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石鹰沟独耳狼现身
第四十四回石鹰沟独耳狼现身
走在后边的韩敬天突然一声大叫,栽落马下。李三爷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扶起倒在地上的六弟,韩敬天的头上和肩上有抓痕。韩敬天竟然没能看清袭击他的东西,只觉得一阵风扑过来,他下意识的一躲,就栽到了马下。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动物,会是什么呢?
是那只独耳狼,下午高东北和孙建清遇到了那只独耳狼,高东北也受伤了,伤的也是肩膀。孙二爷连开了三枪,未中。那只狼速度极快,只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独耳狼的出现让大家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有了为周伟大哥报仇的机会,担忧的是这家伙很狡猾,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第二天,五个人分成两组,上山打狼。结果,一无所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那只独耳狼一直没有踪影。北大荒又一次迎来了春暖花开,石鹰沟里夏天来的较晚,阳坡的花儿已经开了,阴坡的雪还没有化净。
农民开始种地的时候,哥五个回到了东北沟。刘继业和孙建清直接进了小城子。高东北和韩敬天陪李三爷去见老父亲。
日本鬼子的炮楼已经不存在了,被李三店的五团炸了。日本鬼子逃回了景兴县城,这里又恢复了安宁。
李神炮病倒了,儿媳妇一直陪在老人身边,为老人煎汤熬药,侍候的非常周到,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见到老父亲,李三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些年家里的事都扔给了老父亲,偌大年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还得支撑着这个家。这次,李三爷没急着走,在家里帮父亲种完地,又把被鬼子烧掉的房子修上。妻子总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也像个过日子的样子。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一个人可以上山溜达了。
这天下午,梁过子带十几个弟兄来了。是从蘑菇气镇过来的,路过刘窑的时候,看到石鹰沟的胡子围住了刘窑的刘财主家。
刘财主是于大河的老丈人,是李三爷的亲戚。李三爷生来就爱打抱不平,这事他不能不管。李神炮不同意儿子去管闲事,石鹰沟的胡子不好惹,别再和胡子结怨了,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够闹心的了。
李三爷偷偷的叫出韩敬天,两个人商量一下,对父亲撒了个谎,说要去小城子看望两位哥哥。高东北留下来照顾父亲,两个人拎起枪走了。
李三爷和韩敬天两个人天没黑就赶到了刘窑,刘窑已经被欢子砸开了。抢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还打伤了刘财主的两个儿子。看见李三爷,刘财主的老伴儿开始抱怨于大河。这些年没少挨胡子的抢,都是因为于大河得罪了胡子,才连累了刘家。
其实,欢子未必就知道刘财主是于大河的老丈人。刘财主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家里有钱,胡子当然要抢有钱人了。
李三爷从刘窑回来天已经黑了,在小城子的后山遇到了梁过子。梁过子是去蒙古屯的,他想报复日本鬼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李三爷知道梁过子的性格,他决定的事肯定是改不了的。李三爷叮嘱几句,就分手了。
这天晚上,日本鬼子来了,几十个日本鬼子包围了李三爷的家。当时,李三爷带着妻子和孩子在父亲的小窝棚里吃饭,躲过了一劫。
李三爷担心大哥和二哥,让韩敬天和高东北去小城子看看那边的情况。没过多久,小城子方向传来了枪声。
韩敬天和高东北刚接近小城子的后城墙,就发现一队日本兵已经进入了小城子。给大哥和二哥报信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打吧!两个人从日本鬼子的后边开了火。日本兵调头向两个人扑过来。两个人不敢恋战,打几枪就跑,钻进林子溜了。
刘继业已经睡觉了,突然听到枪声,急忙穿好衣服拎起枪奔二弟家跑。在路上就遇到了孙建清,两个人出了后城墙,奔后山跑去。
日本鬼子在后山搜了一阵子,没有找到开枪的人,正要返回小城子。突然看到小城子跑出两个人,立即追了上去。哥俩一看日本鬼子迎面过来了,立即向西奔苇莲河大甸子跑。小日本子正追呢!后边又响起了枪声,是李三爷,这枪打的还挺准。“啪啪”两枪躺下了两个小日本子。这些日本兵又调头回来了。就这样折腾到小半夜,鬼子被打死了五.六个,到头来一个人也没抓到。
李三爷看小日本子撤走了,又回到了东北沟。高东北和韩敬天在山坡上站岗,李三爷进了父亲的小窝棚。老父亲没有责怪儿子,默默地拎起他的老猎枪,揣上那把“王八盒子”,跟儿子来到北沟巴彦老头儿的窝棚。李三爷回到父亲的窝棚里,妻子和孩子都已经进屯子,回到了妻子原来的婆婆家。
李三爷站在山坡上,望着屯子里亮着灯的老于家,心里一阵悲哀和凄凉,也有许多愧疚。和杨秀英结婚至今,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李三爷没急着离开东北沟,白天进山躲藏,晚上回到巴彦老头儿的小窝棚里,三个人换着班的睡觉。就这样,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父亲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每天和巴彦老头儿上山打猎,心情也好多了。只是,老人惦记儿媳妇,经常拿些打来的野物进屯子看看儿媳妇。毕竟是已经嫁到李家的人了,总住在于家也不是事。老人想把儿媳妇接回来,又担心日本人会来。为这事,老人煞费苦心!就是想不出好的办法。
没过多久,二十几个日本鬼子又进了东北沟,这回小日本子住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土房子的周围架上了铁丝网,还修了简单的修工事。这是打算常驻了。
李三爷哥几个又回到了石鹰沟,大哥二哥已经回来了。
高东北心里一直惦记着给弟弟报仇的事,回到石鹰沟的第二天晚上,高东北一个人拎着枪偷偷的离开了小木屋去找欢子报仇。
高东北没能找到欢子,在离开小木屋不久,遇到了那只独耳狼。他又一次受了伤,独耳狼咬断了他的一支胳膊……
第四十五回 石鹰沟里的狼坟
第四十五回石鹰沟里的狼坟
高东北一个人拎着枪悄悄的走出小木屋,来到后山坡上。望着小木屋,心里暗暗的和几位哥哥告别。然后,转身向北越过山梁,朝欢子的胡子窝方向走去。
夜漆黑漆黑的,远处不时的传出狼嚎和夜猫子“嘎嘎”的叫声。高东北越过山梁子,走进独耳狼出没的沟堂子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这沟里阴森森的,微风吹动树枝发出“唦啦唦啦”的声音。也许是被那只独耳狼吓着了,高东北只觉得后背发凉,浑身长出“鸡皮疙瘩”,头发丝都立起来了。据说,人遇到狼的时候就会这样,难道真的遇到狼了?高东北不敢大意,打开枪的保险,蹲下身子仔细的辨别周围发出的响动。
右侧一颗大树上有个发白的东西好像在动,也许是眼睛花了,高东北端着枪向那颗大树走去。就要走近大树的时候,高东北看清了,白色的东西的确在动。然而,那白色的东西没有留给高东北开枪的机会。在高东北举起枪的一刹那,向一道白色的闪电,猛的飞向高东北,将他扑倒在地,死死的叼住了高东北拿枪的胳膊。高东北的枪响了,那个白色闪电消失在夜色中……
几个人把高东北抬回小木屋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右胳膊被狼咬断了,血流不止。几个人连夜将他送到蘑菇气镇上的医院,命总算保住了。
李三爷一个人回到了石鹰沟,一手里拎着“王八盒子”,一手提着一尺半长的腰刀,不顾曾经对父亲许下的那句:“不再打狼”的承诺,满山的寻找那只独耳狼。
“三哥!”是韩敬天在叫他。李三爷走后,韩敬天怕三哥吃亏,急忙追了回来。
韩敬天端着三八大盖儿正跟在李三爷的后边,不小心踩到一条“野鸡脖子”(当地的一种毒蛇),那蛇死死的咬住韩敬天的脚脖子不放。李三爷赶过来抓住蛇的七寸,剁掉蛇头,将蛇身扔出进树丛里,那蛇的身子没有死,钻进草颗里消失了。
伤口已经红肿,李三爷用腰刀将红肿的肉割下来,然后用手在伤口周围用力的往出挤血。见血已经呈鲜红色,用绑腿带子将伤口缠好。
李三爷没有停下来,每天和韩敬天在山里寻找那只独耳狼。可那只狡猾的恶狼,又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高东北回来了,他永远的失去了右臂。
韩敬天做了几个“炸子”,藏在炖好的野猪肉里,放在独耳狼出没的沟堂子里,等待那只狡猾的狼的到来。然而,接连炸死了十几只狼,唯独没有那只独耳狼,这让大家十分郁闷和焦虑。
五个猎手,几次被同一只狼所伤,这简直是北大荒猎人的耻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秋收的季节。李三爷惦记家,准备回去看看老父亲和妻子。五个人一商量,要走就一起走,大哥二哥也好久没回小城子了。
这天晚上,几个人吃过晚饭,牵着马上路了。高东北手里拎着一颗王八盒子跟在大家的后边,心里在想着心事。他又产生了杀欢子给弟弟报仇的想法。
五个人来到鸽子洞对面的山梁时,李三爷叫停了几个人。山坡上有铁锹铲土的声音。李三爷和韩敬天悄悄的接近那里,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一队日本鬼子正在那里挖战壕。两个人赶忙撤回去。
几个人牵着马返回到小木屋。
日本鬼子大半夜的这是要干啥呀?
李三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日本人半夜三更的来石鹰沟肯定是有目的的。十有**是冲着欢子来的,欢子在进出石鹰沟时会中日本鬼子的埋伏。这个情况很重要,应该马上告诉欢子,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李三爷把想法对大家讲了,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告诉欢子。怎么告诉呢?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还是孙二爷办法多:“咱们偷偷的埋伏在日本鬼子的后面,等欢子出现时,咱们先对日本鬼子开火,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五个人没有骑马,偷偷埋伏在日本鬼子的后边。
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石鹰沟外边传来了枪声。是欢子的人被日本鬼子赶进了石鹰沟。
欢子带着二十几个胡子,边跑边向后开枪,急匆匆的向沟里跑。
埋伏在山坡的日本兵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小钢炮也已经架好。
李三爷对着一个手拿炮弹的日本鬼子“啪”就是一枪!紧接着五个人一起开火,打了日本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日本鬼子从山坡上向这边围了过来。
哥五个达到吸引日本鬼子的目的后迅速翻过山梁,向小木屋方向撤退。日本鬼子穷追不舍,一直跟在五个人的后边。五个人打打停停,日本鬼子越打越多,越追月近。
哥五个在小木屋的后山梁子上摆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日本鬼子的小钢炮实在厉害,“咕咚”“咕咚”的一炸一大片,碎石乱飞,机关枪“嘎嘎嘎”扫的几个人抬不起头来。
这仗没法打下去了,跑吧!
几个人逃到对面山坡的时候,发现日本鬼子停止了追击。一个手拿军刀的日本军官正指挥小钢炮瞄准对面的山坡。几个人不敢再跑,急忙找较大的岩石躲在后边。
手举军刀的日本军官正“哇哩哇哩”喊呢!突然,从身旁的树上飞下一只白色的老狼。那狼猛地将日本军官扑倒在地,咬断他的喉咙,飞身窜进树丛。日本兵的枪“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
五个人在鬼子忙活老狼的时候,消失在山林里……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五个人在树丛里找到了那只独耳狼。狼的身上中了几十枪,浑身是血,已经成了“红狼”。五个人围着老狼默默的站着,谁都没说话,像是在为老狼默哀……
“把它埋了吧!”李三爷提议。
五个人用石头给老狼修了一座“狼坟”。
这时,天下起了小雨,傍晚的秋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太阳落山了,殷红的夕阳照在山梁上,树和岩石变成了红色。头上那朵下着小雨的云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滴血!
欢子带着他的弟兄来了,远远的就向李三爷打招呼:“李三爷,兄弟们好!欢子特来……”欢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高东北手里的“王八盒子”响了……
第四十六回 高东北再次失踪
第四十六回高东北再次失踪
欢子正向李三爷打招呼,高东北手里的“王八盒子”响了。“啪”的一枪,将欢子撂倒在地。欢子的弟兄急忙抬起欢子向沟外跑去……
李三爷没有责怪高东北,几个人默默的回到了小木屋。小木屋已经不能呆了,日本人和胡子随时都有可能围住这个小木屋。几个人收拾一下物品,搬进了对面山崴子里的一个小山洞。孙建清做好了晚饭,大家都很累,简单的吃过饭,就睡了。
李三爷有些担心,这洞离小木屋不是很远,日本人和胡子会找到这里。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山坡上,靠在一颗大树上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久,山下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李三爷睁开了眼睛,一只狗熊向那个小山洞走去。原来,几个人住进去的山洞是个熊窝。
“啪”“啪”李三爷连着对狗熊开了两枪,受伤的狗熊逃进了沟底的柞树林子,消失了。
洞里的人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慌忙的提着枪跑出来。
对面小木屋那边,昏暗的月光下,寒光一闪。李三爷心头一紧!带着几个弟兄悄悄的离开山洞,牵着马穿过沟底的柞树林,向沟外方向走去。
五个人又躲过了一劫,那道寒光是日本军官抽出军刀时发出的。几十个日本鬼子已经越过了那个小木屋,正向响枪的地方悄悄的接近。
天亮的时候,几个人走出了石鹰沟,来到关门山的岔路口。
两夜没怎么睡觉了,大家都很疲惫,应该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李三爷对这里很熟,向东越过公路的山沟里有几户人家。于大河的叔丈人家就住在这里,也就是刘窑的刘财主的弟弟家,叫刘万才,是个农民。李三爷以前来过这里,和刘万才有些交往。
五个人骑着马来到了这个只有四户人家的小屯子。
五个人骑着马背着枪,吓坏了这里的人们,以为是胡子来了呢!刘万才没认出李三爷,见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进屋子,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当家的,您老有事?您老吃饭?您老……”刘万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三爷笑出了声儿:“老哥,不认识了?我是东北沟的。”刘万才恍然大悟!急忙让老婆做饭。
几个人酒足饭饱在刘万才家睡了一觉。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李三爷醒了。发现韩敬天和高东北不见了,急忙问刘万才。
韩敬天和高东北没睡多大一会儿,就醒了。两个人走出刘家小院儿,拎着枪上了后山,想进山打些野物回来,晚上下酒。站在后山上就远远的看见蘑菇气镇子方向开过来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打着膏药旗,是小日本子。队伍进了山下的关门山屯,没有出来,在那里安营扎寨了。关门山屯和刘万才家只是山前山后,距离很近,住在这里不安全。两个人拎着刚打的两只野鸡跑回刘家,把山后住了鬼子队伍的事告诉了李三爷。
五个人不敢在此久留,立即动身窜过苇莲河大甸子,翻过刘窑后山向龙头山方向走去。
半夜的时候,五个人越过龙头山进入了东北沟的北沟里。
这里没有路,只能凭感觉辨别方向。偌大的北沟,李三爷平时也很少光顾这里。
刚从龙头山进入北沟,就遇到了久违的狼群。山洼里,狼群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决斗前的“誓师大会”!
五个人四颗“三八大盖儿”,一颗“王八盒子”,完全可以驱散狼群。不过,哥五个没有这样做,只是找来许多干柴,点燃了篝火。五个人拿出些食物和酒,临时来顿“夜宵”。山洼里的狼群像是“舞者”,在那里翩翩起舞,上蹿下跳。
天亮的时候,狼群不见了。五个人骑着马,来到了巴彦老头儿的窝棚。
李神炮和巴彦老头儿起的很早,正在沟堂子的玉米地里下棒子(掰苞米)。
巴彦老头儿的马群没有了,是被日本鬼子赶走的。李神炮的老猎枪还在,这成了他和巴彦老头儿一家吃饭的“家什”。
五个人又一次住进了北沟里的那个隐秘的山洞。
这天,屯子里的于国兴的大女儿金华来了。
于国兴入秋之前去长春亲戚家找儿子,回来的时候,在齐齐哈尔火车站被小日本子的卡车撞伤了,现住在一家小医院里治伤,捎信回来,让金华的丈夫樊老大带钱去接他。樊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连蘑菇气小镇都没去过。听说让他去齐齐哈尔,简直是要他的命,那脑袋“吥愣”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啥也不动弹。
李三爷接过了这个差事。
其他哥几个听说李三爷要去大城市,都争着一起去,想出去见见世面。
李三爷沉思许久,决定一个人走,谁都不带。因为那里有更多的日本鬼子。
第二天哥四个把李三爷送过龙头山,绕道儿去了小城子。李三爷一个人骑着马来到碾子山。把马寄存在“大车店”,坐上火车去省城齐齐哈尔了。于国兴见到表弟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掉,这些天兜里没钱,一直欠着饭费和宿费呢!大夫根本就不给用药。李三爷一看,表哥伤的不轻。小腿骨折,肋骨也有骨折,胸痛,咳血。脸上多处划伤,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的模样。卡车从他身上压过去的,没死已经是命大了。
半个多月后,李三爷和表哥回来了,齐齐哈尔一行很顺利。
然而,家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三爷回来的前一天,韩敬天和高东北在刘窑的刘财主家遇到了欢子。
欢子被高东北撂倒以后,被胡子抬进了蘑菇气镇上的医院。这小子命大,没死。头上被子弹戳一道沟,出了不少血,当时只是昏迷。
邓山本来就反对欢子去找李三爷道谢,这回欢子出事了,正对他的心思。在旁边添油加醋的,一门心思的想制李三爷于死地。为啥呀?是欢子对李三爷太抬举了,让这小子吃醋了。
李三爷走的这些天,刘继业带着三个弟弟一直在小城子后山转悠,很少进屯子。这天早上,哥几个想去东北沟看看李三爷回来没有。不敢走公路,骑马走,必须还得从龙头山绕过去。这就费劲了,要绕到刘窑前山才行。几个人走到刘窑前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韩敬天和李三爷去过刘财主家,有过一面之交,想去讨口水喝。于是,高东北和韩敬天就进了刘窑。大哥二哥留在前面的林子里休息。
刘财主家的院子里有三匹马,马上有鞍子,会不会是胡子?韩敬天起了疑心,让高东北留在门外,自己跳下马,拎着枪走进院子。
韩敬天在屋子里见到了欢子,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主动向欢子打招呼:“当家的,一向可好,幸会,幸会。”欢子没说话,眼睛一立,把手一摆。老根儿和另一个胡子见是韩敬天,立即扑过来。韩敬天不慌不忙的微微向后一撤身子,让过两个人的“劲峰”,猛的一猫腰,两只胳膊分别搂住两个人的大腿,向上一起身,两个笨蛋已经摔倒在韩敬天的身后。韩敬天捡起两个人摔在地上的枪,扔给了欢子:“当家的,这枪是吃‘横饭人’(胡子)的命,不能随便扔!”欢子十分恼火,可是,担心李三爷等人很可能就在门外。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扯乎”,日后定有报仇机会,想到这向韩敬天抱了抱拳:“兄弟见笑了,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欢子走了。
刘财主的老伴儿,拉住韩敬天的手不放,一个劲的客气:“多谢你了大兄弟,你可是救了我们家了,这伙胡子杀人不眨眼,硬是向我们要……”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韩敬天猛的转身跑出去。他想起了门外的高东北,他可是欢子的仇人……
第四十七回 高东北惨遭欢子毒手
第四十七回高东北惨遭欢子毒手
韩敬天出来晚了,高东北不见了。马还在,“王八盒子”掉在了地上。来不及告诉大哥二哥,捡起地上的手枪,一个人打马朝关门山追去。
追到关门山的岔道,韩敬天没有停下,也没有犹豫,直接拐进通往石鹰沟的山路。
天黑的时候,韩敬天从欢子的胡子窝出来,向沟口走去。
欢子的胡子窝和圈马洞空无一人,欢子去哪儿了?高东北肯定是被欢子抓走了,不然枪不会落在地上。也许不是?韩敬天胡思乱想的往石鹰沟沟口方向走。在沟口,他遇见了两位哥哥,两位哥哥已经知道了中午发生的事。
孙建清和韩敬天两个人爬上了山腰的鸽子洞,鸽子洞也以人去洞空。几个人在石鹰沟里度过了难眠的一夜,天亮的时候,走出了石鹰沟。
李三爷听了几个人的讲述,心情很沉重。这次,高东北凶多吉少。四个人来不及商量,立即赶往石鹰沟。
欢子的圈马洞和他的胡子窝没有留下人住过的迹象,胡子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沟里找了两天,没有任何线索。
李三爷决定去蘑菇气镇上走一趟,碰碰运气。
几个人走进了常来的那家小饭馆,那个伙计喜子已经成了这里的老板。老婆英子见几位大恩人来了,急忙让厨房做几道好菜,自己到后院找来父亲和喜子过来陪几位爷。
在这里他们打听到一个吓人的消息,前些天有人在关门山岔道口的林子里发现一具无头的尸体……
韩敬天没等店老板说完,就夺门而出,飞身上马,直奔关门山。
去关门山有两条路,一是向西越过一个山梁,再向南走,是条山路,近些。二是直接向南,再向西越过山梁,这是条公路,路远却好走些。
韩敬天已经乱了思路,直接向南而去。
韩敬天跑出镇子,初冬的寒气让他清醒了许多,知道这条路选错了。不是这路绕远,是不安全,这是日本鬼子经常出现的公路。没办法,已经走出好远了,挺着吧。韩敬天把三八大盖儿端着手里,急催坐骑奋力向前跑。
又是一次冤家路窄!蒙古屯的何老三带着一队伪军骑着马迎面过来了,是他的侦察小队,清一色的挎着“王八盒子”。何老三并没认出韩敬天,只是见迎面过来的人在马上端着枪,引起了他的注意。身后的一个伪军认出了韩敬天:“何队长,前边骑马的是上次在蘑菇气打咱们那小子。”就这一句,何老三大喊一声:“是个抗日份子,给我拿下!”伪军立即成战斗队形散开。韩敬天也看清了,知道前方凶多吉少,可是,往回逃已经来不及了。韩敬天猛的一磕马的肚子,这马向飞起来一样,向伪军冲过去。
这队伪军是一群草包!见这马冲过来,竟然乱了队形,全都散到路边。韩敬天的马在队伍中间闯过去,何老三手里的枪一直没响,愣了半天,将枪收起来,灰溜溜的继续赶路。
三位哥哥提前在林子里找到了高东北的尸体,没有衣裳,没有头,只有那只半截的胳膊证明了这是高东北的尸体。杀人手段太残忍了!孙建清在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高东北的人头,头上被打了十几枪,也已经没了模样。
韩敬天抱着高东北的头放声大哭,他现在十分悲伤和愧疚,一直认为是自己害了高东北。
李三爷没有说话,他更对不起这个好兄弟。高家哥俩跟着高海救了自己,自己却几次放过杀害好兄弟的恶魔,害的高东北也丧命在这个恶魔的手里,令李三爷痛心疾首,后悔不已。这个杀人恶魔手段太残忍了!在手无寸铁的好兄弟头上打了十几枪,还割下他的头。恶劣行为令人发指!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恶魔,为死去的好兄弟报仇!李三爷的胸口好像堵了一窝乱麻,喘不过气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一口鲜血喷出……
这年冬天的雪来的特别早,天气还暖和,白雪已经迫不及待的,飘飘洒洒的落了满地。刚刚染上白色的大地,没过多久,雪被大地的热情融化,大地像刚刚梳洗过一样,变得黝黑黝黑的,到处洋溢着泥土的芬芳。李三爷大口大口的吸着潮乎乎的空气,芬芳的泥土气息无法平复这颗揪起来的心……
蘑菇气小饭馆的老板帮助几个人在镇上买了口棺材,将高东北的尸体成殓起来。找了挂马车,哥几个要把好兄弟带回东北沟。
高东北被安葬在大圆山南坡的山脚,和几位好兄弟葬在了一处。
三天后,四个人为这里的好兄弟的坟添上了新土。跨上马,踏上了充满凶险的寻仇之路。
想找到欢子很容易,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弄出动静来,因为他是胡子。
当时,石鹰沟一带又出现很多抗日的队伍,日本鬼子整天惊魂不定。只是,这些小鬼子不知是咋的了,越打越多,伪军也到处都是。几个人背着“三八大盖儿”太显眼,不等找到欢子,就得被日本鬼子给抓了。怎么办呢?想隐蔽些就得换成手枪。现在几个人就一把王八盒子,肯定不够用。韩敬天想起了何老三,他的侦察小队人手一把“王八盒子”,正好可以利用。
几个人进了蘑菇气镇,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也不知道何老三还在不在镇上,该去哪里找他,更不知道何老三是个什么来头,能不能对付得了他,这些,几个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碰运气。进镇没多久,二爷孙建清改变了主意。看着从饭馆里走出来的三个伪警察,小声的对几个人说:“看见没,送枪的人来了,听我的。”孙二爷紧走几步,追上了前边的三个伪警察:“警察兄弟等一下,知道于大河不?我知道他在哪儿……”还没等孙二爷把话说完呢!几个警察慌乱的掏出王八盒子,惊慌失措的问:“哪儿呢!在哪儿?”孙二爷凑上来跟一个像是个官儿的人偷偷的说:“在前边的林子里睡觉呢!我带你们去。”孙二爷以为把几个家伙骗出镇子,干掉就成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几个家伙不但不跟他走,还连喊带叫的:“快!于大河来了。快回去报告!”
韩敬天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这到嘴边的肥肉还能放跑了?第一个窜过去按倒一个警察,抢下他的枪。另外几个警察也被哥几给拿下了。这时候不远处的一对伪军和小日本子向这边跑过来了。几个人顾不上摘下警察身上的枪套儿,撒腿就开跑。一口气跑出镇子,孙二爷埋怨韩敬天太莽撞了,这还了得,到处都是日本鬼子和伪军,弄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
不管咋招,枪是到手了。
到哪里去找欢子?李三爷想起一个人,梁过子。他有“线人”,方圆百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四十八回 浩尧山艰难寻仇路
第四十八回浩尧山艰难寻仇路
梁过子已经离开了朝阳山,和欢子一样,消失了。
当地的两个胡子绺子都不在,地方老百姓应该消停了吧!没有,最近“别梁子”(劫道)和“咂孤丁”(入室抢劫)的事屡有发生(这些都是没有固定绺子的胡子干的)。干了活儿,还不留“排号”(不留姓名)。
胡子有胡子的规矩,做事要讲究规矩的。“里码人”(懂行的人)都明白,在不是自己的地盘“干活儿”(作案)那叫“抢饭”,是要被当地胡子处死的。这些干“小活儿”(抢过路的和砸小户人家的)的不是外码人就是不要命的主儿。
李三爷几个人在朝阳山转悠了几天,一直没有梁过子的下落。正郁闷呢!韩敬天从山下带上来一个人,是个“别梁子”(劫道的)的。
韩敬天下山找吃的,在一条通往屯子的小路上遇到了这小子。这小子个子不高,尖嘴猴腮的,一双小圆眼睛,手里拿着一颗带着刺刀的“三八大盖儿”。劫住了韩敬天:“老哥,兄弟揭不开锅了,帮个忙扔几个小钱,顺当顺当。”韩敬天看看他手里的枪,没吱声,也没掏钱,只是冷眉冷眼的看着他。这小子还真挺横的,把枪端起来了。韩敬天笑了:“兄弟,枪栓没拉,保险没开,这枪你能打响?看你像个里码人,春点开不开(会不会说行话),甩个蔓过来,报个山头.排号什么的。”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是个经过大场的人,能听懂韩敬天的话。不过,上下打量一下韩敬天,这小子有些害怕了。略有迟疑,将枪上的刺刀刺向韩敬天的前胸。韩敬天身子向后一弯躲过刺刀,同时抬起右脚,“嘡”的一声将这小子的枪踢飞。这小子一看不好,转身就跑,这一跑才发现,是个瘸子。韩敬天这腿多快呀!没几步就逮着这小子了。
这小子外号叫“三瘸子”,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哥哥是欢子绺子里的人。前些天回来一次,说是绺子被日本鬼子打“散花”了。回来看看家,和当家的一起逃到大山里去。临走还给弟弟扔下一颗枪,没告诉他怎么用。这小子就会上刺刀,拎着枪劫了好几个人了,枪里连子弹都没有,保险也没打开过。韩敬天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三爷没难为三瘸子,放了他。
欢子进大山里了,这大山里是哪里呢?往北过石门子就是大山里。往西进浩尧山也叫大山里,欢子会去哪里呢?
哥几个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老四,猛根儿。无论欢子是不是去了浩尧山,哥几个都应该去看看猛根儿,还有曾经救过哥几个的蒙族猎民。
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满天的雪花像撕碎的棉花套子,胡乱的飞舞,远处的山只能显现一点轮廓。哥四个报仇心切,没有耽搁,顶着冒烟大雪,上路了。
几个人来到蘑菇气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都饿了,找个饭馆吃了饭再走吧。
哥几个进了那家常去的小饭馆,找了个地方坐下。今天这里人不多,起初英子没看见几位大恩人,是个小伙计招呼他们。饭菜端上来时,英子从后厨走出来了,看见几位爷,吓了一跳!急忙把几位爷招呼到里间屋。这会儿喜子过来了,很胆怯的样子:“几位大爷呀!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不要命了。现在伪军和鬼子到处在抓你们呢!从蒙古屯调来了一个伪军小队,就是专门来抓你们的。”
这回好了,蒙古屯那边的事和这边的事加起来了,比欢子还厉害呢!欢子都跑了,咱们还送上门来了。
蒙古屯的确派出了伪军,不过,不是一个小队,是一个中队,头儿就是那个叫郭江的队长。也不完全是为了抓李三爷他们,还要抓梁过子。梁过子抢了蒙古屯日军的一辆军火车,拿走了些枪支弹药,剩下的给炸了。
李三爷看出了喜子害怕的样子,几个人简单的吃口面,带了些干粮和食盐(食盐是蒙古猎民最需要的东西),离开了饭馆。
爱惹事的孙建清又发现问题了,从饭馆里出来时,两个在饭馆吃饭的日本兵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俩小子的两颗“三八大盖儿”就放在桌子旁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过来。怕连累了饭馆儿,就没动手。
李三爷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子。马上就进山了,几个人手里的“家伙”都是短的,一旦打起来,远距离吃亏,必须弄几颗大枪才行。路上遇到大野兽,这“王八盒子”都不好使。几个人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雪依然在下,街上行人很少。李三爷和哥几个研究一下,就在离饭馆不远的街旁干掉这两个小日本子。孙建清和刘继业骑马在前边等着,李三爷和韩敬天得手后跑过去直接上马向关门山方向跑。
两个日本鬼子喝的晃晃荡荡的出来了,没走出多远就被李三爷的石头打倒在地。这时,街上空无一人。两个人稳稳当当的解下两个鬼子的子弹袋子,又掏净了兜里的钱,才大摇大摆的跑过去,骑上马,出了镇子。这一切都被躲在饭馆门里的喜子夫妻看的清清楚楚,两个人吓的浑身发抖,喜子连话都不会说了。饭馆里的客人走完,急忙关上门,停业了。
几个人没有急着赶路,雪大路滑,走的不快。中间又绕过两个日本鬼子的哨卡,到浩尧山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了。猛根住的屯子被日本鬼子烧了,这里的蒙古人都搬进了山里。天黑,路又不熟,没法进山。只好先找个背风的地方先住下吧。
几个人找些干柴,在一个老房框子里找到一个小铁锅,围着火堆,用铁锅烧了一锅开水,就这样,熬过了一夜。
天亮了,雪终于停了。几个人带上铁锅,走出老村子。在村口的岔路,进了山里。浩尧山的山就是大,想翻过眼前的山,骑马是绝对不可以的。只能从沟堂子里绕过去。大雪过后的山路十分难走,几个人走了一上午,只绕过了一座山。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满山的积雪,腿弯深,牵着马走山路很是费劲。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回头看看,离进来的那个山口也不怪乎就那么七八里路的样子。这样的山路,马倒成了累赘。
不能再往前走了,趁着天没黑,得马上把宿营地安置好。
几个人在一个小山梁处找了块雪浅的地方,收拾出块空地,找些干柴,架上铁锅,铲些雪放到锅里。又做好了过夜的准备。
李三爷和韩敬天,拎着“三八大盖儿”向沟里走去。
天黑的时候,两个人拎着四只野兔回来了。孙二爷很是奇怪,没听到枪响怎么就打到兔子了?其实,第一场雪,兔子还没适应环境呢!雪太深,兔子也跑不起来。见有人追赶,就一头扎进雪堆里不动了。“顾头不顾腚”这句话,就是说第一场大雪的兔子的。不是天黑,两个人还能多捡到几只兔子。
雪水炖兔子,只放些盐,这顿晚餐,几个人比下饭馆子吃的都饱。
吃饱喝足,几个人掰了许多的干树枝,围城了一个圈,把马也牵进圈里。这个临时的栅栏,一是为了挡风,二是为了防备野兽。山里的冷风特别的硬,没有火堆肯定是不行的。山里的野兽也怕火堆,不然的话,就这几条枪,还不够给兽群塞牙缝的呢!
几个人围在火堆旁,盼着天快些亮。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十九回 胡子围住李神炮
第四十九回胡子围住李神炮
天终于亮了,白茫茫的浩尧群山,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庄重和神秘。
欢子能在山里?他是胡子,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追击能走进这不见人烟的大山里?靠打猎维持几十个弟兄们的生活?李三爷动摇了,他在怀疑最初的进山决定。
已经来了,猛根儿是必须要见的,大家都很牵挂他和这里受过他们牵连的蒙古族乡亲。
几个人简单的吃了口饭,继续向山里行进。转过山弯就是于国兴放马的山沟,原来,巴彦的“马包儿”离几个人的驻地竟是这样的近。在巴彦的马包里几个人见到了巴彦,在巴彦的口里得知,猛根儿和蒙古乡亲住在离这里几十里路的一个大山沟里。几十里山路,几个人想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刚下过雪,山里没有路,他们会迷失方向,雪后山里的兽群觅食困难,是最凶残的时候,那是最危险的。
几个人心里都很明白,从这里出山也就二十里路的样子,竟走了一天多的时间。要是在雪前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李三爷的判断没错,这里没有胡子,只有蒙古人的猎民队。日本人都不能进入的地方,欢子更不敢奢望。
李三爷想回去,可是,离猛根儿只有几十里路的距离,不见也太可惜了。犹豫再三,还是请巴彦带几个人进山一趟吧!
巴彦没有推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午,他进沟里看看马群。于国兴入秋就离开了,巴彦又新找一个马倌。晚上给大家炖了一锅马肉。几个人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急忙收拾一下东西,简单的吃口饭,给巴彦留下一些食盐,出发了。
这样的山路雪后是不能骑马进山的,五个人步行向沟里走去。
第二天的中午,大家见到了猛根儿,见到了阿古拉的老父亲。也知道了一个令几个人振奋的消息。
雪前的确有十几个带枪的汉族人进了山里,并打死了阿古达和两个蒙族猎手,抢走了他们从外边买回来的食盐和粮食,消失在群山之中。
阿古拉的老父亲带着猎民在山里搜寻了好多天,直到前日落雪,才停下来。一直没有汉人胡子的下落。
阿古拉的老父亲没有对几位曾经杀死儿子的汉人表露出敌意,也没有赶走他们的意思,只是默默无语。
哥四个给蒙古族朋友带来了他们目前最需要的食盐,热情好客的蒙古族猎民留下了几个汉族朋友,在冰天雪地里一起寻找他们共同的仇人。
几个人留在浩尧山近五个月的时间,直到第二年的开春儿,冰消雪化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很隐蔽的山沟里,找到了这群汉人胡子。那只是一堆堆的白骨,和被野兽撕扯碎的破衣裳。他们遭到了兽群的攻击,被埋葬在白雪的下面。这些人身上带着的枪,清一色的老猎枪,没有“三八大盖儿”也没有“王八盒子”。他们不是欢子!这让所有的人都很沮丧。
李三爷在浩尧山白白的浪费了五个月的时间,这五个月的时间是让他痛悔终生的五个月。
李神炮在儿子离开家一个月的时候,知道了儿媳妇怀孕的事。这个令老人兴奋的消息,让李神炮精神焕发,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每天进山打猎,从不间断,每天夜里都会给住在原来婆婆家的儿媳妇送去些野物。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天还没亮,李神炮背着枪来到了老伴儿的坟前,给老伴儿送去了过年的“纸钱”。又去了儿媳妇的坟上,烧了些纸,回到窝棚的时候,天刚亮。
老人吃过早饭,带着巴彦老头儿的孙子,又一次走进山里,开始了年前最后一次打猎。一天中老人两次送回了打到的猎物,收获要比往日好的多。两只狍子,十三只野鸡,还有五只野兔。
这天夜里,老人感觉特别的累。巴彦老头儿和他的孙子,替老人给儿媳妇送去了一只狍子十只野鸡和三只野兔。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巴彦老头儿的孙子年轻眼神好,走进围栏的时候,发现林子外边有人影晃动。进屋子告诉了李爷爷,李神炮这个北大荒老猎手预感到了危险的到来!
“你们把门关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走出这个窝棚,一定要记住。”李神炮叮嘱完,拎起猎枪,揣上梁过子留下的那把“王八盒子”,走出了窝棚。
李神炮发现了走进林子的胡子,躲在一颗大树的后边仔细的观察这些人的举动。
是欢子的人,是来杀李三爷的。
欢子那天从刘财主家出来,迎面遇到了门口的高东北。站在门口的高东北见到走出来的欢子,傻了,亲手杀死的仇人怎么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人是鬼?看花眼了?两个胡子一左一右把愣在那里的高东北用枪托打晕,从马上架下来,按在马背上。跑出去没多远,就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韩敬天追过去的时候,他们才从林子里出来。走到关门山岔路口的时候,高东北醒过来了。不停的叫骂,手刨脚蹬的挣扎。胡子把他带进了路边的林子,放在地上。几颗枪同时对准了高东北!“小子哎,开枪吧!我哥哥李三爷饶不了你们!”高东北面对欢子的枪口毫无惧色。
李三爷三个字的确让欢子为之一颤!
欢子的枪响了,把对李三爷的惧怕和仇恨同时发泄在他的兄弟,这个手无寸铁的高东北身上。欢子恶狠狠的割下了他的头扔进了草颗里,仰天大笑,尽显“英雄气概”后,扬长而去。
欢子没有进入石鹰沟。
杀死高东北后,几个胡子没有直接回石鹰沟。而是去了扎兰屯,邓山在那里。
邓山带着石鹰沟的胡子去扎兰屯了,是去围一个叫蒋老十的大户。当时,欢子就在蘑菇气镇上养伤。后来,回来信说那边的活儿好干,让欢子康复后去那边找绺子。欢子的手头儿有点紧,想去刘财主家要些盘缠。结果,遇到了韩敬天,把活儿给搅了。
为了掩人耳目,欢子临去扎兰屯时四处放出风,说是为了躲避日本人,把绺子拉进了大山里。
李三爷果然中计!
欢子和邓山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农历小年这天回到了石鹰沟。
欢子和邓山还有一块心病没有去掉,李三爷不除早晚是祸……
第五十回 李神炮单枪退群凶
第五十回李神炮单枪退群凶
欢子和邓山回到石鹰沟的第二天就派人去东北沟“踩盘子”,打探李三爷弟兄的近况。结果,意外的遇到了于国兴的大姑爷,樊老大。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能认出胡子的“线人”,错把胡子当成了李三爷的朋友。把李三爷去浩尧山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这位李三爷的“朋友”,并告诉他李三爷父亲就住在北沟里的那个林子。
欢子没有难为李神炮的意思,只是踩盘子的胡子,在北沟里,远远的看到一个猎人,枪法十分了得,接连打下空中飞着的野鸡,身法敏捷,身材酷似李三爷。错把这个神枪手当成了李三爷。回去向欢子报告说李三爷就在那个窝棚里。
欢子的人围住了巴彦老头儿的窝棚,并悄悄的进入栅栏,接近房门。
一个胡子举起了手里的大斧子向门猛的劈下去……
“啪”的一声枪响,拿斧子的胡子倒了在地上。李神炮转过身子向林子外边跑去。
夜漆黑漆黑的,胡子对着那颗响枪的大树连开了十几枪,对面没有任何反应。欢子带人走近那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
几十个胡子追出了林子,在林子周围搜了个遍,没有任何结果。欢子害怕了,总感觉李三爷的枪口在哪里正对着自己。
没错,不远处一块岩石后边的李神炮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发出号令的声音。
在欢子向手下发出向山坡上搜的号令的时候,枪响了,欢子随着一声枪响,单腿跪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手紧捂着大腿上的伤口,热乎乎的鲜血从手指缝里流到地上。
胡子的枪声响个不停,已经有胡子冲到了那块岩石跟前。然而,枪声停了,岩石那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几十个胡子看着欢子和邓山,邓山一言不发。欢子用绑腿带子缠好受伤的腿,一声令下:“扯乎!”上来两个胡子搀起欢子逃回了石鹰沟。
胡子跑了,李神炮的心没有静下来。这个北大荒的老猎人知道,大祸已经临头。
李神炮每天在山坡上转来转去,晚上睡在冰天雪地的山洼里,度过了人生最艰苦的一个新年。
大年初一的晚上,胡子在邓山的带领下再一次围住了巴彦老头儿的小窝棚,里边一空无一人。巴彦老头儿一家已经和李神炮搬进了山里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邓山烧掉了这个不大的小窝棚,带人离开了北沟。
初六这天,梁过子来了,是来看望老恩人的。望着被烧掉的窝棚,知道李神炮一家又遇到了麻烦,很是为恩人一家担心。梁过子走了,留下了两个弟兄继续打探李家的消息。
邓山没走远,在龙头山脚下的一个“熟咔拉”(有关系的人家)落了脚。每天派“线头子”进入北沟找李三爷一家的行踪。
李神炮白天不敢走出这个山洞,也不敢生火做饭。只有到了晚上,才可以。这样的日子一直坚持到正月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李神炮带着大黄狗走出了山洞,向沟口走去。他是想进屯子看看儿媳妇的,老人惦记着儿媳妇和他尚未见面的孙子。
儿媳妇快四个月的身孕了,还在帮原来的婆婆家做着各种家务。对公公的到来,表现出特别的高兴。杨秀英已经知道公公住的窝棚被烧掉的消息了,金华和丈夫去过那个窝棚,没有见到李神炮,知道他们有事了。一个月的时间没看到公公,的确让她很担心。
杨秀英焦虑的问公公:“爹爹,您老有心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听金华说你的窝棚被烧了,怎么回事?”
李神炮没想告诉儿媳妇年前发生的事,不想让孩子为自己担心。现在瞒不过去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儿媳妇。杨秀英听完,真为公公捏一把汗,再三叮嘱老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神炮扔下了在沟口打到的两只野鸡,离开了于家。杨秀英给公公带了些盐和大米,大米是在当时很少见的“细粮”。
李神炮在返回北沟的时候,发现日本鬼子的队伍撤出了他的小土房。老人心中一喜,儿子可以回来了,一家人又可以生活在一起了,这是老人最期盼的事。小鬼子的队伍走远后,他走进了久违的小土房。
小土炕还在,做饭的锅还在,马棚还在。只是,马棚已经变成了住人的房子。里边两趟大木床,屋里还有一个大火炉。
一个晚上,李神炮和巴彦老头儿偷偷的搬回到这个小土房,又一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邓山的胡子看的清清楚楚,也被梁过子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没几天,梁过子来了,是来看望老恩人的。老人告诉了梁过子,年前发生的事情。梁过子知道这是欢子在找李三爷寻仇的,梁过子派出线人进浩尧山寻找李三爷。
欢子和邓山派人盯住了李神炮的小土房,耐心的等待着李三爷的出现。
北大荒的冬末,雪依然是常客。
满天的鹅毛大雪把北沟的山石树木装点的银装素裹,白茫茫的北沟里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的神秘和安祥。
李神炮坐在昏暗的小土屋里,对月独酌,细细地品味着牵挂与孤独。一壶老酒下肚,老人以有些醉意。从箱子里拿出那本好久没动过的《演禽三世相法》,借着月光看了又看。然后,倒头和衣而卧。半夜的时候,老人起身拎起老猎枪来到对面的山洼,埋葬老伴儿的地方。
白天他来过这里,在这里他发现了胡子“拉线人”(监视人的人)的住处-----一颗老榆树的树干上的一个树洞子。
老头儿蹑手蹑脚的接近了这颗老榆树,在离老榆树不远的一块岩石后边停下来。李神炮搂起一把雪在手里攥成团扔向那个树洞,然后,端着枪等着胡子的出来。果然,一个胡子悄悄的探出头来,确认无异常后又缩了回去。李神炮接着又扔过去一团雪,那个头又一次伸了出来,这回他没有缩回去,而是提着枪爬出树洞,跳到地上,在周围专了几圈。并未发现异常后,他回到了那颗树下,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对面岩石后的枪响了,他应声倒下。
夜恢复了平静,李神炮没有立即起身回家,而是在岩石后边继续等待。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又一个胡子从树洞子里爬出,没等跳下大树,就已经被李神炮一枪打死在树上。
夜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李神炮扛着猎枪回到了小土房。他知道,那个树洞子里住着两个人,他是根据白天的脚印判断的。然而,他失算了,晚上,这里又来了一个胡子,这个胡子在李神炮踩雪的声音远去的时候,从树洞子钻了出来,一直跟在他的后边……
李神炮这个北大荒的老猎人觉察到了身后踩雪的声音,老人在栅栏前站了一会儿,径直走进了后山坡上的林子里。然而,那个踩雪的声音在李神炮走进林子后消失了。这个老猎人没有找到那个声音,就走出了林子拐过山弯,来到了以前住过的那个小窝棚。
第二天早上,李神炮在后山坡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脖子上有刀伤。这具死尸就是昨晚跟在李神炮身后的胡子的“拉线”人,死在了梁过子的刀下。
李神炮找来金华和他的丈夫樊老大,用马车将巴彦老头儿一家仅有的一些生活用品和粮食拉到老樊家。巴彦老头儿一家从此就借住在金华家的下屋,李神炮安顿好一切,吃过晚饭后,一个人领着大黄狗,提着那颗老猎枪回到了小土房。
小土屋的外屋里,只有锅台上的一口铁锅和旁边的一个水缸。里屋的小土炕上摆着一个小木头炕桌和一只碗一双筷子,还有一个老酒壶和一个白色的比“牛眼珠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酒盅。简单的生活用品,孤调调的摆放着,冰冷的屋子里寂静的有点吓人。
李神炮点着了灶坑里的干柴,屋子有了一点光亮,顿时有了热气,屋子很快暖和起来。李神炮用手摸摸炕头儿,热乎乎的,就脱下羊皮棉袄,盖在身上,头枕帽子和手闷子,搂着猎枪睡着了。
大黄狗跳到炕上,趴在主人的身旁,不时的仰起头听听外边的风声,偶尔“旺旺”的轻声的叫几声。
夜很长,李神炮睡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屋子有点冷,他再次起身往灶坑里塞些干柴点燃。一个人坐在炕上点燃了手里的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无法摆脱的危险的到来……
第五十一回 欢子惨败退回石鹰沟
第五十一回欢子惨败退回石鹰沟
漫长的夜终于结束了,太阳冉冉升起,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北沟里阳坡上的雪开始了融化,预示着严冬即将结束,春天已经走近北大荒。
李神炮走出小土屋,舒展一下腰腿,带着大黄狗,向对面埋葬老伴儿的山洼走去。山洼里横七竖八的躺在七.八具尸体,都是刀伤,死者都是被割了喉咙的,那惨状令李神炮惊诧不已。老人摇着头离开了山洼,走进大山,开始了他一天的狩猎。
昨晚这个小山洼发生了一场无声的争斗。
梁过子的线人得到了确切消息,一股七八人组成的小股胡子,住进了李神炮对面的山洼。
天黑的时候,梁过子的人围住了这个小山洼。围坐在雪地里的七个胡子,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梁过子缴了枪。七个人被捆绑的时候,开始了拼命的反抗,只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抗让这些人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李神炮拎着两只野兔回到了屯子里。晚饭后,他又一次一个人带着他的大黄狗走进了他的小土屋。
夜深了,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那雪扬扬洒洒的随风落下,将刚刚踩出的进屋小道淹没在白雪下。李神炮又一次在灶坑里添些干柴点燃,躺在炕上睡着了。
大黄狗突然狂叫起来,那声音像是危险已经来到了它的跟前。李神炮端着枪走的窗前,透过窗上的塑料布,外边的雪已经停了,一串清晰的脚印消失在窗下。来人已经到了窗下!他仔细的辨别着脚印的出处,是从屯子方向走过来的。“谁?”李神炮大声问道。“是我,李爷爷。”一个稚嫩的声音轻声的回答。
是巴彦老头儿的孙子,巴彦兀立。
孩子是偷偷的跑出来的,这些天孩子一直担心李爷爷的安危。
很长时间以来,巴彦兀立与李爷爷一起上山打猎,李爷爷教他骑马.打猎和练习武艺。爷俩相处的很好,孩子拿李神炮就像亲爷爷一样。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小姑娘似的,十分可爱。巴彦兀立刚满十八岁,却十分成熟。做事稳重而又有章法,还是个勇敢的年轻人。枪打的也准,是个可塑之才。两年前为救母亲,一个人闯鸡冠子山胡子窝,被胡大彪的胡子抓住。后来被李三爷等人救出,随同爷爷和母亲来到这里。一直在李神炮父子的照顾中度日,心里对李家父子特别的感激和尊重。今天,李家有难,孩子勇敢的站出来,也是为了报答李三爷的救命之恩。无论李神炮怎样劝说,孩子就是不离开这里。没办法李神炮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王八盒子”递给了巴彦兀立。
半夜的时候,李神炮预见的危险终于来了。外边传来有人在栅栏外挪动日本人留下的木头障碍的声音。
李神炮从怀里掏出那本《演禽三世相法》交给巴彦兀立:“这本书交给你李叔叔,我出去后你把门挂好,呆在屋子里别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记住了,用你的时候我会叫你。”说完,悄悄的走出门,进入了马棚。
院子里进来两个人,手里都端着枪,站在小土屋的门口。屋子里的大黄狗不停的狂叫,不时的用爪子挠门,像是要冲出去与外边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巴彦兀立一手拎着“王八盒子”,一手努力的拽住狗的脖套,身子紧靠在门的旁边。
“啪!”马棚里传出了枪声,一个靠在门口的胡子倒下了。另一个胡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傻了,整个身子暴露在李神炮的枪口下。这小子撒腿就往栅栏外边跑,没等跑到小角门,就已经被李神炮的猎枪撂倒在地。
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已经被欢子几十个胡子围得水泄不通,四周响起了枪声,马棚被打的千疮百孔。李神炮不时的对外射击,偶尔有胡子中弹的惨叫声传过来。胡子很快就冲进了院子,马棚周围已经围满了胡子。这时,小土房里的巴彦兀立对胡子开枪了。因为是在背后,胡子又没有防备,连续有胡子被巴彦兀立撂倒在院子里,院子里的胡子受到了前后夹击,不得不再一次退出这个小院子。
这一次,胡子失去了再次进人这个小院子的机会。梁过子的人赶到了,是在对面的山洼里冲出来的。一顿乱枪,打得欢子和邓山蒙头转向,一个个跳上马,狼狈的逃进了北沟里。
欢子无法理解,自己派出的“线头子”(侦察李三爷家情况的人)从来没失过手,现在这是咋了,连续几次在李三爷家遭受沉重打击!每次走进李三爷家都像走进了**阵,精心策划好久的谋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欢子在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李神炮的小土屋里,只有一个杀死他好多弟兄的糟老头子。今晚就是这个糟老头子的死期!这是他和邓山以及所有胡子心里一点都不怀疑的事。结果,扔下了十几个弟兄的尸体,逃回了龙头山脚下,那个“熟咔拉”家。
欢子要回石鹰沟,对付李神炮这个老猎手,让他损失了二十几个兄弟了。他已经没有信心再走进那个小土屋甚至接近那个围栏。
邓山不服,他要亲自出手对付这个糟老头子。欢子不停的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从正规队伍里出来的大人物,不得不怀疑这个谋略过人的“军事天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诞生的!
欢子给他留下五个兄弟,自己带着十几个弟兄回石鹰沟了。
邓山知道自己在欢子面前已没有任何尊严,长叹一声:“当家的,告辞!”邓山没有停留在这里的理由,带着五个弟兄又一次走进那个令他受尽耻辱的北沟。
欢子回到石鹰沟的当天,那个被李三爷放掉的三瘸子来了,还带来了十几个弟兄。这是欢子放出离开石鹰沟的风后,在朝阳山一带“别梁子”和“砸孤丁”的“勾道号子”(临时纠结起来的没有固定绺子不专业的胡子),现在梁过子的人在到处找他们,那个朝阳山上的大当家的是要为民除害。
欢子这次损失了二十几号人,正在这窝囊着呢!三瘸子真算是雪中送炭了。立即让老根儿给新“靠窑”(入伙)的弟兄摆酒席,插香,行靠窑大礼。
欢子虽然回到了石鹰沟,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留在东北沟的邓山。他并不是诚心想罢手放过李神炮的,只是当时对这个邓山的清高自傲十分反感,对他的谋略也已经厌恶至极。
第二天的早上,欢子把他的爱将老根儿叫到跟前耳语几句。老根儿带着两个弟兄离开了石鹰沟,奔东北沟去了……
第五十二回 李神炮两斗邓山
第五十二回李神炮两斗邓山
邓山带着五个胡子回到了北沟,他改变了以往的战术,选择在白天找机会杀死这个难对付的糟老头子。这次,他格外小心,六个人分成两伙,埋伏在李神炮的小土屋附近的林子里。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李神炮的小土屋里已经空无一人,以后的十几天也没见李神炮带着他的大黄狗走进北沟。
十几天的时间,李神炮神秘的消失了。
“打春你别欢喜,还有四十天冷天气。”这句北大荒的谚语的确不假,打春已经十几天了,天气依然寒冷,大雪依然肆无忌惮的横行北大荒。北沟里又一次被白雪覆盖,往日的血腥被掩埋在白雪下面。被糟蹋的大自然的美,又一次被白雪打扮得干干净净,分外妖娆。
李神炮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北沟的山坡上,这次他没带那只大黄狗。他不能停止狩猎,这是他唯一能为怀孕的儿媳做的事。也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也是老人最爱做的事。他属于这片山林,这里有他的快乐,有他的人生价值。
这个糟老头子打猎的行踪十分诡异,忽而山梁忽而越进沟里,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很难找到准确的瞄准位置。邓山几个人跟踪李神炮竟然如此费劲!这让他十分懊恼。
糟老头子不见了,神秘的消失在沟底。
这糟老头子发现了邓山的跟踪?这令邓山惊恐万分,立即下令“扯乎!”然而,晚了,一声枪响,一个胡子倒在了地上。枪声就在附近的一块岩石后边传出,五条枪同时开火,打的那块岩石噼噼啪啪直冒火星子。五个人冲到岩石跟前的时候,枪声又从另一颗大树后边响起,又一个胡子被撂倒在地上。邓山疯了,不过,毕竟是经过大场的老手儿。疯了也没有冲动,下令逃出了北沟……
邓山真的疯了,他一夜都没睡觉。不杀死这个糟老头子,他没脸去见欢子,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糟老头子让他恨之入骨,他的清高自傲早已荡然无存!
李神炮在沟口打到了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给儿媳妇送去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自己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回到了巴彦老头儿的住处。好久没吃到老哥哥打来的野物了,巴彦老头儿让儿媳妇把兔子和野鸡一锅炖上,又让孙子到上房请来了老樊头儿一家五口。老樊头儿拿来几块冻豆腐,和兔子野鸡肉炖在了一起,形成了名符其实的“北大荒乱炖”。这时,李神炮的儿媳妇杨秀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杀猪菜走进了屋子。满屋飘逸着沁人心肺的肉香,大家欢聚一堂,共进美餐。
这晚,李神炮喝醉了。老人望着怀孕的儿媳妇,遐想着孙子出生后这个家会是啥样子。老人家手捻须髯憧憬着孙子到来时的美好生活……
夜已经深了,巴彦兀立搀扶着李神炮踉踉跄跄的走进了久违的小土房。老人累了,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睡着了。巴彦兀立点燃了灶坑里的干柴,蹲在那里给老人烧炕。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彦兀立靠在灶坑边上的水缸睡着了。突然,大黄狗疯狂的叫了起来。睡梦中的巴彦兀立迅速跳的窗户边,身子紧靠在墙上,透过窗上的塑料布向外边看。
李神炮躺在炕上没起身,那把老猎枪已经夹在右臂下,一只手打开了枪的保险,枪口对准了窗户右侧底边上的,一个半拉“二大碗”大小的黑影。
巴彦兀立看清了,一个人正弓着身子口里叼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那圆筒已经穿过窗户上的塑料布。
“啪”!李神炮的猎枪响了,吓了巴彦兀立一跳!外边的黑影倒在了窗下……
李神炮迅速起身,将那人穿进屋子的圆筒赛了出去。告诉巴彦兀立,这是胡子用的“迷香”,只要人闻到这股香气,立即就会晕倒。外边的人没能将圆筒中的“迷香”吹出就已经被打死在窗下了,爷俩躲过了一劫。
夜恢复了平静,外边刮起了风,风虽然不大,可是,这个土屋的老烟窗却奇怪的“犯风”了。灶坑里没烧净的柴禾向外冒烟,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已经烟雾缭绕。巴彦兀立想出去看看,被老人一把拽住。李神炮从水缸里砸些冰块(屋子多日不烧火水缸里的水冻成了冰)扔到灶坑了,火灭了,烟渐渐的消去了。
李神炮拎着那颗老猎枪静静的站在门口,悄悄的将门栓打开,屏住呼吸,努力的辨别着外边风中的异常声响。房顶的前坡一声轻微的“咔吧”声,被李神炮扑捉到。老人迅速打开房门冲到院子里,回手就是一枪,一个黑影从房盖儿上滚落下来。尸体摔在地上的同时,老人已经返身回到了屋子里。这速度令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惊诧不已。这身法,这动作,从跳出去开枪到返身回到屋子,只是刹那间完成。也就是老人跳回屋子的同时,栅栏外边响起了枪声。
外边的枪声被巴彦兀立的“王八盒子”制止了,又一个黑影倒在了角门外。
邓山一个人是绝对不敢走进北沟的,那里有狗熊,有狼群。他手里的“王八盒子”只能用来自杀,已别无他用,他已无路可走。他犹豫着,他真的很绝望。他的弟兄在他的精心策划的谋略中一个个的倒下,他自己却还苟活在世上,的确很耻辱!欢子也绝对饶不了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勇敢的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然而,他是个天生的“怕死鬼”。那次在头站遇到小鬼子,就是怕死才丢掉战友于大河跑进石鹰沟当胡子的。
邓山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人走出了沟口。来到屯子里一户人家的干草垛旁,将干草垛掏出了一个窟窿,一头钻进去,睡的昏天地暗。
中午的时候,邓山从柴草垛里钻出来。两个孩子正在不远处玩耍,看见这个浑身沾满碎草的大汉,脱口喊出一句:“要饭的!”吓的两个孩子撒腿跑回家去了。
孩子无意中的一句“要饭的”,给了这个凶残的“怕死鬼”罪恶的灵感。何不妆扮成一个“要饭的”,直接把枪口顶在糟老头子的头上……
邓山离开东北沟这个小屯子,走进公路边上的林子里,开始了他的下一个罪恶的谋略……
第五十三回 邓山暗枪杀害李神炮
第五十三回邓山暗枪杀害李神炮
梁过子帮助李神炮打跑了欢子,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线人”一直跟着欢子走进石鹰沟,欢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梁过子的视线中。
然而,梁过子忽略了一个人,邓山。
邓山离开龙头山的时候,是在他们败出北沟的当天晚上。梁过子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邓山就脱离了绺子,单独返回了北沟。所以,后来邓山在北沟里和李神炮的争斗,梁过子一点都不知道。
老根儿带着两个胡子回到了龙头山那个“熟咔拉”家。
他来晚了,两天前邓山带着三位弟兄刚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表情十分沮丧。
老根儿知道邓山的谋略又失算了,不是因为他临走时的沮丧,而是,欢子给他留下来的五位兄弟,现在变成了三位。这让老根十分担心。
老根儿带着两位兄弟翻过龙头山走进了北沟,他心里明白,此次邓山彻底失败就是他的死期。欢子给他下了死命令,如果邓山再度失败,就地“蹦”了他。几个人没有在北沟里找到邓山的人,也没有见到李神炮。晚上的时候,找了个窝风的小山洼围着火堆过了一夜。
李神炮打死了三个胡子,太阳出来的时候,和巴彦兀立回到了屯子里,巴彦老头儿的家。
老人累了,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醒来的时候仍觉得头晕脑胀的。起身洗把脸,又倒下睡着了。老人病了,半夜的时候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滚烫的。巴彦兀立找来了杨秀英,又去小城子请来了张大夫,给老人用了些药。杨秀英用白酒在老人的前后胸搓了一会,高烧总算退下去了。杨秀英望着老人苍白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偌大年纪整天跑山里打猎,还和胡子做生死较量,真让做晚辈的心疼。
北大荒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不死掉根刺”这两个年龄段是老年人的坎儿,所以,这两个年龄段的老人都要格外注意身体。今年李神炮恰好是七十三岁,杨秀英的确在为老人的身体状况担忧。
老人在炕上躺了八天,第九天的早上,他起来了。在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感觉还可以,就是身上没劲儿。杨秀英给老人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里边还打了两个“荷包蛋”。老人一口气全都吃了下去,感觉好多了。“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病好了,一会儿可以上山打猎了。”很显然,李神炮的精神不错。
杨秀英见公公能吃饭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只是,上山打猎是万万不能的。儿媳妇和巴彦一家再三劝阻下,李神炮没有走出这个家门。
巴彦兀立每天白天晚上在房子周围转悠,没有好好睡觉的机会。年轻人连续几天休息不好,就犯困。见李爷爷病情好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躺在炕上呼呼的睡着了。
北大荒的冬末偶尔会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到春天已经到来。今天就是个好天气,走出院子,阳光洒在身上,暖呼呼的。李神炮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老人靠在土墙上,点燃了旱烟,掏出了那本《演禽三世相法》仔细的翻阅着。
一个一瘸一拐的要饭花子蹒跚的向李神炮走来。
李神炮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到来,只是抬眼瞄了一眼那个要饭的瘸子。继续在他的“宝贝”里寻找幸福的踪影……
巴彦兀立在睡梦中被一声清脆的枪声惊醒!身边没有李爷爷,他急忙拎起枪冲了出去。已经晚了,李爷爷躺在了血泊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东沟的方向跑去。巴彦兀立大声呼喊着李爷爷,然而,只有鲜红的血从老人的头上咕咕的流出……
巴彦兀立把已经死去的李爷爷交给母亲和爷爷,愤愤的追进东沟。
这时,小城子孙建清的侄子孙大业来了,是来看李爷爷的。小伙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神炮,拎起老人的猎枪跟在巴彦兀立的身后一起向东沟奔去。
那个高大的身影步履轻盈,身法敏捷,根本不是瘸子。在东沟的大甸子上奔跑如飞,很快就消失在东沟的小树林中。巴彦兀立不停的擦掉流下来的眼泪,两只脚努力的向前迈进,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仇人的跟前撕碎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恶魔。
孙大业十分冷静,不停的喊着前边的蒙古小弟弟:“快站下,前边危险!”
巴彦兀立停下来了,他也意识到了林子里危险的存在。两个人停止了追击,分成两路向这个不大的林子两侧小心翼翼的接近,身后边屯子里的十几个年轻人也向这边围过来。
孙大业突然发现,南边光秃秃的的“老冯山”上,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向山上攀爬。两个人快速的冲过去,就在进入猎枪射程距离的时候,孙大业举起了猎枪。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后边的巴彦兀立倒在了地上,他受伤了。三个端着枪的人正向他扑过来。孙大业蹲下身子,“啪啪”两枪,准确的撂倒了那个跑在前边的胡子,他没有子弹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胡子的背后又响起了枪声。又一个胡子被打倒在地上,那个跑在中间的的小个子,转身跑进林子,消失了。最后开枪的是梁过子派出的“线头子”,一直跟在老根儿的后边,及时赶到,救了孙大业两个人。
孙大业和十几个年轻人一起背着受伤的巴彦兀立回到了屯子。
两个人追出屯子的时候,有人看见先后有四个拎着枪的人,一直跟在他们的后边。
天依然那么晴朗,阳光依然那么温暖,老人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安详慈爱。只是,眼睛没有完全闭上,半睁着的那双猎人的眼睛,依然那样炯炯有神,依然透露出一丝杀气。那是对凶手的憎恨,和对那卑鄙的杀人手段的厌恶。老人的眼神定格在凶手开枪的一刹那,也定格在了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最后一瞬间。
老人走了,没有给儿子和儿媳妇留下任何遗言。被老人视为生命的两件宝贝,那颗跟随几十年的老猎枪和那本《演禽三世相法》成为了留给孙子珍贵的遗物。
屯子里的乡亲帮助杨秀英把老人安葬在那个山洼,和老伴儿葬在了一起。老人累了,终于可以踏实的睡一觉了。然而,这觉是永远的,永远不能醒来的,睡的让亲人撕心裂肺。
北大荒终于刮起了春风,“毛咕嘟花”开的最早,漫山遍野的黄色还没有退去,它已经在枯黄中尽显春的生机。
李三爷跪在父亲的坟前,泣不成声。老人永远的离开了他深爱着的儿子和乡亲,他却没有离开这片深爱着的土地,他永远属于这片深爱着的土地。老人走了,没能等到孙子出生的那天,没能亲手抱起自己的小孙子,是老人一生最大的遗憾。老人走了,那双半睁着的眼睛是对逃亡中的儿子不放心?还是对仇人的憎恨?没人能读懂。只知道,老人走了,留下了很多遗憾和没有做完的事。
李神炮的坟前,那条大黄狗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坟前,不时的对着坟里发出悲哀的嚎叫,那嚎叫催人泪下。也许它还不知道主人已经死去,还在傻傻的等待主人从里边走出来,带它走进身后的大山围捕山上的猎物……
那个杀死父亲的高大的身影不是欢子,但肯定和欢子有关系。欢子和他都得死,这是必须的!
李三爷没有留在家里为父亲守孝,也没有走进那间小土屋,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怀孕的妻子,毅然走进石鹰沟……
第五十四回 李三爷登上复仇的列车
第五十四回李三爷登上复仇的列车
李三爷骑上白马,直奔石鹰沟,后边跟着三个把兄弟。四个人就一个念头,新仇旧恨一起解,平了石鹰沟的胡子。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穿过了苇莲河大甸子,来到了关门山的岔道口。刚踏上通往石鹰沟的山路,迎面过来两匹马,是朝阳山的梁过子。梁过子拦住了几个人,石鹰沟里,胡子已经部下天罗地网,正等着哥几个去呢!
李三爷知道,这个时候进石鹰沟等于送死。自己生死倒无所谓,不能连累几位弟兄。报仇的事必须从长计议,先冷静下来,这是很重要的。
梁过子准备回去把绺子的弟兄拉过来,强攻石鹰沟,让李三爷等他们回来。李三爷拒绝了梁过子帮自己报仇,他绝不能让这个胡子头儿卷入自己与欢子的恩怨,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梁过子很无奈的离开了。
梁过子走了,几个人没有进石鹰沟,也没有回东北沟。而是来到了刘万财家,在这里,几个人商量着对付欢子的办法。
一连五天的时间,石鹰沟里没有任何动静。这天晚上,李三爷趁几个人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离开了刘万财家。
石鹰沟里静悄悄的,没有风,树也静止了。李三爷将马拴在沟外边的林子里,一个人沿着鸽子洞对面的山坡向沟里走去。
半夜的时候,李三爷来到了欢子的圈马洞。洞里空空的,没有人。欢子的胡子窝里也没有人,并且,连简单的生活用具也没有了,分明是人走家搬。天亮的时候,李三爷从石鹰沟里走出来,在沟口处遇到了三位把兄弟。
欢子再一次消失了。
一个月后,梁过子在北沟里找到了李三爷弟兄几个,他带来了欢子的消息。欢子在扎兰屯误闯“翅子窑”(日本鬼子的兵营)十几个兄弟”掉脚”(被抓)。后来,欢子带人砸开了日本鬼子的“苦窑”(鬼子的监狱),救出了窑里关着的兄弟,也放出了许多被关押的老百姓。现在被日本鬼子赶进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梁过子走后的第二天,高海回来了。他也带来了欢子的消息,欢子有一部分弟兄已经回到了石鹰沟。高海亲眼看见十几个胡子闯进了关门山的一个“肯水窑”(饭馆),抢了些钱财和吃的,向石鹰沟方向逃跑了。高海不认识欢子,是听饭馆里吃饭的人说的,砸窑的是石鹰沟的胡子。
这个消息很重要,哥几个来不及多想,立即动身去石鹰沟。
李三爷给高海找来一匹马,递给他一颗“三八大盖儿”,一起上路了。
晚上的时候,五个人来到了石鹰沟。韩敬天和李三爷悄悄的摸上了鸽子洞,里边黑咕隆咚静悄悄的。李三爷点燃一把干草,洞里边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住过人的迹象。这很奇怪,这里是胡子瞭水的住处,欢子怎么会不在这里安置瞭水呢!这不符合常理。李三爷开始怀疑石鹰沟里仍然没有欢子。
几个人挺扫兴,已经来了,去胡子窝走一遭吧!五个人很快来到了欢子的圈马洞。
圈马洞里仍然没有人,但是,在这里圈了十一匹胡子的马,这让大家都很兴奋。
五个人立即打开枪的保险,悄悄的向胡子窝接近。
胡子窝里果然有人!
这些胡子已经没有了首领,都是些被日本鬼子打“散帮”后纠集到一起的胡子,没有组织,也没头领,就是为了活命,逃回了石鹰沟。五个人很简单的就俘虏了这群胡子,却没有欢子和邓山的影子。
据这些逃回来的胡子讲,欢子很可能已经逃到邓山的表姐家去了。以前听邓山说起过,他的表姐在牙克石东边的一个小屯子里,是个养牛的。
高海知道,那个小屯子叫“桌山”,只有十几户人家,那里的人大多养牲畜。
李三爷没有难为这些胡子,临走提醒这些人,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日本人马上就会来到这里。
五个人回到东北沟李三爷那间小土房的时候,天已经中午了。杨秀英过来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
李三爷没有心情吃饭,只简单的喝了口玉米粥。一个人来到父母的坟前,静静的跪在那里。
回想起几年来发生的事,奔奔坎坎,打打杀杀的,最后连累了原本幸福的一家人。想着想着,不觉又一次潸然泪下。
李三爷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自己单独去牙克石找欢子和邓山报仇。
他必须对几位把兄弟有个合理的交待,不然,他们随后就会赶到那里。这个忙只有自己的妻子杨秀英可以帮上。
回到小土房,几位弟兄已经躺在炕上睡了。他偷偷的叫出杨秀英,和自己定下一个完美的谎言。
李三爷叫醒了几位熟睡着的弟兄,告诉大家一件事,他要去泰来镇岳父家看望病在床上的老岳母。这让大家着实一惊!李三爷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决定?起初大家都很疑惑,杨秀英的再三圆滑,谎言才得以实现。孙二爷第一个相信了事情的真实,并当即带着几位弟兄离开了李三爷的小土房,回小城子去了。
李三爷望着弟兄们消失的背影,心里一阵悲伤,暗暗的向哥几个告别。
这时,杨秀英变了,说啥都不同意李三爷离开这里。并告诉李三爷,自己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
李三爷抱着妻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呜咽了半天,只是紧紧的抱着。
杨秀英没能留住丈夫,把丈夫送到沟口,望着丈夫消失在公路上,心里一阵难过,身后的小土屋掩映在初夏的绿树丛中,显得格外孤独和安静。
天黑的时候,李三爷来到碾子山,把马寄存在大车店里,揣好“王八盒子”,一个人来到火车站。他不敢从站里上车,那里有日本鬼子挨着个的检查旅客身体和随身携带的包裹。
李三爷躲在车站西侧的“上水楼”下,火车进站的时候,趁着夜色,他悄悄的走上了火车。上车后他来到了最后一节车厢,整个车厢也不过十几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多天来的奔波,他已经十分疲倦。将杨秀英给自己带在身边的小包裹打开,里边有二十几个煮熟的鸡蛋,一罐黄瓜咸菜,还有一壶“老白干儿”。
李三爷自斟自饮,一壶老白干儿下肚,已经头重脚轻晕乎乎的。他太累了,枕着包裹,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第五十五回 列车奇缘
第五十五回列车奇缘
李三爷坐上了西去的列车。
列车进入扎兰屯站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多了起来,乱哄哄,吵吵嚷嚷的,李三爷被吵醒了。车厢里已经人满为患,过道上站满了旅客,通过的人嘴里不停的喊着:“借借光,让一下,谢谢”等客气的话。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见李三爷坐起身子,出现了两个空位,娘俩坐在了李三爷的身边。
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夜已经深了。李三爷将头靠在椅子靠背上,脚伸到对面的椅子下,伴随着列车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响声,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对付欢子的办法,想象着遭遇欢子时的打斗场面。
一个偏胖的小个子男人走近这里,对坐在过道边上的女人说了句:“大姐,搭个边儿吧!”原本三个人的长椅子,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坐着挺宽松,多坐一个大人,到有些挤。李三爷将屁股向里边努力的坐一坐,头偏向了椅子靠背和车厢之间的拐角处,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女人和刚坐下的男人有些异常。女人的口里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吸溜”声。李三爷睁开眼睛转过头看了看坐在边上的小胖子。这人的一支手放在了女人的大腿上,不停的上下滑动,女人的手胡乱的做些无谓的防范。然而,女人的羞臊和怯弱加大了小胖子的猥亵力度,这家伙干脆将手放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女人把孩子抱起来放在了左腿上,用来遮挡这个大胆的**。
小个子**已然觉察到了女人的懦弱,竟把胳膊伸过女人的肩膀,将其紧紧的搂着怀里,臭烘烘的嘴拱向女人的脸。
女人站起身来,将孩子放在椅子上,站在过道处,那个小个子**的对面,眼睛却不敢直视这个大胆的家伙,不时的扭过头去向窗户外边看那黑茫茫的夜色。
李三爷站起身来到女人面前,手向他的位置指了指,示意让她坐到里边去。女人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怯生生的坐了过去,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低下头,将孩子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闺女,睡会吧!”
李三爷坐在了**和孩子的中间,头依然靠在椅子靠背上,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想着心思。
**显得有些尴尬和懊恼,手慢慢的伸向领口,将衣服扣子一个个的解开。
这个**不是个善茬子,腰里别着一颗不到一扎长的小“撸子”(一种很小的小手枪),十分精致。这东西在那个年月是十分罕见的玩儿意,**一定很有些来头。
李三爷的眼睛睁开了,眼神里顿时有了少许光亮,眼睛差异的盯在那把撸子上。**傲慢的看着李三爷的变化,错把李三爷的贪婪和**当成了胆怯。洋洋自得的靠在了椅子背上,眯上了眼睛,一副不肖于顾的样子。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盘成了一个进攻李三爷的姿势,他的胳膊肘紧紧的贴在李三爷左臂的肌肉上,暗暗的用力一顶。李三爷像没事一样,头向后一靠,索性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借着列车偶尔发生的震动,一次次的攻击李三爷的左臂。然而,这支胳臂像铁打的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列车继续前行,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挤进了车厢。像是在找人,也许是想找个座位。左顾右盼的,穿插在过道上拥挤的人群中,其中一个被挤倒李三爷的怀里。
几个农民看这节车厢已经没有可坐的位置,离开了。
李三爷的怀里意外的出现一张车票,是碾子山到牙克石的。李三爷恍然大悟,自己上车竟没有起票。李三爷拿着这张意外得了的车票,心里惦记着丢票的人。
列车开出扎兰屯站不久,检票的乘务人员过来了。李三爷顺利的过关,心里却更加为丢票人担忧着。
**有些无奈,望着身边的李三爷心里不禁一股莫名的憎恨,进攻的力量也在逐渐的加大。
“你到哪儿下车?”那女人像是很感激李三爷,没事和这个小老头儿搭讪。“牙克石,你呢?”李三爷没有睁开眼睛,只礼貌的一句反问。“我也是,真巧。”这对母女竟然同路。
**明显有些烦躁和妒忌,开始敌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小老头儿。身体有意的与李三爷发生更强烈的摩擦,甚至恶意挑衅。
**的手搭在了李三爷的肩上,眼睛里闪出处处逼人的凶光。
列车就要到站了,李三爷站起身,朝车厢尾端走去,这是最后一节车厢。车尾有个小门,门没有锁。门外是个不大的小平台,周围有铁围栏围着。白天的时候,旅客可以在这里观赏车外的风光。李三爷手握着栏杆,感受着夜幕下大自然的黑暗和凉爽。身后的吵杂声消失了,耳边只剩下列车行驶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和列车偶尔发出的“嗷嗷”嚎叫。
小个子跟了出来,他是来报复李三爷的。李三爷感觉到了身后的声音,却没有回头,一个“冰凉梆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后腰。“小子,知道我是谁不,敢管老子的好事?把钱掏出来!留你一条命。”李三爷慢慢的转过身,手伸进了怀里:“您老哪位?有山头儿吗?甩个蔓过来!”李三爷傲慢的问这小子,那声音就像是在杂货铺里买东西。这小子并不是“里码”,却也傲气十足:“我哥是牙克石侦缉队长,吴万有,知道吧!想活命就拿钱,少废话!”
原来是个靠日本鬼子活命的汉奸!
李三爷迟迟没把手掏出来,这小子有点不耐烦了,把枪交到左手,想伸手去掏李三爷的钱。
李三爷的手终于掏出来了,手里没有钱,是一把顶在这小子头上的“王八盒子”。小**手里的小撸子被李三爷撸到了手里,他终于后悔了,知道自己遇到了不要命的主儿。想转身逃回到车厢里,已经晚了。李三爷左手的枪顶在他的头上,右手将小撸子揣在怀里。再伸出右手拿住了这小子的喉咙,三个手指猛的一用力,“咔吧”的一声,这小子的喉咙被捏的粉碎,**连声儿都没出来,像一滩烂泥堆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李三爷将瘫在地上的**扔到车下,伸手摸摸怀里的小撸子,转身回到车厢坐到座位上。
那中年妇女站在过道处,愣愣的看着李三爷,不时的向车尾张望。
车到站了,李三爷和那个中年妇女一起带着小女孩走出了站台。出站口处验票的工作人员很懒散,几个人轻松的离开了车站。
李三爷第一次来到这里,大半夜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随着人流向街上走,不时的向四周张望,他想找个旅店住下来。
深夜的大街,只有火车站这边亮亮堂堂的,再往前走就漆黑一片了。那个中年妇女和小女孩儿在站前转着圈,像是在找人,不时的抬头向漆黑的街上张望。
李三爷隐不住走回到母女的跟前:“你是本地人吗?想回家?没人接你?”“是的,孩子她爸爸说是会来接我们,我家离这还有二十几里路程,是桌山的。”女人回答的很自然却显示出一点焦急。桌山!李三爷的心为之一动。
女人的老公终于来了,赶着一挂马车。李三爷望着眼前的一家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新想法……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六回 欢子枪口逃生
第五十六回欢子枪口逃生
那中年妇女的丈夫赶着马车来了,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听着妻子讲述列车上遇到**的事,他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诧和担忧。只是不停的笑着,偶尔说一两句:“多亏遇到好人了,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那农民叫刘全,女人叫燕子。刘全是本地人,燕子的老家是扎兰屯的,这次就是从老家回来的。
李三爷没有告诉燕子自己的真实来历,谎称自己家住景兴县头站村(应该是邓山的家乡),家乡闹天灾,日子过不下去了,一个人来这里是找一个姓邓的远房表姐。因为是长辈留下来的亲戚关系,又多年没有来往,并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嫁到了这里,家就在桌山。
刘全并不知道这里有个来自景兴县姓邓的女人,不过,在那个年月人们封建思想严重,女人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见面打招呼都是称已婚女人“xx老婆”,“老x婆子”,“x家媳妇”什么的,很少有人知道别人家女人的娘家人的细情,甚至连女人的名字都很难知道的。
燕子再三邀请李三爷到家里来住,也好让刘全慢慢的帮助他打听表姐的下落。
李三爷的确希望得到刘全夫妻的帮助,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弄不好会连累了这个淳朴的农民家庭。
李三爷详细的了解一下桌山的情况,就向刘全夫妻告辞,走进了站前一家叫“吉祥客栈”的小旅馆。
躺在客栈的木床上,李三爷掏出了那把小“撸子”,仔细的欣赏着,心里一丝得意。
在刘全夫妻的口中得知,桌山是个很小的屯子,二十几户人家,那里却是日本鬼子的一个很重要的车站,周围驻满了日本兵。这种地方欢子会来?李三爷对这个信息有些怀疑了。
天很快就亮了,这里的早晨气温很低,穿着淡薄的衣裳走出客栈身上凉飕飕的。
李三爷按着昨晚刘全的提示,向桌山走去。桌山离牙克石的确很近,在牙克石的东边,不像有二十里路的样子,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这里的情况和刘全说的一样,二十几户人家散落在铁路的两旁。铁道南有七八户人家,刘全家就住在那里。铁道北是紧挨着的两座很高的大山,这山光秃秃的几乎没有树,两山之间的沟堂子很窄,两座山几乎相连,沟堂子的顶端几乎与山同高,一条山路沿着沟堂子直通山梁上,沟里长些郁郁葱葱的小树。沟的顶端是个山洞,山洞里驻着日本鬼子的警卫部队。山洞掩映在树丛中,不是听刘全说过,站在山下是看不见的。
日本人的车站就坐落在铁道北侧,那座光秃秃的大山脚下。周围有铁丝网,有许多日本兵端着枪警械。车站的西边有十几户民宅,离车站有一里路的样子。
那光山下堆满了石头,有火车道直通到堆满石头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日本人的采石场。
这种地方欢子能来?李三爷不信!
欢子真的就在这里,李三爷看见了这伙胡子,十几个人一起。距离远,但,肯定是他们,欢子和邓山都在其中。十几匹马,从那七八家的一个院子里走出的,直接穿过屯子南边的大河钻进了南山。那里是崇山峻岭,满山的参天大树,怪石嶙峋,典型的大兴安岭山脉的特征。
李三爷没有马,追不上这伙胡子。但,他坚信,胡子还会回到这里,在这里等着,一定能见到这伙仇人。
李三爷也趟过了屯南的大河。在一山坡上临时搭了个隐蔽的小窝棚,住了下来。在这里可以将桌山的一切尽收眼底,是个观察欢子出入桌山路径的好位置。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欢子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没有一点音讯。李三爷身上的干粮吃完了,这天傍晚,他走下山坡,趟过大河,回到牙克石街里,又一次住进了那个“吉祥客栈”。
第二天早上,李三爷准备好干粮和食盐又一次走进桌山。
五天的时间过去了,欢子仍然没有出现。李三爷真的急了,开始烦躁不安,整天转悠在欢子消失的那个山沟里。
牙克石的夏天雨是常客,李三爷几乎每天都会淋雨,这给他带来了很大麻烦。一个人蹲在朔料布围成的小窝棚里过着野人的生活,忍受着与世隔绝的孤独和寂寥。偶尔打只山鸡和野兔,只有在夜晚找个隐蔽处,才可以偷偷的烤了吃。对面的日本鬼子一旦发现烟火肯定会冲到这里来,那麻烦就更大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李三爷拎着水壶走下了山坡,来到大河边上。洗过脸,把水壶灌满水,准备回到山坡上。这时,意外发生了。桌山方向飞驶而来八匹马,马上人个个拎着三八大盖儿。跑在最前边的竟是欢子的马拉子!来的太突然,李三爷来不及多想,急忙转身钻进了柳条通子,向外观察。
欢子跟在最后边,他的马跑的不快,与前边的人有些距离,真是天赐的报仇机会。
李三爷没有迟疑,举起了手中的王八盒子,扣动扳机,“啪”“啪”“啪”连续三枪。欢子抱住马脖子,趴在马的身上,两腿紧磕马肚子,这马飞了一样消失在山里。
前边的胡子停了下来,向李三爷这边冲过来。
李三爷打死一个冲在前边的胡子,在柳条通子里和胡子展开了对射。
河边到处是柳条通子,胡子的马进不来,只能在外边向里开枪。李三爷的王八盒子用起来也不随手,射程也近,双方都没有实际进展。
日本鬼子的骑兵赶来了,这里恢复了平静。
李三爷回到小窝棚时天已经中午,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他钻进窝棚躺在铺满兔子皮的简易小炕上,仔细的回想着射向欢子的那几枪。第一枪欢子就趴在了马背上,随后欢子的马飞起来一样跑掉了,后来的两枪应该没打着。而那第一枪,也绝对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他的马的速度不会突然发出,这是他有能力驱使马提速的表现,就是说他没有受到重伤,甚至没有受伤。
这次没能重伤欢子,这是肯定的。
又一个问题困扰着李三爷,自己明明亲眼看到欢子带人进了山里,怎么会突然从屯子里出来了?还会有另一条路进屯子?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有,那欢子就不可能再出现在这条山路上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欢子的新路,或者靠近那个欢子走出的院子,在那里守株待兔。
这时,桌山的东边响起了枪声,是三八大盖儿和王八盒子的声音,枪声很激烈,时间却很短,只十几枪的就回复了平静。
这天晚上,李三爷做出了一个非常错误而危险的决定,冒雨走进了刘全家。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七回 李三爷夜闯宋五家杀欢子
第五十七回李三爷夜闯宋五家杀欢子
桌山东边的枪声停了,李三爷冒雨趟过河,来到了欢子走出的那个农家院儿。这个院子挺大,上下两栋茅草房。上房两间坐北朝南,下房是个东厢房,略比正房矮些,大小差不多。正房西侧是个挺大的牛棚,牛棚很简易,周围是用木头围成的栅栏,上边有盖儿,牛棚里有百十头牛。
李三爷接近牛棚的时候,里边传出了狗叫。随后,院子里也跑出两条大黑狗。
李三爷离开了这里,在不远处找到一个柴草垛,用玉米秸搭成一个简单的可以避雨的小窝棚,钻了进去,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院子里的一切。
半夜的时候,雨下大了,电闪雷鸣。牙克石夏天的雨夜气温很低,李三爷浑身湿漉漉的,蹲在小窝棚里冻得直哆嗦。他考虑再三,冒着倾盆大雨敲开了刘全家的门。
李三爷深夜到访,的确吓了刘全和燕子一跳。见到这个被雨浇的像个落汤鸡似的人,确实很惊讶。
“大哥,这是从哪儿来的呀?深更半夜的,怎么浇成这样啊!”燕子显示出了不解和关心。
刘全拿出自己的衣服给李三爷换上,坐下来陪这位贵客唠嗑,燕子急忙下厨房给李三爷做饭。
“大哥,我打听到了,最前边那家的女人就是景兴嫁过来的,是姓邓,应该就是你表姐。男的叫宋五,是个养牛的。”刘全还真把李三爷寻亲的事放在心上了。
“我来过了,那个女人不是我表姐。”李三爷很“遗憾”的对刘全说。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李三爷早早的起来走进了河边的柳条通子里,暗暗的观察那个院子里的动静。
牛棚的木门上拴着两匹马,马背上有鞍子。
一个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给拴在那里的两匹马添些草料,转身回屋了。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宋五的,瘦条脸,尖下额,额下一缕山羊胡,一副奸诈像。
刘全走出家门来到大河边,左顾右看的,口里不停的喊着:“李大哥”。他是来找李三爷吃早饭的。
燕子是个独生女,见这位大哥也姓李,人又好,就认下了李三爷这个娘家哥哥,刘全成了李三爷的妹夫,燕子的女儿小玲子也就成了他的外甥女。
李三爷被这个妹子留在了家中,这个妹子长相很好看,苗条身材,中等个儿。瓜子脸,细眉大眼,白白净净的。举止言谈文静而高雅,不像个农家妇女,倒像个女大学生。性格开朗,心地善良,邻里关系处的也很好。燕子的举止总能让李三爷想起前妻安小姐,两个人的神态举止十分相像,这使李三爷对这个妹子有了更深的感情。
李三爷会编筐,和刘全一起到大河边上割回柳条子,回到家里编成大小不一的框。编多了,刘全就拿到牙克石的集市上去卖掉。
李三爷在河边搭了一个小窝棚,是在柳条通子里,很隐蔽的,晚上就住在哪儿。他从牙克石买来一个渔网,每天晚上就守在河边截鱼。每天早上,刘全一家都能吃到鱼,“娘家哥哥”的到来,给这个淳朴的农民家庭带来了欢乐。
几天的时间,燕子发现了李三爷的异常举动。
这个“娘家哥哥”整天没个笑脸,总心事重重的。行为与常人不一样,只要走出家门,就一定要在头上盖上那顶自己亲手编制的大草帽子,把脸遮个严严实实,仿佛特怕见人似的。身上的衣服总是自己拿到河边去洗,怀里好像藏有什么宝贝。偶尔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总是将衣服卷起来放在头下枕着。对屯子前边的宋五家特感兴趣,总时不时的想知道一些关于他家的近况,这些都引起了燕子的怀疑。
宋五家最近也怪怪的,总有陌生的带枪的人起早贪黑的往他家跑,前些天还在河南岸的柳条通子里与人发生了枪战。
就是那天夜里,这位姓李的“娘家哥哥”半夜来到了刘全家。燕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出门去。
燕子来到了大河边,没有找到出来割柳条子的李三爷。
中午吃饭的时候,“娘家哥哥”扛着一捆柳条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野兔,那顶草帽依然将哥哥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在哪儿弄的兔子?今儿个的柳条特别好,在哪里割的?”燕子想试探一下这位神秘的“娘家哥哥”。
“哦,是捡来的,在柳条通子里。今天这条子是挑选着割的,还是在前边的大河边上,很近的。”李三爷没有多想随口回答。
燕子知道,那野兔的头上有枪伤,是枪打死的。
燕子没有多问,只是告诉哥哥,宋五家来了两位骑马带枪的客人。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他家的“牛包儿”了。
“牛包儿?在哪儿?”李三爷眼睛里闪出异常的光亮,迫不及待的追问燕子。
燕子没有回答,转身回到厨房。刘全已经剁好了兔子,燕子很快炖好了野兔,端上了丰盛的菜饭,一家人坐下来,共享李三爷带回了的野味儿。李三爷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过,就没再追问妹子“牛包儿”的事。
“老宋家最近总来些带枪的客人,神神秘秘的,不像是什么好人。”刘全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里的人可以带枪?日本人不管吗?日本人是不是经常来屯子里?”李三爷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这个问题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除了养牲畜的就是种地的。这里没有猎人,也没有胡子,本地人没有枪。这里的日本人基本不来屯子里骚扰百姓,感觉挺和善的,各做各的事,互不相干。日本人有时也会来屯子里卖粮食和牲畜,都是给钱的,这里百姓的日子还算太平。日本人进屯子办事的时候,总是叫上宋五,他会说些日本话,算是日本人的翻译吧,也可以说是当地的“行户”。不过,不是专职的,只是偶尔有日本人来的时候,才会去找他。
李三爷很想知道宋五“牛包儿”的情况,几次向燕子提起这事,燕子都没有回答,总是一笑了之。
燕子不知道这个新认的“娘家哥哥”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肯定是个好人。她也不知道李三爷为什么对宋五家这么感兴趣,只知道这件事一定与那些带枪的人有关,这里的事很大,也许会给这个“娘家哥哥”带来生命危险。
燕子没有亲姊妹,母亲就她一个女儿。第一次见到李三爷,就感觉特亲近。现在燕子的心里,李三爷已经是自己的亲哥哥了,十年前一个人嫁到这里,身边没有娘家人,总有一种孤单感,现在有了“娘家哥哥”,她不能不为自己的亲哥哥的安危着想。
下午,燕子来到了宋五家,是来串门的,还给宋家嫂子送来了娘家哥哥打来的鱼。
晚上吃饭的时候,燕子告诉哥哥:“宋五家有一个受伤的客人,是摔伤的。已经有几天了,应该是大河南岸响枪的第二天来的。”燕子发现了哥哥的眼睛停止了转动,好久没吱声。
晚上,李三爷拿起妹子给他专门准备的盛满酒的小铁壶,带上些咸菜,走进了他的小窝棚。
这天晚上,宋五家响起了枪声,那个被摔伤的客人被打死了。日本兵赶到这里的时候,杀人者已经逃跑了。
第五十八回 李三爷杀鬼子替妹报仇
第五十八回李三爷杀鬼子替妹报仇
刘全在宋五家看见了被杀的客人,是个精廋精廋的小老头儿。
人是李三爷杀的,连开了两枪。打死的不是欢子,死者他不认识,应该是欢子的同伙,临死手里还攥着一颗“三八大盖儿”。李三爷拿走了他的枪,用朔料布包好,藏在了柳条通子里。
李三爷知道自己打草惊蛇了,以后的复仇路会更加危险和艰难。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宋五家没再有带枪的客人来。这天中午,刘全在牙克石集市上卖筐回来时,听集市上的人讲,昨晚小北屯的一户人家进了胡子,打死了一家五口,霸占了人家的马包儿,下手特狠毒。
燕子看见哥哥的眼睛里闪出了凶光,那样子很吓人。她想起一件事,那天列车上骚扰她的家伙被哥哥怎么了?直到下车的时候,也没见那家伙从车尾走回来。
燕子想了想,没有问哥哥,只是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和莫名其妙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宋五的老婆来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会儿闲话,走了。临走问了一句燕子:“听说你娘家哥哥来了,是真的吗?怎么没看见?”
“哦,是的,不住在家里,哦,对了,是住在牙克石。”燕子的回答显然有些慌乱。
宋五老婆走后,她跑到河边将这件事告诉了哥哥。
李三爷知道,欢子已经怀疑刘全家了。这让李三爷十分担忧,他了解欢子,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恶魔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后悔不该走进这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
夜已经深了,李三爷端着抢来的那颗“三八大盖儿”,坐在刘全家木头围栏南侧的柴草垛下,仔细的辨别周围发出的各种声音。
半夜的时候,十几个端着枪的胡子打开了刘全家院子东侧的木头大门。
借着月光,李三爷努力的在人群里寻找那两个杀人恶魔。然而,没有,人群里没有欢子也没有邓山。
两个胡子悄悄的走到房门前突然开始使砸门:“开门,快开门!”没等里边的人搭话,门已经被两个人踹开了。就在李三爷举起“三八大盖儿”的时候,房子西侧的栅栏外边响起了枪声。“啪啪”随着两声枪响,两个踹门的家伙倒在了地上。十几个胡子同时举起了枪,噼噼啪啪的枪声响个不停。对面的枪声是“王八盒子”,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三个人。
采石场日本鬼子的探照灯照的这里通亮,像白天一样,胡子完全暴露在探照灯下。日本鬼子炮楼里的机关枪响了,“哒哒哒”扫的胡子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夜幕下。
李三爷没能看见向胡子开枪的人,也不知道这伙胡子是不是欢子的人。
第二天,日本人来了。刘全已经病倒在炕上,燕子被日本人带走了。回来的时候,燕子已经衣不遮体,披头散发,神情恍惚,躺在炕上两天没吃没喝。刘全默不作声的守在燕子的身边,不停的劝妻子少吃些东西喝点水。八岁的女儿围前围后的忙活着,一边给妈妈敲背捏腿,一边给妈妈唱歌哄妈妈开心。
李三爷望着躺在炕上的燕子,心如刀绞。他又一次想起自己的爱妻安小姐,潸然泪下。
连续两天晚上,日本鬼子的哨兵被杀死在铁丝网内,都是用“三八大盖儿”远距离打死的。
第三天太阳要落山的时候,燕子起来了。换了一身新衣服,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打扮自己。脸上阴沉沉的,神志有些恍惚。搂着女儿狠狠的亲了一口,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屋子。李三爷来了,看着这个可怜的妹妹,想起了吊死在北沟里的爱妻安小姐。看着燕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李三爷心里突然恐惧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走出房门的燕子:“妹子,哥给你报仇了……”
这时,三个背着枪的日本兵走进了院子,看见门口的燕子,呜嘞哇啦的喊叫着扑了过来。
李三爷一把将燕子拉回到屋子,挡在身子后边。燕子没了声音,两只手护在胸前,浑身哆嗦起来。
两个日本兵一左一右抓住李三爷的胳膊,将他拽开。另一个日本兵绕过李三爷向燕子扑了过来,将她按倒在地……
李三爷悄悄的从背后拽出了腰刀,身子猛的向左一窜,同时,腰刀插进了左边日本兵的肚子。另一个日本鬼子见状,迅速向后转身跳到门口,同时从肩上摘下枪。这个鬼子转回身子端起枪的时候,李三爷的腰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腰刀是飞过来的。
抱着燕子的日本鬼子将燕子按倒在地上,不停的撕扯着她的衣裳,身后发生的事竟毫无知觉。
李三爷伸出右手,三个手指狠狠地掐住小鬼子的喉咙,“咔吧“一声,小鬼子栽倒在地上。燕子突然发了疯似的跑到门口,双手拽出插在鬼子胸前的腰刀,疯狂的刺向小鬼子的尸体,血溅了她一身,那样子好凶好凶。李三爷抱住燕子,把她拖到里屋。燕子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神志清醒了许多。只是,眼泪从眼睛里不停的流出来,呜咽着说不出话。
屋子里边的刘全和女儿玲子都已经吓傻了,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刘全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杀人了,不得了啊,是日本人啊,这下可完了”。
天已经黑下来,李三爷喊过刘全,两个人将三具尸体抬出了院子,扔在通向车站方向的土道上。李三爷和刘全回到了屋子里,告诉刘全和燕子,把这里收拾干净,将门关好,不要走出这个屋子,并嘱咐刘全照看好燕子。
“妹子,你放心,哥明早回来给你们送鱼吃,一定等哥回来”。李三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洒脱的向刘全一家告别。
李三爷一切准备妥当,身上背起两颗“三八大盖儿”,手里端着一颗。将三个子弹袋子缠在腰间,走出房门。他来到三个鬼子的尸体前,枪口对准了鬼子,“啪啪啪”连续向鬼子尸体开了三枪。然后,在鬼子的探照灯的指引下逃进了柳条通子,消失在夜色中。
鬼子的机枪“哒哒哒”的响个不停,一队鬼子兵冲出了铁丝网,向李三爷消失的地方追了过来。
这天晚上,河南岸枪声响个不停,噼噼啪啪的,屯子里的人都没有睡觉。
半夜的时候,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小鬼子抬着十几具尸体回到了采石场。
夜恢复了平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这样的天气正是截鱼的好机会。
李三爷截鱼的河面是在道口的上端,网口对着的是很宽很深的稳水,下边是个水流湍急的响哨,网的尾端就顺在响哨处,湍急的水流让游进网端的鱼无法返回去。
刘全和燕子来到了哥哥截鱼的河边,黑暗中李三爷正站在水流湍急的响哨处向鱼篓里倒鱼呢!笑着告诉燕子:“妹子,今晚的鱼特别大也特别多。我们两天都吃不完。”
燕子不顾湍急的水流,踩着腿弯深的河水踉踉跄跄的来到李三爷的跟前,紧紧的抱住哥哥,眼泪像河水一样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