜打趣的说道。尚远听了这话也微微哼了一声,这些日子以来,每次英、美、法、意、中、日,这巴黎和会六大国讨论问题的时候,人民党代表们抬起头就能看到西园寺公望、牧野伸显以及其他日本代表的死死板着的脸。

    “和这些老家伙们有什么可谈的?”即便是身为人民党里面颇为年长的一位,和外国的老家伙们相比,尚远已经不是一般的年轻。

    “那你这大哥准备和我们说些什么?”章瑜问道。

    尚远说道:“参加了这次和会到现在,我终于明白国力到底意味着什么。无论什么样的表面道理,都是一种对一个国家已经拥有,已经被证明的实力的诠释。潜力是拿不到台面上的。唯物主义就是这么残酷。”

    原本年轻同志们还有心思能够开开玩笑,听了尚远的话之后,所有人表情都严肃起来。

    “这次并不是蒲观水一位同志在德国遭到挫折,我们向法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等国寻求技术合作的建议,都遇到很大问题,这些国家根本没有把我们的请求当回事。”尚远总结着近期的工作,“我们没有拥有拿得出手的工业实力,也就没人把我们当回事。此行之前陈主席一直强调,我们的确有潜力,但是我们缺乏实力。我们自己不能把实力和潜力混为一谈,世界不会认同这样的观点。”

    “就是说我们这次完全是前期工作?”伍翔宇问。

    这个问题甚至不用特别强调,代表团的同志不少是第一次到美国与欧洲,亲眼见过这些工业国所拥有的实力,特别是这些国家的统治阶级拥有的力量之后,同志们已经看到了共和国与世界一流强国的差距。在国内,人民党为大量基础建设难为的要吐血,也为国内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骄傲。更为在蓝图上的共和国的美好未来而激动。然而代表团在美国与欧洲看到的则是已经存在的大量城市、工厂、蜘蛛网一样的铁路,公路。想让整个中国都能达到美国与欧洲的水平,绝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简单工作,需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艰苦努力。

    “尚总理说的对,这次我们的确没办法追求更多的东西。只要能够收回属于中国的东西就够了,寻求更大目标的努力到此为止。咱们现在所做的,是对未来的布局。”

    及时统一思想,调整工作方向,这是人民党的传统。即便如此,人民党的工作也仅仅比局面提前一天。

    1919年2月17日,日本代表甚至不等和会完全确立了对战败的处置,就急不可耐的提出了要中国履行“国际义务”,承认国际条约。

    日本所说的“国际条约”,指的是日本和满清签署的条约。日本认为共和国政府有理由履行国际条约。

    看着牧野伸显发言时板着的老脸,章瑜突然觉得战争有时候比和平简单的多。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日本人就想从谈判桌上拿到。

    日本根本不可能从战场上拿到被人民党夺回的中国利益,章瑜很想坦率的问一句,“我们要是不给你,日本准备怎么办?”

    在未来的战略策划上,中国是一定要对日本军事打击,把日本从朝鲜撵出去。失去朝鲜之后,日本和中国仅仅隔着一条对马海峡,人民党的飞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飞过这条海峡。即便知道日本方面绝对不可能在巴黎和会上公开宣战,章瑜还是忍不住差点真的说出,共和国欢迎日本宣战。

    日本绝对不可能是单独提出这个问题,一等日本代表发言完毕。英国方面立刻提出,共和国有义务履行国际条约。英国所指的则是袁世凯向英国等国借的钱。

    “我们也认为中国有必要履行国际义务。”已经78岁的法国总理克里孟梭,虽已满头白发,但仍像只野兽般凶猛,真不愧他的“老虎总理”的外号。

    陈克用尽谋略,在每一个阶段都大占便宜,特别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现在协约国各国都陷入战后的财政危机,可怕的人力物力的损失,天文数字的债券,想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钱。

    中国已经展示出能够守卫住自己利益的战争力量,英法日都知道不可能虎口夺食。那么能够刁难中国的时候,他们也绝对不肯放过任何机会。

    前几天那种看似热情的表现已经荡然无存,曾经“同一战壕”的盟国之间的倾轧顷刻就显得激烈起来。法国甚至公开表示,与人民党签署的关于印度支那的协议必须在中国承担“相应国际义务”之后才能继续考虑履行的问题。

    这一听就是赖账的步调,即便心里面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人民党的年轻同志们仍然怒容满面。变脸快到如此地步,这就是帝国主义的本质。这就是帝国主义的外交。

231 分赃会(三)

    “我们还是回国吧。”尚远对章瑜说这话的时候,是1919年4月1日的事情。

    对尚远来说,最大的感受已经不是愤怒,而是疲惫。如果在国内,尚远还会觉得再累也得有些成绩。整日被英法日的代表玩命打压,尚远觉得这简直是在谋杀自己的生命。

    “要不尚远总理你去意大利访问吧?”章瑜也累的够呛,他心里面对陈克的先见之明实在是极为佩服的,至少陈克根本就没有想过来参加这次和会,而其他同志们无一例外的都有写跃跃欲试的心思。

    意大利首相奥兰多已经在3月27日离会回意大利,在巴黎和会的工作交给了外交部长来负责。中国是遭到了围攻,意大利则是遭到了无视。鉴于意大利军队在一战中的糟糕表现,同时意大利也根本没有什么利润可言,英法对意大利根本没有兴趣,把意大利完全视为一个打酱油的小跟班。

    偏偏意大利人还希望能够在巴黎和会上好好的捞一笔,尚远不止一次的见到,当意大利人试图争夺利益的时候,英国人用轻蔑的语气说着“no!no!no!”法国的“老虎总理”甚至敢大声呵斥意大利首相。最后意大利首相干脆就先回国去,以表示自己对这等待遇的不满。

    听了章瑜的建议,尚远也觉得不错。向意大利方面拍法电报之后,中国代表团很快就得到了回应。意大利方面欢迎中国总理访问意大利。

    人民党早就在美国订了一艘游轮,这次开巴黎和会算是派上了用场。尚远把代表团的工作交给了章瑜,他和一部分代表团团员在马赛登船,直奔罗马而去。

    意大利人的欢迎根本就不热烈,中规中矩而已。中国访问代表团下船的第二天觐见了意大利国王,说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尚远第三天才和意大利首相奥兰多开始谈判。

    首相先生愁容满面,也没什么热情。尚远完全能理解首相先生的态度,到罗马的一路之上,到处都是流民乞丐和退伍军人。尚远下榻的旅馆附近,人民正在闹游行示威。游行主题大概就是反饥饿,反失业。在这情况下,首相先生能春风得意就怪了。

    在这情况下,尚远觉得说些拜年的话实在是不合适,他说道:“首相先生,如果在这里一起痛骂英法的话,我个人认为咱们双方应该有足够的共同基础才对。”

    听了翻译的话之后,首相先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不过很快笑容就变成了警觉的神色。

    人民党在一战中实际上已经捞到了巨大的利益,无论是国家主权的实际控制,还是经济利益,甚至是被抢走的文物。中国都算是大有收获。当下被催逼,仅仅是英法等国感到自己亏的太多,想威胁中国一下。意大利在一战中则是损失严重,现在的情形下则是根本没有捞钱的地方。那些鸟不生蛋的殖民地上毫无产出,国内失业更是令人发指。

    听了尚远这种确立共同立场的发言,首相很直觉的认为,中国试图拉意大利一起对抗英法。他当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态度。英法固然可恶,但是与毫无力量的中国结盟则是更加糟糕的思路。

    尚远当然不会提出与意大利结盟之类的傻瓜建议,“我这次来,是想和贵国合作。我国制订了一个商船制造计划,正在寻求合作者。贵国造船业的水平并不弱于英法,不知贵国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你们要买船?”意大利首相脸色立刻阴转晴,这是几年来意大利首相在经济上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急切的问道:“要买多少?”

    尚远笑道:“我们想建造一大批货轮,不仅仅是买,还需要获取制造技术。不知贵方是否愿意合作。”

    见尚远很认真的提出自己的想法,意大利首相奥兰多立刻开始吹嘘意大利本国的造船业如何如何之牛b无双,若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等等的原因,意大利的造船业早就让英国法国美国人跪了。

    尚远一来不懂造船,二来他的这个级别的会谈也不是负责细节部分的。双方大概达成了意向性协议之后,就把具体商讨的工作交给专门人员来负责。又商讨了一下中意双方在商贸合作的可能性之后,尚远就准备告辞。

    意大利首相原本认为尚远是来拉盟友的,看尚远自始至终竟然没有这么干,他倒是试探着询问起中国对未来的打算。

    “我准备再去一趟波斯。”尚远给了意大利首相一个回答。

    “去波斯?”意大利首相是完全不明白尚远到底想干什么了。

    “我想去波斯谈关于石油的生意。”人民党一直在大量进口石油,陈克准备和波斯商谈关于石油的买卖,所以尚远干脆就去趟距离地中海不算太远的波斯。

    “中国难道已经放弃这次和会了?”奥兰多首相更是感觉意外。

    “您也看到了,英法对我们的态度像是对待战败国的态度。与其在那里受气,我还不如把时间用在谈生意上。至少在谈生意的时候,没人会嘲笑我们吧。”尚远答道。

    意大利首相对此深有同感,意大利就算是屡战屡败,好歹也是屡败屡战。在意大利看来,协约国这种卸磨杀驴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与中国代表团分别的时候,嘴上不说,意大利首相倒是对中国大生好感。

    代表团其实也没有完全去波斯,一部分代表则去了捷克。捷克是奥匈帝国工业相当强大的地区,一战后眼瞅着奥匈帝国要失去捷克地区。人民党认为此时联系捷克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英法美为了将来世界的划分指点江山的时候,中国代表团在欧洲艰难的与各个工业国,特别是那些前途未卜风雨飘摇的工业国进行访问,联络,谈判。就购买机械设备,购买工业技术,乃至未来有可能的工业合作进行了诸多谈判。

    到了5月4日,尚远与波斯国王完成了波斯地区石油勘探投资的初步意向性方案后,终于赶回了巴黎。

    巴黎和会依旧是一片混乱,为了分赃,各个国家都是用尽嘴皮子。中国代表团最大的变化并非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而是对世界局势有了更多认知。就连心里面畏惧列强的唐绍仪都大有进步,至少他已经不害怕日本人了。

    日本人一直试图在压制中国让步,尚远不在的时候,日本代表终于鼓起勇气和中国代表来了一次单对单的会谈,唐绍仪参加了这次会议。

    会议氛围当然是极其不友好,日本方面胡说八道一通之后,章瑜所幸就撕破了脸,他态度蛮横的对牧野伸显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我们会让步的话,那就不妨采取你们有胆量采取的一切手段。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宣战么。”

    日本方面没想到章瑜态度蛮横到了如此地步,不过就眼前双方力量对比,日本无论如何都不敢宣战。

    瞅着牧野伸显那一脸愤怒而且带着委屈的模样,章瑜冷笑道:“你不服气是不是?或者觉得我们侮辱了你?那你可以找你英国爹,抱着你英国爹的大腿哭喊着说,爸爸,你要给我我做主啊!爸爸,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说到这里,章瑜蔑视的对牧野伸显摆摆手,“去吧!去吧!赶紧去找你爹哭诉去吧!”

    列席会议的唐绍仪可是被章瑜的举动给吓坏了,不过他看到同样列席会议的李润石与伍翔宇两位年轻同志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瞅着日本人气的扭曲的面容,气的发抖的嘴唇,唐绍仪实在是胆战心惊,生怕受了如此侮辱的日本人会真的宣战。

    日本代表愤然离席,后来在任何会议上都不与中国代表说话。但是半个月过去了,日本代表没有任何宣战的言论与姿态。

    在外交场合受到如此侮辱之后,日本却根本不敢宣战。即便连唐绍仪都看出日本的虚弱,他还是找了女婿顾维钧商量此事。

    顾维钧用一种了然的语气说道:“岳父,弱国无外交。日本向我们宣战的话,我们打进朝鲜去,日本能抵挡得住么?”

    “这个……”唐绍仪已经明白中日战争一起,日本根本不可能胜利。不过他还是觉得很不安,“英国人会有什么反应?”

    顾维钧答道:“岳父,章部长话糙理不糙,英国是日本的爹,日本可不是英国的爹。英国和咱们有大量的贸易,若是因为日本的原因,英国和中国开战,这些贸易就中断了。英国会有很大的经济损失。英国现在还等着日本给英国上贡,怎么可能为日本付出任何代价呢?”

    “但是……”唐绍仪还是觉得很不习惯这种思维方法。

    毕竟是年轻人,顾维钧更早的习惯了最新的局面,他自豪的解释道:“我们一直说接受现状,什么是现状。现状就是中国实际上已经收回了大部分主权和利益,我们需要的只是外国公开承认这个现状。想改变这个现状,日本人就得和我们打仗。既然日本和英国都没有战胜我们的把握,他们就只能接受现状。英国倒是愿意让日本来改变一下当下的现状,不过那是把日本当狗来使唤。日本又不傻,他们才不会打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战争。”

    听完这话,又联系了现实,唐绍仪也算是确定了眼下的局面。他几乎是挣扎着问道:“日本人万一打过来怎么办?难道中央就不会追究章部长的责任?”

    顾维钧笑道:“日本人打过来咱们就和他打。这与章部长有什么关系?难道章部长还是日本天皇不成,章部长让日本人干什么,难道日本人就会干什么?再说,日本人不想和咱们打,咱们还想和日本人打呢!”

    瞅着自己女婿自信的神态,唐绍仪终于发现自己最大的不适应感到底来自哪里。满清时代也好,北洋时代也好。对外强硬的中国官员一旦引发了外国的强烈姿态,国内政府就要拿这中国官员说事。然而人民党当政的时期,态度强硬的官员竟然得到国家的撑腰。这种天壤之别才是唐绍仪最不能适应的变化。

    尚远回来之后的行动更是让唐绍仪确信了女婿顾维钧的判断,尚远只是询问了最近达成的世界规范类的协议中有没有针对中国的内容,凡是有针对中国的内容,中国方面一定要据理力争。若是没有,中国方面就可以接受。

    唐绍仪主要是从事这方面的内容,他汇报了一些情况,相当一部分新规范成立的国际组织居然要缴纳会费。

    “合理的费用咱们就给他们出么,我们要做的就是融入这个世界里面,而不是闭关自守。关键是这个协议的落实问题,咱们一定要找出协议里面是不是明着暗着有针对中国的条款。咱们也不能被人给算计了。”尚远答道。

    尚远那种从容的态度让唐绍仪更是不习惯,满清时代,只要出钱的事情,朝廷是根本不予考虑的。人民党极力融入世界的态度与满清是截然相反。

    在关系单个国家的谈判中,中国代表团秉持着保卫国家主权的立场针锋相对,一点不让。在整个国际框架中的立场,中国同样态度鲜明,中国政府坚决支持正常的经济活动。并且反复重申,即便中国现阶段因为缺乏资金,贸易原则上是采取对等贸易金额的方式。不过中国却不会把这种方式作为毫不动摇的立场,所以中国欢迎与各国建立银行业之间的正常往来,以尽早让人民币成为世界性货币。

    这种表态,特别是中国提出人民币世界化的观点,让很多国家颇为耻笑。中国的银行在海外都没有分行,而且人民币作为“法币”,根本没有贵金属作为抵押。中国人居然希望自己的这种“纸钞”成为世界性货币,这不是开国际玩笑么?

    采取一系列的针对性行动来保护自己的利益,中国也没有参加各国各种野心勃勃的行动。加上中国不唱高调,只是自信满满的向世界各国宣布,中国对自己的发展很有信心,欢迎各国与中国在贸易以及科技方面进行充分合作。

    在充斥着贪婪与野心的巴黎和会上,中国倒是颇有“小清新”的和平味道。

    按照双方的默契,美国方面得到了中国的公开支持。不过威尔逊总统开始怀疑拉中国这个小伙伴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美国看上中国的原因,除了块头大之外,还有中国表现出的战斗力。结果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如同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到处拉关系谈生意。面对英法等国的讹诈,中国也能够当面决不让步,但是在其他场所根本不提及此事。

    这种成熟的外交作风固然值得赞赏,但是这未免让中国的形象太过于软弱。软弱到日本都敢在各国代表都参加的大会上公开提出“要求中国履行国际条约”的动议。

    尽管中国方面用这是“中日两国的问题”来提出反对意见,但是英法带头,不少国家还是暂时用出卖中国利益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当然,这本来就是中日之间的问题,各国在实际投票中都弃权了。唯独波兰代表在这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上关系的事情上态度强硬的表示支持日本。美国代表被惊呆了。波兰还没有真正独立,就试图彰显自己的存在。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好歹大部分国家代表都很懂得不要参与毫无利益事情,加上中国态度极为强硬的表示反对,并且建议这件事可以等到巴黎和会之后单独谈判。中国代表的动议得到了各国代表的支持,国际会议上把这件事排除在巴黎和会讨论范畴之外。

    这个本来就只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最终还是回归其本来面目。由当事的中日两个国家单独去谈。反正巴黎和会开完之后,这档子事情就会被各国忘光光。

    然而中国代表团对此还是大大松了口气,这件事在中国代表团看来并非如此简单。由于吃够了“列强一致原则”的亏。中国代表对于这种中国让步的事情非常敏感。终于消除“列强一致原则”的威胁,这总算是极大的突破。

    中国方面好不容易摆脱了“列强一致原则”的打击,不过这不可不等于“列强一致原则”就此破产。在打击俄国方面,中国终于接到了六大国联合会议的通知。

    实际上各国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与行动。俄国革命之后,列宁领导的俄共坚决退出大战,先是与协约国商谈,协约国根本不与俄国商量此事。所以列宁干脆与同盟国达成协议,做出重大让步后退出了战争。协约国对俄共背信弃义的行动极为不满。而且世界大战根本没有给各国带来任何战争利益,能够瓜分一下俄国的话,对于各国来说也算是有些领土上的利益弥补。

    所以协约国已经决定共同打击俄国。

    日本代表是真正的急不可耐,日本与俄国相邻。既然在中国遭遇了极大失败,如果能从俄国狠狠咬下几口肉,占据大片领土,对日本来说自然是极大的好事。

    美国则是抱着搂草打兔子的心态,能占便宜自然是最好,占不了便宜也没啥。

    中国代表提出不承认与俄国旧有领土协议的条件,这是正式表示中国要对俄国动手。然而中国代表表示,中国只能在中俄边界上呼应协约国其他国家的行动,并不准备在欧洲部分派遣军队参与作战。

    英法对中国的态度有些疑惑,日本方面则是对中国出兵的表态心中非常不安,不过日本也没办法反对中国出兵。

    美国倒是支持中国的态度,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

232 分赃会(四)

    别尔科夫同志1919年6月1rì第二次拜访陈克的时候,态度就显得比上次要稳重的多。

    列宁同志已经公开对中国喊话,单方面永久废除1896年后沙皇俄国强加给中国的所有不平等条约。这个态度在俄共里面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俄国身为列强一员,很清楚列强一致原则。一旦对某个协约国成员做出让步,必然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尽管列宁同志极力说服同志,必须与中国达成良好的关系,把中国这个协约国的不稳定成员从协约国的链条上给撬下来。但是俄共经过了1918年的苦战,已经有了一定对付欧美列强的信心,同志们并不赞成在此时对一个软弱的东方政权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让步。

    别尔科夫同志带回来的关于中国的情报受到了重视,不过在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又有什么情报是不值得重视的呢?

    带着想方设法得到中国底线的任务,别尔科夫同志再次历经漫长的跋涉,终于坐到了陈克面前。

    陈克并没有想给别尔科夫同志的任务增加什么难度,当别尔科夫询问中国底线到底在哪里的时候,陈克拿出一张地图,上面已经标出了中国的要求。

    这是一张满清时代曾经拥有过的北方边疆的地图,别尔科夫看完之后一时竟然无法言语。在西段,中国进入中亚,在东段,中国恢复了尼布楚条约的边界线,干脆直接包括西伯利亚大铁路在内的广阔地区,如果中国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俄国的北方就完全被置于冰原之上。

    别尔科夫并不想反驳什么,列宁同志现在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指挥着俄共在浴血奋战。眼前的陈克就如同列宁同志一样,几乎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将中国从一个衰落的东方国家恢复到现在的面貌。既然如此,飞跳、怒吼、咒骂对陈克应该毫无用处。别尔科夫同志冷静的问道:“请问陈克同志,您制定这份地图的目的是什么?”

    “我所画出来的地方,都是满清王朝曾经到过的地方。如果更远的时代,俄国甚至都不存在。那样的边界对我们两国毫无意义。”陈克边说边指着地图东段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既然是俄国建设的这条铁路,我们愿意承认俄国对这条铁路的所有权。在承认俄国所有权的基础上,商谈共同使用这条铁路的条约。”

    别尔科夫同志同陈克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了真诚,所以他格外不理解陈克到底什么态度。皱起眉头,别尔科夫问道:“陈克同志,我想知道你认为你划出的这条边界线意味着什么?”

    “我认为这条边界一旦确定,那么这条边界就将代表着和平。我是非常希望我们两国能够不在这条边界驻军。而且往长远考虑的话,我还希望能够达成双方在边界50公里内调动营级部队的时候,能够达成互相通告的互信机制。还有边界人员免签证zì yóu往来等等友好的政策。”陈克回答的非常认真。

    别尔科夫同志实在是无语了,他觉得装疯卖傻总得有一个底线,特别是陈克这种人物更没有理由犯傻。别尔科夫同志不得不提醒陈克,“陈克同志,我想问的是,您为什么会认为我国会接受这样的一条边界线呢?”

    陈克冷静的答道:“因为在之后必然爆发的领土争夺战中,你们会发现,你们所面对的中**队并非是帝国主义军队。我们的目的不是敌视苏维埃政权,也不是要灭亡俄国。我们要拿回的只是我们失去的土地。我知道列宁同志在与欧洲的协约**队作战的时候,通过宣传帝国主义战争的本质,通过宣传帝国主义统治阶级对他们国家的军队的愚弄,让那些协约**队放弃了和你们作战的战斗意志……”

    听着陈克平静的叙述,别尔科夫同志的神sè并不平静。陈克的确非常清楚的阐述了俄共采取的诸多关键xìng政策,而且是起到了巨大作用的政策。这说明陈克对俄共非常了解,甚至有可能在俄共中有向人民党提供情报的人。

    “……别尔科夫同志,这里面有一个非常有趣的逻辑问题。我也希望你能够回到莫斯科后对列宁同志阐述清楚。如果俄共认为,你们继承了俄国通过战争攫取的中国领土是正义,那么相对的,我们通过战争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同样是一种正义。所以在未来的战争中,你们会发现,我们工农革命军的士兵与那些协约国的部队不同,我们对俄国并无敌意,我们甚至对俄国已经占据的领土也没有兴趣。我们想夺回的仅仅是我们中国失去的领土。而且我们工农革命军的同志也会非常清楚,你们和我们都是信奉**的。”陈克继续着自己的阐述。

    别尔科夫同志听着陈克平静的阐述,心里面百感交集。他最大的疑惑是,陈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帝国主义份子。毋庸置疑,陈克绝对是个民族主义份子,但是他的态度与一般的民族主义份子还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陈克貌似没有因为民族主义而对其他民族产生一种贬低。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地方。陈克的民族主义建立在很对等的态度上,既然陈克承认自己的民族主义,他就会同样尊重别人的民族主义。一个主流民族主义者,承认自己认同的民族主义是正确的,同时就会无一例外的认为别国的民族主义是错误的。

    “那么有没有避免这种战争的可能xìng。”别尔科夫同志不知不觉之间被陈克的态度给压倒了,他开始尝试更弹xìng的方法。

    陈克答道:“方法就是贵方承认这条边界线。我们不仅不会与贵方发生战争,还会立刻开始与贵方建立友好的关系。战争是非常费钱的事情,特别是对贵我两方这样的社会制度,还有这片区域的地理位置,战争必将是一个无底洞,除了几乎无止境的吞噬人命和资金之外,战争的意义可能仅仅确定一条边界线而已。”

    “陈克同志,那么贵方为何执意于这条边界线呢?”别尔科夫同志还是想尽力劝说陈克。

    陈克答道:“这是我们失去的土地,这些土地不是我们自愿放弃的土地,而是在贵方刺刀下失去的土地。所以我们要夺回这些土地。这是中国的问题,不是我们个人的问题。这也是我们与那些帝国主义者的不同,现在围攻俄国的帝国主义者,是因为对俄共,对俄国有想法。而我们中国仅仅是对我们中国自己的问题有想法。所以我希望别尔科夫同志能够把我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列宁同志,告诉俄共zhōng yāng的那些同志。即便是我们双方爆发了战争,我也希望这场战争是明明白白的,而是不是混合了各种谎言与宣传的无意义的战争。毕竟不管战争最终是以什么方式结束,我都希望在战争结束后能够着手恢复与贵国的友好关系。战争或许会长期存在,但是每个人都是希望和平的。”

    别尔科夫同志知道已经没有任何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陈克要么说的是弥天大谎,要么就是完全的实话。但是无论如何,现在都已经确定了一件事,人民党要与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一样,进军俄国疆土。

    “陈克同志,我们双方互建联络机构,你觉得如何。”别尔科夫同志问道。

    陈克很干脆的答道:“可以。”

    当别尔科夫同志刚离开会议室,都没有走出人民党zhōng yāng委员会的大门,陈克就继续与军委的同志开始讨论对外战争的具体执行情况。

    巴黎和会现在已经证明了中国大概暂时摆脱了外国入侵的危机,然而中国依旧在扩军备战。军委计划把军队规模从当下的300万扩大到550万的规模。一个新编的第十集团军进驻老挝,第十一、十二集团军进驻越北。尽快完成对当地的完全控制,并且尽快完成当地并入中国的工作。

    在北方则是大力扩大铁道兵的规模,现在铁道兵部队发疯一样在修建通往库伦的铁路俄国有西伯利亚大铁路,共和国也在筹建一条从东北到xīn jiāng的东西向大铁路。这条铁路一旦完成,中国就将获得在北方的充足机动能力。不过这条铁路完工估计至少得五年之后。

    “巴黎和会也快结束了,那些同志们是否赶紧把在欧洲的医疗队伍撤回来?”陈天华问道。

    “先把英国的中国医疗人员暂时撤到法国去。同时向美国提出租船请求,抓紧办。”陈克答道。战争需要大量的后勤医疗人员,中国方面的确需要这些去过国外锻炼的同志。

    “那我们是否要签署最终的协议,协议里面根本没有关于中国主权收回的问题。”这才是同志们最在乎的事情。

    “让他们签。只要没有损害中国利益的条约,我们就签了这些条约。有些时候得能够忍耐。”陈克答道。

    很快,中国代表团就得到了国内的电报,尚远他们在欧洲各国设立大使馆以及领事馆,并且尽力与欧洲各国进行商贸协议的讨论与签署。

    意大利工作效率太低,奥兰多首相吹的天花乱坠,实际上进展非常有限。为了欧洲重建工作,钢铁一度紧俏起来。加上意大利认为中国好哄骗,竟然开了一个天价出来,每艘船的价格是美国同类船只的两倍。

    尚远不得不非常直白告诉这位意大利首相,“人不能太贪心。”

    天知道这位首相对与意大利国内那帮子舰艇制造商怎么一个吹嘘法,被尚远婉言拒绝了以天价成交之后,意大利首相立刻给尚远发来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指责尚远“没有商业信用”。

    “去他达了个蛋!”尚远看了电报之后被气的用家乡的河南话破口大骂,他本以为帝国主义强国英法搞霸权主义虽然极为可恶,但是好歹人家英法做生意好歹讲点最起码的商业道德。人民党抓的严点,自己不上当受骗,基本上的生意还是能做的。意大利现在连最起码的商业信用都不讲。这实在是够奇葩的。

    章瑜劝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如果意大利人做事勤恳踏实的话,他不早就跟英法一样成为世界xìng强国了么。相信意大利人是咱们自己的错,调整战略。”

    尚远知道章瑜说的没错,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即便局面糟糕到如此地步,欧洲也没有人愿意和中国认认真真的做生意,看上去真正能合作的,只怕还是英法这两个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这不能不让尚远感到极为憋屈,他怒道:“就眼下的情况,咱们在巴黎很可能空手而归。”

    “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打前站的么,空手而归肯定是谈不上的。”章瑜继续劝道。虽然劝归劝,章瑜对局面的恶劣也感到十分意外。在英法主导的巴黎和会上,若不是同志们抱着“敢动中国的东西,我们就和你拼命”的态度极力抵抗。人民党别说做不到别人吃肉自己捞点汤喝,就连人民党自己锅里面的东西都差点被人给捞走。若是出发前稍稍对巴黎和会抱以一丝一毫的幻想,中国只怕就得吃大亏。

    当下在巴黎和会上,中国与世界各国已经有了不少交道,该说的说了,该吹的吹了。然而事情果然会如同陈克所料想的那样,会给中国带来重大的收益么?同志们并不敢无条件的乐观起来。

    事实也证明了这种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美国总统威尔逊极力在巴黎推销他的那套《十四点意见》的理念,而且美国拥有强大的工业实力,在关系到世界关键的海军问题上,经过美国总统威尔逊的努力,美国好不容易得到了与英国抗衡的水平。

    而且美国总统威尔逊也算是对中国“照顾有加”,凡是有害于中国的提案与协议,在威尔逊的帮助下,都以“单方面协议”为由,拖到了巴黎和会之后由相关方进行单独商议。

    所以尽管欧洲以及多个地区都以各种条约完成了所谓“凡尔赛公约体系”的构架,中国在美国的帮助下,依旧巧妙的躲开了被凡尔赛公约限制的可能。

    不过事情最后却出在美国自己身上,威尔逊总统发现,他尽管在国外奋力推行他个人的“理想主义”,但是美国国会却并不认账。国会两次投票都否决了美国加入“国际联盟”的提案。这么一个结果直接导致在巴黎和会上蹦达的最欢美国人,恰恰没有成为凡尔赛合约中的核心部分“国际联盟”的成员国。

    反倒是中国,因为陈克的指示,尽管有诸多其实对中国并不是很有利的条件,但是中国好歹以缔约国身份正式成为“国际联盟”的一份子。

    在《凡尔赛合约》最终签署的时候,rì本代表团的头子西园寺公望终于和尚远进行了一次单独会面。rì本外相牧野伸显遭到中国宣传部长章瑜当面侮辱之后,坚决拒绝再与中国代表团有任何接触。

    西太平洋两位大国的重要领导者坐在一起,商谈的内容是关于rì本方面牧野伸显提出的关于“种族平等”的问题。

    rì本全权代表—牧野伸显,做好了枪打出头鸟的心理准备,呼吁将废除人种差别,提倡人种平等的内容写入联合规约里。在事前的交涉中,美英两国提出修正若干条款的前提下,可以接受。然而澳大利亚公开拒绝了这个提案。人民党对这个提案根本没有任何热情,倒是简单的投了赞同票。

    委员会正式开始后,与澳大利亚存在相同问题的美国、当时澳大利亚的宗主国英国都一改先前的立场,明确表示反对。之后rì本有提出较为折中的方案,即在联盟规约的序文里加入“同意各国平等,公正对待各国公民”。表决结果,17国中有11个国家赞同。但是委员长美国总统威尔逊以“此类问题需全员一致通过才能生效”为由,宣告提案不成立。

    牧野伸显遭到这样的挫败,所幸在大会上作了这样的演说:“我为国际联盟的未来感到担忧,只有有机会我一定会重提此类问题。”大会结束后,英国首相劳合乔治,走到牧野身边,同他握手道:“我十分敬佩rì本的态度”。

    西园寺公望发现,人民党尽管每次对这个提案都投票支持,但是明显态度冷淡。不过被各国认为是中国盟友的美国对此提案坚决反对,中国却没有丝毫附和美国的意思。这之间的微妙感觉让西园寺公望冒着再受一次侮辱的可能xìng,也要与人民党里面看着颇为沉稳的尚远谈一次。

    尚远笑道:“西园寺先生,澳洲与美国都非常排外。你让他们在这件事上投赞成票根本不可能。要知道美国的《排华法案》到现在还没有取消呢。”

    西园寺当然知道《排华法案》的事情,这也是rì本方面觉得最迷惑的事情。中国为什么能够忍耐这样的侮辱,还和美国勾结在一起。牧野伸显被章瑜大肆侮辱之后,回到rì本使团的驻地,忍不住大骂“美国才是中国的干爹!”

    尚远看着西园寺狐疑的神sè,忍不住笑道:“平等是个名词,是个评价。我们追求的是事实上的平等,嘴里吆喝什么都是没用的。”

    西园寺公望还是不太能理解尚远的意思,依旧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尚远。尚远也没有对rì本人的实力以及心态抱什么幻想,他起身提笔写了一句话交给西园寺公望。

    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

    尚远的毛笔字那是相当的棒,写完之后他把纸交给西园寺公望,“还望西园寺先生能与我共勉!”

    这是尚远的真心话!

233 分赃会(五)

    巴黎和会并没有给中国带来明面上的利益,仅仅是承认了中国与列强之间存在着诸多利益上的冲突。人民党的报纸对此只是简单的报道了这些事实,唯一评价是在以后的时间中将会逐一解决这些问题。

    党内的年轻同志对此颇为意外。到现在为止,人民党在国内国外战无不胜,没有参加过巴黎和会的同志们以为和会上就如国内的战场一般,应该是一个任由人民党驰骋的场所。所以有些同志几乎是公开的在此事上指责代表团工作不力。

    好歹党内有纪律,有各种形式的通报机制以及学习会议。等亲自参加过和会的同志们回来通报了经历,经过紧急召开的层层学习会,以及党内的引导,不管同志们心里面怎么想,嘴上好歹是承认,必须继续艰苦奋斗,为中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然而国内的不少报纸并非是人民党经营,出于各式各样的目的,这些报纸上开始出现各种评论。对人民党“软弱外交的批评”很快就成为这种评论的主流。当家三年狗都嫌,对于办报纸的那些人来说,即便不是出于敌意,仅仅公开批评嘲笑一下强势的人民党,的确也是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章瑜在巴黎和会上已经积攒了一肚子气,回国后一看报纸,上面铺天盖地的文章居然都是嘲笑人民党无能。虽然没敢直接说出“丧权辱国”这样的评价,不过各种夹枪带棒的胡言乱语,各种猜测臆想的牵强附会,让章瑜的确有怒发冲冠的感觉。

    “对这帮鸟人,咱们这是得好好整整才行啊!”章瑜在常委会议上怒道。

    陈克笑道:“那你认为他们触犯了什么法律?”

    “报纸就是胡说八道的,但是这种事情上能胡说八道么?”章瑜怒道。

    陈克暂时不想吭声,他见过太多比这些报道更没有底线的胡说八道。从比较正面的角度来考虑的话,至少现在的报纸没有一家说英法是如何的善良,中国应该心甘情愿的出卖主权给英法。仅仅这点,就比21世纪的相当一部分报纸有节操的多。当然,在这个中国民族复兴的时代,在群众真的敢砸报馆的时代,报馆也得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全。

    章瑜见陈克不吭声,恼怒的扭过头,结果一眼就扫到了徐电。他问道:“徐电,你是管司法口的,司法上有什么办法么?”

    徐电很无奈的表示,“现在报纸只是发表评论,还没有到捏造事实的地步,他们有言论自由的。”

    “按照你这么说,咱们就治不了这帮鸟人了么?”章瑜怒道。

    见章瑜有点想来真的,陈克劝道:“行了行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报纸也是要靠噱头混饭吃的,他们又不是官方报纸。咱们只用选择性的说一部分实话就行,他们也说不出啥实话来。这个世界,大家都得妥协一下。”

    安抚也好,强行压制也好,陈克好不容易让章瑜暂时按捺住沸腾的怒火。话题继续回到正事上。“同志们,我准备干一件很不实事求是的事情,那就是地图开疆。”

    说完之后,陈克让人拿出了地图。这是人民党手下的北洋文史馆以及国家大图书馆奋斗了一年多的成果。在广阔的南海上,结合了中国和外国的所有情报,不管是露出水面的,还有没露出水面的,凡是有地名的地方,中国都给将其命名,而且圈进了中国的领海。

    陈克说道:“咱们的船能去走走,那就去走走。走不到的,也得先吆喝出去。这些岛屿常年在水上也好,长年在水下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瞅着面积有半个中国大小的海域,政治局一时没有完全理解陈克的意思。“陈主席,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个地图得宣传出去。不用在乎别的国家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片海域是中国的领海,这些岛屿是中国的自古以来的国土。”陈克把自古以来四个字咬的很重,政治局的同志们很快就有些明白陈克的意思了。

    “那到底要强调到什么程度呢?提交国联,还是军事对峙?”齐会深问道。

    “让他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不要让人觉得我们会为此付诸武力。但是,我们必须先宣称。凡尔赛合约后的体系里面,大概是谁先声明拥有,谁先拥有更大的合法性。最终合法性是靠大炮来确定的。既然咱们没有实际存在的大炮,那么咱们就先用嘴炮上。”陈克答道。

    这是当年北洋的历史功绩之一,陈克看过北洋画的南海地图,比国民党那个可是要夸张多了。作为历史的后来者,陈克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比北洋干的更糟糕。

    陈克跟进解释道:“这件事我得委托同志们来做,我觉得我自己做不好。而且这完全是外交中的嘴炮问题,纯粹是嘴炮,是忽悠。所以态度不能强硬,如果能让各国觉得这是咱们闹出的一个笑话,这就最好不过。国内一些报纸的胡言乱语咱们也要充分利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民意。我们受到了民意强大的压力。”

    章瑜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即便是觉得陈克的建议过于滑稽的尚远,人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谈完了地图开疆的事情,常委继续讨论更加实在的问题。到了1919年的七月,人民党的工业实力发展,特别是钢铁生产水平达到了一个新高。国产的15吨平炉总算是通过了验收,国产氧气顶吹也进入了收尾定型阶段。大量新建造的钢厂投入生产后,1919年预计钢产量能够突破240万吨。1920年的计划中,粗钢产量很可能达到甚至超过360万吨的水平。

    “钢厂尾气收集系统,以及利用尾气的小型涡轮发电机,这些都在搞。不过进度完全没把握。”游缑对其他常委进行着工作汇报。

    好在汉语,特别是陈克“规划”的现代汉语体系已经基本成型,常委们即便不懂技术,一听名词大概也能有个最起码的概念。

    “利用尾气?”章瑜对技术比较有兴趣,他问道。

    “嗯,简单的说,能节省好大的成本。当然,技术立项以及开发,还有相关的国家实验室基本门类设立资金,估计三十年后,或者咱们的钢厂规模扩大五十倍之后,总有那么一天能够收回成本。”游缑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章瑜没听明白。

    “我说的意思就是国家得扶持这些技术,而且还不是一年两年的扶持。这是一个长期的投入过程。好歹陈主席提出了原理设计以及实践思路,咱们不用凭空摸索。”游缑本能的用技术部门的话解释。

    然而看着同志们似懂非懂的模样,游缑直接切换了一个思路,“……这么讲吧,咱们向欧美卖大力丸挣到的那点子钱,现在一半都投到这里面来了。”

    这下所有常委以及参加会议的两个非常委都理解了游缑的意思,除了陈克之外的每个人这下都变了脸色,同志们可是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笔钱。

    游缑的脸色没变,因为她面对各种工业计划的时候早就变过无数次脸。好歹游缑直接受陈克委托进行项目开发,成功率奇高,即便不成功的,大家也知道到底会卡在哪一步。需要在哪些方面继续投资。所以游缑非常自豪的答道:“我得纠正同志们的一个错误想法,工业化的基础就是不断的投资,工业化会让生产与生活越来越方便,但是工业化本身只可能越来越昂贵。因为这是一个体系,工业体系需要沉淀的是无数的钱,无数的劳动力。这就是用人类劳动力乃至人命堆积起来的东西。”

    “这听着怎么跟恶魔一样?”章瑜笑道。

    游缑神色不高兴的答道:“如果章部长你真的准备这么理解,我也不想反驳你。每一个项目上咱们都付出了人命的,这不是我夸张,这是事实。因为那个尾气,我们不是没有毒死过人。搅到风扇里面被切碎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些事情我甚至亲眼见过,所以我也希望同志们有一定的了解。”

    瞅着章瑜也有些难看的神色,游缑答道:“不仅仅是战场上有烈士,我们工业部门也是有很多烈士的。不过你也可以把他们称为不注意劳动安全保护,但是没有这些生命,也无法唤醒工人对劳动安全保护的关注。”

    常委们微微点头,反正每天听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消息,其中坏消息,不好的消息占据了绝大部分。即便是好消息,背后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诸多牺牲。这就是现代工业社会。如果农业社会里面,死人还能推倒天灾**的角度。现代工业社会中,就是用人命填出一条不断向前的道路出来。所以有时候,这种社会看起来会更加“不人道”。

    “好吧,下一个问题。海军建造问题!”陈克继续下一个议题。

234 分赃会(六)

    “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在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中央号召下,俄国人民投入了战争之中。

    1919年对俄共来说是一个艰苦的年份,也是一个光荣的年份。外国侵略者,国内白军,还有孟什维克们终于**裸的站在了一起。在俄国,除了布尔什维克建立的苏维埃之外,大量的孟什维克也建立起自己的苏维埃政权。布尔什维克们一面抵抗着白军以及外国干涉军,一面努力争夺群众,强力消灭各地的孟什维克政权。

    凡是不和人民站在一起的政权,凡是不能与人民结合在一起的政权,面对人民战争都会束手无措。在这点上,全世界各国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从战略上讲,俄共一直没让高尔察克与邓尼金两股军事力量汇合。如果这两者一旦在1918年彻底打通了相互之间的联系,其结果将是可怕的。

    不过到了1919年,布尔什维克在广阔的俄国农村都建立起自己的基层组织,把白军以及孟什维克们那软弱的基层组织给从俄国大地上连根拔起,剩下的战斗就成了对敌人的重兵围剿而已。

    1919年7月,红军围攻高尔察克的据点,兹拉托乌斯特城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但是当一支数量不算太大的英军态度坚决的突破了红军控制区进入高尔察克的控制区之后,局面就显得更加古怪起来。

    俄共不想与协约国爆发全面战争,任何能够导致协约国更大介入借口的冲突都是红军试图避免的。特别是这支英军公开打着运送人道主义援助的旗号,红军就更不想惹出是非来。毕竟这只是一支规模不足一个团的英军,这等数量的部队并不可能对战局有什么根本性的扭转。而且英军与高尔察克接头之后,很快就撤退了。

    接下来,红军很快就发现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高尔察克的军队数量上不算差,战斗能力与水平都不亚于红军部队,他们的最大问题是士气低落。作为剥削者的军队,他们并不是为自己而战。这支军队并非扎根在这个国家的人民之上,而是依附在统治阶级之上。单纯的顺风仗时候,军队或许还能展示出一定战斗力。进入残酷的消耗战,或者需要付出极大意志力去压倒死亡恐惧的时候,这样的军队就蔫了。

    俄国红军尽管没有人民党旗下的工农革命军的系统理论建设与大量实践总结,但是与高尔察克的部队一比,俄国红军还是扎根于俄国民众间的力量。

    所以通过前期的艰难战斗,红军第五集团军以及第二集团军已经完成了战役前的准备。接着进攻兹拉托乌斯特的第五集团军与进攻叶卡琳娜堡的第二集团军遭到了高尔察克部队的顽强抵抗。

    这真的是顽强抵抗,在每一条战壕,在每一个高地,在每一个战斗场所,高尔察克军悍不畏死的战斗着。原本红军拥有的坚强不屈,死战不退,坚持到底的品质,在高尔察克部队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最特别的则是那种敢于进攻的精神,红军每次战斗中都是靠这种进攻精神最终压倒敌人的。高尔察克军遇到重大伤亡的时候,总是很快失去了士气,或者试图寻求更轻松胜利的进攻路线,或者调集火力试图压倒红军。红军靠的就是意志来一次次击败这些颇有经验的白军。

    现在红军面临的白军在白天死战不退,很多白军在阵地遭遇突破危险在紧要关头,不是呼叫炮火支援,更没有放弃阵地逃窜。白军在军官带领下,端起刺刀就向红军发动了反冲锋。前面的军官被打倒,后面的则擎旗白军的军旗继续冲锋。在进入战斗能力与战斗技术血腥比拼的时候,白军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很多阵地是所有防御的白军都战死之后才被付出巨大牺牲的红军占领的。

    而经过一个白天的艰苦战斗,白军在夜晚发动了反击。疲惫的红军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大规模全面夜间反击,无论是俄国红军第五集团军还是第二集团军,都在夜间的战斗中遭到了惨重的损失。

    经过三天的战斗,第五集团军与第二集团军中的党员以及骨干消耗殆尽,白军同样伤亡惨重。在这关键时刻,“鼓起勇气”的竟然是白军。他们以狂热的战斗精神发动了决死进攻,几乎彻底击溃了俄国红军第五集团军以及第二集团军。红军两个集团军看到已经无法完成战役目的,只能含恨一路撤退。

    俄共也不是没有收获,经过审讯这两场战斗中被俘虏的白军人员,他们终于弄明白,那支英国小部队向白军提供的“人道主义援助”是一种药物。通过在协约国中的对俄国革命同情支持的人士的渠道,俄共了解到这些药物是英国从中国购买的“神功护体丸”。

    根据从英国法国得来的情报,英法在一战后并没有与中国继续战争的打算。因为这种由人民党主席陈克开发的“神功护体丸”在刚结束的世界大战中表现出可怕的威力,英法高层光想象一下,入侵中国的英法国地面部队面对几百万服用了这种药物的中**队的冲锋,就完全没有了战斗意志。谁也不肯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俄共通过途径得到了少量“神功护体丸”之后,在俄国红军里面进行了实验。体力、脑力、注意力,无论是哪一个方面,试用者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提高。而且这种药物能够促进强烈的攻击**,在战场上攻击**就是胜利的支柱之一。药物能够引发压倒了阶级觉悟的生理冲动,这可是让俄共感到极大的意外。

    陈克的化学家属性,在世界各国针对陈克建立的档案中都有记载。人民党的医疗队在帮助英法治疗“西班牙流感”中使用的磺胺以及川贝枇杷膏药效不错,这些都让俄共更相信了这种药物的可信性。

    唯一能让俄共感到“宽慰”的是,这种“神功护体丸”价格昂贵,英国也是眼瞅着局面极为不利的情况下才向高尔察克的部队提供。据说英国人自己的存量也非常有限。但是这种“宽慰”本身也非常有限。因为英国可以从中国大量购买这些药物,并且提供给高尔察克在内的各路白军。

    甚至不用英国动手,高尔察克控制着乌拉尔山西部,他们可以直接通过陆路从中国购买这些药物。

    这次反击也打退了俄国红军的进攻,特别是红军为了获得东线胜利,大量补充党员、共青团员、工会会员到一线。与高尔察克的硬拼固然导致了高尔察克的重大损失,不过俄国红军的骨干同样损失惨重。

    最重要的是,高尔察克已经有了一种全新的控制军队的手段,如果药物能够有效激发白军战斗意志的话,高尔察克就可以大量使用战斗意志不坚的部队对红军发动可怕的攻势。这将是可怕的问题。

    接下来,俄共果然看到了连锁反应。6月在被得格勒附近的红山炮台和灰马炮台发生反革命叛乱,红军海军冒险派舰队与大量部队前去镇压反革命盘踞的两个炮台,数量处于优势的红军久攻不下。甚至连惨烈的肉搏战都不能让炮台中的敌人失去战斗意志。叛军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没日没夜的激烈抵抗。

    紧密封锁了消息后,俄共不得不重新制定战略。当敌人有可能爆发意外的战斗力时,这新情况让红军感到极为棘手。

    俄共中央认为,绝对不能让大量“神功护体丸”继续流入俄国内战中,哪怕是与英国法国干涉军撕破脸,也不能允许局面发生这样的大变。除了控制外国干涉军与高尔察克的联络之外,还得想办法让中国不向白军一方提供“神功护体丸”。别尔科夫同志带回的消息中,陈克向俄国提出了领土要求,而且听陈克的意思,陈克或许是想麻痹俄共,或者是真心想与俄共维持良好关系。反正人民党此时并没有对俄共抱以敌意。那么谈判就是有效的解决问题的途径。哪怕是采用欺骗的手段,也必须把中国这个看似帝国主义链条上最弱的一环从帝国主义套在俄共脖子的绞索上撬下来。

    几百万服药的中**队从空旷的西伯利亚方向杀进俄国,甚至通过中亚杀向莫斯科,做出这样想象的列宁同志也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如果想通过外交来解决中国问题,就不能简单的派遣一个别尔科夫同志。在俄共中央还没有决定人选的时候,白军已经开始从各个方向向莫斯科再次发动了攻击战。由流氓无产者,富农,甚至大量中农补充后的白军,在各个战线上都表现出相当的战斗力。

    东线进攻战的失败,引发起了连锁反应。不仅是这些白军,俄国周边小国出动的干涉军炮灰部队,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战斗力”。红军从7月到9月,经过一系列血战,总算是稳定了局面。每一支“表现出色”的白军以及干涉军,都有过战前服药的迹象。在不少军官尸体的口袋中,都找到了少量“神功护体丸”。

    这样的损失对俄国红军来说几乎是不能承受的,红军当中的骨干份子,特别是政委们在战斗中大量带头进攻,损失率远超过普通士兵。以前的战斗中,这些精锐骨干只要击败了敌人的骨干,敌人剩下的部队也就不战自溃。现在的战斗中,必须用俄国红军的精锐来交换敌人的炮灰部队,这样的交换比几乎是红军无法承受的。

    红军的主要部队也是由普通人组成的,没有了足够的带头榜样,他们也会感到畏惧,也会惊慌失措。当这些军队面对白军后续的精锐部队攻击的时候,双方的胜负并不有利于俄国红军。

    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俄共中央最后选择了托洛茨基与别尔科夫同志一起前往中国。在这个级别超高的外交团队刚开始前往中国前,俄共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协约国一战时购买的“神功护体丸”也快用完了。如果能够卡断从中国的供应渠道,后面的战争中苏共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尽管高尔察克控制着莫斯科的东部地区,但是俄共还是开辟了交通线。通过这条交通线,俄共代表团可以尽快与人民党接洽。

    到了10月中旬,冒了大险事先通知了人民党的俄共代表团终于和通过中国外蒙进入俄国领土的中国部队相遇了。这次相遇本身就向俄共证明了一件事,人民党还是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愿意与俄共建立良好的关系。

    而俄共代表团从外蒙南下的时候,发现中国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一条从库伦连接中国南方的铁路,一些路段甚至已经暂时通车。与大多数铁路试运行时一样,先跑的是“压路”的货车,车上装了不少东西。从南向北的车辆上自然是铁路建筑材料。从北向南的则是大量矿石以及羊毛等货物。

    如果中俄开战,这条铁路将是中国的运输大动脉。俄国在远东与西伯利亚没有多少人口,这样的一条铁路将让中国大量军队以及物资运抵战争前线。一场在冰原上展开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对俄国将是一场灾难。

    双方会面的地点不是武汉,而是张家口。人民党宣传部长章瑜已经在张家口等着托洛茨基同志。

    这次的会谈中,托洛茨基首先声明,俄共愿意与中国实施睦邻友好的关系。但是他个人并不支持改变边界线的行动,“和平绝非是某一方单方面强加给另外一方的,如果想维持真正的和平,我认为基于当下的现状进行互相承认,并且约定未来的友好是最重要的。”

    “托洛茨基同志,我们想与俄共签署的条约与《不列斯特合约》不同,”章瑜根本不在乎刺激托洛茨基的心情,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所谓不能强加的,那是因为你们俄共试图继承的是俄国强加给我们的条约,这种事情当然是很容易就有一种自信心的。但是我们所主张的,则是我们要拿回我们曾经被强行剥夺的东西。这种心情比您所拥有的那种正义的心情更加急迫,更加激烈。”

    托洛茨基知道人民党的主张,但是他没想到章瑜竟然强硬到了这个程度。

    然而章瑜这仅仅是开始,他交给了托洛茨基一份厚厚的资料。“托洛茨基同志,我们想我们的军队宣传的时候,所依据的仅仅是事实,这些事实将多大程度的激发我们部队的战斗意志,我希望您能够看看这些之后再说。”

    托洛茨基打开了这些资料,有些是汉语的,有些则是俄文的。这里面最上面的一部分就是关于海兰泡惨案的记载。

    1900年7月16日至21日沙皇俄国对居住于海兰泡的中国居民进行屠杀的事件,该事件共造成5000多名中国人死亡。海兰泡惨案与1900年7月17日发生的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并称为“庚子俄难”。

    “黑龙江事件”发生后,海兰泡城内外笼罩着恐怖气氛,迫害华人的事件有增无减。中国居民代表向格里布斯基请示城里的中国人是否需要撤离,他欺骗代表说,中国人“可以不用担忧地留居原地”。随后他下令禁止中国人渡江,扣留了全部渡船,并派骑兵冲散了准备渡江的人群。

    1900年7月16日,格里布斯基命令一个不留地逮捕所有的中

    国人,疯狂的大搜捕开始了,全副武装的沙俄士兵闯进中国人的住宅和商店,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逮捕押走,“就连怀抱的婴儿也被强拉了出来”。1500多中国人逃到城外躲藏,也被俄兵搜出,许多人被刺刀活活捅死,活着的人“象关进兽栏子一样被赶进警察局”。这一天共搜捕了近3500人,警察局容纳不下,当晚又被押送到精奇里江边的一个锯木场里。

    1900年7月17日,海兰泡市警察局把所有关押起来的中国人赶到黑龙江边,谎称用船将他们渡过对岸。可是岸边连一条船也没有。到了江边,俄兵便挥动战刀,把所有的中国人“一直赶进水里”。“当妇女们把他们的孩子抛往岸上,乞求至少饶孩子一命时,俄兵却逮住这些婴儿,挑在刺刀上,并将婴儿割成碎片”。一个母亲“把孩子留在岸上,而她自己走进河里”,但走了几步以后,又回来抱住孩子走进水中,最后又不得不上岸“放下她宝贵的孩子”,惨无人道的俄兵便挥刀刺杀了孩子和他的母亲。

    一位参与屠杀的俄兵记述了整个大屠杀的过程:

    “到达布拉戈维申斯克时,东方天空一片赤红,照得黑龙江水宛若血流。手持刺刀的俄军将人群团团围住,把河岸那边空开,不断地压缩包围圈。军官们手挥战刀,疯狂喊叫:‘不听命令者,立即枪毙!’人群开始象雪崩一样被压落入黑龙江的浊流中去。人群发狂一样喊叫,声震蓝天,有的想拼命拨开人流,钻出罗网;有的践踏着被挤倒的妇女和婴儿,企图逃走。这些人或者被骑兵的马蹄蹶到半空,或者被骑兵的刺刀捅翻在地。随即,俄国兵一齐开枪射击。喊声、哭声、枪声、怒骂声混成一片,凄惨之情无法形容,简直是一幅地狱的景象”

    瑷珲副都统衙门笔帖式杨继功记述:“二十一日(公历七月十七日)午前十一钟时,遥望彼岸,俄驱无数华侨圈围江边,喧声震野。细瞥俄兵各持刀斧,东砍西劈,断尸粉骨,音震酸鼻,伤重者毙岸,伤轻者死江,未受伤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满江洋”。

    目睹这场大屠杀的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和为之心碎”。就连屠杀者也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一个俄国义勇兵说,“杀人的一方,完全灭绝人性,他们不是魔鬼,便是畜性。在人世间竟能看到如此惨景,…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如果被杀的人都是些还有挣扎能力的男子的话,也许不会如此凄惨”,但是当看到“一些紧搂婴儿企图逃脱的母亲被纷纷刺倒,从怀中滚落的婴儿被碾得粉碎时”,“只有那些完全没有人性的野兽才能禁得住!”

    章瑜看着脸色可怕的托洛茨基,冷冷的说道:“这些事实就是我们的宣传材料。而且这只是距离现在12年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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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介绍:
1905年,黎明前的黑暗,魑魅魍魉、百鬼夜行。前方有无数的岔道,前方也只有唯一的生路。
砸碎奴役者们所铸造的一切枷锁,我们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有锁链,获得的则是整个世界。
黎明前的天际必将赤红如血赤色黎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赤色黎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赤色黎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