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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总小悟     侯门福妻txt下载     侯门福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5:前朝今日

    林姨太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

    夏阮的动作明明很轻,可是却让她觉得疼痛难忍。

    她这一生除了乳娘和吕妈妈,便从未有外人为她梳头。

    她有些心慌心乱,但是却又不敢反驳半句,身子似乎如石头一样僵硬。

    绝望。

    林姨太太知道,她曾做的一切,迟早会被公诸于众。如果一切都败露了,那么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她心里凄苦的厉害,只能紧紧的攥住衣袂。

    萧润清的事情,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触碰的伤口。

    “母亲,若是当年林老爷有心救侯爷,他便会让你去找木长坔的后人。”夏阮说到这里的时候,将林姨太太的发髻慢慢的盘了起来,“但是,林老爷并没有告诉你,他认识木长坔的后人。后来,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公公了……于是,公公不止给了林家一大笔聘礼,甚至给了更多的银子。因为公公知道,就算告诉你这些,你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才托了人将药让其他人送到你的手里。”

    夏阮找了一支素雅的簪子,亲自给林姨太太戴上,“侯爷的身子会好起来,也是因为公公找到了杜明大夫。”

    林姨太太一时怔住了……萧润清,居然是萧润清做的。

    怎么可能会是萧润清,那个恨不得将她赶出林家的人。

    她当初为了治好萧九的病情,找了不少的大夫。最后她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找到了一名自称能治好萧九病情的老人,可是那个人都没有给萧九扶脉,只是仓促的给了她几副药。当时的林姨太太虽然也有些怀疑老人,但是看着萧九身子越来越虚弱,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却不想这几副药下去,萧九的身子也好了起来。

    后来,父亲还送来了几个厉害的武师,亲自教导萧九武艺。

    自此,萧九的身子也越来越好。

    她一直都认为萧润清是冷血无情的,不然当初她拼命为萧九找大夫的时候,萧润清为何不帮她一下?

    但是,现在夏阮的话,却将她从前认为是事实的事情全盘推翻。萧润清不止帮了她,还为了她和孩子再一次跟父亲妥协。

    那个人明明最讨厌被人胁迫。

    林姨太太露出错愕的神色,摇头辩解,“怎么可能……你骗我。”

    夏阮将手中的梳子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才认真地说,“我有没有骗你,母亲想必你很清楚吧?林家从前不姓林,而是姓木。当然,林家和杜家是不一样的,林家的祖上不是木长坔的后人,但是却和木长坔是一个大家族出来的人。前朝覆灭后,木长坔的后人改了姓氏,而林家人也不例外。先帝是一个疑心病极重的,所以他不会允许前朝的人还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林老爷为何会知道木长坔的后人便是杜明?因为林老爷根本就知道,林家从前的事情。”夏阮退后了一步,然后无奈的说,“母亲,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猜明白了林老爷到底要做什么了吧?”

    林姨太太转过身子,像看着恶鬼一样看着夏阮。

    有些事情,她不得不相信。

    譬如,林家是前朝木家的余孽的这件事情。

    林姨太太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我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嗯,若是当初林老爷不逼母亲嫁给公公,或许他是真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夏阮叹了一口气,她从重黎的嘴里知道的消息,也让她一时难以相信,或许这就是萧九从前说脏,也不愿意娶她的愿意?

    前朝的余孽啊……若是有人将这个消息放出去,那么便是灭九族的大罪。

    萧九不敢冒险,更不敢带着她冒这样的风险。

    而且……

    夏阮深深的抽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先帝那么喜欢萧贵妃,为何最后又会反将萧贵妃一军,让七皇子杀了十一皇子。这几年来,萧家虽然还在,可是当今圣上,是不会彻底的放过萧家的。因为圣上不愿意放过萧家,所以谁都想来拿走萧家的家产吗?母亲,难道公公从未告诉过你,萧家的祖上其实和林家是一样的,只是地位不同罢了。这也是先帝为何,在临死之前,一定要萧贵妃殉葬,而七皇子杀死十一皇子的时候,先帝也未曾多说什么的原因。”

    林姨太太给夏阮的话,吓的瘫软了身子。

    萧润清?萧润清的确是从未和她提起过萧家的事情。

    只是在她刚要诞下萧九的前几个月,萧润清突然问她,他说:“阿娴,我们好好过吧,你不要再记得那个人了,我们好好过吧。”

    当时萧润清说话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重重的酒味。

    林姨太太惊讶丈夫会和自己说这些,她还以为丈夫发现了什么。后来发现,丈夫不过是喝醉了。

    于是林姨太太无奈的笑了笑,将丈夫抱在怀里,“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好好在你身边吗?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其他人。”

    萧润清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最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林姨太太这些年总是会想起那一日,她会想起萧润清脸上无可奈何的神色,像是对周围的一切妥协了一样。若是她当初面对现实,会不会萧润清就会告诉她更多的事情?

    可是,她不敢去面对。

    若是她去面对感情,那么林家又该怎么办?

    现在夏阮告诉她,林家、萧家、杜家……三家的祖上都是前朝的余孽,杜家的人早已经认了命归隐,而萧家的人也是因为萧贵妃的不慎,才让先帝发现了不妥之处。先帝虽然让萧贵妃殉葬,却又像是放过了萧家,将萧家和十一皇子留给了七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圣上处置。

    萧家这几年,没做什么忤逆的大事,反而是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只是林家……

    若真的如夏阮所说,林家是前朝的余孽。那么父亲做的一切,反而是有了依据。

    林姨太太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父亲想从南萧的手里拿到的东西,难道是前朝留下的什么东西吗?父亲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是……难道是想谋反。

    林姨太太被自己的想法,惊的再也按捺不住,大喊了一声,“你说谎。”

    “许家的事情,林姨太太可还记得?”夏阮坐在离林姨太太的不远处,“只是先帝没有做好这件事情,许家的小公子许临从这场屠杀里逃了出来,最后改名叫徐成林。他能逃过这场劫难,也是和他的喜欢的东西有关,他自小喜欢画画,尤其是竹子,他画的最好。在许家的院子后面有一片竹林,当初也就是这片竹林,救了他。后来,他改名叫徐成林后,便住在了林家。”

    林姨太太打断了夏阮的话,“住嘴。”

    她不想再听到徐成林这个名字,哪怕这些年来她无比的想念这个人。

    无比的想念……

    夏阮站起了身子,看着一眼林姨太太,只见此时的林姨太太气喘吁吁,全身颤抖的厉害。

    “母亲,你想想这些年的事情吧。你的,还有你身边的人的。”夏阮说的极轻,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若是林老爷真的心疼母亲你,又怎么会让你做出那样的事情,甚至不成全你。谋反,这是大罪……”

    夏阮说完之后,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留下林姨太太一个人。

    林姨太太从凳子上慢慢的滑落,最瘫软了身子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谋反……谋反……

    她以为她是为了林家,结果却是为了父亲的私心。

    林姨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夏阮真的是太聪明了,她说了这些话,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她会愧疚萧润清,会愧疚到死。

    昔日的事情,又开始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正如夏阮所言,徐成林是许家的遗孤,是父亲收养了他。她十二岁那年,丢了身边的风筝,就随着断了线的风筝找去,结果就在一片竹林里看到了白衣如雪的少年。

    爱情,往往来的措手不及。

    林姨太太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她已经不敢去记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她爱上了许家唯一的遗孤,她以为她可以和徐成林在一起一辈子,她以为她会和他有不少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以为而已……

    那个时候,她知道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但是父亲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她是父亲手里的棋子,他也不例外,

    父亲收养徐成林,是想用从前许家在武林上的人手。这也是,林家为什么在短短十多年内,迅速的崛起的原因。

    徐成林因为要报答公公的恩情,便和她没了联系,而这个时候萧润清出现了。

    萧润清是南萧的家主,他当初从京城安然的抽身,最后在东阳县住下之后,便开始经营生意,据说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银子。公公款待了萧润清,也将她介绍给萧润清认识。

    那个时候的萧润清,长的极好。

    面目俊朗,玉树临风。

    若不是她当时心里已经有人,她想她一定会爱上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

    一切的罪恶,都是从那场宴会开始的。

416:她和萧润清

    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结果是什么。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林姨太太坐在冰凉的地上,想起昔日那些过往,只觉得这一生像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从一开始,她出生在林家,便注定她这一生只能成为父亲的棋子。

    萧润清……

    林姨太太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想起关于这个人的回忆,却不想这个人却成了她心里的那颗朱砂痣。

    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抹不掉他的名字。

    林姨太太想了很久,才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扶着椅子朝着床上走去。

    夏阮是个聪明的人,夏阮刚才给她亲手戴的簪子,是萧润清和她成亲那一日,亲手给她戴上的簪子。她犹记得萧润清那一日笑着说:“慧娴,这是我亲手用桃花木做的簪子,此志不渝。”

    此志不渝……

    林姨太太坐在了床上,将头上的簪子拿了下来。这枚簪子依旧如初,鲜红如血……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了。

    萧润清早已离她远去。

    林姨太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了,彷佛她以后再也哭不出来一样。

    她和萧润清,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父亲喜欢萧润清,喜欢的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萧润清会来拜访她父亲,也是慕名林家的宝剑而来。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从云剑,据说这把剑最夺目的,便是镶嵌在剑柄上的那一粒拳头大的红宝石,如同血色一样的宝石,在夜里还能看到它淡淡的光芒。萧润清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从小对武林便有兴趣,所以在认识林老爷的时候,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只是,那会的萧润清已经娶妻生子,所以萧润清再喜欢林姨太太,也从未动过要娶她的心思。

    林姨太太起初对萧润清也是以礼相待,后来父亲提出让她嫁给萧润清的时候,林姨太太才吓的慌乱了起来。她早已有心上人,又怎么可能嫁给已经有家室的萧润清?

    就算萧润清没有家室,她也不会放下心上人,嫁给萧润清。

    尽管,萧润清的确很优秀。

    但是林姨太太忘记了,她和徐成林都是棋子。

    棋子又怎么可能自己做主。

    那一夜萧润清喝了太多的酒,而她也因为父亲强迫徐成林离开宅子,气的也喝了不少酒。萧润清不知是怎么了,那一日竟然走错了房间,然后和她就有了关系。这一场俗乱的开始,让林姨太太没了清白,差点投井自尽。

    萧润清显然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了,只是过了很久,夏润请才道:“既然是我做错了事,我会娶你。只是……我不能给你正室的名分,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林姨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只是给了萧润清一巴掌,哭着跑了出去。

    后来……

    后来,她已经忘记自己是怎样从绝望变成妥协了。

    父亲提出要天价的聘礼的时候,她虽然惊讶父亲的贪婪,可是她认为这是萧润清应该付出的代价。所以,她没有站出来帮萧润清说一句话,而夏润请因为她有了孩子,想要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所以,差点倾家荡产的娶了她。

    林姨太太出嫁之前,她求了父亲很久,才见到了瘦了不少的徐成林。

    她笑着问自己的心上人:“你可曾喜欢过我?哪怕半点,可曾有喜欢过我?”

    “没有。”徐成林根本没有想,就回答她,“我将你当做妹妹。”

    林姨太太当时怒极反笑,她笑的站不直身子,一直摇头,“你真的是个懦夫,徐成林你是个懦夫。”

    徐成林看着林姨太太的样子,吓的脸色发白,“阿娴,我……”

    林姨太太摆了摆手,打断了徐成林的话,“终究是我先做错了,终究是我……我以为我可以和你走很长很长的路,我以为我可以和你白首偕老,我以为……徐成林啊,这些都是我以为而已,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要嫁去南萧了,带着肚子里这个杂种,嫁到南萧去。可是我恨啊……我这辈子,没有什么事情能自己做选择,你看……现在嫁人和生子,都由不得我做主。”

    那一日徐成林的脸色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没有半点血色。

    他站在风中,单薄的样子可怜极了。

    若是从前,林姨太太想,她一定会心疼极了。

    她是那么的喜欢这个男子,是那么的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到了最后,却是这个人先放开了她的手。

    还欺骗她说,从未给喜欢过。

    或许从那一刻起,她的心里便再也没有徐成林这个人了。

    只是,很久很久,久到萧润清都去世了,她才想起,自从她嫁到南萧开始,她便没有再为徐成林心痛过。

    嫁入南萧的时候,萧润清说对她好也不算好,说对她冷淡也不算冷淡。只是很多夜里,萧润清就算来她的院子,也是和她分床睡。因为她总是觉得,脏……无论是她也好,还是萧润清也罢,甚至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都脏。

    等肚子越来越大,萧润清对她也越来越纵容,似乎将所有的宠溺都给了她。

    林姨太太也是得过且过,装做喜欢上了萧润清。

    那时,萧润清说:“阿娴,若是你这个孩子是男婴,那么我便将从云剑给他。”

    萧润清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姨太太有些惊讶。

    萧润清几乎将南萧所有的家产,去换了这把宝剑回来。萧润清虽然向往武林的生活,可是他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林姨太太原本以为萧润清是恨她的,不然怎么会不碰她呢?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失的很快。

    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婴。

    萧润清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孩子是个女婴,瞧着窗外说,“叫她意雪吧。”

    林姨太太垂眸。

    她喜欢雪。

    后来,林姨太太看着萧润清拿着从云剑的时候,便觉得刺眼。

    于是没过多久,她和萧润清同房,开始演好妻子的角色。很快,她便又有了孩子。

    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婴。

    “阿九……就叫他萧九。”等孩子出生的时候,萧润清想都未曾多想,“萧九,等他大了,便取名字韶成,‘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萧韶成……

    林姨太太全身乏力的看着身边早产的儿子,慢慢的闭上双眼。

    这一次她有些害怕,她会早产,是因为太太在她的膳食里下了不该下的东西,林姨太太觉得她累极了,这个宅子里的一切都脏。不止萧润清,还有她生下来的这个孩子,都是脏的。

    她演的累,像是木偶一样。

    萧九的出现,让她乏味的日子,多了一丝希望。

    只是这个孩子是早产儿,所以身子向来不好。

    不过萧润清说的话,也做到了。他将从云剑送给了萧九,并不再取回。

    有一日她去找萧九的时候,听到太太训斥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脏东西和你娘一样,都是下贱的东西。你娘用了药爬上老爷的床,才有你和你姐姐这两个肮脏的东西,你现在居然还敢和我狡辩。说,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林姨太太吓的跑到了太太身边,然后看着儿子稚嫩的双颊已经被打的红肿不堪,她惊的看着太太。

    太太似乎也发现了她,然后笑着说,“林姨娘,你教的好啊。老爷疼你,让你亲自抚养这个孩子,结果你都教他什么了?教他怎么偷东西吗?你自己脏也就算了,现在也让孩子脏。”

    林姨太太气的浑身哆嗦,却依旧不得不狠狠的打了萧九一巴掌,“给太太道歉。”

    萧九那时倔强极了,嘴角都有了血迹,“我没偷……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林姨太太抓住萧九的就要动手,这个时候萧润清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太太,又看了一眼林姨娘,最后将萧九抱在怀中,“都给我滚。”

    萧润清将萧九抱离了那个地方,留下不知所措的林姨太太。

    那一日,她清楚的看到了萧润清脸上的厌恶……

    林姨太太以为她的一辈子要这样过下去,却不想几年后还会收到徐成林的来信。

    徐成林信中的内容很少,无非就是想见她这一面。

    林姨太太在想,若是她当初不去见徐成林,或许她还会和萧润清,就这样过下去。

    她不该去见徐成林……

    见了徐成林,就燃起了不该有的奢望。

    徐成林不能有子嗣,所以希望能做萧九的义父。奈何萧九虽然是个性子软弱,但是却有个说话却说一不二的臭毛病,萧九不愿意和徐成林有半点关系。林姨太太无奈之下,又再次和萧润清示了弱。

    萧润清当真了。

    想和她好好的过。

    等她生下萧原喜和萧原安的时候,她没有问过萧润清的意见,便让萧原安唤徐成林义父。

    这件事情被萧润清知道之后,萧润清气的纳了不少妾室,看三年后大病不起。

    外人皆以为萧润清纳妾太多,却不想萧润清是被这件事情刺激到了。

    说到底,萧润清的死,和她多少有些关系。

    萧润清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十多年了,阿娴,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该给你捂热了吧?当初,我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不想委屈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会喝醉出现在你的房中?你恨我,我不怪你。但是阿娴,你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你怎么就不为孩子想想?你让小安以后怎么看待他自己的身份?”

    萧润清说完之后,就挥手让她出去。

    再后来……

    便没有再后来了。

    萧润清死的时候,屋子里只有萧九一个人,谁也不知道萧润清和萧九说了什么。

    等萧润清去世了,林姨太太才进屋子了。

    和她生活了快一辈子的人,此时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本来俊朗的眉目,此时全是皱纹……她都忘记了,快有多久没有看过自己的丈夫了,为何只是短短的十几年,那个精力充沛的人,会变成眼前垂暮的老人。

    那一刻,她知道她失去了,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417:玄英死的真相

    “十多年了,阿娴,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该给你捂热了吧?”

    林姨太太将手放在胸口,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这颗破碎的心,还在跳动。

    她觉得难受的厉害,喉咙有东西在翻涌。

    “呕……”

    林姨太太用帕子捂住了嘴,却依旧尝到了满口的腥味。

    这是,血的味道。

    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萧润清啊……是我输了。”

    血液从她的嘴角滑落,她却没有心思再去擦干净那些血迹。

    这么多年来,林姨太太终于敢面对自己心里的想法。

    无论是父亲也好,还是徐成林也罢,甚至是她曾经最爱的儿子萧原安。似乎,他们的存在,已经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她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了,因为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早已经离去远去了。

    林姨太太将枕头挪开一些,看见枕头下面那件鲜红如血的喜服。

    当年,她就是穿着这件衣裳嫁到南萧的,她忘记了自己是用什么的心情嫁了过来。只是,她记得她被挑开盖头的时候,萧润清笑着的样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儒雅,英俊,夺目……

    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林姨太太想起夏阮曾说,萧原安的死和父亲有关系的时候,其实她便察觉到了这里面似乎有些事情,从来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萧润清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跟她说,因为就算萧润清愿意说,她想她从前的心情也是不能理解的。

    这些年,吕妈妈在她身边陪伴久了,吕妈妈对父亲的那些心思,她也是知道的。吕妈妈是个痴傻的女人,父亲从未真的喜欢过谁,包括她的母亲。在父亲的眼里,都不过是棋子。

    林姨太太从前不明白,为何父亲要那么多的家产和银子,对于武林世家来话说,这些再多却不如武艺超群更厉害。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她的父亲,想要谋反。

    她不知道祖上的事情,而父亲也从不提起,只是父亲有时会说,他们的血脉觉得不会低人一等。那个时候的林姨太太觉得,父亲也不过说笑而已,她们又非皇亲贵族,血统有怎么不会低人一等?

    从出生开始,血统便是不能更改的了。

    林姨太太将手中的带血的手帕收好,又去倒了一些水,将口里的血腥气息洗刷干净。她打开放在自己梳妆小盒里一张纸条,微微发怔。

    夏阮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并不是希望她能知错并且悔改。

    夏阮想的,无非就是让她忏悔,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不得不说,夏阮太明白她是怎么样得一个女人,而夏阮做的,也的确让她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林姨太太将手里的纸条握紧,觉得浑身乏力的厉害。

    “萧润清。”林姨太太喃喃自语,“若是我知道错了,你还会不会原谅我?”

    她知道,自己没有多久了,没有多久的生命了。

    ……

    夏阮从院子里出来后,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

    杜若见夏阮站着不动,赶紧迎了上去:“夫人,刚才薛管事来过了,说府里的下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夏阮点了点头,便同杜若朝着前院走去。

    路上,夏阮没有说话,杜若也没有开口。

    杜若不知道夏阮在想什么,只是夏阮的脸色,略微有些怪异。

    这种怪异,杜若说不出来。

    快走到前厅的时候,夏阮突然慢下脚步,问杜若:“杜若,你相信改邪归正吗?”

    “改邪归正?”杜若没想到夏阮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夫人你的意思是?”

    夏阮想了想,才摇头,“希望我这次,赌对了。”

    杜若没明白夏阮的意思,但是看着夏阮的神色,杜若也不知该怎么出口安慰。

    这几日夏阮总是问重黎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很多问题重黎也回答不上来,只好派出人去调查。而且,今日一早重黎说的那些话,似乎让夏阮很放在心上。

    杜若摇了摇头,希望自己想的这一切是错觉。

    夏阮刚走到前厅,便瞧着薛管事走了上来,“夫人,老奴已经让他们才外面候着了。”

    夏阮点了点头道,“薛管事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薛管事昨日从儿子的嘴里听到了吕妈妈的事情,他当时特别震惊吕妈妈居然会如此的做。但是与此同时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地位,他花了多少年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上,若让他从新再来,他肯定是宁可去死,也不愿意放手的。

    所以此时,薛管事手心里冒着冷汗,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夏阮笑了笑,和善的面目依旧如从前一样,看不出半分戾气。

    若是从前,看着这样的夏阮,薛管事还不会如此的紧张。可是他在夏阮身边伺候久了,才知道夏阮和萧九有些地方其实很相似,两人从不喜欢将心里的想法露在表面上。

    萧九看来英俊儒雅,而夏阮看起来和善美丽,不熟悉的人,一定会被他们的外表所欺骗。

    接触久了,才知道他们的心思,永远是最难以揣摩的。

    薛管事总算明白了,萧九当初为何执意要娶夏阮,而不去多看一眼,其他比夏阮好上千倍万倍的女子。

    若是萧九敢在前面杀人,夏阮便会随在后面放火。两个人还会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错半分破绽。

    萧九这样的人,注定会是个英雄。而英雄,向来不需要软肋。

    夏阮,注定不会成为萧九的软肋。

    薛管事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林家这些下人,倚老卖老,以为这位年轻的夫人不敢做什么,可是结果呢……林姨太太如今被软禁,而吕妈妈也不在人世。

    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夏阮做的。她没有亲自动手,这些人便没了。

    薛管事将头垂低一些,然后将额头上的冷汗拭掉。

    他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站队站的迅速利落,还好他相信这位年轻的夫人,不然他估计会和外面的那群林家老人一样,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凄凉的下场。

    夏阮没有注意到薛管事的神色,而是坐在了正厅的椅子上。

    前厅里站着的丫环小厮们在看到夏阮来了之后,便全部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道,“奴婢,小的见过夫人。”

    夏阮坐稳了身子,却没有喊这些人起来。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过了一会才对六子挥了挥手。

    六子站了出来,先对周围的人道,“玄英的事,夫人已经请了仵作来查明。玄英并非上吊自尽,而是有人在她用的香料里下了毒药,让她失去了理智。玄英临死之前见过那些人,夫人早已查明。这些人,若是自己尽早坦白,那么,夫人还会网开一面。”

    六子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人都瞪圆了双眼。

    玄英不是上吊自尽?

    但是府衙的仵作都说话了,就算玄英是真的上吊自尽,他们也不敢反驳什么。

    尤其是现在,他们不少人被夏阮抓着把柄。

    跪着的人没有说话,谁也不愿意和死去的玄英扯上半点关系。

    六子往前走了几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对着周围的人又说,“这件事情,暂且不论。咱们就说说昨夜的事情,我想昨夜的事情想必大家也知道了,那些人坏了规矩,心里想必也有数。这些人的名单也在我手中,胆敢去拦侯爷的马车?你们难道真的以为侯爷,不会将你们送到官府去吗?”

    跪在下面的人,有几个颤抖的厉害,年岁稍大的,更是不敢抬起头来。

    他们亲眼看着吕妈妈死在他们面前,而萧九自始至终都没有挑起过帘子看他们一眼。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他们将自己看的太高,以至于最后变成现在的惨状。

    “你们是要自己说出来,还是我要我念出你们的名字?若是自己站出来的人,可以自己拿了月例银子离开侯府回林家,若是不自己站出来……”六子顿了顿,将信封放在身后,笑着说,“我会亲自送你们去府衙。”

    薛管事忍不住将手心里的汗在衣袂上蹭了蹭。

    玄英的死已经够离奇了,现在林家的老人还可能会被送去府衙?

    那么,会生不如死的。

    如今京城里的府尹,又有谁敢得罪萧九?侯府上送去的人,估计进的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随便一个名目,便可以让这些人再也看不见天日。

    大厅里安静极了,跪再地上的人,有些人已经吓的面如纸色。

    但是依旧没有一个人主动站了出来,他们其实也都抱着侥幸的心理。

    昨夜的雨下的那么大,阿合怎么可能看的出来,他们谁是谁呢?

    离开长安侯府回林家?现在的林家可不是昔日的林家,这段时间萧九的动作虽小,但是林家却受了不小的影响。尤其是林老爷,现在都还被关在京郊的庄子上,又怎么可能帮到他们。

    所以,他们相比之下,还是愿意继续留在侯府上,继续伺候夏阮和萧九。

    六子见这些人不说话,便将身后的信封又拿了出来,当着这些人的面拆开。

    “最后一次问你们,杀害玄英和拦住侯爷马车的人,你们真的不站出来吗?”六子的眼神带着一些不耐烦,“这可是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自己不要,若是来日凄惨,可不要怪侯爷和夫人,不给你们最后一丝余地。”

418:招招致命

    总有那么一些人,太过于自以为是。

    等他们年岁大了,便喜欢倚老卖老。

    其实很多事情,想清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没有人没有谁,便不能生存。

    如今的萧九不再是从前的萧九,而如今的夏阮也不再是昔日的夏阮。

    他们无需看别人的脸色,来过日子。

    夏阮手中的钱财,不会比南家少。

    而且南家,也快败落了……

    南家最新的家主南剑春,再也阻止不了他的姐姐南若了。

    因为唐景轩在几日后,便要迎娶南若进门做继室。

    外面的人皆说,南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嫁给唐景轩这样英俊的侯爷。可是实际上,夏阮却有些同情南若。

    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奋不顾身,失去所有的理智。

    昔日的她,便是这样走人这个陷阱,而现在的南若也不例外。

    南剑春对南若没有任何办法,重黎跟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取笑南剑春,“若我是南少爷,我宁愿打断她的腿,也绝对不会让她嫁去唐家。现在,朝廷的局势,若是南若小姐嫁入唐家,会毁了南家。”

    重黎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的冷静。

    但是夏阮却觉得,重黎没有说错。

    若是南若嫁入唐家,除非南家放弃这个女儿,不再和南若来往。不然,南家就会成为六皇子暗中的棋子。

    六皇子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想要帝位已经等了多年,万事早已筹谋好,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银子。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来满足他的计划,这段时间东萧的人也在变卖东西,这像极了前世的情形。

    萧九最近为朝堂上的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夏阮也不想再逃避宅子里的事情。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她从前是想给林姨太太留一丝余地,现在看起来,她不用再给这些人半分颜面了。

    夏阮想了想,便笑了起来。

    林姨太太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内室里,能听到这外面说什么话。

    有些事情,她说了其实林姨太太还会怀疑。而同样的事情,让别人来说,或许林姨太太便能真的死心。

    夏阮不会对林姨太太仁慈,哪怕林姨太太是丈夫的母亲。

    因为,她得保护好丈夫和孩子。

    夏阮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她如今避免不了要做一个恶毒的媳妇。

    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她不先做,那么别人就会做。

    如今孩子已经顺利生下,她也不用想着,再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就算手里沾满了鲜血,也是无碍的。

    六子看到夏阮的神色,便念出了第一个名字:“雪儿。”

    六子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朝着跪在离夏阮不远处的左侧看去。

    今日雪儿躲的远远的,她害怕夏阮会认出她,一直将头垂的很低。

    可是无论她怎么躲藏,依旧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从吕妈妈西去的消息传开,雪儿便吓的腿软。从前她能在侯府里张狂,也是因为吕妈妈的关系。毕竟,吕妈妈是林姨太太身边最受宠的人,周围的人就算再怎么厌恶她,也要看再吕妈妈的面子上,不敢对她说什么过分的话语。

    现在,吕妈妈没了。

    她的地位,也会大不如从前。

    雪儿赶紧跪着走到夏阮身边,哭着喊道,“夫人,求你明察。奴婢昨夜没有去拦侯爷的马车,奴婢真的没有去……奴婢虽是吕妈妈一手养大的,但是奴婢绝对不敢做出这样忘主的事情。”

    雪儿哭的厉害,却让六子的神色多了几分厌恶。

    吕妈妈怎么会养了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个小白眼狼。

    六子讽刺的笑了笑,“你的确没有去拦侯爷的马车,但是……”

    六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蹲下身子靠近雪儿,丝毫不遮拦神色中的不屑,“你给玄英送的香料,却害死了玄英。”

    “奴婢,奴婢没有……”雪儿瞪圆了双眼,缩了缩身子,“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会害玄英的。”

    六子摇头,打断了雪儿的话,“玄英这段日子根本不能出院子,但是你能出院子,你和玄英感情一直不错。所以,你就帮玄英去买这些香料。你在玄英的香料你夹了能让人丧去理智的毒药,你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吗?我在你的房中,找到了和玄英用的同样的香料。”

    六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瓷瓶,对着跪在地上的人道,“雪儿是一等丫环,月例银子和打赏,每个月不会过二两银子。可是这瓶子里的香料,是西域运来大秦的特级香料。就我这里这小小的一瓶,就值一百两银子以上。”

    六子的话,让薛管事软了腿脚,瘫坐在地上。

    玄英拿银子,从来不需要登记。

    这些年来,玄英从账房里拿的银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当初也想过,不能将这些银子给玄英,可是玄英每次都说是十三小姐需要,所以薛管事想了想,还是将这些银子给了玄英。

    毕竟,十三小姐是侯爷心疼的妹妹,若是不给这些银子,十三小姐必定会生气的。

    其实薛管事也知道,他当初也是抱着一些侥幸的心理。

    因为玄英那了银票,也会拿一些银子给他。

    薛管事以为他做的好,却没想到,他的这些小动作,其实早就落入夏阮的眼中。

    “一个丫头,用的香料竟然比夫人还好。”六子将手里瓷瓶摔在地上,瓷瓶碎开之后,发出一股清幽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有些熟悉。尤其是和玄英关系稍好的几个,闻着这个香味,脸色苍白。

    玄英这样做,就是乱了规矩。

    这不变相说玄英想勾引侯爷吗?

    那么玄英就是不上吊自尽,也该活活被打死。

    这个香料是从雪儿的房中找出来的,那么是不是证明,雪儿也在用这种香料?

    而且,这个香料不愧是西域的东西,香味清雅不俗。根本不用薰衣服,只是略微靠近,便能闻见自己的身上,似乎都带了这种香味。

    可是,小丫鬟们却没有为身上有了香味而得意,反而是吓的哭了起来。

    尤其是从前,和玄英有一样心思的几个丫头,胆子小的已经晕过去了。

    六子看了看已经晕阙过去的丫环,一脸不耐烦,“雪儿之前夫人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主动承认。好了,等下我会亲自送你去府衙。”

    雪儿拼命的摇头,整个人哭的厉害,她不想去府衙。

    谁都知道现在府尹是温家那位,而温家那位私下又喊萧九,九哥。

    她有命进去,肯定没命出来的。

    雪儿想了想,突然朝着夏阮磕起来了,她大喊,“夫人,不是奴婢做的,不是奴婢的。都是吕妈妈的主意,都是吕妈妈的主意……是她将这些毒药给奴婢的,夫人,奴婢买不到这些毒药啊。而且,吕妈妈和玄英还换了四小姐的药,前几日雷公子来府上的时候,吕妈妈还故意让奴婢送药给四小姐,她将风匣儿放在四小姐的药碗里,好让雷公子知道四小姐是个疯子。”

    “吕妈妈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四小姐是疯子的事情。雷公子那一日见过夫人,若是消息传出去,外人会以为,是夫人将这个消息告诉雷公子的。”雪儿哭喊道,“前几日吕妈妈还让人送了银子给林家,足足送了两千两。这些银子,是是……”

    雪儿回头指着一个小厮道,“是许胜做的,吕妈妈让许胜送的。奴婢还知道吕妈妈做的很多事情,夫人,求求你饶恕了奴婢吧。是吕妈妈害死玄英的,也是吕妈妈让璎珞去偷侯爷的东西的。因为,璎珞和玄英的母亲,都是从前林家的人……璎珞被赶出去,玄英一死,周围的人都会误会你的,夫人。”

    雪儿一口气说完后,让不少人都暗暗的抽了一口气。

    这些,全部都是吕妈妈做的。

    无论是璎珞大胆的去偷侯爷的东西,还是玄英上吊自尽,甚至还未传出来的四小姐的事情……这一切都和夏阮无关,因为这个幕后的人是吕妈妈。

    那么,吕妈妈做一切的目的,现在也显而易见了。

    林家从前的那些老人们,终于明白这几日,自己是多么愚蠢。

    他们还在可怜吕妈妈的同时,却不向自己却成了吕妈妈手中的棋子。

    六子露出一个痞子一般笑容,“吕妈妈已经去了,你怎么诬陷吕妈妈都行。再说,吕妈妈为何要害夫人?”

    “因为吕妈妈妄想林老爷,她和林老爷有染。”雪儿想都没有想便将事情说了出来,她大喊道,“吕妈妈这些年来一直和林老爷通信,奴婢还藏着她的几封信函。她喊奴婢烧了,奴婢没有烧。奴婢没有说谎……字迹是吕妈妈和林老爷的,一对比就知道真假了。夫人,奴婢绝对没有说谎,奴婢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夫人,奴婢没有害玄英,都是吕妈妈让奴婢做的。”

    雪儿嘶吼的嗓音太大,让一直坐在大厅内室里的林姨太太听了个真真切切。

    林姨太太想要来大厅,却被人请到这个内室里。

    她一直好奇,为何夏阮会好心让她来听这些事情……

    林姨太太捂住嘴角流出来的血液,只觉得现在快要窒息。

    夏阮,在用她的方式惩罚自己。

    而且,还招招致命。

419:杀人不沾血

    雪儿浑身颤抖的厉害,她不想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若是吕妈妈还在……

    现在,吕妈妈已经不在了。

    她没有依靠,她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夏阮,那么夏阮或许会饶恕她一命。

    雪儿看着坐在身前的夏阮,只见眼前的女子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神色,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纯善,温和,像是最无害的人。

    雪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浊气,然后继续磕头,“夫人,求你饶恕了奴婢吧,这些事情真的和奴婢无关啊。”

    夏阮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放在桌上的茶盏拿了起来,啜了一口茶水,半响才道,“你可知你说这些,若是有半分虚假,我都不会轻饶你。吕妈妈是跟在林姨太太身边多年的老人,无凭无据你便想诬陷她?”

    “奴婢没有诬陷她。”雪儿听着夏阮的言语里带着几分犹豫,赶紧趁热打铁,“奴婢怎么敢欺瞒夫人。”

    雪儿从袖口里的小布包拿了出来,“这里的有个小账本,是奴婢从吕妈妈的屋子里偷出来的。这些年来,吕妈妈瞒着林姨姨太太挪动的钱财,都全部记在上面了。”

    六子从雪儿的手里将账本拿了过来,然后转身递给了夏阮。

    夏阮握住手里的账本,慢慢的打开,然后认真的瞧了起来。

    南萧是如何败落的,她不是很清楚。

    但是,昔日的南萧的钱财,不会比东萧少太多。

    东萧拿了权,自然不能又拿了所有的钱。

    她的公公萧润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是因为太过于重情重义,所以最后会含恨而终。

    账本上的一笔笔账目写的很清楚,看着上面记的东西,不禁让夏阮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气。

    南萧……从前居然这么富有。

    而且,夏阮还发现,其中一大笔银子,流动似乎有些不明。

    吕妈妈在账本上写的是,固定。

    就唯有固定二字,但是却用了不下十万两。

    这个数字让夏阮,手里不禁冒出一些冷汗。

    “夫人……”雪儿轻轻试探的唤了一声夏阮,“夫人,奴婢该说的都说了,奴婢的屋子里还有吕妈妈和林老爷的通信。你若不相信,便让薛总管去取来。”

    夏阮将账本一合,转眸看着身后的薛总管。

    此时的薛总管已经浑身乏力,若不适靠着他的意志力,怕是早已和地上的那些人一样,晕阙了过去。他这一辈子,用了不少的计谋才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上,若是夏阮将他赶出侯府,那么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林家,是绝对不会收留他这个人了,而且林老爷又被软禁在京外。

    薛管事害怕极了,他害怕夏阮下一步就是来处置他。

    “薛管事。”夏阮的嗓音依旧轻柔,听不出她的情绪到底是如何,“你可知,‘固定’是什么?”

    薛管事瞪圆了双眼,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夏阮微微一笑,摇头道,“既然薛管事不知,那么……”

    夏阮说了一半,便停顿了下来,“其实,我还想让薛管事多陪侯爷几年呢。”

    这句话,好比一把利剑,刺中了薛管事的心。

    薛管事是林家的老人,他从前也在林家做过一段日子的管事。

    林姨太太下嫁到南萧,他便跟着林姨太太到了南萧。后来,又做起了长安侯府的管事。

    多年来,薛管事看过的账目不计其数。

    夏阮想从薛管事的嘴里知道一些东西,若是薛管事告诉她便是最好,若是薛管事不说,她也有其他的办法知道。

    如今,她不想让林家再次威胁到他们。

    其实,夏阮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若是林家老爷子真的想要谋反,那么他怎么会亲自将自己送到丈夫的手中。按理说,在他和朱砂策划抓住她的时候,林老爷就应该躲的远远的。就算丈夫后来或许也能抓住林老爷子,但是也不会如此的简单快速。

    因为丈夫抓到林老爷子,也就不过五日时间。

    这个时间,夏阮觉得有些问题。

    一个策划了多年的谋反的人,会轻易被人找到?

    夏阮是不相信的。

    她会选择今日来盘问这些林家的老人,也是想从她们的嘴里,知道林老爷的一些事情。她从前不发作,其一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其二便是想找到一个破绽。最好是,这些人和林姨太太发生矛盾的时候。

    现在,她把握到了这个机会。

    林姨太太此时怕也是明白了,效忠她多年的吕妈妈,其实心一直都在林家。那些效忠,也是吕妈妈不得已的效忠。

    过了半响,薛管事才开口道,“老奴知道一些。”

    薛管事说完之后,咬道了自己的舌头。

    血腥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在他的嘴里。

    薛管事没有觉得疼痛难忍,反而是恨得自己咬掉了舌头,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若不是为了他的那些孩子,若不是为了他的妻子和家……薛管事是不想掺合到这件事情中的。

    可是他没有退路了。

    从夏阮讲他的两个儿子安排到萧九身边做事,他便没有任何退路了。

    薛管事的回答,让夏阮很满意。

    “你们不少是林家的老人,我也不愿为难你们。”夏阮说的很轻,但是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却依旧听的清清楚楚,“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不要为难我。昨夜,你们去拦侯爷的马车,是不是以后还要去拦皇上的马车?谁给你们的胆子去做这样的事情?”

    夏阮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异口同声回答,“奴婢们不敢。”

    “我这里也留不下你们了。”夏阮挥了挥手,对薛管事道,“六子手里的名单,是昨夜阿合给我的。该送走的,全部送走,不该留的全部送衙门。若是……若是有异心的,薛管事你看着处置。”

    夏阮说完之后,也没有起身离开。

    薛管事知道,夏阮看似将一切的权利给了他,但是却无非是要让他来表态。

    若是他处理的不好,那么就算他知道再多的内幕,夏阮也绝对不会在留他在侯府。

    薛管事的心里像是吃了黄莲一样苦,他从说出知道‘固定’二字开始,便落入了夏阮一步步的算计中。

    他被赶出侯府,便是死路一条。

    想要活着,他便要处理的让夏阮满意。

    六子将手里的名单交给薛管事,“昨夜多谢阿合了,夫人已经让人给了他赏赐。”

    薛管事的手哆嗦的厉害,他从六子的手中将名单接了过来,然后看着上面的字迹,差点将牙咬碎。

    上面的字迹,是他最熟悉的。

    因为这是他的儿子,薛合的字迹。

    薛管事无比后悔,从前让儿子学习写字。

    若是他不教儿子写字,是不是现在就可以逃避开这些……

    薛管事窥了一眼夏阮,只见夏阮依旧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在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怒气……

    薛管事知道,夏阮不生气,是因为这些人不值得夏阮动怒。

    他突然想起,夏阮嫁入侯府这么久,他还从未看过夏阮生气的样子。

    “雪儿,你陪岚姨离开吧。”薛管事挥了挥手,对着身后站着的人道,“雪儿是吕妈妈一手带大的,和吕妈妈感情甚好。而岚姨,你和雪儿这段时间也走的很近。吕妈妈一个人在地下会寂寞的,你们陪着吧。”

    雪儿在听了薛管事的话后,吓的脸色苍白,她对着夏阮大喊,“夫人,夫人……奴婢……救救奴婢。”

    而跪在雪儿不远处的岚姨,神色就平静多了,她笑着说:“薛管事,你会有报应的。”

    薛管事没有再看岚姨的脸,因为这里只有薛管事最清楚,那些人可以留,那些是不可以留的。

    那些平日里掩藏的再好的人,在薛管事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画皮。

    都是林家的人,自然比外人更明白林家的人。

    夏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薛管事处理。

    雪儿喊的厉害,“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奴婢,求求你……”

    杜若给夏阮又添了一盏热茶,夏阮才慢悠悠道,“也罢,雪儿。你今日说了这么多事情,若都是真的,我便饶恕你。只是,这侯府里你是不能呆了,我会将你的卖身契都给你,给你自由。”

    夏阮的话,让雪儿松了一口气。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薛管事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

    夏阮这样做,其实会让雪儿死的更惨。

    这个年轻的夫人,是个聪明的人。

    他也揣摩对了这个夫人的心思。

    他做了恶人,想要惩罚雪儿让她死。而夫人做了好人,保住了雪儿的性命,那么接下来别人也会学雪儿,告诉夏阮林家他们知道的事情。这些人,说的再多,也不过只是和雪儿一样,拿了卖身契离开侯府。

    但是,离开了侯府,就真的活的下去吗?

    不……会更惨。

    夏阮不屑动手杀这些卖主求荣的人,因为她怕脏了自己的手。

    这些林家人一旦离开了长安侯,绝对会被外面林老爷的准备的杀手杀掉。

    薛管事觉得心里没有底,因为这个夫人,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她和萧九的处事,太过于相似。

    杀人,从不沾血。

420:谁输谁赢

    有些人,面相凶恶,手中肮脏,人见人怕。

    有些人,面相和善,手中却干干净净,却依旧让人害怕。

    薛管事想真正聪明又厉害的人,是不屑自己出手的。

    他们是执棋人,并非棋子。

    只有棋子,才能做这些事情。

    双手不沾任何血迹,这才是执棋人最高明的地方。

    想到这些,薛管事叹了一口气,将那些林家人说的口供,全部的记录了下来。

    夏阮离开的时候,笑容依旧纯善,像是深闺里无辜的女子一样。

    只是……

    薛管事看着坐在内室的林姨太太,想了想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推门走了进去。

    林姨太太见他进来,也没有抬眼去瞧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也认为我错了吗?”

    “林姨太太,老奴送你回去吧?”薛管事看了看屋外,又道,“该说的,这些人都说完了。林家的人基本都辞退了,还有些也送走了,这个宅子里怕是除了老奴和四小姐身边那几位,以后……以后也没有林姨太太你熟悉的人了。”

    这次夏阮也算是把握到了好时机,一次性将府中的人大换了一遍。

    从前夏阮隐忍不动,或许就是为了等待今日。

    这些宅子里林家的老人再也不相信林姨太太了,毕竟昨夜他们胆敢去拦萧九的马车,也是吕妈妈提议的事情。而吕妈妈是林姨太太身边的人,他们会误会这显然也是林姨太太的意思。

    林姨太太不能护住他们,那么他们又何必继续对林姨太太忠心耿耿?

    他们将口中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只需要背叛林家,他们就能用自由之身离开长安侯府。对于这样的买卖,他们认为是十分划算的。

    只是,这些人想的太过于天真,以为这样自己就能脱离林家。

    薛管事看着林姨太太,想要转身离开。

    他瞧见了林姨太太唇畔的血液,多少有些不忍。

    吕妈妈陪伴在林姨太太身边多少年,他便认识了林姨太太多少年。

    就算不是亲人,也多少有些感情。

    这场没有硝烟的宅子里的战役,当真说不上谁输谁赢。

    因为夏阮没有想过要杀掉林姨太太,若是她真的想要杀掉林姨太太,给林姨送进来的汤药,就应该不是这些了。

    夏阮只是想将所有的真相给林姨太太看,无论林姨太太知错与否,那么林姨太太都会被良心苛责。

    这样的惩罚,才是夏阮的目的。

    林姨太太唤住了薛管事,“等等。”

    薛管事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林姨太太,“老奴在。”

    林姨太太的眼神一片迷茫,“我没有想过害他们性命,虽然我是曾经恨不得杀了他们。但是,我没有让吕妈妈去害小雪,我讨厌小喜也是有原因的。我再厌恶他们,也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啊,我……我说这些,你可信?”

    林姨太太根本不知道吕妈妈和雪儿去阻拦雷六公子的事情,这些年来林姨太太虽然也忌讳萧意雪,但是却没有想过要亲手杀了她。

    若是萧意雪和雷六有缘分,她也不会去蓄意破坏。

    吕妈妈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所以她根本不知道。

    她还留了五百两银子给萧意雪做嫁妆。

    薛管事想了想,才回答:“老奴信的。”

    林姨太太听到薛管事的话,却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信?他是根本不相信,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

    林姨太太捂住了双眼,连薛管事都不愿意相信她的话,又何况是夏阮和萧九呢。

    她这个母亲当真是失败,一直想要将儿子和女儿掌握在手中,却不想成了这样。

    “父亲呢?”林姨太太说的很轻,“父亲可是在京郊的庄子上?”

    薛管事没想到林姨太太到这个时候还在问林老爷,微微一怔。

    过了半响,薛管事看了看周围没有下人,又走近一步道,“侯爷将林老爷关押在庄子上,没有做什么。”

    林姨太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没有露出欣慰的神色。

    薛管事不懂这样的林姨太太,只见林姨太太朝着屋外走。

    突然,林姨太太停住脚步,对薛管事说,“告诉夏阮,让她明日一早来见我,我有东西给她。还有,杀……杀了他……不要留。”

    说完,林姨太太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林姨太太的话,让薛管事目瞪口呆。

    杀了?

    显然林姨太太话中的意思是要杀掉林老爷,这……若不是亲耳听见,薛管事是不敢相信这是从林姨太太口中说出来的话。

    林姨太太的性子,太过于善变,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既然林姨太太都主动提出来了,薛管事还是准备将这些话转告夏阮。

    因为薛管事明白,只有长安侯府安稳,他的日子才能安稳。他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帮着萧九,不能有二心。

    否则,他会家破人亡,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薛管事拿了放在桌上的纸张,上面写的事情,有些竟是他都不曾知晓的林老爷的事迹。薛管事吐了一口浊气,才转身朝着夏阮的主院走去。

    彼时,萧原喜正拿着一副图摆在夏阮的身前,高兴的指着,“三嫂,好看吗?”

    夏阮看着萧原喜拿来的东西,一脸错愕。

    萧原喜手中的画,乃是前朝皇帝最喜欢的大雁图,上面,还有前朝皇帝的大印。

    当年前朝宫中曾走水,前朝帝王收藏的大雁图,也就剩下两幅。一副在建广帝的手中,而现在这副画的价值夏阮都不敢用银子来衡量。可是现在,萧原喜却拿着这副图告诉夏阮,这是别人送她的东西。

    夏阮握住萧原喜的手,神色冷静,“告诉三嫂,这是谁送你的画。”

    萧原喜有些疑惑,也有些犹豫。

    “这不是普通的画。”夏阮赶紧将画卷收了起来,“这画,很贵重,你知道吗?”

    萧原喜显然也愣住了,夏阮说的认真,显然不是在和她说笑。

    萧原喜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是……四皇子……四皇子送我的。”

    萧原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阮差点失手摔了手中的画卷。

    秦朔?

    秦朔为何要送东西给萧原喜,而且出手就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夏阮握着手里的画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事情。

    这几日秦朔到长安侯府的次数有些频繁,但是大多时候也是找丈夫有事。夏阮也从未听闻有人说起,萧原喜和秦朔在私下见过。

    萧原喜见夏阮不言语,吓的脸色苍白,“三嫂,我不是故意要收四皇子的东西的。我前几日在后院里学画,四皇子说我画的大雁就跟大白鹅一样,他便送了我这副画,让我学。三嫂,我当时是不肯收的。但是四皇子说,若我不收,我这一辈子估计只能画大白鹅了,我就……”

    萧原喜当时是挺生气的。

    她看着手中的画,她明明画的是一只大雁,可秦朔非说她画的像大白鹅,这让萧原喜气的想跺脚。

    但是碍于尊卑有别,萧原喜没有反驳秦朔的话,而是更加努力的学画。

    她是一个不愿服输的人,别人若是说她画技不好,她偏要做的更好。

    因为她的四姐曾笑着和她说,“小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自己来日会弹成什么样子。慢慢地,那些刺耳的声音变成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你便会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

    萧原喜想要让自己变得优秀,也想让夏阮高兴。

    她只有变的优异了,才会让夏阮更加的喜欢自己。

    夏阮的生辰快到了,萧原喜便想亲自画一副画送给夏阮,所以才会拿着画卷给夏阮,问她可否喜欢大雁。

    她不好意思跟夏阮说,最近因为和秦朔赌气,她也只练习了画大雁了。

    只是没想到,秦朔送她的画卷会如此的贵重。

    秦朔是一个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人,那么秦朔送给萧原喜这些东西,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萧九?

    夏阮摇头,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离谱。

    萧九和秦朔的关系,根本不需要一个萧原喜来巩固。

    “三嫂,我错了,你不要生气。”萧原喜害怕夏阮生气,赶紧道歉,“我会将东西还给四皇子的。”

    夏阮敛了心神,摇头对萧原喜说,“三嫂没有生气,只是还有人看过这副画吗?”

    萧原喜摇头:“没有,就我和四皇子,还有三嫂你知道。”

    “既然是四皇子送你的东西,你便好好的收起来。”夏阮将画卷递给萧原喜,“不要再拿出来了,知道了吗?”

    萧原喜有些不明,但是还是点头。

    等萧原喜走后,夏阮才问起杜若,前朝皇帝为何会喜欢大雁图的事情。

    杜若的祖上曾是前朝御医院使,很多事情,杜若知道,而她却不知道。

    譬如,当年萧九送给她茶花,她还没不明这含义。

    杜若想了想,才和夏阮说,“我听父亲说过,说是……说是前朝的惠广帝喜欢大雁图,是因为惠广帝的皇后曾送了一副大雁图给惠广帝,后来惠广帝的皇后去世了,惠广帝也未立皇后。他会喜欢大雁图,或许是因为送画的人,是皇后吧。”

    夏阮听了话,手中的茶盏再也握不住了,她的眼里带了几分惊慌失措。

421:祸端

    秦朔。

    夏阮不喜欢提起这个人的姓名。

    在外人的眼中,秦朔是一个病秧子,没准那一日就会离世。

    夏阮知道,其实是他的演技太好,连六皇子和建广帝都被蒙在鼓中。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夏阮的眼中,是众皇子中最深藏不漏的一位。

    秦朔说话的时候,会很和善,有时还会表现的有气无力。

    无论从脉象还是从他的习惯上来看,都瞧不出他是一个健康的人。

    夏阮将手放在胸口上,她记得她前世是见过秦朔的……

    那会的秦朔一脸憔悴,脸色苍白如纸。

    可是现在看见的秦朔,却不似往日。

    夏阮想,其实秦朔的身子是很健康的。他会装作病怏怏的样子,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因为,秦朔的身子不好,建广帝便早早的让他搬去宫外的府邸上独自居住,还不会管他的读书到底如何。秦朔几个月不出现在朝堂上,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若是换成了大皇子和六皇子,哪怕就是几天不出现在朝堂上,也是会惹人非议的。

    夏阮想到秦朔的时候,总会想到蛰伏二字。

    不用多久,秦朔便会恢复他本来的样子,让周围的人措手不及。

    夏阮无奈的笑了笑,秦朔居然动了想娶萧原喜的心思,这的确让她措手不及。

    宫中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个地方,能进去,便不能再出来了。哪怕是尸首变成骨灰,也只能永远再宫中一辈子。

    杜若见夏阮神色有些苍白,赶忙问道,“夫人,你是怎么了?累了吗?”

    夏阮敛了心神,想要吩咐杜若多派几个丫头去照顾萧原喜。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秦朔是个聪明人,若是她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夏阮害怕,秦朔接近萧原喜,是有其他的目的。

    夏阮想了想,决定等几日问问萧原喜的心里的想法,毕竟,感情的事情,她不能帮萧原喜做主。

    夏阮刚要开口跟杜若说话,便听见屋外的敲门声。

    “谁?”夏阮问道。

    薛管事在屋外轻声道,“夫人,是老奴。”

    夏阮挥了挥手,让杜若去请薛管事进来。

    薛管事似乎一日就苍老了不少,他的神色带着疲惫。尤其是握住手中纸张的手,颤抖的厉害。

    夏阮也发现了薛管事的怪异之处,但是她却当做没有看见,并让杜若给薛管事上了茶水,又端了一些糕点进来。

    薛管事坐在离夏阮不远处的地方,不敢动弹分毫。

    “这是前几日安贵妃娘娘赏赐的碧螺春。”夏阮指着小桌上的茶盏道,“薛管事你尝尝。”

    屋子里只剩下夏阮和薛管事了,其他人早已退下,在小院外侯着。

    薛管事知道,他现在没有任何逃避的机会,于是尴尬的笑着捧起了茶盏,对夏阮道,“多谢夫人。”

    安贵妃在宫中的位同副后,这宫中许多事情也是她说了算。而且,能接近建广帝的人,除了安贵妃娘娘,便没有第二人。

    薛管事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这样出生卑微的人,怎么可能喝到安贵妃娘娘赏赐的茶叶。他能吃到这样美味的茶叶,也是因为夏阮的原因。

    夏阮没有说话,而是垂眸,等待薛管事先开口。

    薛管事将茶盏里的茶水喝尽了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林家从前的老人,老奴将能送走的全部送走了,而不能送走的,也就约摸十个人。这十个人,有几位是在四小姐院子里伺候的,还有几位是老奴的家人。”

    “这些,是他们这些人在林家听到的事情。”薛管事站了起来,将手中写满了字的宣纸递给夏阮,“请夫人过目。”

    夏阮将宣纸接了过来,没有看一眼,便丢在一边,“庄子上的人呢?”

    薛管事抬起头来看着夏阮,有些疑惑。

    “侯爷在京郊有两处庄子。”夏阮说的很慢,言语里没有半分犹豫,“一处是林姨太太最喜欢的庄子,而另一处是关林老爷子的地方。林老爷那边的庄子,自然是不用我打理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和林姨太太去的庄子,里面也有不少的林家的老人。

    这些年,吕妈妈安插了不少的林家人在林姨姨太太身边,有些人甚至是林姨太太都不知道的。

    夏阮想,她既然要做这件事情,那么就要做的彻底。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只是做这件事情,她不能动手。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林家的老人,若是她动手难免会错漏。但是薛管事动手就不一样了,薛管事今日也看到了这些宅子里林家老人说的事情,若是薛管事处理不好这件事情,那么她没有必要留薛管事在她身边了。

    她需要的,是听话且有能力的人。

    薛管事听了夏阮的话,差点跪在了地上。

    夏阮,果然是不会念一点旧情了。

    其实,京郊庄子上的那些人,不少是林姨太太的心腹。

    不然,夏阮也不会在庄子上出事。

    夏阮果然没有忘记那件事情,夏阮还记得……

    她从前不露出半分怒气,不是因为她不记得,而是因为她太记得这一切了。

    薛管事点头:“老奴知道怎么做,只是夫人……”

    “嗯?”夏阮抬起头来看着薛管事,“薛管事有事,不妨直说。”

    薛管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里最后一些隐瞒夏阮的话说了出来,“从前林老爷有一次喝醉了酒,无意和老奴说起过,说林家的血统比谁都高贵。当时老奴只觉是个笑话,直到……直到后来林老爷开始暗地里买了不少兵器。林家是武林世家,买大量的兵器,也不会被人议论什么。只是……这些兵器数量,太多了。”

    “吕妈妈在账本上写的固定。”薛管事闭上眼睛,几乎咬碎了牙,“老奴想,这些固定,不止是兵器,还有可能是……是……”

    薛管事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但是夏阮却明白了,“兵马。”

    若是林老爷有谋反之心,他会做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其实薛管事一直都知道,林老爷的动作有些奇怪。但是他只是个下人,不该多问的事情,便要当做没有瞧见。

    他当做瞧不见,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样想。

    夏阮拿起放在一边的宣纸,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

    从这些纸张上的话语来看,其实林家有不少下人知道林家没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几个年岁比较大的人,几乎都能猜个半透。

    但是他们没有猜到,林家的祖上,到底是谁。

    夏阮看完之后才说,“薛管事你今日就出发,京郊庄子上的事情,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我记得,薛成今年已十七了,尚未娶亲?”

    薛管事抬起头看着夏阮,点头,“回夫人话,犬子尚未娶亲。”

    “四姐身边有个丫头,我瞧着很机灵。”夏阮笑着说,“她跟我提起过薛成。”

    薛管事惊的瞪圆了双眼,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的大儿子薛成太过于木讷,很多事情都不会告诉他们。

    可是现在,夏阮却比他更明白他的儿子做什么。

    那么也就是……若是他有半分虚假的心思,夏阮也是有办法知道的。

    薛管事不禁又开始害怕了起来,眼前的女子当真不是妖怪吗?为何会一而再的用简单的言语来击中他的软肋。

    “多谢夫人。”薛管事慢慢的镇定下来,“刚才林姨太太让老奴给夫人带话,明日一早,她想和夫人说话。而且,林姨太太说……”

    薛管事想起林姨太太的神色,便不再犹豫,“林姨太太说,杀了他。”

    夏阮听了之后,挑眉看着薛管事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薛管事看着夏阮那张从容不迫的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和错愕,心里略微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再开口。

    他不知道,为何夏阮不像他那样惊讶。

    毕竟,林姨太太提出要杀掉林老爷,这样的事情太出乎人意料了。

    薛管事不敢去揣摩夏阮的心里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他猜不透。

    就如萧九一样。

    他看着萧九长大,却没有猜对过萧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和萧九相似的夏阮,他一样是猜不透的。

    等薛管事离开了,杜若才从屋外走了进来。

    夏阮将桌上的纸又看了一会,才对杜若说,“去将这些东西,烧掉。”

    杜若有些惊讶,犹豫了半响,“夫人,这些东西不给侯爷看吗?”

    “不用,这些东西会脏了他的眼。“夏阮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你说前几日遇见翠柳,见翠柳脸色不好,我让你去打听,可打听出什么来了?”

    杜若赶紧点头,走近夏阮轻声说,“奴婢去打听了,老夫人身子很好。只是……小姐……这几日雯小姐和唐家的那几位,走的太近了。”

    夏阮挑眉看着杜若,“那个唐家?”

    “这京城中,除了平阳侯唐家,还有那个唐家?”杜若眉头皱成一团,“奴婢瞧着,这件事情太奇怪了。不过,雯小姐做的天衣无缝,老夫人忙着照顾小少爷,似乎也没有发现这些。倒是翠柳姐姐,怕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422:温柔的溺毙

    杜若看着夏阮,却不知该说什么言语来安慰她。

    夏雯……

    其实杜若早就知道夏雯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很多时候却无可奈何。

    其一,她不过只是个下人,不能越了规矩来说夏家小姐的不是。

    其二,夏雯再不对,夏雯也是夏家的四小姐,家丑不能外扬。

    杜若不知夏阮的心中到底是怎么安排这件事情的,所以很多时候便也不便多问。

    只是这段日子,夏雯和唐家的几位下人走的太近了,而老夫人又忙着照顾小少爷,根本没有空去多管夏雯。

    夏雯表面上依旧乖巧温顺,若不是杜若知道夏雯背地里做了什么,她想自己也会被夏雯的表面所欺骗的。

    那个人太聪明了,会用表面来欺骗人。

    想到这些,杜若只能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夏阮抬起头看着杜若,笑着说:“这件事情,不用急。唐家那边要做什么,都和我们无关。夏雯,要做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情。”

    提起夏雯,夏阮想,她是恨夏雯的,但是更多的是怪自己有眼无珠。

    从前她以为,只要她对一个人好,用真心去付出自己的所有,那么那个人势必也会和她一样,用真心来回报她。可是后来,夏阮才知道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事情,她从前太过于渴望有个人依赖,所以明知夏雯不会付出太多,还是去对夏雯好。

    直到最后,她被夏雯和唐景轩一起气死。

    刚重生的时候,夏阮想起这些事情,心总是疼痛的厉害,像是要让她窒息一样难受。

    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当真一点也不心疼了,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夏阮知道,因为她的身边有了萧九,这个一心一意为她好的男人。

    “可是夫人……”杜若想了想,“翠柳姐的神色有些怪异,“雯小姐是尚未出阁,她如今这样做,会不会落人口舌?”

    夏阮见杜若神色紧张,便微微一怔。

    她没有看见翠柳到底是什么神色,所以根本不知到底家中的情形。

    夏阮想了想,这宅子里的事情也快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么还不如回去瞧瞧。

    “这样,你去让六子告诉老夫人,三日后我带晟儿一起回去。”夏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夫人若问起,便说我是想幼弟了。”

    杜若听了之后,赶紧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即刻就去告诉六子。”

    杜若退下之后,夏阮的笑容才慢慢的淡了下来。

    唐家前世这个时候便已经开始不安分了,这世唐景轩在她这里吃了闭门羹,结果就将目标放在了南家。夏阮想,其实前世唐景轩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南家,但是最后选择了她,也有一些原因的。

    外祖父临终前,不允许三舅和她母亲相认,所以三舅就算知道她是他的外甥女,也不敢相认。

    唐景轩或许还知道她和萧九的事情……

    想到这些,夏阮忍不住苦笑。

    唐景轩将她算计的太深了,所以她前世跪在萧九的府前跪求萧九饶恕唐家,或许这一切都在唐景轩的计划之内。

    那个人,总是喜欢算计身边的人。

    唐景轩从前算计的是他的弟弟,后来又算计她,或许夏雯都在唐景轩的算计之内吧。

    夏阮站了起来,没有再去想前世的事情。

    那些事情,从前对于她来说就好似噩梦。而现在,夏阮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她觉得她现在的处境反而像是一个梦境,不过这不是一个噩梦,而是一个她不想醒来的美梦。

    母亲尚在,幼弟也在……她还有了丈夫和乖巧的儿子,这样的生活,太过于美好了。

    夏阮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才朝着软榻走去,她有些乏了。

    等夏阮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屋子里的烛火很暗,她抬起头,便瞧着萧九坐在书桌上看着公文。

    萧九今日穿着一件玄色的锦袍,在昏暗的烛火下,他的面目却显得十分的俊朗。

    有些人的气质,真的是与生俱来的。

    他就是坐在哪里,周围的一切彷佛都成为了背景。

    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优雅。

    夏阮觉得眼前的景色,十分的赏心悦目,但是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丈夫是什么回来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夏阮揉了揉眼,还未起身便瞧着萧九的目光望了过来。

    萧九淡淡一笑,“阿阮,你起身了?”

    “侯爷。”夏阮也笑着回答,“你回来了?”

    萧九将手中的公文一合,然后走到夏阮的身边,眼里带着能溺毙人的温柔,“嗯,回来了。”

    萧九说的温柔,听的夏阮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睡了这么久,是不是饿坏了?”萧九忍不住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我让人准备了些饭菜温着呢。”

    萧九看着妻子,只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爱成这个样子。他恨不得将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要她喜欢,就算让他付出再多,他也认为是值得的。

    从前,他便知道自己爱妻子,可是现在,原来还可以更爱她一些。

    今早宅子里的事情,有人私下告诉了萧九。

    萧九当时听了,便将这个告诉他消息的人,遣送出了府。

    这个人来告诉他夏阮在宅子里做了什么,其实是在试探他。

    试探?他的态度也很明白,夏阮做的一切决定,便是他做的决定。

    他不喜欢外人议论妻子,说妻子的一句不是。

    谁也不可以。

    其实,妻子为了他受了不少的委屈。

    妻子太顾及他的感受,所以才没有对林姨太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夏阮只是将所有的事实,摆在了林姨太太的面前,至于林姨太太能不能接受,便是林姨太太自己的事情了。

    萧九知道,妻子若不顾及他的感受,便不会有这些所谓的心慈。

    夏阮见萧九吻了她的额头,耳根又忍不住红了起来,言语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侯爷,吃东西了。”

    “嗯。”萧九看着妻子的红润的脸颊,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

    这次,萧九太过于温柔。所以夏阮的的脑子,便乱成了一片。

    最后,夏阮气喘吁吁的依在萧九的肩头,整个人红通通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夏阮不知丈夫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这般热情,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从前的丈夫,太过于清冷。

    若不是她感受着这个人身上的体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萧九见夏阮不说话,想要动手将妻子抱起。他刚动手,夏阮便瞪圆了眼,喊了一声,“萧韶成……”

    萧九看着怀里的妻子,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那个样子可爱极了。

    他笑着对妻子说,“阿阮你放心,我会先让你吃东西的。这夜,还很长的。”

    说完,他就将夏阮抱了起来。

    这次,夏阮有些目瞪口呆。

    丈夫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萧韶成,放我下来。”夏阮在萧九的怀里挣扎的厉害,这个时候若是下人进来,看见了可怎么办,“放我下来。”

    萧九依旧用深情的眼光看着她,“阿阮。”

    他的眼光,温柔的要将她溺毙了,这让夏阮心跳越来越剧烈。

    这个人,总是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打动她的心,将她所有的防御都击破。

    不过最后,萧九见妻子整个人太过于羞涩,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他们虽然已经有了儿子,但是妻子很多时候,依旧太过于羞涩。

    对于这样的夏阮,萧九觉得爱不释手。

    她怎么样都好,他都喜欢。

    生气的、羞涩的、体贴的……

    用过饭之后,温仲怀便带着一个小包袱来找萧九了,而夏阮让杜若上了好茶,便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这个时候,六子从院外走了进来,轻声跟夏阮禀告,“夫人,王大来了。”

    夏阮这才想起,她让王大今夜过来找她,然后无奈的笑着说,“让他进来。”

    萧九今天热情的举动,让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

    王大的弟弟是林家的管事,她想知道林家的事情,便要从王大的嘴里套出一些消息。

    而且,她还想让王大做其他的事情。

    王大进了屋子之后,如夏阮所料,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王大说的时候,还说到了他和吕妈妈当初进府的事情,说着说着,这个老人就忍不住在夏阮的面前哭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吕妈妈会走在他的面前。

    夏阮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便也对王大保证,“你带着吕妈妈的尸首离开这里吧,不过……出去之后,自己小心一些。林老爷,怕是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手。”

    王大一听愣住了,“夫人,你的意思是?”

    “你的弟弟是林家的管事,你还有不少的亲戚在林家做事。”夏阮跟王大分析,“你现在带着吕妈妈离开侯府是很简单,但是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对林老爷没有用处了,那么……他还要留下你吗?你知道太多的事情了,吕妈妈也知道太多的事情了。”

    王大听到这里,本来苍老的人,看上去更是沧桑。

    他知道夏阮的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林老爷不会相信他,因为林老爷相信的是死人,比如吕妈妈这样的。

    王大想到这里,瞪圆了双眼。

    难道,吕妈妈也是被老爷这样逼死的?又或者……还有其他的隐情。

423:有了身孕

    林老爷曾说过,这个世上唯一不会泄密的人,便是死人。

    王大想起吕妈妈死的时候,没有闭上的双眼带着不甘,眼泪便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大已经顾及不了所谓的颜面,他此刻清楚的知道,吕妈妈的死事多么的不值得。

    她为了那样的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将性命都送出去了,最后差点没有葬身之处。

    王大垂眸,想起了从前的吕妈妈。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会笑着说,“他说的,我都信。”

    这简单的六个字,像是利刃一样,每一剑都刺中了他的心。

    那时他想,只要她开心,便什么都好。

    可是如今想来,这六个字,每一个都像是笑话一样在嘲笑吕妈妈,痴傻又卑微。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敢去奢望那些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爱情亦是一样。

    “我让薛管事给你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夏阮说的很轻,安慰道,“这些银子你拿了,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吧。”

    王大哭的厉害,此时的他知道,若是他离开了长安侯府,那么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若是死了,吕妈妈的尸首又有谁来下葬。

    夏阮看着哭泣的老人,多少也有些心酸。

    吕妈妈这一世总是逞能,做了不少肮脏的事情,甚至看走了眼喜欢上了林老爷这样的人。可是,她又是何其的幸运,才能遇见像王大这样的男人。王大这一世没有娶妻,连最后还在为吕妈妈着想。

    对于这样的痴情人,夏阮不想多为难他。

    而且,夏阮也敢肯定,王大离开了长安侯府,绝对不会出卖她半句。

    只是,王大离开了长安侯府,会和今日走的那些林家人一样,被林老爷安排的人手,全部杀掉。

    林老爷不会相信这些活着的林家下人,包括已经去世的吕妈妈。

    今夜温仲怀带着的小包袱,神色紧张。她关上书房的书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温仲怀提起,林家老爷。

    这几个字,让夏阮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想要帮丈夫,所以,王大她用的上。

    她利用王大,也等于在帮王大。因为,这个时候只有她,才能护王大一家的安稳。

    王大是个聪明人,他在林家和南萧呆了太长的时间了,也明白夏阮话中的意思。

    夏阮想要让他帮她做事,当然,做不做都随他自己的意愿。夏阮不会强迫他,也不会害他……

    若是他不替夏阮办事,虽然夏阮不会计较什么,但是林老爷一定会将王家老老少少,都杀的干干净净。

    他想到自己的弟弟,刚抱上孙儿,手就颤抖的厉害。

    王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跪在夏阮的身前,“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大发慈悲,求求老奴。”

    夏阮见王大的眼睛虽然红肿的厉害,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却无比的认真。她知道,她今日是做对了,王大愿意帮她做这件事情。

    “林老爷现在被关在京郊的庄子里。”夏阮说的很慢,“林老爷这几日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怕是会提出让林家那边的下人过来伺候。到时候,我会让侯爷将王家老老少少都接过来,而你,也要去庄子上。我想要知道,林老爷这些年来买的兵器,都放在什么地方。”

    夏阮说的很清晰,惊的王大抬起了头。

    兵器……

    王大没想到夏阮居然这么快便查到了这些。

    这几年他和弟弟时常通信,在信中弟弟偶尔也会抱怨,说林家的人用兵刃太过于厉害。这几年,林老爷子都不知道找铁匠打造了多少兵器了。王大起初也不在意这些事情,毕竟林家是武林世家,多打造一些兵器也是很正常的。直到有一次,弟弟说起兵器的数量,让王大大吃一惊后,才不得不注意到这件事情。

    兵器的数目,太过于庞大。

    而且,这几年林老爷,似乎私下也在囤积粮草。

    南萧的银子绝大部分都到了林老爷的手中,也难怪当初萧润清会死不瞑目,到死也不愿意原谅林姨太太。

    萧润清太过于重情重义,最后等于被自己心爱的林姨太太逼死。

    宅子里的事情,王大看到了不少。吕妈妈也会和他说一些,吕妈妈是相信他的,所以他知道的事情,比现在薛管事知道的还多。

    王大想了想,将脸上的眼泪抹掉才回答,“夫人,老奴知道该怎么做。林家三少爷是个软弱无能的,四少爷略有些城府,但是林家如今还是五少爷说了算。在外皆以为五少爷最不受宠,其实不然,这只是林老爷做出来的假象。”

    “王管事,你去薛管事哪里拿银子。”夏阮淡淡一笑,“吕妈妈是薛阳人,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我会让六子陪着你,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对外我会说留着你伺候林姨太太,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大点头:“老奴明白,老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老奴无以为报,来生必当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王大说完,便对着夏阮磕头。

    他知道,夏阮其实没有必要帮他,他是林家的人。夏阮现在既然愿意帮他,那么他就应该感恩戴德。

    王大自嘲的笑了笑,若不是夏阮提醒他,他怕是都快忘记了林老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若是以后不在长安侯府做事,他带着吕妈妈的尸首,怕时走不到薛阳的。他会死在回薛阳的途中,最后彻底在这个人世上消声灭迹。

    王大紧紧的攒着衣袂,他此时的心里恨毒了林老爷。

    “夫人,老奴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情的。”王大又一次重复,“老奴……不会辜负夫人您的期望。”

    王大告诉自己,他要活着,他要活着看林老爷可怜,看林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个死在他的面前。

    等林老爷死了,他可以笑着告诉吕妈妈,让她可以安心了。

    他要为吕妈妈报仇。

    夏阮见王大这样,点头道,“你先去歇息吧,我会让六子去找你。去薛阳的途中,一切小心。”

    王大又给夏阮磕了几个头,才站起来了离开了屋子。

    看着王大离去,夏阮也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林家的事情,她从来不知。

    林家五公子?夏阮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反而是更多的是注意到林家那位四少爷。

    正如王大所言,林家那位四少爷,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夏阮想了想便对屋外唤了一声,“重黎,进来。”

    重黎赶紧从屋外走了进去,福着身子道,“夫人,小的在。”

    “你去查查林家五少爷的事情。”夏阮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薛阳最近的情况,也多留意一下。”

    林老爷的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林老爷既然想要谋反,那么不是说想想而已,而是准备了多年。

    准备了多少的计划,不会露出太多的破绽。

    重黎点头,“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就去办。”

    重黎不知夏阮为何突然对林家有了兴趣,但是重黎心里却替萧九高兴。

    萧九是他的救命恩人,从前萧九将他送来夏阮的身边的时候,重黎心里多少有些埋怨萧九,但是却没有反驳萧九。

    后来,重黎才知道,萧九为何将他送到夏阮的身边。

    这些年来,夏阮做的事情,大多都是为了萧九。

    萧九太忙,有些事情顾及不上,他遗漏的东西,都会被夏阮一点点的弥补上去。

    邺城的事情之所以萧九会算计的那么成功,其实这里面多少也有夏阮的功劳。

    重黎笑了笑,便朝着院外走去。

    这个时候杜若从外面走了进来,差点撞到了重黎。

    杜若赶紧和重黎道歉,“对不住,重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是怎么了?这样急匆匆的。”重黎知道杜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可是现在杜若的行为,却有一些异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杜兰的事情,重黎也是知道的。

    南亭和杜兰像是消失了一样,他们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两个人的行踪。

    不少人认为南亭和杜兰已经坠崖死掉了,但是山崖下面重黎也带人去找过了,却没有找到南亭和杜兰的尸首。

    杜兰和南亭,如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重黎有些同情杜若。

    杜若要将心里的情绪掩藏的深深的,才不会让人发现她眼底的忧伤。

    “是关于雯小姐的。”杜若此时叹了一口气,“雯小姐,似乎有了身孕。”

    重黎听了,忍不住瞪圆了双眼,“夏雯?”

    说完之后,重黎觉得自己失了规矩,便又接了一句,“雯小姐怎么会又了身孕,她不是尚未出阁吗?”

    “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杜若犹豫了一下,“这件事情我想弄清楚,确定了再告诉夫人。这几日宅子里的事情,已经让夫人够累了。若是这件事情是假的,便可不必惊动夫人了。”

    重黎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件事情,我帮你查查。只是,你要给我几味,让有了身孕的人一闻,便会呕吐的药。”

424:儿女恩赐

    夏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她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的是,她终于能有机会能站在夏阮的头顶上。

    害怕的是,她怕被李氏发现自己私下做的事情。

    李氏的性子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她前几日不过是看上了夏瑞的随身玉佩,结果拿到手里还没有玩上半个时辰,李氏便怒气冲冲的过来训斥她,还将玉佩拿走了。

    夏雯被李氏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因为李氏还让她给夏瑞道歉。

    那个该死的孩子,居然骂她是‘坏女人’。

    虽说那枚玉佩是夏阮送给夏瑞的礼物,但是她却认为玉佩的色泽却不如何,显然是拿来给夏瑞玩耍用的。

    她不过只是想要那枚玉佩,结果李氏却发了好大的脾气。

    夏雯那夜回来哭的气喘吁吁,她不懂她在李氏的心里到底想什么。

    不过就是一枚玉佩,况且夏瑞还那么小,戴这种东西在身上做什么。

    她是夏家的四小姐,身上一枚像样的玉佩都没有。宅子里贵重的东西,李氏从来不会送她。

    李氏有次说,等她嫁人,会给她一笔不少的嫁妆。

    不少?又能有多少呢。

    显然,她的嫁妆是没有夏阮多的。

    夏雯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梳妆台旁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镜子里的她如花似玉,一张秀气又精致的面容。她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夏雯自认为自己的容颜比夏阮好看多了,可是萧家那位对她却一点也不动心。

    夏雯觉得,萧九太过于虚伪。萧九长的清俊如画卷里走出来的少年,但是夏阮呢?夏阮太过于普通,站在萧九的身边,只能遮挡住萧九的光芒。

    想到这些,夏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阮会比她老的快,等夏阮年老色衰,萧九照样会纳妾,找不少的女子。

    而她的心上人,却不会……

    那个人虽然不如萧九夺目,但是他的地位却和萧九不相上下。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上人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四小姐,你在屋里吗?”屋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夏雯敛了心神,站起来对着屋外道,“是草果吗?我在的。”

    草乌和草果是李氏送到她身边来伺候的丫鬟,这两个丫头表面上对她恭敬,但是实际上却都是李氏的人。夏雯从自己心上人的嘴里得知,草乌和草果都是成国公送给李氏的人。

    夏雯对于李氏的安排,凉透了心。

    成国公那个老东西送来的人,分明就是给李氏用来看管她的。

    从前的李氏,不是这样的。

    草果从屋外走了进来,然后笑着将手里的汤碗放在桌上,“四小姐您这几日没有睡好,夫人特意让奴婢送这些滋补的燕窝来给你尝尝。”

    夏雯笑着迎了上去,“二伯母待我真好。草果姐姐,你替我谢过二伯母。”

    草果点头,“夫人说若是小姐身子不适,便请大夫来瞧瞧,且不能讳疾忌医。”

    “不用。”夏雯想都没有多想,便婉拒了草果的提议,“我很好,只是这几日没有睡好而已,我没事的,请二伯母放心便好。”

    草果瞧了瞧夏雯,便回:“奴婢知道了。”

    草果从屋子里退下之后,夏雯便将门关上了。

    在一边的草乌有些疑惑夏雯的举动,便迎了上去问,“四小姐这几日是怎么了?不喜欢出屋子,总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前几日我送东西进去的时候,她还一个人坐在哪里傻笑,也不知是怎么了。”

    草果摇头,她也有些疑惑夏雯最近的举动。

    李氏忙着照顾小少爷,自然没有多的心思来管夏雯。

    还好夏雯最近很安分,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情,只是,她会偶尔和唐家的下人来往。

    “不知夫人怎么想的。”草果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四小姐和都和外面的人……唉,夫人心太善了。”

    草乌点头,“唐家的人,来者不善。世子让我们小心一些。”

    说完,两人才离开了小院。

    夏雯在门内看着两人离开了,才将视线挪到了一边的桌上。

    燕窝?

    她现在才不稀罕这些廉价的东西。

    李氏前日夜里听闻夏阮要回来瞧夏瑞,居然让人买上好的血燕,说是要给夏阮好好的补补身子。夏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可是李氏现在给她送来的是什么?不过只是普通的燕窝,能和夏阮的相比吗?

    李氏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夏阮和夏瑞,何时愿意多看她一眼。

    夏雯想到这些,又差点哭了出来。

    若是父亲母亲还在,她还不会这般可怜。寄人篱下的滋味太难受了,她永远都不能用最好的,也不能吃最好的东西。

    夏阮……夏瑞……

    她整日都听到这个名字,更是恨透了李氏。

    夏雯走到桌子边上,想要拿起燕窝,想要摔掉。但是,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几欲作呕。

    夏雯匆忙的将燕窝摔在地上,然后蹲在地上就干呕了起来。

    她彷佛闻见了什么不该闻的东西一样,难受极了。

    她的眼前忽然一黑,似乎看到了有人影走动。

    夏雯闭目让自己镇定,不能自己吓自己。

    屋子里的动静太大,在屋外的草果听见了动静,便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草果见夏雯蹲在地上,而燕窝摔在一边地上,吓的走了上去,“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草乌,赶紧去找大夫。”

    “不用了,不用了。”夏雯捂住了小腹,然后笑着对草果说,“草果姐姐我没事,就是有些难受。”

    此时夏雯脸色苍白的厉害,时不时还干呕,一张小脸看起来憔悴极了。

    草乌也从屋外走了进来,和草果一起将夏雯扶上了床榻,眉头皱的厉害。

    草乌犹豫了一阵才道,“四小姐,奴婢去给您请大夫吧?”

    “我没事。”夏雯勉强的笑了笑,让心里那股难受用力的压了下去,“不用去请大夫。若是给二伯母知道了,她又要担心我了。我现在很好,不用去惊动她。而且,明日三堂姐就要回来了,我也想见见她。”

    夏雯说了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她怕自己说多了,会继续干呕。

    草果和草乌见夏雯这样执着,便又再次退了出去。

    “草果你在这里陪着四小姐,我去同夫人说说。”草乌想了想,又嘱咐道,“四小姐怕是病了,不能这样拖下去。”

    她们毕竟是李氏的人,对于夏雯的异常,还是要及早的告诉李氏。

    说完,草乌便朝着李氏的院子走去。

    这几日夏雯的举动,太过于奇怪了,这让草乌百思不得其解。

    草乌刚走到李氏的院子,便瞧见了翠柳。

    翠柳抬起头看着草乌,笑着问,“四小姐用了燕窝了吗?”

    “没用。”草乌眉头微蹙,“我瞧着四小姐,怕是病了。”

    翠柳面露讶色:“病了?”

    “嗯,四小姐刚才干呕的厉害。”说到这些,草乌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我和草果想给四小姐请大夫,可是四小姐,却怕打扰了夫人。”

    听到草乌这样说,翠柳一脸错愕。

    夏雯会替李氏考虑?

    若是换成别人,翠柳还会相信。但是这个人是夏雯,翠柳却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说夏雯是个小白眼狼,也一点也不为过。

    这些年来,翠柳也不知李氏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让夏雯在这个宅子里住下来。前几日,她瞧着夏雯从夏瑞的手中抢走了玉佩,当时夏瑞一张脸气的通红,口齿不清的骂夏雯,“坏……坏人。”

    翠柳当时无奈的抱起夏瑞,然后将夏瑞送到了李氏的院子里。

    夏雯拿走的,是夏阮送夏瑞的玉佩。

    也不知是怎么的,夏瑞自从懂事开始,就十分的喜欢夏阮。他时常会跟翠柳和李氏念叨,“想……想阿姐。”

    李氏偶尔也会带夏瑞去瞧夏阮,但是自从夏阮有了身孕后,李氏带夏瑞去的便也少了。有了身孕的女子都喜睡眠,带着夏瑞去怕是会吵到夏阮。

    夏阮生下萧晟后,身子一直不适。

    李氏去长安侯府,便也更少了。夏阮要养身子,需要多歇息。

    翠柳想了想才对草乌说,“你回去伺候四小姐吧,这件事情我会和夫人说的。”

    草乌点头,便离开了小院。

    翠柳转身进了屋子,还未来得及看清屋子里的人,便听到夏瑞软糯的嗓音喊,“阿姐。”

    翠柳一愣,看着夏瑞的神色,从惊喜到失落,最后小嘴撅的老高。

    孩子眼里的失望,倒是被她瞧了个彻底。

    李氏在一边笑着解释,“我刚同他说阿阮要回来,我这还没说完,你便进来了。他将你当做阿阮了,这个孩子啊……”

    “娘。”夏瑞将小脸藏进李氏的怀里,却藏不住已经微红的耳朵。

    李氏看着怀里的孩子,笑的更开心了。

    儿子很喜欢夏阮,这是让她高兴的事情。

    李氏如今没有什么奢求了,等儿子长大娶妻成家,她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有的事情,生命里没有爱情,也是可以开心的过一辈子的。

    譬如现在,她觉得上天赐给她的一双儿女,便是上天给她的最大恩赐。

425:又要嫁人

    李氏现在很知足,也很感激。

    去年清明的时候,父亲还有三哥陪她去了母亲的坟前。

    她的心结也随着时间,慢慢的解开了。

    李长风私下问过她,可想过再嫁?

    李氏笑着摇头,她觉得她如今的日子便已很幸福了,她的生命里也不想在有其他人进入。

    李长风见她这样说,便也没有强求。

    每个人对幸福的诠释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李氏觉得幸福,李长风便也彻底的放下心来。

    李氏还记得那一日天很蓝,像是她小时候和李长风在院子里看过的天空一样,清澈湛蓝。

    她笑着对李长风说,“三哥,现在的一切是我从前,从不敢想起的生活。你和爹爹都在我身边,阿阮也成了家,再过十几年,瑞哥儿也会娶妻生子。我从前……从不敢想这一切。”

    太过于幸福,她怕给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长风笑着抚摸李氏的长发,就如同幼年一样,带着溺爱的安慰道,“阿阮是个好孩子。”

    “嗯,她是个好孩子。”李氏眼角微红,“三哥,我……谢谢你。”

    李长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傻丫头你说什么呢?我是你三哥,你和我说什么谢谢?以后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不喜欢听这些。我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依靠,有事记得来找三哥,知道了吗?”

    李氏破涕而笑,轻轻地点头:“我知道了。”

    夏家的事情,其实李氏隐约知道一些。

    她从前没有做到为母则强,在大哥和大嫂欺负她的时候,是女儿扛起了这个家。

    李氏心里,总是觉得亏欠了夏阮。

    她知道自己是个性子软弱无能的人,想要保护儿女却做不到最好。从前,她沉迷在自己给自己希望中,后来她才清楚,爱情对于她而言,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

    丈夫死的时候,她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爱情,被时间一点点的磨灭,到了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女儿清楚的让她意识到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永远都不会回头了。

    想到这些,李氏抚摸着怀里孩子的发丝。

    瑞哥儿很喜欢夏阮,这是让她高兴的事情。

    若是她西去了,瑞哥儿也会帮她照顾好女儿。

    “夫人,刚才草乌来过了。”翠柳挥了挥手,让站在屋外的乳娘进屋,“草乌说四小姐这几日怕是身子不适。”

    李氏神色不改,“请大夫了吗?”

    “四小姐不让。”翠柳说完后,福下身子对李氏怀中的夏瑞道,“小少爷,你该去午睡了。”

    夏瑞从李氏的怀中抬起头,撅着一张小嘴,嘟嚷道,“她,坏。夏雯,坏女人。”

    李氏惊的看着夏瑞,忍不住问道,“谁教你说这些的?”

    “没人。”夏瑞撇过头去,脖子上露出淡淡的伤痕,“讨厌她。”

    李氏看着儿子脖子上的痕迹,也不好继续去追问。

    夏雯从儿子的手里抢玉佩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夏瑞,在夏瑞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疤痕。还好大夫说,好好养着,这疤痕是能去掉。

    李氏当时也是气坏了,差点就让人赶夏雯出去了。

    “好,不喜欢她,咱们就不见她。”李氏吻了吻儿子的额头,“你快去午睡,明日你三姐要回来。你要养足了精神,知道吗?”

    夏瑞见李氏提起夏阮,脸上才露出甜甜的笑容,“好。”

    乳娘走了过来,带着夏瑞出了屋子。

    等夏瑞出了屋子,李氏的脸色才暗了下来。

    儿子懂事以来,从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但是不知为何,儿子对夏雯却颇有敌意。李氏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一个小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带有攻击性。

    孩子是最单纯的,谁对他好,他便会对谁好。

    若是谁伤害他,他便会记仇。

    “她怎么了?”李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何不让请大夫?”

    翠柳摇头,露出一些无奈的神色,“夫人你是知道四小姐的性子的,她不愿意请大夫,草果和草乌也没有法子。不过今日见草乌那个样子,怕是病的厉害。”

    “病的厉害?”李氏露出一个冷笑,“病的厉害还知道和唐家的那些人穷折腾?她当我是瞎了吗?”

    李氏说这些话的时候,翠柳露出一个错愕的神色。

    她一直以为李氏不知道这些事情,却不想李氏早已知晓。

    她突然觉得,夫人和从前彷佛有些不一样了。

    翠柳给李氏倒了一杯茶水,才说,“四小姐怕是想……”

    “做梦。”李氏接过翠柳的茶水,直接打断了翠柳的话语,“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想要嫁入唐家?若不是怕她庄子上败坏了夏家的名声,我会让她继续住在京城吗?她马上也要及笄了,我准备选个人家让她嫁过去。”

    这是李氏第一次提起夏雯的婚事。

    夏雯眼看就要及笄了,的确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翠柳知道夫人心善,给夏雯挑选的人都是老实又脚踏实地的少年。可是夏雯对这些人,却显然不放在眼里。

    她要么嫌弃别人出生卑微,要么嫌弃别人家产不够丰厚。

    翠柳被夏雯的话,气的直哆嗦。

    尤其是夏雯等李氏离开,在翠柳面前笑着道,“我才不嫁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要嫁也是要嫁像三堂姐夫那样的人。有句话不是说,宁做英雄妾,不为小人妻。翠柳姐,你帮我告诉二伯母,这些人我瞧不上。三堂姐能嫁的那么好,我也能的。”

    翠柳看着夏雯,觉得眼前的少女面目可憎。

    夏阮有身孕的时候,夏雯总是帮李氏送东西去长安侯府。她也是无意听闻说,夏雯似乎想做萧九做什么,只是后来萧九那边没有反应,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

    但是,这也只是听说。

    她怎么也没想到,夏雯会当着她的面,将这些话语说出来。

    她是下人,便也没有训斥夏雯。

    想到这些,翠柳开口了,“四小姐怕是不会同意普通的人家,四小姐眼光……颇高。”

    “她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想进宫做皇后吗?”李氏嗤之以鼻,“昔日,她母亲时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东西?她不嫁也得嫁,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

    李氏知道夏雯想要高攀唐景轩,可是这个人是夏雯高攀的起的吗?

    唐景轩从前对女儿表现的痴情极了,当时的他,妻子去世尚不足一个月。

    这样薄情寡义的男子,李氏是厌恶极了。

    这个时候李氏又庆幸,还好三哥和女儿的眼光厉害,选了萧九这样的人。从前,李氏对萧九颇有不满,可是现在看着萧九对女儿的照顾,她也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女儿幸福,便好。

    翠柳在一边安慰李氏,“夫人你别生气,四小姐是不可能嫁入唐家的。我听闻平阳侯和南家十三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日子都选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呢。”

    “她若是不安分,便不要让她再出院子了。”李氏揉了揉眉心,“让瑞哥儿瞧不见也好。”

    李氏其实也有自己为难之处。

    若是夏雯死在庄子上,或者在庄子上做出丑陋的事情,那么丢的便是夏家的名声。

    现在京城里的动静,她掌握不住。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护住夏家的名声,不给夏雯玷污夏家名声的机会。

    她怕女儿会被夏雯连累,所以才继续将夏雯放在身边。

    这样,她起码能看到夏雯,也知道夏雯想要做什么。

    还好夏雯也知趣,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只是,在夏雯抢夏瑞玉佩的时候,李氏又忍不住生气了。

    她怎么就养了一个白眼狼。

    儿子还那么小,夏雯怎么就下的了手。

    翠柳见李氏气的厉害,赶紧转移了话题,“夫人这几日可是替四小姐选好了人家?”

    李氏抬起头,淡淡一笑,“东阳县陈家二公子,我瞧着这个孩子是个脚踏实地的,只是是个庶出。不过,这样也好,他是庶出,便也不会再纳妾。到时候,我多给雯丫头一些嫁妆,她这一辈子,也就不愁吃喝了,在婆家也不会太受气。”

    翠柳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李氏还是为夏雯着想了。

    东阳县陈家那位二公子,她是见过的。

    生的俊朗又知书达理,只是身份卑微了一些,是个庶出。

    夏雯嫁给这样的人,是夏雯的福气。

    毕竟,陈二公子的确是个拔尖的人。

    李氏见翠柳不回答,以为是翠柳对陈二不满意,“怎么?你觉得我选的不好吗?”

    “不是。”翠柳摇头,“奴婢觉得四小姐能嫁给陈二公子,是四小姐的福气。只是这件事情,夫人明日要同三小姐说吗?”

    李氏听翠柳提到夏阮,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自然是要同她讲的,我也听听阮丫头的想法。”

    其实李氏多少有些私心,陈二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最重要的是陈二是东阳县人。

    夏雯若是嫁到陈家,清明节去给她的父母上坟,也会方便一些。

    最重要的是,夏雯在东阳县,也就没有机会给女儿制造麻烦了。

    李氏觉得自己这样做,也算是仁至义尽。来日归了黄泉,也能在夏雯的母亲面前抬起头,说一句问心无愧。

426:万事皆忍

    从长安侯府到夏家,路程不足半个时辰。

    夏阮坐在马车内,看着怀里的孩子微微发怔。

    今日一早她去见了林姨太太。

    林姨太太说了许多事情,每一件都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之前,她就想过这件事情,但是却没有深想。

    现在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一切,却让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情太过于棘手了。

    若是稍微处置不当,三舅和丈夫都会有危险。

    前世三舅会中毒,最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或许就和这件事情有关。

    更让夏阮头疼的是,朱砂居然没有去世,而是活了下来,现在依旧在六皇子身边。

    南亭和杜若还下落不明,艾叶的尸首也没有找到……

    夏阮揉了揉眉心,不知该如何插手这件事情。

    杜若见夏阮揉着眉心,便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今儿一早林姨太太便来找夏阮了,她和夏阮在屋子里说了很久的话。这次,是林姨太太先离开屋子的,留下失神的夏阮。而且杜若也注意到了,夏阮手中握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纸张的色泽上来看,这张纸条怕是存放了很久。

    杜若假装没有看到,而是在一边收拾起了东西。

    夏阮坐在椅子上发怔了很久,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杜若瞧着这样的夏阮,多了几分担忧。

    因为杜若知道,夏阮很多时候都喜欢将事情闷在心里,不喜欢将事情说出来。

    或许,夏阮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杜若怕夏阮这样会憋出什么毛病,心里焦急的厉害,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夏阮。

    “没事。”夏阮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快到了吧?”

    杜若挑起车帘瞧了瞧,“快了,马上就进胡同了。”

    夏阮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孩子。

    萧晟还小,但是眉眼间却和萧九有几分相似。萧家的人生的好,她想儿子来日长大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杜若看着夏阮,眉头微蹙,犹豫了半响,还是说道,“夫人,今晚侯爷来接你,你要同侯爷说说庄子上的事吗?”

    夏阮让薛管事和王大一起去了庄子上,这件事情杜若是知道的。

    薛管事走后,宅子里的事情都是她的丈夫柳昌元在打理。

    府里的小丫环不少是她亲自从人牙子的手里买回来的,府邸里的下人大换了一次,也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了。

    等她做完这些事情,柳昌元松了一口气,对她说,“这日子,总算要安稳了。”

    杜若瞧着丈夫,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安稳的下来。

    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建广帝身子表面上看着健朗,实际上身子里却是虚了。

    杜若是大夫,当然知道丹药的危害。

    哪些丹药等于是提前预支了人的生命,等再过些日子,建广帝怕是会猝死。

    到时候,朝堂上一乱,怕是萧九和夏阮都会牵涉其中。

    这些道理她这个做下人的都明白,又何况是夏阮?

    所以,这日子,怕是还安稳不下来。

    “嗯。”夏阮没有准确的回答杜若,她知道杜若在担心什么,于是又道,“庄子上的事我还能处理,这些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侯爷了。”

    宅子里的事情,萧九若是不问,夏阮便不会主动说起。

    她的丈夫要忙外面的事情,她自然该打理宅子里的大小事务。

    而且,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她不想这小事打扰到萧九。

    一个人再厉害,精力也是有限的。

    而且,她又不是真的无能到宅子里的事情都打理不好,又何必让丈夫操心。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重黎站在外面道,“夫人,到了。”

    夏阮挑开车帘,便从马车内走了下去。

    她抬眼便瞧着母亲站在屋外,似乎消瘦了不少,鬓发渐白。

    母亲似乎这些日子苍老的厉害,夏阮看着心里十分的酸涩。

    “娘。”夏阮赶紧走了上去,紧张的看着李氏,“外面风大,怎么出来站着了?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办?”

    李氏还来得及说话,反而是站在一边的夏雯接了话,“三堂姐,二伯母这也是想你了,才出来接你的。我也是,好久没见三堂姐了,便同二伯母一起出来接你了。”

    夏阮转眸瞧着站在一边的夏雯。

    这几年夏雯长高了,容貌和前世一样,柔媚、娇弱的像朵花似的。

    可惜这样的女子,却有着蛇蝎一样的心肠。

    “阿姐。”一阵软糯的嗓音传了过来,只见李氏的身后站着一个不足四岁的小男孩,他伸出白胖的小手,对着夏阮撒娇道,“阿姐,抱抱。”

    李氏的目光也随着夏阮的视线看了去,然后她有些无奈的说,“瑞哥儿一直想着你呢,这不,非要和我一起出来等你。”

    夏阮看着夏瑞,然后笑着将他抱了起来,“好,阿姐抱。”

    夏瑞开心极了,对着夏阮便笑了起来。

    夏阮对这个弟弟向来疼爱,几百两银子买回来的玉佩,因为夏瑞喜欢,她便送给了夏瑞玩耍。当时李氏有些惊讶,说这个玉佩若是夏瑞抓不稳摔坏了怎么办,夏阮只是笑着说,这个玉佩便宜,几两银子,坏了也就坏了,不可惜的。

    李氏对金银玉器没有太多的研究,而且夏阮这样说,李氏便也信了。

    对于夏阮的话,李氏从未怀疑过。

    因为,夏阮是她的女儿。

    若是一个做母亲的都怀疑自己的女儿,那么这个世上,又有谁会相信女儿呢?

    对于这点,夏阮一直很感激。

    母亲对她好,她都知道。

    “都在屋外站着做什么,三姑奶奶你赶紧进屋吧。”翠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杜若道,“来,让我抱抱小世子。”

    翠柳从杜若的手里将萧晟接了过来,看了看才道,“夫人,这个孩子长的像极了三姑爷。”

    李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一家人慢慢的进了屋子。

    夏雯站在一边,发现周围的人冷落了她。

    尤其是夏瑞这个小混蛋,她还未和夏阮说几句话,便被夏瑞抢了过去。

    仗着年纪小,夏瑞便开始对夏阮撒娇,尤其是夏雯想和夏阮说话的时候,都会被夏瑞飞快的打断。

    夏雯被这个孩子气的目瞪口呆,她简直快不相信夏阮手中的孩子,还不足四岁。

    进了屋之后,小丫鬟们将茶水送了上来,还送了一些果脯。等杜若刚要转身,站在杜若身后的小丫鬟便笑着将手里的青花瓷碗递给了杜若,一脸笑意。

    杜若看了看碗里的东西,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夏家用膳比从前小心了很多,她手里的这碗血燕,怕是李氏花了不少银子给夏阮买来补身子的。

    杜若用袖子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见手里的银针没有发黑,而血燕也没异味,便端到夏阮身前。

    夏阮将杜若手中的血燕接了过来,然后才对李氏道,“母亲,这太破费了。”

    “阿姐,瘦了。”夏阮刚放下的夏瑞这个时候又跑到了她的身边,摸着她的手说,“不像豆腐了。”

    夏瑞的一句话,让夏阮和李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前,夏瑞握住夏阮的手,便说夏阮的手像豆腐。夏阮当时还诧异,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后来李氏解释了一通,她才明白了过来。

    夏瑞调皮,和翠柳家的孩子经常玩到一起。翠柳家的孩子叫豆子是个女孩,两个人经常一跑就不见踪影。

    有一次,翠柳找了半天,才从厨房里找到了两个小调皮。

    只见两个孩子手里抓了好多豆腐,然后彼此还笑的傻乎乎的。

    翠柳气的差点打豆子的屁股,最后还是李氏拦了下来。

    因为,李氏向来吃素,又喜欢吃豆腐,夏瑞便瞧在了眼里。前段日子天气太过于炎热,李氏便没什么胃口,所以夏瑞才带着豆子去了厨房,想给李氏做好吃的豆腐给李氏开胃。

    结果,孩子太小了,反而是弄了自己一身的豆腐。

    孩子的话,是最纯真没有谎言的。

    夏瑞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说,夏阮这段日子累坏了,连手都不如从前光滑了,想必是没有歇息好。

    李氏自然也听懂了夏瑞话中的意思,便对着夏阮说,“不破费,你赶紧用了吧。瞧瞧你,怎么瘦了怎么多,连瑞哥儿都瞧出来了。”

    夏阮听了,脸上便有些尴尬,但是心里却无比的温暖。

    从前的她,身边唯一的亲人都背叛了自己,可是现在,母亲尚在,幼弟也在身侧。

    “阿姐吃。”夏瑞垫高了脚,将碗推向夏阮,“甜的,不苦。”

    夏阮见母亲和夏瑞执意让她用掉血燕,便也没有再多推辞。

    她吃过不少的血燕,却觉得今日的血燕,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夏雯坐在一侧,心里像是吃了黄莲一样难受。

    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她这几日也需要补身子吗?

    凭什么夏阮可以吃血燕,而她就要吃普通的燕窝。

    夏雯越想心里越生气,握住手绢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但是她却不能露在表面上。

    有些事情,她必须得忍。

    忍的住,才有翻身之日。

427:孩子是谁的?

    成长是最疼痛的过程。

    夏雯已经快要忘记了,从前父母笑着的样子。

    在她的记忆里,剩下的只有疼痛二字。

    至于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因为她不敢去记得。

    谁也不会帮她,她卑微的连一粒尘沙都不如。

    夏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坐在对面的夏阮。

    夏阮的手中抱着夏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夏阮依旧如从前一样,笑起来的样子纯善的像是这个世上最和蔼的人。

    从前,夏雯也是被她这样面容欺骗了。

    实际上,在夏雯心中,夏阮比谁都面目可憎。

    她恨不得将夏阮踩在脚下,然后看着夏阮哭着求饶。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心中的怒气和怨恨。

    夏阮和李氏一直在聊家常话,夏雯这次没有再插嘴。因为她知道,她无论说什么,都是进入不了李氏和夏阮的眼中。李氏会养着她,无非就是怕她饿死街头会给夏家丢人,到时候败坏夏阮的名声。

    夏雯撇过头,觉得嗓子哽咽的厉害。

    “娘,你最近瘦了,是不是瑞哥儿太调皮了。”夏阮的话依旧一字不漏的传到夏雯的耳中。

    尤其是夏瑞对夏阮撒娇,喊了一声,“阿姐。”

    这些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却让夏雯的心里越来越难受。

    她身子也不适,为何就没有人关心她。

    若是她的母亲尚在,她也是会像夏阮这样,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从前在大伯父家里的时候,大伯母也会这样无视她的存在,夏雯慢慢的知道了,只有算计,她才能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想到这些,夏雯将手慢慢的放在了小腹上。

    今日他们给她受的气,来日她一定会加倍奉还,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记仇,很记仇。

    李氏和夏阮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眼看到了晌午,李氏便让人端了菜肴上来。

    夏瑞的眼光一直落在离夏阮不远处的果脯上,但是李氏不允许夏瑞吃太多的甜食,所以他只能这样无奈的看着。

    夏阮注意到夏瑞的神色,于是将夏瑞抱了起来说,“想吃吗?”

    夏瑞抬起头,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他想了很久,又看了看果脯,摇头,“不吃。”

    “怎么不吃呢?”夏阮看着幼弟脸上露出稚嫩的神色,便忍不住想逗下他,“不是说饿了吗?”

    夏瑞小脸委屈极了,他看了一眼李氏,又小声的说,“不吃,要用饭。”

    “没饭了,只有这个。”夏阮说的认真,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甜,好吃。”

    夏瑞听了之后,微微一怔。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是渐渐地欣喜变成了挣扎,最后夏瑞几乎要哭丧一个脸了,“还是用饭吧。吃太多的甜食,会长不高的。”

    夏瑞说这句话后,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他和豆子一样,都喜欢吃甜食。

    但是他和豆子都一样的可怜,翠柳和母亲一样,不让他们吃太多的甜食。

    这样美味的东西,却不能吃到。夏瑞忧愁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为了长高,他得忍住,不吃这些甜食。

    至少,也的少吃。

    “长不高?”夏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好奇的问,“为何?”

    夏瑞将小脸埋在夏阮的怀里,嗓子要多委屈便有多委屈,“三姐夫说,吃太多甜食,会长不高的。长不高,就不好好的学武了,不能学武,就不能保护娘和三姐了。”

    这句话从夏瑞的嘴里说出来后,让夏阮露出一个错愕的神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会对夏瑞说这些。

    有段日子,夏瑞和母亲在长安侯府住了几日。

    萧九喜欢练剑强身,便被早起的夏瑞瞧见了。

    那一日,夏瑞缠了萧九几个时辰,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李氏的身边。

    夏阮问起萧九同夏瑞说什么的时候,萧九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没有同夏阮讲。

    现在,夏阮算是知道,丈夫同幼弟说什么了。

    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可以少吃一些。”

    丈夫这样做,也是为了夏瑞好。

    夏瑞喜甜食,他一吃了甜食,便不会用饭菜。杜若跟夏阮和李氏说过,夏瑞这样下去,会对身子不好。

    可是,夏瑞太喜欢甜食了,就算李氏严厉的管着,他私下也会偷着藏着吃不少的甜食。

    后来,果真如杜若所言,夏瑞曾经牙疼了一夜。

    夏阮还在担心夏瑞为牙疼难受的时候,夏瑞却突然开始不吃甜食了。

    这件事情,她一直很奇怪。不过后来他想,可能是夏瑞被牙疼害怕了,所以才不愿意继续吃了。

    却不想,实际的情况是这样的。

    想到这些,夏阮的心里却又觉得无比的温暖。

    夏瑞尚不足四岁,在他的眼里,能吃到甜食,便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但是,这个孩子为了学武,为了来日保护她和母亲,宁愿不吃甜食。

    在大人的眼里,不吃是件轻松的事情。可是小孩子不同,他们总是将一件很小的事情,看做是天大的事情。

    夏阮抚摸着夏瑞的面颊,笑了起来。

    “阿姐。”夏瑞瞧着夏阮笑的好看,便认真的说道,“我会好好学武,保护你和娘亲。”

    李氏在一边听的一直笑,最后忍不住打断了夏瑞的话,“你这个孩子,嘴跟抹了蜜糖似的。好了,快坐好用饭了,别累着你三姐。”

    夏瑞听了,乖巧的从夏阮身上下来,端正的坐在夏阮的身边。

    这一切,落入夏雯的眼中,无比的刺眼。

    夏瑞比她会甜言蜜语,几句简单的话就将夏阮哄骗的团团转。一个小孩不吃甜食,无非是吃厌倦了,想换个口味。可是夏瑞却说的这么好听……

    夏雯觉得,坐在她对面的几个人,都虚伪的厉害。

    食不言,寝不语。

    夏瑞用过了膳食,便被杜若带下去休息了。

    屋子里只剩下李氏和夏阮,李氏注意到了夏雯的目光中带着恶毒,便找了个借口让夏雯回屋去休息。

    “雯丫头的婚事,我给她定下来了。”李氏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东阳县陈家二公子,你瞧着如何?”

    夏阮有些惊讶,然后道,“陈家?”

    “嗯,这个孩子老实又懂事。”李氏跟夏阮解释,“陈家同温家这些年来有不少的来往,荀夫人也说陈二公子人不错。只是这个孩子是个庶出,怕是雯丫头会觉得委屈。”

    夏阮听了,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怎么可能不委屈?夏雯的眼光可高着呢。

    昨日夜里,杜若跟夏阮说的话,夏阮都清楚的记得。

    夏阮摇头,否决了李氏的话,“这门亲事,怕是成不了。”

    “你觉得不好吗?陈二虽然是庶子,但是人却是不错的。”李氏皱着眉头,以为夏阮觉得陈二的身份配不上夏雯,便又道,“要不,我先同雯丫头说说?”

    夏阮摆了摆手,然后贴近李氏一些,才道,“娘,不是陈二公子人不好,也不是陈二公子配不上雯丫头。而是,陈家人不会接受一个非完璧的女子嫁入陈家。”

    李氏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她没太懂夏阮话中的意思。

    非完璧?

    李氏脸色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你的意思?雯丫头……她……”

    “我瞧着,雯丫头怕是有了身孕。”夏阮在这点上倒是没有欺骗李氏,“只是,不知这孩子是谁的。”

    若是旁人和李氏说这些话,李氏肯定是不相信的。

    但是这句话从夏阮的口中说出来,李氏是不相信也得相信。

    她太了解女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女儿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李氏想起,这几日翠柳一直说夏雯身子不适,总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偶尔还会干呕不止。

    若是从前,夏雯一点小风寒,都恨不得将京城里所有的大夫请到宅子里来。

    可是这次特别奇怪,夏雯却不愿意找大夫,还说怕自己担心。

    李氏想到这些,脸色惨白。

    夏阮瞧着母亲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忍。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想瞒着母亲,因为母亲该自己看清楚周围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母亲,而是夏雯做的太好。

    “怎么会这样。”李氏过了半响才说了一句话,“作孽啊,作孽啊。”

    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有了身孕,就算拿掉了孩子,也非完璧了。

    别说陈家庶子瞧不上夏雯,就是稍微家境差点的家族,也断断不会接受这样的女子。

    李氏叹了一口气,然后问夏阮,“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件事情,尚不得知。”夏阮也在猜,这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夏雯是个眼光高的人,她不会轻易将清白的身子给身份卑微的人。

    夏阮想了想,又安慰李氏,“这件事情,娘你就当不知道。夏雯最近要出去走动,你也让她出去走,她想要银子,也给。等她放下戒备,我们便能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李氏点了点头,“也好。”

    “我就怕……”夏阮犹豫了一下,才淡淡地道,“这件事情是冲着侯爷来的。”

428:吃醋的模样(15粉红+)

    这件事情变的有些棘手。

    李氏的眉头皱成一团,她从未想过这段日子,夏雯在她的眼皮底下做了这件事情。

    不应该这样的……

    清白对于女子而言,比性命更重要。

    夏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氏揉了揉眉心,不知该说什么。

    女儿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夏雯的容貌的确不错,但是和绝色还差的太远,身份地位也不高……所以这个人千方百计的接近夏雯,只有一个目的。

    那么就是,利用夏雯。

    可是,夏雯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

    李氏想也不用想,便会想到三哥和女儿。她虽然是深宅妇人,但是也知道最近朝堂上局势动荡的厉害,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此时,若是落了人话柄,那么三哥和长安侯,真的会被这些谣言影响的。

    过了半响,李氏才慢慢地道,“就这样瞒着吗?可是,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她的肚子……会大起来的。”

    “不用太久。”夏阮见母亲想清楚了,才继续说,“这个人既然愿意接近四堂妹,怕是有目的的。他想必也知道四堂妹有了身孕,想来试探我们。”

    想到这些,夏阮更是无奈的笑了笑,“不然这些消息,母亲以为是怎么传到我耳里的?”

    李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女儿不说,她还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

    女儿这段日子一直在养身子,很少回夏家,她怎么回知道夏雯的事情?

    除非——

    有人故意将这件事情告诉夏阮,来试探她们的动静。

    李氏有些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娘亲不用急,那个人只是放出一些消息,却不知我已经知这件事情。”夏阮依旧笑着安慰李氏,“既然他不知道,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母亲就按我说的,和从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人越是想看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越是要镇定一些。今儿,我听翠柳说了,这几日四堂妹也不爱出门,那么也好,让她自己好好的想清楚。”

    杜若打听到夏雯有异常,夏阮认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夏雯这些年来瞒母亲瞒的很好,不可能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夏阮想来想去,后来只觉得,这个消息肯定是孩子的父亲放出来的。

    这个男人,当真是蓄谋已久。

    只是,夏阮猜不到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想用这件事情来胁迫什么。

    李氏听了夏阮的话,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作孽啊,我还指望……我还指望她能好好的,至少能改变一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

    夏阮瞧着母亲,没有再说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夏雯不会改变了。

    这件事情如今发展成这样,她从未想过怪母亲。

    母亲忙完父亲的丧事,又要忙着带夏瑞,根本没有空去管夏雯。

    母亲不让夏雯回庄子上,是怕夏雯在庄子上乱来,到时候败坏夏家的名声,也会影响到她。夏雯再不对,她也是夏家的人,所以母亲就算不喜欢夏雯,也要考虑到外面那些人的嘴。

    母亲的苦心,她都明白。

    所以从前杜兰问她这些问题的时候,她都是笑着没有说什么。

    外人不知道母亲的想法,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知道吗?

    现在她自己有了孩子做了母亲,才知道一个母亲有多伟大。

    李氏和夏阮说了一些话后,便开始不停的走神。

    夏阮知道母亲心里是想着夏雯的事情,便也没有点破。

    两个人不说话坐着也没尴尬半分,直到杜若将萧晟抱过来后,李氏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笑容。

    “这孩子,生的真好看。”李氏看着手里的小外孙,心里喜欢极了,“真俊。”

    有了孩子这个话题,李氏总算暂时将夏雯的事情忘记,和夏阮又开始说话了。

    屋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翠柳这个时候从屋外走了进来,“夫人,三姑爷来了。”

    李氏一听赶紧让人迎了去出去,夏阮也有着怔住,她没想到萧九居然会来接她。

    在她发愣的时候,萧九已经从屋外走了进来了。

    萧九还穿着官服,普通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他的俊朗中带了几分威严。

    此时萧九眼里带着笑,“阿阮。”

    “侯爷,你怎么来了?”夏阮站了起来,“累坏了吧?”

    萧九瞧着妻子,身上的疲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出宫之后便想起妻子今日回了娘家,于是他再三衡量,便让人驾着马车来了夏家,亲自来接妻子回家。

    家里没有妻子,那座府邸会显得冷清,让他觉得压抑。

    夏阮显然没猜到萧九的想法,转身和母亲说了几句话,便同萧九准备回府。

    在了门外,夏瑞紧紧地握住夏阮的衣袂,唤了一声,“阿姐。”

    “乖。”夏阮牵着夏瑞的手,“三姐先回去了,过几日再过来瞧你。”

    夏瑞嘟着嘴,有些委屈。

    他犹豫了很久,才说,“好吧。”

    看着幼弟委屈的样子,夏阮忍不住笑了,然后福低身子在夏瑞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

    不过几句话,便让夏瑞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他用稚嫩的嗓音问夏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夏阮笑着回答,“你要听母亲的话,知道吗?”

    夏瑞赶紧点头,然后‘吧唧’在夏阮的脸上亲了一下,“我会听娘亲的话,阿姐可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夜色中,夏阮没有注意到萧九的嘴角抽了抽,只是笑着应了一声,“好。”

    杜若和乳娘抱着孩子坐在另一辆马车,而萧九和夏阮坐在前面这一辆。

    这个时候夏阮发现丈夫的神色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侯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不舒服。”萧九神色不改。

    夏阮见萧九这样说,便以为朝堂上发生大事了,本来镇定的她,有些急了,“是不是朝堂出什么事了?侯爷。”

    萧九露出一个小坏的笑,然后从容不迫的抓住夏阮的手,等夏阮还未反应过来,便在夏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么一亲,让夏阮有些目瞪口呆。

    对于丈夫的举动,她有些傻了眼。

    萧九似乎不满意夏阮的动作,又在脸颊上同样的地方亲了亲,“下次,别让别人亲你。”

    夏阮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色,“韶成,那是我弟弟。”

    “嗯。”萧九应了一声,又解释道,“弟弟也不行。”

    这下,夏阮说不出来话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居然会因为弟弟亲了她的脸颊,而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萧九,是她两世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可是这样的萧九,更显得真实,让她觉得抬手就能触碰到。

    从前的萧九,对任何事情再不满意,也很少会再她面前说出来。

    可如今,他却什么都愿意告诉她。

    萧九说这些话,夏阮显然也明白了更深层的意思。

    他对她,从不隐瞒。

    夏阮想了想,才同萧九说,“韶成,今日一早我去见了林姨太太,她跟我其实……其实林家……”

    夏阮说了一半,便有些说不下去。

    夏阮记得,萧九对他自己的身世,多少有些介意。

    连林姨太太提起这些的时候,言语里都带着一些无奈,“那个时候他还小,可是太太却说那些话。若要说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那夜我和萧润清没有那些事情,也不会有他……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生下他是不是错了。”

    这些话听在夏阮的心里,却成了一根刺。

    她不是没有见过深宅里女子恶毒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到萧九小的时候,一个人手足无措的听这一群女人辱骂,便觉得难受。

    到底要多大的力量,才能不走错路。

    前世没和萧九走到一起,夏阮想,多少也有萧九介意他身世的关系。

    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也是影响的因素。

    萧九瞧着夏阮的容颜,然后浅浅一笑,“林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对于丈夫的问题,夏阮应了一声。

    她此刻面对丈夫,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然后讲头低的不能再低。

    看着妻子自责的模样,萧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将妻子垂落的发丝挽在妻子的耳边,才慢慢地说,“别离开我。”

    他想说很多话,但是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对人低头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感动的人。

    但是对于夏阮,他有太多的喜欢。

    萧九害怕夏阮离开自己,因为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夏阮更好的女子。

    他自私,希望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萧九这句话,让夏阮的心更疼了。

    她唇角动了动,最后伸出手,将自己的头埋入萧九的怀中,“不会,不会离开。”

    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夏阮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萧九。

    “韶成。”夏阮的一张脸,不知为何居然发烫的厉害,“我是喜欢你的。”

    若是他不知道她的心意,她不介意多说几次。

    马车内,萧九没有再说什么,看起来和平日里一样。

    过了半响,他才忍不住唤她的名,“阿阮,阿阮……”

    他将情绪掩藏的很好,若不是夏阮听着丈夫的心跳声加剧,或许会被他隐忍的情绪欺骗。

    当你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你的时候,这种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

    夏阮也笑了起来,将自己埋的更深了一些。

    丈夫身上永远带着淡淡的茶花香味,让她十分的着迷。

    若是幸福是有样子的话,夏阮想,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了吧。

429:风波未平(6000字大章)

    有些事情,就算害怕提起,在必要的时候,也必须提起。

    夏阮在马车上和萧九讲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

    无论是关于林家也好,还是朱砂也罢,甚至还谈论到了宫中的六皇子。

    夏阮原本以为萧九会不喜她谈论这些,但是她说话的时候,萧九却从未打断她的话语。

    对于这点夏阮倒是有些惊讶。

    每个朝代的男子都不喜欢自己的妻妾插手朝政的事情。

    大秦,亦不例外。

    就算安贵妃娘娘再受宠,建广帝也从未让她插手过朝堂上的事情,哪怕那件事情再小。

    “嗯,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有多想。”萧九淡淡一笑,吻了吻夏阮的额头,“林家的事情,我会小心的。”

    萧九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外祖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外祖父的野心太大。

    萧九握住夏阮的手,过了一会才道,“萧家的祖上,是前朝的木家的人。但是,和杜家的祖上不一样,萧家的木家是嫡系,而杜家的是庶支。说起来,萧家的祖上和皇族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外祖父的手上,有前朝的帝王留下最重要的东西。”

    夏阮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着萧九。

    若是前朝先帝留下来的东西,那么那些想造反的人,自然是会听林老爷的话。

    “是……信函,还是……”夏阮犹豫了一下,才问,“玉……”

    萧九点了点头,“嗯,是。”

    这个消息让夏阮的心颤了颤,她没想到林老爷的手里居然有这个东西。

    这也难怪,林老爷会如此痴心妄想,做帝王之梦。

    凡是有个野心的男子得到这样东西,都想做帝王,又何况是林老爷呢。

    萧家……也算是大起大落了。

    当初萧长宁身为贵妃,动了不该动的情,让元文帝知道了她的身世。最后连带萧家,都被元文帝提防。

    元文帝对萧长宁是又爱又怕。

    爱,是因为想和她厮守。

    怕,是因为萧长宁的祖上是前朝的人。

    夏阮突然想明白了,为何元文帝去世之后,跟他合葬的嫔妃中,离他最近的人,却是萧长宁了。

    或许,元文帝是真的喜欢过萧长宁,但是这份爱,却不如江山对他来的重要。

    萧家的事情,林老爷是知道的。

    所以从一开始,林老爷便在布局。

    林老爷拆散林姨太太和徐成林,无非是想让林姨太太嫁入南萧。因为萧家分家的缘故,萧润清放弃了手里的权利,自然获得的家产最多。林老爷和萧润清接触过后,知道萧润清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便让林姨太太嫁了过去。

    萧润清的确很重情重义,但是这个等于也是害死萧润清最大的利器。

    林老爷私下还和朱砂有来往……

    朱砂的身份,夏阮是知道的。

    “六皇子已经调动兵马了。”萧九突然说了一句。

    夏阮听到萧九这样说,便想到了前世的那一场恶战。

    六皇子逼宫造反,萧九和李长风镇守着宫中,宋家老将军亲自带领了人马堵住了宫门。那一夜,她与不少人藏在唐家的地窖中。

    周围咆哮声和兵器的声太过于刺耳,就算她们在地下,依旧能闻见那些腥味弥漫在四周。

    那个夜太冷了,冷的她一直睁眼到天亮。

    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谁也不敢离开地窖。

    那些所谓的爱情,在死亡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没有人愿意主动提出去打听一下结果,她们都害怕,成为刀下的亡魂。

    只是若是没人出去打听,便不知结果如何。

    岳老太太想了很久,才跟她说,“夏阮,你出去瞧瞧,结果如何了。”

    她当时的确没有多想,她想知道唐景轩是否还活着,这场战役的结果到底怎么样了。她从地窖里走出来后,却发现天上下着很大的雨,夜里那场战乱留下的血迹,早就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没有见到唐景轩,却见到了一身血迹的萧九。

    她站在街头,看着萧九骑着骏马,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只是,他终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半响后,李长风来劝她回府。

    后来,夏阮才知道,六皇子战败了,唐景轩被抓了起来,还有东萧全族的人也不例外……那时,若是萧九真的没有帮她,她怕是会死在战乱的街头。岳老太太或许知道,让她出去无非就是让她送死。

    若是她死在战乱的街头,便和唐家无关。

    夏阮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萧九的眼神,有诧异、有错愕、有震惊、更有少许的喜悦。

    她不懂,为何萧九会觉得喜悦。

    此时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她终于明白了丈夫当时的眼神。

    他活着,在认为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见到了她。

    前世,丈夫嘴里喜欢的那个人,便是她。

    而她从前羡慕的女子,亦是自己。

    夏阮想了很久,才轻声道,“白马寺庄子上的人手或许还不够,现在还需要更多兵马。邺城那批粮草,数目也略有些不对……朱砂从前放在邺城那些,应该不止那么多。不然,朱砂不会拼上性命去保护那些粮草和兵器,我瞧着邺城那边,表面上虽然暂时不会动静,但是暗地里,却不好说。”

    夏阮将心里的疑惑一口气说了出来,“朱砂如今已经恢复了身子,他暂时不会去动邺城那边的东西,所以侯爷记得派人去瞧瞧。朱砂现在不动,但是后期肯定会动。现在邺城的府尹依旧是安家的人,安贵妃娘娘已经写信告知我。”

    萧九听了夏阮的话,身子有些僵硬。

    之前薛成来找他和李长风的时候,便带来了大皇子死之前的遗言。

    当时,他和李长风的确派了不少人手去邺城,却没有什么收获。

    因为没找到,所以便没有多注意这件事情。

    可是今日夏阮又提起……

    萧九心里咯噔了一下,若是夏阮不跟他提起,他或许会真的无视这件事情。

    他被朝堂上繁琐的事情,分了心。

    若夏阮所言,若是邺城的东西真的不重要,朱砂又何必亲自来和他们交战。朱砂是个惜命的人,对于野心来说,朱砂还是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朱砂会亲自来邺城,在邺城仓库里藏的东西,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东西。

    他和李长风在邺城,的确得到了不少粮草和兵器,但是……也没有太多,都在他的谋算之内。

    “阿阮,你的意思是?”萧九想了想,“朱砂有后手。”

    夏阮依旧语气平淡,“我们做生意的,总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算做生意亏钱了,也不会倾家荡产。朱砂也是生意人,所以我想,他必定给自己留了后路。况且,朱砂的疑心病很重,他又怎么可能那么简简单单的相信安应容。所以,我想,邺城会有变。”

    夏阮闭了眼,不敢去看萧九的眼神。

    这个人太聪明,会看透她的内心。

    前世,朱砂就是从邺城逃脱的。

    六皇子和唐景轩还有东萧等等人被软禁后,朱砂手里却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批兵马,当时朱砂的动作十分的迅速。他知道大势已去,将六皇子放在他手里的贵重物品,开始转移。邺城被他布置的太久,以至于,当时没有人发现邺城有不对的地方。

    萧九和李长风根本分身乏术,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朝堂上。

    所以,当朱砂逃脱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从邺城离开。

    朱砂虽然损失了不少的粮草,但是这场战役对朱砂而言,是赚了。

    六皇子多年来囤积的钱财,被朱砂拿走的干干净净。

    夏阮想,若是这笔钱财最后落在丈夫和三舅的手里,对他们后期的发展用利多了。

    只是,邺城的事情的确太怪异了,她当时在深宅里,不太清楚邺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夏阮不敢乱猜测,邺城的事情是否和林家有关系。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同安贵妃讲,邺城不能丢。

    所以,就算安应容被撤了下来,如今邺城的府尹,依旧是安家的人。

    建广帝信任安贵妃……

    前世,邺城的那位是杜家的人,是六皇子和朱砂的人。

    邺城,是这场战役的关键。

    掌握邺城,便不会输的太惨,也会赢的彻底。

    萧九将怀里的夏阮搂紧了一些,言语里带着宠溺,“阿阮,辛苦你了。再等等,再等等我,我便会让你以后过的安稳。”

    萧九知道,夏阮没有太多的野心。

    他作为丈夫,该给她的是安稳的日子。

    “侯爷,我不辛苦。”夏阮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和你在一起,从未觉得辛苦。”

    萧九又忍不住亲吻夏阮的额头,他怀里的那个人,总是能将话说的那么好听。萧九喜欢夏阮跟他说这些话……

    他能娶到她,真的是他的福气。

    萧九想了许久,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夏雯的事情,我想同你讲讲。”

    “嗯?”夏阮听到萧九说起夏雯,便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萧九,“她怎么了?”

    萧九眉头微蹙,“她和平阳侯,似乎……”

    “侯爷,该怎么做断断不要犹豫。”夏阮直接说,“她和平阳侯有来往,便会知道结果是如何,不用顾及太多。”

    夏阮知道,萧九会提起夏雯,是想知道夏雯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从萧九的口中,也猜测出来了,夏雯的孩子到底地谁的。

    两世,夏雯依旧没有逃过唐景轩的手心。

    夏阮心里略有些无奈,夏雯前世便想要嫁给唐景轩,这一世又是这样。而且可笑的是,两世的夏雯还未嫁入唐景轩,便有了唐景轩的孩子。前世的她走的太早,不知唐景轩最后有没有娶夏雯,更不知她死后,萧九会是如何的神色。

    或许,他会伤心吧。

    想到这里,夏阮便有些好奇的问萧九,“侯爷,若是,我只是说,若是……若是我走的比你早,你会如何?”

    “走?”萧九狠狠的瞪了夏阮一眼,“你敢。”

    夏阮看着萧九的神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前她的日子过的太过于压抑,而现在她心里想着什么,便会告诉萧九。现在的她怎么可能舍得比萧九先走,若是可以的话,她想陪他一辈子,一起入土。

    “阿阮。”萧九握住夏阮的手,低着头,“我会护好你的,你信我。”

    夏阮笑着回答,“嗯,我相信你。”

    对于萧九的话,她一直都相信。

    他是她的丈夫,是要陪她走一辈子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相信他呢?

    夏阮想,她会幸福,一直幸福。

    ……

    ……

    夜已经深了,可是夏雯却有些失眠。

    她睡不着。

    她这些日子胃口一直不好,一直恶心干呕。

    草乌和草果一直担心她的身子,想要请大夫来给她瞧瞧,但是夏雯又怎么可能让人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夏雯将手放在腹部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个孩子,是她的武器。

    夏阮的丈夫是长安侯萧韶成,但是她的三堂姐夫却是一个新贵。

    唐家却不一样。

    大秦建国初,唐家便是功臣,最后被封世袭的平阳侯。

    唐景轩的容貌出众,俊朗无双。夏雯认为这样的人,一点也不会比萧韶成差。

    只是……

    “贱人,贱人……”夏雯忍不住嘟嚷了几句,“南若,你这个小贱人。”

    南家十三小姐南若下个月便要嫁入唐家,南若嫁过去便是唐景轩的续室,是正房的夫人。而她嫁给唐景轩,却能只是一个姨娘,身份比南若矮了不少。

    夏雯是见过南若的,南若的容貌和才学皆不如她,要让她地位矮南若,她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她凭什么要比南若差?

    夏雯将眼瞪的圆圆的,她一定要改变唐景轩的想法。

    她不能输给南若——

    夏雯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怎么认识唐景轩的。

    萧韶成在洛城出事没有和朝堂再有联系后,夏阮便病了养在家里。唐景轩在那段日子总是来拜访夏阮,可是夏阮却避而不见,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平阳侯。

    对于夏阮的婉拒,唐景轩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到夏家来拜访。每次,唐景轩都会送不少的银子到她手中,而她便会将唐景轩来拜访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告知夏阮。

    那会,夏阮病的厉害,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就算醒来,也是吃了药又继续睡下。

    唐景轩的深情,夏阮瞧不见。

    夏雯当时问夏阮,“三堂姐,你为何不见平阳侯?这个世上,鲜少有这样痴情的人了。”

    “病了。”夏阮听了她的话后,依旧是平日风轻云淡的模样,“病了,便谁也不想见。”

    夏阮说的是真是假,夏雯猜不出来,但是夏阮在那段日子里,的确瘦了不少。

    外面皆传,萧韶成已经死在洛城,不可能归来了。夏家的三小姐,是个灾星,跟萧韶成定亲了,便克死了萧韶成。

    夏雯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阮是个灾星,她想,若是夏阮死了便更好了。

    若是夏阮死了,她便会成为夏家唯一的小姐,到时候再装乖巧欺骗李氏那个傻子,她想要什么李氏都会给她。

    夏雯在她的大伯母那里明白了,只有银子才最可靠的东西。所以,在夏雯的眼里,李氏只是一个可以给她银子的傻子,而夏阮亦是。

    到了最后,唐景轩忍不住问她,“三小姐病情如何了?”

    “还是那样,总是昏睡。”夏雯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男子,有些惋惜,“平阳侯,你对三姐,当真是好。”

    唐景轩挑了挑眉,“哦?四小姐的意思是?”

    “我挺羡慕三姐的。”夏雯装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就算萧大人不在了,依旧有这么多人对她好。而我……我……”

    说着,她便低下头。

    唐景轩果然对她的话有了兴趣,便追问道,“你?难道你三堂姐对你不好?”

    夏雯当时眼里噙着泪水,瞧着唐景轩的样子,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我父母去世的早,家里便剩下我一个人了。”夏雯说着,眼睛轻轻一眨,眼泪便滚落了下来,“父母去世之后,我只能在大伯母家居住。后来大伯母家道败落,我便又寄居在二伯母家里。三堂姐待我很好,很好的。”

    说着,夏雯便垂下眼眸。

    她今日穿的衣裳,是几年前的料子。

    唐景轩自然不是傻子,瞧着夏雯的衣料,便知道夏雯的处境‘不好’。

    夏家不是普通的商贾户,家产不比南家少。

    身为夏家的四小姐,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料。

    唐景轩想了想,便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夏雯,“去买几匹料子给自己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夏雯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唐景轩,退后几步,“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收下吧。”唐景轩笑了笑,俊朗的眉目让夏雯有些心动,“我瞧不得你伤心。”

    后来,唐景轩再来拜访夏阮,便变成了夏雯和唐景轩聊天。

    唐景轩的脾气极好,她说什么唐景轩都会安静的听着。夏雯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大伯父如何得罪了李长风等等……

    夏雯想,那个时候的她是最幸福的。

    唐景轩每日都会带她喜欢吃的糕点,然后笑着让她吃下。

    夏雯敛了心神,她承认那个时候是她主动去勾引唐景轩的。她觉得她比夏阮更适合唐景轩,因为夏阮是灾星,克死了萧韶成。

    只是,后来的事情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萧韶成从洛城安全的回来了,而且还被封为长安侯。萧韶成娶夏阮的场面,堪比皇室嫁公主,连久病缠身的四皇子,也在这场亲事里露了面。甚至连宫中的太后,也给夏阮送来了玉如意。

    夏雯想,若说不羡慕,都是欺骗自己的。

    她羡慕夏阮,为何夏阮可以嫁给萧韶成,而她却不能嫁一个和萧韶成身份地位差不多的男子。而且,夏阮那一日的嫁妆,几乎让她红了眼。银子、珠宝、金条……一件比一件稀罕,一件比一件贵重。

    夏雯知道,自己出嫁的时候,李氏绝对不会给她这么多嫁妆。

    想到这些,夏雯抽了一口冷气。

    或许就是因为被夏阮刺激的太多,所以她才会在唐景轩喝醉那日,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唐景轩。

    唐景轩醒来的时候,看到怀里的人是她,震惊的瞪圆了双眼。

    但是,后来唐景轩等了很久,才对她说,“小雯,我会对你负责的,给我点时间。”

    这次关系之后,夏雯便有了身孕。

    唐景轩想不负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若是她将这件事情闹了出来,不止是夏家丢人,就算是唐家,也会被京城里所有的人耻笑。夏雯知道,唐景轩不敢不娶她,从一开始她就在算计唐景轩,又怎么可能让唐景轩离开她的掌心。

    只是她唯一没算到的,便是她不可能是唐景轩的正妻。

    唐景轩的正妻,是南家的南若。

    夏雯当时问唐景轩为何的时候,唐景轩告诉她,他需要很多银子。

    夏雯听了唐景轩的回答,便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若是她有夏阮的那样丰厚的嫁妆,唐景轩便会给她正妻之位。可是,她没有……她不可能有夏阮那样丰厚的嫁妆,也不可能有南若那样的嫁妆,所以她只能是个妾室。

    “我是喜欢你的,小雯,但是,我需要银子。”唐景轩说这些话得时候,夏雯的心里苦涩的厉害。

    她想,唐景轩是喜欢她的吧?

    南若那样丑陋,唐景轩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南若。

    唐景轩娶南若,都是为了银子。

    只有有了银子,唐景轩才能和六皇子做出一番伟业。只有有了银子……

    夏雯想到这些,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点燃了蜡烛,慢慢的朝着梳妆台走去。

    她瞧了瞧藏在梳妆台小盒下的纸条,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露出一个笑容。

    银子?

    就算夏阮和李氏不愿给她,她也有办法拿到这些东西。

    因为夏雯知道,朱砂将她从庄子上带回,她便是朱砂的棋子。只要朱砂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么她便是安全的,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可是朱砂若是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他要想要的东西,那么朱砂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是她说了算。

    “夏阮,不要怪我对不起你。”夏雯扯了一个冷笑,“是你先对不起我,是你和李长月对不起我,所以我才会做这些事情,你可别怪我心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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