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利诱
北萧这次是有备而来的。
夏阮一早从六子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盏。
大伯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吗?
她不禁有些头疼,这事已经开始有些复杂。
难道真的要和北萧的人硬拼?
“小姐,王三在屋外说要见你呢。”杜若轻声的禀告,将茶盏搁在了桌上。
夏阮回过神来,眼里带着几分疑惑:“哦?让他进来。”
王三的伤才好,夏阮便让他跟在王管事的身边,帮着王管事处理一些简单事情。如今王三出现在这里,怕是王管事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夏阮心头不禁一紧,北萧已经动手了吗?
只见王三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子,杜若刚给他上了茶,他便不顾茶水滚烫,硬是喝了几口。样子有些焦急,估计是一路狂奔回来的。
“小姐……”等杜若退下了之后,王三用着哽咽的语气跟夏阮说话,“出大事了。”
这次她虽然有心里准备,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如今听到王三这些话,她心里依旧是有些伤感。她若是更强大、更厉害一些……
“你慢慢说,不急。”夏阮此时有些分心,开始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王三没看出眼前的三小姐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红了眼眶:“这几日也不知怎地,那些掌柜的不愿收夏家庄子上的东西,说是不缺了。可若是真的不缺的话,那么又怎么会收其他庄子上的东西,小姐,这次怕是……”
这些年夏家的收入完全就是靠着庄子上的东西换钱,夏阮不知母亲究竟有多少的嫁妆,可夏阮知道,若是庄子上的东西卖不出去,那么就有些麻烦了。这东阳县的掌柜的若是不收,他们不可能遇到丹阳甚至其他的地方去卖,因为亏损会严重,也得不偿失。
北萧这次无非就是让人放出话,谁若是再收夏家的东西,不然就是和北萧过不去。只是放出一点风声,这些人便不敢再要夏家的东西。
北萧这次是缠上了夏家,逼她出嫁。
最让夏阮哭笑不得的便是大伯母,今儿一早大伯母便让人送了一些地契给萧康志。她这样做,夏阮自然知道是为何,只是大伯母真的太天真了。
“这事不急,你回去告诉王管事,东西卖不出去就放在库房里,若是眼看要坏了的,便分给庄子上他觉得可以信任的人家。”夏阮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轻声对王三嘱咐道,“等会你记得即刻动身回丹阳县,让王管事不要从丹阳县回来,我吩咐他的事情还是要好好的做。夏家这边,有我在不会出事的,而且就算北萧这两位少爷再厉害,他们也需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三年。”
王三听的迷迷糊糊,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夏阮,喃喃自语:“三年?”
王三不懂夏阮话中的意思,三年是什么意思?
只是夏阮也不打算告诉王三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并非她不放心王三,而是有些残忍的事情,她心里知道就足够了。
王三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尴尬的添了一句:“小姐还有吩咐吗?”
“你出门的时候让杜若给你再拿几服药,然后记得去看看翠柳。”夏阮笑了笑,对王三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事让翠柳不要告诉我母亲,我会处理的。”
王三几乎语塞。
“小的知道了,谢三小姐。”王三回答。
不知为何,王三第一次觉得三小姐其实有些可怜。
二爷如今的样子是不可能为她多做什么,夫人又有了身孕受不得刺激,家里的事都要小姐一个人扛起来。他们这些做下人不可能帮她分忧,想到这些王三差点哭了出来,他想了想有些无奈的离开了。
王三在想什么,夏阮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夏阮清楚,如今的大堂姐在想什么。
昨日她安插在大伯母家里送菜的婆子跟她说:“三小姐,昨儿夜里我听莲儿说,大小姐跑去拦五少爷了,结果最后不知道和五少爷说了什么,吓的五少爷直接就跑了出去。”
夏阮自然知道萧康闻这人喜好美色,不好看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他昔日屋子里的姨娘、通房,都是出挑的美人。曾有人嘲笑过萧康闻,过的好似帝王的一般。
可当时的萧康闻的确有那个本事,大皇子手里的权利最稳固的时候,也就是北萧最风光的之后。一度让东萧的四少爷,黯然失色。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照着这步棋走了。
夏阮想,那个人总会来找她的,不用两日。
后来夏阮才知道,她简直就是高估了夏清雅。
她刚陪母亲用过午膳,夏清雅就气汹汹的来找她了。
夏清雅也没和夏阮装傻,直接就道:“你必须退亲。”
“大堂姐既然这般说了,那么我也和大堂姐说明话,想必也知道北萧如今做了什么事情大堂姐多少知道了一些。”夏阮眉头微微一蹙,露出几分无奈的样子,“若是庄子上的东西都卖不出去,那么来年夏家吃什么喝什么。而且父亲也让王三去过北萧府邸,可结果王三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大堂姐让我如何退亲呢?”
夏清雅看着夏阮的样子,恨不得撕裂了她的嘴。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她只要一想到夏清荷和夏阮都能嫁入北萧,而她不过只是嫁到杜家,心里就有一千个、一万个难受。对于她来说,夏清荷比她强已经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可如今连夏阮都比她强,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再厉害的女子,来日也是要嫁出去的。
她自认为在夏家三姐妹里,除了容貌不出挑之外,其他皆是拔尖的。可这世上没有男子不喜欢女子的容貌,就连那位出了名大度的萧家五少爷也是。
夏清雅只要一想到昨日萧康闻看到她一脸恶心的样子,心里就好比针扎一样难受,所以她必须让夏阮退亲,然后让她来取代夏阮的位子。
“只要你退亲,这些事情我自然有办法解决。”夏清雅觉得自己的情绪都要失控了,她昨日在门内看到了萧康志,虽不如萧康闻夺目,但是这样的男人比杜家那位强太多了。
从前夏清雅安慰自己,杜章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他不如赵南柯,可这个人为人实在,又不好女色,她能安心的过上一辈子。
可是有的时候,她始终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她越是安慰自己杜章好,心里就能难受。昨夜她睁开眼到天亮,恨不得杀了那些辜负了她的人。
夏阮看着夏清雅怒目的神情,只是浅浅一笑:“哦?大堂姐有什么办法?而且大堂姐为什么执意要我退亲。我觉得这九少爷还不错,人又长的好,又温柔……最重要的是,若是我不嫁给九少爷,到时候庄子上……”
她一边说一边欣赏夏清雅的神情,夏阮这是故意在刺激夏清雅。
大堂姐本不愿放低身份和二堂姐攀比,可有的时候二堂姐总是喜欢在大堂姐的身边炫耀。大堂姐就算是不生攀比之心,也会多少觉得不公平。
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大堂姐总是埋怨自己的脸上有胎记,可她却没有看到那些生来不能说话的哑巴,还有缺胳膊少腿的人。
人心总是喜欢攀比,似乎只有这样,胜利者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夏清雅此时眉头紧锁,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你不能嫁给九少爷,因为……因为我会嫁给他。今日一早我母亲已经让人给他送去了地契,这只是我嫁妆的一部分,我还有其他的嫁妆。你呢?夏阮你有什么?你早点放手不是很好吗?我觉得萧九就停适合你的。”
夏清雅的话里多少有些冷嘲热讽,夏阮听了只是依旧没有生气,因为夏清雅不值得她生气。
萧九便是萧韶成,这里只有她明白这个事实。
这也是她不愿拒绝萧九送来的茶花的一些原因,来日能被人称作内相的人,她不愿意和萧九闹的僵。最主要的是,她前世对这个人好,似乎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不想看到那个人皱眉的神情。
而且,她很护短。
“萧九少爷的却是比杜家公子好很多……毕竟他怎么也是萧家的人。”夏阮干脆接了夏清雅的话来说,“不过这亲事我若是退了,又有什么好处呢?大堂姐我可不想让父亲母亲挨饿。”
夏清雅气的红了眼,却又不敢吼夏阮。
夏阮明显在讽刺她要嫁给杜章,可后半句夏阮又同意退亲,只是她最需要东西……
“这里是三十亩地的地契……”夏清雅咬了咬牙,从袖口里拿出地契后,“事成之后,还有两千两白银,这些够不够?”
夏阮挑眉?太够了。
她原本就没打算要嫁给萧康志,这对她来说,就是意外之财。
“这……”夏阮故作为难,“会不会……”
夏清雅站了起来,又从袖口里拿出几张银票丢在桌上:“先给你一千两,饿不死你。还有的两千两,也绝对不会少你的。”
这估计是夏清雅多少年的积蓄了吧?
“好。”夏阮也站了起来,提醒了夏清雅一句,“我是一定会拒绝这门亲事的,只是二堂姐愿意不愿意我可就不知了。不过,我还是告诉大堂姐一句,大伯父应该只有三个月了。”
夏清雅简直不敢相信夏阮的话,三个月?
101:牢狱
夏清雅会不甘心,这是夏阮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有的时候人心越是卑微,就越是奢望表面风光。
可嫁给萧康志当真会风光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看着手里的银票和地契,夏阮的心情多少又好了一些。
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当真是个意外。
不过,夏清雅肯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萧康志不是那么容易动心的人,他能从那么多的庶子里走到能和嫡出并肩的地位,他的手段绝对不是一个夏清雅能应付的。
而且三个月内,夏清雅和大伯母能解决多少,她很期待……
这几日的情绪,到了现在夏阮多少才觉得头脑里不那么混乱了。她当初刺激夏清荷还是有作用的,夏清荷在她这里受了气,自然就会去找夏清雅发泄。尤其是她假装羡慕杜家的时候,夏清荷气的当晚据说差点和夏清雅打了起来。
夏清荷自小就喜欢争强好胜,这些年也从未改变过这一点,所以她会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而且大伯父只有三个月,不是因为大伯父的身子只能坚持三个月。杜若那日也曾和夏阮透露过:“大爷如今虽然总是吐血,可依奴婢看来,大爷起码还能坚持几年,只要不受太大的刺激……。”
几年?夏阮觉得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她必须早日让大伯父去地下陪三叔,而且这些压根还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有人会帮她做好这一切,她只需要慢慢的等待就好。
日子过的很快,萧康志几次上门拜访都被六子堵在了外面,夏富成急的团团转,却依旧没有办法劝夏阮同意北萧的亲事。他又一次在李氏的面前哭了起来:“夫人,你就让阿阮答应这门亲事吧,北萧那边会逼死我们的。”
可谁知李氏想都没想便回答:“死?那就一起死。夏富成我告诉你,别让打我女儿的主意,若不是阿阮,你早就死了。北萧又如何,来日就算是东萧的四少爷上门求亲,我李长月也是看不上他的,我告诉你最好给我死了这个心,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先死。”
李氏态度的转变让夏富成多少有些傻了眼,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妻子的改变,完全是因为他这些年的胡来。可夏富成心里是真的急了,他已经无意间听到婆子们的对话,说夏家庄子上的东西没有人收,这来日不是要活活的饿死他吗?
夏阮知道这个事情后,便让杜若去将总在背后嚼舌根的婆子赶了出去。之后,这宅子里在也没人敢在夏富成面前多说半句,下人们每次给夏富成送饭都低着头,怕自己多说一句就被赶了出去。
让夏阮最后松了一口气的便是丹阳县南家终于开始甩卖手里的茶园了。
夏阮从王三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了。
柳昌元不愧是一个天生会做生意的人,他去收购南家的茶园和庄子的时候,出的价格差点让南家的管事当场不顾身份和他打了起来。王三一边说到这些一边还笑:“三小姐你是没看到,那高高在上的管事,每次看见柳公子的样子,就跟吃了一嘴沙似的。”
夏阮听了这些只是淡淡一笑,南家不得不将手里的东西卖掉,因为南家那位小少爷开始练手了。他开始整顿南家的家产,而他认为丹阳县的庄子和茶园,一直都在赔钱,是最没有用的地方。
他认为当今圣上虽不废除皇后是估计皇后的娘家,但是皇上的心思一直放在了曾贵妃身上。而安嫔已经一日不如一次,不可能再颇得圣上欢心,似乎还有被贬的可能。所以这丹阳县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在继续留着。
毕竟安嫔一出事的话,整个丹阳县的人都要倒霉。
夏阮知道,来日南家的小少爷肯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南家开始甩卖手里的庄子和茶园,这让其他京都的商户也跟着南家有样学样。他们低价甚至不惜亏本将手里丹阳县里的庄子、铺面卖出去,能接手的人少之又少。夏阮这次让王管事去买下这些铺面,对来日她能不能在京都站稳脚跟,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只是夏阮怎么也没想到,赵南柯居然又来插手。
似乎知道他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赵南柯接手的庄子和铺面,都是王管事不屑去接手的地方。而且前些日子,赵南柯还派人送来不少的绫罗绸缎,让李氏略微有些吃惊。
当时,李氏忍不住开口询问夏阮:“这是?莫非你的意中人是赵家这位?这可……”
对于母亲的话,夏阮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不是的……”夏阮浅浅一笑,安慰母亲道,“这可能是大伯母……毕竟大堂姐是希望和北萧九少爷结亲的。”
很多事情,夏阮已经开始不打算和母亲讲的太明白。
她曾有一次瞧见李氏躲在角落里悄悄的哭,一边哭一边还喃喃自语:“我的阿阮要怎么办,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她怎么办……”
当时的夏阮不知道母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这样的话。
母亲高烧不退,在梦中念叨的名字永远都是她。如今的夏阮,不愿意再给母亲压力,若是母亲不打算去见外祖父,那么就等母亲生下孩子后,她再开口劝母亲……
只是有些事情,她依旧是瞒不住的,比如大堂姐想要嫁给萧康志。
李氏安慰夏阮的时候,她只是应付的笑了笑,毕竟她从未想过出嫁。
只是这话,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夏阮这边又喜又愁,可此时的赵氏却快要疯了。
她听了谷子的禀告,睁大了眼:“你说什么?大爷做了什么?”
谷子心里都憋屈死了,谁愿意来跟夫人说这些。现在大爷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又哪里能帮到他们一点。可这个消息,又不得不跟赵氏说。
“大爷前些日子在丹阳县买了一批私盐,现在出事……”谷子都快哭了出来,“可现在……现在居然被官府发现了,这些盐都没了。而且官府放出话来,若是不交出五千两银子,那么就要来抓人,夫人,这可怎么办啊?我弟弟还在牢狱里。”
谷子的弟弟这次本是想跟着大赚一笔,毕竟这些年也不是大爷第一个人做私盐生意。可是谁也没想到,居然会被官府抓了人。这次官府明显就是来要银子的,他们若是拿不出来……
丹阳县的县丞和北萧多少有些联系,这让谷子不得不想到夏家这次的事情。
夏家三小姐婉拒了北萧九少爷的求亲……
赵氏气的红了眼:“五千两?怎么可能会。”
在一边本来在跟赵氏诉苦的夏清荷听了这话,差点跳了起来:“丹阳县的县丞是不想活了吗?不知道夏家未来的姑爷是谁吗?怎么敢这样做。”
夏清荷今日来找赵氏,无非就是想跟赵氏说,绝对不能让姐姐嫁给萧康志。
她这些日子总是和夏清雅吵架,而且姐姐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今日一早还动手打了她。夏清荷想要唤手,可是她不是夏清雅的对手,她这才没有办法,可怜兮兮的来找赵氏。
夏清荷无法容忍自己以后会和自己的姐姐住在一个宅子里,就算她未来的丈夫是嫡出,而姐姐的丈夫不过是庶出,她也无法容忍。
“我去找萧康闻,他太过分了,他就不怕我不嫁了吗?”夏清荷此时一肚子的气,根本没地方发泄,她只能在屋子里大喊大叫,“娘亲,你到底要不要管我的事情?”
赵氏此时都快被谷子的话烦死了,哪里还有心情搭理夏清荷。
私盐这个事情,说大便大,说小便小。
可是赵氏怎么也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居然会出这个事情。
她明明都让人给萧康志送了地契去了,这莫非真的是萧康闻的意思?
而且赵氏也清楚,自己的丈夫从来不做私盐这个生意,为什么现在突然开始做了?现在赵氏也不能跑去问丈夫,因为此时的夏富贵根本完全不能回答她不说,夏富贵此时的样子……想到这些赵氏就几欲作呕。
今日的夏富贵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在床上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死人,屋子里恶臭的气味,这一切让赵氏不愿意踏入夏富贵的屋子。
若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的亲事,赵氏是恨不得夏富贵现在就死去。
毕竟,三年的孝期……
“娘亲,你倒是说话呀……”夏清荷无法忍受自己的母亲不开口,“你到底是让我嫁去北萧,还是让姐姐嫁过去。你若是让姐姐嫁过去,我就不嫁给五少爷了,死也不嫁。”
夏清荷虽然只是说说,可她的神情坚定,似乎就跟真的一样。
赵氏瞪了一眼夏清荷一样:“闭嘴,坐下。”
夏清荷委屈的哭了出来,可她是真的不愿意和夏清雅一起嫁去北萧,夏清雅到底凭什么?
“等我想想,别吵了。”赵氏等了很久才缓缓地回答夏清荷,“你暂时别和你姐姐说这些,知道了吗?”
夏清荷听赵氏这般回答,破涕而笑:“我知道,我就知道娘亲对我最好了,最讨厌那个丑八怪了。”
此时站在门外的女子,眼角噙着泪水,却没有进屋子。
102:哀求
夏日的天比冬日亮的早一些。
夏阮起身不久后,便又接到王管事的来信。
北萧给夏家的压力越来越大,似乎有种誓不罢休的劲头。
夏阮这边扛的辛苦,大伯母那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听闻这几日大堂姐还病了,不过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没有派人来请杜若。
不过,对于这些,夏阮却没有多少兴趣。
因为,王管事的信里居然又再次提到了赵南柯。
夏阮眉头微微一蹙,心里多了几分疑惑。
赵南柯是个商人,从王管事的信里来看,这次赵南柯明显是在暗地里帮她。可赵南柯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如今的赵南柯就想和北萧直接对立吗?
她对赵南柯多少是心有余悸,似乎在夏阮的眼里,赵南柯这个人除了赚钱便没有其他的念头。其实这个也怨不得夏阮对赵南柯如此的防备,前世众人对赵南柯的评价,让夏阮不得不如此谨慎。
而且连夏阮最后都没想到,大伯父和大伯母前世都是死在了赵南柯的手里。按理说,大伯母是赵南柯的姑母,赵南柯多少也会放大伯母一条生路,可实际上……
赵南柯心狠,但是这样的人,更适合做商人。
杜若端着糕点缓缓地走了屋子,她脸色有些异常:“小姐,四小姐在夫人屋里陪夫人说话,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嘶——”夏阮似笑非笑的看着杜若,“她怎么又来了?”
这些日子大堂姐不知为何,突然重病。可是,就算夏清雅病的不能言语,赵氏却没有派人来请杜若。夏阮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是她没有去多管这些事情,毕竟她只是一个‘看戏人’。
杜若听到夏阮这样说,也没吱声。反而是站在一边的杜兰说话了:“可不是,最近四小姐总是过来,每次来就知道在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一会说自己想念父母了,一会又说想陪在夫人身边,那个样子别提多恶心了。而且……今儿四小姐还在夫人面前说大小姐的事情了。”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杜兰和翠柳在李氏身边照顾,杜兰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一些李氏和夏雯的谈话。
不过夏阮倒是不担心母亲会心软收留夏雯。
她曾经私下和母亲说过夏雯的事情,她将心里的想法说给母亲听:“娘亲,不是女儿不让夏雯在你身边陪着你,当初是她要选择跟在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身边。你也知道三叔的家财都让大伯父他们收着呢。你现在让夏雯在你身边,外面的人会怎么传?说你想要三叔的家财,所以才会让夏雯喊你娘……女儿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外面的人呢?毕竟,人言可畏——”
李氏自然不傻,夏阮的话她听的进去。
所以这些日子就算夏雯一直在李氏面前扮演可怜,甚至不惜将磕破头来博得李氏的同情……可李氏依旧没有让夏雯住进宅子里。
李氏对夏雯的态度,翠柳和杜兰自然能看出来一些。
夏阮笑了笑,对着杜兰轻声训斥道:“下次这话,可不许再说了。”
“小姐。”杜兰多少有些不甘心,她跺了跺脚,“你没瞧见四小姐那个样,从前大爷没出事那会,她走路恨不得将眼放在头顶上去,可现在?翠柳姐姐都说,这个人不安好心的。”
夏雯从前瞧不上她家是很正常的。
自小三叔忙着在外做生意,三婶也很少在家里,大多时候夏雯都是一个人过。
所以前世,她会疼夏雯,不止是因为夏雯是她身边唯一的一个亲人,而是她多少有些觉得夏雯可怜。
可是最后,夏雯却没有可怜过她。
夏雯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如今想也不想就猜到了。
想到这些,夏阮无奈的摇头:“她怎么不对她也是夏家的四小姐,你多少要注意一些,这话在我的屋子里说也就算了,可不许再在外面说,明白了吗?”
杜兰多少有些委屈,可依旧还是点了点头。
对杜兰来说,夏阮对她们是真的好的不能再好。
她们的月例银子比其他人多了不少,而且她们每年还能回几次乡下,这些都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杜若缓了一会才道:“小姐,你不去夫人屋里坐会吗?”
夏阮看了杜若一眼,笑了笑:“好啊。”
今日翠柳会让杜兰突然回来伺候她,这绝对不是因为翠柳不相信杜兰。夏阮没有将这个疑惑说出来,她是想看看杜兰能不能明白翠柳的安排,可如今看来杜兰的反应始终不如杜若。连杜若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杜兰……
她换好了衣裳,由杜若和杜兰陪着,朝着李氏的屋子走了过去。
如今夏日炎炎,李氏院子里的芍药开的极好,满院子的芬芳,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这些都是杜兰亲自在打理,在这些方面上,杜兰做的出乎人意料的好。
“二伯母,我……你让我跟三堂姐一起住吧,我最近好怕,我真的好怕……”夏雯跪在地上,脸上布满了泪痕,楚楚可怜,“大堂姐最近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昨儿夜里还发了疯似的说要杀了二堂姐,若不是大伯母当时让下人拦着,大堂姐就真的能下手了……二伯母,我看大堂姐这个样子,八九不离十是疯了。你说她不会哪天夜里就拿刀来杀了我,毕竟……”
夏阮听到夏雯的话语,眼里多了几分诧异。
从夏雯的话里听的出来,夏雯不是在和母亲说谎。
可大堂姐这么容易就疯了?不应该会这样的——
前些日子她还收到大堂姐身边的丫鬟放出来的口风,说是大堂姐和萧康志成亲一定会邀请她去吃喜酒,可转眼间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夏阮觉得这里面肯定不是夏雯说的那般简单。
“三小姐,你怎么来了?”翠柳瞧着夏阮进来,脸上的阴郁渐渐地散开一些,“快进来坐,外面日头大。”
翠柳多少有些烦夏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心里却是如此的可怕。
夏雯当初选择大爷家里,是看中大爷家里的富贵。可实际上,大爷看中的不过是夏雯带着的家财。等夏雯住了过去后,日子却过得不是那么如意,还经常被大小姐和二小姐欺负。这对于夏雯来说,肯定是悔不当初了。
所以如今夏雯才会在夫人面前扮演可怜,而且最让翠柳害怕的便是,夫人似乎有些同情夏雯了。
夫人和三夫人关系不错,夫人想照顾夏雯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翠柳知道,这夏雯绝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前几天夏雯不惜将自己的额头磕破来博取夫人的注意,想到这些翠柳的手里捏了一把冷汗。
她会让杜兰突然回去,无非是让杜兰告诉三小姐,让三小姐亲自过来劝说夫人。
夏阮浅浅一笑进了屋子,跪在地上的夏雯却是瞬间脸色苍白。
夏雯怕极了夏阮……
“雯丫头怎么跪在地上?这可怎么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母亲欺负你呢。”夏阮坐到了李氏身边,神色一动,“翠柳还不将四小姐扶起来?”
翠柳一听这话赶紧走了过去,想要扶起夏雯。
可是只见夏雯一缩,根本不让翠柳将她扶起。
她虽然满目惊恐,可此时依旧跪着:“三堂姐我错了,你不要让二伯母不收留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让我在大伯母家里了,我害怕……我害怕大堂姐会杀了我,我真的害怕呀。”
夏雯会怕夏阮,是因为有一次她在李氏背后责骂翠柳,被夏阮撞见了。
夏阮想都没想,直接就给了夏雯一个巴掌,打的夏雯差点站不稳脚。
夏雯没想到自己的三堂姐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可是动起手来却是这般的大力。
最让夏雯觉得害怕的,便是夏阮那日的话。
夏阮在她的面前,一身戾气:“敢再欺负翠柳,可不就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夏雯觉得,夏阮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此时的李氏多少有些疑惑,她自然没想到夏雯会说这些话,言语里要多委屈便有多委屈。
“这是怎么了?”李氏忍不住皱眉,“雯丫头你起来说话。”
见李氏都发话了,夏雯也不能继续跪着,只能缓缓地站了起来。
李氏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毕竟母女连心,她多少明白女儿为什么来这里。
她的却是有些心软了,想将夏雯留在身边。
可此时的她也是自私的,她作为一个母亲,这些年来不称职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女儿来提点她怎么做人,李氏多少也觉得于心不安。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夏雯:“雯丫头,不是二伯母不让你住过来,当初是你选择要在你大伯母家里,如今你要过来,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而且如今我眼看就八个月身孕了,我也没办法抽空出来照顾你。你三堂姐要忙庄子上的事情,还要照顾你二伯父……所以,二伯母真的是无能为力。”
夏雯此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她越想越委屈,对着夏阮就说了一句:“三堂姐,你当真不想知道,大堂姐为什么疯了吗?”
103:认同
夏雯的一句话,倒是让夏阮多少有些愣住。
毕竟,她从未认真的的考虑过这个事情。
在一边的李氏,更是惊讶。
她怎么也不相信,这话居然是从乖巧的夏雯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夏雯在李氏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懂事又听话的小丫头,可如今……
李氏看着夏雯的眼神,渐渐地暗了几分。
她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女儿要特意提醒她小心夏雯了。
夏雯见夏阮没有说话,心里便有几分得意:“三堂姐当真不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夏阮这次想都没想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眼里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雯丫头下次可不要乱说话了,大堂姐不过是病了。若是大伯母知道你这样乱说,是会说你的不是的。”
夏雯错愕的看着夏阮,她简直不敢相信夏阮居然会说对这个事情没有兴趣。
她一直都以为,三堂姐应该是视大堂姐为仇敌的,毕竟这东阳县所有人都知道,大堂姐想抢三堂姐的心上的那位。
萧家九少爷萧康志,的却是个让人心动的少年。
夏雯只恨她年纪太小,不然……
东阳县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有人说夏家三小姐懦弱无能,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有人说夏家大小姐其实是个丑八怪,见是个男子便想要抓回去做夫婿。更有人说,夏家大爷这些年来,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欺压自己的两位弟弟,当初夏家三爷的死,可能就不是个意外……
这些话,夏阮不是没有听六子说过,她听了只是简单的笑了笑,没有多做回答。
毕竟,有的时候,你越是解释,外面的人就会越来劲。
让谣言消失的办法,就是用新的事情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个事情,怕是快要来。
夏雯忍不住坐在了地上,她此生从未如此的狼狈过,她看着夏阮的时候,哭的越来越厉害:“你们都觉得我是灾星,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你们干脆杀了我好了。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惦记我爹爹留给我的嫁妆,你们都是一路的货色。”
李氏听了这话,抓起搁在桌上的茶盏就丢在了地上。
只听茶盏发出刺耳的声音,吓的夏雯一个哆嗦。
“你家那些钱财,我还不稀罕放在心上。”李氏面色微怒,她自然听的出来,这话是在讽刺她的女儿,“当初是你执意要跟着你大伯母、当初是你执意不愿意来我家、当初更是你执意要将家财给你大伯母……如今说来都是我的错了?我李长月这辈子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必拿这些话来讽刺我。”
夏雯一见李氏这样,吓的重新跪在了李氏的身前,她就差扑上去抱着李氏的小腿了。
“二伯母,我错了,我乱说话。”夏雯此时有些慌乱,原本在她心里想的,今日她说这些话,李氏是肯定会怀疑夏阮的。可是没想到,李氏不禁没有怀疑夏阮,还将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此时的夏雯知道,若是自己再说错了话,李氏这辈子就真的不会管她了,她想了她便咬着牙,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错了,二伯母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夏雯这次是铁了心要让李氏动容,她打自己的时候下足了力气,很快白皙的脸上就有些红肿了。
李氏见夏雯这样,眉头紧锁。
“停了吧。”李氏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你这样又是何必呢?难道因为在你大伯母哪里过的不开心,便这样哭闹?你三堂姐说的没错,自家的事,不要跑到外面去说。你大堂姐不过是病了,你又何必诅咒她疯了呢?你若执意不想在你大伯母家里,我便让人送你去你家的庄子上,那边的人多少会照顾你一些。”
夏雯听了这话,差点气的晕了过去。
她怎么可能会去庄子上?
夏雯自然明白,若是她去了庄子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她想到从前,母亲总是在庄子上,白皙的肤色变成了小麦色,整个人像是乡下来的妇人一般。想到这些,夏雯就惊的不敢说话了,她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样。
“翠柳,你送四小姐回去,然后带些新鲜的果子给大伯母送去。”夏阮懒得再费力和夏雯说下去,只是嘱咐翠柳,“一定要送到。”
翠柳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将夏雯扶起,嘴里讥诮道:“四小姐,让奴婢亲自送你回大爷家里,这会,估计大夫人应该担心你了。”
翠柳的一句话,让夏雯顿时回过神来。
回去的话,她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三堂姐我不能回去,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夏雯此时推开了翠柳,满目惊恐的看着夏阮,“大伯母和二堂姐在大堂姐的汤药了下了毒,这毒据说还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可以让人神志不清,最后会像大伯父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且二堂姐居然打算给我……她要给我吃这些毒药啊……我不能死啊,我娘亲当年让我活了下来,我就答应她我会照顾好自己。都是我贪慕虚荣,才会想跟着大伯母,三堂姐,求求你救救我……”
听了这话,李氏有些惊讶的看着夏阮。
因为她们都知道,夏雯没有撒谎。
可就算是如此,夏阮看了一眼屋外,对六子点了点头:“送四小姐回去。”
此时站在外面的六子赶紧走了进来:“四小姐,小的送你。”
夏雯此时狼狈极了,她知道这次夏阮是真的不会救她。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再多说几句,怕是死的更快。
夏雯虽然心里不甘,只能跟在六子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等夏雯走了,李氏才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夏阮,问道:“当真不管雯丫头吗?毕竟你三婶对你也不错。”
李氏话里的意思,听的夏阮有些无奈。
她又怎么能和母亲说离奇的前世呢?
“她如今不是没出事吗?这毒就算她中了,也不是不能解的。”夏阮淡淡的笑了笑,安慰母亲,“夏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李氏听了,不再反驳半句。
她不愿意拿女儿的性命来做赌注,毕竟她宁愿对不起三弟妹,也不愿让女儿送了命。
“我听你的,我这些日子再也不见她了。”李氏多少有些担心女儿,缓了一会才添了一句,“北萧家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李氏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无论送做饭的婆子,还是她身边的翠柳和杜若,都将口闭的紧紧的,从不和她提起北萧的事情。
从女人的直觉上来讲,李氏觉得女儿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她。
李氏自然知道女儿想瞒着她到底是为什么,女儿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可是越是这样,李氏越是寝食难安,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母亲。
而且李氏最近也经常做噩梦,夜夜梦见她小的时候,父亲背着她去看庙会,一点也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李大人。
“会处理好的,母亲无需记挂。”夏阮只是敷衍的说了几句,“这北萧的事情,等大堂姐事成了,也就没女儿什么事情了。毕竟九少爷不可能不对那些钱财动心,这北萧不如往日的萧家。所以,女儿没事的。”
李氏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不安:“怎么可能没事呢?你这个样子,娘亲很担心你。你父亲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说又想做生意。从前他也喜欢这般哄骗我,说是想做生意。现在又和我说这些,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跟他在一起小半辈子了,若是……”
夏阮多少听出来有些不对,父亲怎么会突然想起做生意呢?
父亲的却是安分了一阵子,可如今似乎又想开始闹腾了。
自从大伯母害怕父亲真的杀了大伯父,她就不让父亲见大伯父了,毕竟大伯父如今不能死了,三年的孝期会让夏清雅和夏清荷都拖到了太大的年纪,尤其是夏清雅——
“父亲最近又怎么了?”夏阮带着一些试探性的语气问道,“他又想做什么事?”
夏阮总觉得北萧这次,肯定会从父亲身上先动手。
只是还好,父亲不能出大门,可这不代表北萧的人就没有办法了。
李氏忍不住摇头,只是说了一句:“他一直问我,问你外祖父是谁,问岳家和我是什么关系?其实阮丫头,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会嫁给你父亲?你若是开口问,娘亲都会告诉你。”
李氏不打算继续对夏阮隐瞒下去,她真的是知道错了,她想回去看快要病逝的父亲。
但是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丈夫知道……
夏阮多少有些怔住,她没想到母亲会说这些。
她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神采,母亲这是等于认同她了吗?
夏阮唇角一动:“外祖父,其实就是……”
夏阮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贾黑在外面大喊:“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104:威胁
萧康闻多少有些得意。
他今日来这里,无非就是验收所谓的‘战果’。
毕竟此时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夏家三小姐如何跪在他的脚下哀求他。
想到这些,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
贾黑此时有些愤怒:“你就不怕我将你送去衙门吗?”
“哦?送我去衙门?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萧康闻将手里的扇子一收,有些不屑的看着贾黑,“我可是夏家未来的姑爷。”
这一句话惊的贾黑说不出来话。
这人到底是谁?
看到贾黑的神情,萧康闻很是满意。
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思才让萧康志退步了,虽说多少影响了兄弟情谊,可父亲的话让萧康志不得不服从。
只见少女缓缓地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的她一脸平静,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略微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道:“五少爷?”
萧康闻多少有些惊讶少女居然能认出他,只是浅浅笑道:“三小姐,可否让我进去坐坐?”
夏阮心里有些疑惑,今日来找她的居然不是萧康志。只是她略微也听闻了一些萧康志和萧康闻最近的事情……
多少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事情。
她会在萧康闻的面前扮温柔乖巧,无非也是让萧康闻心里添堵。毕竟按照二堂姐的脾气,肯定能说出一些让萧康闻难以忍受的话。这个男子,不禁喜欢美色,更是有着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女子在他面前说半句不是。
只是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居然会让萧康闻的心里不平衡。
毕竟萧康闻觉得来日杀掉她比杀掉夏清荷容易多了,夏清荷喜欢张扬,就算最后拿下了夏家的家产,他也会落下不好的名声。大皇子这人最忌讳的便是名声,尤其是现在大皇子的皇权还不算稳固的时候,更是害怕下面的人给他找麻烦。所以萧康闻陷害了萧康志……
萧康闻告诉父亲萧詹,说赵氏愿意拿出良田千亩给夏清雅做嫁妆,只求夏清雅能嫁给萧康志。萧康闻深知父亲最近为银子早已经愁坏了,如今别说是让萧康志娶一个有胎记的女人,就是娶一个疯子回来,萧詹也是会点头的。果然,萧康闻的办法非常的凑效,当夜萧詹就同萧康志提起要让他娶夏清雅的事情。
萧康志自然想反抗,可是他却反抗不了。
今日的北萧,不是往日的萧家。他们的家财早已经被当今圣上夺走的干干净净,如今却可怜的只能靠着女子的嫁妆来充实家里。
若不是为了那句话,他们怕是全家都已经灭族了。
如今跟着大皇子才是他们的出路。
萧康志自然知道这都是萧康闻的阴谋诡计,因为这样的话,萧康闻便不用娶夏清荷了。
萧康志娶了夏家大爷的女儿。那么,萧康闻便要娶夏家二爷的女儿。
萧康志心里很难受,但是一想到夏阮的粗鲁的样子,他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他曾经在暗地里诅咒萧康闻:“等夏阮活活的气死你。”
萧康闻自然不知道萧康志想什么,他的有些神色飞扬的看着夏阮。
眼前的少女,果然是比夏清荷顺眼多了……
“五少爷今日可是有事?”夏阮并没有打算让萧康闻进来坐坐的打算,而且她似乎也不怕丢人一般,站在门内继续和萧康闻对话,“今日家父多有不便,所以五少爷若是来找家父,那么等改日再来吧。”
在夏阮的眼里,萧康志是个毒蛇的话,那么萧康闻就是猛兽。
这个人娶了不知道多少女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商贾人家的小姐,带着一颗爱慕的心到了萧康闻身边,最后却死的死疯的疯。而且这些女子做梦也未曾想到,萧康闻娶她们,其实是为了她们的家财。她们也没有想过,她们这一嫁,会害的整个家族都遭殃。
萧康闻挑眉看着夏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他这些年一直相信自己容貌,只要是看过的女子没有不会动心的。就如夏清荷,几乎就差点来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她回去。
可是萧康闻一想到夏清荷的样子,心里多少就有些厌恶。
他讨厌不懂矜持的女子。
前几日夏清荷居然写信跟他说,若是他不让夏家的东西卖出去的话,那么她就不愿嫁给他了。从信上,萧康闻都能想象,夏清荷那种高傲的口气。
可他是萧康闻,他怎么可能吃夏清荷那一套。
他连回信都没有写,而是让丹阳县的县丞给赵氏更多的压力,这五千两不过是开胃菜,等赵氏拿了出来之后,他们会要的更多。毕竟这次,他们好不容易抓住了夏家大爷的把柄,不让他们脱一层皮下来,萧康闻是不能出气的。
“三小姐错了,今日我是特意来找三小姐的。”萧康闻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依旧是一脸笑意,“只是,三小姐你真的要让我在这里说吗?”
夏阮故作疑惑:“难道不能?”
萧康闻一时哑口无言。
莫非九弟说的话都是真的?这夏阮是个粗鲁不堪的女子。
萧康闻忍不住打量了几眼夏阮,只见眼前的少女一脸纯善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半丝不妥,又怎么可能是粗鲁之人?
最让萧康闻满意的,就是夏阮的身上没有浓烈的脂粉味,反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三小姐一定要这样,那么我便不客气了。”萧康闻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近日听说夏家的庄子上的东西都没有人敢收购,我多少有些担心三小姐。今日上门其实是有两件事情,这其一便是我想买下三小姐手里的庄子,我可以出很高的价钱。这其二,我想娶三小姐你为妻。”
萧康闻一口气说完,想要从夏阮的脸上看到他想看的表情。
可惜,夏阮却让萧康闻失望了。
此时的夏阮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神情,只是她唇角一动,露出讽刺的笑。
这样的夏阮,完全不像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
她这般镇定,倒是让萧康闻有些慌了。
他不禁开始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多谢五少爷厚爱,这事我可以替家父回答五少爷了。”夏阮讥诮道,“母亲教导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三从四德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又怎能违背父母的意思?父亲早已为我做主,来日我要嫁之人,必是举人。敢问五少爷?你可是举人。其次,夏家庄子上的东西卖不出去,是我父亲不愿意卖。上一年收成好,父亲准备将库房里的东西分给庄子上人。其一,是奖赏他们多年来的劳苦。其二,这也算是做好事,为母亲肚子的孩子祈福。所以我不知,五少爷是从那些嘴碎的人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当然,若真的是丹阳县的掌柜的不收夏家的东西,那么也是有小人从中作祟,五少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夏阮的话听起来虽说有理,也很客气。可实际上,却噎的萧康闻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细细的想夏阮的话,几乎是句句讽刺,可又句句在理。
她虽没指名点姓,可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来暗骂他萧康闻。
若是夏阮脾气像夏清荷那般大,这会顾及能拿起扫帚狠狠的打他了。
而且夏阮也说的很明白,她要嫁的是举人,而他萧康闻如今连秀才都不是,又何来举人之说。
只是他这个萧家嫡出的五少爷,哪里需要去考取功名?
此时的萧康闻看了一眼夏阮,突然间他觉得夏阮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美了,甚至还让他觉得夏阮的纯善,不过是他以前的错觉罢了。
从前萧康志也承认夏阮生的端庄、清雅又生的好看……只是有些牙尖嘴利了一些。
萧康闻多少有些不信。
直到现在,萧康闻苦笑了起来,这何止是牙尖嘴利,更是有些尖酸刻薄。
几乎出于本能的,萧康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三小姐既然这般说,我希望来日三小姐不要跪着求我。”萧康闻的言语里也不客气了起来,“到时候夏家的庄子想要卖怕也是没有人接手了,而且我不怕再告诉三小姐一些。夏家大爷如今贩卖私盐,他手下的那些人皆被抓紧了牢狱之中,所以现在三小姐你还是自求多福,不要和这个事情有联系。”
夏阮听了这话,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那么就多谢五少爷担心了,这事我自然知晓,而且我应该比五少爷知晓的更早一些。”
萧康闻听了夏阮的话,惊讶的瞪大了眼。
夏阮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康闻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夏阮对他的肆意羞辱,而是开始琢磨夏阮嘴里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为父亲的萧詹曾经有些疑惑的说了一句话:“说起来这事情也多少有些奇怪,夏富贵从来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他从前连南家的东西碰都不敢碰,可如今居然敢做起了私盐的生意,这些年他的疑心病似乎是比从前少了许多……简直不可思议啊。”
当时萧康闻只觉得父亲是多想了,可如今……
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莫非是……
105:郡主
夏富贵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夏阮自从见识过四皇子之后,便觉得大伯父的疑心病,也不过尔尔。
为了让大伯父走进这个陷阱,她也多少费了一些力气。
从卖棉花开始,她让大伯父亏了银子的目的,便是让大伯父着急,失去分寸。
大伯父这些年,因为谨慎,做什么生意都没有亏过银子。
这一次,对他来说是个意外,对她来说,却不是……
她跟大伯母说那些话,也是有原由的。
大伯母从前一直喜大伯父,自然是希望在大伯父面前展现她聪慧的一面,所以她无意说的话,大伯母会听进去。
这些,只是开始……
她在棉花生意上赚了不少银子,大伯父自然是会眼红的。
从徐六开始监视她的动静开始,夏阮就开始布下一个局,等待大伯父慢慢地走进来。
王三的却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于是夏阮才会让王三故意装作喝醉将她要去丹阳县做生意的事情透露给徐六。因为王三喝醉了,徐六自然就认为王三的前言不对后语,也不过是醉话,所以他不会有多少的疑心。
徐六将王三的话告诉了大伯父,可大伯父心里多少还是怀疑的。
夏阮刚开始的却是假装要碰私盐的生意,这是南家从前的致富之路。可是这个东西,她不屑去做。她只是装模作样让王管事去问过几次,大伯父便开始渐渐地消除了疑心,开始做这门生意。后来她唯一没想到大伯父居然会对大伯母下毒,想用大伯母的事情来陷害她,却不想她反将一军,让大伯母彻底的绝望。
大伯母的死心,才会对大伯父下了毒。导致大伯父如同木偶一样,只能在榻上过一辈子。
她本来想要自己动手跟温家泄露大伯父贩卖私盐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次北萧居然帮她做了这个事情,她反而觉得给她省了不少的麻烦。
所以这个事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又何必要萧康闻在她面前提起。
此时的她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言。
两人谁都没有退步。
对话至此,其实两人的态度都很明显了,完全说不到一起。萧康闻瞧不起夏阮的尖酸刻薄,粗鲁的不像是一个女子。夏阮看不起萧康闻的薄情寡义,心狠起来的时候连夫妻情谊都不会顾。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愿意低头。
只是过了一会,萧康闻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憋的气让他胸口闷的慌。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萧康闻等了半响,才缓缓地说道,今日他算是被夏阮狠狠的践踏在地。
夏阮一扬头,似乎一点也不屑和萧康闻说下去。
在萧康闻后面的马车传来少女的一阵笑声。
夏阮眉头微微一蹙,只见从马车内走下来一位华服的女子。
少女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阮。
“果然是夏家三小姐,好大的口气。”
少女这话,却让夏阮心里一惊。
她前世见过这位少女。
因为她不是外人,而正是十二王爷的女儿秦长宁。
十二王爷这些年一直不安分,表面想要扶持大皇子登基,可实际上却是想要自己夺取帝位。当年大皇子被皇上训斥了之后,十二王爷又想脱身去支持六皇子,可结果……
最让夏阮记忆犹深的便是这位小郡主,因为这位小郡主昔日是恨不得嫁给萧韶成的,纠缠的手段让她张目结舌。
难道所谓的孽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萧康闻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看着少女道:“郡主你又瞧我出丑了?”
“你出丑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萧安礼。”秦长宁缓缓地走了过来,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夏阮,“喂,你为什么不嫁?你以为萧康闻这个愚蠢的东西乐意娶你啊,其实还不是因为……”
秦长宁说了一半,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今日会来这边,为的便是一株十八学士,如今这株茶花在南萧林姨娘的手上。
若是将这株茶花带回去,她既不用花银子,还可以在父亲面前占尽了便宜,她自然是万分愿意的。
最重要的没准父亲一高兴,还可以……
一开始秦长宁是打算缠着东萧的四少爷萧安礼一起来这边,但是萧安礼这个人向来就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秦长宁。就算萧安礼如此的无礼,秦长宁也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东萧如今就算会消失,也是当今圣上亲自的旨意,谁都没有办法说东萧半句不是。
所以她才会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萧康闻。
只是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一件事情,她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来见见这位夏家三小姐。
本以为商贾出生的女子都是一脸庸俗,没想到这个夏三小姐却是个例外,不过秦长宁却不太喜欢夏阮,她向来不喜欢比她更能吸引人注目的女子。
“民女见过长宁郡主。”夏阮想都没想,便对着秦长宁行礼。
这倒是让在一边的萧康闻惊讶了,夏阮是怎么猜出来这位便是秦长宁?
“哦?”秦长宁笑了笑,讥诮道,“你又怎么知道是我?谁告诉你的。”
夏阮心里虽然茫然,毕竟她从未想到秦长宁居然会出现。这东阳县不过是个小地方,连郡主这样的人都能到来,她不得不想到南萧。
“没有人告诉民女。”夏阮想了想才缓缓地回答,“十二王爷喜欢茶花。眼看入了夏就到了十二王爷的寿辰,民女曾听闻长宁郡主仁慈孝顺,这次来东阳这个小地方,想必也是为了找名贵的茶花送给王爷做寿礼。”
十二王爷喜欢茶花,喜欢到可以杀了一千人,只是为了一盆状元红的地步。
这次夏阮不得不担心萧九,这秦长宁来的目的,明显是为了茶花而来。
只是,这萧康闻也算是胆子大了一些,居然让带秦长宁来这里,而且还拿秦长宁来威胁她。
若是她不从萧康闻,那么就等于得罪了皇家。
这人,果真城府够深。
听了夏阮嘴里的赞赏的话语,秦长宁的脸上也挂了一丝淡淡的笑,然后不屑的点了点头:“算你聪明。不过我很好奇,你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不愿意嫁入北萧?你若嫁了进来,要什么没什么?何必死守一定要嫁给举人这个事?虽然萧康闻不如萧安礼,可他好歹也是北萧嫡出的五少爷。夏阮我瞧你最好还是识趣一点,别到时候闹大了,你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秦长宁就算带着笑,语气依旧不客气。
她自小被十二王爷溺爱,这些年来陈王妃更是将她当做掌上明珠,渐渐地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
所以,她对夏阮说话的口气,还算比较友善了。
只是多少让夏阮有些无奈。
本来简单的事情因为秦长宁的出现变的麻烦了,她不愿和这个任性的郡主多说什么。她如今是没有能力和郡主反驳半句的,她心里明白民不和官斗。
萧康闻满意的看着夏阮的神色,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一阵愤怒的大吼声。
“萧——康——闻——”
夏阮唇畔挂着一丝笑,果然来了。
只见夏清荷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似乎完全没有了心思扮演温顺一般。
其实夏清荷听到外面的人说萧康闻的马车来了之后,便以为萧康闻是来找她的,她前日威胁萧康闻,若是北萧再为难夏家的话,她就不会嫁给萧康闻了。可是等了好些日子,也不见萧康闻来信,夏清荷多少有些怀疑,这信是不是没送到。
可是今日在听到下人说萧康闻的马车来了之后,她赶紧仔仔细细的打扮了一番,却没有见到萧康闻来找她。
最后听到下人禀告,说是萧康闻居然去找了夏阮。
这下她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夏清荷瞪大了眼,看着夏阮,直接骂了一句:“你这个小娼妇,还要不要脸。”
夏阮故作委屈看了一眼夏清荷:“二堂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今日五公子上门跟我求亲,我可是刚刚才婉拒了呢。”
夏清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看着萧康闻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吐了下去。
怎么可以这样,夏阮是哪里比她好了。
“萧康闻你今儿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娼妇你居然能看上?你将我置于何地。”夏清荷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她等了这么多日萧康闻的消息,居然等到来这些,“你不是跟我母亲说要娶我吗?你不是说等过些日子就上门提亲吗?”
萧康闻看着夏清荷面目狰狞的样子,觉得自己做这个选择果然是没错的。
夏阮说话虽然尖酸刻薄,但是也不会变成这般泼妇样。
可夏清荷的样子,完全让他觉得心里添堵的厉害。
“这是哪里来的刁民?”秦长宁终于忍不住了,眉头紧锁,“再吵砍了你的头。”
夏清荷没有丝毫畏惧秦长宁的话,她高傲的抬起了头,眼里全是愤怒:“你又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跟夏阮一样,也是一个小娼妇。”
秦长宁脸色惨白,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106:不嫁
夏清荷此时被气的失去了理智。
完全没了平日容光焕发的样子。
她和夏阮说话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今日更是出言不善,逮着谁就骂谁。
就连眼神里也全是不服。
夏清荷怎么也没想到,萧康闻居然敢和夏阮提亲。
凭什么?
夏清荷不禁开始想,是不是她在信中写的太过于直接了,所以萧康闻才会生气,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气她。
想到这话,夏清荷抓住了萧康闻的袖口,完全没了矜持的样子。
他不能不娶她,不然她陷害夏清雅的心思就白费了。
“五少爷你忘记你跟我说了什么吗?”夏清荷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然后有些可怜的看着萧康闻,“你怎么就能忘了呢?你明明说要娶我的。”
萧康闻的样子,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直接就甩开了夏清荷的手。
若是非要萧康闻做选择的话,萧康闻宁愿娶夏阮那样尖酸刻薄的,也不算愿娶夏清荷这个样子的。这个女人平日里嚣张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写信来威胁他。太放肆了……
其实萧康闻早已经将夏富贵在心里骂了千百遍了,夏富贵将夏清荷说的给仙女一样,他当时多少有些向往。可谁知道居然是这个样子……
秦长宁在一边气的浑身哆嗦,她从未被人如此的低看过。
秦长宁瞪大了眼,对着萧康闻说:“去……去将这里的县丞给我找来,我今日就要杀了这个不懂天高地厚的东西。”
夏清荷此时才听清楚了站在萧康闻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女子的话。
杀了她?那么这个女子是谁。
不过夏清荷却一点也不恐惧,她以前和温家四小姐打架的时候,那位温家四小姐也是这般说。可是结果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而且夏清荷知道,若是她能嫁给萧康闻,那么以后温如言见到她的时候,肯定会跪着求她帮忙的。温仲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举人而已,且能和萧康闻相提并论。
夏阮没有说话,神色内敛,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若是夏清荷得罪了长宁郡主,到时候被诛连也会让她倒霉,夏阮今日本以为站在门口和萧康闻大吵一架,这样夏清荷就会和萧康闻接着吵,到时候就没有她的什么事情了。这对夏阮来说,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马,就可以让夏清荷和萧康闻的名声变的难听,毕竟……
萧康闻这是属于——
夏清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玉佩,然后放在手心里:“五少爷你那一日给我这枚玉佩,你说等你择个好日子就上门提亲,这是你留给我的东西。你怎么会忘了呢?是不是夏阮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这个样子对我?五少爷,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心里可都是……可都是你啊。”
夏清荷的大胆,吓的萧康闻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萧康闻怎么也没想到夏清荷如此的不顾颜面,在外人面前还敢说这些话。
他是讨厌夏清荷的,这个女子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而且让萧康闻觉得最反感的,便是夏清荷说话的语气。
他自小便不喜欢被人威胁,而且越是难得的东西越喜欢握在手里,可夏清荷这个样子贴上来的,他倒是多少有些不稀罕。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想跟在他的身边。
可惜,那些庸脂俗粉他当真是一点也瞧不上。
想到这些,萧康闻忍不住看了一眼夏阮,若不是为了银子……
“玉佩?我何时给过你玉佩?”萧康闻故作疑惑,然后有些不解,“二小姐你是尚未出阁的女子,自然应该懂礼义廉耻这四个字。你今日说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了可就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而且,我的却是上门拜访过,不过也是去看夏老爷的,你又何必说我想上门提亲呢?”
夏清荷此时惊的说不出来话来了。
萧康闻怎么可以这样?
男子俊俏的面容上,依旧挂这浅浅的笑意,可就是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却让她觉得可怕。
这个男人说这些话,完全就是在羞辱她。
夏清荷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心里完全没了一丝镇定。
她早已让人放出风声,如今怕是东阳县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嫁给萧康闻了,可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居然悔婚了。
温如言会怎么看待她?她的姐姐夏清雅会怎么看待她?
“你说谎,你明明给了我这枚玉佩。”夏清荷举起玉佩,放在萧康闻的身前,似乎这样萧康闻就能看清楚一些,“你那一日送给我的玉佩,我一直都贴心保管。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知道错了,我来日不会再写那些东西给你,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呢。”
夏清荷觉得肯定是自己写的信里意思让萧康闻误解了,所以才会这样。
她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卑微的看着萧康闻,又继续道,“我不过只是和你说笑而已,你不要这样残忍……我真的会放在心上的,我真的会难受的。”
若不是知道夏清荷心里的人一直都温仲怀的话,夏阮都要被夏清荷的样子给欺骗了。
夏清荷会喜欢萧康闻?
她完全不相信。
连她都不相信的事情,萧康闻又怎么会相信呢?
若夏清荷是萧康闻喜欢之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若夏清荷是萧康闻讨厌之人,那么她说什么,甚至在他面前哭泣,都会让萧康闻觉得恶心。
这就是爱和被爱。
又何况夏清荷爱的,不过是萧康闻的身世。
“二小姐你这是?”萧康闻脸上带着冷笑,讽刺道,“莫非是嫁不出去,所以见谁都说这些话吗?而且二小姐手上这枚玉佩,在淮安随便一个玉石店内,花上几两银子便可以买到。若是我萧康闻真的要送东西,又怎么会是如此廉价的东西?当真是可笑。”
萧康闻说这句话,面不改色。
可夏阮却差点笑出了声。
说起来前世曾有人给萧康闻取了个绰号叫做“五两少爷”。
意思就是说萧康闻每次哄骗商贾大户家的小姐给他做继室,都会送上一枚玉佩当做信物。这玉佩其实不值钱,据说也就五两银子。久而久之,到了大皇子被贬之后,这事也就被闹了出来了。于是人们就给萧康闻取了个绰号,叫做“五两少爷”。
夏阮完全都不用想,夏清荷手里的玉佩,肯定是这位“五两少爷”送出去的。
要将笑憋在心里,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夏阮的动作却多少落入了萧康闻的眼内。
夏清荷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将玉佩狠狠的丢在地上,伤心欲绝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真情。
夏清荷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只是一枚廉价的玉佩?
“现在哭?以后可是有你哭的时候呢。”秦长宁终于听明白夏清荷嘴里的意思,她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这个样子不知道廉耻的人,就应该这样狠狠的打她一个耳光,“萧康闻你去让人请县丞过来,我今儿倒是要看看,夏家到底有多嚣张。”
萧康闻故作尴尬:“郡主,这样不好吧?”
秦长宁早就被气晕了头,哪里还考虑不能让人知道她和北萧、南萧的人有接触。
所以她想都没想:“有什么不好的?萧康闻你还想不想保住你的脑袋。”
萧康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人吩咐,让人去请县丞来。
夏清荷吓的当场瘫坐在了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会是郡主。
在她的脑海里,唯一想到的,便是她死定了。
夏阮多少觉得夏清荷愚蠢,可脸上没有露出半丝不妥的神色。
因为她知道,这才是萧康闻的目的。
萧康闻这一石二鸟的计谋,太过于完美了。
“夏三小姐我看你还是懂大体的人,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嫁还是不嫁?”秦长宁的言语里多少有些不耐烦,她今儿若不是因为答应了萧康闻,才不愿意来管这个事情,而且还是这样麻烦的人,“我觉得你不嫁也好,陪着你这个愚蠢的堂姐一起去大牢里好好的反省反省。”
萧康闻一听这话,显得更是得意了。
此时天色转阴,似乎快要下雨了。
夏阮没有开口,反而是浅浅一笑,这么一笑却笑出了无限风姿。
萧康闻越来越诧异,这个样子的女子,一身富贵的气质,哪里像是这小商贾户出生的人?
莫非?她其实……
萧康闻还没有想完,就听见了马车的声音。
他抬起头远远的看了过去,只见马车渐渐地驶了过来,这马车似乎不是这个地方的,反而更像是京都那边的。
最后马车缓缓地停在夏家的门口,驾车的小厮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语气却一点也不友善:“这是夏家二爷的宅子吗?”
“是的,请问你是?”夏阮多少也有些愣住了,这小厮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刚挥动马鞭的时候,夏阮瞧见了他掌心的老茧。
小厮绝对会武艺,而且还是长年刀剑不离手。
马车被挑开帘子,只见马车内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周围,眼神犀利最后看向夏阮。
萧康闻看清楚来人之后,吓的差点站不稳脚跟。
他怎么会来这里?
107:亲人
夏阮想,她这辈子会忘任何人,也不会忘记眼前的男子。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六,生的极为俊朗,神情带着几分冷硬。
他的唇畔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萧康闻浑身冒着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出现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京都吗?
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难道大皇子的消息不够准确?不应该这样的……
萧康闻开始想,这个人来这里找夏家二爷又为何事?和夏家二爷难道有关系?萧康闻的头脑里有些乱糟糟的,他觉得这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了。
不禁萧康闻吓傻了,连夏阮都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差点哭了出来。
这是她的三舅,这是前世最照顾她的人。
“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长风笑的亲切,可依旧让人感觉到疏离,“不知十二王爷近日可好。”
秦长宁多少有些怕李长风,他父亲在朝堂上最怕的人便是成国公一家子。尤其是这个世子,更是比成国公还要可怕,他曾经活活地用话将十六王爷逼疯。最后十六王爷被当今圣上赐了一杯毒酒,那位在朝堂上一直威风的十六王爷,就这样死在了李长风的手里。
“世……世子。”秦长宁笑的比哭还要难看,虽然她比李长风的地位高一些,可她依旧不敢在李长风面前放肆,“我……我过来看看,家父……家父很好。”
李长风眯起眼,似狐狸一般看着秦长宁:“原来如此,不知今儿有没有打扰郡主的雅兴?”
秦长宁早已经被吓坏了,哪里敢回答半句。
十六王爷的死,差点吓傻了她的父亲,又何况是她。
“看来是打扰到郡主了?”李长风似乎有些不满意,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笑,“前些日子我还听闻北萧的五公子要娶妻,原来是这样。到时记得请我吃一杯喜酒。”
秦长宁不敢反驳,就算此时李长风说的话,让她觉得愤怒。
她怎么可能会看上萧康闻,这样薄情寡义之人。
萧康闻整个人都哭丧着脸,气都不敢吭一声,因为他知道,李长风这人非常的记仇。
只是这李长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是来找谁的?
李长风这时才对着夏阮笑了笑,多少有些意外:“你是阿阮吧,和你娘长的很像,知道我是谁吗?”
夏阮几乎想要张口喊出她一直想喊的称呼,可她此时却活生生的憋了回去。
母亲从未告诉过她,其实外祖父便是当今颇得圣恩的成国公,因为母亲也不知要从何说起。夏阮一直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因为这里面她多少有些疑惑……
她前世从未听说成国公膝下有女,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直不得而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夏清荷此时多少恢复了一丝神智,似乎遗忘了刚才秦长宁称呼眼前的人为世子,她看着李长风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善,“你是不是也是萧家的人?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夏阮这个小贱人,她不配嫁给五少爷,她完全不配……”
夏清荷心里想,就算要死,她也要拖着夏阮一起下地狱。
自小她就不喜欢夏阮,因为外人看见夏阮的时候,总是会夸夏阮乖巧懂事。
夏清荷心里恨,明明姐姐是个丑八怪,母亲却说姐姐沉稳。明明夏阮是个性子懦弱的东西,却有人说她温柔。
最让夏清荷愤怒的便是温仲怀夸过夏阮,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何时夸过外人半句。
她恨,她恨毒了那些比她过的好的人,更恨透了那些比她吸引人的人。
从前有温仲怀,如今有萧康闻。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夏阮小时候被她逼着天天吃剩菜冷饭的样子,像极了最可怜的东西吗?
这样的女子,哪里值得他们去注意。
李长风听了这话,不禁冷笑:“薛武,将这位姑娘扶起来。”
驾着马车的小厮听到李长风的吩咐,直接走了夏清荷面前,也不顾夏清荷面露惊恐之色,便动手将夏清荷拽了起来。
此时,只听见一声“咔嚓”,夏清荷立马再也忍不住嚎叫了起来。
众人皆知,夏清荷的手臂是被活生生的扯断了。
李长风面色不改,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瞧瞧我这性子,我都忘记了薛武自小习武是个粗人,手劲稍微会大些。这位姑娘,你有没有伤着?”
夏清荷从未受过这种疼痛,而且拽住她的人还不松手,似乎只要她说错了话,就会扯断她另一只手一样。
跟在夏清荷身后的丫鬟,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此时能做的便是拔腿就跑,去找赵氏来帮忙。
李长风倒是没有让人阻止丫鬟的逃跑,他此时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这样的笑容,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看了一眼萧康闻:“你想是上门提亲?”
萧康闻多少看出来李长风和夏家关系不浅,而且单单是和夏家二爷。不然也不会因为夏清荷的一句,就活活的扯断了夏清荷的手臂。萧康闻此时哪里敢讲一句话,他觉得浑身都冒着冷汗,生怕说错一句,惹来李长风的不快。
李长风如今虽说只是世子,可来日成国公驾鹤西去,那么便是李长风接手李家。
先帝有多相信成国公,当今圣上就有多信任李长风,几乎件件大事都要问问李长风的看法。
江家那位江蕊琴如今还是皇后,多年来从未为当今圣上诞下一子,皇上对就算没有感情,却依旧没有剥夺她皇后的位子。
不是因为江家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江蕊琴的姐姐江蕊画是李长风的正妻。
这些年李长风从未纳妾,和江蕊画琴瑟和鸣。这也等于告诉众人,他不会让人小瞧了江家。
这样的人,萧康闻想就算他是东萧的那位,也是不敢得罪的。
只是这夏家,明明是个小商贾人家,怎么会……
“不是,不是的。”萧康闻摇头,极力让自己站稳一些,“我不是上门提亲。”
此时已经传来一阵阵的雷神,眼看就要下雨,夏阮多少有些担心李长风会被淋湿。
“我……你……你要进来坐坐吗?”夏阮憋回了眼泪,对着李长风道,“要下雨了。”
她隐藏的再好,却依旧红了眼眶。
前世,她在京都被人欺凌的时候,是李长风站出来帮了她。
不然她一个孤女带着夏雯,怎么可能在京都站稳脚跟。
李长风对她很好,总是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来给她。她偶尔也会亲自下厨,给李长风做一些小菜,将自己酿的酒拿出来,给李长风品一品。那个时候的李长风,就听着她说话,似乎听她说话,就能满足一样。
若不是李长风一直夸她做菜的手艺好,她根本没有开酒楼的打算。
只是后来李长风的身子骨似乎越来越不行了,她知道李长风的身份后,多少也有了一些疏离。
其实李长风提醒过她,说萧韶成是个不错的人。
可夏阮多少有些无奈,萧韶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谪仙一样的男子,她又怎么配的上呢?
她其实一直都将萧韶成当做亲人,那种高攀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去想。
而且,萧韶成从未跟她提过一句这种事。
她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再后来,她嫁给了唐景轩……
唐景轩支持的六皇子,而李长风和萧韶成支持的是四皇子。
可李长风依旧是帮了她……
她的神情落在李长的风的眼里,他的神色柔和了一些:“好。”
说完之后李长风又看了看秦长宁和萧康闻一眼,笑意瞬间敛了起来,声音有些冷冽:“两位也要进来坐坐吗?”
秦长宁和萧康闻赶紧摇头。
似乎面前的宅子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一样,尤其是萧康闻此时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李长风笑了笑,添了一句,“晚些我去南萧宅子里拜访两位。”
他这一句客气的话,却让萧康闻再也站不稳脚跟,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萧康闻听懂了李长风话里的意思,他是将北萧和南萧沦为一族了。
若真的是这样,萧康闻知道,父亲一定会杀了他将人头送到成国公府请求李长风谅解的。
毕竟,南萧眼看就要消失了。
秦长宁更是差点哭了出来,她是怎么也不敢招惹李家的人。连父亲都害怕的人,她怎么就遇见了,今日都是萧康闻的错。
“薛武你去将马车停好,等温家老爷来了,就告诉他我在里面。”李长风看了一眼发丝凌乱,一脸鼻涕眼泪的夏清荷,“这位小姐不喜欢你扶着,你便不用多礼。”
薛武将手里的夏清荷一丢,摔的夏清荷疼的叫了起来:“小的遵命。”
李长风满意的看了一眼夏阮,刚才冷冽的神情消失的干干净净,浅浅一笑。
等李长风和夏阮走了进去,秦长宁才踹了萧康闻一脚:“都是你这个狗东西的错,你怎么敢打夏家三小姐的主意,她到底是谁,她……”
秦长宁说到一半,看见了在一边的薛武又看了一眼地上疼的晕了过去的夏清荷,只能跺了跺脚上了马车。
倾盆大雨转眼间就下了起来,似乎想冲刷干净那些肮脏的东西一般。
108:和离
李氏面色微冷。
“夏富成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有着愤怒,迈着小步在屋内走来走去。
李氏知道,丈夫这是贼心不死。
可是她若是将这事告诉女儿了,那么女儿又要凭空添不少的烦恼。
到了晚上,若是她不说的话,女儿也会知道的。
“夏富成,这事你自己看着办,那个小贱人该进宅子一步,我就活活的打死她。”
李氏站稳了脚跟,转头瞪着夏富成,一脸愤怒,“今儿,就算是我死,也休想让小贱人进我家门半步。”
夏富成听了这话,眼里多了几分愤恨。
可他不得不和李氏商议这事。
他如今这样就算是纳妾也不能传宗接代了,可是夏富成不甘心。若是李氏这胎还是一个女婴的话,那么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夏家绝后吗?大哥膝下两个女儿,大嫂如今怀的孩子尚不知是男是女。三弟走的早,就留下一个独女夏雯,若是他再……
好在老天开眼,他在花街上遇见的一个女子,如今派人送了信来告诉他,有了他的子嗣,求他帮她赎身。因为周姨娘的事情,他这次是派人查清了才敢和李氏提这个事情。他不敢和女儿提,他怕到时候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帮他做事的人,都被女儿送出了宅子。
“你这话怎么说的?”夏富成轻声劝道,言语里有些不耐烦,“我夏家家大业大,若是没有人继承这些家业,来日你是准备全部给阿阮做嫁妆吗?这不是笑话吗?李长月,你别这样无理取闹行不行。”
夏富成早已想好,等夏阮出嫁他不会拿太多的钱财出来给她做嫁妆。女儿这些年一直在外做生意,手里多少也有些钱,若是可以的话,夏富成连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的。可是这是北萧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女儿要嫁给北萧的五少爷,而不是庶出的那位九少爷。所以,就算他不愿意,也多少需要拿一些出来。
李氏听了这话气极反笑:“家大业大?夏富成你说这话的时候,你不会害臊吗?你的家财去了那里,你自己心里不是有数吗?现在我手里的铺面、庄子……那样是你夏家的?这全部都是我的陪嫁,我愿意给你用,你就应该烧香拜佛了。还有,我愿意给阿阮拿去做嫁妆,也不给你天天出去养那些小贱人。所以从今日开始,你便不要问我拿一个铜板。”
夏富成何时见过这个样子的妻子,他以前无论做错了多少事情,李氏都不会这般强硬在他面前说话。可如今,他不过只是想纳妾,李氏这态度似乎也太可怕了一些。
“李长月,你以为我真的不敢休了你吗?”夏富成气的砸了搁在亢几上的青花瓷瓶,“给我拿笔来,今儿我就休了你这个悍妇。我告诉你,若不是阿阮是我夏富成的女儿,我看谁敢娶她。”
夏富成的这句话说到了李氏的心头上。
若是她被夏富成休掉的话,那么来日女儿的亲事,又该怎么办?
李氏深知自己虽然对丈夫早已死心,她差点死掉的时候,就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她却不能死,她若死了,女儿又要怎么办?可如今……
李氏的心里有些慌乱,不敢反驳半句,夏富成却看得得意洋洋。
“李长月我娶了你,你就该早点知足一些。什么你的陪嫁?你既已经嫁到我夏家,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我夏家的。”夏富成笑意渐渐地浓重了起来,他讥诮道,“若是我休了你,谁又敢娶你?你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庶出,你这样的身份嫁给我,那么也是高攀我了。所以我劝你……”
“你劝她什么?”
夏富成话还未说话,就被来人打断。
他瞪大了眼看着女儿身边站着的男子,他有些害怕的打了个战栗。这个人不止冷冰冰的,而且他似乎见过,太熟悉了……
李氏听到了嗓音后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声音有些颤抖:“三……三哥。”
李长风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语,眼前这个妇人还是他捧在手里心长大的妹妹吗?
少女变成了妇人,虽然依旧是他熟悉的容颜,可看起来足足比他老了十岁。一张脸上布满了沧桑,鬓间似乎已经有了银丝,李长风觉得眼角有些发酸。
“是三哥吗?”李氏再也忍不住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我……三哥……我……”
她想告诉自己的哥哥,她知道错了。
她是瞎了眼才会选择了夏富成,她不应该和父亲赌气说嫁就嫁。可是一切的一切已经太晚了,她曾经以为爱情会是她的全部生命,可如今看起来,再多的爱情也会被时间一点点的磨灭干净。
昔日那位会跟她保证对她好的少年,早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男子。
李长风眉头凑成了一团:“长月,我当日就是打断你的腿,也不该让你嫁给这种畜生。”
夏富成终于明白来人是谁了,他此时想要跑,却挪动不了脚步。
他此刻才想起,自己的腿早已经不能走动了,夏富成心里急坏了,可他今日又没有错。
他如今早已悔改了,他想要和李长月好好的过日子,他不过只是想纳妾而已,他又有何错之有?
夏阮走到了母亲的身边,让母亲坐下好好的歇一下。
她这些日子完全没有听到父亲想纳妾的事情,难道是母亲和父亲刻意瞒着她?不应该的,她应该早点知晓才对。
莫非是……父亲身边的赵春?
真该死,她当初就不应该顾及赵春和王三的关系好,更顾及赵春是郑婶的干儿子,应该早早将这个人逐出去的。
“这亲事,和离了罢。”李长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嗓音冷冽,“长月你跟阿阮跟我回京都。”
夏富成此时才听明白了,自己的舅子根本不是有商量的口气和他说话,而是直接决定了这件事情。
他自然有些不甘心。
夏富成以前是见过李长风的。
当时的李长风没有如今的冷硬,脸上也总是挂着浅浅的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忧愁一般。
这些年来李长风从未上门来找过李长月,夏富成想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李长月不过是庶出,就算是死了,娘家的人也未必放在心上。可从今儿李长风的态度来看,他似乎想错了这个事情。
此时翠柳缓缓地的走了进来,她的眼眸有些微红,看的出来是哭过的:“三……三少爷,你……用茶。”
翠柳早已经习惯了唤李长风三少爷。
李长风看了一眼翠柳点了点头:“搁桌上。”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翠柳你去将长月和阿阮的东西收拾收拾,明日就跟我一起回京都。这个地方不用呆下去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似乎在压抑心里的怒气,两只手握的紧紧的。
翠柳喜极而泣,她看了一眼李氏,她不知道此时的夫人心里是如何想的。
夫人早应该离开夏家了,不应该在这里受苦。
“哼,想走?我夏家是你们说来说走就走的吗?”夏富成嗓音拉高了一些,“三哥你别欺人太甚,长月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妻子。我从前是对不起她,可如今我早已做的丈夫的责任。我想纳妾难道还错了,她……啊……”
夏富成话未说话,李长风就将翠柳搁在桌上的茶盏拿了起来,朝着夏富成狠狠的砸了过去。
只见夏富成的额头被砸破了皮,血渐渐地流了下来,而滚烫的茶水,汤的他差点被软榻上滚了下来,模样狼狈极了。
夏富成也没有想到,李长风说动手就会动手,他不是一个读书人吗?
不禁夏富成傻了,连夏阮都说不出话来了。
前世在她面前和颜悦色的老人,也有如此的一面。
她差点忘记了,李长风在朝堂上,就是这般果断。
李氏看着夏富成的样子,不知如何开口……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个小畜生将我女儿的手臂扯断了?李长月你这个小娼妇,以为你大哥如今病了,便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吗?”
赵氏的嗓音刚传了进来,就见她带着十来个小厮、婆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跟在赵氏身后的,还有刚才跑掉的丫鬟。
那个丫鬟看了一眼李长风,高傲的抬起了头,指着李长风便道:“就是他,夫人就是这个人。他刚才让身边的下人将二小姐的胳膊扯断了,二小姐才会疼的晕了过去,就是这个人——”
李长风微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氏。
李氏此时有些害怕了,她赶紧站了起来,抓住了李长风的手就说道:“三哥你坐,你千万不要和她见识,你……你可别在这里惹事,父亲知道会责怪你的。我……我过的很好的。”
赵氏看着李氏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李长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今儿你这个亲戚敢对我女儿动手,就别怪我这个做嫂子的打死他。”
赵氏的话一出,李氏的脸色吓的惨白。
109:顾及
赵氏此生没有如此的愤怒过。
她这些年一直将李氏践踏在脚下,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所以她简直不敢相信,李氏家里的亲戚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当真以为夏富贵不在了,她就是该被这些人欺负的吗?
赵氏觉得李氏完全就是想错了。
“李长月,今儿你们谁也别想逃走……”赵氏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人,露出小人得志的神情,“我不打断这个人的腿,我就不叫赵二丫。”
她出生就比李长月高,她是赵家的嫡小姐,而李氏不过只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出,又有什么资格能比她站的高呢?
其实赵氏一直都在想,迟早都是要和李氏翻脸的,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干脆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对于夏清荷,赵氏心疼的胸口跟堵住了似的,倒不是因为她喜爱这个女儿,而是因为如今夏清雅被她和清荷下了毒,她能依靠的便是这个二女儿了。毕竟嫁去萧家的话,还是让二女儿嫁去便好了。
照着大女儿的脸,嫁出去也是赔钱货。
李长风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这就是你过的日子?”
李长月一直拉住李长风,她不能让哥哥冲动做出事情。
自小她就是被三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的时候若是有人敢说她半句不是,三哥一定会动手将那个人揍的痛哭流涕。为此,三哥小时候也经常被父亲打的皮开肉绽。李氏知道,她这辈子最愧疚的便是见到自己的三哥,自私的选择了爱情,却没有顾及过三哥的给她的亲情。
可她又怎么能嫁到宋家……
“三哥,你听我说,你不要动手。”李氏害怕极了,她清楚的记得父亲的话。若是三哥今日在这里出手了,那么父亲知道了的话,三哥的来日或许就不能继承父亲的爵位。想到这些李氏抓住了李长风的袖口,更是紧张了,“三哥,都是我懦弱无能,你不要忘记了爹爹的话,你千万……千万不要。”
夏阮看了一眼母亲,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年母亲执意要嫁给父亲,按理说母亲那种高贵的出生,是不可能会嫁给父亲的,若是被京都的那些人知道,绝对会耻笑李家。当初母亲是和外祖父说了什么,最后外祖父会让母亲出嫁,却也让京都的所有人认为,李家那位嫡出小姐其实已经……
母亲为父亲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爱情这个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不过是局外人,看的再清楚,依旧不能说动局内人的想法。
不过好在母亲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
赵氏笑了笑,眼里全是满满的不屑:“李长月,你跪下求我啊?”
赵氏话音刚落,李长风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众人皆没有想到李长风没有丝毫预兆,想动手就动手。
他此时的神情冷冽,本已是夏日炎炎,却让人觉得浑身寒冰四射:“赵家?我就让赵家给你陪葬如何?”
李长风这一巴掌打的太重了,赵氏若不是身边的王妈妈扶着,她肯定会摔倒在地。此时赵氏觉得口中一股腥味,她忍不住认真的看了一眼李长风,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语。可赵氏觉得眼前的男子,这话又不像是在和她说笑。
她此时神情有些惶恐,完全没了刚才得瑟的模样。
李长风看着赵氏,怒极反笑,“你再说一句给我听听?你再说一句,我就先让人割了你这个刁妇的舌。”
赵氏想要再说话,可是却被王妈妈拉住,王妈妈低声唤了一句:“夫人。”
王妈妈从没有看过这样有气势的男子,她曾以为赵家老爷子便是她看过最厉害的人,可如今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听刚才的小丫鬟说,连萧康闻都对他以礼相待,那么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虽然她没有本事猜测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她知道,若是夫人再乱说半句话,赵家是真的会惹上麻烦的。
李氏此时早已经被哥哥吓的浑身发抖,她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小腹似乎有些疼痛。她咬住了下唇,紧紧的撰住李长风的袖口,只是额头上出了冷汗。
“三哥,你听我说……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李氏不愿意因为她这个没用的人,让三哥赔上了他的前途。
李长风气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看着李氏:“你真的是……长月,你知道三哥会心疼的。”
这一句话让李氏忍不住彻底的哭了出来。
多少午夜梦回她都害怕回到李家,她恨自己幼稚愚蠢,才会被人利用。她恨自己为了和父亲赌气,然后瞎了眼喜欢上不应该喜欢的人。可世上没后悔药给她吃,自己选择的路,再艰辛也要慢慢的走下去。若不是为了女儿,她这辈子都不会和李家的人有来往,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白眼狼就算是尸骨无存也是自找的,这些都是报应。可是她做错了再多,也不希望女儿来日走上她的道路,太辛苦了。
她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好人家,就算是让她死,她也是愿意的。
无论是南萧也好,北萧也罢,甚至是远在京都的东萧……女儿都不能和他们有半分关系。
萧家以后会如何,李长月是知道的。
她从前听父亲和三哥提起过……那次是她无意听见的。
那一日她想去父亲的书房里去找些书来看,却不想听到父亲和三哥在里面谈论事情。
她一时好奇,便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婆子……
“皇上的意思是,先除掉东萧……可我觉得这个事情不好办。毕竟当年皇上可是亲自答应了那个人,不会动萧家的人,可如今做这些的话,会动摇皇上的——”李知涯压低了嗓子,多少有些头疼,“要除也是要从北萧动手呀。”
李长风想了想才回答:“萧家肯定是不会留的,但是父亲你想想。皇上虽说是答应了那人,可是皇上只是说,会给萧家留后,他……”
李长风没有说下去,但李知涯多少听明白了一些。
这些年来,李家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但是也学会了审时度势,有的时候也要步步小心。
伴君如伴虎,李长风和李知涯一直都知道。
“不说这些,说说长月的亲事吧,我准备……谁在外面?”
李氏当年也就听了这些,因为她贴的太近,差点摔倒在地,后来被父亲发现,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对她来说,萧家的事情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毕竟朝堂的事情,父亲和三哥从未告诉过她,她不过只是好奇才听了几句,谁知道听的却是她不在意的话。
可李氏怎么也没想到,她好奇听来的话,如今却有了这样的作用。
萧九女儿不能嫁,萧康闻萧康志更是不能……
想到这些李氏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哥:“三哥,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李长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帮她理好因为着急而凌乱的发丝:“不过是个世子之位,三哥不稀罕这些的。只要我的长月好,这些功名三哥都不在乎。跟三哥一起回京都吧,就算不是李家的人,三哥也能养活你,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李氏月越哭越凶,她此刻心里彻底的乱了起来。
她这些年是想念自己的三哥的,可是她走的时候父亲说的那些话,一直刻在她的心底。
她不能因为想,就毁掉了三哥的一切。
若是三哥不能继承父亲的一切,那么江家又要怎么办?
赵氏想是听明白了什么一样,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世子?
她都听见了什么。
李氏还想要说话,却疼的忍不住叫了出来:“啊……”
李长风发现李氏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急的扶住李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氏还想说话,却发现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颤抖着指了指肚子,然后眼前一黑就彻底的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李氏似乎又回到了她出嫁之前。
那日的阳光有些刺眼,让她泪流满面。
“长月,今日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选的。”父亲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若是你嫁去宋家,你还是我李知涯的女儿。你若是要嫁给那个小畜生,从今开始我李知涯就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会将你的名字在族谱上去掉,若是外人问起,我便告诉他们你死在庄子上了。”
然后父亲对着站在一边的李长风说道:“你也是,你若是敢去找她,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不愿意做我成国公的儿子,我就去抱养一个来继承李家的家业。你们两个小畜生,真的是要活活的气死我……”
……
李氏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她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上三哥。
她不能让三哥牵连进这个事情来,是不是当初她写了那封信,才会让三哥来东阳县找她。
她真的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
110:原由
十六年到底可以发生多大的改变?
李长风此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心里的怒火憋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的人说了一句,嗓音冷冽:“温老爷,你是这里的县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吓到他面前的温南郭跪在了地上打了一个战栗。
“世子,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温南郭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来这里。
他起初看到薛武的时候,还多少有些不相信。
可如今……
李长风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跪在地上的人的答案他不满意。
“我即刻就将赵氏带回衙门,我……”温南郭还未说话,李长风就摔了手里的茶盏。
他此时面色带了几分愤怒:“让这个刁妇在外面给我跪着,等我妹妹醒来我再处置她。温老爷,若是你觉得县丞这个位子你坐着不舒服,那么我不介意让其他人来接替你的位子。”
李长风说完话,起身后就进了内室。
温南郭此时满头的冷汗,他怎么敢得罪这个人。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赵氏,缓缓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朝着赵氏狠狠地踹了一脚:“你这个狗东西,去外面给我跪着。”
赵氏早已吓的六神无主,她看着温南郭的时候,更是害怕。
“温老爷,那个人是谁?他是谁?”赵氏觉得自己从前是小看了李氏,可是李氏明明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可现在突然出现这个人,让赵氏内心觉得恐惧极了。她这些年多少次想要害死李氏,更是想要害死夏阮。她更是亲手让李氏和夏富成的感情破裂,若是这些都被那个人知道话,那么她……
温南郭不禁想起二儿子温仲怀曾经过一句话:“父亲,我觉得夏家这个二夫人,不像是一般人。”
他庆幸当初多少听了二儿子的话,才会请李氏和夏阮来参加寿宴。可谁知道李氏并没有出现,只是夏阮来了而已。
不过那夜夏阮的表现,的却让他夫人夸了又夸。
温南郭觉得头疼的很,他愤恨的看了一眼赵氏:“滚,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他是成国公的独子,更是三品中书侍郎,皇上最器重的人。你说他是谁……”
赵氏听了这话,差点晕了过去。
怎么可能,李氏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哥哥,那么她不是……
……
杜若脸色有些苍白,她想了想才告诉夏阮:“夫人这是动了胎气,而且夫人最近想太多事了,这孩子……这孩子估计会早产。”
这话一出李长风气的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夏富成,自己的妹妹会变成这个样子,肯定都是因为这个男子。
夏阮眉头微微一蹙:“要紧吗?若是……”
夏阮没有将话说完,她知道若是这胎儿伤及母亲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让杜若将这个孩子拿掉。可如今胎儿都已经七个月了,母亲肯定不忍心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从重生一世后,夏阮的心里除了母亲,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不碍事的小姐,只要夫人不要再思虑太多的事,不会有事的。”杜若自然知道夏阮在想什么,她从跟着这个小姐开始,便知道这个小姐和平常闺阁里的小姐是不一样的。她果断起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若不是因为夫人,小姐来日肯定是一个人厉害的人。
李长风听了这话,对着杜若吩咐道:“你先出去让人熬药送过来,我和阿阮说说话。”
杜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眼前不善的李长风,又忍不住看了看夏阮。
直到夏阮点了头,杜若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屋子内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李氏,和站着的两人。
李长风慢慢地坐在李氏的身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李氏的长发:“你娘亲是被我宠(chong)坏了。”
夏阮知道三舅必定是想和她说一些事情,便端了凳子坐在离三舅不远处,听着三舅说话。
果然李长风看了一会李氏,才无奈的笑了笑:“你娘亲刚才拦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夏阮看着李长风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到前世。
从前的李长风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似不问世事,实际上却掌握着不少复杂人际关系。他偶尔的一席话,能让夏阮觉得大开眼界。很多事情讲给李长风听后,这个人便会将好坏都给她分析出来。
只是夏阮不明白,这样厉害的三舅,为什么母亲却是不相信三舅呢?
“母亲怕外祖父责备你。”夏阮想了想才回答,她嗓音里带着一丝疑问,“母亲从不跟我提起外祖父和三舅你的事情,她总是说她害了外祖母。其实三舅,母亲这些年真的……无论她当年做错了什么,她都是我的母亲,所以请你不要责备她。”
李长风听了夏阮的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责备她,当年的事情当真不是长月的错。”李长风似乎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一样,露出几分无奈,“那个时候她不过是被人算计了,才会造成那样的局面。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过她的事情?那么我问你,你知道李家的事情吗?你觉得三舅是你母亲眼里那样无能的人吗?”
夏阮回答的很快:“三舅你很厉害。”
她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只是她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人,因为她的一句话,便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在李长风面前没有必要拐弯抹角,而是直接继续道,“前几个月,母亲带我去了岳家,其实那个时候我多少就知道母亲的身世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后来我又听见表姨和下人的对话,我就多少猜出来一些,只是我根本不敢去想……三舅,你帮帮母亲。若是她不去见外祖父,那么她……她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遗憾的。”
夏阮知道,其实母亲都心里一直都记挂三舅和外祖父的。
可是母亲没有脸面回去见他们,所以这些年来,就算再牵挂,也不没有打算回去。
母亲总说对不起她。
想到这些,夏阮站了起来添了一句,“三舅你等等。”
她打开了母亲妆奁,从最下面拿出来母亲最喜欢的簪子,然后才缓缓地走到李长风身边,将簪子递了过去。
母亲总是在夜里看着这枚簪子,她想肯定和外祖父有关。
李长风从夏阮手里接过簪子,眼眶顿时就红了:“这是她十岁那年,你外祖父亲自去找人送给她的。当时她很喜欢,便一直带在身边。”
夏阮听三舅说完之后,差点哭了出来:“可是……三舅,你…你怎么来了?”
“我还好来了,不然看着你们娘俩被这群狗东西欺负吗?”李长风一听这个,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娘跟我写信,说若是她死了,便托付我照顾你。她这辈子除了出嫁那次求过我,这是第二次跟我低头。我当时便知晓她出事了,只是……本来上次你们在岳家我便要来的,可是你外祖父病了,这次病的很严重,所以我才会赶回京都没有来岳家。你外祖父这个人嘴硬,这些年来虽然不肯多问你娘亲半句,可是他在昏迷中喊的依旧是你娘亲的乳名。”
夏阮想,她果然猜的不错。
那一日三舅会半路赶回,是因为外祖父病的太严重了。
只是夏阮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会写信给三舅说这些,当时母亲肯定是绝望了,又害怕她被欺负才会写出这样的信给三舅。
前世,母亲宁愿死也不愿让她嫁入萧家。
此生,母亲觉得连自己死都阻止不了这一切,所以才会选择低头。
夏阮将手心撰的紧紧的,这些年来母亲对她的溺爱,从未少过半分。
可是她太没有用了,只是区区的北萧,只是区区的郡主……她居然拿这些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长风瞧出了夏阮的异样,他出声安慰道:“你放心,三舅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你母亲担心我来这里会被你外祖父知道,可是她也不想想,今日的我已非十六年前的我,你外祖父不会知道的。就算你外祖父知道,他也不会吭声的。哎,都是三舅的错,若是三舅早点来找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吃这么多苦。”
夏阮摇了摇头,她知道就算三舅来了,母亲也不会见三舅的。
除非母亲自己愿意见三舅……
屋子里又安静了起来,只能听到李氏急促的呼吸声。
杜若在外面唤了一声:“小姐,奴婢将药熬好了。”
夏阮将眼泪逼了回去,对着外面道:“送进来吧。”
杜若进来看了一眼夏阮,又看了一眼李长风,有些不安的说道:“小姐,你要出去看看吗?那个……外面来好多人,都是大夫人身边的人。”
李长风本来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更是冷的如同十二月的冰雪。
“来了?来的正好,我让他们今日有来无回。”说完李长风站了起来,对着夏阮轻声道,“你喂你娘亲吃药,三舅出去看看。”
夏阮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因为,她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三舅做的决定。
111:恶报
赵氏此刻心里早已没了底。
可就算到了如今,她多少也有些不相信温南郭的话。
毕竟夏家和温家的关系,不是从前……
她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温南郭哪里敢让她离开,直接就让衙役们拦住了她。
赵氏此时急的脸色惨白:“温南郭你这个老东西,快给我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若是换在以前,赵氏是不敢和温老爷这般说话的,可如今她觉得自己不离开,就要死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去想太多的事情。
越往后想,赵氏就越害怕。
“赵二丫你这是疯了吗?”温南郭此时愤怒的看着赵氏,恨不得再踹上一脚,“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雨越下越大,赵氏站在院子里被雨水打的快要睁不开眼,可是比起这冰冷的雨水,让她觉得更可怕的是屋子的那个人。若是早知道李氏娘家是大户人家,她绝对不敢动李氏分毫,若是早知道……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今儿若是不跑,她一定会和腹中的孩子死在这里的。
王妈妈紧紧的扶着赵氏,浑身湿淋淋的狼狈极了:“夫人……”
“王妈妈,我要怎么办,你说我要怎么办?”赵氏乱了方寸,她此刻再也冷静不下来。
院子里的芍药被雨水冲刷的越来越娇艳,似乎这一场及时雨,会让它们生加生机勃勃。
赵氏退了几步之后,手却撰的越来越紧,“王妈妈你要帮帮我,你快去赵家……”
赵氏话还未说话,只见院子外走来一位少年。
少年的脚步急促,被雨水淋的有些狼狈,可就是这样人的,却吓的赵氏软了腿脚。
因为来人正是赵南柯。
赵南柯淡淡的扫了一眼赵氏,嗓音有些冷:“二姑母这是要赵家给你陪葬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惊的赵氏差点晕了过去。
赵南柯说完话,便向前走去跪在了院子中间,不再多言。
赵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溺爱赵南柯,舍不得让这个孙儿吃半点苦头。可赵南柯如今都服气认了输,看来李氏的身份不会有假,她心里依旧不甘心……
“不是的,不是我的错……”赵氏说完拔腿就想要跑,可明知道跑不掉,她依旧想要试试。
“你跑跑看。”
中年人的嗓子从她的身后传来,赵氏回头便看见李氏的三哥站在门口看着她。
李长风的面具和李氏生的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眉目多了几分冷硬,气质又强。这样人,不止是赵氏,连赵南柯都被他的光华所震慑住。
赵南柯此时肠子都要悔绿了,准确是说是那日和夏阮说话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他最近一直在找人查李氏的身份,一边又在弥补对夏阮的亏欠。他觉得夏阮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不想和夏阮为敌。
北萧开始为难夏家的时候,私下他让身边的人帮着夏家一些,甚至冒着得罪北萧的危险,他都要帮夏阮周转一些。
只是王管事多少对他有些防备,所以赵南柯能帮上的忙,也只有那么一些。
可就是这么一些,却依旧让他损失了不少的银子。
赵南柯帮夏阮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因为他的自觉没有错,李氏当真不是普通人。
这些年来,他当真是愚蠢,居然没想过这些……若不是温仲怀和他无意提起过,他还不会起疑心。
可一切似乎都太迟了——
“你想做什么?”赵氏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浑身颤抖的厉害,“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可是长月的大嫂。我……这些年若不是我照顾她……”
李长风的唇畔挂着笑,薛武怕他被雨水淋到,已经拿了伞出来,却被李长风摆手阻止了。
薛武慢慢地退在了李长风的身后。
李长风的语气让人觉得冰冷刺骨:“你跑什么?我又不将你五马分尸。”
赵氏听了李长风的话,再也不顾及所谓的颜面,跪在了地上:“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杀我。”
院子里零散的跪着赵氏身边的人,连王妈妈都不得不低头。
有些人,他们天生惹不起……
本以为北萧就是他们见过的大户人家,可谁知道眼前的人,居然是成国公的独子。
李长风从未想过脏了自己的手,他只是看了一眼温南郭淡淡地道:“我听闻夏富贵贩卖私盐,这事如今是谁在过问?”
“回世子,是丹阳县的肖必卫在处理……”温南郭自然听懂了李长风话中的意思,“这事,小人也可以处理。”
李长风看似一脸平静,实际上这张平静的容颜下,却不知藏着如何的汹涌。
温南郭不敢太过于多做主,就算此刻他恨不得杀了赵氏出气,可这事还是需要李长风说了算。
温南郭突然闻见一阵淡淡的茶花香味,只见屋内的少女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院子里跪着的赵南柯,眉头微微一蹙。
李长风挑眉看了少女一眼,带着一丝疑惑:“嗯?”
少女笑了笑便低头在李长风耳边说了几句,李长风的脸色越来越无奈,最后更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呀,比你娘亲聪明多了。”
温南郭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忍不住偷偷的打量了起来。
这段日子夫人没少在温南郭面前提起眼前的少女,说夏家三小姐是一个厉害的人。可温南郭觉得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女儿一样,都是喜欢夸大其词。
那一日二儿子不过是被四女儿问的太烦,才开口说了一句:“夏家三小姐的却很厉害,这次卖棉花的生意,她做的不错。”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被女儿传的活活的变了味。
温仲怀为此还当着他的面,将温如言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因为温仲怀这些年一心考取功名,一点也没有想成家的心思。这样传了出来,不止对夏阮的名声不好,连别人都要以为温仲怀狂妄自大,所以才会退了一门又一门的亲事。
最后温南郭也拿二儿子没办法,只能多少帮着夏家二爷一点。
不过温南郭也感激当初有这样的事情,他那一日狠心将贾翠的舌头给拔了下来,的却让很多人都不敢继续打夏家的主意了。
为此,夏阮还亲自让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到了府上。
当时其实夫人跟温南郭提过:“要不,我们干脆帮仲怀给夏家三小姐提亲?我瞧着……”
“妇人之仁。”温南郭忍不住训斥自己的夫人,“第一夏家再好,也不过是商贾人家,一股铜臭味。这第二仲怀也提过,他根本不想成家,一心想要进入仕途,你又何必拖他的后腿?你和夏阮走的近,我不会说你。但是仲怀的亲事,休得再提。”
不知为何,想到从前和夫人的对话,温南郭居然有了一丝后悔。
早知道李氏的哥哥是世子,他……
“温老爷,你去告诉肖必卫,这件案子你来接手了。”李长风笑意加深一些,“不过多少顾念赵氏是我妹妹的嫂子,这事要从轻发落。”
赵氏一听惊喜的睁大了眼,她激动的看着夏阮。
可赵氏却发现夏阮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李长风身边。
赵氏再也顾不得,直接接了李长风的话:“是的,温老爷我是长月的大嫂,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照顾长月,你是知道的。今儿是我自己瞎了眼,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温老爷、李老爷,你们就饶了我吧。我来日再也不敢这样对长月了,只要长月高兴,我什么都给可以给她的。”
赵氏忏悔是发自内心。
早知道李氏有这么好的家世,她就是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打李氏的主意呢?
可惜她还未将喜悦的情绪享受半刻,就被李长风接下来的话,击了个支离破碎。
“她都这般说了,温大人你就记着好了。”李长风嗓音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我记得夏富贵这些年从夏富成手里拿走了不少东西,他拿走了多少,就十倍的还回来。若是不够还,那么就将他们住的宅子给卖了换银子。我李长风的妹妹,是容不得任何人欺负的。本打算要了他们的狗命,但是我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我要为她积德,就饶了他们。”
这话一出,不止是温南郭,连赵南柯都愣住了。
若是杀了赵氏,那么也不过是让她受一时之苦。若是拿了她所有的家产,她必定会流落街头,过着如同乞儿一般的日子,加上这些年赵氏得罪了不少人。这样的日子,足以让赵氏生不如死。
赵南柯看着李长风,不对,李长风应该还有话要对他说。
果不其然,李长风转头看着赵南柯说,“这事可大可小,赵公子来日是赵家的当家人,你要怎么选?”
“谢大人饶命之恩,赵家从今日开始,和赵二丫没有任何关系。”赵南柯朝着李长风重重的磕头,“谢谢三小姐。”
他知道,按照李长风的性子,绝对是会让赵家所有人尸骨无存。
若不是夏阮开口,他绝对会出事。
他这是欠了夏阮一份大大的恩情。
可这样重的恩情,却让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因为他赵南柯,最不喜欢欠着人的感觉。
112:疑惑
雨渐渐地停了,日头慢慢地从乌云背后冒了出来。
稀薄的阳光却让赵南柯的心里更加阴翳。
一步错,步步错。
赵南柯进了院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屋内的赵老爷子微微的眯着眼,看着赵南柯进了屋子,才睁大了一些:“南柯你这是怎么了?”
赵南柯看了一眼祖父,却不知如何开口。
赵老爷从未见过自己的孙儿这般狼狈,浑身湿淋淋的,发髻凌乱不堪。
“祖父……这都是我的错。”赵南柯等了半响才将嘴里的话缓缓地说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换一套衣裳,从夏家回来之后,他的心里就慌乱的很,因为他知道,夏阮是知晓了他的心思。
赵南柯自小就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当年赵氏养着他的时候,他对赵氏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只是后来他渐渐地懂事,才明白有些人,不管你给多少东西出去,永远也不能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的。赵南柯想,若是赵氏不触及他最不想被人触及的地方,他也不会轻易的拿了她的性命。
毕竟她是祖父的亲女儿,更是他的二姑母。
“嗯?出了何事?”赵老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从软榻上起身,缓缓地走到了赵南柯的身边,“是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又给你找麻烦了?哼,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死她。不过南柯,她好歹是你的二姑母,如今又有了身孕,你就多少忍着一些吧。”
赵老爷子知道这些年女儿的心思是多歹毒,可再恨终究不能真的将女儿杀了。他这一生,就这么一女儿,大女儿出生不到一年便夭折了,想到这些,赵老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对着赵南柯继续添了一句,“你先去换身衣裳,别受凉了,等你换好了再来和我说。”
赵南柯想要开口,却被赵老爷子瞪了一眼,他不得不闭上了嘴,回房去换衣裳。
等赵南柯一走,赵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他感觉自己老了,在很多时候也很容易优柔寡断了。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不应该让二女儿嫁去夏家,可当时女儿吵着闹着要嫁给夏富贵,赵老爷子拿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自认为在生意场上,他是一个厉害的人,可是在处理宅子上这些事情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办法。
二女儿这些年对夏富成和李氏的事情,他多少听说了一些。
他其实私下也劝过女儿,赵家当真不缺哪些小钱,可女儿总是听不进去。
女儿,永远不会希望有人过的比她好。
赵老爷子想到这些,又想到了赵南柯的刚才狼狈的样子,觉得若是女儿再惹出一些事情,他当真是有心无力了。
从女儿说要将夏清雅给赵南柯做妻的时候,赵老爷子就知道,女儿其实是想拿家里的家产。他当时震惊过,也愤怒过,可……
“孽障啊。”赵老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等了不到一盏茶工夫,赵南柯便换好了衣裳。
赵老爷子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赵南柯,心里多了一丝安慰。
他还有孙儿。
赵南柯慢慢地走到了软榻边上,然后坐了下来:“祖父,这事是我的错。”
赵老爷子笑了笑,有些疑惑的看着赵南柯。
“你怎么会做错事情,你是我最器重的孩子。”赵老爷子这话说的真切,他的儿子浪荡成性,女儿又不愿听他的话,如今能陪伴在他身边的,便是这个孙儿,“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的。只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这般无奈?”
赵老爷子多少有些好奇,孙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每次赵南柯总是会带给他惊喜。
宋家当年来闹的时候,女儿说要帮他养着南柯的时候,赵老爷子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
赵家家大业大,儿子是不可能继承赵家的家业了,若是儿子来继承赵家的家业,那么赵家在他死了之后,绝对会败在儿子手里。
那个时候,赵老爷子只能将希望放在赵南柯身上。
他自知自己带出来的孩子自私自利,所以干脆让女儿帮着带孙儿。
若是南柯变成和女儿一样,那么他就从堂亲那边过继一个可靠的孩子来继承赵家的家业。
若是南柯能在女儿的身边,不受女儿的影响,多少做出一些让他满意的事情,那么他来日驾鹤西去,也是可以安心将手里的家业交给孙儿。
赵老爷子知道,他下的赌注,完全是下对了。
赵南柯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这些年来赵南柯在做生意上,一直很有远见。
当日南柯提前卖掉棉花的时候,气的他踢翻了梨木椅,可后来他才知道,若是南柯不及时将棉花卖出,南柯绝对会亏损不少银子。
找老爷子越来越对自己的孙儿刮目相看,只是赵老爷子也明白,孙儿太过于聪明,自然也就明白女儿这些年来,是如何的心思。
孙儿不说破,他也不愿意去提。
看来今日……
“祖父可记得夏阮?”赵南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才话说了出来,“就是夏家三小姐。”
赵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南柯:“她?这次你又准备帮她继续帮她得罪北萧?你这是疯了。”
这些日子孙儿做的事情,赵老爷子都看在眼里。赵家在东阳县虽然算数一数二的人家,可他们再富贵也不过是商贾之户,又怎么能得罪北萧。
赵老爷子一点也想不明白,孙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是的。”赵南柯的一句话,让赵老爷子的心里平静了起来,可他却没想到,赵南柯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差点失去理智。
赵南柯眼里带着愧疚,“夏阮的母亲,她……她是成国公的女儿。祖父,这次二姑母……”
“胡说。”赵老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恐慌的问道,“不是庶女吗?她怎么可能是……”
可是赵老爷子却说不下去了,因为赵南柯这些年从未骗过他任何事情。
赵老爷子觉得头疼欲裂,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涌到喉头的怒气压抑了下去:“说说吧,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南柯只能低着头,将事情全部的重复了一次,他一直说的很慢很小心,生怕祖父一气就晕了过去。
这些年二姑母就算做错了不少的事情,祖父虽然也责备过,可毕竟二姑母是祖父的亲骨肉,他又怎么真的会让二姑母过的不好。
赵南柯也知道,赵家这次是救不了二姑母了。
等赵南柯说完之后,赵老爷子的表面上,却出奇的平静。
赵南柯有些担心,带着试探的唤了一句:“祖父?”
“断吧……”过了很久,赵老爷子才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以后,咱们就不管她了。”
赵南柯一直想从祖父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可如今却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实赵老爷子很庆幸,只需要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换来赵家的安稳,可是赵老爷子也清楚,他这次是真的失去了他的女儿了。
赵二丫在外人的嘴里再恶毒,也是他的女儿……
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在自己的面前。
只要想到这些,赵老爷子就觉得胸口疼的厉害。
“祖父,都是我没用,若是我……”赵南柯不知如何开口,他从前做过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在祖父去世了之后,才会动手除掉赵氏和夏富贵。可是没想到,这事居然会提前了这么多,还要让祖父知道。
赵老爷子摆了摆手:“去库房里找些值钱的东西给三小姐送去,多送一些。她若是不肯收下,我便亲自跪在她的面前……赵家是我们祖上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南柯,你这次做的没错,来日就算在街上看到你的姑母,你也要装作不认识。不然,咱们赵家,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你不要自责,这是你二姑母自找的。”缓了一会,赵老爷子忍不住出口安慰。
赵老爷子就算爱女心切,也多少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他站起了身子,想要继续说话,却一口血吐了出来,吓的赵南柯慌乱了起来。
赵家老宅子里乱成了一团,夏家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长风这次来的仓促,走的也匆忙。
他走的时候给夏阮留了些东西,嘱咐道:“我必须赶紧回京都了,等你母亲醒来,你就带她来京都。若是她不愿意在京都居住,那么也该来看看你外祖父,我看你外祖父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李长风和夏阮交代了不少的事情,又和温老爷、肖老爷说了一会话,更是去了萧家的宅子里,最后才离开了东阳县。
夏阮知道,这次三舅肯定是瞒着外祖父出来的。
她也知道,三舅这次是帮她开拓了一条很大的路,只是她的路还是要靠着自己走完。
“小姐。”杜若打断了夏阮的沉思,有些犹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夏阮敛了心神,看着杜若,好奇的问道:“是账目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杜若想了想,才鼓起勇气和夏阮道,“萧九少爷在门外求见,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该不该跟你禀报。”
夏阮有些惊讶,萧九为何此时会来找她?
113:坦露
夏阮觉得,其实人生很多时候,便没有公平之说。
有些人生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些人才华横溢出口成章,有些人就算再优秀如同天上皎月一般,却因为是庶子,被乌云挡住了全部的光芒。
少年站在院子里,倾身闭了双眸闻着茶花香,然后淡淡一笑。
俊美的面部,柔和的像是世上最好看的玉石一般。
这样看上去,再漂亮的茶花都不及他高贵优雅的气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
少年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漆黑的眸子如有光泽一般,让她的心的某个地方,似乎被狠狠的击了一般。
夏阮曾听人说,有些人俊不俊,其实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看出来。
可眼前的少年,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声道:“三小姐,今儿打扰了。”
温润如玉这个词语,彷佛就是为他为造一样。
少年慢慢地走近,他的步子不急不缓,唇畔挂着一丝浅笑,“三小姐?”
连笑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这样的人,就如传世名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夏阮敛了心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前世她以为自己已经看习惯了沉稳的萧韶成,再见他的时候会波澜不惊。
可是……
这一世看到略带青涩的他的时候,却依旧被吸引的无可自拔。
似乎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就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的她挪不开目光。
“萧公子要去屋内坐坐吗?”夏阮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孤男寡女同处一地已经不对了,若是再在一间屋子里……
她觉得手心似乎冒出一些汗渍,浑身发烫。
萧九脸上的笑意加深:“就在这里吧,我喜欢这里的茶花。没想到三小姐也会养茶花,我还以为……”
夏阮自然知道萧九在说什么,萧九肯定以为这些茶花送给她,她是养不好的,或许更差一些是将这些茶花养的枯萎掉。
她听了之后,想都没想就反驳了一句:“我自然会。”
似乎说话已经成了反射性的东西,她完全都不用思考就会将话说出来。
不止是她惊讶的怔住,连萧九看着她的时候都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内心在想什么一样。
杜若送了茶水过来之后,便急忙的离开了,夏阮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觉得这样和煦的日头,晒的人浑身懒洋洋的。
一阵风吹过,里面带着暖意,还带着一股茶花的清香。
夏阮觉得,她似乎很久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了。
因为这个味道,她很熟悉,可以让她这些日系烦躁的心绪,渐渐地安宁起来。
萧九没有客气的坐在夏阮的对面,只是握住茶盏把玩,似乎觉得这青花瓷的茶盏,如同稀世珍宝一般。
等了一会,夏阮先沉不住气了。
“萧公子今日既然来找我,想必是有事想跟我讲吧?”夏阮的神色间带了一丝不自然,完全不像她平日里沉稳的样子,“难道萧公子就想这样想去,喝杯茶便走。”
萧九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夏阮的时候,笑意又了一些:“有何不可呢?”
他这样的一句话,让夏阮无法反驳。
她有些赌气似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茶叶是三舅从京都给她带来的六安瓜片。她对茶叶从来便是不会多挑剔,可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喝这六安瓜片,却让她觉得出奇的美味。
夏阮想,她的胃口果然刁了一些。
“三小姐既然是聪明人,那么我就直说吧。”萧九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纸包,夏阮多少有些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夏阮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的东西,居然是桑葚。
她瞪大了眼,看着萧九的表情就如同看了一个陌生人一般,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来询问这些日子为什么萧九一直送她这些东西。因为她知道自己开口无论多有理,在萧九面前最后似乎都会变成无礼,她觉得有些挫败的感觉。
她无论那一世,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可尽管心里是这样想,夏阮依旧故作不懂声色的模样看着萧九:“我不吃这些。”
不是挑剔这些,而是她早已过了吃小食的年纪。
萧九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一样,只是压低了嗓音:“三小姐忘了吗?九年前……”
他说完之后,又自嘲的笑了笑,自答了一句,“三小姐或许都忘了。”
夏阮有些不懂萧九在说些什么,九年前?
九年前的她不过是喜欢跟在母亲身边的稚儿,更是喜欢在庄子上乱跑,这些事情对她来说记忆似乎太久远了,她哪里记得。
萧九姿态优雅,似乎天生就应该是华贵之人一般:“那么我说些三小姐记得的吧,三小姐可曾想过,这次之后北萧和东萧会对三小姐做些什么?”
萧九的话说的很直接,惊的夏阮不得不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桌上。
其实这些事情,她一直都在考虑。
东萧和北萧这些年来,会舍弃南萧这个棋子,其实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但是东萧和北萧没想过要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大皇子、六皇子都走的很近。唐家和东萧更是来往亲密,而且唐景轩要娶魏国公的女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对于夏阮来说,这些事情本来都和她无关,可是她看着三舅的时候,却想到她依旧是逃不出这些宿命。
李家还有她的大堂舅和二堂舅,其实这才是所谓的祸根。
这次三舅来东阳找她和母亲,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从上一辈开始,成国公这个位子,就被李家的人抢破了额头,如今三舅……
夏阮知道,三舅对她和她的母亲是真心好,而且三舅也不是如谣传的那般不可一世。
江家这些年,出来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江家想要保全女儿皇后的位子,那么唯一的压力便是在了三舅的身上。三舅在官场上这些年,一直都明白要和几位皇子疏离。可这就是三舅压力更大的地方。
你若是不选择同流合污,那么就会有人视你如眼中钉,想要除之而后快。
夏阮在三舅走的时候提醒过他:“三舅,阿阮是女儿身,可阿阮知道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你若是相信阿阮,你一定要小心一些,皇子中必定有人在蛰伏,大皇子和六皇子,都不是这位。”
李长风当时看着夏阮的神情,多了几分自豪:“可惜阿阮是女儿身,不然三舅当真希望你能走上仕途。三舅知道要如何处理,你放心。”
李长风从未问过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似乎她说的话,他天生就是应该相信一样。
夏阮多少有些自责,她若是告诉三舅,她是从重活一世……她其实知道,她不能说。
因为这世和上一世有些事情还是变了,连北萧的七小姐萧雪兰都可以嫁给岳成安,那么还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呢?
她提醒三舅这些话,便是让三舅不要小看四皇子,就算来日帝王的人选变了,四皇子也是最能激起风浪的那位。
“萧公子有话不如说的直接一些吧?你说的这些我几乎都猜不透。”夏阮眉头微微一蹙,有些烦恼的看了一眼萧九,“而且萧公子你的目的呢?你可以一起说。”
近看萧九,发现他的唇形生的很好看,颜色也很浅。脸上永远挂着笑的他,这样看着又多了几分柔和。
他修长如葱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三小姐其实你一直都怀疑过,夏家大爷为什么会中西域的毒,是不是?”
“你……”夏阮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人,可她自己的心思却被这个人猜了个透彻,“是又如何。”
她觉得在萧九的面前,没必要隐瞒她怀疑的东西。
从杜若提起庄子上有人死的莫名其妙之后,她就开始怀疑这人其实是大伯父的手下。果然她去查探了一番后,才发现这个人是曾经帮大伯父做事的人,后来死在这奇毒之下。再后来,大伯父给父亲下毒,杜若发现又是这种毒药。
但是让夏阮最起疑心的,便是大伯母明明已经给大伯父服了寒食散,可杜若在大伯父的体内发现了另一种西域的毒。
这两种毒药的名字,夏阮记得刻骨铭心。
只是大伯父若是和西域那边的人有联系,为什么自己又会中这样的毒呢?
她一直都没想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她其实也怀疑过萧九,可萧九没有必要拿这样贵重的药给大伯父用。毕竟按照萧九现在的财力来说,买这样的药太过于困难了。
可是又是谁给大伯父用了这样的药?
她越想越是不明白,只能多留心大伯父家里。
今日这话却被萧九再次提起,她看着萧九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莫非你知道?其实你……”
“我自然知道。”萧九想都没想就打断了夏阮的话,“不然我为何来找三小姐呢?”
说完他淡淡的笑了笑,给夏阮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
这人,太深不可测了。
114:圈内
西域的奇毒,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不得不更谨慎些。
总是想着要活下去的话,就一定要将每一日当做是人生最后一刻去拼搏。
不然到时候,或许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只是西域……
夏阮最害怕的,便是尼西国的东西。
她当年亲自去了一趟西域,想要去做丝绸生意,也差点一去不复返。
当时,她便亲耳听闻过尼西国的事情。
想到这些,夏阮不禁看了一眼萧九,这人今日是要和她说这些吗?
夏阮想了想才开口道:“那……那你?”
她其实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毕竟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两句话已经不能让她问清楚想要知道的东西。
萧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个样子的萧九,让夏阮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一般,沉静的眼神,清雅别致的男子,带着与世隔绝般秀逸的气质。
“我自然是想问问,三小姐你敢赌一次吗?”略微有些清冷的嗓音,让夏阮不得不重新打量萧九,“我认识尼西国的人。”
萧九清湛的眼眸里,带着自信,像极了他前世的模样。
夏阮有些傻了眼,打赌?
她低头微微怔住,却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尼西国从前她也只是听闻过,却没有亲自去过。那边的人善用奇毒,据说前朝木长坔神医的母亲,便是来自尼西国。所以杜若对西域的毒多少也知道一些。
只是杜若也很震惊,这些毒居然会出现在东阳县这个小地方。
夏阮知道,她熟悉这两种毒药,是因为前世萧九跟她提起过,而她也亲自见识过。
夏阮等了半响才开口:“庄子上的事和大伯父身上的毒,都是你下的吗?”
“不是我,但是……”萧九面目柔和,耐心的讲道,“或许也和我有关。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看来我暗示的不够明显?”
这话一出,夏阮整个人有些疑惑了,萧九暗示过她?
或许是看出来了她在思虑些什么,萧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庄子上去世的那位,是大爷亲自下手的,不过这毒药是大爷托人买的。想必你也知道,大爷这次中的毒,其实价值不菲。和庄子上的哪一位的中的毒药,是不一样的。这事,是和林家有关系人做的,或许也有点我的原因。”
夏阮这次第二次听到林家这个家族了。
她其实一直都好奇,若是林家在武林上地位不低的话,那么林家又怎么会让女儿给做妾?
萧九姿态从容的端起茶盏,白皙如玉的手指竟比青花瓷茶盏还要夺目,他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才缓缓道,“你想要问的太多,那么我就说你最想知道的吧。大爷这些年一直想和西域那边的人做生意,可惜他的本钱太少,所以大爷当日才会对三爷动手。大爷本想拿了二爷的家产后,再自己赚一些,就能和西域那边的人来往了。可大爷错了……他找错了人。他找的那些人,是和东萧做了八年生意的商人。”
和东萧来往的商人,夏阮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朱砂。”
对于她的样子,萧九也是略微一怔,很快又恢复了平淡。
萧九心里能平静如水,可夏阮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朱砂是尼西国的商人,堪比大秦的京都的南家一样的存在。朱砂这些年来一直在和大秦这边的商人做交易,前世她也和朱砂有过交手,只是朱砂太过于阴毒,最后夏阮不得不听了柳昌元的话,和朱砂断了生意来往。
但是夏阮很清楚,和朱砂做生意,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是利益可是高的可怕。东萧这些年来没有多少钱,自然想要多赚一些钱来支持六皇子,那么这些钱要从何而来?如今夏阮明白了萧九话里的意思,东萧这些年敛财的手法明显被北萧高了几个档次,他们直接和朱砂做生意。
可是和朱砂做生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输在他的手上,夏阮眉头皱成一团,她觉得她或许从前知道的太少了。
“朱砂不止和东萧做生意,他还和李允墨有来往,甚至比东萧来往的还要亲密。”萧九说的很轻,似乎这些事情根本撼动不了他内心的宁静一般,“我知道你是成国公的外孙女。”
夏阮此时头脑已经有些混乱了。
李长风是她的三舅,李允墨便是她的大堂舅。
昔日,李长风和李允墨的斗争,虽然最后以李允墨的消失而告终,但是李长风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她当时不过以为是李长风太累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若是联系到朱砂的话,她不得不认为当时的三舅是中毒了,而且还是一种没有解药的奇毒。
“你想和我说什么?”夏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神情凝重,“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萧九这次依旧是一脸沉稳,只是笑容淡了一些:“我帮你。”
夏阮略蹙眉。
她完全不懂萧九话中的意思。
“林家和南亭有来往。”萧九似乎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冷静的分析给夏阮听,“来日朱砂和东萧若是对李家出手,我想你必定不可能袖手傍观。你现在太渺小了,根本没有力量抗衡。而且你已经是朱砂的目标了。不久后东萧肯定会开始准备和你来往,为的就是接近成国公。你想要从这圈里走出去,怕是太难……所以,你要自保。”
就如李长风的对手是李允墨一样,朱砂的对手便是南亭。
这两人本是兄弟,最后会变成仇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朱砂夏阮是见过的,这个人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西域的人。而南亭她却没有运气遇见过……
从前在她身边的人总是盛传,南亭有一双奇特的茶色眼睛,传说总是可以看透人心。她当时觉得很是奇怪,世上还有人的眼睛是其他颜色的吗?
此时的夏阮多少明白了萧九话中的意思,这次萧九是真的来帮她的。
就如萧九说的那般,李家若是出事,她不可能当做看不见。而且自从三舅出现在东阳县开始,她其实已经慢慢地走进了这沼泽内,和李家有了最深的牵绊。朱砂其实从一开始,便注意夏家了吧?
夏阮突然想到前世母亲的死,她不禁睁大了眼……
母亲的死对外祖父来说肯定是打击,而且母亲死了不久后外祖父也就去世了。
朱砂从一开始就放低身份和大伯父做生意,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夏家这样小门小户,朱砂哪里需要注意?
从南萧提亲到北萧提亲,其实这些都是朱砂的主谋吗?
夏阮越想越害怕……她怕自己猜中的都是真的。
“我要怎么做?”夏阮觉得浑身都是冷汗,她其实早就在局内了,可她居然还不知道。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虚幻的色彩,如墨染的眉下,是一双清湛的眼眸。
萧九看了她很久,等夏阮紧张的心跳加速后,萧九才缓缓地说了一句:“你信我?”
“信。”夏阮这次回答的很快。
她信,无论是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都会相信眼前这个人。
萧九笑了笑,镇定自若。
他和夏阮说了很多事情,夏阮听的一个比一个震惊。萧九说这些的时候风轻云淡,似乎这些生活和他无关一样,可夏阮听的心里多少有些酸楚。等萧九和她说完了之后,夏阮已经知如何开口了,萧九的处境,果然是……
可就算是这样,他居然还会想着帮她。
三舅从未和母亲提起过这些,更别说是她了。她前世和朱砂接触的太少,很多事情根本都不知道,这一世或许不可避免要和朱砂交手。
“谢谢。”夏阮是发自内心的讲出这句话,“你要什么条件?”
萧九摇头,抬眼看了一下:“来日,这些事情便不会让你伤神了。”
说完萧九便起身,眼里带着笑意,“那么我先告辞了。”
“等等……”夏阮忍不住唤住萧九,微微垂下眼帘,“你还没有告诉我,九年前到底怎么了。”
这次萧九反而不说话了,等了很久后,他才叹了一口气:“夏日,大雨,安灵寺外。”
说完他转身便走,再也没有多做解释,更没有多做停留。
夏阮这次却惊的坐在院子里,软了腿脚。
等了半盏茶功夫,杜若缓缓地走了进来,看着发怔的夏阮,忍不住唤了一声:“小姐?小姐……”
夏阮慢慢地敛了心神,苦涩的笑了笑:“萧公子走了吗?”
“走了,哦,对了……”杜若有些为难的看着夏阮,“萧公子这次送……送来茶花……”
夏阮点了点头,吩咐杜若:“搁在院子里吧。”
杜若着急的跺脚:“萧公子说这是十八学士,希望小姐能好好的养着,他……”
夏阮因为杜若的话眼神又清明了一些:“你说什么?”
“这是十八学士啊小姐,奴婢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杜若不是傻子,她早听闻过这十八学士在茶花里的贵重。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萧九居然说送就送给她家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