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031: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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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良药,只是这药属慢性。
夏富成这次是铁了心要娶姨娘入门,谁也阻拦不下。
夜里不知夏富成跟李氏为了什么争吵不休,夏阮起身后,却发现父亲早已离去。
夏阮知道,母亲这些年从不愿和父亲顶嘴。这次母亲答应让父亲娶新姨娘入门,就绝不会反悔,那么他们又是在争吵什么?
她尚未有时间琢磨透这些,母亲那边就又出事了。
李氏这场病来势汹汹,烧的浑身滚烫,让周大夫束手无策。
夏阮急的团团转,最后只能守在李氏身边,一次又一次拿着沾了水的帕子,给李氏擦拭身体。
“小姐,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让奴婢来就好了。”翠柳眼眶通红,嗓子有些哽咽,“你都好几天没闭上眼了。”
夏阮摇头,略显疲惫:“无碍的,你去歇歇吧。”
如今的她怎么能合上眼,一闭上眼就会噩梦连连。她已经小心翼翼的避开和父亲发生冲突,可依旧是让母亲如今遭了罪。
母亲这些日子故作坚强,其实内心早已不知道折腾了自己多少回了。
夏阮知道,母亲在父亲的身上耗费时间太久了,久到对父亲好,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习惯。
母亲爱上了父亲就义无反顾,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她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明知道自己的付出唐景轩是瞧不见的,可是还是会去做那些事。
“翠柳,你说……你说若是劝母亲和离,来日会不会更好一点。”夏阮说出这句话的时,神情有些呆滞。不如劝母亲放手,起码不会赔上性命。
翠柳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当下就差点捂住了夏阮的嘴,她焦急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的李氏,才缓缓地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听到会伤心的。”
夏阮的胸口闷闷的,她何尝不知道这事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呢?父亲宁可相信外人,却不会相信她和母亲的半句,似乎她们母女俩就是财狼虎豹一般。夏阮呆呆的坐着,却不知道再如何回答翠柳,因为她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屋子里静了一会,翠柳便又开口:“其实……小姐,奴婢知道你的心里为夫人着想,可是若是夫人真的放下,当初也就不会和李家闹成这样了。奴婢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是小姐,夫人如今这般委屈,可都是为了你呀。”
说完之后翠柳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乱转。夏阮知道,翠柳是真的害怕她说出那句话。
这冰雪的的夜里,让夏阮冷的无力再说半句。
※※
一大早,赵氏便前呼后拥的领了一群人来探病。
夏阮瞧着大伯母的阵势,不像是来探病,更像是来瞧热闹,面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赵氏的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妇人,穿着一身蓝灰色银鼠袄,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瞧着像是哪家的姨娘,今日怕是和大伯母一起来看热闹的。
“你说说这家里怎么闹的,马上就要除夕了,居然这个时候病了。”赵氏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她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瞧着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大伯母今日妆容精致,可是依旧是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大伯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夏阮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大伯母说的也是,年后得请道长来屋里瞧瞧,也不知母亲是不是被小人诅咒了,最近一直不得安生。”夏阮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月华说,便转了话题,“最近倒是辛苦王妈妈了,翠玉这丫头是个有福气之人,就劳烦你照应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夏阮无奈的笑了笑,便又添上一句:“瞧瞧,我这个记性,我都忘记了王妈妈本就和翠玉相识,哪里还需要我在这里多嘴。”
一句又一句带刺的话,让赵氏脸上的血色全无,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月华,似乎想从王月华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王月华急的浑身直冒冷汗,急忙地解释道:“三小姐说笑了,奴婢那里能认识翠玉。只是如今三小姐身边没人伺候。奴婢想,要不就将翠玉送回来吧。这年前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有个人帮把手总是好的。”
夏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宅子里是王妈妈说了算呢。翠玉是父亲送给大伯父的人,我怎能要回来。”夏阮瞧着赵氏的神情,缓缓地道,“父亲说开春之后就迎娶姨娘,这好巧不巧,这位姨娘是翠玉的表姐。翠玉是个有福气之人,能在大伯父身边伺候,也是她的福气,王妈妈,你说是吧?”
王月华瞪大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夏阮居然会将这句话问了回来。
这不是让赵氏更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吗?
此时也不知道是赵氏身边的那位婆子咳嗽了一声。才让赵氏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瞧着夏阮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复杂。
“今日大伯母来,其实是带了一些药材过来,这些药材名贵着呢。”赵氏说完,淡淡一笑,“你父亲前些日子又来跟你大伯父借钱……阮丫头,家里可还有银子找大夫?若是不够,你不要不好意思跟大伯母开口,咱们都是一家人。”
赵氏的话表面上看似关心,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言语里却是带着深深的讽刺、不屑。都似乎在证明她其实是高高在上。
自然夏阮也留意到,大伯母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瞧了一眼身边的妇人,似乎有意将话说给她听一般。
夏阮不禁低头,露出一丝苦色:“大伯母……前些日子父亲刚从屋里拿了五百两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不知是不是生意上又不顺?前些日子大伯父也是,可也曾亏了这么多银子?生意场上的事,侄女一点也不知。”
这句话气的赵氏当场就变了脸色,反而是在赵氏身边的妇人笑了笑:“三小姐过谦了,前些日子三小姐卖棉花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吧?”
夏阮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妇人面上的笑容,略有些不解。
这人是谁?
“这是萧家林姨娘。”王妈妈像是知道夏阮在想什么一样,在一边提醒道,“听说二夫人病了,就过来瞧瞧。”
夏阮眉心不禁就蹙了起来,这位林姨娘?可不就是萧九的生母吗?
原来大伯母,居然是安了这份心。
32. 032: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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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算万算,夏阮未曾想到她会提前见到‘准婆婆’。
子女的姻亲,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是,有的时候也是有例外的。
比如她这般……
今日林姨娘来的目的,夏阮心里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没想到萧家还会继续上门提亲。
萧意婵得罪温家的事,怕是早已传开,如今大伯母又安了什么心思呢?
“见过林姨娘,夏阮替母亲先谢过林姨娘了。只是今日母亲身体不适,实在是不方便见林姨娘,所以……”夏阮笑了笑,便吩咐让翠柳去准备茶水。
其实刚才她一直忽视大伯母,无非就是希望大伯母知难而退。可是,大伯母的那番做派似乎一点也不将她的提醒放在眼里。
林姨娘淡淡一笑,依稀可以看清楚眼角处已长了几条纹:“本来早就应该过来拜访了,但是最近家里事有些多,所以一直耽搁了。今日在钱庄遇见了赵夫人,才听闻李夫人病了,所以便过来瞧瞧。若是打扰了,希望见谅。”
林姨娘一番话说的客客气气的,言语间透露出诚恳,让人挑不出来半句不是。
其实夏阮对这个林姨娘,多少是有点好感的。
前世她父母双亡之后,便只能借宿在大伯母家里。萧家那时觉得寓意不详,便匆忙的将这门亲事做罢。她躲在小院里洗衣裳时,听见大伯母和林姨娘的谈话。
林姨娘的嗓子也如今日这般温柔,如三月春风:“是九儿没有这个福气,怨不得谁。不过这阮姑娘是个可怜之人,萧家这次退亲也是因为九儿年纪大了,不能多等些时日。今日来,就是特意和夫人说声对不住,这些银子夫人请务必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当时没有瞧见林姨娘的模样,刚才若不是大伯母说起,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只是,林姨娘给大伯母的银子,虽她那时没用到一分,可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毕竟是少的可怜。林姨娘有这个心思,她多少都是感激的。
这一世她其实才明白,林姨娘在萧家步履维艰。当时送的银子怕也是林姨娘身边为数不多的一些钱财。
“林姨娘客气了,今日是夏阮怠慢了。快请坐,林姨娘能造访,夏阮感激不尽。”说完夏阮从翠柳的手里将茶水接了过来,然后缓缓地放在林姨娘的手上。
林姨娘有些受宠若惊的笑了笑:“多谢。”
此时的赵氏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神情有些怪异。从翠柳手里接过茶水后,便陷入了沉思。
怎么会这样?
夏阮前些日子态度强硬,无论如何也不愿嫁入萧家。可今日反而见了林姨娘,半点张狂都没有显露出来。若是这样,她的计划不就毁了吗?
赵氏抬头看了一眼林姨娘,缓缓地道:“哎,这丫头一直乖巧,只是姻缘不顺……”
林姨娘听了这话,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会?”
“前些年我同二弟妹商议,来日等南柯长大之后,就迎娶阮丫头,也算是亲上加亲。”赵氏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言语间颇有些无奈,“阮丫头长大了,模样比二弟妹还俊俏三分。可我家南柯,却……有些憨傻。”
夏阮听了这话,差点就站不稳身子。
**柯如今的样子哪里憨傻了?大伯母真的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她又想了想,**柯或许是在大伯母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她尚未多思,就听见大伯母继续唉声叹气。
“可巧的是,前些日子温家二少爷,其实也曾有人和我提起……”赵氏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只是这温仲怀,人品、身世样样拔尖,又怎会瞧上我家阮丫头。”
林姨娘听了这话,捧着茶盏的手,又紧了紧。
夏阮想,重生一世,其实真的很好。起码如今的她,心早已经过千锤百炼,不会仓促间就去顶嘴。现在的她会整理好心绪,不会造成失态的局面。
大伯母话里的意思,表面上是在夸她好。可是细细的品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言语里句句讽刺,无非就是说她刁蛮任性。若说看不上如今故作憨傻的**柯,只会让人觉得她谨慎。可是温家二公子温仲怀,是江阴这一代出了名的才子,她又有什么地位说瞧不上别人呢?
不过更让夏阮哭笑不得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人和她有了关系。大伯母这张嘴,真是能颠倒是非的。
若是她真的有这么的‘抢手’,母亲也不会低头去找岳家了。在这些事情上,她多少是有自知之明的。
赵氏得意的笑了起来,似乎心情也比刚来的时轻松了不少:“这孩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她……。”
“翠柳,给林姨娘添杯茶。天寒地冻的,茶水也凉了。”夏阮打断了赵氏的话,“等会你亲自去屋里看看,母亲房里的炭火可还旺盛,周大夫叮嘱过,母亲这病屋子里不能太冻。”
翠柳愣了一下,自然没想到夏阮会说这些,缓了一会才答道:“是,小姐。”
夏阮打断赵氏的话,让赵氏几欲晕厥。赵氏并非没有见过更粗鲁之人,只是像夏阮这般保持了她矜持的做派,还能顺利打乱她的局的人,怎能令她不气?她说了那么多,夏阮一句母亲有病在床边足矣让林姨娘起了疑心。
她的身份不过是夏阮的大伯母,又哪里能多说其他。
可是来日,她又该怎么和萧家二爷说起此事。
早知如此,她何必请林姨娘过来坐坐。
林姨娘因为夏阮的一句话,便不再分神:“不必劳烦,说起来我也今日本该和李夫人说上几句话,但如今夫人在病重我就不便打扰了。路上风雪大,我就先告辞了。”
“是呀,我也忘了,我今日是特意来看二弟妹的,瞧瞧我这记性。”赵氏终究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和气,暗里地却差点将牙咬碎。
林姨娘站起身瞧了一眼夏阮,只见少女比泉水还要清澈的眼眸里虽然有笑意,可看起来却是一派生疏的漠然。
赵氏说了多少诬陷之词,连她都差点信以为真,可是夏阮的一句点拨,却让她恍然大悟。
林姨娘想到这里,心里又多了几分欣慰。
33. 033: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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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阮摩挲手里的茶盏,低头沉思。
“小姐,你说林姨娘今日怎么会想起来探望夫人?”翠柳的多少有些疑惑,“莫非真的是巧合?”怎么可能是巧合呢?
林姨娘今日会突然造反,其实对夏阮来说,是一个坏消息。
能在萧家那么多年不出半点纰漏,林姨娘绝对是个谨慎之人。
这门亲事,若是没有九分的把握,林姨娘绝对不会贸然造访。
夏阮心里多少有些无奈,若是林姨娘能做她未来的婆婆,这是她的福气。
只是有的时候,她不得不自私一点,萧家家大业大,宅子里事又复杂,她不想再去掺合。
夏阮轻声问道:“翠柳你信吗?这是巧合。”
“奴婢自然是不信的,小姐你刚没瞧见大夫人那嚣张的样。”翠柳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想让了什么让她作呕的事情,“怎就这般胡言乱语呢?这不是污蔑小姐你吗?”
夏阮闻言低头一笑。
大伯母若是想在这门亲事上占些便宜,自然是要多‘抬举’她。若是林姨娘刚才信了那番话,必然觉得大伯母是个好长辈,也是能张口就彻底的将这门亲事订下之人。到时候萧家想送银子,自然也是要送到大伯母的手里。
夏阮当时打断大伯母的话,无非就是先想告诉林姨娘,她父母尚在人世,又何必外人多言。在态度上,夏阮其实已经表现出婉拒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林姨娘能不能猜的出来。
夏阮默然片刻,才缓缓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娘亲,过些日子我会同她讲。”
她知道,大伯母今日来无非就是想气气母亲,这些日子母亲越是不愿意和萧家有接触,那么大伯母就偏要母亲的心里不痛快。母亲这病本就是心病,心里若是不痛快了,病情便会加重。大伯母歹毒的心思,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翠柳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怨:“小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大夫人如今这个样,简直就是太可恶了。奴婢希望她这胎,依旧是个女儿。”
夏阮有些愣住,这翠柳……
“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下次可别在外人面前这样说,翠云面前也不能抱怨。”夏阮揉了揉眉心,“倒是这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凉,也不知道王管事动身了没有。”
若是王管事来了,夏阮的心多少也就放下来一些,年后她需要做些小生意,多赚些银子。母亲是铁了心会跟在父亲身边不离不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银子让父亲不要闹腾的太过火。其实夏阮也曾想,让母亲不要再在父亲身上多费心思。可是感情这事,外人多说无益,因为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翠柳紧张的看了一眼夏阮,生怕夏阮说她没有规矩。只是夏阮没有责备她,反而是提醒她小心一些,翠柳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这些年,夏阮从未在翠柳面前摆过架子。当年翠柳其实多少有些怨李氏将她许配给王三,可是日子越长久,她才知道李氏为她寻得丈夫,是她的此生的良人。
“前些日子公公收到信后便即刻动身了。”翠柳给夏阮添了一杯热茶,“约摸两日内便能到东阳县。”
夏阮想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来年她就可以着手棉花和茶叶的生意,只是这些都需要和王管事商议一番。而且这次找王管事来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寻找一个姓柳名昌元之人。
当年她入京之后便做起了小生意,刚开始在生意场上也是懵懵懂懂,赚了一些便很快又会亏出去。那个时候的她,就似无头苍蝇一般,只要是能赚钱的活,就会揽着去做。直到后来在收茶叶的时候,遇见了柳昌元。
夏阮初见柳昌元时,是因为夏雯撞到了柳昌元,不愿致歉,在店子外面大吵大闹。她那时见到柳昌元的穿着之后,大吃一惊。便带着夏雯低头和柳昌元致歉,希望柳昌元大人不记小人过。昔日的柳昌元是秋闱上得志的举人老爷,但脾气温和,笑了笑便不和夏雯多做计较。
后来柳昌元知晓夏阮的身世后,从未嫌弃她出生卑微,反而是告诉她在生意场上该如何做才能多赚些银子。那时的夏阮,觉得柳昌元不做生意,实在是太可惜了。只是后来柳昌元跟着唐景轩一起效忠六皇子,在四皇子登基之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当时的她买通了狱卒去探望柳昌元,往日那位温润如玉的少年早已变得憔悴不堪。无意间夏阮听柳昌元说起他的身世,那个时候的夏阮才知道,原来柳昌元的父亲一直在母亲的庄子上做事。柳昌元会教她那些东西,也不过是因为母亲一直对庄子上的长工好。
柳昌元是在报恩。
在牢狱里的时,柳昌元笑着和她开玩笑说道:若是有来世的话,绝对不入官场,会听她曾经的劝告做些小生意。他这一生,在官场上拼搏半生,却害惨了家人。
当时的夏阮听了这话,心里如同被针扎一样难受。从前她说这句话,不过只是说笑罢了。因为那个时候,柳昌元让她动手开酒楼专做南方的菜肴,她当时多少有点犹豫。后来,柳昌元一直在她的耳边念叨,她便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开了酒楼。却未曾想到,生意会火爆到她难以置信的地步。
她那时笑着对柳昌元说:你其实可以不用在仕途拼搏了,若是做生意的话,你一定比京城的南家更厉害。
众人皆知,京城南家是皇商。
柳昌元在听了这话后便敷衍的笑了笑,再也不作答。
她一直都以为,柳昌元没有听进去。如今听柳昌元提起,她的心里更是愧疚不已。
只是夏阮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她害惨了柳家。
若不是她,柳昌元就不会认识唐景轩。若不是她,柳昌元就不会和唐景轩一起效忠六皇子,若不是她,柳昌元更不会引来灭门之灾。
这一次她一定要早点寻见柳昌元,弥补她当年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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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034: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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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夏阮天借口天冷,很少让母亲踏出院子。
母亲这病一时好一时坏,汤药就没停过一日。
夏阮叹了一口气,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父亲自从得到母亲的允诺之后,便和从前一样,夜夜留宿花街,不再踏入宅院半步。
眼看年关将至,父亲却一点归来的念头都没有。
夏阮私下让王三去找过父亲,可是父亲的意思却是,他要在花街那边陪着周月。
新姨娘尚未进门,父亲就这般疼爱,又将母亲置于何地呢?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小姐,您最近……”翠柳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犹豫,又悄悄的窥了一眼内室,见里面没有动静才轻声的继续问道,“您最近可曾和公公说起大老爷的事情?”
夏阮摇头,手上的活也慢了下来:“未曾,怎地王管事问起此事了吗?”
翠柳犹豫了一会,才低声回答:“公公前日夜里不知为何突然问起大老爷,当时也怪王三嘴笨说错了话,公公气寝食难安。昨日一早公公出门时又问过我,说大老爷是不是又作践小姐您,我一时就……就没忍住。”
王管事是看着她长大的,而她也将王管事当做了亲人一般。小的时候,偶尔跟母亲去庄子里,王管事还会亲自去山上,摘可以安神的野花回来放在她屋内。或者让林氏做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逗她开心。
如今王管事心里会替她鸣不平,也是夏阮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王管事会知道的如此迅速,反应如此的激烈。
要知道王管事素来谨言慎行,宅子里的事不会多过问一句话,如今这般怕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风言风语。
“这事不怪你,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夏阮想了想,笑了笑道,“晚上我亲自和王管事说这事。”翠柳闻言叹气,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在大宅子里,主母作践姨娘,姨娘作践下人,偶尔死一个两个似乎对她们来都说是好事情,让她们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夏家人口简单,除了那让人眼红的钱财外,便也没什么可争的,按理说不会闹出大事。
只是大伯父和大伯母这些年想要的不止是这些钱财,而是她父亲母亲的性命。可惜父亲依旧糊里糊涂,错把仇人当恩人,来日也不知道会如何。
夏阮前些日子和王管事说起茶叶生意的时候,王管事的眼里多少有些诧异的神色。只是王管事当时未曾问出口,却早已心生怀疑。
昔日的她,哪里会知道银子的贵重。也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要从宅子内走到生意场上。
无论是谁家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宁可打肿脸充胖子。夏阮当年,若不是饿到馊掉的饭菜都觉得美味的话,若不是在宅子里寸步难行的话,她也不会知道钱财的重要。
※※※
王管事回来时,已是亥时。
夏阮吩咐翠云去热了饭菜,待王管事用完膳食之后,又让翠柳将屋子里的炭火烧旺一些,才缓缓的坐了下来。
王管事捧着茶盏,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夏阮:“小姐今日这般,真的是折煞老奴了。”
“王管事说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些年庄子上的事情一直劳烦王管事。”夏阮微微一笑,眼里带了一些歉意,“这次又突然让王管事进城,下次我一定要去庄子上和林妈妈赔个不是。”
“小姐今日这是?”王管事很不理解,“怎的无端端说起这些事情,这本就是老奴该做的。”
夏阮听了这话心里颇有些无奈,王管事这些年做的事情,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帮了母亲的忙。若不是王管事常年的照应,母亲手里的田地又不知道要给大伯父拿走多少。王管事不喜欢大伯父,多少和这个也是有点关系的。
夏阮离散的心绪慢慢的收了回来,缓了一会才道:“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个照应,和和睦睦。但如今家内的事,想必早已瞒不过王管事,这次若想邀大伯父过来一聚怕是有些难。二则,外头的人看着夏家如今的样子,怕是以为家宅自始至终都是安宁祥和。殊不知,外面看起来越是亲睦,实际上却早已有了间隙。原本家丑不可外扬,今儿将这些事说与王管事听,其实是夏阮早已没有法子了,而且还有事相求。”
王管事先听见夏阮说想见大爷有难处,本以为是她心里有疙瘩,想出言相劝,毕竟家和万事兴。可是他尚未开口打断,却听见夏阮这般解释后,心里才有些明了。
原来这些日子在外面听的话语,七分是假,三分是真。这些年大爷从未收敛过行为,还是想置二爷家里于死地。
他这次怎么就糊涂了。
“小姐,您尽管开口。”王管事握紧了茶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若是老奴能做到的,一定鞠躬尽瘁。”
听到王管事这般说,夏阮心里多少是松了一口气。似乎,所有的烦恼与算计,一下如同大雪遇见了暖阳一般,融了个干干净净。
夏阮淡淡道:“年后丹阳县那边的茶叶我准备都收下,尤其是南家那边的茶园,你多少留意一些。我瞧着,南家很快会将那边的茶园舍弃贱卖掉。”
“南家?小姐你说的可是,京城哪南家?”王管事瞪大了眼,有些意外,“南家怎会贱卖掉丹阳那边的茶园,那都是银子。”
夏阮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让她如何解释?
当年丹阳县出了那样‘可怕’的事,多少商人贱卖那边的东西。尤其是京城那位商贾大户南家,更是低价贱卖了丹阳的一切家当,只是为了撇清关系。
可是这后来,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悔恨自己随了大流,亏的是血本无归。
这事也是她和柳昌元无意的交谈里听来的。听柳昌元话里的意思,这事昔日似乎还闹还挺大。只是最后收场,也是更为可笑……
“这事你先别急,我还有一事拜托你,这事其实就是……”夏阮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屋外有了动静。
夏阮眉头一皱,还未起身,就听见翠柳惊讶的嗓音传了进来:“老爷,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外面风雪这般大,冻坏了可怎么办。快进去坐坐,屋里已经烧好了炭火。”
缓了一会,门帘一动,伴着一阵冷风,夏富成穿着半旧的狐腋褂,神色间有些狼狈的进了屋子。
“父亲这么晚了,是来找王管事的吗?”夏阮的面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有些不悦,“那么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
刚才的话,也不知父亲听了多少,她从来就是不相信父亲的为人。今日父亲会突然回来,还在屋外偷听,一切绝非偶然。
若不是翠柳发现的早,她就将柳昌元的名字说出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大意了。
父亲如今的处事,让人防不胜防。
“不用了,不用了,我今日就是回来看看。”夏富成故作镇定,然后瞧了一眼夏阮,“来年开春后我准备和你大伯父一起去做生意,现在正好去找你大伯父商议一番,我,我先去找你大伯父了,你早些歇息。”
夏富成说完这些,脸色却略微有些苍白,匆忙的从屋里奔了出去。
夏阮知道,父亲是在说谎。
母亲曾和她说,父亲这些年喜欢去烟花风月之地。每次回来讨钱却连个谎言都圆不好,不是说话结巴,就是面色略有古怪。
这样的父亲,让母亲又爱又恨。
只是今天的父亲,到底又在隐瞒何事?
35. 035: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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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父亲才回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神情里似乎还带着一些厌恶。
夏阮瞧见父亲这般模样,略有所思。
父亲一夜未归,想必是在大伯父家里。
大伯父究竟是说了什么,能让父亲如此地厌恶,也不得不回到家里。
年关将至,夏阮忙着和王管事说来年开春的事情,等空闲下来,才略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还未想明白,就听见屋外匆忙的脚步声。
翠柳打起帘子后,一股寒气吹来屋内,冷的夏阮打了一个哆嗦。
“小姐,不好了,徐六带人来了……”翠柳一路匆忙的小跑,如今有些气喘吁吁,“是,大爷,大爷带来的人。”
夏阮听的有些迷茫,大伯父带人来了?到底是带谁来了会让翠柳如此的惊慌。
夏阮赶紧拿起搁在松木桌上的茶盏递给翠柳:“别急,你慢慢说。”
翠柳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里就已经带着哽咽。她最终没有接过夏阮手里的茶盏,而是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大爷他太过分了……夫人这下可怎么办……”
夏阮的眼神不禁一沉:“谁?徐六将谁带来了。”
“可不就是花街上的那个狐媚子吗?大爷居然给那个狐媚子赎身了,还让徐六去接了回来。”翠柳说到这里的时候咬牙切齿,满面不忿,“小姐你赶紧去前厅瞧瞧去,今日一定不让这个狐媚子进宅子里,不然来日这屋子又怎么能安生。大爷这必定是故意的,要知道夫人如今可是有喜之人,那里受的了这刺激。”
怎么会这样?
夏阮咬紧下唇,急忙地披上大红羽纱的斗篷,她脑海闪过梦里毛骨悚然的画面: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大伯父最后让徐六将父亲的回尸体运回,她偷偷看了一眼。平日里俊朗的父亲,早已经形同枯骨。母亲无奈的跳河寻自尽,她最后看到的是母亲浮肿的身体和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难道,事情又要发展成以前那般。
就算是重生一世,她也注定改变不了这一切吗?
不行的,不可以……夏阮下意识撰紧了拳头,母亲一定要长命百岁。
“小姐,你慢点走。”翠柳跟在夏阮的身后着急的提醒,她从未看过如此的夏阮,浑身似乎散发着浓烈的戾气,“路太滑,你小心摔着。”
话音刚落,夏阮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却也差点让翠柳撞了个满怀。
翠柳有些担心的打量了一会夏阮,才试着喊道:“小姐?”
夏阮收敛了一下心神,觉得眼角疼的厉害,心口就似针扎一般。她缓了一会,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淡淡道,“无碍,我们走吧。等会,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切记不要多言,一定要忍住。我知道你心疼母亲,我何尝不是?只是,大伯母再不对也轮不到咱们来说她半句是非,尤其是当着大伯父和父亲的面,知道了吗?”
越是这个关键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夏阮知道翠柳是心疼母亲的,当年也曾为了庄子上的事情和大伯母拌嘴,却让大伯母钻了空子,最后数落母亲的不是。最后还是母亲送了大伯母不少时新的料子,这个事情才不了了之。
“小姐,奴婢知道了。”翠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夏阮身上的戾气似乎更重了一些,让她忍不住颤栗。
大厅内很安静,不同于屋外的严寒,屋内并不冷。
母亲坐在父亲的身边,眼角有些发红,微微发怔。
大伯父和大伯母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两人低头饮茶,猜不透神色。
跪在母亲脚下的少女,约摸十六七,穿着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带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
没想到周月居然是如此的娇俏,难怪父亲宁愿在花街陪她过除夕夜,也不愿回家团聚。
只是为什么,夏阮觉得周月似曾相识……
“阮丫头过来了?正好快过来给周姨娘行个礼。”赵氏将茶盏搁在桌上,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夏阮的身边,浅浅一笑,“往后,周姨娘和你也是一家人了,你要将她当做长辈。”
一家人?长辈?
夏阮觉得好笑,大伯母帮着周月抬身份,若是她给周月行礼,那么母亲又该多伤心?若是她不给周月行礼,必定要落个不懂规矩的名声。
只是规矩这个东西是给那些没能耐的人定的,有能耐的人可以将对自己有利的一切变成规矩。自从她让王管事去做那些事情,她就注定和规矩这两个字没有缘。
若是规矩对她有利,她会遵守。若是规矩对她百害无一利,这规矩自然就不再是规矩了。
夏阮此时反而不气,只是冷冷地道:“自从入了冬,娘亲的身体就不太好,周大夫瞧过之后说要静养,受不得寒。大伯母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出门千万要谨慎一些,眼看就要到除夕了……”
赵氏瞪大了眼看着夏阮,她自然听的出夏阮话里的意思。
这个该死的贱蹄子居然咒她腹中的孩儿不稳,若不是今日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她早就翻脸给夏阮一巴掌了。
赵氏敛了心神,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哎,阮丫头你也知道父亲是个痴情之人。昨日夜里特意来找大伯母,跟大伯母说他想纳妾。本来大伯母也不该多事的,但是想着来年开春大伯母也不便动身了,所以就特意让你大伯父亲自去将这个事办了。这不,一早就将周姨娘接过来了。”
王管事前脚一走,大伯母后脚就让大伯母将周月接了过来,又能安什么好心?似乎别人的宅子里永远不安宁,大伯母才会觉得心里有些快慰。
夏阮挑眉,大伯母这话说的棉里带针,她却不愿去接这句话,只是不语。
赵氏见夏阮没有丝毫怒意,心里略微有些懊恼,便下意识去握住夏阮的手,想多添上几句。却不想夏阮直接挪开身子,故意无视赵氏,几步到了李氏的身边。俯下身子,亲切的唤了一声:“娘亲?”
李氏的黯淡的眼里渐渐地多了一抹神色,本已微红的眼眶此时噙满了泪水,她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缓了一会,李氏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阮丫头怎么来了,外面风雪大,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夏阮只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这个时候了,母亲居然还在关心她冻不冻。夏阮忍不住抓起母亲的手,想要握在手心里。可是却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气息,她当下一惊,还未开口说话,却被父亲抢了先。
夏富成声音有些不悦:“夫人,你还要月儿跪多久?她身子弱,受不住这般折腾。”
周月听了这话,两行眼泪静静地滑过脸颊:“老爷……贱妾该对夫人行礼的。”说完之后垂下眼眸,身子抖的厉害,又添上三分可怜,显得格外的娇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夏富成瞧见周月肩头一抽一抽的模样,当即脸色一变,对着李氏就指责起来:“李长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今日你是要让我在这里丢脸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妒妇心里的到底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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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036: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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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次会跟母亲吵架,是有预谋的。
前些日子也亏父亲沉得住气,就跟大伯母一样,得了‘病’似的。
只是大伯母得的是红眼病,而父亲又是得了什么病呢?
“老爷,你就非得现在纳妾吗?年后,我就要去岳家,你……”
“你张口闭口就是岳家,还把自己当李府的小姐吗?往日也不知道是谁哭着说心里有我,想要跟我白首偕老,如今怎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妒妇了。”
李氏听了这话,心里越来越难受,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再憋不住了,从眼角慢慢的滑落。
“我说二弟妹,这本是你家务事,做大哥的不应该插嘴。”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夏富贵此时开了口,他的眼神就如同千年的古井一般,冷的可怕,“你和二弟成亲这么多年,未曾诞下一子。如今二弟不过只是纳妾,你依旧是正房太太,你又何必如此?”
李氏听了微微发怔,一言未发。
夏阮握住李氏的手,她清楚的感受到母亲手上冰凉的气息,还有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的身体,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股气压抑住。
周月再好,也不过是风尘女子,如此品行不端之人,又怎么能带回来?最可笑的就是,母亲如此有了身孕,是男是女尚未确定,大伯父又怎能说出母亲不能诞下一子。
她咬住下唇,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和大伯父争吵。
其实前世夏阮也曾想过,要在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膳食里下毒,让他们陪着她下地狱,从此一了百了。可是这些想法在如今看来,只是能解一时之气,却不能解一世之忧。而且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点也不配让她赔上性命。
因为夏阮知道,这样做的结果,父亲也不会变得好起来,母亲更为因为她的事背负上更大的嗤笑。
“二弟妹,做嫂子的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赵氏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李氏身边,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浅浅的讥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二弟这些年一直对你的事上心,不然如今也不会让你应允了才让新姨娘过门,人啊,要学会知足。”
夏富成冷哼了一声,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李长月你知足过吗?你别以为我真的要看你的脸色,如今给你脸面你不要,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今日我就跟你说明了,我不止要让月儿进门,我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她娶回来,给她贵妾的身份。”
话音刚落,夏阮感觉到母亲的身子凉的如同冰雪一般。她急忙抬起头看到了母亲红肿的双眼,只是这双好看的眼眸,似乎没有一丝活人的气色,如同一潭死水。
她心一惊,不好。
夏阮还未站起身子,李氏却已经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氏看着丈夫,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打量了许久,才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成哥……”
夏富成嗤之以鼻,讽刺地说道:“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拿五百两银子,这亲事我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不能让月儿受了委屈。”
说完夏富成赶紧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周月,眼里带着宠溺的神情,有些担忧的问:“膝盖疼不疼?赶紧坐下,夫君给你瞧瞧。”
周月纤弱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夏富成的手臂,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面色带着浓浓的委屈。嗓音哽咽:“不疼,这是贱妾应该做的。成郎,你不必放在心上,姐姐不会不让我进门的,更不会阻止我们相爱的。”
李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周围的人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成哥……我啊……如今是……三哥说的对啊……我会……”
李氏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累的无力再支撑身体,唯一闭眼之前能听到的就是女儿的哭喊之声。
※※
夜渐渐的深了,大雪不知何时又落了起来,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翠柳将装有羊肉萝卜汤瓷碗递给夏阮的时候,忍不住相劝:“小姐,你多少点东西吧,你……”
看到夏阮的眼神,翠柳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唯有将汤碗搁置在一边的凳子上,转身疾步走出屋子。到了外间才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她不愿意让夏阮看到她这般模样,如今的夏阮已经够累了,她不能让夏阮再心烦。
只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翠柳看了一眼内室,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今日夫人晕阙之后,二爷居然不让她去请大夫。
若不是小姐说了那些话,怕是老爷就打算让夫人这样活生生的病死了吧?
老爷最后虽然答应了小姐给夫人请大夫。但是也让周月住进了西苑,更可气的是还将翠云拨去伺候周月。
赵氏这些年身边婆子就不下五个,丫环更是一个手数不过来。
可是夫人身边,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伺候。
前些年,夫人将她许配给王三,给了她不菲的嫁妆后,便不让她继续在跟前继续伺候。若不是她哭着闹着不愿离去,夫人这些年怕是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丫头都没。
翠柳知道,夫人不愿意买下人回来,是想将这些银子存起来。有的时候,连打水沐浴这些事情,都要夫人亲自来做。
以前的夫人那里吃过这种苦头,别说打水,就连发髻都从未动手梳理过。
自从嫁到了夏家,什么苦没吃过?
这些年来夫人付出的情,就算是一颗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捂热了吧?可是如今老爷,却将这些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翠柳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想到了当年夫人出嫁时,夫人的三哥心酸地跟夫人说:五妹,来日你必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翠柳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后悔,只是轻声呢喃:“五小姐,他不值得你这般痴情。”
内室的烛火昏暗,似乎只要一点风,这火就能灭了,让屋子里彻底的暗下来。
夏阮的脸色略微憔悴。
“娘亲?你快醒醒,娘亲……”夏阮握住母亲的手贴在脸颊上,似乎只有母亲手上有着淡淡的热气,才能让她的心里多少平静一些,“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不要……”
夏阮睁大了眼,怕极了自己一闭眼,就看不见母亲,会回到了从前躺在平阳侯那阴冷的宅子里。怕极了自己一闭眼就会看到的那一幕,那是她多少年来的噩梦。那种深入骨髓的疼,尝过一次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她不要再来一次。
她真的是,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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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037: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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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燃尽,屋子里不再有一丝暖意。
夏阮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心里的疑惑也渐渐的解开了。
原来她上一世是见过周月的。
只是,周月居然提前了半年出现。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改变吗?
昔日未到除夕夜,便迎来了父亲殁了消息。如今父亲尚在人世,所以周月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只是周月和性子依旧似从前那般谨慎。
“姐姐已经两日滴水未进,做妹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今日抽空便过来瞧瞧。”周月嫣然一笑,然后眼里带着无辜,“也不知道姐姐和腹中的孩儿如何了,周大夫怎么交代的?”
周月其实早就跟周大夫打听过了,她无非就是想知道李氏肚子里这个孩子,究竟还能不能保的住。奈何那个老头迂腐至极,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半句。
今日一早翠云便来告诉她说夏阮回屋休息了,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想来瞧瞧李氏落魄的样子,却未曾想到会遇见了夏阮。周月瞧了一眼身边的翠云,这个死丫头不是说夏阮回屋子里休息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只是这个夏阮,居然在李氏身边守了两天两夜,也没有要闭目休息样子。
这让周月的心里,多少有些诧异。
夏阮浅浅一笑,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疲态,转瞬即逝:“多谢周姑娘关心,母亲很好,只是最近需要静养。听闻周姑娘是在乡下长大?最后又去了那种不干净……,所以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周月露出惊愕的表情,她没想到夏阮开口就是如此不善,竟然唤她周姑娘。夏阮话里的讽刺的意味明显,她不是傻子,自然听了个明白。
周月将心里的怒气缓缓地压了下去,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阮丫头真会说笑。”
“周姑娘太放肆了,你应该称呼我为三小姐。”夏阮的脸上虽然也挂着笑容,可是眼神却让人觉得冰冷刺骨,“我怎会同周姑娘说笑,而且周姑娘如今还不是父亲的妾室,应当唤我母亲夫人。若是周姑娘不懂规矩,这也无碍。既然是大伯母送你来宅子里,我便让大伯母亲自来教你规矩,周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周月听的咬牙切齿,但却是敢怒不敢言。那日,李氏晕阙了之后,夏富成本打算不给李氏请大夫,连赵氏和夏富贵也非常的赞成夏富成想法。
可是,偏偏夏阮说了几句话,就让原本铁了心的夏富成改变了主意。
就算那晚她又哭又闹,用尽了浑身解数。夏富成依旧给李氏请了大夫,只是为了安抚她才让她暂时住进西苑。
周月想到这里,撰紧了拳头:“三小姐,你明知老爷已经允下,会将我明媒正娶进门,你还……”
“明媒正娶?”夏阮打断了周月的话,乌黑的眼眸里全是满满的讽刺,“你如今很得意吧?”
周月笑容僵在了脸上,瞪大了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因为夏阮说的没错,她的心里的却是很得意。
夏阮起身缓缓地靠近周月,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又添了一句:“其实你的心上人不是我父亲,又何必屈身在父亲身边呢?我送你过去学规矩,不正好成全了你的心思了吗?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他怎会舍得你跟在父亲身边受委屈。这些年,他已经好久未曾尝过你亲自做的糖醋鲤鱼了。”
这话一出,周月的脸上全是惊悚的神色,她紧张的想扶住什么东西,却不想碰翻了桌子上的茶盏。滚烫的热水几乎全部撒在周月的身上,她吃痛惊叫了起来:“哎呀。”
在屋外的翠柳和翠云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赶紧匆忙的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周姨娘,你这是怎么了?”翠云惊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多添几句,便看到了夏阮皱眉的神情,剩下的话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夏阮故作担心:“周姨娘觉得南苑的茶水不合胃口,又何必这般折腾?父亲总是在我耳边念叨,说最近请大夫花了不少银子,周姨娘若是你烫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宅子里如今怕是拿不出银子给你请大夫了。”
一句话让周月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了深潭一般。
就算如今她的心里再战栗恐慌,也是不敢将刚才的话说出来。
她觉得夏阮太可怕了,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是如何得知的。
眼前的少女尚未及笄,一双眼眸深幽极了,让人觉得脚心都透着冷气。
翠云有些急了,赶紧抽住手巾给周月擦拭身上湿掉的地方,口里还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周姨娘,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周氏月瞧了一眼夏阮,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呆在这个南苑,让她觉得阴森的可怕。
“走,回去……我们回去。”周月再也顾不得继续伪装平日里温顺的模样,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神情惊恐,“走……”
翠云点了点头,灰溜溜的跟着周月走了出门。
南苑不比西苑宽敞,院子里草木稀少,冬日里瞧上去毫无生机。
这些年李氏修葺房屋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西苑,更显得两处院子落差大。
周月收敛了一下心神,瞥了瞥一眼院内,试着让心情平静一下。
“今日是不是三小姐欺负周姨娘了?若是这般的话,周姨娘一定不要饶过她。”翠云的眼里带着憎恨,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了一般,“三小姐平日就这个样子,给脸不要脸,周姨娘你一定要跟老爷哭诉,不然来日连翠柳都敢踩到你头上来了。”
听了这话周月觉得有些头疼,只是淡淡的问翠云:“你有心上人吗?”
翠云一时怔住,缓了一会羞涩的低头。
“若是你的心上人将你当做棋子,你又会如何?”周月说完这话后,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该努力的做好这颗棋子呢?”
翠云听不懂周月话里的意思,便有些担心,想要看清周月的脸色的时候,周月又开口说道:“记得告诉老爷,这茶水是三小姐泼在我身上的,知道了吗?”
翠云的脸色瞬间挂满了得意的笑容:“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会按照周姨娘的吩咐来做的。”
屋内翠柳瞧见翠云和周月离去的身影然后叹了一口气。
刚想要和夏阮禀报,便听见内室有了动静。
“娘亲你醒了?饿不饿?”夏阮紧紧的握住了李氏的手,眼里多了一丝惊喜。
李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李氏的回答,让夏阮一时傻了眼,她愣了半响才高兴的露出笑容:“有的,有的,我……我去拿,娘亲你等着,很快。”
话音刚落夏阮就匆忙的奔了出去,留下李氏一人。
李氏笑容慢慢敛了起来,眼里没了刚才的神色,额头上渐渐的布满了冷汗,那个噩梦真的太可怕、也太真实了。
介绍一本朋友写的关于狐狸男主的故事,个人觉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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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038: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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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周大夫有点惊讶李氏不再思虑过度,颇感欣慰。
临走时周大夫对夏阮嘱咐道:“这来日切勿再让夫人忧心,这保胎药一定要按时服用,记住了吗?”
夏阮点了点头,让翠柳送了周大夫出门。
这段日子,父亲依旧未曾来探望母亲,唯一来南苑还是来质问她,为何要泼茶水到周姨娘身上。不是她做的,她当然不会承认。
只是父亲从那日起,和她再开口说话,便是句句都离不了银子二字。
夏阮叹了一口气,她真的该去劝劝母亲了,若是这样下去,母亲的身子会再也扛不住了。
她敛了心神进了内室,瞧见母亲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正握着福橘,若有所思。
“娘亲,这东西性凉,你少吃点。”夏阮走到母亲身边,然后将福橘拿了过来,想捂暖一点再剥开给母亲吃,“晚点我让翠柳给你炖汤喝,补补身子。”
“我就是想,如今这样也好……”李氏无奈的一笑,然后又将福橘拿了回来,继续道,“你看,我现在肚子饿了。想吃橘子就吃橘子,我想吃羊肉就吃羊肉。现今我才知道,橘子味道甜,羊肉入口滑,都是好吃的东西。”
夏阮听到这里却有点心酸。
母亲从前总是舍不得对自己太好。
昔日,她和母亲去庙会上游玩。母亲口渴难忍也不愿买几文钱的果子,却愿给她买十两银子的簪子,还给父亲买了一双皮靴。如今却觉得最普通的福橘是非常好吃的东西,这些年母亲一直都过了什么样的日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夏阮开口道:“娘亲,这话女儿不该说,只是……娘亲,为了肚子里的弟妹,你……不如……。”
“不如求你父亲和离吗?”李氏淡淡的接上了夏阮的话。
话音刚落夏阮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张开口欲说点什么,可神色一顿,又满脸沮丧。
李氏只是鼻尖有些酸意,便又添上一句:“娘亲知道你心疼,只是,娘亲不甘心啊。”
夏阮不知为何,眼神有些迷茫。
她以为这些日子母亲早已想明白了,可是如今这个情形上看来,母亲的心里依旧是有父亲的。她自然明白母亲的心情,因为她当年也是如此的爱着唐景轩。
可是爱着一个不爱你的人,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折磨。
夏阮的语气谨慎:“谁都会有不甘心的时候……娘亲,若是不甘心就能让父亲回心转意的话,女儿不会多言半句。只是,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又何必自己折磨自己。你要为来日……”
说完这些,夏阮只觉眼前视线有些模糊。
不甘心又如何,不甘心依旧换不会那人的真心,这不甘心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如今她是铁了心希望母亲能和父亲分开,就算不能分开起码也要对父亲死心。
李氏笑了笑,将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夏阮才开口:“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你看,这衣裳坏了,补补也还能穿出去见人,毕竟丢弃掉也可惜。开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若是我和你父亲有点什么,你可怎么抬头做人?”
“我不在乎这些,娘亲,我不希望你过的不好。”夏阮今日也知道她话里多少有些冲动,可是只要她一闭眼,那些可怕的事情总是会出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在这样下去,娘亲,我会害怕……会害怕呀……”
夏阮第一次知道,就算重活一世,她能改变的东西,依旧是少的可怜。
尤其是想改变,母亲对父亲的心。
李氏抓起夏阮的手放在膝上,手上的力道很轻:“千万不要哭,这快及笄的人了,还哭,羞不羞?若是哭肿了眼睛,让你大伯父和周姨娘瞧见,又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这些年,娘的心里比你更害怕,只是害怕也没有用,该来的照样会来。”
这话一入耳,本来双眼有些迷蒙夏阮,眼前一下就亮了起来。
父亲这些年一直都将大伯父当做唯一的亲人,大伯父说今儿是阴天,父亲就不敢说今日会落雨。早些年三叔还在的时候,父亲和三叔大吵过,起因就是因为三叔说不愿将手里的银子借给大伯父做生意。
三叔家里出事之后,大伯父装作大度,亲自出面收留夏雯,其实却不是因为兄弟情义,而是为了三叔家里的钱财。可是最后,吞了三叔钱财的大伯父,却希望母亲来抚养夏雯,他们还不会给母亲一个铜板。
这样的冷血之人,父亲竟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李氏压抑住心里的悲痛,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你三舅从前跟我说,来日我会后悔当初选择和你父亲在一起。可是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如今,娘亲只愿你有门好亲事,在婆家不会遭罪。毕竟,你过的好,以后也可以照拂一下弟妹。”
李氏将夏阮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似乎在安慰她一般。
夏阮感受到时掌心传来一阵暖意,她突然觉得自己感受到母亲的肚子动了一下,然后睁大了眼睛瞧着母亲,有些痴傻:“娘亲……在动,在动。”
“这还未足四个月,怎就有了动静?你呀……”李氏忍不住帮夏阮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你要做生意,便放心去做。娘明日会写信给你三舅,让他帮着你也是好的。”
三舅?
前世母亲从不愿意和娘家的人有联系,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三舅的存在。
母亲当初走投无路时,也不愿和娘家低头,最后落得了个凄惨的结果。可是如今为了她,却愿意跟娘家低头,母亲这是多绝望,才会做这样的抉择。
夏阮摇头,将手掌从母亲的小腹上挪开:“娘亲你看前些日子我做棉花生意都赚了不少,而今还有王管事帮我,更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这些事就让女儿亲自来处理就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养好身子,女儿还盼着见到强壮的弟妹呢。”
“好好好,娘亲知道了。只是来日,你不要再和周姨娘争吵,免得你大伯母又诬陷你忤逆长上。”李氏说道这里,眼神无比坚定,“若是瞧她不顺眼,便同娘说,娘有办法。”
夏阮听了这话,心里却有些苦涩。
娘亲这是愿意让周月进门了吗?
母亲如今看似想明白了,心里却依旧是有父亲的。
毕竟是在一起十六年了,想要将那个人从心里割舍掉,对母亲而言,太难了。
只是这周月,却不似母亲想的那般简单,她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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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这是一个因误会成仇,最后破镜重圆的欢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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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039: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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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一过,李氏便忙碌了起来。
她这次是铁了心要带夏阮去岳家,为这个还和丈夫大吵了几次。
夏富成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以前从不敢大声说话的妻子,如今却敢和他顶嘴。
不过,最近妻子在银子方面上却比以前大方不少,他也就懒得再去计较这些。
夏富成和李氏表面看起来越是没事,周月的心里越是不安。
李氏这些日子给夏阮又是做新衣,又是买首饰,件件精致,晃的她头晕眼花。
“周姨娘,老爷说等会过来陪你用膳,奴婢帮你……”翠云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只是话还未说话,就看到周月脸色一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周月缓了一会,不悦地道:“用膳,用膳,就算每日人在我这里又如何。你没瞧见南苑,又是料子又是金银珠宝,咱们这里有什么?”
翠云一脸愁容的瞧了瞧屋外的已经打花骨朵梅树,让人不经意间总能闻到一股淡淡梅香。
回过神来,翠云忍不住开口道:“这西苑从前可没有这株梅树,因为周姨娘你喜欢,老爷特意让人从安灵寺求了一株回来,还花了不少银子呢。”
翠玉不禁在心里嘀咕,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为何,周姨娘从大爷家里归来之后,便有些闷闷不乐。当夜,二老爷瞧见周姨娘的模样,有些担心,便忍不住开口询问。最后周姨娘被问的有些厌烦了,才说了一句,大爷家里的梅树花开的好。
第二日一早,老爷就让王三亲自去安灵寺求了这一株梅树,只因东阳县梅花开的最好的地方是安灵寺。
安灵寺的方丈智远大师是一个不喜钱财之人,若不是看在李氏这些年一直给安灵寺香油钱的份上,那里会才收几两银子就将梅树匆忙地送了过来。
只是智远大师以为梅树是给李氏观赏的,却不想是给周姨娘。
这些年老爷可从未对李氏如此上心过。
周月冷哼了一声:“又能费多少工夫,又能花多少银子,不就移一株梅树吗?前些日子三小姐屋里摆了一对玉麒麟,能买多少株梅树?”
“周姨娘你可小声点,你这话在奴婢跟前说就好了,千万别在老爷跟前念叨。”翠云一听这话,脸色发白,轻声地劝道,“要知道如今夫人手里的庄子都是她的嫁妆,老爷那些早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翠云赶紧闭了嘴,她怎么就将这个事情说出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月更是生气,两弯好看的柳烟眉,如今却蹙成一团。
她也是跟了夏富贵后,才知道这些事情的。
李氏一直没被夏富贵休掉,是因为李氏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带着的嫁妆颇为丰厚。这些年,夏富贵手里的庄子能卖的几乎都卖掉了,就算没有卖掉的,也早让大爷夺了去。
外面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富贵依旧是从前夏家的二老爷。可是实际上,夏富贵早已是身无分文,要银子不是跟李氏开口,就是问大爷借。
周月想到这些就有些头疼,忍不住揉了揉额眉心,“难不成要我学南苑那位,三从四德,装作贤惠过头的模样?怕是来日翠柳都敢踩我头上来了。你不是没瞧见,翠柳昨日跟我说话那个样,恨不得吃了我的肉。”
翠云苦着脸,“可昨日你那样说,奴婢觉得实在是……”
“难道我说错了?我瞧着她那肚子,我就知道这胎肯定又是个丫头。”周月冷笑了一声,言语里带了一些讽刺,“酸儿辣女未必是真,她如今无非就是做个样子给老爷看,让老爷心疼她。到时候若是生下个丫头,有她好受的。”
翠柳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昨日一早锦玉阁那边便派人送来最时新的料子,说这几匹料子是特意从京城的金玉裳高价买来的。周月当时一听心里就不大乐意了,粗略的装扮了一番就去了南苑。
可好巧不巧就让周月看见了夏阮手里捧着的一对稀罕的玉麒麟,火气顿时重了三分。
也是因为这样,周月才会不经过脑子说出,李氏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个女儿。
当时在一旁的夏富贵听了这话也有些恼怒,就忍不住苛责了周月。
连平日里规规矩矩的翠柳送周月出院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翠云知道,这些都是周姨娘自己不谨慎。
老爷这些日子虽**周姨娘,却更希望李氏的肚子里是个儿子,来日便有人可以继承家业。可周姨娘为何就想不明白,非要挑这句话来说,这不是让老爷心里添堵吗?
翠云的脸上不免露出黯然的神色:“今日老爷主动来和周姨娘用膳,周姨娘可千万别再说错了话。等过几日,夫人去了咸阳,这宅子里可不就是你说了算吗?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老爷也是会摘给你的。如今若是为这点小事和老爷闹脾气,可不正如了夫人的愿?”
如此一说,周月脸色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一些,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哎,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若不是为了那些地契,我何苦在这里被一个丫头欺负……晚膳过后你去告诉徐六,这事我知道怎么做,只是如今急不得。让他带话给大爷,说是赶紧想法子让李长月离开东阳,不然这事我估计还得拖一拖。”
听了这话,翠云忍不住谨慎的看了一眼屋外,生怕隔墙有耳。
瞧着翠云当心的模样,周月气的笑了出来,便又添上一句,“你这个丫头,怪聪明的,只是可惜了如今在二爷家里当个粗使丫头。来日等事情办妥了,我定会亲自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不过,你倒是是说说,这李长月到底是什么来历,咸阳那个地方还有亲戚,莫不是骗二爷的吧?她这次带走的那些,件件都是值钱的东西呢。”
翠云摇了摇头,她来宅子里也不过几个月,翠柳又是嘴严之人,这个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李氏和娘家这些年没多少来往,如今想想却也挺蹊跷的。
她很老实的回答:“奴婢不知,不过夫人如今这个样,这亲戚又能好到那里去?再说,咸阳那个地方,乞丐遍地都是,有个亲戚住那边,也不奇怪。”
翠云这么一说,周月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阮瞧着身上的首饰,又瞧了一眼桌上搁着的新衣裳,忍不住直皱眉头。
这岳家到底是何来历?需要穿的如此隆重。
母亲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继续推文:
[bookid=3044768,bookname=《盛世仙华》]
不错的修仙文,简介:修仙途中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强者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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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040: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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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阮随着母亲去咸阳拜访表姨,却并没有多高兴。
母亲一向溺爱着她,吃的穿的样样都是拔尖的,若是到了咸阳……
到了岳家,不比在家里随意,说话做事都要步步小心,免得被未曾谋面的表姨看轻。
听母亲说,岳家是簪缨之家。如夏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在岳家眼里,不过只是尘埃一般的存在。
母亲低了头才求来的亲事,夏阮不好拒绝,但又不禁心生疑惑……
咸阳岳家,会不会是京城的岳家?
岳家占地广大,院子里风景秀丽,那门栏窗隔,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宛如人间仙境。
夏阮自下了马车之后,便有些惊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母亲,这些年母亲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若表姨都能嫁的如此之好,母亲当年又何必选择父亲?就算是闭着眼睛选,也能找到比父亲好上百倍的人选。
“李夫人你且歇歇,老奴这就向夫人通禀去。”老妪脸上看似热情,言语里却依旧带了几分轻蔑。李氏苦涩一笑,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陈妈妈了。”
坐在在后耳房里,夏阮瞧了一眼窗外,只见几枝桃花已经绽放,院子里一片春景。
略歇了一刻钟,陈妈妈缓缓地带了几个小丫环走了上来,进门后无奈的一笑:“李夫人可真不巧,夫人如今在用膳,你怕是要……再等等了……”
说完,眼里还带着嘲笑。
李氏素来脾性好,就算瞧见了陈妈妈眼里的神情,也不动气:“无碍,我再等等。等会,还等麻烦陈妈妈再次通传一声。”
李氏给翠柳递了一个眼色,翠柳赶紧从荷包里,拿出几锭银子交给陈妈妈。
陈妈妈只是浅笑,却不将银子接过来:“李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老奴那里能收下这些银子。”
李氏站起身,从翠柳手上将银子接了过来,然后放在了陈妈妈手里,笑的诚恳:“这些年表姐身边我也就认识陈妈妈了,小时候也多亏陈妈妈照应,如今这也是我该孝敬你的。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还是当年的素兰……”
这话一出陈妈妈的笑就僵在了脸上,然后也不再推辞将银子接过来:“老奴再去通传一声,李夫人你再喝口热茶。”
夏阮如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知道素兰是母亲的小名。
从陈妈妈的表现上看的出来,母亲当年的地位不会比表姨低,她越想越糊涂,为何母亲不和她说明这些?
这次不到片刻,便听见屋外咯当咯当的响声。
只见门外出现了一位粉光脂艳的妇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在她身后跟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美服华冠。
“可是素兰表妹?”妇人匆匆的迎了上来,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但站在李氏身边的夏阮却看了个彻底,“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
李氏笑了笑,由着妇人握紧她的双手,只是对着夏阮说:“快给表姨行礼。”说完又对着妇人说道,“这是我女儿,夏阮。”
夏阮乖巧的听了母亲的话,对着妇人行了个福礼:“见过表姨。”
不经意间流露出昔日的矜贵之气,让她看起来既端庄又夺目。
卫氏瞧了一眼面前行礼的少女,只见她有着细挑身材,比秋水清澈是双眸,那不点而朱的红唇,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
卫氏略微有些吃惊,按理说这个小丫头是在小县里长大,还是不入流的小商贾家里。可这一举一动竟让人寻不出纰漏,就算和咸阳这些世家女子相比较,也是出类拔萃的。
她曾担心这门亲事不如安哥儿的意,今日便带着安哥儿过来瞧瞧,若是安哥儿有一丝不乐意,这亲事就作罢。可如今,卫氏窥了一眼身边的岳成安,只见他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神情间略有些紧张。
卫氏笑了笑,对着夏阮道:“这是你表哥。”语毕,又对着身边有些羞涩的少年道,“快来见见表姨和表妹。”
岳成安会意,未语先飞红了脸,然后对着李氏作揖:“见过表姨,见过表妹。”
相比之下,岳成安的动作便有些僵硬。
卫氏瞧见儿子这摸样,便有些不满意了,但细心一想,却也不曾出言训斥。
“这些年你不大来咸阳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说你弃厌我们了,不肯常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眼里没人似的……”卫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三表哥时常和老爷提起你,只是他……哎……”
听了卫氏的话,李氏的脸上也露出了愁容:“三哥这些年可好?前些年入京之后,可有不习惯的地方?这些年,终究是我的不是,表姐我当年也是没有办法。”
李氏说到这里,觉得眼里有些酸涩,她当年的任性的选择,导致和一奶同胞的哥哥有了疏离。这些年,她心里一直觉得有愧。可是如今哥哥在仕途上一直是顺风顺水,她便不愿给哥哥添麻烦,毕竟当初那些决绝的话,也是由她口中说出。
卫氏瞧见李氏的神情,态度就稍微亲热了一些:“说起来,你可千万别怪表姐多事。前些日子你说要来,我便让老爷邀了三表哥过来。素兰,这些年的心结,也要该解开了,三表哥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是惦记着你的。”
话音刚落,李氏便激动的回答:“表姐,这怎么……这不行。我的事,可不能让三哥知道,他,他……”
“他是你嫡亲的哥哥,你又在害怕什么?”卫氏脸色一变,言语里带了一些训斥的意味,“难道你准备瞒着阮丫头一辈子吗?来日,安哥儿和阮丫头成亲,你也不打算请三表哥过来吃酒吗?”这话一出夏阮赶紧低下了头,却愁眉不展。
果然,这亲事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岳家这样的家世,岳成安又是嫡长子,怎会看上她这样出生的女子。
原来,这一切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她素未谋面的三舅带来影响。
夏阮心神刚定,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
“表弟你在那里呀?我跟你说我今日听到一件有趣的事……”
话音刚落,夏阮抬起头看见屋外的少年,往日的噩梦又重现在她的脑海里。
怎么会?唐景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继续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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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夫君厌她,婆家恨她,邻里欺她。她却不知,她要面对的是不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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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041: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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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穿着一身华服笑吟吟的站在屋外,玉树临风。
夏阮有些愣住。
夏阮在很久以前,便知道唐景轩生的好。
昔日在酒楼,她对他一见倾心。
明知道唐景轩娶她是为了银子,却依旧心存侥幸的嫁入侯府。
她那时的想法极为幼稚,觉得真心对一个人好便能换来那人的真心,可谁知却换来了狼心狗肺。
她以为此生不入京城,便不会和这个人再有交集。
但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见到年少的唐景轩。
卫氏瞧了瞧屋外的少年,心里一惊,浅浅一笑:“景轩今日怎么来了?也不派人先说一声,好让府里准备准备。”
“外祖母受了风寒,娘亲担心便回咸阳了,这不我就一起来看看外祖母。”唐景轩缓缓地进了屋子,然后眼神落在了夏阮的身上,“咦?这位是?”
卫氏收了脸上的笑,只是淡淡地道:“这是一远房亲戚,算是成安的表妹。”
唐景轩一听,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只是点了点头,便挪开了目光:“姨母,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带表弟去书房了。”说道这里又添上一句,“我可是特意来找表弟的。”
话音刚落卫氏的脸上就出现几分担忧:“可是今日家中有客,怕是……”
“怕是什么?姨母这是不让表弟跟我一起吗?”唐景轩微微蹙眉,嗓音有些不悦,“再说,上次表弟落水是他自己不小心,又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当着外祖母的面和表弟赔礼道歉了,若是姨母觉得不妥,那我跟外祖母说去。”
说完这话,唐景轩冷哼了声,转身便要走。
卫氏下意识的喊了出来:“等等。”
唐景轩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夏阮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却有几分无奈。
往昔,他为了从她这里拿银子,也是这般欲擒故纵,让她措手不及。得逞之后,也是会露出这般笑容。
只是她当年觉得这笑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笑颜,而如今却是最丑陋的神情。
岳成安尴尬的看了一眼夏阮,然后挪了身子想要躲在卫氏的身后,可这时卫氏却开口说了一句:“成安,跟着你表哥去书房吧,不要怠慢了表哥。娘亲一会给你们送茶点过来……”
岳成安听了这话一脸恐慌,但又不敢出言反驳,只是缓了一会,脸色有些苍白的点了点头:“娘亲,我知道了。”
唐景轩笑意加深,忍不住窥了一眼夏阮,带着岳成安离开了耳房。
屋子里恢复了静逸,卫氏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表妹你一路劳累,先去好好的歇歇,我晚些再来找你。”
陈妈妈不愧是跟在卫氏身边的老妈子,立马就对着李氏说道:“李夫人,请跟老奴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卫氏不愿意多说,李氏便也不会多问。
夏阮跟在陈妈妈的身后,沿着抄手游廊前行。走了不到片刻,只见眼前的院中甬路相衔,绿窗油壁,三间抱厦上悬了‘梨苑’匾额,整个院子看起来清雅别致。
夏阮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陈妈妈,只见陈妈妈完全没了刚才嚣张的神情。以她当年对唐景轩的了解,今日的事情也猜了个大概。
那个人,总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又何况是表弟呢?只是没想到,唐景轩竟然敢害让岳成安落水……
从小心肠便是如此歹毒。
唐景轩当年贵为侯爷,却因为皇上私下多赞了一句他的三弟,他便能想尽办法将三弟的那位出身不高的心上人,娶来做妾。
按理说,他身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他的三弟不过只是略懂医术,又不入仕途。这样的人,对他来说犹如泥土。
三弟当年跪在她的面前跟她说:“求求你了,大嫂我求求你了,不要让大哥娶容儿做妾,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会和他争的……”
只是三弟也是所托非人,她那个样子的人在唐景轩身边说的话,又如何能管用?
人心,是个难以揣测的东西。
夏阮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她这一世不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联系,待陈妈妈一走,她神色微黯,急忙地抓住母亲的手,有些慌张:“娘亲,我们回去……回去吧。”
李氏瞧了一眼夏阮,忍不住安慰:“这是岳家的家务事,娘亲不会去掺合的,这事娘亲有分寸。就算你再不喜欢这里,也再等些日子吧,见见你三舅也是好的。”
夏阮看着母亲蹙眉的模样,又打消了想要解释的念头。
这次来岳家母亲已是万不得已,从表姨的言语里可以猜出,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三舅,在朝廷里是一定的影响力的。不然,也不会总是提起这位三舅。
她想了想,如今圣上的身体渐渐垂暮,太子人选又没有定下来,诸位皇子早已各自心里有了小心思。
四皇子这些年一直蛰伏,能让大臣们选择的无非就是大皇子和六皇子。大皇子性情张扬,母妃却是圣眷正隆的贵妃。六皇子虽然稳练,可惜母妃却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当年唐景轩会选择六皇子,是因为三弟支持了大皇子。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位不起眼的四皇子,最后会一鸣惊人。
逼宫后又篡权,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做的滴水不漏。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萧韶成。
那个如美玉一般的男子,早已进了而立之年竟一直未娶。
他当年对她说,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她只是笑了笑,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可最后她依旧是拿了这事去求萧韶成,让她放过唐家满门。
四皇子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要让他放过六皇子的余党,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可是她别无他法,因为她当时想的是,唐景轩死了她活着也就没意思了。
可是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夏雯和唐景轩同时的背叛,让她尝到了深入骨髓的绝望。
只是夏阮如今多少有些无奈,她想要避开的东西,却依旧是躲不开,若是这样,不如早日接受如今的这些事情。
为了母亲,也是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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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042: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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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岳府看起来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却处处暗涌。
岳家二姑奶奶带着世子回门,卫氏作为长嫂,忙得是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住在梨苑的夏阮,就显得安闲自在。
梨苑之所以叫梨苑,是因为这个院子里种了不少的梨树。
如今这些梨树上的花已打了花骨朵,再过些日子,便能轻寒里绽放出属于它的高洁。
“夫人,您喝口茶,别累着。”翠柳有些担心李氏,赶紧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李氏这些日子,身子似乎越来越笨重,偶尔也会贪睡,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夏阮开口劝过要找大夫来瞧瞧,却被李氏婉拒了。
如今人在屋檐下,能少给岳家找麻烦,就尽量少找些麻烦。
夏阮听了翠柳的话,将手里的《女范捷录》放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娘亲可是乏了?去小歇一会吧,可别累坏了身子。”
李氏从翠柳的手里接过茶盏,眼底闪过一丝疲惫,然后摇头道:“无碍的,只是昨夜没歇好,你也是太小心了。”说完之后,饮了一口茶,又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眉心,觉得头疼欲裂。
翠柳服侍李氏也不是一年两年,又哪里会被李氏这样请飘飘的一句话骗到。
“夫人您向来作息规矩,又怎么会没歇好?想必是身子不舒服了吧,你可别不告诉奴婢。”翠柳有些担忧,眼底里满满的疑惑,“如今不比往日,你要为肚子里的少爷想想。”
夏阮瞧了一眼翠柳,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欣赏。
就是因为翠柳向来谨慎,所以翠柳陪在母亲的身边,她多少可以安心些。
李氏叹了一口气微微蹙眉,似乎在思量翠柳话里的意思。
翠柳缓了一会,继续劝道:“夫人,再过几日你就要见到三爷了,你如今这样,若是被三爷瞧见,他得……多难受啊。”
翠柳口中的三爷,正是李氏的三哥,夏阮的三舅。
昨日夜里卫氏让陈妈妈来通传,说是三爷已经起程,约摸两日内便能到咸阳。夏阮当时瞧见母亲一脸苍白,紧紧的咬住下唇一语不发,身子微微颤抖。她知道母亲是不愿意见三舅的,他们当年发生了何事,夏阮从来不知,但是从母亲的神情上看得出来,一定不是小事。
可如今已经是逼不得已了,母亲不得不低头求人。而这个逼不得已,完全都是因为她。
李氏想了想,瞧了一眼翠柳,颇有些无奈:“那我去小睡一会。若是阮丫头闷了,你便带着她在园子里走走,这后院景色不错。”
翠柳点了点头,便服侍李氏歇下,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夏阮看见翠柳的模样,心里也有了数。
她让翠柳继续在院子里伺候母亲,她去找陈妈妈请大夫,母亲身子一直虚弱,若是出了什么事,来日后悔就晚了。
翠柳本有些担心,但见夏阮执意要如此,便也不再出言相劝,只是嘱咐夏阮要早去早回。
出了梨苑,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前行,便瞧见了一条鹅暖石铺成的小径。
小径似乎有些偏僻,周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她有些好奇的走上去,然后左拐之后,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花一木,皆让人觉得雅致。
这景色她却有些熟悉,从前在平阳侯后院也有这样让人觉得安逸的小地方。她心情抑郁的时候,便会去走走,似乎这样可以让她忘记心里那些繁琐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夏阮不禁失笑,刚想抬步离开,便听到了女子的凄凉的话语声。
“我又能如何?如今岳清惠这个小娼妇又回来耀武扬威了,我担心杏儿和文儿会出事……”女子带着哭腔,似乎压抑的厉害,嗓子沙哑,“如今只盼大嫂能为我做主,不然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夏阮有些心惊,因为岳清惠不是旁人,正是唐景轩的生母,她昔日的婆婆。
她一直都知道婆婆这个人性情古怪,唐景轩的性子一半就来自婆婆,只是没想到……婆婆在娘家也是如此的嚣张。
这时夏阮听到了卫氏的声音,带着一些愤恨语气道:“四弟妹,我又何尝不是?你也知道上次成安落水,都是那小贱蹄子唆使景轩做的。可是,这事我还不敢多言半句,婆婆会不高兴。自从景轩来了府里,成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说,这小贱蹄子没事回门做什么。在侯府里受气,也不能拿咱们出气呀。”
原来,岳成安落水真的不是意外。
岳成安空有一副皮囊,骨子里却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这样的人会被唐景轩拿捏,夏阮一点也不意外。
这门亲事她早已准备和母亲说就此作罢。倒不是她怕极了唐景轩,而是岳成安这样的人,太过于懦弱无能。一个女人想要在婆家站稳脚跟,就需要一个能硬气说话的丈夫。
岳成安,并不是这样的人。
女子低泣了一阵,才缓缓地道:“这次成安的亲事,我瞧着怕是让那小娼妇知道了,不然上次婆婆重病,也不见她这般殷勤。而今,我怕景轩会……”
“他敢……”卫氏生气的冷哼了一声,粗了嗓子,“真当我们怕了他们唐家?明天等三表哥入府,你便让成文陪着成安去接人。我好不容易骗我那个表妹过来,这才让老爷和三表哥说上了话。你都不知道三表哥那个性子,孤傲的很。只要夏阮和成安这亲事成了,咱们以后银子也有了,地位也有了,看谁敢拿捏我们。”
夏阮听了这话,手心里生出一些冷汗,原来翠云当日跟她说的‘一万两白银’的事情是真的。
她当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是因为翠云和翠玉一般,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被王三买进府的小丫头,可是实际上是大伯父安插过来的人。所以她们的话,夏阮向来都是半信半疑。
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大嫂你放心吧,李家那位三爷如今颇得圣眷,只要成安和夏阮这亲事一成,他不帮咱们都不行。”到到这里,女子忍不住破涕而笑,“来日,成文和杏儿就多依仗大嫂您了……”
话音行落,夏阮便听见里面有了动静,赶紧急匆匆的离开。
只是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今日才明白,她知道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如今,夏阮也似乎有点明白,当年母亲为什么不将这门亲事说给她听。
而且,唐景轩的母亲,往昔必是知道她是李长月的女儿,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这估计也就是为什么,婆婆愿意让夏雯这样的女子帮唐景轩诞下一子,也不愿让她生下一男半女。
原来是如此,原来她一直都被瞒在鼓里……从前是,如今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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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对于众多美男,她是无力感倍升、、打不了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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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043:三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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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浑身都疼。
那种疼入骨髓的滋味,让李长月浑身发抖。
实在是太疼了,她想叫出来,可就像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堵住了她的喉咙一样,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五妹,你这是疯了呀?他是谁,一个商贾出生的人,哪里配的上你。”
“哼,我李天青这辈子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你给我滚!”
“哟,五小姐在庄子上呆了几年都会勾搭野男人了,还有脸回来说……当真是,有其母必须有女啊。”
“李长月你知足过吗?你别以为我真的要看你的脸色,如今给你脸面你不要,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今日我就跟你说明了,我不止要让月儿进门,我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她娶回来,给她贵妾的身份。”
不是的,李长月想要解释,可是无论她怎么想抓住眼前的幻影,却发现自己依旧是徒劳。
太难受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身体缩成一团,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伤痛。
爹爹的不谅解、三哥的训斥、丈夫的背叛……这一切都让李长月觉得绝望。
母亲?母亲在哪里呢?
李长月觉得想不下去了,她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去找她的娘亲,现在能明白她的人,只有她的娘亲了。
是不是要死了,才能是真的可以解脱?所以当年,娘亲才会做这样的选择。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她不用再这样累了——
“娘亲?娘亲……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不要……”
李长月觉得眼前隐约有了一丝光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嗓音。
这,是她的女儿夏阮的声音。
女儿?
对,她还不能死,她的女儿尚未成家,她若是死了,女儿来日要怎么办?李长月挣扎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挣脱这噩梦的缠绕。不能死,不能死……这是李长月心里唯一念头。
“翠柳,这是怎么回事?”夏阮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陈妈妈答应她要去请大夫,可眼看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也不见半个丫头过来,“娘亲,身上怎么会这么烫?”
翠柳此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她一边将铜盆里的帕子沾了水,拧干了一些递给夏阮,一边有些担忧道:“这些日子夫人身子一直抱恙,却叮嘱奴婢不要告诉小姐,怕耽误了来咸阳的日子。”自从夫人当年生下小姐之后,月子里就落了病根,一直都没有养好。
夏阮微微蹙眉,难怪在马车上她觉得母亲脸色苍白的时候,母亲只是解释她有些累,并没有说身子不适。她当时大意的觉得,母亲是长途劳累所致,却没有想到是这样。
她这个女儿,怎么会如此的不称职?
想到这里夏阮站起了身子,想了想才轻声道:“你在这里瞧着,我出府去请大夫……”
“小姐,不行的,不行的。”翠柳赶紧拦住夏阮,生怕夏阮下一步就会跨出院子,“陈妈妈说了不让我们多走动,若是你出府的话,一定会惹麻烦的,咱们毕竟是客。”
不提陈妈妈还好,一提陈妈妈夏阮就来气。
她明明听见陈妈妈答应了要请大夫,可如今过去了七、八个时辰也不见人过来。此时的夏阮也明白了,陈妈妈不过就是随口答应,却不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如今母亲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若是没有大夫来瞧瞧,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放心。
夏阮一直都没想明白,今日她明明从表姨的话里听出,岳家是巴不得这件促成这门亲事。可为什么依旧要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张口就要如此多的银子。
她的三舅在朝廷上应该是显赫之人,那为何母亲却一直低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夏阮越想越糊涂。
“翠柳,我问你一件事,你跟我讲讲可好?”夏阮瞧了一眼翠柳,又瞧了一眼此时浑身冒着冷汗的母亲,“我的外祖父,到底是谁?”
翠柳没想到夏阮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怔住,未曾留意到手里握住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她脸色有些惨白,低头不敢言语。
夏阮走上前握住了翠柳的手,轻声道:“翠柳你跟在我母亲身边多久了?”
“二十二年了。”翠柳毫不考虑地回答,“我入府便跟在夫人身边,已过了二十二年了。”
翠柳这话没有一丝虚假,因为昔日她也是这般说道,“我在夫人身边已经二十余年,如今夫人不在了,可是小姐,您在翠柳的心里,永远都是小姐。您若是在夏家呆不下去了,不嫌弃奴婢的话,就跟奴婢去庄子上吧?虽然吃穿不如这里,但是奴婢一定会将最好的都给您的。”
当时的夏阮其实很想跟翠柳走,但是夏阮也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大伯母待她不好,恨不得她早点死掉,又怎么会给她好日子过。翠柳在庄子上跟着王三过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去就是要彻底的拖累翠柳了。
所以,她后来婉拒了翠柳,打算从此不再见翠柳。
狼狈的样子,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因为真的关心她的人,会为这个伤心。而那些讨厌她的人,却会觉得浑身痛快。
夏阮觉得心里有些苦涩,却依旧淡淡地道:“这些年,我一直将你当做姐姐看。你一直都知道的,大堂姐和二堂姐的心里,是恨不得我如同灰尘一般,所以我和她们……娘亲会带我来岳家,其实我也猜到了一些,我那个表姨,绝对不是一个会大发慈悲的人。所以翠柳,我需要知道这些……”
她需要知道,外祖父到底是谁,三舅在朝廷上的官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母亲当年和李家又发生了什么,这些年为什么一直都不曾提起昔日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谜团,需要人来为她解答了。
“小姐,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夫人比你更苦。这些事情,奴婢不能说的。”翠柳手颤抖的厉害,缓了一会才挣脱开,然后退后一步,眼里露出几分无奈,“小姐,若是真的为了夫人好,你千万不要提及此事。夫人不可能回去了,若不是为了小姐你,夫人就算是死,也不会见三爷的。”
看着翠柳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夏阮也不忍心再继续问下去。想了想,才道:“我不问了,只是翠柳,你能告诉我三舅的名字吗?我来日若是有幸到了岳家,若是能瞧见的话,我只想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一眼就够了。”
翠柳攥紧了手,将头低的更低了。
等到夏阮以为翠柳不会回答的时候,翠柳才低声答了一句:“姓李……李名长风。”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普通的话,却让夏阮惊的差点摔倒。
李长风?怎么会是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三舅。
继续推文:
[bookid=3130828,bookname=《嫡女毒医》]
简介:有顶尖医术傍身,她必能斗垮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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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044:陷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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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阮揉了揉眉心,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若是李长风真是她的三舅的话,那么她现今就越要和岳家撇清关系。
怎么会是李长风,这个人怎么会是她的三舅。
夏阮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往日那些噩梦又全部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她不禁握紧了母亲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够知道母亲心底隐藏了多年秘密一般。
只是如今母亲这模样……她决定暂时压抑住心里的惶恐,思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该要如何处理。
翠柳又去找陈妈妈了,这事本该夏阮亲自去的,但翠柳似乎心里慌乱的很,想要躲着夏阮独自清醒一下。
见到翠柳如此执着,她便也不再开口说些什么。
毕竟翠柳也有自己的难处。
最近据说这回门的二姑奶奶脾气不小,屋子里的那些下人,几乎都让她训斥了个遍。如今连陈妈妈这样的老妈子,看见这二姑奶奶,都只有低头躲闪的份。
夏阮虽不想去招惹唐景轩的母亲岳氏,但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的过去了。
就如同当年,她一直低调处事,却依旧会被岳氏找麻烦。
夏阮感觉到母亲浑身颤抖的厉害,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喃喃自语:“不能,不要,我不能走……娘亲,我不能,不要带我走。”
接下来的母亲的嗓音变小,夏阮更是听的不清楚母亲在说些什么,但她敢肯定母亲是做了噩梦了。
她紧张的的拿着帕子给母亲擦拭掉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出声唤道:“娘亲,娘亲,我是阮丫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三哥,我不想这样的,是爹爹对不起娘亲,我不想的,你不要怪我。”李氏挣扎的厉害,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一般,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他怎么可以……三哥,爹爹怎么可以……”
李氏说到这里,眼睛猛然的睁开,只见眼里露出少许的血丝,满脸惊恐状。
夏阮握住母亲的手更紧了,心里好比针扎一般难受,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母亲说这些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会让母亲如此的失态。
夏阮稳了心神,有些担忧的问道:“娘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李氏觉得头脑里混乱一片,怎么又是这个噩梦,若真的是噩梦,为什么会如此的真切。
“娘亲?要不要喝口水?你……”夏阮见到母亲的眼里一片浑浊,心里越发担心,“娘亲,你是哪里不舒服?跟女儿说说。”
李氏在听到‘女儿’二字后,眼里逐渐的恢复了清明,身子颤抖的也没刚才那么厉害。
过了一会,李氏才看了一眼跪在**头的夏阮,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好浅浅的勾起唇角:“阮丫头,累不累?”
这句话一出,夏阮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母亲就算病糊涂了,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依旧是她。就算如今浑身难受的厉害,却张口就问的是她累不累。
这个世上,会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便是她的母亲。
夏阮摇了摇头,心里更是难受:“我不累,娘亲,你哪里不舒服?我已经让翠柳去交陈妈妈请大夫来了,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好不好?”
李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嗓子有些沙哑:“好。”
夏阮赶紧转身去了外室倒了茶水,母亲喜欢普洱,她这次来咸阳便带了一些在身上。岳家给的茶叶,都是几年前的陈茶,喝在嘴里总是觉得有一股霉味。母亲如今有了身孕,又怎么能饮那样的茶水呢?
夏阮叹了一口气,表姨真的是欺人太甚,真把他们当做是路边的乞儿了吗?要知道,来日岳家可是会痛哭流涕的求着李家帮忙的。
当今圣上还有些年头,这场大病会让周围的人误以为大皇子的地位坚固。可是作为帝王,谁又希望手里的权利被人分走呢?就算是亲儿子,也绝对会痛下杀手的。
只是,大皇子不知道这些,从来没有收敛过自己的野心。
会输的一败涂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岳家,会和从前一样,做愚昧的选择吗?跟随大皇子和六皇子最后的下场,她比谁都清楚。
夏阮略微敛了一下心神,才端着茶盏缓缓的走到内室。
屋内的烛光有些昏暗,让李氏的容颜看起来有些憔悴,她此时双目无神,露在棉被外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母亲的心里,终究是有心事的。
从前母亲或许就是被这些事情压的喘不过气,最后才会选择跳河自尽。她若是不想这个事情再发生的话,就必须解开母亲的心结。
只是这个心结,要从哪里解开呢?翠柳不肯多透露半字,从父亲的平日的处事上来瞧,父亲似乎对母亲的身世,只是知道一些,而绝对不是全部。
不然按照父亲的脾气,早就应该跟大伯父炫耀了。
这些年大伯父对父亲和母亲的态度,似乎丝毫没有将母亲放在眼里,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来日,若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知道母亲的身份,肯定就会贴上去摇尾乞怜,绝对不会再有平日里还有半分嚣张的样子。
李长风若是她的三舅,那么当年那位出了名孤傲的老人李天青,便就是她的外祖父。
夏阮瞧了一眼母亲,依旧打算不亲自去问这些事情。
翠柳说的对,若是她的心里苦的话,母亲的心里更苦。
“娘亲……来喝口水。”夏阮将母亲扶起来之后,拿了枕头放在母亲的身后,让母亲靠着,才将茶水递了过去,“小心,有点烫。”
李氏淡淡一笑,神色已经恢复了宁静,似乎刚才慌张的模样,是夏阮的错觉一般。
“娘亲又不是小孩子,这些我知道的。”李氏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茶水,觉得这茶的味道唇齿留香,便忍不住再尝了一口,“你表姨真是有心,居然还记得我喜欢普洱,这恐怕是今年的新茶吧?”
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夏阮却不知要如何回答。
母亲怎么在这个时候还以为会是表姨送来的茶叶呢?若是表姨真的关心母亲的话,这些日子也不会如此怠慢了。然后夏阮看着母亲脸上满足的笑容,心里便是一沉,无法开口解释,她怕看到母亲失望的神情。
李氏见夏阮不说话,笑吟吟道:“翠柳怎么还不见回来,天色都暗了。”
“快了。”夏阮安慰道,只是经李氏这么一提,夏阮的心里也起了疑惑。都去了快一个时辰了,翠柳怎么还不回来呢?要知道翠柳从不是贪玩之人。
莫非翠柳出了什么事情?
夏阮还未继续开口说话,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赶紧站起了身子,觉得有些奇怪的看着外室。
这时只见外室走进来一位约摸十一、十二的小丫头,一脸嚣张的看着夏阮:“你就是夏阮吗?”
“我是?请问你是……”夏阮虽然有些疑惑,言语间却依旧表现的很镇静。
小丫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原来你就是夏阮啊,那么你也知道翠柳吧?这个小贱蹄子的胆大包天,居然敢去二姑奶奶的房里偷东西,被世子抓了个正着。赶紧的,跟我去二姑奶奶房里给个交待吧,这毕竟是你们家的下人,老夫人可是已经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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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045:陷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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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夜里,乍暖还寒。
夏阮怎么也不相信,翠柳会偷岳氏的东西,这一定是有人设了陷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帮着辩解半句。
包括她的表姨卫氏。
如今的夏阮感觉有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可如今,她瞧着母亲一脸绝望的模样,知道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夏阮扶着母亲,一步步朝着正厅走去,身后还跟着几个岳家的小厮。
表姨简直是小人之心,居然还害怕她们逃跑,所以会叫如此多的人来‘请’她们。
也难怪刚才那个小丫头,敢在她们面前大呼小叫了。这些做下人的,一般都是看着夫人、太太的行为处事,学着拜高踩低。
岳府的后院比白日里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森,偌大地方让人觉得骨子里瘆的慌。夏阮感觉到母亲身上微微的颤抖,便出声安慰道:“娘亲,没事的。”
这是在安慰娘亲,也等于在安慰她自己。
走在前面的小丫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走了约摸一盏茶功夫,过了垂花门,便隐约见到正厅。
屋外此时站满了丫鬟,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瞧见夏阮和李氏过来了,神情各异的打量了起来,夏阮知道,这些人早已经将她们当做小偷了。
带路的小丫头打起了帘子,夏阮进了屋子第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翠柳,身子颤抖的厉害,看样子是被吓怕了。
屋内亮堂,夏阮可以清楚的看见翠柳脸上微微肿起,还有指印。
还未确定下来,便已动手打人,这难道是想屈打成招吗?
“李夫人,三小姐,今日的事情可否给我一个交代?”
夏阮听到了熟悉的嗓音,便抬起头来,只见华贵的老人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穿着青绉绸一斗珠的羊皮褂子,面露讥讽之色的妇人:“不过是个翠玉簪子,我只是回府那天戴着罢了。若是李夫人喜欢的话,我送你不就好了,何必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
这位妇人正是岳家的嫡出二小姐,唐景轩的生母岳清惠。
翠柳一听这话就慌了起来,她满脸泪水看起来十分狼狈,急忙哭着喊道:“不是的,夫人,奴婢没有偷二姑奶奶的簪子,奴婢没有……”
岳氏冷哼了一声,眼里多少有些不悦:“若不是我儿发现的早,我这簪子就被你偷了去了。你在这里哭闹又如何,我儿还能冤枉你不成?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夏阮一听这话,就将目光挪到了一边做着的唐景轩身上。
只见唐景轩脸上挂着冷笑,也正在打量她。
屋子内烧的不知道是何香料,让李氏觉得头疼不已,几欲做呕。
李氏此时有口难言,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到了卫氏身上,希望表姐可以帮帮她。哪知卫氏此时低着头瞧着鞋面,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气的李氏差点站不稳身子。
“见过岳夫人。”夏阮对着岳氏行了一个福礼,才缓缓道,“母亲自从入府后身体不适,便再也没踏出院子半步,又怎能瞧见二姑奶奶戴着翠玉簪子?而且,母亲这些年吃斋念佛,心如止水,早已不戴这些名贵的东西,又怎会让翠柳来做这样的事。”
看似回答,却如同质问,这让岳氏对夏阮倒是略微有些欣赏。
只是这李氏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该打岳家的主意,要知道李长风如今在朝堂上做的让侯爷为难的事。侯爷只要一提起李家那位三爷,恨不得生啖其肉,一想到这些岳氏的心里便多了几分不快。
“阮丫头,不得无礼。”瞧着岳氏冷着的面容,卫氏忍不住训斥了一声。
此时的卫氏终于开口了,她的面上看上去有些无奈,对着翠柳说道:“翠柳,你可知错?若是你再狡辩下去,你让李夫人如何抬的起头来?”
卫氏说的是‘李夫人’而不是表妹,话语里急着想要和李氏撇清关系,更是催着翠柳赶紧低头认错,恨不得李氏被人认做是贼了才好。
转变为何会如此之快?夏阮白日里还听见卫氏恨不得巴结上三舅,可一见母亲出了事,就赶紧翻脸不认人了。
夏阮深深的呼了一口,告诉自己要放松,好好的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情。
今日是三月初七,在往年的三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何事……
想了一会,夏阮才恍然大悟,惊的瞪大了眼,三月初七。
她怎么就忘记了,三月初七是外祖父病倒之日。
昔日,她曾听唐景轩喝醉之后说过:“三月初七可真是个好日子,当年李知涯那个老东西就是这个日子病倒,哈哈,最后不出三个月便去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给六皇子找半点不痛快。”
若是外祖父大病的话,三舅便不能到咸阳来了。夏阮眉头皱成一团,所以现今卫氏才急忙的想和母亲撇清关系,觉得母亲变成了一个废掉的棋子。
夏阮从前也是后来才知道三舅和侯爷在朝堂上素来不和,经常为点小事就争吵不休。如今想来,这估计也是她嫁入平阳侯府,一直不受待见的原因。
起初夏阮以为自己是继室,不受待见也是正常的。可是,就算是继室,婆婆为什么会如此的憎恨她,句句话中都带刺。自从进了侯平阳侯府,她对丈夫掏心掏肺,对婆婆视如生母,以为这样便能让他们的心暖起来,可是她错了。
她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为何会被一屋人当做灾星一般。
而今想来,竟是如此。
可是往昔若不是萧韶成和她三舅,平阳侯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会成会刀下亡魂。
她清楚的记得萧韶成的话:“若是想要感激,便感激李阁老吧,他真是……”
当年萧韶成未说完的话,她以为是唐家和李家的积怨太深,所以萧韶成便不再开口多言。
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那位慈眉善目,经常来她酒楼里吃饭的老人,是她的三舅。
“翠柳,我再问你一次,可知道错了?”卫氏嗓音加大,面上挂着心烦的神情。
也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打断了夏阮的思绪,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屋内,才缓缓地反驳道:“翠柳本没有偷窃,又错在哪里?”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目光都朝着夏阮看来,连一直不吭气的老夫人都忍不住停了手上的动作,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反驳岳家大夫人卫氏。
晚点还有一更,更新时间不定>。<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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